晚餐時間鄭家三口人如期而至。
既是舊識,場面自是熱絡,席間雙邊長輩幾次提起嚴御東和鄭葦吟的小時事跡,不禁都露出了懷念的神情,鄭母打趣道:“葦吟那時候還成天嚷著長大要嫁給東哥哥呢。”
長輩們聞言哄笑起來。
這些事嚴御東多半記不得了,也插不上話,也只能耐心陪著笑,無意間與坐在對面的鄭葦吟對上眼,只見她尷尬一笑,很快移開視线。
看來不情願吃這頓飯的不只他一人。
嚴御東拿起碗剛抿了口湯,手臂就被晃了晃,偏頭一看,身旁的嚴蕊同舉著空碗給他看:“爸爸吃飽了!”
上桌前他就允諾如果她乖乖吃飯,飯後就可以玩平板,所以她今天吃飯特別積極。
“乖。”嚴御東揉了下她頭頂,吩咐女傭去拿平板,交到她手中時叮囑道:“只能玩一小時,聽到沒?”
嚴蕊同點點頭,抱著平板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鄭母看著她歡快的小身影,贊揚道:“她真乖。”
嚴御東啞聲失笑:“那是您沒見到她鬧脾氣的時候。”
飯後眾人移師露台吃茶賞月,喝了兩杯茶老爺子和鄭父就進屋去對奕了。
老太太則支使嚴御東帶鄭葦吟去散步,他帶著她往湖邊走去,今晚的月亮又圓又亮,映在湖心顯得浪漫又美麗,可被迫獨處的兩人卻無心欣賞,各懷心思。
鄭葦吟偷瞄了嚴御東幾眼,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無可挑剔的相親對象,若非她與男友穩定交往多年,難保不會折服於他的魅力之下。
她這次答應回國相親其實賭氣的成分居多,法國盛行“非婚同居”,她和男友同居數載,對方始終不願意結婚,過了年她就要三十了,家里越催越緊,便想借此敲打男友,就是沒想到她爸媽會這樣有效率,剛回來兩天就給她安排上了。
繞了半個湖,她忍不住先開口坦白:“……東哥,其實我在法國有男朋友了。”
嚴御東一樂,直言道:“那不正好,我就沒打算結婚。”
鄭葦吟愣住,小聲嘀咕:“沒想結婚你跟人相什麼親……”
“應付應付家里的長輩罷了,你不也是?”嚴御東笑睨她一眼,“這麼說來你是沒打算在國內久留?”
“也不一定。”鄭葦吟聳聳肩,這算是她自己和男友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走到這一步他還是不肯娶她,她就不打算再走了,思及此,她嘆了一口氣,說:“要走也不可能太快,我爸媽會氣死。”
話說開之後,兩人交流便越發自然,再加上童年時那點情誼,回到主屋前已經有說有笑了。
老太太坐在戶外沙發上給嚴蕊同剝文旦吃,看見這一幕,笑著朝他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欣慰地對鄭母說:“你瞧他們多般配。”
“兩個年紀都不小了,如果能早點結婚就再好不過了。”鄭母嘆了口氣,這些年她為了女兒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當初就不該送她出國,交個外國男人有啥用,同居那麼多年不結婚,最後還不落得一場空?
嚴蕊同其實沒有聽懂她們在說什麼,可是還是敏銳地捕捉到“結婚”這個字眼,從平板抬起頭問:“誰要結婚?”
老太太塞了口飽滿多汁的柚子肉到她嘴里,照著上回沉母說過的話哄她:“當然是你爸爸跟葦吟姨姨呀,你不是想要弟弟妹妹嗎,等他們結婚之後你就有弟弟妹妹啦。”
嚴蕊同瞪大眼,急烘烘咽下果肉,放聲大叫:“小乖不要了!小乖聽話,爸爸不結婚!”
爸爸說只要她乖就不跟別人結婚,他明明說過的!
嚴御東散完步回來就聽到她大呼小叫,沉下臉喝斥:“嚴蕊同,你在大聲喳呼什麼?”
嚴蕊同被罵得彎下嘴角,老太太連忙護短:“你凶什麼!”
嚴御東沒好氣:“您別慣她,瞧她被您慣得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鄭母緩頰道:“小孩子都是這樣的,怕爸爸被搶走,好好安撫一下就是。”
嚴御東一聽頓覺不妙,扶著額問老太太:“您又跟她說了什麼?”
“……就說了你結婚之後給她生弟弟妹妹的事,上次提到時不是還好好的。”老太太說得有些理虧,經鄭母一提,她才發現自己忽略了孩子的心情,一直將小曾孫女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寶寶,完全沒考慮他們父女相依為命多年,孩子又那麼依賴爸爸,一時無法接受其它人介入也是正常的事。
“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您就別跟她說了。”嚴御東頭疼得很,小家伙腦子一根筋,別人說什麼她信什麼,到頭受罪的都是他這個當爹的。
他看向嚴蕊同,見她含著淚坐在那里,重重嘆了口氣,對她招手:“過來。”
嚴蕊同立刻飛也似地撲進爸爸懷里,委屈地重申:“小乖聽話,爸爸不結婚。”
“好,爸爸知道。”嚴御東安撫她,也教育她:“你以後不可以那麼大聲跟太奶說話,知道嗎?”
嚴蕊同甕聲甕氣嗯一聲,沒臉沒皮地返身跑去親老太太臉頰,“太奶對不起。”
老太太捧著她的臉心疼地說:“沒事,不用對不起。”
鄭母不禁感嘆:“沒想到御東帶孩子還挺有一套。”
老太太笑道:“你們別瞧他那副冷臉,孩子可黏他了。”
會帶孩子的男人不稀奇,可加上嚴御東的身份那可就太難得了,鄭母不由看了自家女兒一眼,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福氣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