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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軟肋(1)

無人來尋 過午不言 4152 2024-09-05 03:09

  來尋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是去低頭看自己的衣服,只是有些灰塵和褶皺而已。

  她略微松了一口氣,隨後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住了,嘴巴貼了封條,腦袋還在隱隱作痛,鼻尖殘留著暈過去之前聞到的那股奇異味道。

  此前發生過的事情逐漸回憶起來——上了出租車以後,沒過多久就暈了過去。

  於是得出一個荒唐卻又真實的結論:她被綁架了。

  來尋並沒有多害怕,反倒很快冷靜下來。不是強奸而是綁架,那就意味著從她身上有利可圖,至少安全問題暫時不用擔心。

  她動了動一下手腕腳腕,酸痛立刻襲來,綁得很牢,根本掙不開。

  等眼睛適應黑暗後,來尋坐在地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光线很暗的房間,准確來說應該是倉庫,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灰塵嗆鼻。

  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鐵門,而她被綁在離鐵門最遠的柱子上。

  她沒有辦法判斷出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被綁架了多久。

  什麼人會綁架她?

  綁架無非是為錢財。

  來尋細細思考著近來接觸過的人和事。她一直在學校,唯一接觸過的就是……

  宋勉?

  回想起來確實有疑點,突如其來的電話,突如其來的“奶奶”,校門口恰好有的出租車……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呲啦——”破舊的鐵門被人拉開,打斷了來尋的思考。

  身形高大的男人走進來,帶著黑色口罩和黑色帽子,遮得嚴實,看不清面容,只余一雙狹長的眼睛露在外面,右眼眼尾處還有一道刀疤。

  陌生的眼睛,來尋不認識。

  那人見她醒了,竟也沒哭沒鬧,眼里劃過一絲驚訝,腳步頓住數秒,隨後拖著腳步,漫不經心地走到她跟前,蹲下。

  兩人四目相對,男人的眼神很冷,來尋的眼神平靜。

  就這麼僵持數秒,突然,他笑了一聲,正要說什麼,鐵門再次被拉開,又走進來兩個男人,沒帶口罩,

  其中一人正是那個出租車司機!

  三人簡單地對話了一番,刀疤男走過來拿布條蒙住了沈來尋的眼睛,她被人扛起來帶了出去。

  什麼都看不見,來尋只能仔細去聽。

  他們應該是來到了戶外,四周很安靜,她似乎被帶到了河邊,或是湖邊,因為她聽到了水聲。

  下一瞬繃帶被扯開,沒有來尋想象中的光亮刺眼,已經是晚上,她也的確是在湖水邊。

  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個陌生的女人,模樣雍容華貴,面色卻十分陰沉,眼神怨毒地打量著她:“果然是他的野種,長得跟他小時候一個賤樣。”

  來尋聽到她聲音的瞬間就認出來了,她是數小時前電話里的那個女人——宋勉的母親,李芮。

  李芮看著她,眼中的怨念越積越深,像是在透過她看什麼別的人。

  突然,她猛地一伸手狠狠推了一把來尋,與此同時,李芮身後傳來宋勉慌亂地聲音:“媽!”

  來尋手腳接被捆綁,根本無法掙扎,甚至連喊叫都無法發出。

  李芮尖銳刻薄的聲音隔著湖水不甚清晰地傳來:“當年他就想這麼淹死你!你知不知道?!!”

  聲音越來越模糊,宋勉似乎在與她爭辯什麼,來尋再聽不清。

  慌亂和恐懼襲來,她的身體不斷下墜,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灌入鼻腔、耳朵,一點一點吸取她的生命。

  來尋失去了意識。

  -

  王誠才從會議室離開沒多久,就又被他一通電話叫了回去,聲音是少有的焦躁和不安。

  直覺告訴他,可能和來尋有關。

  但他又希望,最好是和來尋無關。

  可惜事與願違。

  宋知遇給他看了來尋數小時前的發的消息。

  “電話打不通。”宋知遇說,“幫我訂最早的回國機票。”

  王誠說:“你先冷靜,也許只是來尋一時沒看手機,我打電話核實一下。”

  可他電話還沒來得及撥出,會議室的門就被人推開。

  “客戶”來了。

  王誠上前,還算恭敬地道:“請您稍等一下,宋總這邊有些私事要處理。”

  男人卻沒有離去,反而將手機遞到宋知遇面前:“宋先生,我想今天,私事公事可以一起處理。”

  宋知遇在看清屏幕上的聯系人後,眼神立刻降至冰點。

  他拿過手機,按下接通鍵。

  “喂。”

  李芮勝券在握的聲音讓宋知遇的心直接沉底。

  他深吸了一口氣,極力壓抑著情緒:“我警告過你,離她遠一點。”

  李芮沒有說話,只是笑,令人發麻。

  宋知遇閉了閉眼,攥著手機的手指幾乎泛白,他咬著牙問:“你要什麼。”

  李芮開出了她的條件:她要宋知遇在宋氏一半的股份,轉讓給宋勉。

  於此同時,外國男人隔著半張會議桌,遞過來一紙合同。

  “宋先生,您別用這麼恐怖的眼神看著我。”男人笑,“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我們這是各取所需。”

  -

  第二日晚,許恒在機場接到了宋知遇和王誠。

  許恒面色凝重,一路上車開得飛起,宋知遇更是一言不發,整個人都散發著寒氣。

  車子抵達宋家,家仆都是宋明的人。

  管家換了新人,也是宋明的人。

  他假模假樣地向宋知遇問好,瞥向宋知遇身後的保鏢:“大少爺這麼晚前來,還帶這麼多人,是要干什麼?”

  宋知遇看了眼宋家獨棟別墅二樓,一片漆黑。

  他大步流星地直接往後院走,管家立即攔在他們身前。

  “滾開。”宋知遇眼神冰冷,“你最好清楚我姓什麼。”

  管家身體一僵,保鏢一把推開了他,為宋知遇開路。

  即便是黑夜,宋知遇也走得毫無障礙,他對這條路太過熟悉。

  時隔多年,王誠又一次來到了宋家後院的湖邊。

  似乎是當年的事件重演,他們趕到時,湖邊站著李芮和宋勉,還有三個黑衣男人,不見來尋的身影。

  李芮情緒激動,完全沒有注意到宋知遇的到來,嘶叫著:“當年他就想這麼淹死你!你知不知道?!!”

  宋知遇聞言僵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在尚有漣漪的湖面,一瞬間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肝膽俱裂。

  他立刻脫下大衣扔給王誠,縱身躍入湖中,身後傳來王誠和許恒驚恐的呼叫,但他一點也聽不見了。

  太黑。

  太深。

  什麼也看不見。

  湖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寒氣入骨,連帶著他的心髒都似乎在劇烈的震顫。

  絕望和恐懼幾乎要將他淹沒。

  直到有頭發纏上他的手腕。

  身後陸續有人跳進湖中,將他和來尋一同撈了上去。

  上岸後他第一時間撕開來尋嘴上膠布,許恒忙上前幫忙解開來尋的手腳。

  宋知遇給來尋做心肺復蘇時,雙手都在抑制不住地顫抖。

  今晚的湖水比十一年前更冰冷,更刺骨。

  女孩兒臉色蒼白,沒有一絲生氣。

  宋知遇的面色比她更糟糕,仿佛那個窒息的人不是來尋,而是他。

  不知過了多久,她吐出一口水,猛烈地咳嗽起來。

  王誠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狠狠落回原地。

  宋知遇也泄了力,他癱坐片刻,視线挪到已被保鏢控制住的李芮和宋勉身上。

  恨意在此刻達到頂峰。

  他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李芮面前,低頭凝視著李芮,沒有任何情緒,像在看一坨死肉。

  發梢的水珠落在李芮眼角,順著臉頰滑落。

  宋知遇:“你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嗎?”

  李芮看著他。

  他說:“就是當年跳進去,救了宋勉。”

  “救了他?!你根本就是想害——”李芮譏笑著,卻陡然瞠目欲裂,“你干什麼!!宋知遇?!你要干什麼?!你不許動小勉!”

  宋知遇在她剛開口時就轉向了宋勉,直接抓著宋勉的後頸就往湖里摁。

  宋勉瘋狂地掙扎起來,宋知遇卻面色陰沉,眼中猩紅一片,太陽穴突突直跳,體內的戾氣壓都壓不住。

  李芮近乎癲狂:“你有什麼衝我來!你不要動他!啊——!你衝我來!”

  宋知遇一把撈出宋勉,狠狠地對他說:“宋勉,我是不是也警告過你,不要動她?”

  宋勉大口喘著氣,顫抖著:“哥,我……”

  宋知遇聽到這個字,怒氣再次被點燃,又一次將宋勉摁進湖里。

  李芮還在不停地尖叫,宋知遇皺眉,扭頭看向李芮:“你只管繼續叫,看是你叫的時間長,還是他的命長。”

  發瘋是嗎?

  那他也瘋給她看看。

  李芮看向宋知遇的眼神都變得驚恐,再開口時,近乎哀求:“我閉嘴,我馬上就閉嘴!你放開他!”

  宋知遇冷冷而笑,眼角因情緒激動而泛起的紅絲毫未褪去,原本俊秀的臉龐因為這抹詭譎的笑而顯得格外滲人。

  “你動我的孩子,我就動你的孩子,這很公平,不是嗎?”

  許恒和王誠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竟然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去阻攔他。

  宋勉的掙扎逐漸失去力氣,場面一度失控。

  忽然,一道微弱的聲音順著冷風吹進宋知遇耳中。

  “爸。”

  一個字讓宋知遇瞬間清醒。

  他猛地回過頭,看到不遠處的來尋已經睜開了眼,正看著他。

  宋知遇眼中的陰霾幾乎是頃刻間散去,心中再無其他,將宋勉撈出扔在一旁。

  蹲在來尋身邊,柔聲哄道:“漣漣,我在。”

  王誠和許恒也回過了神,這才意識到剛剛差點就搞出人命來。

  他們心有余悸地對視了一眼,王誠將宋勉扶起來:“小恒,你先把來尋和知遇帶走,這里我來處理。”

  許恒應下。

  回去路上車廂靜謐,兩人的對話盡管低聲,但還是清晰地傳到許恒耳中。

  “宋知遇。”

  “嗯。”

  一人叫得自然,另一人應得更是自然。

  許恒詫異的透過後視鏡看了兩人一眼,宋知遇拿毯子將來尋牢牢裹住,抱著來尋仿若失而復得的珍寶。

  “我剛剛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聲音是許恒從未見過的柔和,和十分鍾前抓著宋勉的後頸往湖里摁時判若兩人。

  “我身上難受。”

  宋知遇一頓,語氣冷了三分:“他們打你了?”

  “沒有。”來尋連忙解釋,怕他擔心,“就是身上濕的,有點不舒服。”

  “乖,忍一忍,回家換了衣服洗個熱水澡就不難受了。”

  “他們是不是對你提了很過分的條件?”

  “沒有。”

  “你又在騙我。”

  “好吧,確實提了些條件,但我以後會討回來的。”

  許恒一言不發地聽著,越聽越吃驚。

  他一直以為沈來尋和宋知遇之間有些尷尬隔閡,曾經還多次勸著宋知遇多關心親近來尋,可今日聽到兩人的對話,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想起之前宋知遇和夏瑾鬧矛盾,一個多星期過去也沒見宋知遇去哄人,最後還是夏瑾自己找上門來。

  不僅是夏瑾,宋知遇對待每一任女朋友,從未哄著寵著。

  許恒以為那是他性格使然。他很少會不開心,也很少會開心,情緒仿佛總是維持在中間值。

  有一次,他碰巧遇到宋知遇的某任前女友和他吵架,把他辦公室里的東西砸了個稀碎,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宋知遇,你真的在乎我嗎?”

  而宋知遇只是平靜地等她發泄完:“現在討論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分手吧,這些損壞的物品我來承擔。”

  女友的表情仿佛不可置信:“這是什麼?分手費嗎?”

  宋知遇說:“你可以這麼理解。”

  “不,宋知遇,是我要和你分手!是我甩了你!”

  “好,你甩了我。”宋知遇沒有任何憤怒的情緒,冷靜得像是在談一筆合作,“如果那樣能讓你覺得出了一口氣的話。”

  女友離開時留下一句話:“你這輩子就孤獨終老吧。”

  宋知遇站在落地窗前,脊挺得筆直,置若罔聞。

  許恒那時看著宋知遇的背影,想,似乎不需要前女友的怨恨咒罵,這個人已經夠孤獨了。

  可是眼前的這個宋知遇,卻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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