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其存其沒(1)
“父親,家中何事?”杜竹宜不由得跟著忐忑起來。
“你看。”杜如晦將手中信箋遞給女兒。
速歸
兩個大字力透紙背,觸目驚心地被書寫在信箋中央。
再往下看,另有一行小字寫著——
盼夫君與女兒速歸
看筆跡,確是母親親筆手書,可屈指可數的幾個字,語焉不詳,又分明不是母親的行事作風。
杜竹宜反復看了幾遍,還是不知家中到底出了甚麼事,心中卻更是慌亂。
她放下信箋,猜測道:“父親,會不會是母親知道了我們……”
聞言,杜如晦皺著的眉頭挑了挑,嘴角上勾起一抹溫潤笑意,饒有興味地詢問道:“若真是被你母親知曉,心肝兒害怕嗎?若是害怕得緊,為父可先行回揚州探看。”
杜竹宜默了默,有些意動。
她咬了咬唇,猶豫著問道:“宜兒不知,父親希望宜兒如何做呢?”
杜如晦倒不認為是與女兒的私情暴露了,只是與夫人廖一梅成婚二十載,從未見她有進退失據之舉,今日這信寫得沒頭沒尾,想必絕非尋常事。
眼神落在女兒嬌唇上,方才被咬得蒼白失去血色,松開後驟然充血鮮紅欲滴,讓他看著心疼的同時,心中升起一股憐憫之情。
他伸著手,食指彎曲托起女兒下巴,拇指輕輕撫了撫女兒的唇瓣。
愛憐地溫聲說道:“為父自是願護著心肝兒,免遭質疑責問,不必嘗那擔驚受怕之苦。”
那,先不回去?
可若家中出了旁的急事呢?
抑或當真東窗事發,躲得一時,難不成躲一世嗎?
也不知母親是看見她更生氣,還是會因她躲著更心寒…
杜竹宜左思右想,仍拿不定主意。
“總躲著也不好…”她喃喃自語,忽而想到一節,心中頓時一緊。
手中薄薄信箋被捏成一團,黑白分明的荔枝眼兒蒙上一層霧氣,盯著父親憂慮地問道:“若是母親不許宜兒再見父親,將宜兒關起來,那該如何是好?”
杜如晦哭笑不得,戲里或許可以演得這般劍拔弩張、壁壘分明,但實際生活中,卻往往靜水流深,讓人深陷其中、束手就困。
女兒若是只有這一層擔憂,於他倒是好辦得很。
他俯身在女兒悲楚的大眼兒上親了親,而後將這驚弓小鳥的頭顱按在胸膛上,輕撫著她的後背,若有深意地說道:“若有這樣的事發生,為父必定會將心肝兒搶出來,沒人能從為父身邊奪走我的心肝兒。”
杜竹宜吃下這顆定心丸,安心不少,只覺得情況再壞也不會壞到哪里去。正要開口說話之際,父親帶著些惆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只怕心肝兒經不起你母親兄長勸導,自願與為父疏遠。”
杜竹宜愣了愣,雙臂在父親腰後環緊,深吸了口氣,搖搖頭,如盟誓般輕聲囈語:“宜兒不會,宜兒已然對不住母親,決計不能再辜負父親……”
杜如晦攬緊女兒,在心底暗嘆一聲,暗道,有女兒此刻一諾,他也就無悔今生了。
父女二人到底還是決定同行,下了馬車後簡單收拾行裝,備齊人馬,日夜兼程地趕回揚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