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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劍從背後刺來

任東傑傳奇 秦守 17657 2024-09-05 06:03

  “好好記住這一刻吧!”

  阿平暴喝著,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他用膝蓋頂住了凌韶芸白皙柔滑的大腿,胯下的巨龍堅硬如鋼鐵,惡狠狠的往嫩穴里搗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哧、哧”兩下極輕微的暗器破空聲響起,窗外突然飛進兩道燦爛的金光,就像是絢麗的流星橫掃過黑暗的天空!

  阿平駭然變色,急急翻身在地下一滾,堪堪避開背心要害,但那鋒利的暗器邊緣,卻已在他肩上拉出了長長的血痕,血珠子登時滲了出來!

  “是誰?”

  他雖驚不亂,縱身躍起,厲叱道:“背後偷襲,算得什麼英雄好漢?”

  “小女子本就不是英雄好漢……”外面傳來了一個極優雅的女人聲音,淡然道:“而且,對閣下這樣的無恥之徒,也根本用不著講什麼江湖規矩!”

  阿平臉色發青,掃了一眼瑟縮在屋角的凌韶芸。

  她正手忙腳亂的掩著衣襟,俏臉上猶自掛著羞憤的淚花。

  “不管你是哪個,聽到了我的秘密,就得死!”

  他冷哼一聲,也不穿衣服,就這樣赤裸裸的走了出去,大踏步來到了屋外的空地上。

  他的目光突然凝結,因為他發現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頂巨大的轎子!

  淒淒慘慘的月色,空空蕩蕩的樹林,神神秘秘的花轎!

  阿平猛然間察覺,一股令人窒息的沈重壓力劈面襲來,逼的他幾乎連呼吸都無法順暢!

  他的瞳孔驀地收縮,沈聲道:“金葉子?”

  “正是!”

  金葉子回答的很干脆,反問道:“『無形煞刀』沈平?”

  “不錯!”沈平頓了頓,忽然道:“聽說從未有人進過你的轎子,更沒有誰能見到你的廬山真面目!”

  金葉子淡淡道:“這是因為,世上還沒有哪個男人有資格見我!本小姐的芳容正如閣下的刀一樣,不是輕易能給別人見著的!”沈平沈下了臉,冷冷道:“我的刀並不是對所有人都保密的,起碼有一種人能見到!”

  金葉子嘆了口氣,柔聲道:“你說的是不是死人?”沈平沒有否認,眉宇間開始凝聚起濃重的殺機!

  在這一刹那,時間和空間彷佛都停頓了,只剩下森寒刺骨的強大氣勢在兩人之間流蕩。

  僵持了片刻,金葉子忽然咯咯嬌笑,銀鈴似的笑聲嫵媚而清脆,就在她笑的最動聽的時候,數十道金光連連閃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急打沈平的胸腹要害!

  沈平沒有躲避,他猛地飛身疾掠,迎著滿天暗器衝了上去。幾乎就在同時,一片雪亮的刀影如鮮花綻放,耀眼的閃現在黑漆漆的夜色中。

  他的雙手明明是空的,刀光卻偏偏自掌中亮起!

  刀光一閃,只一閃!所有的暗器通通消失了!

  他的手就是刀,傲視天下的一柄刀!他的人是平凡的人,手也是平凡的手,可是這雙手幻化成的刀鋒,卻絕對能令任何敵人心膽俱寒!

  “唰”的一響,沈平已撕開了轎簾,直挺挺的撞進了轎內……

  ……………………

  仰首望天,沒有一顆星星,沒有月亮,甚至連漂浮的雲層都看不到。今晚的天氣,就像絕大多數秋夜一樣,是壓抑而沈悶的。

  在夜幕的掩護下,任東傑和祁楠志在小逕上輕靈的疾掠著,兩雙炯炯有神的眸子時不時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我實在想不到,你居然這麼容易就混進總壇了!”

  祁楠志皺著眉頭,不安的道:“你難道不覺得這里面有什麼問題嗎?”

  任東傑漫不經心的答道:“對神風幫來說,凌振飛的死訊不亞於石破天驚!此刻總壇里人心浮動,調度必已出現混亂,被我乘虛而入又何足為奇?”

  祁楠志不以為然的搖著頭,忽然道:“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有些古怪,不曉得你注意到沒有?”

  任東傑轉臉望著他,道:“什麼?”

  祁楠志道:“你曾經跟我說過,凌大小姐為了應付比武之約,想用『驚魂奪魄針』來對付我!”

  任東傑隨口道:“是呀!那又怎麼了?”

  祁楠志面色凝重道:“照理說,只有結了不共戴天的仇恨,才會想到動用如此歹毒的暗器。但她後來居然輕輕易易的就把我放過了,再也不來找我的麻煩,你不覺得這種轉變太突兀了些麼?”

  任東傑微微頷首,喃喃道:“確實有些古怪……確實……但最讓我感到古怪的卻還不是這個……”

  祁楠志目光閃動,試探道:“不是這個?那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

  任東傑苦笑道:“我老是有一種感覺,這幾天發生的某一件事是不對的,可到底是哪里不對,我又說不出來……”話猶未了,數十丈外突然傳來了一聲無比恐懼、無比悲戚的慘呼!

  驚呼聲彷佛是一柄森寒的利器,一下子就戳進了心髒的最深處,令人全身毛骨聳然!

  任東傑臉色驟變道:“不好!傅恒那屋里出事了!”邊說邊風馳電掣般循聲掠去,祁楠志也展動身形,緊緊的跟隨在他身後。

  兩人用最快的速度穿進了屋子,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大灘的血跡!已經凝固了的,紫紅、紫紅的血跡!

  傅恒的屍體就躺在血海的正中,蒼白的嘴角已撕裂,死灰色的眼珠瞪的大大的,神情之中似乎蘊含著一種說不出的憤怒、譏誚、悲傷和駭異。

  屍身旁,凌琳正驚惶的跌坐在地上,柔弱的雙肩劇烈的抖動著,聽見有人進來,她驚慌失措的轉過身子,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任東傑的心沈了下去,他暗暗嘆息著,伸掌輕拍凌琳的肩頭以示安慰,接著又從懷里取出一小壺燒酒,往她的嘴里灌了幾口。

  凌琳的嬌軀顫抖了幾下,終於慢慢的寧定下來。

  “沒事了……放心……已經沒事了……”

  他輕拍著她的背心,柔聲安慰道:“我保證,沒有人能傷害你的……”

  凌琳傷心的抬起頭,臉蛋上掛滿了淚水,悲慟的道:“但我師父卻死了……他被人殺了……以後他再也不能照顧我了……”

  “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出真凶,替你師父,替許許多多屈死的冤魂報仇!”

  任東傑的聲音依然很緩和,可是聽起來卻滿含著冷靜的決心。

  他頓了頓,又溫言道:“傅老前輩死的時候,你不在他身邊麼?”

  凌琳竭力平穩住了呼吸,抽泣道:“是的,我……我一直在隔壁屋里睡覺,直到剛才醒來……”

  “瞧你師父的死狀,這屋里必定發生過短暫而激烈的搏斗……”

  任東傑沈吟著,緩緩道:“你難道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麼?”

  凌琳雙手抱頭,拼命的搖晃著腦袋,雪白的臉蛋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喃喃道:“聲音……有聲音嗎?我聽到了沒有?到底是誰的聲音?是誰……”

  任東傑失望的嘆了口氣,右手袍袖一拂,出指點在她的“昏睡穴”上,接著把她抱回了隔壁的軟床,細心的替她掩好了被子。

  “這小女孩不可能聽到任何聲音的!”

  祁楠志跟了進來,在他面前攤開了右手,掌心里有一團灰色的粉末:“你瞧,我在她窗下發現了什麼?”

  任東傑微微一震,低呼道:“雞鳴五更香!”

  祁楠志頷首道:“不錯!看起來她至少已昏睡了八、九個時辰!凶手是先將她迷暈後,再潛進這間屋子下毒手的!現在的問題是,凶手為什麼要殺害傅老前輩,其動機何在?”

  任東傑忽然奔回了血跡滿地的現場,從凌亂的地面上拾起了一本卷宗,淡淡道:“也許是為了這上面的秘密!”

  祁楠志一呆,訝然道:“這是什麼?難道是凌振飛所寫遺書的原件?但……但凶手怎會將如此重要的證物遺忘在現場?”

  任東傑苦笑道:“不能說是遺忘!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這份卷宗已經被凶手做了手腳了!”

  他打開內頁,迅速的瀏覽著里面的文字,忽然一拉祁楠志,沈聲道:“你看這一段!”

  祁楠志湊過腦袋,低聲的誦讀著:“……吾死以後,藏寶之圖將被送至神風幫總壇。吾生平雖擁美無數,可稱紅顏知己者不過兩人。一個即是吾之正妻凌門季氏,另一個是……咦?”

  他念到這里就頓住了,因為紙張上赫然是一個破洞!

  不大不小的破洞,恰好能遮得住一個人的名字!

  可是這個名字他們卻沒有辦法知道了。

  “最後一個线索也斷了……”

  祁楠志大為沮喪,懊惱的道:“難道『月下麗影』的身份,真的永遠也沒有辦法揭穿了嗎?”

  任東傑默默的出了一會兒神,忽然道:“不,起碼還有一個人!這個人肯定知道『月下麗影』是誰!”

  祁楠志精神一振,道:“哦?是哪個家伙?”

  任東傑冷靜的道:“是那個被玉面羅刹派遣來的,准備將藏寶圖送到總壇的使者!他一定曉得,凌幫主遺書上寫的是誰的名字!”

  祁楠志怔了怔,道:“話雖不錯,但此人身懷重寶,絕不會輕易泄露行藏。我看他八成會偷偷送來地圖,然後一走了之!”

  任東傑正待說話,屋外突然響起了極輕微的腳步聲,一個胖胖的小老頭矯健地閃身掠進,見到慘不忍睹的屍體血跡時,面色頓時大變,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孫老爺子,總算見到你了!”

  祁楠志喜動顏色,忍不住拍手慶幸道:“我還擔心你在外面遇上了大麻煩,以至於遲遲不能返回總壇相見呢!”

  孫元福定了定神,凝望著傅恒滿是血跡的屍體,黯然道:“老朽未曾遇到麻煩……倒是傅老俠不幸逝世,令人扼腕……可惜,可惜……”

  “的確可惜!”

  祁楠志陪著他嘆息了一陣,忽然道:“老爺子,在下托你調查的那件事,不知可有眉目麼?”

  孫元福肅容道:“幸不辱命!兩位分別重托的大事,老朽都有了極重要的發現!”

  他說到這里,習慣性的按著自己的圓臉,緩聲道:“祁大俠,你要老朽調查偎紅和依翠的身世來歷,果不出你所料,這二女都曾受過凌幫主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凌大小姐的生母──的救命之恩。她們先自己賣身到『風月小築』,成為金陵城最出名的歌妓,然後又想辦法接近了四當家魯大洪……”

  祁楠志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我一早就覺得,這兩個女子不簡單,果然不錯……這樣看來,謀刺凌夫人的凶手很可能是凌韶芸、凌琳、偎紅和依翠當中的一個,或者是由她們幾人聯手!動機麼,就是當年的一段血海深仇……”

  任東傑截口道:“但凶手也有可能是方婉萍和黎燕!她倆都和凌振飛有過肉體關系,也許是由於妒忌凌夫人而起了殺心!還有一個韓冰,她的動機倒是很明顯,就是為了藏寶圖……”

  祁楠志緊皺眉頭,喃喃道:“月下麗影,到底是這七個女子中的哪一個?行凶的意圖,到時是仇殺、情殺,還是謀財?唉,我們似乎到現在都未找到真正有價值的线索!”

  孫元福忽地微笑道:“那也未必!任公子曾囑咐過老朽,在發現凌幫主的遺體後,偷偷地將現場可疑的物件藏起。結果在那天,還真的給老朽找到了一樣東西……”

  任東傑和祁楠志異口同聲的道:“是什麼?”

  孫元福探手入懷,取出了一個發亮的物體托在掌心,燈光下看的清清楚楚,那赫然是一支做工精致、古色古香的發釵!

  “這是老朽在凌振飛緊握的拳頭中找到的。”

  孫元福解釋道:“當時只有張當家和十八個武士在旁,但他們都不曉得……”一言未畢,任東傑突然跳了起來,目光中帶著種極其駭異的神色,震驚道:“我見過這支發釵!”

  祁楠志愕然道:“你見過?這只發釵一直在屍體的手中握著,你怎麼可能見過?”

  任東傑一把奪過釵子,翻來覆去的仔細審視著,沈吟道:“這發釵上鑲嵌著極為名貴的珍珠,世上恐怕並不多見。而且,從造型款式來看,它本應該是『鴛鴦釵』……”

  祁楠志目中放出異彩,興奮的道:“你是說,這樣的發釵本是成對的?你見過的,其實是和它配成對的另外一支?”

  任東傑神不守舍的道:“有可能……很有可能……”

  祁楠志驚喜交集,一迭連聲的問道:“那另外一支你到底在哪里見過?快想想,說不定這就是揭開謎底的關鍵!”

  任東傑不住敲打著自己的腦袋,苦惱的道:“我……我想不起來啦!但我可以肯定,就在咱們剛才談到的那七個女子中,有一個曾戴過這支發釵……奇怪,究竟是誰呢?”

  他想了好半天,幾乎要把腦袋都敲破了,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祁楠志盯著他失望的道:“凌振飛臨死時用力握住這支發釵,很可能是想以此暗示殺他的凶手!你最近怎地變得如此粗心糊塗,連這樣至關重要的事都想不起來了?”

  任東傑沒好氣的道:“這七個女子你也都見過的,你為什麼不想想,到底是哪個戴過這支發釵?”說罷,也不等祁楠志出言駁斥,他已信步朝屋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祁楠志衝著他的背影喊道:“話還沒說完,怎麼就獨自溜走了?”

  任東傑沒有回答,只是反過手來揮了揮,就展開輕功掠向了遠方,剩下祁楠志和孫元福一臉愕然的呆在屋子里,茫然不知所措。

  ……………………

  “砰”的一響,沈平已迅猛無倫地衝進了轎內……驀地里,他發出了幾聲悶哼,整個人像是只大粽子般拋了出來。

  退出來的速度比衝進去的速度居然還要快的多!

  他一連退出了五、六丈的距離才勉強立定了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喃喃慘笑道:“好……好好……果然不愧是金葉子……”這句話剛剛說完,大量的鮮血突然從沈平的胸腹四肢間噴了出來,就如潮水般噴出!

  這情景是非常駭異的,彷佛一個漲的鼓鼓的熱水袋猛然被刺蝟撞個正著,在頃刻間就變得千瘡百孔,精華盡失!

  “你是第二個衝進轎子的人!”

  金葉子的聲音里似乎也帶著些許的敬意和惋惜,淡然道:“第一個是『快意堂』的副堂主。不過,你們倆都逃不脫死亡的命運!”沈平苦笑了一下,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倒在這黑暗的叢林里,倒在這詭異的花轎邊!

  此刻,他身上的凌厲氣勢和鋒銳殺機全都消失了,彷佛已經隨著鮮血流淌出了體內,於是躺倒在地上的,又只是個平凡、普通、毫不起眼的少年了!

  “能親眼目睹轎中的絕色,就算是死也值了……”

  他用最後一點力氣擠出了個笑容,然後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金葉子幽幽的嘆息了一聲,動聽輕柔地氣息就像是淡雅的音樂。

  一時間林子里寂然一片,半晌後她才淺淺一笑,柔聲道:“凌大小姐,你還不打算出來見見客麼?”

  “你滾!你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

  凌韶芸聲色俱厲的摔打著東西,嘶聲痛哭道:“你們全都不是好人,我一個也不想見!”

  “不見就不見吧,你道本姑娘很想見到你麼?”

  金葉子嘿然冷笑,清叱道:“若不是我念著凌幫主的故人之情,不忍看著他親手創下的基業毀於一旦,哪里犯得著降貴紆尊的來見你?”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凌韶芸的哭聲嘎然而止,驚疑不定的問道:“我爹爹的基業又……又怎會毀於一旦?”

  金葉子冷冷道:“你爹爹死因不明,幾個當家對幫主之位卻是各懷野心,再加上惹人眼紅的『赤焰遺寶』,虎視眈眈的快意堂,神風幫的局勢怎樣,還用的著我來詳細說明麼?”

  “吱呀”一聲,凌韶芸推開房門,披頭散發的衝出了屋子,僅著內衣的雪白嬌軀耀眼的反射著月光。

  她一邊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外袍,一邊焦急的頓足道:“那你說說,眼下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但我若是你,現在至少不會躺在臥室里一動也不動的!”

  金葉子說到這里,嘴里突然發出了幾聲短促的呼哨,余音裊裊,尚未停歇,蓋氏三雄的身影就從林子深處掠了過來,抬起花轎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好自為之吧!請轉告任東傑,小女子告辭了!”嬌慵的聲音平緩如流水般響徹樹林,竟不因距離的增遠而減弱,直到最後一個字送出後,才緩緩的從耳朵邊消逝。

  凌韶芸怔怔的呆在原地,又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堅定的邁動了步伐……

  ……………………

  夜色是寧靜的,神風幫的總壇也是寧靜的,可是這寧靜之中,卻似有一場無形的暴風驟雨正在暗暗的醞釀。

  聽雨樓像往常一樣,冷冷清清的佇立在秋夜里。

  樓上的一盞孤燈,看上去依然是那樣寂寞、那樣淒涼,就像是住在此間的凌夫人一樣,充滿了深沈的無奈和悲哀。

  “任公子甘冒大險返回總壇,又強行突破封鎖闖進聽雨樓,就是為了告訴賤妾這些事嗎?”

  凌夫人安然端坐在軟椅上,神情淡漠的輕啟著櫻唇。

  她的聲音柔和而悅耳,可是聽起來卻很遙遠,遙遠的彷佛隔著海角天涯。

  任東傑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苦笑道:“當然,在下除了向夫人詳述事情始末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要夫人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以便渡過眼下的危機。”

  凌夫人姿勢優雅的攏了攏秀發,不動聲色的道:“哦?”

  任東傑凝視著她那夢幻般的美目,沈聲道:“據在下了解到的情況來看,總壇里的形式對夫人極為不利……”

  他頓了頓,見凌夫人似乎毫無反應,只得又接著道:“諸位當家窺視幫主權位,夫人想必早已察覺。他們若是發現了這份遺書上所記錄的往事,必然會借此向夫人發起攻擊……”

  凌夫人淡淡一笑,幽幽道:“從前發生的事,不過是爭風吃醋、愛恨糾纏的惡果。先夫原來還有一女,而且已經長大成人,那也好的很啊!其實先夫既亡,賤妾早已心如枯石,就算她真的要找我報仇,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任東傑心中一痛,霍然站起,一把抓住了凌夫人柔若無骨的纖手,大聲道:“血已經流的太多了,我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死的!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

  凌夫人身子一顫,俏臉上流露出迷惘的神色。

  但僅僅過了一瞬,她又恢復了平靜,冷冷道:“任公子,賤妾還在服喪,請你自重!”

  她沒有強行摔脫他的掌握,可是她的小手卻已在他掌中變冷,變得像冰一樣的冷!

  任東傑不由自主的放開了她,跌坐回了椅子上。

  他驀地里發覺,眼前這個一身縞素、清麗高貴的成熟美婦,對自己的態度始終是客氣而冷淡的。

  那一夜巫山雲雨的風情,根本就沒能在她的芳心上留下任何的軌跡!

  也許在她的心里,已經容不下丈夫以外的任何人──即使是像任東傑這樣有魅力的男人……

  “可是夫人如果遭遇不測,藏寶圖就會白白的落入『月下麗影』手中!”

  任東傑努力的做最後的說服,厲聲道:“這女子和你有殺夫之仇,難道就此讓她逍遙法外麼?”

  凌夫人漠然的搖了搖頭,低聲道:“一切都是命!上天注定是我的東西,那就誰也拿不走!否則,怎樣強求也是枉然……”

  她輕聲細語的訴說著,娓娓動聽的柔音回蕩在任東傑的耳朵邊,聽來卻似蘊含著深入骨髓的淒涼和無奈,把他的滿腔熱血一點一點的澆熄!

  “好,既然夫人不肯走,在下就此告辭!”

  任東傑躬身一揖,轉身大踏步向外走去,口中猶自洪笑道:“只要我能先行找出『月下麗影』,一樣能救夫人於危難之中……”

  凌夫人怔了怔,玉容上忽然露出了極其復雜的神情,嬌呼道:“任公子!”

  任東傑停下腳步,淡淡道:“怎樣?”

  凌夫人手扶椅背,嬌怯怯的身形彷佛立足不定般晃了晃。

  她咬著嘴唇,似乎用盡全身力氣才能說的出話來:“你……你千萬要小心!『月下麗影』的枯心掌雖已被你破去,但她的武功仍是非同小可,任公子你……你……”

  任東傑澀然道:“我什麼?”

  凌夫人不顧一切的叫道:“你一定要平安的回來!”

  她說到這里猛然間頓住了,一字字道:“我等你!”──我等你!

  一個女人若對男人說出了這三個字,那麼他就算不是她心中最愛的人,也已經差不多了。

  ──我等你。這是多麼令人振奮的三個字。一個男人若聽到了這三個字,他的精神、激情和勇氣還能不沸騰麼?

  任東傑的身軀劇烈的震動了一下,他突然返身衝了回去,猛地摟住了凌夫人的身體,摟的是那樣用力,把她柔弱的雙肩都搓的“咯咯”直響。

  凌夫人被這大膽的舉動嚇呆了,她驚愕的瞪大了眼睛,茫然的任憑男人的熱吻落在自己的香腮上,直到任東傑的唇舌充滿侵略性的攻占了她的小嘴後,才驀地里清醒了過來。

  “不……不能這樣……放開我……”

  凌夫人避開俏臉,奮力的在他懷里掙扎著,顫聲道:“任公子,我們不能……不能一錯再錯!”

  “我們根本沒有錯!”

  任東傑斬釘截鐵的斷喝了一聲,雙手使勁的撕扯著她身上的薄衫。

  他凝視著破碎衣襟下裸露出的雪白肌膚,大聲道:“一個女人和她喜歡的男人上床,這本來就天經地義的事,怎麼能說是錯呢?”

  “但……但我是有丈夫的人……”

  凌夫人本能的推拒著、阻擋著他肆意妄為的進攻。

  可是那種軟弱無力的反抗起不到任何實質的作用,反而使所有的掙扎看上去都像是在挑逗。

  不到片刻,隨著貼身衣物的離體而去,凌夫人變成了全裸的美人兒!

  “不可以的……任公子,賤妾還在守孝……”

  她驚恐的哀求著,雙臂交叉的護在胸前,試圖遮住自己高聳的乳房,兩條迷人的玉腿緊緊的合並在一起,交匯處的一小叢漆黑陰毛彷佛也在微微的顫抖,剛才勉強裝出來的優雅氣質已經蕩然無存!

  “守孝又如何?”

  任東傑不由分說的拉開凌夫人的手臂,兩團豐滿晶瑩的肉團一下子衝了出來,淡淡的乳香刺激著血液里的欲火燒的更旺。

  他肆意的揉捏著這對又大又軟的突起,指尖在峰頂輕輕一撥,細小嬌嫩的乳頭條件反射似的挺立了起來。

  “瞧!你心里是需要的,我也需要!這理由難道還不夠好麼?”

  任東傑咬著她嫩滑的耳珠,吹著熱氣道:“在下已經不想在夫人面前裝君子了,也請夫人莫要再擺出冷若冰霜的樣子,好嗎?”

  凌夫人用力的咬著嘴唇,秀眸中流露出迷茫混亂的神色。

  豐腴白膩的嬌軀在侵犯下不停的發抖,美乳尖端那對紅豆大的乳頭微微的向上翹著,被任東傑的舌頭一卷,立刻充滿生機的蠕動了起來。

  “嗯嗯……嗯……”

  她眉心微蹙,喉嚨里壓抑地吐出了一連串呻吟。

  情不自禁的,她的右腿高高的抬起,勾在了他的腰部上,左足輕輕一踮,兩人的小腹已恰到好處的廝磨在一起,股溝之間已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

  任東傑的腦子一陣暈旋。

  凌夫人的美乳在他胸膛上擠壓的變了形,那種美好的彈力使他的心跳急劇的加快了。

  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汁水正從她的玉縫里淌出,緩緩的沿著自己的腿流下,再一滴滴的掉落在腳背上。

  “該進攻了!”

  任東傑定了定神,知道凌夫人的身體已經作好了承受狂風暴雨的准備,他的心里充滿了成就感。

  如果說上一次他占有她是由於藥物的緣故的話,那麼這一次,則完全是憑著自身的魅力吸引住了這成熟的美婦,令她心甘情願的為自己獻身。

  想到這里,他再也無法抑制住沸騰的激情,矮了矮身子,胯下昂然之物猛地向上一頂。

  只聽“噗嗤”一聲輕響,那根軟如棉、硬如鋼的粗大陽物,以力道萬鈞之勢盡根沒入了凌夫人空虛的嫩穴中!

  “哦──”

  凌夫人的甜美呻吟就像是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強勁的衝擊幾乎把她的人都撞飛了,這一撞不但擊中了她飢渴的花心,也震散了她的魂魄。

  隨著巨大肉棒的一下下抽送,她的玉足身不由主的離開了地面,懸在半空中一左一右地搖晃。

  這種站著交合的姿勢,是凌夫人從來也沒有想像過的,她只覺得既刺激又惶惑,兩個白嫩的奶子被對方牢牢的握著,支橕平衡的全部著力點都落在了親密結合的性器上。

  搖搖欲墜的身子似乎隨時面臨摔跌的危險,她不時發出心慌意亂的尖叫聲,下意識的把陰道縮的更加緊窄!

  任東傑望著她情思難禁的媚態,征服的欲望油然而生。

  他忽然抓住凌夫人的纖腰,迅速的將她的嬌軀翻轉,接著伸掌掰開了她飽滿潔白的雪臀,陽物復行由背後深深的插入,下體碰撞發出的“砰砰”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凌夫人滿臉潮紅的吁吁嬌喘著,主動的聳起翹臀迎合著節奏。

  她的兩只手已無法摟到男人,難受的簡直無所適從,只得狼狽的橕在牆上苦忍。

  柔軟的腰身逐漸的被折成了弓形,兩只豐滿的乳房沈甸甸的垂著,一對白生生的玉腿則向後彎曲,有力的夾住了對方的身子。

  烏黑的秀發緞子般披散了下來,使她看上去充滿了驚心動魄的美麗!

  光陰在不知不覺間流逝著,任東傑恣意的享用著這千嬌百媚的美人兒,火熱的陽具夾在她兩團光滑結實的臀肉中來回進出,每一下都直搗花心。

  細致酥暖的包覆感令他舒爽的低吼連連,再也顧不上憐香惜玉,抽插的頻率越來越快,像是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嵌入她的身體……

  “呀──呀──”終於,亢奮到了極點的任東傑猛然噴出了濃精!

  溫熱的精液一發一發的灌溉在凌夫人的花逕內壁上,把她燙的欲僊欲死般快活,一次又一次的攀上了絕頂的高潮……半晌,他和她的喘息才告平復。

  纏綿過後的身體雖還舍不得分開,可是疲憊已使兩人就地躺了下來,躺倒在灑滿香汗和婬液的冰涼地面上,久久的凝望著墨黑色的天空。

  “今天晚上我很盡興,整整五年都沒有這樣盡興了。”

  凌夫人的腦袋斜靠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上,心滿意足的呢喃著。

  她的一雙美腿意猶未盡的輕蹭著他的腹部,綿軟嫩滑的玉趾抵在陰囊上,柔情似水的緩緩搓揉著,彷佛還在回味著剛才的蝕骨銷魂。

  任東傑把玩著她的雙乳,微笑道:“你若肯跟我走,和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那麼你以後天天都可以這樣盡興!”

  凌夫人嬌軀一震,忽然推開了他的手。

  她推的也不是很用力,但卻是那樣的堅決,連帶著把任東傑的心也一直推到了腳底!

  “即使我離開了這里,也不會跟著你一起走的!”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著他,嘴角邊泛起一絲酸澀的笑容:“因為我清楚的知道,你和我不是同路人,絕不是!”

  “你是個天涯漂泊、逢場作戲的浪子,感情對你來說只是一場好景難長的美夢。不論你怎樣愛一個女人,都不會為了她而廝守終身的!”

  凌夫人說到這里頓了頓,淡然道:“十年前我一時衝動嫁給先夫,那已經讓我付出了代價。如今,我不想一錯再錯……”

  任東傑呆呆的聽著,心里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他無奈的笑了笑,正待開口說話,驀地里他的臉色微微一變。

  就在同時,“乒乓”的一聲響,緊閉的房門向兩邊飛起,一個人緩步走了進來。

  “妙極妙極,凌夫人這番話說的真是精彩了!”這人拊掌而笑,修飾的整整齊齊的方臉上滿是和藹之色,眉目間頗有正氣,竟是聞名江湖的“仁義大俠”

  衛天鷹!

  凌夫人驚叫一聲,本能的伸手去摸衣服。

  可是周圍所有的掩體之物都已在激烈的交合中化成了碎片。

  她的俏臉漲的緋紅,只得盡量蜷曲起玲瓏浮凸的裸體,雙臂局促不安的遮擋著自己無限美好的上身。

  衛天鷹“呵呵”一笑,臉上忽然露出一種和“大俠”身份絕不相稱的婬褻表情,他貪婪的盯著凌夫人臂下的春光,眯著眼笑道:“想不到『江南第一美女』這朵鮮花,終究還是被任公子如願以償地摘到了!”

  “托衛大俠的福!”

  任東傑居然既不生氣,也不尷尬。

  他挺直了腰板坐在地上,淡淡道:“不知衛大俠來此何干?也是想來采花嗎?”

  衛天鷹擺了擺手,正色道:“在下和任公子不同。公子以風流名動武林,在下卻是以仁義傳遍江湖,又怎會厚著臉皮做下這等勾當?”

  任東傑點了點頭,道:“原來衛大俠眼睛上的膽子雖不小,可畢竟還是不敢在『色』字上惹麻煩的!”

  衛天鷹悠然答道:“不錯,大俠是不會輕易犯下婬戒的。只不過,大俠也是人……”

  他忽然沈下臉,一字字道:“是人就需要錢!一筆數額巨大的金錢!”

  任東傑好像聽不懂他的話,錯愕道:“什麼?”

  “閣下不必裝模作樣了!”

  衛天鷹伸出一只手掌,厲聲道:“把藏寶圖交出來!”

  凌夫人的粉頰一下子變白了,低聲道:“藏寶圖並不在賤妾手中……”

  “呸!”

  衛天鷹冷笑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麼?凌振飛的遺書上寫得很清楚,他一過世,玉面羅刹就會派使者將藏寶圖送來!”

  凌夫人酥胸起伏不定,咬著嘴唇道:“自先夫不幸棄世後,賤妾從未見過外人,就算那個送圖的使者真的來了,也沒機會和他見面。”

  “不,你有這個機會!”

  衛天鷹直視著她的明眸,冷然道:“因為這個使者根本不是外人,他就是唐鋼!”

  任東傑霍然一驚,失聲道:“是他?你怎能如此肯定?”

  衛天鷹淡淡道:“這是唐鋼臨死的時候親口告訴我的!”

  任東傑的目光突然亮了,像是想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動容道:“唐鋼死了?是誰殺了他?”

  衛天鷹道:“我趕到現場時,唐鋼已經說不了太多的話了。但是我可以看的出,他是被一柄鐵鑄的扇子擊死的!”

  任東傑摸著下巴,沈吟道:“羅鏡文?”

  “不錯!所以我總算把這件事想清楚了……”

  衛天鷹成竹在胸的說道:“根據玉面羅刹和凌振飛的協議,有可能得到藏寶圖的只有兩個女人,但究竟是誰卻一直沒能指定。在這種情況下,月下麗影為了確保財富到手,就對凌夫人起了殺心。”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凌夫人雖屢屢欲刺,卻總是大難不死。後來凌振飛逝世的消息傳出,身為使者的唐鋼不得不就收圖人選作出決定。很自然的,他不願意將藏寶圖交給心狠手辣的月下麗影!於是在前天晚上,當楚天良闖入聽雨樓施暴的前一刻,唐鋼趁著易斌被殺、無人看守的良機,順利的會晤了凌夫人,並且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可是,在唐鋼離開神風幫後,羅鏡文卻對他下了毒手!”

  衛天鷹嘿嘿冷笑道:“為什麼要殺他呢?因為有人想獨吞寶藏!只要唐鋼一死,短期內就沒人能知道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盡管『月下麗影』百般阻撓,藏寶圖最終還是順利的送到了凌夫人的手中!”

  任東傑沉默了很久,忽然一把抓住凌夫人的雙肩晃動著,大聲道:“你不肯跟我走,是因為你早已決定要和羅鏡文一起私奔,是不是?”

  他情緒激動的質問著,十根手指都深深的嵌入了凌夫人柔嫩的肌膚,可是她卻只是痴痴的望著前方,兩道珍珠般的淚水沿著面頰滾下。

  任東傑喘了口氣,緩緩的松開了手。

  在這一瞬間,他突然發現自己對眼前這個女人依然是一點也不了解。

  不,應該說是對這里所有的女人都不能完全了解!

  女人的心事,也許根本就不是任何男人能夠輕易掌握的。

  “任公子若已問完了話,下面就該輪到我了!”

  衛天鷹面色陰沈,寒聲道:“凌夫人,你到底交不交出藏寶圖?”

  凌夫人忽然變得有些失態,豐滿迷人的雙峰不停的顫動著,嘶聲道:“我給你……給你好了!不就是張地圖嗎?嗚嗚……”

  她痛哭著一咬牙,准備用最大的努力赤裸著站起身。

  衛天鷹色迷迷的笑了,等著一飽眼福欣賞她全裸的胴體。

  誰知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焦急的聲音:“等等……你……你不能這麼做!”話音剛落,一個姿容秀麗的少婦衝了進來,嬌喘吁吁的撫著自己被風吹亂的秀發,烏黑清澈的眼睛里帶著無盡的傷心難過,一時間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黎燕!”

  任東傑目光一閃,不動聲色的點了下頭。

  衛天鷹的臉色卻在刹那間變得相當的難看,強笑著招呼道:“阿燕,你……你來這里做什麼?”

  黎燕調勻了一下呼吸,語調已恢復了平靜:“我是來求你的,求你不要再錯下去了!”

  衛天鷹雙眉豎起喝道:“阿燕,你犯迷糊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沒有迷糊,迷糊的是你!”

  黎燕霍地邁步上前,嫵媚的俏臉蒼白如紙,顫聲道:“你眼巴巴的趕到神風幫,暗中挑起諸當家的紛爭不和,不就是意圖奪得寶藏麼?那天晚上護衛聽雨樓的七當家易斌,難道不是死在你的手中麼?”

  衛天鷹惱羞成怒,厲聲道:“胡說!我為什麼要殺易斌?我根本沒有殺他的理由!”

  “你有!”

  黎燕盯著他,一字字道:“你和易斌都是快意堂的人,奉堂主之命奪取藏寶圖。可是你起了異心想要獨吞,所以才設計將他除去,並嫁禍給月下麗影和楚天良!”

  衛天鷹面部扭曲,滿頭大汗潺潺而落。

  他跺了跺腳,目光中忽也露出痛苦之色,黯然道:“原來你都知道了……但你又明不明白,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誰?”

  “我明白,我早就明白了!”

  黎燕失神地搖著頭,淒然道:“以前我一直都以為,丈夫雖然不能了解我,但還算的上是武林中頂天立地的英雄!現在我才曉得,我嫁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他的骨子里居然是如此的『仁義』……”

  衛天鷹木然的聽著,額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起。

  他怔了半晌,突然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怒吼,閃電般掠到了黎燕身邊!

  “小心!”

  任東傑尚未驚呼出聲,黎燕的後頸上已挨了重重的一記掌擊!

  她的身子搖晃了幾下,秀目中射出譏諷悲痛的光芒,軟綿綿的摔了下去。

  “衛天鷹!你不是個東西!”

  任東傑怒氣勃發,兩只攥得緊緊的拳頭握的格格直響。他正欲飛身上前,手臂卻被凌夫人死死的拉住了!

  “任公子若想打架,在下是萬萬不敢應戰的!”

  衛天鷹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的道:“但我只需登高一呼,就能將整個總壇的人全都喚來,讓他們看看奸夫婬婦的無恥模樣!”

  凌夫人俏臉煞白,暗暗的捏了捏任東傑的臂膀,用堅決的眼色制止了他的行動。

  然後她轉身奔到床邊,從枕頭套子里取出了一張殘舊的羊皮紙,含淚說道:“藏寶圖在這里!你……你拿去吧!”

  “凌夫人果然是識時務的俊傑!”

  衛天鷹大笑,眼光肆無忌憚的逡巡著她錯落有致的身段,獰笑道:“來呀,把地圖乖乖的拋過來……”突然,“啪、啪、啪”,夜空中響起了一陣鼓掌聲,窗外有人喋喋怪笑道:“有趣呀有趣!這出戲劇上演的真是有趣極了!”隨著說話聲,一個身穿黑色披風,面罩幪臉的黑影輕輕巧巧的由窗口掠進,穩穩的落在了地面上。

  屋內諸人盡皆動容。

  衛天鷹踏上一步,厲聲道:“閣下是誰?”

  “你不認得我的,但任公子卻一定認得!”這人發出金屬般難聽的聲音,悠然道:“任公子,你說是不是?”

  任東傑目光閃動,恍然道:“原來是你!那晚你用婬藥偷襲,累得十三姨太險些送了性命!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卻自己送上門來!”

  “我既然敢來,就不怕公子找我算帳!”這人的語音中彷佛帶著種誘惑,嬌媚的道:“因為我知道,任公子是絕不忍心對女人下毒手的,尤其是像我這樣的女人!”

  “什麼?!”

  任東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問道:“你說你是……女人?”這人微微一笑,忽然輕輕的扭了扭腰肢,寬大的黑色披風立刻從身上墜了下來,胸前那兩團顯眼的突起歡跳著躍入了眾人的眼簾。

  現在任何人都可以看的出來,她的確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身材好的不得了的女人!

  一時間屋內寂然無聲,似乎所有人都已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良久,任東傑才將目光從她的酥胸上移開,淡淡道:“你到底是誰?”

  衛天鷹突然跳了起來,兩邊的太陽穴不住鼓動著,失聲道:“月下麗影!你一定就是月下麗影,對不對?”

  “你總算還不太苯!”幪面女子重新把披風拉攏,一字字道:“現在你明白了麼?藏寶圖終究是我的!誰也不能跟我搶!”

  衛天鷹雙掌互擊,聲音如撞金石,冷笑道:“好大的口氣!嘿嘿,只不過,你憑什麼認為本大俠不會跟你搶?就憑你那兩個大奶子麼?”

  “小女子也不憑別的,就憑這個!”幪面女子倏地從腰間抽出了一個黑黝黝的鐵筒,殺氣騰騰的對准了眾人!

  “驚魂奪魄針!”

  任東傑的瞳孔突然收縮,背上的肌肉也在這一刹那間僵硬了!

  急中之急,狠中之狠的驚魂奪魄針!

  見血封喉、例不需發的驚魂奪魄針!

  普天之下,絕沒有人能在這種距離內將它躲過!

  幪面女子的眼光透過面罩,輕蔑的掃視著屋子里的每個人。她知道自己用不著再說一句話,手中的暗器就已說出了該說的一切言語!

  衛天鷹目齜欲裂的瞪著她,牙齒咬的格格響,忽地嘶聲道:“鐵筒里的針早就已經打完了!我親眼看見的!你休想嚇唬人!”幪面女子冷冷道:“衛大俠若不相信小女子,盡管上來試試!”

  “我正是要試試!”

  衛天鷹狂吼一聲,展動身形向前疾撲。

  這一撲已是他畢生武功之所聚,威勢之迅猛足以令天地震動、神鬼駭然!

  幪面女子的眼眸里忽然露出了種憐憫的神色,長嘆道:“可惜……”這兩個字剛剛說完,一道絢麗的閃光驀地從她的掌心中亮起!

  亮的就像是光華奪目的鑽石,亮的就像是傲視寰宇的烈日!

  衛天鷹只覺眼前一花,正在疾掠的身子忽然喪失了所有的力道,重重的跌到了地上,然後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就已降臨……鮮血不斷的噴出,濺滿了四周的牆壁!

  可怖的屍身、冰冷的暗器使氣氛變得更加血腥,凌夫人幾乎忍不住要嘔吐,幪面女子卻還是冷靜的站在血泊里,巋然不動!

  “驚魂奪魄針的威力,兩位已經見識過了!”

  她單手叉腰,昂然道:“兩位若不想親身領教的話,就乖乖的把藏寶圖拋過來!”

  “藏寶圖已經是姑娘的囊中之物了!”

  任東傑苦笑道:“可是,在交出去之前,在下卻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幪面女子道:“你問!”

  任東傑凝視著她,沈聲道:“你今晚到這『聽雨樓』來,究竟是無意中找上的,還是有意為之呢?”

  “當然是早已蓄謀的啦!”幪面女子笑了笑,悠然道:“我知道凌夫人得到了藏寶圖,正在謀劃著怎樣下手奪取,不料任公子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偷偷潛回神風幫,這對我們來說,無疑是個送上門的好機會!”

  任東傑緩緩頷首,喟然道:“我坐著金葉子的花轎回來,自以為很秘密,看來還是瞞不過諸位當家的眼睛!”幪面女子笑道:“不錯!孔威、羅鏡文等人各懷心事,誰也不願用自己的力量來和公子硬拼。只有這位『仁義大俠』自告奮勇的要趕這趟混水,於是我就打定主意靜以待變,等他把藏寶圖給找出來了,我再來收拾殘局!”

  任東傑淡然道:“所以你就暗中跟著衛天鷹,直到他快要大功告成了,才驟然出手!”

  “是的!”幪面女子得意洋洋的道:“衛天鷹只顧窺視著你們的一舉一動,卻沒有防備到我的追蹤!嘻嘻,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頓了頓,又說道:“在這個計劃里,你和凌夫人是兩只小蟬,衛天鷹是螳螂,我就是那只最終勝利的黃雀!”

  “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任東傑忽然大笑,似乎世上再也找不到更好笑的事:“你若是真的了解這句成語,就應該知道黃雀並不是最後的勝利者,黃雀背後還有一個手拿彈弓的獵人!”幪面女子的心猛然一沈,厲聲道:“誰?你說的獵人是誰?”

  “抱歉的很,他說的大概就是我!”

  她的身後忽地響起了祁楠志的聲音,溫和的道:“浪蕩雙絕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姑娘難道從未聽說過?”幪面女子霍然轉身,一眼就看見了盤踞在窗外樹枝上的祁楠志。

  他正在灑脫的微笑!

  “祁楠志,你犯了個大錯誤!”

  她只微微一怔就恢復了鎮靜,冷冷道:“你剛才若是默不作聲的擊倒我,這盤棋就是你們倆贏了!但現在……哼哼,只要我手里還拿著『驚魂奪魄針』,你們就沒有任何機會!”

  “我沒有犯錯誤!”

  祁楠志正色道:“就算你拿著厲害十倍的武器,我也會先和你打個招呼的,因為──”

  他拉長了語調,一字一句的道:“我們倆都不是那種背後偷襲的小人!”幪面女子這才真的怔住了。

  她實在想不通,世上怎麼會有像他們這樣的兩個人。

  有時候他們好像非常聰明,有時候又偏偏傻的厲害!

  “很好,你們倆都是一等一的君子!”

  她晃動著手里的針筒,不動聲色的說道:“可是我還是要提醒你們一句,不管先衝上來的是哪個,他都必死無疑!”

  “我知道!”

  任東傑和祁楠志齊聲答應著,驀地雙雙從原地躍起,像兩道閃電般掠了過來!

  沒有遲疑、沒有猶豫、沒有爭執、沒有謙讓,他們都已將畢生的潛能發揮到了極限,務求一擊成功!

  幪面女子的眼睛里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她咬了咬牙,厲叱著舉起了針筒……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的手腕忽地一痛,針筒竟被人一拳擊飛了,接著背心上一痛,已挨了重重的一腳,踢的她五髒六肺都差一點離了位!

  “呸!”一口唾沫吐在了她身上!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偷襲得手的人竟是原本暈倒在地上的黎燕!

  幪面女子懊悔的想吐血,她吸了口氣,借著那一腳之力向後倒翻,輕飄飄的縱出了小屋,同時雙袖齊揚,打出了兩團淡藍色的煙霧!

  “奇婬合歡香!”

  任東傑一手拉住急欲撲上前的黎燕,一手抓住祁楠志的腕子,三人一起向後疾退!

  總算見機的快,及時的逃逸出了毒氣的范圍!

  等到煙霧散盡時,窗外夜色淒迷,長空繁星閃爍,幪面女子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了!

  黎燕頓了頓足,俏臉上滿含悲憤之色,櫻唇顫抖著道:“月下麗影!我一定會找你報仇的!你等著、等著……”一句話還未說完,淚水已嘩嘩的流了下來。

  祁楠志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猶有余悸的道:“好險!想不到這女子竟還會用婬藥……咦?小任,你……你怎麼了……”

  他的語聲忽然變得有些詫異,只見在閃爍的燈光下,任東傑呆呆的立著,面上的表情十分奇特,既像是激動,又像是不安,頰邊的肌肉可怖的跳動著,目光中似乎蘊藏著無窮無盡的痛苦。

  祁楠志嚇了一跳,疾步趨向他身側,拉起他的右手把脈,口中惶然道:“你怎麼了?難不成剛才中了毒?”

  任東傑茫然地搖了搖頭,右手順勢反握住他的掌心,就如中了魔般不停的念念有詞。

  以祁楠志耳力之佳,也只能夠隱約地聽到幾個字:“發釵……我想起來了……”

  祁楠志心中一凜,衝口而出道:“你想到什麼了?”

  任東傑苦笑了一下,眼神忽然變得無比悲傷,喃喃道:“這樣看來,凶手只能是……不,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黎燕站在一旁,見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由得替他擔心,忙上前安慰道:“任公子,你不要想的太多了,還請保重自身!我……我……”說到這里心頭傷痛,已是語不成聲。

  任東傑沉默良久,終於放開了祁楠志的手臂,神色黯然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走吧!”

  黎燕抬起迷離的淚眼,哽咽道:“去哪里?”

  “去凌幫主的遺體前……”

  任東傑眺望著遠方,淡淡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到了最後解決的時候了!”

  黎燕渾身一顫,抬起梨花帶雨般的俏臉,驚疑不定的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任東傑不答腔,默默的沈思了片刻,忽然道:“小志,你帶著黎燕先走。我想和凌夫人單獨的談一談!”

  祁楠志點了點頭,不顧黎燕不滿抗議的瞪視,半強迫的把她拉走了。

  他沒有問任東傑究竟要干什麼,對老朋友的所作所為,他一向都給予絕對的信任!

  屋子里又只剩下兩個人了。

  凌夫人低頭望著自己赤裸的高聳酥胸,略顯局促的正待開口,任東傑卻截斷了她,低聲道:“夫人,我將他們遣開,是因為想單獨和夫人商量一個計劃!這個計劃,我連祁楠志都不告訴!如果進展順利的話,說不定能將月下麗影誘出來……”

  ……………………

  寬敞透亮的大廳里,十幾枝蠟燭明晃晃的燃燒著,火光映照著眾人的面容,清清楚楚的照出了他們的神態,甚至連毛孔的收縮都看的很清晰。

  堂上,凌振飛的遺體安安靜靜的躺著。

  堂下,總壇里的人幾乎都到齊了,包括他生前親如手足的結義兄弟、同床共枕的妻子情人,和久負盛名的到訪賓客。

  奇怪的是,在這樣緊要的關頭,祁楠志卻不見了。

  他把黎燕送來後,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看樣子是急著去辦什麼大事,走時居然連招呼都沒有打!

  孔威立在廳堂正中,不怒自威的臉上滿是傲然之色,洪聲道:“任公子,該來的人全來了!有什麼話你就爽爽快快的說吧!”

  任東傑環視了四周一眼,慢吞吞道:“最近一段日子以來,神風幫可以說是慘禍不斷、血案連連。諸位知不知道,造成這一幕幕人間悲劇的根源是什麼?”沒有人出聲。

  眾人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自己說下去。

  任東傑譏諷的笑了笑,突然從懷里抽出了一張陳舊的羊皮紙,大聲道:“禍根就是金錢!就是這張能帶來無數金錢的藏寶圖!”此言一出,各人聳然動容,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孔威勃然變色,喝問道:“任公子,這是怎麼回事?藏寶圖怎麼會在你的手中?”

  “是我從凌夫人那里偷來的!”

  任東傑不動聲色,灑然道:“對在下來說,偷東西就和偷香竊玉一樣,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他邊說邊用曖昧的眼神掃視著凌夫人,接著眼光又逐一的落到了旁邊的方婉萍、韓冰、凌韶芸等女子的身上,嘲弄之情溢於言表!

  羅鏡文扇子一張,冷冷道:“任公子幾次侮辱本幫,又占據了理應為本幫所有的藏寶圖,究竟意欲何為?”

  “我的意圖很簡單……”

  任東傑手掌一翻,右手已多了個火折子。

  他迅速的點燃了,把火苗湊近了藏寶圖的邊緣。

  眾人不禁齊聲驚呼!

  “月下麗影是極樂宮的人!”

  任東傑淡淡道:“藏寶圖一旦燒毀,她的任務就徹底失敗了。這樣,不管我們能不能把她揪出來,極樂宮都不會放過她的!如此也算是為含冤九泉的凌幫主報了仇!”

  “任東傑,你一定是瘋了!”

  孔威一聲怒吼,飛身衝了過來,粗糙的指尖如鐵鉗般夾向他左手的藏寶圖。

  與此同時,羅鏡文也飄然躍進戰圈,扇面上刮起一陣雄渾的勁風,試圖將那微弱的火苗撲滅!

  任東傑腳步一滑,側身讓開了鋒銳的招數。

  他的上半身端然不動,兩只手穩穩的舉著地圖和火折子,腳下卻展開了不可思議的奇妙步法,躲過了一波又一波的凌厲攻勢。

  孔威臉色鐵青,雙掌漸漸的泛起了一層金屬般的光澤。

  他迅疾的攻出三拳六腿,呼呼的風聲震的滿室的燭火都在不停的跳躍,但卻始終無法吹熄任東傑手中的那一點微光!

  轉眼間,三十招過去了!

  任東傑的人已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牆角,手里的火折子也已將要燃盡!

  看來他敗局已成,很快就要血濺當場……

  “好,我這就把藏寶圖燒掉,大家一拍兩散!”

  任東傑忽然大喝一聲,義無返顧的引燃了地圖,隨手向大廳正中一拋!

  火花立刻“騰”地竄了起來,烈焰吞噬了半張地圖,就像是直接的燒在了每個人的心田!

  幾個女子失聲嬌叱,從不同的方位撲向正在“劈哩啪啦”燃燒的藏寶圖。

  就在這同一瞬間,任東傑的雙手揮灑而出,迎上了孔威和羅鏡文憤怒如狂的勁力!

  眼看三人就要判生死、決高下,驀地里,一道疋練也似的劍光亮起,閃電般刺向任東傑的後背!

  劍光是從一個女人的手里亮起來的。沒有人能形容她拔劍的速度,甚至沒有人能看清她拔劍的動作,能瞥見的只是劍光一閃!

  這才是真正致命的一擊!任東傑只怕做夢都想不到,這奪命斷魂的一劍竟是從背後刺來的!

  可是,他偏偏想到了!

  劍光馬上就要沒入衣衫時,任東傑的胸腔突然硬生生的“塌陷”了兩寸,接著他的手臂立刻向後探出,伸指一彈!

  他似乎忘記了前面還有兩個強敵!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孔威竟然反手一掌,出人意料的架開了羅鏡文的鐵扇,替他接下了所有的壓力!

  就在同一刹那,指力已經擊穿了劍勢!只聽“叮叮當當”的一連串脆響,一柄百煉精鋼的長劍斷成了數十截,如珠落玉盤般灑滿了地面!

  偷襲的女人身子一顫,整個人都已冰冷僵硬。她能感覺到,每個人都在看著她,各種各樣的眼光交織成了一張網,把她牢牢地困在了核心。

  任東傑也在看著她,銳利如鷹的眼睛里帶著種說不出的惋惜、譏誚和悲哀!

  他的聲音彷佛是從遙遠的地方響起的,一字字道:“這一劍我已經等待很久了!月下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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