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下台的時候,連枝已經不在那里了。掌心的那一片滑膩溫熱似乎也隨著她的身影漸漸消散。
他被禮儀領到觀眾席第一排的座位上,和院系領導們坐在一起。
男人風趣幽默,再加上與教授妻子在一起久了,和知識分子打起交道來亦是如魚得水。
他能與學術大家們上書天文地理,亦會安靜地在一旁做個相對論的聆聽者。
他似乎是個天生的交際好手。無論是商人還是政客,都一直能不失自我地在其中斡旋周轉。
而時至今時,作為觀眾席上的一員,連天才不得不承認,連枝天生就適合站在鎂光燈下。
她大方而不張揚,言辭體面,體態優雅,在舞台上表現地游刃有余。
而那通身的遠觀不可褻玩的氣質,即便是身著一身妖艷的紅裝也不能掩蓋其半分。
連天從前總以為,或許她是復雜的,但她多半是個慣會撒嬌撒痴的小妖精,撩撥起男人來能要了人的命。
可現在他卻意識到,他以為的,僅僅是連枝願意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
軟若無骨,倔強蠻橫,或許僅僅是因為面前的那個人是他,才會是那樣的她。
可他才陪了她多久啊。
四個月,還是五個月?在她十余年的生命中,這幾個月簡直如眨眼之間。
那她在別人面前的樣子呢?是清冷多一些,還是嬌媚多一些?
該不會是嬌媚的。
她的嬌媚,任性,大約只是屬於他的。
想到這,連天的腦海里突然蹦出了幾個兔崽子的名字。
他嘴角笑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瞧著椅子把手,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舞台上曼妙的身影。
典禮結束的時候,主持人們還在台上唱著歌,禮儀便開始引導來賓退場。
連天獨自一人走向後台,那里演員們來回穿梭,笑著鬧著。人群向外涌,他向里去,逆流而上,顯得格外突兀。
“叔叔!”
連天聽見有人在身後喊。
楊曦靈活的躲避著人群,擠到連天的身邊來。
連天一時沒有認出來她,“你是……?”
“我是楊曦呀!枝枝的高中同學。”
連天想起來了。他之前在連枝的手機里見過這個女孩的照片。
“瘦了呀。”連天笑道。
“嘿嘿。”楊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您是在找枝枝吧?她在203更衣室。”
男人笑容和藹:“謝謝。”又道:“我記得你不在這里上學吧?”
“哦,對。我是專門來給枝枝捧場的。”楊曦說。
“好。你住酒店?還是哪里?我找人送你回去?”
楊曦覺得連枝爸爸雖然看起來很好說話,可是她隱隱地感覺對方好像有點不喜歡她。
她識趣地說:“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叔叔幫我和連枝打個招呼,我就先不去找她了。”
連天這下滿意了,點點頭:“好。”
203更衣室的門口。
連天敲了敲門。
“進。”是連枝的聲音。
連天推門進來的時候連枝正在收拾化妝品,她回頭看了一眼,微微有點愣住。
“爸爸。”她說著,視线又轉回到手頭的東西上來。
“你見到楊曦了?”
“嗯。”他不否認。
“怎麼樣,我主持地還可以吧,沒丟董教授和你的臉吧。”連枝聲音里帶著笑。好像普通父女間的調笑一樣。
可他們怎麼能算是普通的父女呢。
“很好。”連天說著,他看著女孩的背影,說:“怎麼一聲也不吭就走了?”
“唔。”連枝頓了頓,聲音里恍惚帶了一絲冷笑“有必要嗎?”
女孩把眼影刷一枝枝地裝到刷子包里“再說,和誰打招呼?和我媽打招呼?我演技沒那麼好。還是說和你打招呼,你不也是不要我了嗎?”
連天皺眉:“你胡說什麼?”
連枝默了一下。轉身把化妝包放進椅子上的書包里。
“我沒有胡說。”她執拗地說著“連天。”她喊著他的名字,看著他“你告訴我,如果我不走的話。我如何自處?我或許是可以不要臉到可以去勾引別人的丈夫。可是我也沒有不要臉到一直賴在人家面前,在那干嘛?等著逼宮嗎?還是裝做受害者一樣打著愛的旗號去惡心別人?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我媽媽。”她說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里帶著顫,轉過了頭。
連天說:“我不許你說這種自輕自賤的話。”
連枝沒有理他,她轉過身去,開始換身上的禮服。
她繼續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特別無理取鬧,跟個棄婦一模一樣?我也覺得是的。”她越說越平靜“所以我想離開你。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你知不知道,你站在我面前,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這讓我自己都開始惡心我自己。”
她胡亂扯著衣服上的拉鏈,手上的力氣大地可怕。
可偏偏不遂她意,拉鏈似乎卡住一般。怎麼拉也拉不下來。
連枝開始變得煩躁。
“夠了。”
連天靠近她身後,溫暖的手握住她正在暴力拉扯拉鏈的雙手“這種話今天就不要再說了。再說的話。”他把拉鏈微微上拉,然後順利地把拉鏈拉下來“我現在就在這兒辦了你。”男人說著就要把女孩身上的紅色禮服從女孩肩頭脫下。
連枝猛地轉過頭去看他。
視线相對,如短兵相接。
相似的眼里,一個是震驚刻薄,一個是玩味狠戾。
紅色精致的禮服滑落在女孩光潔的腳邊。她站在他的身前,身上僅有兩片粉色的乳貼和白色的蕾絲三角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