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居賢和林簡在六月初的清晨坐上了去A市的火車。
兩人上車找到座位剛坐下,站台響起關門鈴。
車廂一陣吵嚷,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太,領著一個半人高的孩子,空著的手捏著粉紅色的票每往前挪一個位置,就看看座位再抬頭看看頭頂的座位號。
葉居賢走過去,將老太太的背包取下提在手上,低頭看了一眼車票,便抬腳走了過來。
“謝謝你,謝謝,年輕人”老太太跟在葉居賢身後嘴里不停念著感激的話。
葉居賢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老太太的座位和他的座位隔著過道。
乍然進到完全陌生的環境,老太太抓住釋放向她釋放善意的葉居賢絮叨著自己此行第一次出遠門。
林簡靠著座椅靠背,初夏陽光從車窗玻璃照進來,鋪在她臉上。
溫度在上升。
林簡有些不確定,縈繞在鼻尖越來越清晰的味道,是不是挨著她右邊的葉居賢身上傳來的。
皂香?墨香?抑或是純粹的體溫激發出肌肉血液皮膚的味道?
那味道攫取林簡的注意力,誘惑她眯上眼隔絕視线,又有意屏蔽耳邊老太太的聲音。
“這是我們那的杏子,你嘗嘗。”塑料袋摩擦聲停下來。
“謝謝您,您太客氣了。”葉居賢清冽的聲音把懸浮在半空中林簡的心神拽了下來。
林簡聽到的下一句話讓她頭腦里狠狠嗡了一聲。
“杏子酸酸甜甜,你老婆一定愛吃。”
林簡唯一能做的就是仍閉著眼,她看不到身邊的葉居賢是什麼表情。她在等葉居賢會怎麼否認這句話。
葉居賢沒有回任何話,只是低低笑了一聲。
那笑聲鑽進林簡耳朵里,然後如一陣微電流傳遍全身,最後幻化成溫柔堅定的力量慢慢揉搓著她的心。
也對,和以後不會再見的老太太有什麼糾正的必要。
下午到了閱卷老師集中住宿的招待賓館。葉居賢的房間在二樓,林簡在三樓。
老式賓館沒有電梯,葉居賢把自己的行李先放前台,提著林簡的上樓。
“葉老師,我東西不多,我自己來就行。”
林簡還想繼續說。葉居賢已經拎著箱子上了一半樓梯。
林簡只好默默跟了上去。
兩人到門口,葉居賢把箱子推過去,人撤回了幾步。
“你進去先檢查下房間設施,有問題找前台換。換房間的話,打我電話,我來給你搬箱子。”
“知道了,一路辛苦您了。”林簡知道推三阻四沒用,索性裝乖。
葉居賢在大堂的沙發上坐了好一陣,前台安安靜靜,沒有電話響起。他才起身拉著箱子上了樓。
林簡扭開房間靠窗那張書桌上的台燈,橘色的燈光下,一顆杏子躺在桌子上。
剛才葉居賢臨走,從口袋里掏出來,放在手心里遞給她。“我吃了,確實好吃。”
林簡從桌子上拿起來端詳了片刻,又放下。
她最終還是沒吃。她知道再甜的味道,都無法避免泛著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