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述晚上假模假樣地進了許知野隔壁的房間，耳朵聽著湯子清上了三樓之後迅速起身，躡手躡腳拉開門出去。
轉動門把手，但是門從里面反鎖了推不開。
淵述輕笑，手握著把手暗自催動里面的齒輪轉動，咔噠一聲就打開了緊閉的房門。
關門，掀被，一氣呵成。
“哥哥。”
“睡著了。”
淵述支起上半身越過他去打開床頭燈，然後把側躺著的人扳正，低下頭在唇瓣上親了親。
天氣變冷，身上水分流失過多，許知野的嘴角有些起皮。
淵述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凡士林，食指挑出一點淡粉色的膏體，指腹按上泛白的嘴角輕柔地塗抹。
塗完後，唇瓣粉嫩泛著油光，像偷吃了美食忘記擦嘴的小貓。淵述低頭偷了個香，“玫瑰味的。”
許知野把擋住燈光的人推開，側躺著與他面對面，回想起剛剛在廚房的事情。
湯子清正在洗碗，許知野進去喝水的時候，子清突然冒出來一句，“知野哥，我覺得他挺好的。”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把許知野嗆住，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才開口問：“誰，誰？”
“淵述啊。”
“哦他啊，怎麼突然說起他了。”
“就是他下午請我吃檸檬撻，他好像挺關心你的。”
“呵呵是嗎？”許知野冷汗直冒，擔心子清看出來他跟還在讀書的小孩在一起，雖然他也沒比他們兩個大多少，但是離開學校已久就會產生自己年紀很大的錯覺。
“知野哥，他真的挺好人的。”
湯子清第一次見許知野跟人同居，而且還是才認識沒多久的弟弟，淵述又那麼關心許知野以前的事情。
湯子清轉動他那沒經歷過愛情的腦瓜，直覺告訴他淵述好像是喜歡他知野哥。
可是知野哥總是很酷的樣子，偶爾還會教訓淵述，或許知野哥沒有發現他對淵述比對其他人多了一點肆意，自己悄悄暗示一下，也當作報答淵述的檸檬撻了吧。
剛剛淵述還把知野哥買給他的餅干和巧克力跟自己分享，他確實是個好人。
“怎麼了，哥哥。”淵述見許知野一直看著自己不說話，主動詢問道。
“我在想，你怎麼賄賂了子清幫你說好話。”
“我沒有啊，可能是我烤的檸檬撻太好吃了，嘿嘿。”不知羞的小黑龍如此說道。
“算了，睡覺，你明天必須開始復習了！”
經過多日奮戰，終於到了最後一門考試，許知野把車開到淵述考場所在的教學樓下，跟他說了聲加油催他再檢查一遍書包。
淵述下車前親了親他的臉，語氣曖昧地說：“哥哥，今晚也要跟我說加油哦。”
之前宥於湯子清在和還有考試的原因，許知野一直不同意跟他親熱。前兩天湯子清率先考完直接放寒假回育幼院了，淵述對於今晚很是期待。
“快下去吧你。”
“好的，等下見哥哥。”
淵述興高采烈地背著書包走進考場，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尋常。
距離開考還有半小時，淵述把終端取下來放到書包里面，然後放進儲物櫃。這門課陳璐儀剛好跟他一個考場，他回座位的時候跟她打了個招呼。
陳璐儀朝他招招手讓他過來，“淵述，你最近有看學校論壇嗎？”
“沒有啊，怎麼了？”淵述最近都沒住在學校，每天考完試就直接跑掉，沒有注意過其他人異樣的眼光。
“先考試吧，結束之後我再跟你說。”
陳璐儀不欲擾亂他的心態，但是淵述急著提前走人去見許知野，於是崔她現在說。
“就是，那個，你和你哥哥被別人拍到放上學校論壇了，那帖子還添油加醋亂說你們的關系。因為涉及教職工的隱私，貼子很快下架了，但是有人截了下來放到星網上。很多人說……”
“說什麼？”
“說你哥哥當初說得自己那麼有追求想進入中央學院接受文化熏陶，其實只是為了泡學生，還有挺多，說得很難聽的話。”陳璐儀越說越小聲。
“那哥哥也知道了？”
“估計被叫去問話了，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德育處的文老師找他。”
“我知道了，謝謝你璐儀。”
淵述說完急急忙忙起身，陳璐儀拉住他，“你現在過去也見不到他，你先考完試再去。”
“他更重要。”
網上被偷拍到的照片大多數是在淵述宿舍樓下，他們分別接吻的時候，偶有夾雜一兩張淵述進去教師公寓的照片。
如果從藝術的角度來評價的話，照片拍得還不錯。
昏黃路燈下，纏綿擁吻的情侶。
暴雪天時，不願撒開的手掌。
每一張都唯美得像電影場景，但是如果被冠上男學生、男性教職工等字眼，電影就會變成丑聞。
德育處負責問話的老師是個長相隨和的女士，她先單獨跟許知野了解實情，提交報告後再視情況決定是否召開委員會進行處分。
文老師：今天是2622年1月8日，現就六級職工許知野性騷擾學生的事件進行問話，所有內容將以錄音形式被記錄。
文老師點開光屏，調出偷拍的圖片。她指著其中一張可以清晰看見人臉的照片開始第一個問題。
文老師：請問你認得上面的人是誰嗎？
許知野：左邊的是我本人，右邊是我校一年級學生淵述。
文老師：請你確認一下其他照片是否也是你們。
許知野滑動了幾下屏幕，然後回答。
許知野：是的，都是我們。
文老師：請問你們是什麼關系？
許知野：我們是情侶。
文老師：這段關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許知野：去年十一月的時候
文老師：雙方是否自願締結關系？
許知野：是的
……
問題都是既定的模板，文老師一板一眼地提問，許知野如實回答，問話進行到一半，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暴力打開。
“不准欺負我哥…哥…”
“同學，同學，你不能進去。”姍姍來遲的秘書氣喘吁吁跑上樓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脫落的門把手，還有三個面面相覷的人。
“不好意思，文老師，我沒攔住他。”
“沒事，你先下去吧。”
“你來干嘛？”許知野看著本應該坐在考場上的人，震驚地發問。
“哥哥，他們沒欺負你吧？”淵述湊近他低聲說。
“誰能欺負我啊，你快出去，我馬上就好了。”
“哦，好吧。”淵述乖乖出去順手帶上門，但是門鎖壞掉了關幾次關不上，他一臉尷尬地看了看主座的人。
“老師，對不起，結束之後我會把門修好的。”
淵述道歉過後把門虛虛掩上，去找後勤拿工具箱。
文老師抬頭瞟了兩眼漏風的門口，笑了笑，“年輕就是有活力。”
許知野訕笑著賠不是。
例行問話結束後，文老師關上錄音設備讓他回去等消息。
許知野盯著淵述把門把手換好，主動牽著他的手下樓，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也不用藏藏掖掖了。
“你真的沒事嗎哥哥？”淵述還是有點擔心，小心翼翼地發問。
“沒事，我又不是這學校的合同工，他們也炒不了我。可是你要被同學笑話了，怎麼辦呀寶寶。”
“沒事，我也不怕被笑話。”
“可是…”許知野深知被同學排擠的滋味不好受，反省自己平時太不注意，居然被偷拍了那麼多照片都不知道。
“哥哥，有個更重要的事情，我說了你不要生氣哦。”
“你說我肯定不生氣，有人當面讓你難堪是不是？”許知野看他不安的臉色，緊張地詢問。
“我物理考試要拿零分了。”淵述偷偷瞄許知野，觀察他有沒有生氣。
“什麼？？”許知野瞬間血氣上涌，像每一個看見自家孩子考完試捧個蛋回家的家長一樣。
“你說了不生氣的！”
“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一點都不生氣。”許知野咬牙切齒地自我催眠。
但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卻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絲毫不像沒生氣的樣子。
“哥哥～好哥哥～”
無論淵述怎麼撒嬌，許知野一點都不松。
見這招沒用了，淵述躺在一側幽幽地說：“璐儀剛剛還問我事情曝光了會不會影響我們感情呢，我真是太笨了，居然被偷拍了都不知道，哥哥生氣是應該的，我還是出去外面躺雪地反思一下好了。”
許知野猛地翻身起來騎在他身上，雙手扯住他兩邊沒剩多少的臉頰肉往外拉。
“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都學會威脅人了。”
“哪有，哥哥生氣了，我就要反省嘛。”淵述上道地把人抱住，自己搭了個台階下。
“還沒問你呢，你知道是誰偷拍的嗎？那些照片大多數的視角都是在學生宿舍的，那一棟都是你們專業的，應該是你的同學。”
說起正經事，淵述收起嬉皮笑臉回想著。
“班上有沒有人跟你特別不對付的，平時班級活動總讓你去干最累的活，老背後說你壞話的。”
“背後說我壞話那我哪知道呀。”
“你不是幾百米外的東西都聽得見嗎，這都不知道！”
“可是什麼都聽太吵了，我平時只用耳朵去找你的聲音，你經常值班的時候打瞌睡，我都聽見你打呼了。”
“哪有，你又亂說。”許知野被戳破上班摸魚後惱羞成怒，嘴硬地否認。
“我想想哦，前兩周周一下午，你打瞌睡沒聽見人家說要還書，那個學生喊了你兩次你才醒，還有周二早上你趁圖書館沒人，跑出去買小籠包吃。還有…”
“住嘴，沒讓你記得這些。”許知野一拳打在飽滿的胸肌上，然後連忙給自己辯白，“都是因為前一天晚上你折騰得我沒睡好，我才打瞌睡的。而且周二你考試沒有做早餐，我餓著肚子去上班，圖書館又沒人我不能去買早餐嗎！”
淵述輕笑，輕易地把握起的拳頭單手包住。
“知道了，以後要是第二天你要值班我會注意的。”
“注意什麼，還想有下次？以後還是像以前一樣，周一到周四你回宿舍睡。”
好不容易才說服許知野讓自己工作日住他公寓，居然因為這麼點事情又要打回原型。
淵述不服，趕緊翻動記憶找出忽略的細節，回想到底是誰偷拍的。
平時上課自己都是坐最後一排，下課立刻走人，別說跟別人不對付了，甚至連人都沒認清。
他知道名字的就只有葉筱筱、陳璐儀，還有，還有一個叫顧堯鋒的。
顧堯鋒！
“我想到是誰了。”
“什麼？”
“偷拍的人，應該是我們班的前班長。就是之前我跟你說讓我幫他寫講稿的人，而且那時候我跟他說我要去談戀愛所以沒空寫。”淵述皺眉說道。
“叫什麼名字？”
“顧堯鋒，不過班上很多人都跟他不對付，後來期中重新選班長就把他換下來了。我上網看那些照片，他從學期剛開始的時候就發現了，那時候都還穿短袖呢，居然能憋到期末才發出來。”淵述疑惑。
“期末不正好嘛，讓你無心考試，今天直接拿了個零分了。”
“啊？可是我拿零分又不關他事，我不覺得丟臉啊。”
許知野又捏他的臉。
“你還不覺得丟臉，你不知道人類對於成績、排名多看重。你排名掉下去了，他排名不就升上來了？”
“沒關系，我只做哥哥的第一名。”
淵述抱住許知野的腰，抬起頭看著他傻樂。
許知野在蓬松柔順的黑發上薅了一把，“不能沒關系，連我的人都敢欺負，他寫那帖子還歪曲我們的關系，不能放過他。”
“哥哥。”
“干嘛？”
“你剛剛好霸道哦。”淵述在他脖子蹭了蹭，衷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