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明槍暗箭&那天的雨
“哦,好。”
神楽立刻起身,丟下相模四人跟一樣沒把她們當回事的真白走出了後門。
相模面色陰郁,她按住真白的桌角狠狠捏了兩下,然後叉腰扭頭嘆氣道:“哼,又是個不懂日本文化的留洋妞,她怎麼不到J班去?感覺她和那個雪之下湊一塊絕對很搭。”
“大概是成績太差進不去吧?誰說歸國子女就一定成績好呢?”
團子頭的眼鏡妹也趕忙附和。
“說不定成績太差連進總武高都是靠澤村君家走後門呢~”
吉野也右手掩唇偷笑著說。
“好好笑喔~”
平澤瞧著自己團體的三個女生,沒什麼主見地附和道。
說來也巧,真白還確實是走後門進的總武高,畢竟她如果真的去參加入學考試妥妥的全科零鴨蛋,但要說真白配不上總武高那就過分了,該說總武高配不上真白才對。
以她的本事,隨便一所藝術大學都可以直接上的,哪怕是去某所著名的“考不上就二戰”的藝術學校也沒問題,各種藝術學院的錄取信真是嗖嗖來。
“喂——”
突然間,一個冷淡中飽含著暴躁的聲音把相模給嚇了一跳。
回頭一看,原來是將一件咖啡色外衣給系在腰間的“辣妹”川崎沙希,川崎在班上沒有朋友,勉強跟三浦能說幾句話,而且她氣場很強,對於相模幾人來說一向是敬而遠之的存在,如今突然闖過來也確實是有些嚇人。
“怎、怎麼了?”
相模站直了問。
“擋路,讓開。”
沙希晃了晃額前的流海,以她冠絕全班女生的身高俯視了一圈相模和她的朋友們。
“…”
相模面色一僵趕緊讓路,朋友們也立刻給沙希讓開。
等沙希走出教室相模才立刻翻起白眼說:“什麼人啊…整天一副臭臉,天天來生理麼她?”
“超搞笑~”
“這詛咒也太狠了,不如祝她天天痛經吧。”
“哇——要死啊~,話說她是一直在給澤村君做便當吧?每天早上都偷偷給澤村君抽屜里塞東西,今天好像直接扔在桌上了。”
“呵…那種家伙還會做料理?”
相模對此嗤之以鼻,於是四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神楽抽屜里的便當盒上,但沒人敢過去動一下的。
門外,真白握著神楽的手腕走到了樓梯拐角後一臉認真道:“神楽!”
“嗯!”
“廁所…”
真白這一次聲音小了許多。
“啪!”神楽左手拍在了腦門上無語道:“走,我帶你去。”
還以為是要對相模等人來一個“抹殺審判”,結果原來是去尿尿嗎?真可愛啊…
不過這也說明相模幾人完全沒被她放在心上,甚至有可能連名字都沒記住。
神楽在樓道幾乎所有人的注視下將真白給送到了女生洗手間門前說:“下一次真白可以自己過來嗎?”
“嗯,放心吧。”
真白朝神楽豎起了大拇指。
“找不到的話就跟我說,別硬忍著。”
“嗯嗯。”
真白點點頭,然後走進廁所。
然後神楽一回頭差點撞上了雪乃。
兩人都嚇了一跳,分別往後躲了一截,雪乃心有余悸地輕撫著胸部微紅著臉說:“你帶那位…椎名同學來…了啊?”
“是,她今天早上衝到你們J班去了吧。”
“欸…老師講著講著她突然走了進來,”雪乃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了下來輕咳了兩聲說:“那就這樣,你也別在女洗手間門前晃悠了,下午記得社團活動,讓一下。”
“嗯…”
神楽默默讓道,然後就看到雪乃的手在裙子兜附近遮遮掩掩的,倒不是她那里面藏了什麼生理用品,而是藏著神楽送她的新發繩,她折了一下塞進兜里,顯得裙擺有些硬邦,明明距離下午社團活動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雪乃卻第一節課下就迫不及待想要將那發繩給戴上了。
還不好意思在教室里戴,非要跑到洗手間來才操作。
雪乃從神楽身側走向洗手間門時還帶上了點小跑,真是可愛啊。
幾乎每節課真白都會打瞌睡,不過神楽家也似乎跟校方特意打了招呼,老師們對真白如此明目張膽釣魚的舉動算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漸漸地真白第一天總武高生活就這樣“睡”了過去,下午放學過了沒多久,神楽將她帶到了侍奉部里。
雪乃想見她。
站在侍奉部那老舊掉漆的門口,不知為何神楽覺得自己似乎能聽到雪乃與真白兩個人的心跳。
當然,事實上是聽不到的,只是真白那將雙手貼在左胸上,耳上的汗毛微微立起的模樣讓神楽產生了這種錯覺。
真白心跳得有些快,之前神楽已經跟她稍微科普過雪之下雪乃這個女生,自然也明白雪乃對她而言是個值得“抹殺”的威脅。
而且,似乎還比其他人的威脅要更大。
“咚咚咚。”
神楽拿指節敲門。
“咳咳…請進。”
雪乃的聲音聽著有那麼一絲慌亂,似乎是擔心神楽他們沒聽清,她又稍微大聲地重復了一遍,不過沒等她重復完神楽就已經推開了門,這讓保持著說話模樣的雪乃有那麼點尷尬。
見門打開,雪乃立刻稍微側過臉去抬起右手握拳貼在了唇外。
一開門,真白就躲在了神楽側後方,小手拎著他的校服外套後擺,從他左臂附近探出腦袋來,臉蛋雖然懵懵懂懂沒什麼表情,可那赤紅的眼瞳里倒是溢滿了警惕。
今天的第三次見面,神楽非常確定雪乃已經換上了他送的發帶,因為之前的發帶雖然保護得當但總還是會有一點點毛邊,現在這個就完全沒有。
也似乎是因為神楽的視线直接朝發帶投去,敏感的雪乃頓時一怔,猛地吸氣間立刻將右手五指插向了耳後,像是想要將發帶給藏起來。
神楽錯開視线,真白歪了歪頭問:“不進去麼?”
“進進進。”
於是神楽往里踏入,雪乃也適時地站了起來,甩了甩搭在胸前的發絲露出略顯僵硬的微笑說:“歡迎光臨侍奉部…你就是椎名真白同學吧…”
說完,雪乃的視线飛快地往神楽臉上瞥了一瞬,心道:這個人的正牌未婚妻。
真白也跟著看看神楽,見他點頭才用力點點頭,盡管雪乃已經展現出了富有親和力的表情,但真白眼中的警惕之色並未消退,她甚至都沒從神楽背後出來。
神楽回頭把門給關好,再一看雪乃見她坐著的位置是平時二人相處時的沙發靠左側扶手那里,這讓神楽不禁輕咳一聲,帶著真白坐在了雪乃對面的沙發中間,同時雪乃也不留痕跡地往她那邊的中間挪了挪,然後坐了下去。
真白抱著神楽的左臂“盯…”地看著她,目不轉睛,也沒有絲毫要回避的意思,雪乃面色一緊,幾秒後顫顫巍巍地抬起右手指了指靠窗課桌上放著的茶具說:“要…要喝杯茶嗎?雖然是粗茶…”
真白與神楽齊齊搖頭,很是同步,這時候倒是很有夫婦相。
“啊,真白你不必顧慮我。”
“沒事的神楽,我剛好也不想喝。”真白這樣出聲說完,又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感覺她會下毒!”
神楽差點沒繃住,暗道一句:誰像是你這樣天天想著抹殺別人的啊?
說是小聲,但雪乃其實能聽得到,真白這番話讓她額上“啵”地竄出了一個井號,她下意識捏起了拳頭,然後她很快就放了下去。
——明明應該是我先認識神楽君的,但現在怎麼搞的我像是個第三者一樣…不,說起來如果第一是早坂同學的話,我也確實是第三…那她至少也第四了!
算了算了先不考慮這個,這不重要。
盡管這應該叫“我喜歡的女生和我未婚妻之間的修羅場”,但神楽表示絲毫不慌,反而一個勁兒地給雪乃打眼色,那意思很明顯是“真白的思路和一般人不太一樣,你別往心里去”,雪乃自然也明白開學第一天就走錯教室是個怎麼樣的腦回路,默默扶額深呼吸幾次後便將“下毒”的誣陷給拋到了腦後。
雪乃裝作無事發生一樣稍微朝真白伸了伸攤開的右手微笑道:“那麼,今日你們兩位未婚夫婦聯袂而來,請問是有什麼委托麼?”
雪乃在說“未婚夫婦”這個詞的時候咬得有些重,讓神楽莫名聞到了一絲絲酸味,還隱隱地感覺到有人在瞪他。
“啊…委托?”真白一聽倒是有些雙眼放光,神楽趕緊打岔道:“可不是什麼殺手委托。”
“殘念。”
真白明顯下頜一沉,低下頭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殘念個頭啊!”
“…”
雪乃又在揉太陽穴了。
——這孩子怎麼動不動“殺殺殺”的,成長過程中難道發生了什麼很艱難的事情?
但是…她的畫明明那麼溫暖明亮,那麼動人…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我怎麼能忘記這件事呢。
“其實是我有委托,真白陪我來的。”
神楽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欸…請、請講。”
雪乃與神楽對視一瞬,然後心里立刻“咯噔”一聲,一下捏緊了裙擺。
——那種眼神…
“之前約好的教我紅酒兔肉料理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今天下午放學後能教我嗎?”
神楽用十分“紅果果”的目光掃視著雪乃稍微扭動的身軀。
——真白我給你帶來了,你有什麼想問的你就問,不過,你也差不多該告訴我你的答案了吧。
“說…的也是呢,約好的事情…不履約可不行…”
“哎呀哎呀,雪乃你不要說的好像是我逼你的一樣。”
“確實…呼——”雪乃撫胸深呼吸著,終於理清了自己的心緒似的抬起頭,直視向他,但正當她開口要說點什麼時,真白突然指著窗外打斷道:“雨,好像要下了。”
校舍外,一片寧靜的校園穹頂,不知何時已然陰雲密布,遮住了原本漸漸變成茜色的天空。
漫天的烏雲如巨獸般迅速蔓延,籠罩了整個天際线。
它們濃密而厚重,仿佛是黑暗的大幕,將陽光完全封鎖在外面。
陰雲投下一片灰暗的陰影,教學樓的建築輪廓也逐漸消失在這深沉的氛圍中。
微風吹拂,帶著絲絲涼意,使得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氣息,海的那邊響起了沉郁的悶雷,像是野獸的低吼,提醒著人們趕快准備雨具。
“雀食…”
於是神楽和雪乃異口同聲地回應了一句。
這般回答被真白打斷,神楽隱隱覺得真白可能是故意的,但又暗想:不…不會吧?真白精准打斷?就這麼准?
雪乃見氣氛不對便也將食指貼在唇邊輕笑了兩聲側臉對著神楽說:“我想起了《萬葉集》中的一篇。”
“好巧,我也想到了。”
“哼~~”雪乃的聲音並不清冷,反而有種暗喜或者俏皮的感覺,於是她輕咳一聲,用余光瞥了呆萌表情的真白一眼說:“隱若雷鳴,烏雲即來,疑雲望雨,願留君步。”
“隱若雷鳴,烏雲即來,即若晴空,但為君留。”
神楽隨即淡淡吟出。
《萬葉集》中的經典含蓄告白詩,簡單說就是雪乃看現在快要下雨但還不確定下不下,就說希望雨滴能把他留住,而神楽的回答是,無需風雨挽留,我也願意為你留下。
雖然感覺有點反了,但想想待會兒是要去雪乃家,所以就又沒反。
“…你們在說什麼?”
真白拽了拽神楽的衣袖。
作為英國土生土長長大的姑娘,雖然日語交流完全沒問題,但涉及到《萬葉集》這種古文就完全歇了菜,因此哪怕雪乃和神楽都在說日語,可在真白耳中這就像是加密通信。
也確實是加密通信。
聞言,雪乃在拼命撫平自己忍不住上翹的唇角。
——哼哼,椎名同學果然不懂!
“是關於委托的事情。”
雪乃很微妙地輕撫著唇角雙關道。
“兔肉紅酒料理!”
“嗯。”
“我也想吃!”
真白開始眼中放光。
“哈哈哈哈哈,我學會之後來做給你吧,怎麼樣?不過今天是要先去雪乃家學一學。”
“但是,會下雨。”聞言,神楽和雪乃隱晦地對視了一瞬,齊聲道:“沒關系,她/他不會介意。”
這下,神楽知道今晚的“紅酒兔肉”是吃定了。
不過話說還真得學一學,要不然將來沒辦法給真白交代過去。
“神楽!”
“怎麼了?”
“帶我去,我也想學。”
“…”
神楽頓時啞然,他偷偷看向雪乃,發現雪乃早就已經扭過了頭裝作鬧別扭了。
——哎呀呀,這可頭疼了呢。
“今天要下雨了,你還是和早坂一起回去吧,小心感冒喔。”
“沒關系,我感冒的話神楽也會一起,我們可以一起請假。”
真白右手握拳朝他干勁滿滿地示意,然後還用余光瘋狂瞄雪乃,那架勢好像在說:到時候我們請假神楽就只能在家陪我了!不會來學校見你!
雪乃幾欲咯血,在心中吐槽一聲: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
“那我讓早坂預約一個現做的高級年輪蛋糕,然後你們回家的時候順道帶回去吃如何?晚飯早坂會幫你做的,或者點外賣也可以。”
“交涉成立!”
真白右手握拳砸在了左手手心,點頭如小雞啄米。
“到頭來被年輪蛋糕蒙混過去了…”
雪乃掩著唇悄聲嘀咕。
“呼…剛好我知道一家你們回去的路上順路的不錯的甜品店,我有白金會員卡可以優先現做,今天這一份年輪蛋糕我來請你吧,椎名同學,不好意思這一次不能帶你一起去。”
“Fu~~~!”真白深吸一口氣晃向雪乃,“啪啪”又砸了兩下手心,然後放下手朝她鞠了一躬說:“那就多謝款待了。”
雪乃唇角有點打抽,暗道:這孩子都不客氣一聲的嗎?唔,算了…畢竟是英國人,尊重理解。
“真的沒事嗎?”
神楽站起來問雪乃。
“嗯…沒、沒事,現在預約的話還來得及,而且,今天椎名同學突然跑到J班教室里來的時候我就隱隱覺得未來我們可能會有一段緣,所以…不如就以這個蛋糕為契機,我們今後友好相處吧。”
說著,雪乃左手摸出了手機晃了晃,右手則向真白伸了出去。
然後真白一把握住,用力點頭道:“喲西,年輪蛋糕!”
“…噗!”神楽捂嘴扭頭,雪乃臉上也異常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忍著別扭重復道:“那個,椎名同學,我是說,讓我們今後友好相處吧?”
“完全沒問題!友好,相處!Peace!萬歲!世界和平!”
真白一邊說一邊雙手握著雪乃的右手用力晃動。
“…”
眼看真白越說越抽象,雪乃這算是明白了,她只是為了吃好吃的年輪蛋糕然後順著自己說話而已。
——椎名同學很危險啊…總感覺一個年輪蛋糕就能騙她做奇怪的事情…不過她身邊要麼有神楽君跟著要麼有早坂同學跟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想到這里,雪乃拿出手機給真白預約了一個現做的年輪蛋糕,把取件碼發給了早坂愛。
看到真白那副雙手貼著小腹好像快要流口水的模樣,雪乃倒也默默地微笑了。
——雖然思維有些跳脫,但…是個單純善良又可愛的孩子,如果是和這樣的她共同侍奉…的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後想著想著雪乃就覺得自己拳頭硬了。
原因無他,真白還算是可以接受,但明里暗里和某些人有染的女生可能不止十個,一想到這麼多的人,雪乃哪怕脾氣再好也不免的會火氣蹭蹭往上竄。
臨走時,真白又突然轉過來朝雪乃問:“呐,雪之下。”
“是…?”
雪乃也在站著,摸了摸挎包拉鏈轉向她。
“神楽可不會讓給你。”
說著,真白一下摟緊了神楽的手臂,用還算是剛好有點料的胸部將他的手臂夾住,越貼越近。
“…我也沒想要搶走。”
雪乃越說越小聲,臉色迅速發紅。
“是一副非常讓人難以服眾的臉呢。”
擅長畫畫的真白默默地分析起了雪乃的心理狀態。
“別、別這樣椎名同學,我不是你的敵人。”
被如此直白地指出來,雪乃默默後退了一步,但卻撞在了課桌上。
“真白,不要太欺負雪乃了。”
“唔呼,比起抹殺來說,這種程度還算不上什麼吧?”
“所以真白你全程都在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神楽抬手在真白小腦袋上“咚”地敲了一下。
真白委屈地把臉也靠了過來,雪乃右手貼在左胸上前行兩步,臉頰緋紅地用左手握住了神楽的手微笑道:“至少,我想要與你友好相處這句話並沒有說謊。”
“不會對我下毒嗎?”
“不,普通來說都不會吧?”
“不會摸黑用廚刀抹我的脖子嗎?”
“所以說不會啦…”
“不會跟我搶年輪蛋糕嗎?”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年輪蛋糕…”
“明白了,”真白稍微放開神楽的手臂,雙手也抓過了雪乃貼在胸口的右手,貼在了自己的左胸上,然後點點頭說:“那我們就友好相處吧…”
“那真是太好了…”
“不過還是要提醒一句。”
真白好似露出了那種簡筆畫的豆豆眼表情,豎起食指。
“是…什麼呢?”
“…”真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稍微離開神楽半步,抬頭看向他,又指向雪乃道:“下一次,你們兩個做愛的時候我要在旁邊觀察。”
“做…!”只一個詞便將雪乃給卡得臉紅到了脖根,耳朵都完全發燙了,神楽也用力咳嗽了兩聲,然後摸著真白的小腦袋說:“是作畫需要吧?下次給你想想辦法。”
“那就拜托了。”
然後真白推開,朝他們兩人鞠了一躬,自己先一步離去。
早坂愛就在侍奉部門外等著,手里還握著一把大號的黑色長傘。
侍奉部內,雪乃本想松開握著神楽的自己的左手,但卻反而被神楽給更用力地握住了。
“真…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呢…”
雪乃轉過身去,只把左手留在神楽手中,右手掩唇拼命轉移話題。
“有自信和她友好相處嗎?”
“我…”
“我相信雪乃,既然是雪乃,就肯定能行。”
“說好聽的話巴結我也沒有什麼獎賞…呼——,”雪乃總算調整好了情緒,她默默抽回左手,將其貼在左胸上淡淡微笑說:“我們稍微吃點東西再回家吧?”
中午時就微微有些天陰,等到下午放學更是下起了綿密的小雨,雨滴落在臉上軟軟的,非常輕,如果一開始不知道下雨,怕是還會覺得是自己的錯覺,當雨幕將咖啡店的櫥窗玻璃刷上朦朧色,神楽與雪乃也心領神會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起身走向收銀台結賬。
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二人在這里湊活著吃過了一頓不那麼浪漫的下午飯,現在准備回家,准確地說是回雪乃家。
“啪~”自動傘滑動打開,神楽撐起了一把大號的透明傘,雪乃像是開啟了跟隨模式一樣低下頭湊在神楽身邊,二人保持著微妙的,差不多一拳的距離,默契地將書包給放在相反的一側,行走間雪乃的肩頭總能時不時蹭到神楽的打傘的手臂,但她現在
他們在這里等待學校的“熟人們”回家,然後才慢悠悠地走向電車站。
神楽並不說話,只是偶爾低頭瞥她一眼,雪乃也一言不發,她幾乎沒有把臉給抬起來過,僅會時不時捋一捋包帶,然後在神楽沒看她的時候偷偷撫胸喘息。
神楽故意放慢了步伐,雪乃跟得很輕松,走的雖然慢,雪乃的心跳卻一直沒慢下來過。
一不留神稍微踩到了點水窪邊緣,雨水濺上了那條黑色的過膝襪,雪乃輕呼一聲,但不等神楽發問就趕緊用發顫的聲音說:“沒事…什麼都沒有。”
“…”
神楽“呵”了一下,什麼都沒說,只是繼續向電車站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間點回家的人上班族本身就多,更別說今天還下雨,電車里擠得可謂水泄不通,但神楽憑借身材優勢還是在用於放置輪椅的空檔角落擠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隙,把雪乃給“堵”在了里面。
距離如此之近,雪乃只得用書包稍微擋在自己腹部,即便如此她也無法阻止神楽的上半身被擠得貼了過來,如果不是神楽雙手還撐在牆角,他恐怕會在這里跟雪乃擠成“雪楽餅”。
呼吸間都是對方的氣息,隱隱能嗅到她剛剛喝下的拿鐵的味道,微微沾濕的流海貼在額上,雨水倒是對發絲起了些固定效果,明明雪乃沒有特意做濕發造型,但仿佛比做了造型還要更精致一些。
“真…擠呢…”
雪乃雙手都垂在腿邊捏著裙擺,眼眸也一直看著能映出二人側臉的車窗,她臉色並不紅潤,但肢體語言卻告訴神楽她現在很別扭,好像手腳都完全無處安放一樣。
雖然也確實擠得無處安放。
“嘛,畢竟是雪乃要坐電車回家。”
“我知道了…是我的錯還不行麼…”
雪乃略微低頭,有那麼點不服氣地撇嘴認錯。
“嘛,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
雪乃聞言一下又抬頭直視著他的雙眼,這麼一對視就微微有些愣神。
“打車回家的話就有種…嗯,怎麼說呢,猴急,好像迫不及待去做那個似的。”
神楽露出一絲壞笑,朝雪乃擠了擠左眼。
雪乃突然吸了口氣回過神來,然後又趕忙紅起臉來扭過頭看向車窗,輕輕踮了踮腳小聲說:“話也有個該說不該說的吧…就算事實確實是那樣…”
“哎呀抱歉,這是我多嘴了…”
“現在也依舊是多嘴。”
雪乃抬起右腳,在他左腳上輕輕踩了一下。
“呼呼呼——”
神楽做了個往嘴上拉拉鏈的動作,雪乃對著車窗里神楽的倒影瞪了他一眼再沒理會,於是二人就保持著這樣極度的“密接”直到下車,好在也並不遠,只站了八分鍾就遠離了那行走都要靠游的車廂。
兩人相繼出站,神楽幫雪乃打傘,繼續一言不發地走向她的獨居公寓那邊,都走了一半了雪乃卻突然停了下來。
神楽“被迫”停下,看向她。
“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
“這不是擔心說什麼多余的話把小雪乃惹不開心嘛。”
“可以了,現在我允許你說話,呼——”雪乃瞧著道路左側亮著綠色與白色燈光的FM便利店,輕輕搓了搓發涼的小手說:“那個…不稍微買點東西麼…?”
“那走吧~”
說著,神楽就打算跟雪乃一起進去,但雪乃卻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擺,站在原地羞怯地抬起左手半掩著唇錯開了視线。
“所以…?”
“買那個…我可以不進去麼?”
見神楽似乎在“裝傻”,雪乃忍不住紅著臉小聲說。
“那個?哦…噢噢——”
神楽於是突然理解雪乃是想要讓他進去買安全套,而她不好意思去面對那種商品。
見神楽恍然大悟,雪乃又有幾分怨尤地白了他一眼,好像在說:現在才反應過來也太遲了!
“咳咳…”
神楽將右手伸入兜里,等他再拿出來時手心里就已經有了一盒大號的003安全套,他拿在雪乃面前只晃了一下確認她看清楚之後便又塞回了兜里。
不過這是系統出品的套子,也就是說中看不中用而已。
雪乃側過身去,右手扶額臉頰緋紅地頭疼道:“為什麼你會隨身帶著那種東西…而且還是一整盒…真是有傷風化。”
“我覺得雪乃是最沒資格說我有傷風化的人。”
神楽又在暗指雪乃在學校大膽自慰這件事了。
“…你果然還是繼續閉嘴吧。”
雪乃立刻抬頭瞪向他,然後快步向前,神楽只好快步跟上,給她把傘給撐好。
由於雪乃加快了速度,二人很快進入了公寓大廳,她用電子鑰匙解鎖電梯後兩人一起進去,雪乃只是瞥了一眼按鍵,神楽抬手幫她按下了“15”,然後雪乃便很快移開了視线。
電梯靜音迅速向上,平時在電梯里總會抬頭看頂部的二人此時都在小心地打量著彼此,似乎是覺得這種沉默有點可怕,雪乃在快到十五樓時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要…先洗一下…怎、怎麼樣?”
“一切隨你。”
“…這反而有點嚇人。”
“沒關系,過了今晚就不嚇人了。”
“叮咚。”
不等雪乃說“你給我閉嘴”電梯門就已經打開,她快步踏出,那速度好像巴不得神楽跟不上來一樣,當然神楽不可能被這樣甩下,他一步不差地跟了上去,看雪乃用指紋解鎖進入玄關。
進門時她倒是沒有故意關門夾一下神楽,或許也是知道矜持也不能太過分吧。
“呼…”見神楽踏入玄關,雪乃指揮他關上門上鎖然後說:“先站在那里不要動。”
“啊?”
“別管了先站著,把包給我。”
“好…”
神楽把書包遞了過去,雪乃這一次倒是沒顧忌什麼,順著他的手背跟他指尖互相摩擦著輕輕接過了書包,然後很快離開這里,兩分鍾不到又立刻過來給他拿了條明顯是男士用的米色寬松浴袍在他面前晃了晃就拿進了浴室,然後指著浴室門說:
“什麼都別說,先去洗澡,出來之後再給你拖鞋。”
“好嘞。”
神楽也不多說什麼,脫掉鞋子踏著襪子就直接走進了浴室。
臨關門了又突然探出腦袋來很欠揍地問一句:“要麼一起?”
“如果不想讓我請你離開的話,我建議你最好還是一個人洗。”
“不好意思我什麼都沒說雪老師!”
“知道了的話就趕緊把門關上,但是這邊不要上鎖。”
聞言,神楽關門脫起了衣服,一開始他還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雪乃是想趁著他洗澡的這段時間檢查一下他帶來的安全套,比如萬一,他在安全套上扎個洞怎麼辦?
或者過期了怎麼辦?
雪乃不是特別放心。
脫完就進入了磨砂門開始淋浴,聽到水聲雪乃也敲門進來,她一邊偷偷摸摸去摸出神楽帶來的那一盒安全套,一邊裝模作樣地問:“水…溫度合適麼?”
神楽暗道一句“溫度不是可以按照攝氏度調的嗎?怎麼可能不合適?”,但還是很給面子地說:“合適的,很合適。”
“是…是麼…”
雪乃小手顫抖著握著安全套盒子前後翻看,確認塑封完整且沒有任何孔洞之後才又捏起神楽的褲子兜邊緣,原封不動地將其塞了進去,然後趕緊還原剛剛的褲腿擺放,生怕被他看出什麼端倪來。
“那…你慢慢洗…還有就是,剛剛是不是沒有吃飽?要不要再點一些外賣?”
“不用了謝謝,你要是餓的話我就一起吃一點。”
“我也不必了…”
說完,雪乃先在洗面台那里漱口刷牙又漱口,差一點把自己給刷出血,等神楽出來時雪乃早已不在換衣所那里,他用清潔術弄干身體披上浴袍,然後拿雪乃的吹風機把頭發吹干,這才姍姍來遲地走出來,雪乃正坐在沙發上抱著手機發呆,她身邊還放著個姜黃色的布挎包,里面看上去是塞了些東西,神楽覺得大概率是衣物。
二人對視一眼後雪乃迅速錯開視线,然後捏起挎包起身就說:“電…電視可以隨便看…要喝點什麼嗎?不,要不然你自己去選吧…”
“呃——,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別說了,去,坐!”
雪乃指著自己剛剛坐過的位置發號施令。
“喂喂喂,雪老師你是在訓狗嗎?”
“那我就該說‘House,House!’了。”
雪乃輕輕捏著下頜忍笑道。
神楽嘖了一聲歪了歪頭沒說話,他倒是很是想給她豎起一根中指,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只捏著自己手里那盒003走向了客廳,與雪乃擦肩而過,目送她進入浴室里。
神楽看到那身浴袍就知道雪乃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備以及物質准備,說不定她比自己還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呢…
雪乃“咔嚓”一聲鎖上了換衣所的門,神楽聽到不禁撇撇嘴暗道:雙標啊雪乃!紅果果的雙標!!
換衣所內,雪乃對著依舊有些朦朧的鏡面暗道了一句“死期”。
死期沒有變化,明明上次跟神楽濕吻過許久,卻愣是沒有變更哪怕一個“個位數”,這讓雪乃死心的同時又有些釋然,捏緊了懷中的布包暗道:想必,這一夜會永遠留在他心里吧…哪怕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
沒錯,盡管雪乃確實是同意了跟神楽一起過夜,但其實還有一丟丟死期的因素在里面,如果不是,她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考慮。
淋浴,清洗頭發,清潔自身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那個地方,甚至雪乃原先還打算買那麼一盒陰道衝洗劑(當然最後想到自己還是処女也就沒買),她就是小心謹慎到了這種程度。
洗完之後做一做護發,擦干身體,全裸著站在換衣所發呆似的慢悠悠地把頭發吹干。
然後,雪乃默默瞄向了放在洗衣機頂上的那個姜黃色布袋。
神楽算是給足了耐心等雪乃出來,不過他的等待終究是有所回報,因為此時的雪乃已經完全做好了准備。
微微帶著些濕氣的發梢整理得一絲不苟,額頭上剛剛有點呆毛化的幾根頭發也被完全撫平,寬V字領中稍帶粉色的雪頸旁垂著幾綹烏黑的嫩發,發絲把本該完全露出的鎖骨給遮得若隱若現,甚至還難得地稍微露了一點點酥胸。
她穿了件純黑色的柔軟紗紡披肩襯衫,下緣和袖口稍微收緊,帶著一樣是黑色的荷葉邊,下擺長度剛好遮掩住肚臍,卻又稍微露出了一抹小腹,配上那條長到腳踝附近的黑紗長裙,突然給神楽一種吉普賽舞女的感覺,保守的長裙和略顯大膽卻不露臍的上衣仿佛在訴說她現在矛盾又誘惑的心境,尤其是再加上那個直視他幾秒就害羞地移開視线,過幾秒又偷看他的目光更是讓神楽看得口干舌燥。
出乎預料地,雪乃稍微化了妝,而且在左鬢附近戴了一朵白色的帶蕾絲包邊的干枯玫瑰發卡,上下都是一身黑色,但在這里卻唯獨染了一點白,看上去很是吸睛。
雪乃稍微閃躲著神楽的視线,雙手緊張得直用拇指和食指捏兩側的裙擺,可她行走時卻又挺胸抬頭,只是幾乎不跟他對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