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銘蕭把車停在徐閩的旁邊,看著兩個女人手忙腳亂地在穿衣服,和江鵬相視而笑。
那邊徐閩套上了裙子,看著兩個還是濕漉漉的男人,也笑了:“我說你們兩個,把濕衣服脫下來,掛在車外,就在這草原上跑兩個來回,衣服不就干了嗎?這樣穿濕衣服會做病的,都這麼大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真是的。”
陶銘蕭搖了搖頭:“來不急了,江鵬餓的難受,咱快去找地方吃點東西吧。”
韓屏從另一面跳下車,跑過來,把一塊巧克力塞給了江鵬:“你再堅持一下,我看了,酒店就供應早點,把衣服跑干咱就吃飯去好嗎?”江鵬順從地點了下頭,韓屏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慚愧,不由心就軟了。
高速路上,陶銘蕭開車,身邊坐的還是江鵬,徐閩和韓屏的車早跑沒影子了。
吃了早點,江鵬的情緒好了很多,和陶銘蕭在饒有興致地商討著自駕車旅游的計劃。
人和人的關系真的很微妙,就短短的幾次接觸,兩個人就已經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了,甚至江鵬都忘記了昨天晚上自己就睡了人家的老婆。
這時候的兩個人,怎麼看都象多年的密友一樣。
喝下一口可樂,江鵬掩飾地咳了一下,問陶銘蕭:“你什麼時候開始想起來弄這個俱樂部的?”
陶銘蕭邊開車,邊把自己在英國留學的經歷以及怎麼認識歐陽的簡單講給了江鵬。
江鵬聽完若有所思又問道:“你說,咱這樣是不是很缺德?是不是很畜生?”
陶銘蕭沒說話,把車慢慢靠了邊,從車上下來,繞過去,打開車門對江鵬說:“來,你過去開車,我有點開不慣你的別克。”
車重新上了路,江鵬沉默了。
他以為陶銘蕭生氣了,就很想和他解釋,但又不知道怎麼解釋好。
於是就從後視鏡里看了看陶銘蕭,發現陶銘蕭的表情很平靜,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就小聲的問:“你生氣了?我剛才的話是不是有點重了?”
陶銘蕭打開一聽啤酒,一口氣灌了下去,抹了下嘴,打開窗子把啤酒罐扔了出去。
手就伸在外面沒收回來,眼睛看著前方,聲音低沉道:“你說的也許沒錯,在別人眼里我們可能就是畜生,但是,每一個人對生活的理解和生活的方式態度都是不一樣的,我給你講個我自己的故事吧,這個故事我連老婆都沒有給講過。”
陶銘蕭又拿出來一聽啤酒,抿了一口,眼睛依然看著前方問江鵬:“在講這個故事以前,我問你個問題,你是多大的時候接觸性的。我指的不是具體的實踐,而是指性啟蒙。”
江鵬想了一下:“大概十五六歲吧,初中快畢業的時候,那時候的男孩子就已經開始偷偷地看那樣的刊物了。我記得我是初中畢業的時候,和同學去錄象廳。那天在放一個武打片,後來就有大人在那嚷著換毛片,老板就換了一個三級片,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性。”
“哦,我可比你要早的多,我第一次的時候只有十歲。”陶銘蕭的聲音盡管很平靜,但他一聲沉重的嘆息,讓江鵬能感覺到他內心里常年的壓抑與沉重。
江鵬眼睛看著前方,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方向盤上,耳朵聽著陶銘蕭講述的故事。
隨著陶銘蕭那低緩的聲音,江鵬仿佛走進了陶銘蕭那沉重的內心世界。
陶銘蕭小的時候,他父母工作在一個小縣城。
父母都是那個小縣城的中學教師,為人嚴謹,比較受人尊重。
但家里條件很一般,一套五十年代前蘇聯援建的老舊樓房,也就三十幾平方米。
陶銘蕭的上面有兩個姐姐,大姐比他整大了八歲,由於房子太小,所以陶銘蕭一直和兩個姐姐住在一個房間,一個小雙人床的上面給陶銘蕭搭了個二層鋪,陶銘蕭就在這二層鋪上睡到十五歲。
直到有一年父親因為帶出了三個考上北大的畢業生而名聲大振,才被破格調到了現在這個城市的實驗中學。
學校給分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陶銘蕭那時候才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小空間。
在那個小縣城,在那個破舊的房子里,陶銘蕭十歲的那一年。
一個初夏的晚上,吃多了西瓜的陶銘蕭半夜起來,迷糊的他沒穿拖鞋,光著腳丫就去了廁所,撒完尿出來的時候,陶銘蕭聽到了女人斷斷續續的慘叫聲。
他楞了一下,仔細聽,聲音來自父母的房間,而且那叫的聲音很象是媽媽。
於是他躡手躡腳地走到父母的房門前,趴在那破舊木板門的縫隙上往里看,這一看把陶銘蕭嚇了一跳。
平時慈祥又莊重的父親,此刻卻全身光溜溜的一絲不掛,正狠狠壓在同樣光溜溜的母親身上。
被壓的母親一定很痛苦,因為她兩手死死攥著父親的胳膊,叫的聲音也挺慘的,還斷續的喊了聲受不了。
陶銘蕭看父母在打架,心里很害怕,想進去勸父親,可他又很怕父親,還好這時候父親終於不再壓母親了,翻身倒在了一邊。
母親也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手搭在父親的身上喘息著。
小小的陶銘蕭也仿佛松了一口氣,看母親要起床來,急忙惦起腳溜回了自己的小床上。
那以後陶銘蕭就覺得母親很可憐,父親很可恨,為什麼要打那麼善良的母親呢?
於是在一次姐姐接他放學的路上,他終於忍不住把父親半夜偷著打母親的事悄悄告訴了姐姐。
沒想到姐姐奇怪地看了他一會,臉紅的可怕,一把拉他進了胡同。
從小都沒舍得罵過他一聲的姐姐,這一次狠狠地打了他一頓,邊打邊讓他保證以後不在偷看父母打架。
看著姐姐因為氣憤而扭曲的臉,小銘蕭知道自己肯定犯了大錯誤,嚇得急忙點頭保證今後絕不再偷看了。
晚上,姐姐拿進來一個痰盂,嚴肅地命令小銘蕭今後就在這痰盂里小便,晚上再不許去廁所。
從那以後,陶銘蕭真的就再沒看過父母打架,但父親的丑陋,母親的痛苦呻吟卻印刻在他那懵懂的心靈里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