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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遠行

碧落鴻 Shallow Seven 5032 2024-09-07 19:19

  “趙大叔,這是你要的草藥。”

  繁雜的市集上,一位妙齡的少女正同一位攤主交談著。

  “哦!這麼快就找到了,小緣真是能干啊。”中年的攤主爽朗笑道,接過一小袋草藥說:“還長高了不少哩,出落的越來越好看了。”少女笑道:“趙大叔你就別打趣我了。”無意間還是稍微理了一下散亂的鬢發別在耳後。

  少女絲綢般的順發束在腦後,高高的馬尾英姿颯爽,青綠色的發帶下,飄逸的前額秀發自然披散,幾縷發絲粘在微微出汗的額頭上,白皙的肌膚在夕陽下粉潤剔透,又帶有些許酡紅。

  對襟的上衣舒適修身,青白相間的色調顯得清純活力,衣襟邊緣以細膩的銀线勾勒出簡約的流雲紋飾,那是她來自南雲門的象征。

  衣襟兩側微微開衩,既便於行動,又巧妙地露出了她修長的脖頸與精致的鎖骨,更添幾分魅力。

  腰間束以一條精致的白色玉帶,帶上懸掛著一塊通體碧玉的鳥型翡翠,修飾著她曼妙的腰身。

  玉帶之下,至膝上的裙擺自然散開,裙上至裙襟由青至白,如同月光下輕輕搖曳的青蓮,清雅而脫俗。

  三寸金蓮上是一雙及小腿肚的織白羅襪,足下則是一雙實用的小巧布靴,靴面亦是同色布料,有著對稱的雲紋修飾,既美觀又舒適。

  “大叔都是實話實說!哈哈,拿著!”趙大叔從鍋里拿出兩塊炊餅,熱騰騰的冒著熱氣,裝進紙袋里遞給楚緣:“辛苦你跑一趟,我們沒什麼輕功本事,這藥草想摘太難了。”楚緣也不客氣,都是熟人,推辭顯得生分,接過燒餅和銅板,裝進行囊里說道:“小意思,那我先走啦。”楚緣同趙大叔告別後,穿過依然擁擠的市集,走到了鎮外。

  趙大叔在攤上看了許久,直到身後一個婦人怒意的扯著他耳朵說道:“還看還看!你個老不死的,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

  “誒誒誒!老婆別扯了!”趙大叔被老婆教訓得團團轉,惹得周圍一陣嬉笑。

  此時殘日漸落,紅霞披散,楚緣抬手遮光,明亮的眸子望向遠處山頂一座在夕陽下反射著熠熠金光的屋檐。回家的路還很長呢。

  楚緣提了提斜跨的布囊,便往山中走去。

  惠雲鎮外,只有一條石道通往深山,已經荒草雜生。

  山腳下,一座還算氣派的石柱牌坊立在此處,藤蔓間依稀可見石匾處刻著“南雲門”大字。

  石柱下,一位老者正呆呆得望著頭上的牌匾,灰白的長袍在微風下輕輕拂動,身旁的桌子上書頁憑風自翻。

  “師父,我回來了。”楚緣走近朝老者說道。

  “哦?都到這時候了。”老者回過頭說道:“收拾一下吧,我們回去了。”每至夏季,南雲門都會廣開弟子遴選,這是立門之初就留下的規矩,盛極之時,前來參加的人可以排到山腳,而如今門可羅雀矣。

  一老一少就這麼平靜地走在山路上,空谷傳來幾聲鳥啼,飛禽的影子在夕陽下拉得很長。

  “小緣啊,明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老者寵溺得對楚緣說道。

  “嘻嘻。”楚緣笑著說:“我還是想吃師父做的紅燒魚。”

  “你呀,吃得還少了嗎?”老者揉了揉楚緣的頭,卻發現女孩已經長到需要平視的年紀了。

  回想起在山門口拾到的被遺棄的女嬰,不知不覺間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

  楚緣卻趕緊曲腿,腦門頂起師父撫摸的手掌,惹得的師父一陣開心。

  等兩人回到山頂,太陽已經落到了山的背面,殘余的夕照映紅了最後一片天穹,逐漸轉為深藍,點點繁星閃爍在頭頂,美得人目不暇接。

  走進山門,迎面就是一圈池塘,稱之為劍池,只因池中插滿了形形色色的刀劍。

  入門弟子待學成出師,都要於此沉劍,寓為不忘師恩。

  只是這里的大多數劍,卻也成了他們主人的墓碑。

  池塘也許久無人打理,水鏽浮面,渾濁不清,因為偌大的山門,只有此師徒二人居住。

  二人回到偏房的住處,只有這片地方還算整潔,屋外種有作物,一片農家的景象。

  簡單吃過晚膳,楚緣跟著師父前去小廣場練劍,南雲門修以劍道,創有劍法二十九式,名劍一十八柄,誕生高手眾多。

  不過那也是塵封的往事了,楚緣頗有天賦,十歲那年便學會了基本劍法,如今對上師父也能過上兩招,但距離高手還遠遠不夠,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日常的訓練也必不可少。

  “嗯,不錯,有長進。”老者撫撫胡須笑道:“繼續練習,我先離開一下。”楚緣知道師父又要去劍閣了,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幾縷秀發已經貼在了纖細的脖頸上,說道:“知道了。”便又開始舞劍。

  老者穿過中門,朝門中最高的劍閣走去。

  劍閣裝飾精致,即使蒙上了塵埃蛛網,也不失氣派。

  走進劍閣,閣中立著一塊劍碑,密密麻麻地刻有文字,已經辨識不清。

  老者從旁取來三炷香,手指握著香頭一捻便燃了起來,裊裊青煙暈染著燭光,接著跪在蒲團上,誠心的拜上三拜,恭謹的插在面前的香爐上。

  “快七十年了,我還等的到嗎。”老者垂眸坐定,忽聞耳旁傳來一道嫵媚的聲音。“惺惺作態的樣子給誰看啊。”

  老者猛地睜眼回頭,入眼的是一片紅色,火的紅色。

  依著門欄的女子好似披著火焰,一頭深紅的秀發蓬松飄逸,微微卷曲,眉心中一簇騰焰紋,鳳眼中也是暗紅的瞳孔,眼中反射著的燭光好似迸發著火苗。

  瑩潤的雙唇艷紅如血,淡淡的微笑流連忘返,嘴角旁的一點黑痣,在嬌媚的臉龐下襯托了她的魅力。

  女子身著焰紋長裳,貼身的衣裳修飾她曼妙的身軀,胸前開了一道小口,從中得以窺見雄偉的山壑一角,飽滿的脂肉呼之欲出,一顰一笑都像風雨中的湖面般波瀾壯闊。

  鮮紅的長裳下,女子赤腿裸足,白皙修長的腿下一塵不染,小巧的足趾上有著火紅的甲片,嬌嫩的足底潔白無暇,像是塵埃的自行慚穢,不願沾染。

  “大名鼎鼎的紅袍火鬼尊臨寒舍,也不知有何貴干。”老者慢慢起身,理了理膝下褶皺的長袍。

  “奴家也不想多話。”女子抬起手低眼看了看蔥指上鮮紅的指甲,淡淡說道:“奴家在皇城禁閣內偶得一門劍法,奴家頗感興趣,後來得知劍法只是一半,另外一半,想必譜出這劍法的南雲門知道其下落?”老者攏起袖子,凝視著劍碑說道:“幾十年間,我門江河日下,血墨之後更是散的散,亡的亡,沒被滅門已是萬幸,哪還有什麼至寶。”

  “呵呵呵。”女子輕掩艷唇輕笑道:“也不見得。奴家適才來經路上,湊巧看見一人練身試劍,劍招凌冽,又輕柔靜水。”女子側首看向屋外:“竟與那半卷劍法有相輔相成之勢,不知掌門可否為奴家解惑?”老者的面容依舊波瀾不驚,但漸漸急促的呼吸還是被女子聽在耳中。

  “花焰瑾,我門已衰微如此,何必如此羞辱,被奪走盜去的門中珍藏,老夫不想去尋,也無力去尋,那半卷亦不知所蹤,請回吧。”爐上的香已燃過半截,三豎青煙筆直地徐徐升空,花焰瑾冷冷說道:“奴家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你不願意給,那奴家找那女孩要怎麼樣。”

  “你!”老者終於動怒,抬手指著花焰瑾說道:“你效力朝廷,大內有的是絕世秘籍,為何還如此貪心,糾纏著閒門野派不放。”

  “哼。”花焰瑾扭過頭盯著老者說道:“你以為奴家想嗎?你可知你派的劍法,不似別派先以築基為底,後期以進階突破。呵,你派倒好,一本完整的劍法硬生生得撕成兩半,從那灰塵堆里翻出這劍法還以為撿到寶了,結果差點命都丟了。”老者也是暗暗吃驚,沒想到僅一半劍籍也能讓她理解其內韻,劍法只有一半不假,不過命差點丟了倒是讓老者匪夷所思,自家這劍法傳承了這麼久,從來沒聽過能練到自損的事。

  花焰瑾像是自證似的翻轉手臂,纖細的手臂內側,一條黑线如蛇信子一般浮在肌膚之下,血脈分叉如同浸染一樣,漸漸布滿淡淡的黑色。

  “你的經脈開始被侵蝕了。”老者想不明白,他自小在門中武修,門中學習的都是完整的劍法,哪有人學劍學一半的。

  而如今花焰瑾自學劍法殘卷,學到極處,卻無後篇承接,導致殘卷習來的真氣無法歸順到經脈,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體內亂竄,花焰瑾以防心脈受損,強行將其逼到手脈一角,久而久之,手脈也逐漸抵擋不住真氣的攻擊,逐漸潰敗。

  “如你所見,奴家不為別的,只要交出殘卷,立刻就走。若不然,奴家不介意把這里翻個底朝天。”花焰瑾依著門慵懶的說道,嫵媚的聲音卻能聽出其中的自信。

  毫無疑問,能進入大內的人,武功高深莫測。

  “殘卷已被我毀掉。”

  老者話語還未說完,只聽背後蜂鳴作響,似有空氣割裂之聲,老者揮袖揚起衣袍,水車般卷入飛來的銀光,一陣風吹衣擺聲,老者後退了幾步,穩穩收住袖中事物,攤開一看,是一只鋒利但又華貴的紅玉發釵。

  “哼,別以為奴家那麼好騙,你是不怕死,可你那還在練這劍法的徒弟呢,如花似玉的年級,你就忍心?”失去發釵的火紅頭發輕柔飛舞,像一團燃燒的焰苗。

  老者拿出精致的玉釵,晶瑩的紅玉在珠光下熠熠生輝。

  “殘卷老夫確實毀掉了,你要找的東西,全在這里。”老者指了指太陽穴說道。

  然後慢慢走向慍怒的女子,雙手呈上發釵說道:“既是皇上御賜的東西,還請花大人收好。”

  “哼。”花焰瑾一把拿過發釵,一邊別上絲滑的秀發,露出雪白的後頸,一邊淡淡說道:“南雲門意傷朝廷要員,即日赴京問罪。”平靜的話語像是下達不容置疑的判決。

  老者一言不發,蒼老的臉別到一旁。

  “師父!”楚緣練完劍尋了過來,見門中竟來了生人。

  “奴家在山腳下等你,若是遲了,來的就不止我一人了。”說完這句話,花焰瑾轉身下了台階,迎面走到小跑來到階下的楚緣身邊,四目相視,花焰瑾嘴角淺淺微翹,風情萬種的星眸朝楚緣輕輕一挑。

  楚緣慌亂的後退了兩步,花焰瑾的動作讓她不知所措,臉蛋瞬間變得紅彤彤,不再理會她銀鈴般的笑聲,低著頭急忙上到師父身邊。

  “師父……”

  老者抬手阻止了楚緣說話,望著那一襲紅裳出了山門,爐中的香也快燃盡了。老者長長的須眉也皺到一堆,回過頭來才對著楚緣舒展了眉眼。

  “小緣啊,師父現在有迫不得已事情,需要跟著朝廷的人到京城去。”老者慈祥的看著楚緣說道。

  “剛剛那是京城的人嗎?”楚緣遠眺幽暗的山澗。

  “不錯。而且事態嚴峻,師父不得不立刻動身了。”老者說著朝劍閣內走去。“那……我陪師父一起去。”

  “不可。”老者撫上厚重的劍碑,語重心長的說道:“京城那地方你還不能去。”

  “為什麼?”

  老者在劍碑上摸索了幾下,突然“咔嚓”一聲,碑下竟彈出一層暗箱。

  老者小心的拿起被厚布包裹的事物,輕輕一拍抖落一地的灰塵,燭光下好似撒下了一抹金沙。

  “師父有其他的任務交給你。”說著將事物遞給楚緣。

  楚緣雙手接過布團,抬頭望向師父,老者繼續說道:“你帶上這個,趕往永瀾州,尋一個叫歐平治的人,將此物交給他。”楚緣打開不布團,解開層層包裹,入眼的是一陣凌凌寒光,一片雕琢細致,切面鋒利的短劍殘片。

  “這是……?”老者抬手止住詢問,說道:“只需帶去即可,其他不用多問。若一切順利,等你回來的時候,我也應該回來了。”楚緣一想,永瀾州雖遠,來回也不過一個月,便收好殘片說道:“知道了師父。”

  “嗯……”老者欣慰的點點頭,正要抬手,楚緣便自覺的蹲下身子來,老者寵溺的摸摸了楚緣的頭,便很快收了回來,說道:“你已經是個大姑娘,為師也不能再把你當那哭啼啼的小女孩嘍。”楚緣挽住老者的手臂笑道:“在師父面前,我永遠都是小女孩嘛。”劍閣里一片祥和,暈暈燭光下,香火燃盡了最後一點光芒,二人關上了大門。

  老者簡單收拾了一下,朝著送到山門的楚緣說道:“小緣,回去吧,師父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

  “嗯!師父保重。”看著山門口已經有兩名提著燈籠的官兵,楚緣也放寬了心。

  帶到師父的身影伴隨著隱隱約約的燈光消失在山腰盡頭,一陣涼風襲來,楚緣冷不丁已哆嗦,雙臂輕輕摸索著:“風好大,快些進屋吧。”掩上房門,晚風“嗚嗚”地吹過樹林,帶起樹葉枝丫“吱吱”作響。

  打點一下師父准備的行囊,除了自己的佩劍,換洗衣物,竟還有不少盤纏。

  其實並不奇怪,南雲門曾經本就富甲一方的大門派,衰落如此無非因為“血墨”之戰的傷亡,朝廷的打壓。

  江湖上的人總是覬覦著武林至寶,金銀財寶倒是很少掠奪。

  而貪圖財富上山的毛賊,甚至連楚緣這一關都過不去。

  小心放好師父交代的東西,楚緣吹滅了蠟燭。

  涼風習習的夜晚,楚緣頭一次感覺山上竟是如此孤寂。

  躺在床上,耳旁聽著風吹柳打的聲音,楚緣很快進入了夢鄉。

  迷迷蒙蒙間,楚緣似乎聽到誰在呼喊著,一遍又一遍的回蕩在腦海里。漆黑的房中,桌上的行囊里正發著淡淡的幽光。

  “嗖!”

  “嗖!”

  樹林間竄出兩道黑影,輕輕落在枝頭後,又彈射而起,飛速著潛進了山中。

  “快……”

  “快……”

  “快醒醒!”一只手毫無征兆的搭在楚緣肩上。

  “啊!”楚緣輕呼驚醒,雙眼猛地睜開,細細的汗珠沿著額頭滑下,立刻翻身坐起,定眼一瞧,肩膀上空無一物。

  一絲涼風從窗外吹過,讓楚緣清醒了不少。

  楚緣輕撫起伏的胸脯,略顯凌亂的衣衫,可微微透見細膩的肌膚,若隱若現的嫩桃躲藏在遮影之下。

  “到底是誰在說話,聽聲音,像是個女人……”楚緣心里暗暗想著,眼角瞥過窗外,黑夜之中突然瞧見遠處的劍閣大門竟被打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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