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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大明烏紗 西風緊 5000 2024-12-15 15:35

  帳中的滿清貴族聽罷皆盡暴跳如雷,嚷嚷著打回錦州,消滅松山軍。

  就在這時,漢人范忠孝走出隊列,跪倒在地陰陰地說道:“奴才倒有一個建議。”

  “說。”代善煩躁地說道。

  “喳!”范忠孝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挽袖子,一邊說道,“南人大開殺戒要屠滅所有留辮子的人,咱們索性就幫他們一把,頒布個法令……”范忠孝的神情變得更陰,“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眾滿洲貴族聽罷大加贊賞:“范忠孝這個建議不錯,把漢人都頭發都剃掉,讓明朝殺去,哈哈……”

  代善一揮大手:“行,傳令下去,每占一地,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聖上英明!”

  代善平息下眾人的嘈雜,皺眉道:“現在最重要的事兒是錦州怎麼辦?要是回師錦州和明軍在城下鏖戰,明朝的二十萬援軍在咱們背後集結,如何破敵?”

  岳托說道:“稟皇阿瑪,我軍如果不拿下錦州,屆時錦州軍以錦州城為據點,控制小凌河一线;南部明朝援軍逼近,我軍豈不是被圍困在遼西無路可去?”

  另一個貝勒也附和道:“朱燮元打錦州的意圖肯定就是這個,想包圍咱們,聖上不可不防啊。”

  兵部呈政固爾布錫沉吟道:“再過三四個月小凌河就結冰了,明軍想困住咱們也不是那麼容易……”

  固爾布錫就是皇八妹聰古倫的丈夫,皮膚很黑,肚子很大,一看就是草原人。

  岳托反駁道:“錦州軍把咱們的補給线給斷了,咱們十幾萬人馬吃飯,哪里去弄那麼多糧食堅持三四個月?”

  固爾布錫道:“松山軍調到了錦州,松山城肯定非常空虛,先把松山攻下,也能堅持一陣。”

  岳托道:“明人最善堅壁清野,松山軍調走的時候肯定把糧草都運走了,沒運走的肯定也在咱們攻城的時候燒掉,能給咱們剩下多少?”

  這時漢人范忠孝道:“奴才倒有一招奇謀。”

  代善一直聽他們在那爭執,一句話也沒說,但范忠孝說話後,他就開口了:“忠孝,你說。”

  范忠孝陰冷道:“糧草告罄之時,咱們可以用‘活糧’。”

  “什麼活糧?”眾人不解地看著范忠孝。

  范忠孝的嘴角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活糧就是漢族人口……特別是那些年輕的女人,先行看押在軍中,平時可以讓兄弟們尋樂子,到了軍糧不濟之時,煮了直接就可以做軍糧,漢人婦人細皮嫩肉的,並不難吃……”

  “人肉?范忠孝,你這法子也太惡心人了!”

  固爾布錫道:“遼西之戰關系重大,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范忠孝說的這個法子也是個辦法。只要解決後期軍糧不濟的問題,咱們就能擺脫被明朝牽著鼻子的被動局面,先設法解決大興堡-杏山防线以南的明朝援軍;只要解決這個問題,再熬個三四個月,冰天雪地的,就算南部戰事不順利,但明朝想困住咱們也是妄想!”

  岳托皺眉道:“咱們真要走到那地步?況且把人口押在軍中,不僅影響機動,而且那些人口不也得吃飯?”

  范忠孝道:“咱們大清將士都能吃人肉,那些‘活糧’為什麼不能吃?用活糧養活糧,不用浪費糧食。”

  ……

  清軍很快東調,兵臨松山城,松山城兵力空虛,只有一個步兵師七千余兵馬,守備的名字叫李信,“武備堂”系統的武舉出身,只有二十多歲;另外有太監監軍一名、玄衣衛監軍一名,文職官吏若干。

  玄衣衛監軍就是那個從錦州回來的陳玉娘,她從錦州回來聯絡章照,章照率軍北去錦州,她便留在松山城監軍。

  七月十一日,清軍發動了對松山城的圍攻。松山城守備李信下令死守城池,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將帥和監軍、文官一干人等親臨城頭督戰,官兵用命,奮勇殺敵,城中百姓也紛紛走上城頭助防,許多老人婦孺都冒著箭矢炮火修補工事運送物資,清軍打了一整天,在猛烈的火力下死了一兩千人,也奈何不得城池。此後兩三天里,清軍以漢人俘虜和老百姓做前導炮灰,晝夜不停地圍攻松山。

  不幸三天後城中彈藥告罄……新式火器的彈藥消耗巨大,松山城被重重圍困,得不到外界絲毫補給,庫存的火藥鉛彈等物資根本不夠四面消耗。

  軍民只得砸石塊木頭阻擊清軍,城牆上多處告急,眾多清軍爬上了城頭。

  守備李信見回天無力,長嘆一聲,沉聲對陳玉娘說道:“請上使即刻帶人去糧倉,把糧食燒掉!別留一粒糧食給建虜!”

  陳玉娘走後,一個軍士奔到李信面前,哭道:“將軍,西城已落入建虜之手,他們大開了城門,建虜騎兵衝進城,我們頂不住了!”

  “只要還剩一個人,都要給我頂住!”李信吼了一聲,拔出佩劍,帶著親兵衝向西城。

  清軍騎兵沿著長街突進,見人便殺,所剩無幾的明軍零星抵抗根本無法抵擋。清軍所到之處,明軍將士皆盡戰死殉國。

  李信回頭看了一眼糧倉方向騰起的濃煙,抹了一把烏黑的臉,突然哈哈大笑。這時街頭一股清軍騎兵衝了過來,李信回顧親兵笑道:“為國戰死沙場,今天到時候了!”

  “願與將軍並肩殺敵!”

  清軍鐵騎呼嘯而至,李信帶人迎面衝了上去……瞬間之後,地上又多了一片屍體。

  ……清軍很快就控制了四門,叫喊著放下兵器者可免一死,一些官兵自裁殉國,多數只好投降,松山陷落。

  “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滿清在松山頒布了這一條法令。

  在漢人的觀念中:膚發父母所賜,怎能輕易毀壞?更別說剪成滿人那種留半邊剃半邊的腦殘頭式,男人多數不願意剃發,反抗者甚眾,但只能死在清軍的屠刀下。

  故曰滿清所到之處,有骨氣的男人大多都死了,有骨氣的誰願意剃發?

  第七折 率土之濱 段六五 人心

  清軍占領松山之後,先頒布了剃頭令,然後聲稱因城中軍糧被焚、糧食需要定量分配,開始收繳百姓家的糧食。

  清軍士兵衝進民宅,將糧食搶劫一空,又把數萬人口集中看押,婦孺和男人分開,全城的人都成了俘虜。

  驚恐的百姓以為會被馬上屠殺,哭喊著亂作一團,清軍調動軍隊重重圍困,一面敲鑼打鼓安民,一面用弓箭火炮威脅,這才漸漸平息了事態。

  女人和小孩被關在城東的一片居民區內,四面戒嚴,動亂結束之後,受傷未死者哀嚎遍地,慘不忍睹。玄衣衛使者陳玉娘也混在人群里,她見到如此慘狀,便站了出來組織人們救助傷患,東區的婦孺有了主心骨,都聽陳玉娘的安排,那些傷者才得到了幫助。

  陳玉娘從容鎮定,調度有方,儼然成為了女俘們的頭領。現在她喬裝成了百姓女子,自然不會戴玄衣衛的那種帷帽,她的頭上包了塊青布,臉也露了出來,瓜子臉清秀非常,個兒高高,英姿颯爽。

  傷者痛苦地呻吟,小孩哭著喊餓,陳玉娘忙得團團轉,她臨時把身邊的女人分工,讓她們各自選出年輕有力的人,有的照顧傷者,有的尋找食物,有的看管小孩。漸漸地東城女俘區的情況穩定下來,傷亡大大降低。

  城中的糧食早就被清軍收刮得所剩無幾,城陷不到兩天時間,在戒嚴區內已經找不到一粒糧食了。大人們還能忍耐,小孩哭得“哇哇”直叫。

  “滿人要把咱們活活餓死嗎?”人們不由得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就在這時,設在一條長街街口的戒嚴區出口進來了一隊滿清士兵,他們抬著許多熱氣騰騰的大桶走了進來。

  “有吃的了!”眾人頓時向長街上涌了過去。

  陳玉娘大喊道:“不要搶,先分給孩子……”可是餓得發昏的女人們在食物的誘惑下立刻變成了烏合之眾,哪里還聽她的?紛紛衝過去哄搶。

  清軍士兵見狀,丟下木桶便走了。

  “是肉湯!竟然有肉湯吃……”不知誰喊了一聲。

  蓬頭垢面的女人們拿著各種容器向木桶擠過去,一邊大吃一邊裝盛,就像一大群乞丐一般。

  “啊”突然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尖叫,聲音之大以至於旁邊的許多人急忙丟下碗盆,捂住了耳朵。

  “是人的指頭!”

  “他們給的是人肉!”

  搶到肉湯的人頓時彎腰哇哇嘔吐起來,眼淚鼻涕齊流,汙穢之物弄得滿街都是。人們紛紛破口大罵:“這幫天殺的,給咱們吃人肉!”“短陽壽的……”

  兩天之後,清軍大營內。代善問道:“百姓肯吃肉湯了?”

  一個將領跪倒道:“回聖上,初時他們都不肯吃,後來怕小孩餓死,就給小孩吃,很多人餓得不行,也跟著吃了,不過這幾天仍然餓死了幾百人。”

  代善嘆了口氣道:“餓死的人要盡快燒掉或者埋掉,以防發生瘟疫。”

  這時范忠孝陰陰地說道:“聖上不用擔心,有的地方發生飢荒,百姓易子而食,自己家的孩子都能吃,人肉吃不得?人都是逼出來的,沒法子的時候什麼都能吃!奴才建議以後掠到的人口,都押送到松山做‘活糧’儲備;從百姓家搶得的糧食,還能做軍糧。這樣以來,軍糧問題就能更好地解決了。”

  代善沉思片刻,說道:“軍糧的事兒暫時別管了,咱們繼續南進,把杏山攻下!控制沿海諸路,伺機消滅明朝南部援軍。”

  眾臣大呼:“聖上英明。”

  不料清軍在松山的暴行影響太大,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遼西,滿人竟然用活人當糧食!在這樣的氣氛下,清軍圍攻杏山城,遭到了強烈的抵抗。

  駐扎在杏山城的萬余官兵表現出了從來沒有過的勇猛,城中的數萬百姓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男丁紛紛涌上街頭,拿起各式武器隨時准備和清軍拼命……被當成牛羊變成糧食實在難以讓人接受。

  結果清軍無法攻下杏山,而此時近左的明軍部隊正向杏山靠攏。秦良玉受命節制杏山-大興堡防线的明軍,隨即集中本部兵馬及已經到達的援軍幾個師,共約十萬大軍向杏山推進。

  雙方輾轉鏖戰,不分勝負,每日死傷無數。

  ……

  明廷山海關指揮司,張問著急文臣大將商議對滿清作戰對策,文武群臣聚集在衙門里吵鬧非常,多半都在議論松山“活糧”的事兒。眾人自然是義憤填膺,對清軍恨之入骨。

  不料這時已升任禮部尚書的黃仁直把玩著下巴的山羊胡說道:“滿人這次被逼急了,不知是誰出了這麼一個昏招。”

  張問聽他話中有話,忙平息住眾臣的議論,問道:“黃大人何出此言?”

  相對於其他大臣的情緒激動,黃仁直顯得風清雲淡,他緩緩地說道:“建虜先後攻打松山和杏山二城,效果大不相同:松山三天就被攻破;而杏山兵力與松山相差不大,為何固若金湯?”

  有人大聲道:“自然是建虜滅絕人性的‘活糧’手段,激起了軍民的憤怒,同時大伙無路可退,所謂哀兵必勝,作戰時自然舍得性命。”

  黃仁直道:“對,就是這個原因……那麼建虜此舉不是昏招是什麼?真不知代善他身邊都聚集了一群什麼樣的膿包,才能想出這樣蠢材的招數。”

  眾人一聽情緒漸漸平息了下來,大伙冷靜一想,雖然松山數萬百姓慘遭不幸,但是和百萬大軍的勝負命運比起來,一個城的人算什麼呢?

  這時黃仁直又說道:“此時此刻,咱們的首要不是調兵和建虜火拼;而是出輕兵收復松山,救出百姓!”

  “輕兵冒進,風險不小啊。”

  黃仁直仰起頭,摸著胡須道:“松山之戰,勝負並不重要,重要是一個態度。建虜以活人為糧,我大明不惜代價珍視百姓,正邪立判……大人,得人心者,得天下!不可不察也!”

  “得人心者得天下……”張問咀嚼著這句話。

  第七折 率土之濱 段六六 輕騎

  明清大戰已經持續了半年有余,雙方交戰人數已增至五十萬。明朝的重兵源源不斷地壓到遼西走廊一帶,清朝也積極調動戰爭資源,新組建了一支六萬人的漢軍部隊,趕到了義州一帶。

  八月初,張問率文武百官從山海關到達寧遠城,將總指揮司遷移了一百多里。寧遠城到杏山-大興堡前线幾十里的地盤上,明軍布置了二十六萬大軍;山海關以西還有三十多萬人馬向關外調動。

  張問從馬車上下來時,四野里的兵馬密密麻麻猶如汪洋大海一般。“張問……張問……”對張問充滿崇拜的無數官兵直接喊著他的名字,寧遠城內外如水沸騰,一陣陣歡呼就像陣陣驚雷從天地之間滾滾而來。

  西官廳在軍中的一套文官體系起到了應有的作用,在西官廳體系控制下的輿情中,張問成了戰神的代名詞、成了拯救全族的頭領。如此幾年下來,明軍官兵對張問的個人崇拜已經到達了極致……從現在寧遠城內外千軍萬馬的氛圍就可見一斑。

  今天張問只穿了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布袍,渾身上下散發出兩袖清風節儉朴素的氣質。這身打扮是黃仁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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