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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明烏紗 西風緊 5000 2024-12-15 15:35

  ,忍不住笑了一聲。張問回頭道:“黃先生剛才說什麼?”

  “哦,老夫是說已快酉時,今天的俸銀又到手了,呵呵……”

  張問心道您老不死的還真以為本官沒聽您說話呢。正在這時,外面的鍾樓上當當響起了敲鍾的聲音,黃仁直站起身來,拱手道:“酉時已到,老夫告辭。”

  兩人相互作揖告別。

  張問回到內宅換了衣服,然後吃飯。夜幕便拉下來,立冬以來,白日是日漸短了。吳氏在張問房里,坐在燈下做著針线活,而張問自己想自己的事情。

  那幾個商賈為什麼要組織百姓鬧事?張問隱隱覺得這里面定有所圖,但一時也想不出具體怎麼回事。他無法推算下去,不由得心煩意亂。

  輕風灌進房中,燈火晃動。搖曳的燈火,如紛亂的人心。

  張問呼出一口氣,心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不如等等看。

  張問從椅子上站起來,旁邊正偷看他的吳氏一慌,針扎在手指上,張問忙抓起她的手,放到嘴里吸允。

  吳氏臉上一紅,急忙縮回手,站起身來,說道:“後娘要回房了,大郎睡覺的時候記得閂門。”

  張問聽罷自然明白什麼意思,不是那個意思她干嘛特意提到閂門?不過這後娘平日偏生要做出一副賢淑保守的模樣來,讓人難解。

  也許是那晚被人捉了奸,吳氏後怕。張問膽大,他卻是不怕,那次如果不是故意買了個素娘做內應,又故意暗示來福,這縣衙內宅是一般人想進來就進來的麼。

  張問心情好了許多,站起身,在院子里信步走了幾個來回,聽著外面的梆點聲,這種梆點十步一次,如果有外敵或者巡防遭了暗算,梆點必亂,所以這縣衙的戒備實際上是相當嚴密的了。他想起那晚笛姑翻牆直接入縣衙內宅,來去自如,不得不感嘆笛姑身手當真敏捷。

  張問在夜色中胡思亂想,又想起今日把那管之安玩弄於股掌之間,將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心中不覺十分快意。人在酒足飯飽之後,總是追求一些精神上的滿足,成就感無疑是最平常的需要。

  張問回到房間,品了一口茶,喃喃道:“茶苦而澀,為什麼世人偏生愛好呢?”

  他把玩著茶杯,嘴角笑了笑,站起身來,走到吳氏的房門口,輕輕試了試,果然沒閂,他卻不進去,說了一句:“後娘,我要出去一趟,您先睡吧。”

  屋里傳來一聲失落的應答。

  張問回屋拿了銀子,還真就出去了。趁著今日心情不錯,從王四家又能收刮來一大筆銀子,他想去會會風月樓的頭牌寒煙。

  風月樓是沈家的產業,寒煙是風月樓的頭牌,張問和寒煙之間的事,他希望能讓沈碧瑤知道。一個笛姑,一個寒煙,雙管齊下,慢慢侵蝕沈碧瑤的防御。

  當然,真正的招數還不到使出來的時候,先子得鋪好,以後動手的時候才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不是。

  張問走出內宅,幾個提著燈籠的跟班就聚了過來敲綁打點。張問看了一眼那寫著縣衙字樣的燈籠,沒好氣地說:“本官要微服私訪,換幾個燈籠。”

  “是、是,小的們這就去換。”

  自從搞了管之安,這縣衙下邊的人是越發敬畏恭敬了。這讓張問心里又有一絲快意,心下感嘆了一句高處不勝寒……不過還是高處好。

  一行人出了縣衙,張問徑直去了風月樓,給了跟班散碎銀子,讓他們去對面的茶館候著,高升等樂呵呵地去了,他們每次出來都能得點外快,自然皆大歡喜。

  風月樓照樣熱鬧非常,人來人往,整整一片太平盛世,這上虞縣豐衣足食的人家還是不少。

  剛走到門口,立刻就有兩個女人衝了上來,拉住張問的手:“公子風流倜儻,讓奴家陪陪你吧……”

  在外面拉客的都不是什麼好貨色,再說張問是奔著寒煙來的,正要言明,哪料得那兩個女人先就吵起來,一人拉了一只胳膊爭奪,張問急道:“快放手,你們想把老子的胳膊拽下來嗎?”

  “沒聽人家公子說叫你放手嗎!是我先抓住他的。”

  “這公子在街對面本姑娘就看見了,該你放手!”

  張問怒道:“爭什麼,總得先問問老子願意不願意吧?快去把你們的老鴇叫出來。”

  這時門口又走來一個姑娘,看見張問,眼睛就是一亮,衝將過來趕另外兩個女的,“哎喲,公子長得真是俊俏,姑娘今晚免費陪公子一晚,你們都給我閃開。”

  幾個人在門口爭執,樓里一個年長的女人跑出來欲平息爭吵,卻看見張問頎長的身材和俊美的臉蛋,咬了一下嘴唇,說道:“都別爭了,本姑娘倒貼五兩銀子。”

  “十兩。”

  “去,去,你什麼身份,有多少錢兒和老娘爭?”

  這時候高升等人見張問被人拉扯,急忙從茶館里衝過來,來拽張問,張問被弄得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破口大罵,心道下回嫖妓還得叫上書吏馮貴這樣的老手才行。

  幾個人拉扯著亂成一團,終於驚動了老鴇,老鴇怒道:“都給我放手!老娘沒教你們規矩麼?”

  老鴇這時候看見了張問的臉。知縣這樣的人物,老鴇自然記得,當即臉色一變,對旁邊的女人們怒道:“還不閃開!”

  那幾個女人白了老鴇一眼,心道您老一大把年紀了還爭什麼,但在老鴇的積威之下她們不敢撒野,這才念念不舍地放開張問。

  老鴇就要拜倒,張問急忙扶住,低聲道:“我是來這里消遣的,不是公干。”

  “公子快里邊請。”

  張問這才解了困,看了一眼邊上那幾個女人,沒好氣地說道:“你們樓里的姑娘也太熱情了點。”

  老鴇陪笑道:“公子莫怪,白養了她們,閒的。”

  張問整了整被弄亂的衣衫,將頭巾甩到腦後,“寒煙姑娘今晚有空嗎?”

  “這個……”老鴇一臉肉疼。

  張問笑道:“放心,銀子照給,一碼事兒是一碼。”

  這時一個身穿綢緞長袍的青年走了過來,抱著扇子道:“媽媽,寒煙姑娘空了吧?”說罷抬高了頭拿眼瞟了一眼張問身上的布衣青袍,“咦,你是剛剛來風月樓跑堂的?”

  第一折 乘醉聽風雨 段二二 應景

  那綢衣子弟看了一眼張問身上的青袍,望著天花板道:“咦,你是剛剛來風月樓跑堂的?”

  張問看了一眼綢衣子弟身上花花綠綠的花俏衣服,瞪眼道:“哦,他是上回去城隍廟唱戲的!”

  綢衣子弟大怒,指著張問的鼻子道:“把狗眼睜大些,看看老子是哪個!”

  “拿鏡子照一下,瞧瞧自個多嚇人。”

  周圍的姑娘聽罷二人的對罵,哄堂大笑。綢衣子弟面紅耳赤,拉住老鴇,說道:“告訴這酸潑皮,老子是誰!”

  老鴇臉色難看道:“梁公子,您息怒,這位公子是……”

  綢衣子弟急不可耐地說道:“你知道俺爹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

  張問聽罷姓梁,愕然道:“梁縣丞?”

  “哼!”那綢衣看著天花板翻著白眼等著張問哭爹喊娘叫饒命,卻遲遲沒有見到動靜。又硬著脖子瞪著張問道:“知道了還不快滾?爺懶得和你計較。”

  老鴇急忙拉住梁少爺,低聲道:“梁公子,今兒您派人下的定錢,樓里原數奉還,梁公子的酒錢,咱也免了。不如梁公子改日再來?”

  張問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老鴇,心道這老鴇倒是知道輕重權衡。

  “憑什麼?本少爺先來,你……你們敢不把本少爺看在眼里?”梁少爺怒道。

  老鴇眼里閃過一絲不耐煩,風月樓背後的老板還怕什麼梁縣丞不成,但做生意凡事要和氣經營,老鴇轉眼之間又滿臉堆笑道:“這位公子是今兒晌午下的定金,恰恰比梁公子早了一步,對不住了,咱們開樓做生意,得講個先後誠信不是。”

  梁少爺粗著脖子,咬牙切齒道:“好,好,你們給我等著。”說罷憤然向外走去。張問摸出一錠銀子塞進老鴇手里,說道:“那小子的酒錢,我幫他付了。這會兒沒事了,帶我去見寒煙姑娘吧。”

  老鴇陪笑道:“公子請。”老鴇當然也不怕縣丞梁馬,梁少爺不懂風月樓的背景,梁馬自然是懂的。

  梁少爺回到家,一肚子怨氣,想來想去,自然不敢告訴他爹去妓院玩受了氣,便找來管家,說道:“把大伙都叫過來,操家伙。”

  管家驚道:“少爺,您是要做什麼?”

  “少廢話,叫你去,你就去,聽見了?”

  “是,是。”管家表面上唯唯諾諾,離開之後立即找來梁少爺的跟班問明白了狀況,先叫人去風月樓問明白來人的底細,聽說是知縣張問,管家意識到這事不能依著少爺,便去告訴了梁馬。

  梁馬一聽頓時勃然大怒,叫來兒子一頓臭罵,“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他就是張知縣,你要找人去干什麼?你能干什麼?”

  梁少爺聽罷吃了一驚,心下委屈,便頂了一嘴。梁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成器的敗家子!你有那時間去妓館胡鬧,去給老子考個秀才回來!你……你想氣死老子……”梁馬抓起案上的戒尺,“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這時一個老太婆走到門口,怒道:“梁馬,你要打死誰?你不如先把老身這條老命拿去!”

  “奶奶,救我。”梁少爺急忙撲到老太婆的懷里。

  老太婆抱住梁少爺,摸著他的腦瓜,說道:“別怕,老身只要還有一口氣,沒人敢動咱們梁家的命根。”

  “娘!”梁馬急得團團轉,“子不教,父之過。這渾小子今天險些闖下了大麻煩!”

  老太婆繃著臉道:“在這上虞縣,能有什麼麻煩?”

  “唉!”梁馬嘆了一口氣,“那是以前,新任張知縣咱們可不能小瞧了,這回管主薄險些丟了烏紗,現在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兒瞧著,接下來,說不定就會拿兒頭上的烏紗開刀,這風頭上,這小畜生還自己送上門去觸那霉頭……”

  老太婆將信將疑地說道:“方才我聽著你說那張知縣和我孫兒一般的年紀,他還能橫到哪里去?”

  梁馬嘆了一聲道:“可事兒就擺在那里?咱們做人,得謙虛和氣,才是長久之道。”

  老太婆道:“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你能斗過他嗎?”

  梁馬拍了拍腦袋,說道:“咱們父子這就去風月樓看看,探探口風去。”

  在梁馬的威嚴呵斥下,梁少爺只得忍氣吞聲跟了過去,梁馬便裝走到風月樓。梁馬叫人尋來老鴇,問道:“大人還在嗎?”

  老鴇看了一眼梁少爺,笑道:“剛剛上樓去,這會兒還在寒煙姑娘房里吧。”

  梁馬摸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說道:“大人今晚的花銷,這些銀子夠?”

  老鴇眉開眼笑地接過銀子:“夠了夠了,三十兩掛牌,剩下的二十兩奴家一定叫人准備豐盛的酒菜,讓知縣大人玩得盡興。”

  梁馬搓了搓手,說道:“你上去給大人言語一聲,讓大人安心玩兒。”

  “成,梁大人等等,一會兒奴家定將知縣大人的話轉告。”

  老鴇說罷走上樓去,見張問還在門口,不禁大惑,正要喊兒女,張問忙把食指放到嘴邊“噓”了一聲,低聲道:“寒煙姑娘正要和本官玩猜謎,你有什麼事麼?”

  老鴇把腦袋靠過來低聲道:“梁大人送了五十兩銀子,說是大人今晚的花銷。”

  張問笑了笑,拍了拍額頭說道:“你下去給他傳個話,銀子收了,別再來煩我。”

  “成,奴家這就去說。”

  “等等,你再帶句話,就說……本官還以為他要像管主薄一般,帶人來抓老子狎妓,既然不是,那就放心做自己的事,什麼事沒有。”

  老鴇領了話下去了。這時屋里一個軟軟的聲音道:“公子猜出來了嗎?”

  張問忙道:“等等,這不正想嗎。”

  里邊又響起了寒煙的吳軟鶯語:“公子號稱才高八斗,今晚要是猜不出這小謎,那妾身可對不住了。”

  張問聽得那聲音,心癢難耐,一邊沉吟著:“看不了,聽不了、昏迷了、糊塗了……什麼詩?”可憐他飽讀詩書,想了半天卻沒理出個頭緒。他在門口搓著手踱了一遍,一拍大腿,說道:“有了!”

  “公子念來聽聽。”

  “山外青山樓外樓(看不了),西湖歌舞幾時休(聽不了);暖風薰得游人醉(昏迷了),直把杭州作汴州(糊塗了)。”

  寒煙道:“嘻嘻,公子可以進這門了。”

  張問推開房門,心下大快,原來費了心才進這門,竟能讓人這般覺得好玩。游戲,游戲,不過就是投入和回報這種滿足心理的游戲。

  張問被寒煙的軟聲細語誘的心癢,正欲繞過屏風去暖閣,又聽得寒煙道:“別急,公子得作一首應貼詩詞,才能進這暖閣。”

  “縣考我考士子們應貼詩,這會兒倒反被考了,也是作科考那樣的五言六韻麼?”

  寒煙柔柔道:“這倒不必,可得應景的,和眼下的這暖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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