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問點點頭道:“這是怎麼回事?”
“前晚上,淡妝從吳夫人門前經過,看見了一些不該看到的事……”張盈盡量委婉地說道。
張問一下子就想起以前在上虞偷看吳氏洗澡時的情景,頓時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他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冷光,殺機頓起,淡妝這樣的奴婢,雖然是沈碧瑤的人,但終究還是一個奴婢而已。
張盈繼續說道:“這種事要是泄漏出去,雖說沒有真憑實據,但是對相公的仕途很不利,所以妾身就去提醒吳夫人注意一點,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張問聽罷,一尋思:張盈是不是故意去羞辱了吳氏,氣得吳氏要出家為尼?他頓時對張盈有些不滿,但是沒法說出來,本來和後娘通奸就是見不得人的丑事。
對張問的表情,張盈看在眼里,也不作解釋,張盈在沈碧瑤身邊混了這麼久,那里全是女人,女人的處事辦法實在是見識了一些。先造成誤會,再從側面消解誤會,張問肯定會更加愛惜自己。
而消解誤會的棋子張盈也布好了,就是寒煙。今晚張問對張盈心有不滿,現在他只有兩個名正言順的女人,應該會去寒煙房里。
張問哦了一聲,吳氏在他心里也占據了一定的位置,畢竟從小就是在她的照顧下長大的。那時候吳氏也是小女孩,卻將家里的輕重家務全部包攬了,將張問照顧得無微不至。雖然她出身卑賤,只是用一斗米換來的,但張問受了她這麼多年的照顧,下意識覺得應該讓她活的好一些,享幾天福。
這時候張問明白過來,後娘和老婆不和,要想留下後娘,須得從根本上著手不可。這種問題讓張問十分頭大,他也沒處理這種事的經驗……以前父親在時,凡事父親一個人說了算,父親不在了,凡事張問獨掌,這時候有了個主內的娘子,都是自家人,事情麻煩了。
張盈見張問也沒急著去找吳氏,心里也有些擔憂起來,相公畢竟不是一般的莽漢,處事冷靜,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這回會不會被他看穿心機?
其實張問壓根就沒想到上面去,在他眼里,都是自己的女人,一視同仁。張問尋思的是,吳氏恐怕真是愛上自己陷入其中了,這麼冷落她或者偷偷摸摸的也不是辦法,何不趁此機會給她尋一個方法?吳氏出家為尼,了卻塵緣,沒有了名字沒有了籍貫,然後還俗重新給個身份,那我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地納入後宮?
張問猶自在那考慮,吳氏本來連名字都沒有,見過她的人也不是很多,過得一段時間,給她換個尼姑庵,然後尋機從尼姑庵里弄出來,在以百姓的身份接回來,重新給個身份,媽的想抓老子的把柄總得要有證據吧。
張盈心里有些忐忑,竟比殺人的時候還要掛心,看來凡事都是關心則亂。
“這事不要讓太多的人知道了。”張問想了半天,終於說了一句話,“把那家尼姑庵管事的尼姑打點好,盡量避人耳目。”
張盈有些摸不著頭腦,張問這樣就答應讓吳氏出家了?
張問交代清楚事宜,又到吳氏那邊去給她吃了定心丸,別讓她太傷心了。張問拍著胸脯對吳氏說道:“我才不管什麼常綱五倫,你又不是我親娘,我就是想對你好,怕個什麼……”
吳氏高興得也不管門還開著,就撲到了張問的懷里,胸前那對巨大高聳的柔軟讓張問下邊騰地一下就豎了起來,微顫顫地嘡嘡作響。
吳氏道:“只要大郎有這份心,我也不怕。”
張問急忙將房門閂上,兩人便迫不及待地相互撕扯著衣裳,一番瘋狂的折騰。張問想著這院子里人不少,不敢弄久了,便沒命地聳動,讓吳氏在疼痛、瘋狂、快意、充實中欲仙欲死,花露飛濺,酣暢非常。
完事之後,張問忙乎著整理了衣衫,說道:“院子里人太多,雖然都是自己人,但這種事暫時還是謹慎些好,我先走了,後娘安心等著……對了,張盈善妒,實在是讓我頭疼,以後後娘回來了,我在你身邊安排些人,後娘想法籠絡一下,免得受氣,我再想辦法調和。”
張問說的後半句,給吳氏支招,純粹是因為對張盈今天做的事不滿。
果然不出張盈所料,張問今晚上沒去張盈的房里,而是去了寒煙那里,寒煙是名正言順的妾室,都這麼久沒碰她了,這會兒寵愛一晚沒什麼說不過去的。
寒煙的臥室比較大,用屏風隔開,外邊擺弄著一些琴棋書畫的東西,里邊的暖閣才用來放床睡覺。各有所好,有的人不喜歡臥室太大,看著空曠反而睡著不踏實。
張問走進去時,心道:以前要她陪可得三十兩一晚。
張問剛走進暖閣,就見著寒煙一臉緋紅,正在梳妝台前面左看右看打扮自己,看來曠了許久,她也有些忍受不住了,現在張問要來她是十分期待。
寒煙從鏡子里面看見了張問火熱的眼睛正在打量自己的臀部,她便吃吃地一笑,咬了一下嘴唇,說道:“官人還不來,坐的凳子都要被人家打濕了。”張問大步走上去,一邊說道:“我就喜歡你這股子浪勁。”
在張問眼里,寒煙和張盈不同:張盈要強勢許多,張問沒法隨心所欲;寒煙卻不一樣,等她投入的時候,完全沒有理智,那時候叫她說什麼不堪入耳的話都說得出來,比如今天晚上,寒煙雙目無神青絲散亂的時候,竟然喊起了親爹。
兩人無休無止地不斷淫玩,休息的間隙,寒煙才想起張盈交代她說的話,這件事可不能落下了。寒煙尋思了片刻,直接說出來太突兀,便先說道:“在官人眼里,是吳夫人有味兒呢,還是妾身……”
張問:“……”
寒煙嘻嘻笑道:“官人別皺眉頭嘛,妾身可沒有吃醋,官人只要常常到妾身這里來,多些姐妹妾身還覺得熱鬧呢。”寒煙乖巧地說完,就等張問說起張盈的善妒,張問果然沒有讓寒煙失望,嘆了一氣道:“要是夫人也這麼想,這家里就是樂土了。”
寒煙道:“姐姐不是這麼想的麼?今天她還對妾身說:相公喜歡吳夫人,我也知道,我盼著相公好還來不及,怎麼會吃醋呢,可這種事世人不齒,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可是對相公不利。我們得想個法子,先讓吳夫人換個身份,反正外人也不認識吳夫人,那時候再接回來,不是都解決了嗎?”
張問聽罷一怔,說道:“盈兒真的這麼說?”
寒煙聽張問連稱呼都改成了盈兒,頓時將張盈佩服得五體投地,直覺得張盈的身影頓時高大起來,簡直是女中豪傑。
“可不是,姐姐天天晚上都霸占著官人,妾身才不想幫她說話呢,可姐姐那份心讓妾身覺得,官人疼姐姐,那是姐姐心里向著官人呢。”
張問心道:沒想到張盈是這樣好的人,險些誤會了她。
第二折 浙江政略 段二十 碧瑤
“打涼水來。”張問說了一聲,他剛剛用青鹽漱了口,正坐在椅子上,等著人侍候他洗臉。他渾身酸痛無力,身上還有股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染了風寒頭腦四肢都不利索一樣,一宿沒睡,頭也昏昏沉沉的,所以想用涼水清醒一下頭腦,一會還得去衙門。
寒煙在暖閣里輕輕打著鼾聲,睡得正甜,張問卻不能這麼睡過去。
淡妝端著一銅盆的清水走進來,說道:“剛剛從井里打上來的,東家試一下會不會太涼了?”
張問走過去往臉上澆了一把水,冰冷的水讓他一激靈,很是刺激。洗了臉,又吃了早飯。站在旁邊的那白衣少女淡妝又說道:“前晚東家讓奴婢打聽了鹽價,昨天奴婢又問了廚娘,她說已經漲到了四兩五錢。”
“四兩五錢?”張問聽得心里一驚,以前的鹽價是三錢,現在個把月時間,生生漲了十五倍,太不可理喻了。四兩五錢,鹽商就是運糧去東北換鹽引,成本也遠遠低於這個價格。張問感覺這中間肯定有人操縱。鹽巴作為生活必需品,其價格已經遠遠超出了本身的價值。
張問穿好官袍,一面收拾了准備去衙門,一面尋思著如何搞明白鹽價是怎麼回事。想來想去,這事還得去問沈碧瑤,沈家在商界混跡了幾代,人脈也不少,肯定明白其中的玄機。
正在這時,張盈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張問那張縱欲過度的臉,面有不樂地說道:“相公也要將息些身子骨。”
張問無言以對。這時張盈又說道:“沈小姐來杭州了,派人來叫相公抽空過去一趟。”
“我還正想找她呢,不料剛一想她,人就來了,省去許多麻煩。”張問不假思索就隨便搭了一句。不想張盈聽在耳里卻變了味,把張問有事想見沈碧瑤的意思,品成了純粹想她。
張盈對張問這種博愛很是不滿,可既然都嫁了他,也沒有辦法,這時她冷冷地說了一句:“你知道沈小姐被致殘成什麼樣了嗎?”
張問好奇道:“什麼樣了?”
張盈低聲道:“乳尖被李家七妹的人割了,所以沈小姐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男人。”
“這麼歹毒!”張問聽得心下都是一寒。又聽得張盈說道:“這件事只有幾個人知道,知道的人中間,除了我,其他人離開了沈家都變成了死人。”
張問心道沈碧瑤肯定是自卑加心理扭曲所致,怪不得搞得神神秘秘的,還有那麼多潔癖,像上虞那座六進的院子,就是被稅廠占了一回,她就不住了,幾萬兩銀子啊。還有以前她住的那地方,簡直是一塵不染,連道路都是用布擦。同時張問又覺得她挺可憐的。
張問想了想,叫人去衙門說一聲,身體不適,今天不去衙門了,轉而去見沈碧瑤。沈家財力雄厚,在杭州不只張問住的那一處宅院,就在西湖旁邊,還有一處。張問便在侍劍等侍衛的帶引下去了沈碧瑤住的地方。
那宅子是個錢莊,前面做生意,後面的內宅住人。大凡有關系,又有錢的商賈,都會開錢莊,這個行業可以說是暴利行業。市面上流行的銀子有真假成色之分,銅錢也有制錢、私錢,價值不一,有的銅錢一千五百枚換一兩銀子,有的卻要三千枚才值一兩,商人做生意在兌換的時候有諸多麻煩,都要借助錢莊。錢莊也兼營借貸和存錢,收取利息,投資各個行業,是周轉很快的生意。不過因為涉及私錢,沒有官府的關系風險很大。
張問已經換了直身布衫,一副平民的打扮,侍劍本是沈家的人,這會兒給錢莊的人打了招呼,便有人將張問等帶進了後院。張問暗地發現周圍明哨暗哨密布,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奇怪。
向北走到一處洞門時,帶路的人都停了下來,只讓張問和侍劍兩個人進去,因為侍劍以前也是沈碧瑤的侍衛。
進了洞門,兩個身穿玄衣,頭戴斗笠,用黑紗蒙面的女人正站在那里,一個女子冷冷地說道:“張大人這邊請。”那聲音冷得像刀子一般,毫無人情味。
走到一處竹樓面前時,張問見著周圍依然是灑滿了花瓣,干淨得不像在塵世中一般。竹樓周圍種著幾叢修竹,此外別無他物,旁邊有幾個蒙面玄衣女子走來走去。樓梯前邊也有個同樣的女子,張問完全分不出她們有什麼不同,那女子看了一眼侍劍,說道:“你現在的身份,不能見壇主。”
侍劍只得留下,張問一個人進了竹樓。竹樓的里邊,掛著一簾珠簾,張問知道沈碧瑤可能就在那珠簾後面。
果然這時就響起了沈碧瑤那比絲竹管弦還要好聽清脆的聲音,“本來這時不該叫張大人來涉險……”
張問聽罷涉險二字,忍不住問道:“沈小姐有什麼危險?難道是李如梓聽到了什麼風聲?”
沈碧瑤道:“恐怕是這樣。”
張問心里咯噔一聲,想起剛剛在外院看到的那些如臨大敵的人手,便問道:“李如梓會遣刺客行刺麼?”
“說不清楚,但是我覺得李如梓用刺殺的方式不太好……沈家這些人,不比李如梓的人差,他們沒有絕對優勢,李如梓有優勢的是官府的勢力,我猜他們會借助官府動手,張大人是沈家的盟友,所以我到杭州來,是想問問張大人在東林黨內有沒有靠得住的人。”
張問想到的只有左光斗,左光斗已經向左右表示,要收張問做門生,其他的人,張問覺得不太靠得住,又問沈碧瑤道:“除了我,沈家沒有別的關系麼?”
沈碧瑤道:“東林激進派的一些官員,以前是我們的人,但同時又是李如梓的人,靠不住,只有張大人可以信任。”
張問聽罷,又想起早上張盈說的沈碧瑤被致殘的悲慘經歷,頓時心里騰起一股子豪氣來,他不僅要自保,還要保護這個可憐的女子,絕不能坐以待斃。雖然底氣有些不足,但是張問依然在沈碧瑤面前表現出自信道:“左大人是都察院御史,三品大員,已與我有師生之誼,而且不是激進派的人,我可以讓左大人設法保全。”
“張大人與左大人交情還淺,不知在生死關頭靠不靠得住。”沈碧瑤一下就說出了關鍵的地方。
張問頭大,他只有二十多歲,中進士也不過幾年時間,家族血脈又單薄,哪里來的交情深厚的關系?
張問想了想說道:“不能對左大人說出這中間的私人恩怨,只要將事情牽扯到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