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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大明烏紗 西風緊 5000 2024-12-15 15:35

  力優勢,為何要分兵部署,給建奴創造戰機?將軍三思。”張問只能建議,也不願強制干涉,一則杜松才是名正言順的主將,自己這樣的文官過分干涉容易讓官兵們反感,二則張問又沒指揮過實戰,他自己也拿不穩,多次建議也有指手畫腳之嫌了,只是張問實在忍不住要說。

  杜松自辯了一番,也不鳥張問,遂以副將馬萬良統率薩爾滸山軍寨,自帶四萬兵馬渡河往擊凡界城。

  冬月十五日,杜松軍全部渡過了蘇子河,到了下午,果然水面暴漲,但是沒能將明軍衝成兩段,此時杜松軍已經全部過河去了。這時路遠的通訊幾乎就依靠快馬,要想恰到好處衝斷大軍,確實很有難度。

  張問聽到蘇子河水漲,便叫薩爾滸山寨的主將馬萬良盡早在河上修橋,以便接應杜松軍。當天傍晚,薩爾滸山上就聽見了從河東傳來的炮聲,杜松攻擊界凡已經迅速開始了。

  薩爾滸這邊,馬萬良按照張問的意思,叫人連夜砍伐木材,准備第二天一早便在河上修橋。

  第二天,雨停了,山間大霧彌漫,張問見狀,心道那老兵的經驗果然應驗,雨後便起大霧。這時哨騎突然來報,山下發現大批建奴,眾軍大驚。馬萬良立刻命令全軍戒備,固守山寨。

  這努爾哈赤用兵果然精明,先誘敵深入、再分敵軍、又得天時。現在大霧咫尺之間看不清人面,顯然對裝備簡陋的建奴軍隊有利。反觀明軍,雖然兵力強勢,但是現在是處處被動。

  那彌漫著大霧的山間,白蒙蒙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只聽見馬蹄聲,喊殺聲由遠而今,在清晨的山谷間回蕩。人總是在恐懼未知,現在明軍看不見狀況,人心恐慌,情況十分不妙。

  馬萬良聽著聲音估摸遠近,下令對山谷進行炮擊。但是空氣濕潤,火藥不易點燃,眾軍便用松枝等物做成火把,烤干火藥,對著山谷放炮。准確自然談不上,幾步之內就什麼也看不清楚,不是有聲音的話,連方向都不好判斷。炮聲在山谷間巨響,明軍恐慌,不斷炮擊。

  其他軍士也點燃了火把照亮,以緩解恐懼。

  張問見營中星星點點的火光,對馬萬良說道:“這樣打著火把,不是成了活靶子麼?等敵兵上來,拿箭對著亮點射就成了。”

  馬萬良聽罷急忙下令熄滅火把,但是因為視线不清,大伙剛剛起床不久,軍營很是混亂,調度不靈,傳令的馬兵到處喊話,火光這才熄滅了一些,但還是有許多人點著。

  這時呐喊聲越來越近,大霧里嗖嗖射來一根根黑漆漆的箭羽,敵兵已經衝近。同時炮聲銃聲響徹山間,眾軍用火銃在寨前對著山下射擊,為了點燃火藥,又有許多人點起了火把。

  馬萬良想再下令熄滅火把,但是火槍打不燃,火力不行的話,等著被射嗎?左右都是十分不利。

  張問站在營中,臉色煞白,他沒有多少恐懼,好像恐懼這種感覺他從來就沒有,張問只是非常郁悶,感受非常的不妙。因為霧中到處都是明軍的慘叫,那些打著火把的人,成了點燈照亮自己的活靶子,死傷慘重,而明軍拿著火銃卻只能對著濃霧亂打。

  敵軍的箭羽輻射范圍越來越大,張問站的地方都有箭羽射來了,張盈急忙拉著呆呆站在營中的張問,躲到一輛戰車後面。

  這時聽見馬萬良的聲音喊道:“把火把熄了!不想成靶子就給我熄了!”

  張問完全看不清楚狀況,只能豎著耳朵聽聲音判斷狀況,馬嘶、腳步聲、銃聲、炮聲、慘叫聲、叫喊聲、吆喝聲亂糟糟一片。一匹馬從戰車旁邊經過,馬上的騎士正在大喊:“將軍有令,各部熄滅火把,違者斬首!”

  “將軍有令……啊!”突然那騎士從馬上“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停止了喊話,轉而慘叫起來。張問隱隱可以看見人影,對玄月道:“快去把他救過來。”

  玄月依令從車後衝出去,將那軍士拉了回來。只見那軍士左胸上插著一根箭,穿透了胸膛,恰恰從護心鏡旁邊穿過去,不能不說這軍士實在倒霉,要是歪一點點,就射在胸甲上了。

  那軍士還沒死,嘴里吐血,按在自己胸口上的手上也染滿了鮮血,瞪大了恐懼的眼睛道:“大人救我,大人……”張盈看了一眼傷口的位置,說道:“沒救了。”

  張問聽罷嘆了一氣,不再管那軍士,讓他躺在那里等死。那軍士的手在地上抓著,想爬過來,鮮血從嘴里大量涌出來,嘴里語不成句,“我不想死,我……娘親、娘……”

  第三折 否極泰來 段十二 放火

  山間大霧彌漫,空中的濃霧,全是小水珠,濕得厲害。步兵用的火銃,如鳥銃、軒轅銃等多是火繩槍,火繩浸在這霧里,不一會就濕了,開一槍,就要用明火去點火繩,才能繼續使用。黑火藥浸在霧里,也是非常容易潮濕,要不斷用火烤著才好用。

  明軍遠程多是火器,為了使用火器,只能各自點燃火把,那一點點的火光,就像一個個靶子,指引著敵兵的方向,好像在說:我在這里,射我吧!

  周圍咫尺不見人面,更加劇了官兵們內心的恐慌,空中嗖嗖飛舞的箭羽,如索命的鬼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插在自己身上。雙方互射的時候,明軍吃了大虧,傷亡慘重,四面都是喊殺聲,營中軍心動搖,眼看就要崩潰。

  張問在外面呆了一陣,感覺大事不妙,說不定得全軍覆沒、老命都得交代在這里,急忙和張盈玄月一起走到中軍看主將馬萬良有何打算。這時候張問才體會到戰場上,人山人海可能指日之間就能變成屍體如山。

  中軍大帳中,馬萬良那張臉充滿了無奈,由於視线不清,他完全搞不清楚外面的局勢,也無法指揮軍隊。他仰天長嘆,一副無可奈何花落去的神色,准備坐著等死。張問見狀,頓時覺得那張臉和天生智障者沒有分別。

  什麼經驗豐富的沙場老將,也不過如此,張問頓時對這些所謂的沙場老將充滿了鄙視,冷冷道:“敵兵馬上就要攻進營中了,馬將軍沒有點打算?”

  馬萬良嘆氣道:“末將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四面圍困,上天無門,下地無路。”馬萬良的眼睛眼睛里突然閃過一絲希望,急切道:“要不咱們投降吧……”

  “投降你嗎的!姓馬的,你褲襠里有卵子沒有?”張問忍不住罵將出來。馬萬良聽罷張問的髒話,臉上憋得通紅,怒道:“到這個時候,老子還有什麼辦法?不是杜松輕敵冒進,咱們能落到這個田地?”

  張問怒道:“現在你還顧著推卸責任,有用嗎?趕緊的,下令全軍把能點燃的東西都點了!”

  “現在還顧著燒東西干什麼?”

  張問指著大帳中燒著火盆道:“這帳中為什麼沒有霧?就是這兩盆火把霧烤化了,咱們把整座山燒起來,薩爾滸山上就和這大帳一樣,沒有霧了,明白嗎?把戰車、帳篷、糧草、衣服,能燒的都給我燒了!都給老子燒了,就算戰敗,這些東西女真人別想弄到一點。”

  馬萬良聽罷恍然大悟,急忙跑出去下令。

  這時張盈突然抓住張問的手,柔聲道:“在妾身眼里,相公一介文官,竟比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將還要有血性。妾身願和相公同生共死。”

  張問回頭道:“以前我沒帶過兵,以為將領多了不起,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杜松這支大軍如果讓我調遣,不定比現在要好。”

  張問信心大增,走出帳門,尋得幾個侍衛,故意大聲喊道:“快去各處傳令,各部准備攻擊!剛剛得到哨報,建虜趁大霧佯攻薩爾滸,目的是吸引杜將軍來救,以便伏擊杜將軍,咱們要趕去蘇子河救杜將軍。”

  侍衛聽罷到處呼喊,“建虜佯攻,欲對杜將軍不利,各部集結,准備衝下山援救杜將軍!”

  張問翻身上馬,也是扯著嗓子喊:“兄弟們,什麼車炮輜重都丟了,太重的東西都放下,全部輕裝准備趕路,杜將軍那邊的兄弟指著我們呢!”

  “建虜佯攻,大家別縮在營里,准備集結……”

  這時馬萬良等人已經指揮人在放火了,在此危急關頭,馬萬良也顧不上心疼那些家當,將火藥倒在戰車上、糧草上、帳篷上,放火就燒,不一會軍營里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衝天,大霧盡散。

  背上插著令旗的軍士來回奔跑,命令各營集結准備下山救人。眾軍見罷眼前的狀況,聽到傳令兵的不斷喊話,信以為真,以為真的是佯攻。山下仍然籠罩著大霧,看不見人,也不知道建虜的人數,但聽中軍傳來的消息建虜是佯攻,自然就是佯攻了。各將官不敢違抗軍令,下令手下的士兵都把重兵器丟下,結成陣營,准備進攻。

  頓時軍營中不再是守寨的模樣了,一副要立刻開拔的景象,氣氛自然會影響人心,官兵們眼見為實,以為真的要進攻了。明軍先前被打得十分狼狽,士氣低落,沒有什麼進攻的心思,但是恐慌已經消失得干干淨淨,加上山上的霧已散,大伙都沒覺得有什麼滅頂之災,軍紀頓時整肅起來,隊伍也整齊了。

  張問在營寨前面大聲吆喝著:“霧太大,先等霧散,給我狠命打山下那幫小兵小蝦。組成三疊陣輪射!”

  張問揮舞著手里的尚方寶劍,對著一個軍官吼道:“娘的,叫你的人組成三疊陣,沒練過三疊陣嗎?違抗軍紀者,臨陣偷懶者,休怪本官手里的尚方寶劍無情!”

  “三疊陣,兄弟們,排好!”軍官揚著馬鞭,整頓隊形,擱著木頭欄柵,一排火銃伸出了欄柵,軍官下令道,“放!”

  乒乓砰砰的火銃聲很有節奏感地響起,第一排射完,急忙轉身跑到後排裝彈藥,第二排已經裝好彈藥的火銃又上前排好齊射,如此循環,火銃之聲絡繹不絕。

  霧中仍然不斷有亂箭射來,但是山上沒有了火把作為目標,山下的建虜也只能和明軍一樣,胡亂放箭。明軍依然不斷有人中箭傷亡,但是戰場上死人是正常不過的,大伙也沒覺得恐慌。

  如此打了一陣,霧中出現了人影,建虜軍隊攻近山寨,立刻遭到了火器的輪射,死傷甚眾。明軍既已組成陣營,訓練的時候就有攻有守,有衝到寨前的,明軍這邊的火銃兵旁還有拿著叉子長竹竿的軍士等著,見人衝近就拿東西戳。

  建虜一攻不破,便退下山去,然後躲在霧里用弓箭還擊。雙方打到臨近中午,還在互射。

  很快張問就明白為什麼山下的建虜還不退兵,剛剛燒了軍營,火藥糧草帳篷戰車等都焚燒殆盡,建虜想將明軍困死在山上。糧草還好說,殺馬也能堅持一陣,建虜不可能圍在這里太長時間,但是火藥打完了,就沒法還擊,帳篷被褥燒了,這天寒地凍的,晚上怎麼熬過去?待到凌晨,一個個被凍得半死不活,建虜再一進攻,可就得玩完。

  張問抬頭看著天空,幸好沒有太陽,霧氣太濃,散的很慢,快到中午了山谷中仍然有霧,看不清楚建虜的人數。張問想著剛才制造的謠言,正可一用,不然等絕望籠罩在軍隊中時,再要尋找戰斗力就困難。

  於是張問就找到馬萬良,說道:“我們要在霧散之前,立刻攻下山去突圍,否則必遭覆滅。”張問說罷生怕他腦筋遲鈍反應不過來,就指著軍營中被燒得一片烏黑的景象,啥也沒有了。

  馬萬良頓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和張問一個心思,當即就下令集合軍隊,准備反攻。命令里當然是號稱要去救杜松。

  但是突圍的方向上又產生了爭執,馬萬良想向西突圍,直接回撫順關。張問聽罷頓時替杜松感到悲哀,他手下的大將關鍵時刻壓根沒有想到他的死活,杜松和他的四萬大軍現在還在蘇子河東岸。

  張問堅持要從東面突圍,尋機和杜松軍匯合,倒不是張問在乎杜松的死活,而是判斷建虜在薩爾滸一帶展開,目的就是想殲滅杜松這支明朝最精銳的軍隊。這時候只顧著跑估計會被伏擊得丟魂喪膽,不如和杜松軍匯合之後補充彈藥,與建虜決一死戰,機會還大一些。畢竟明軍到現在為止,在兵力上也並不弱。

  沈陽刺探到的建虜兵力在三萬到四萬之間,估計有故意輕視建虜的可能,但是再怎麼算,建虜就那點地盤那點人口,張問通過分析後勤補給,認為建虜全部的總兵力可能在六萬左右,絕不會超過八萬。

  馬萬良實在沒有膽子還要去和建虜搞什麼決戰,死活不願意向東。張問這時候已經完全鄙視馬萬良,根本不相信他的判斷,爭執之下,張問揚著手里的尚方寶劍道:“本官奉天子之命巡按遼東,一應貪官汙吏、瀆職昏將,可先斬後奏!你不顧主將生死,欲擅自逃跑,就是瀆職、臨陣脫逃,信不信本官現在就一劍捅了你。”

  馬萬良漲紅著臉道:“張大人,你一個文官,管武將的事干甚?周圍全是我的人,你別逼我!”

  張問見狀怔了怔,怕這廝狗急跳牆,吸了一口氣道:“我管武將的事?剛才不是我想出法子,咱們直接就給建虜滅了。你不敢和建虜決戰,很怕是吧,怕有用嗎,怕他們就不圍追堵截麼?我明白地告訴你,你要是堅持要向撫順關逃,遲早是個死字。在路上沒有死,回去了只要老子上一本折子,你也得死。”

  馬萬良紅著眼睛說道:“姓張的,你要老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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