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鬧得雞犬不寧才怪。
秦良玉道:“可玉蓮心里只有大人,我能有什麼法子?”
張問:“……”
秦良玉又道:“玉蓮說並非在意大人的面貌,而是喜歡大人做事認真、一絲不苟,沒有因為是進士出身就自命清高,反而虛心下問。她知道地位有別,但是做妾總是配得上的,大人何不再考慮一下?”
張問臉色難看,放低聲音道:“不瞞秦將軍,我要是到處沾花惹草,夫人可不是好說話的。我瞧著還是算了吧。”
秦良玉好話說盡,卻見張問死活不領情,心里也有些羞惱,心道咱們的人自己送上門做妾,你裝什麼大,多個女人有甚關系,這時有些怒氣道:“那末將就不打攪了,告辭。”
秦良玉走後,沈敬和黃仁直走到客廳,呵呵直笑,黃仁直摸著胡須道:“秦將軍自然有此好意,大人何必拒絕呢?”
張問道:“又不是我去招惹她秦玉蓮的,憑什麼要把麻煩往自個身上攬?她要是進門,就那副脾氣和能耐,可不得天天和夫人切磋武藝?”幾個人開了一陣玩笑,也就作罷。什麼絕食上吊之類的玩意張問根本不管,這招式也太老了,女人三招,一哭二鬧三上吊,張問可不會上當。不過因此和秦良玉產生了間隙,張問倒是覺得有些遺憾,不過也沒關系,不過一個武將而已。
過了幾日,張問又碰到了一次秦玉蓮,見她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人要是這麼容易就去死,早死早超生好了。
張問碰到秦玉蓮的那天,還遇見了一件大事。巡撫行轅收到捷報,蒙古前鋒擊敗了三岔兒堡的建虜,控制了城堡,建虜敗退到撫順。袁應泰當即就把捷報傳視各官員將領,以此證明他招募蒙古人做前鋒的正確性。首戰告捷,一時沈陽的士氣大振,袁應泰當即就開始部署第二步作戰計劃:奪取撫順城,控制撫順關一线的邊牆,解除沈陽的威脅。
袁應泰計劃調馬林一部從鐵嶺南下,扼守在三岔兒堡一线,並威脅建奴右翼,同時從沈陽調集精銳東向撫順,與建奴主力決戰,期間又讓劉鋌部尋機襲擾建奴後方,特別是破壞其後勤。
眾將紛紛請戰,為攻擊撫順之前鋒。袁應泰考慮到此戰關系重大,遂拋棄私人前嫌,著調杜松為前軍主力,率精銳六萬出沈陽攻擊撫順。頓時沈陽城氣氛緊張、大戰在即,忙碌地做著各種戰前准備,糧草、軍火、馬匹、車輛、後勤民夫等等。袁應泰在戰爭准備的時候,又展現出了他的特長,各種雜事都處理得十分妥當,各種消耗都計算得非常精確,將後勤安排的井井有條。
張問見罷沈陽的狀況,頓時對袁應泰又佩服了幾分,雖說這人殺氣不足,但是也不是一無是處,安排後勤是相當在行的。袁應泰心胸也很寬,並沒有計較杜松給他難看的事,反而事事支持杜松,要求他全心應戰,沒有後顧之憂。
六萬大明精銳之師整裝待發,盔甲鮮明,旌旗獵獵,糧草器械彈藥充足,軍紀整肅,而且遼東干旱,天氣晴朗少雨,就戰爭來說,又是一大益處,一切都讓人充滿了信心。
第三折 否極泰來 段十一 誘敵
明朝萬里長城橫貫大明北疆,東面一直延伸到朝鮮義州,臨近鴨綠江的出海口。遼東的大明控區也在邊牆(長城)的保衛之下,邊牆內,有許多軍事重鎮,從北到南,分別有開原、鐵嶺、沈陽、遼陽、海州、定遼、蓋州、復州等衛,下設許多所,形成衛所防衛體系。
其遼東邊牆毗鄰的都是蠻夷活動的地方,北面是遼河套、蒙古活動的區域;東面是建州、女真人活動的區域;南面是朝鮮。這些地區,都有邊牆拱衛。其中東面邊牆的撫順關,是遏制女真人的重要關隘。
努爾哈赤起兵之後,突破了撫順關,占領了關內的撫順城,直接威脅遼東重鎮沈陽、鐵嶺。撫順就在沈陽正東面,和沈陽同在渾河河岸线上。渾河在此地段是東西流向,沈陽在北岸、撫順在南岸。
袁應泰此次作戰計劃的目的,就是收復撫順城,控制撫順關,解除沈陽衛和鐵嶺衛的威脅,轉守為攻,通過撫順關威脅建州之地。為了此次作戰,袁應泰調集杜松部六萬精銳為主戰兵力,同時以沈陽駐軍、鐵嶺馬林一部為呼應,調動十幾萬大軍准備這次戰役,對撫順等地志在必得。
沈陽的將領官員反復推敲作戰計劃,認為切實可行,基本沒有問題,便投入實施。時值冬月,渾河還沒有結冰,杜松部還未開拔,袁應泰已經為他鋪好了所有路线,准備好了充足的糧食彈藥,保證杜松部作戰無後顧之憂。
袁應泰先在沈陽南邊的渾河上修了一道橋梁,安排杜松的進軍路线是先度過渾河,然後從南岸挺進撫順,避免建虜拒河而守。同時調軍控制渾河北岸一线,使得杜松部左翼完全安全。
張問和幕僚討論袁應泰的這個作戰計劃,包括沈敬在內,都認為計劃穩當可行。張問不願意錯過這次大戰的機會,便到巡撫行轅請求去杜松軍中觀戰。袁應泰不同意,要求張問和他一起坐鎮沈陽,參與大局。但是在張問的堅持下,袁應泰才勉強同意了。
這時杜松又不樂意了,對於張問這樣的文官,大伙好像都不想讓他摻和。張問好說歹說,最後保證不干預軍機,也不亂上奏折,杜松這才勉強同意了,但是讓張問別帶著那些女人,不中用還是麻煩。張問尋思著他的什麼玄衣衛,確實不太中用,不過是平日里調教著玩的,真刀真槍干上的時候,普通女人頂個屁用,便只帶張盈和玄月兩個前往。她們兩個雖然是女人,但是身手是不錯的。
一切准備妥當,杜松大軍組成陣營,過渾河,開始向東推進,一路上浩浩蕩蕩,旌旗蔽天。負責後勤的民夫和軍隊接近十萬人,在袁應泰的統一調動下行動,輸送糧草彈藥,修路鋪橋,修築工事,戰爭確實是個龐大的工程。
張問坐在馬車上,看著這麼壯觀的場面,真的是熱血沸騰,激動萬分。天氣晴朗,晴空萬里,這廣闊的大地上,上演著一個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必將載入史冊。
大軍行了一日,便臨近撫順,杜松命令全軍戒備,組成有效戰斗陣營,緩緩向東,隨時准備投入大戰。這時哨騎來報,撫順燃起大火,建奴焚城而去。杜松憤憤然命令軍隊趕到撫順,大火已經燃得遮空蔽日,救火也沒有用了,遂繞過撫順城,繼續向東逼近撫順關。
邊牆是防御外面,現在明軍從關內出擊,邊關的防御作用頓時大打折扣,而且明軍擁有各式火炮,建奴想守關基本受不住,所以等杜松軍到達撫順關的時候,建奴已經遁出關去。杜松站在四輪車上破口大罵建奴是縮頭烏龜,連一仗都沒打就跑。杜松回顧左右道:“一幫打獵撿剩飯的乞丐,還想和我大明為敵。”
不管怎樣,明軍要奪取撫順城和撫順關的目的已經達到,很順利就扼守住了建州北部防线。只是杜松顯然是鼓足了氣撲了個空,心有不甘,想追出關去,但是經眾將和張問等人的勸阻,要和大局統一行動,杜松這才作罷,差人向沈陽報信,報告情況,同時要求出關作戰。
張問尋思著這女真人造反以來,前期是連戰連捷,戰斗力應該不弱才對,可是在三岔兒堡連蒙古牧民組成的雇傭兵都沒打過。說不定是有意誘敵深入,再尋戰機打殲滅戰,不可不防。
三岔兒堡之戰的時候,張問是詳細考察過蒙古人的軍隊戰力的,這時候通過分析,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便寫信到沈陽,闡述自己的猜想,建議袁應泰慎重部署。
袁應泰看了杜松的報告,第一道命令是命令杜松派出哨騎細作,摸清建奴的兵力部署,其他事宜待巡撫行轅商議後決定。而對於張問的書信,袁應泰只看了個大概,判斷出不是要告狀上書的內容,他頓時便丟在了一邊。一個二十多歲的文官,靠著皇帝的崇信上位,能有什麼本事,別浪費老子的時間。
沈陽的將領官員討論了一天一夜,認為建奴只有三萬到四萬兵力,而大明這邊光是杜松一部就有六萬作戰軍力,而且是精銳之師,是建奴的兩倍,盡可以采取攻勢,搗毀其地盤。其中也有個原因就是沈陽為了這次大戰准備了這麼久,結果一仗沒打,確實很不甘心。如果只是派兵去把撫順等地接手過來,動用這麼多人力物力也太浪費了。
於是袁應泰很快將命令發到了撫順關前线杜松部,令杜松率主力出關,先占據薩爾滸等地,控制蘇子河,為沿河掃蕩建奴各寨挺進老巢赫圖阿拉做准備。
杜松接到命令大喜,在左右將領面前贊揚袁應泰持重有眼光,遂率大軍出關,第二天即冬月十二日便到達了薩爾滸。不料這時天公不作美,下起雨來了。雨天對使用火器不利,要使用火銃火炮很是麻煩,杜松即令扎營。他觀察地形,發現薩爾滸山是近左地區的制高點,近可守遠可攻,便令大軍在山上修築工事藩籬扎下陣營,准備等雨停之後再行攻擊。
張問得知了杜松的命令之後,想起那王老銃談論的經驗,說晴了很久後下雨,雨停必有大霧,大霧又對火器軍隊作戰不利。張問便急忙騎馬趕到杜松車前,說道:“杜將軍,雨後要降霧,對我軍不利,定要防備建奴來襲。”
杜松看著空中的雨幕,點點頭道:“張大人所言極是,扎營之後末將會督促戒備,廣設哨所。”
張問道:“既然如此,何不先行退回撫順關,待天氣好時,准備妥當再行出擊?”杜松聽罷啞然失笑,隨即又想起張問的官職和身份,停下笑容道:“大人此言差也。大軍出戰,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意外,如果遇到這麼點小雨就要退兵,那大伙不得笑話我杜松膽小懦弱?”
杜松言下之意就是張問膽小懦弱,張問聽在耳里,倒也不作計較,只是勸道:“將軍這支軍隊,是大明精銳,還是要穩固謹慎些好。”
杜松道:“朝廷養兵就是為了打仗用的,大人善於平治地方,對兵事了解甚少,末將統兵在外,當隨機應變,恕末將不能掉頭退兵。”
張問想了想,杜松說的也有一定道理,畢竟杜松的經驗要豐富許多,再說自己出來之前就答應過他不干涉調兵遣將,這時張問也不便強爭,只說道:“望杜將軍慎重。”
杜松在薩爾滸山上構築了工事,安營扎寨,並在四方安排明哨暗哨,又調斥候哨馬四處打探,倒也是十分用心。
十三日,一部哨馬回到薩爾滸山杜松中軍大營,報告蘇子河對岸有一萬多建奴壯丁在修築城堡。杜松頓時坐不住了,這時張問又建議道:“建奴先在三岔兒堡詐敗,又放棄撫順城、撫順關,有誘敵深入的可能,杜將軍三思。”
杜松沉吟片刻,又下令哨騎過河到左右刺探建奴主力,並不妄動。到了下午,杜松率領護衛親自來到蘇子河邊,叫人探水深,發現水淺之處可以徒步涉水。
而張問一直就覺得建奴是在不斷後退制造戰機,目的就是想伺機殲滅、消耗明軍兵力,由於有這樣的想法,他就不斷在尋找线索和證據佐證自己的想法,正好和杜松一起到蘇子河邊,張問就到河邊考察。
杜松叫人在水淺處騎馬過河,然後又折返回來,對左右說道:“肥肉就在嘴前面,連修橋都省了。”這時見張問還在河邊上轉悠,便喊道:“張大人,咱們要回去了。”
張問回頭喊道:“杜將軍,你過來看看,這水位是不久才降下去的。”等杜松騎馬來到河邊,張問指著河邊上的水草和淤泥道:“你看,很明顯河水本來是到這個位置,現在下了雨,應該漲高才對,為什麼反而下降了?我猜測,上游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杜松一看果然有問題,說道:“大人心細,令末將佩服。”張問甩了甩手上的水,說道:“我是一直懷疑這里面有問題,這才多了個心眼,將軍應該派人到上游看清楚了再說,不然萬一半渡之時,河水陡漲,大軍被攔腰衝成兩段,可是大大的不妙。”
杜松以為然,便馬上派人到上游刺探。蘇子河發源於東南邊的新完,向北匯入渾河,上游在南邊,哨騎沿河刺探了許久,也沒發現彌端,可能在更上游的地方被改了河道。但是那邊是建奴控制的地區,越向上走越容易暴露。損失了許多人馬,依然沒有發現在哪里被改的河道。
雖然沒有發現,但是從河邊的水草和淤泥上可以判斷,確實是被人動過手腳。杜松眼見著界凡的建奴在自己眼皮下修城堡,那是一萬多壯丁,殺死或者俘獲都是極大的軍功,杜松就像一只貓看見了一條魚在眼前晃悠,怎麼也吞不下這口口水。
杜松坐立不安:“就算建奴要耍什麼詭技倆,短兵相接,也得要用實力說話,老子倒是想看看他要耍什麼招。”遂與眾將商議,在渡口布防加強戒備,並迅速渡河,既然那改河道的堤壩離得有些遠,建奴哪里就能恰好在半渡時放水的?
商議罷,杜松立刻安排部署,自率四萬步騎渡河攻擊界凡,留下兩萬守寨。杜松分析道:“渡河大軍有四萬人,就算建奴全部兵力來襲,鹿死誰手也要決戰後才知。而薩爾滸山的二萬人依山而守,保障後勤,隨時可以搭橋渡河以為策應,此萬全之策。”
張問總覺得這事兒不太穩靠,又唱反調:“既然我軍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