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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大明烏紗 西風緊 5000 2024-12-15 15:35

  說要撤換王體乾,立時驚道:“不可!”

  “為什麼?”張嫣道。

  她姐姐張盈也幫著說道:“玄衣衛已經查實了,英國公張維賢的死和王體乾脫不了干系,而張維賢疑為福王的內應,種種跡象表明,王體乾的忠心確實有問題。”

  張問沉下臉道:“這世上有多少完全忠心的?左右能有一兩個可以完全信任的已經很不錯了,難道用人只用一兩個?甭管王體乾是不是完全忠心,當初乾清門政變時,他選擇了我們。只憑這一件事,我們就應該給他一條活路。”

  張盈冷冷道:“這個人留在身邊就是個隱患,指不定什麼時候會咬咱們一口,何必和他講情義?”

  很顯然,張問不是要講什麼情義,而是王體乾很有用……但是他不想對任何人說自己想搞平衡那一套,否則容易寒了身邊人的心。

  他想了想,便找其他道理來解釋:“大明朝的太監和其他朝代的太監完全沒法比,唐憲忠以後唐朝的太監可以玩廢立,我大明的太監誰有能耐搞那一套?整個國家的體系都不同了,所以只要太後掌握著皇權,太監不足慮也。”

  張問又加了一句:“王體乾在新皇登基的關頭,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在乾清宮政變時,也選擇了我們這邊。這樣的人,我張問只要一天在其位,就會給他一個善終。”

  張盈正想再勸一句,這時太後拉了拉她的手,說道:“姐姐,就聽姐夫的吧。”

  太後偶爾叫一聲姐夫,讓張問心里一暖,小姨子就是好啊,只見張嫣的眼睛里盡是溺愛,好像在訴述著:就算你錯了,我也站在你那邊。

  張嫣說道:“姐夫重情重義,你對王體乾尚能如此,對我……”

  張問忙叩拜於地說道:“太後對微臣的信任,臣縱是萬死,也不能報之以萬一啊。”

  作為明朝的臣子,進士出身的張問,想篡位直接登基,風險極大,很可能會因此搞得眾叛親離,張問不敢輕易嘗試,畢竟他身上還系著那些愛著他的眾多女人,責任感,是男人的必須的東西。所以,看似不理朝政的張嫣就像一個傀儡,但她的作用非常大,如果沒有張嫣的信任和支持,張問悲劇得很快,只能在毫無准備的情況下鋌而走險。

  “可別說死呀活的,你快起來。”張嫣滿心的歡喜,忍不住就伸手去扶張問,她接觸到他溫暖的大手時,心里又是猛地一陣窒息。

  張盈見到兩人在她面前就你儂我儂的,心里泛出一股子酸意,如果是別的女人這樣,她肯定十分惱怒,但一想到是她最疼愛的妹妹,就怎麼也怒不起來。張盈心道可憐的妹妹這麼多年都沒碰過男人,表現得過分了一點可以理解。

  太後身上有一股花香,大概是她施的胭脂的味道,花香中又帶著一股女人的體香……張問有如此多的女人,自然聞得出來。這令人神往的香味和她身上豐盈流暢的线條,讓張問幾乎不能自持。

  他強忍住欲望,從御階上下來,抱拳道:“太後,這王體乾飽讀經書,是個有才干的太監,應該善加使用。此次李芳在後面說他的壞話,他定然戰戰兢兢,臣請太後宣他進宮,以慰其心,才能讓他好好為朝廷辦差事。”

  張嫣不假思索便說道:“就依你所言。”

  ……

  王體乾走進乾清宮時,正遇到李芳。要是在以前,李芳這樣的角色見了王體乾還不得巴心巴肺地拍馬屁?可今天不同,李芳“哼”了一聲,眼睛看著屋頂。

  王體乾見狀淡然一笑,一幅蟒袍長袖,微笑道:“李公公,少吃點肉,有句話叫難得老來瘦,活得長才走得穩。”

  李芳佯作沒聽見,故意不加理會。王體乾說完便進西暖閣去了。

  這時有太監進西暖閣侍候茶水,李芳便叫了心腹太監龐承平一同進去,想聽聽太後找王體乾是什麼事兒。龐承平也是乾清宮太監,身材肥胖,平日里要好的太監都叫他“小胖”,連下巴上都全是肉,和李芳差不多肥。

  過了一會,龐承平從西暖閣天橋上下來,急衝衝地小跑到李芳面前,喘著氣兒說道:“壞了,張閣老一個勁兒幫王體乾說好話,太後還叫王體乾繼續干司禮監掌印,叫他別擔憂呢……”

  “什麼?”李芳愕然地驚呼了一聲,眼珠子差點都要掉下來。

  龐承平在李芳耳邊低聲道:“太後什麼事兒都聽張問的,張問不想弄王體乾,姓王的就沒事兒……”

  李芳焦急道:“這……這是什麼跟什麼啊?張閣老為嘛要保王體乾?王體乾可是和孫承宗那幫子人眉來眼去,不是明擺著和張閣老他們對著干?咱家想不透!”

  李芳想不透,他的心腹胖太監龐承平比他還不如,更加想不透,但是龐承平很快想到了一個合理的原因,他低聲說道:“干爹,您可知道有個叫余琴心的女人?”

  “教太後彈琴那個?”李芳道。

  龐承平道:“可不是她麼?這余琴心原本被王體乾當干女兒養著,對她好得不行,就像心肝兒一樣,但是前不久王體乾把余琴心送給了張閣老。干爹您想想,這余琴心只要在張閣老耳邊吹吹枕頭風,王體乾不就萬事大吉了?”

  李芳聽罷不住點頭:“有道理,定是這余琴心的關系。媽的,王體乾果然是王體乾,原來早有准備……咱家怎麼沒想到關鍵是張閣老那邊呢?”

  “干爹,現在咱們怎麼辦?”

  李芳沉吟道:“只能先忍著,想辦法讓張閣老也信任咱們才行。”

  “王體乾出來了。”龐承平突然沉聲道。

  王體乾從天橋上下來,面帶笑意。李芳態度大變,急忙迎上去,躬身道:“老祖宗,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呀?”

  王體乾呵呵一笑,眯著眼睛看著李芳,說道:“咦!李公公這臉變得可是比五月的天兒還快呀。”

  李芳十分尷尬,臉色就像豬肝一樣。

  “老夫還沒下台呢,你就蹬鼻子上臉鳥,李芳啊,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王體乾微笑著說道。

  “是,是,奴婢謹記老祖宗教誨……哦,不,奴婢不敢。”李芳一面厚著臉皮說話,一面心道:項羽還受過胯下之辱呢,老子這叫臥薪嘗膽。

  王體乾道:“你是不是覺得老夫在宮里坐轎挺威風的,眼饞得慌?老夫告訴你,一切都是浮雲,要懂得知足,明白嗎?”

  李芳半懂不懂地點點頭。

  這時張問也從西暖閣出來了,他分別開了一眼王體乾和李芳,王體乾帶著淡定的笑;李芳臉色難看,低聲下氣的。張問略一思索兩人的關系,頓時了然,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兩個太監向張問執禮,張問也不裝筆,客氣地回了一禮,笑道:“都是一個地方為人,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笑一笑泯恩仇,好自為之吧。”

  說罷張問和王體乾一起從乾清宮走出來,張問轉頭說道:“好久沒聽王公公彈琴了,內閣衙門里有一張上好的古琴,如若王公不嫌我是個俗人,再彈一曲廣陵散如何?”

  王體乾抱拳道:“老夫恭敬不如從命了。”

  二人走在紫禁城的磚地上,只見天空晴朗,藍藍的天上飄著朵朵白雲,分外清澈。張問仰頭看著那些雲彩,不禁感嘆道:“天道如雲,變幻莫測啊。”

  王體乾苦笑道:“如果把人放到天之下、放到萬年之中,不過螻蟻而已,看淡了就好……”

  張問品味著王體乾的這句話,顯然是他在表明自己那種與世無爭的態度……但是人活於世間,誰又能真正與世無爭呢?王體乾不過為了自保而已。

  張問沉吟片刻,說道:“王公公所言即是,待得須發花白之時,能有老朋友一二、一壺濁酒、回憶若干,夫復何求?”

  王體乾心里一暖,張問這是在暗示給自己一個善終呢,王體乾呵呵一笑,說道:“老夫的須發已經花白了,待得張閣老了卻君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功成身退之時,老夫恐怕早已先行一步了。”

  言罷兩人相視一笑。在紫禁城巍峨的殿宇之間,平整干淨的磚石地面上,兩個身穿長袍的人,緩緩地向南走去。

  張問和王體乾,有合作的時候,有暗斗的時候,也有相互利用的時候……朋友,大概可以是這樣吧,並不一定要兩肋插刀,有時候興許也會插你兩刀……

  第七折 率土之濱 段二六 羊毛

  中興二年元宵節,靠近東華門外的燈市如往年一般熱鬧,各家各戶張燈結彩,天上煙花燦爛,真是普天同慶太平盛世。但是太平往往流於表面,在天子腳下看不見的地方,太平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詞語。

  往年的元宵節,張問都會去逛逛燈市,感受一下佳節的歡快,今年也不例外。但當他准備出門的時候,突然得知通政司收到了八百里急報,軍情如火,張問只得連夜趕往內閣。

  “砰!”一朵絢麗的煙火在不遠處破空而起,在空中綻放出奪人的光華,地面上的萬物,在一刹那間也明亮起來。張問坐在馬車上,心情復雜地看著外面的繁華,此時他才切身感受到,作為一個統治者,最希望看到的還是太平無事。

  就在這時,車簾外面一棟熟悉的茶樓勾起了張問的回憶,他想起前兩天遂平公主朱徽婧提醒自己的事兒,他和朱徽婧第一次單獨見面,好像就是這家茶樓。

  今年她還會來嗎?張問想了一下,但是他確實沒有閒適的心情去茶樓了。

  朱徽婧已經來了,她在茶樓上看到了張問的車仗,因為他的排場實在很顯眼,所以朱徽婧一眼就辨認了出來。可是車仗並沒有絲毫停留,徑直就從樓下的街道上駛過……

  朱徽婧呆呆地看著那支車馬遠去的方向,眼角忍不住滑下一大滴晶瑩的眼淚。旁邊的太監見狀,忍不住小聲問道:“殿下,要不咱們早點回去吧,宮里也熱鬧好玩呢。”

  太監不願意公主在外面逗留太久,今晚人那麼多,萬一出了啥狀況,他們這些奴婢難逃其咎。

  這時只聽見朱徽婧哽咽道:“我知道他忙,可這樣重要的日子一年才一天,他就舍不得抽出一晚的時間麼?我在他的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

  就在這時,玄月策馬來到張問的馬車旁,對張問說道:“剛才有個太監告訴屬下,遂平公主在後面的茶樓上。”

  張問聽罷說道:“派幾個身手好的,暗中保護。”

  吩咐完他便不再管遂平公主,什麼重要的日子對張問來說沒多少意義。張問很多時候把這些感情的東西也看得淡了,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感情是千古傳頌,也就那麼回事兒,唐玄宗權力大的時候,就算是自己的兒媳,也可以輕松奪過來,一旦失勢,還不是只有讓他所謂的心愛女人作為犧牲品平息眾人的怨氣。

  張問來到內閣,只見首輔顧秉鐮和幾個部堂大人已經在那里等候了,顧秉鐮一臉憤怒道:“這個巡撫胡鏊是干什麼吃的,幾萬人一起叛亂,他事前一點都不知道?”

  “胡鏊?”張問一邊接過急報,一邊說道,“山西發生起義了?剛才我在家里聽說西面出事了,還以為是陝西。”

  顧秉鐮道:“陝西的叛亂一直就沒平定過,沒吃的,剿了又起,滅之不絕。現在山西也動亂,年後朝廷怎麼向西北調運物資,資敵嗎?”

  張問道:“這個巡撫瀆職,必須查辦,立刻召他回京領罪!重新派得力大員前往山西,平定叛亂,不能影響年後的朝廷大略。”

  “派誰去呢?”

  眾人左右看了看,把目光集中在了兵部左侍郎楊鶴的身上。楊鶴愕然地看著大伙,說道:“我雖然在西北做過地方官,但恐怕才能有限,有負朝廷眾望。”

  張問輕輕一拍大腿,指著楊鶴道:“就是楊大人最適合,你不說話我差點沒想到你。”

  楊鶴瞪圓了雙眼:“諸位大臣都看著我,我……”

  張問道:“楊大人切勿推辭,山西的事兒並不難辦,胡鏊是太廢了才辦成這樣,以楊大人的才能,山西垂拱而治。朝廷不是已經定下了政略援助西北各省?況且新政以來,山西的幾個受災縣府已經減免了賦稅。楊大人到山西之後,盡力宣揚朝廷的政略,待到稅收遂漸上來,便可運抵西北各地,繳撫並用,要錢有錢,要兵有兵,有什麼好難的?”

  楊鶴苦著臉,心道:要真這麼簡單,山西巡撫胡鏊真笨得自己丟烏紗帽玩?他一省大員,坐到那個位置沒幾斤幾兩怎麼可能……新政雖然不收無地赤貧佃戶的稅了,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縉紳地主照樣是把賦稅攤派在佃戶頭上,該造反的還得造反。

  楊鶴道:“老夫以前在山陝兩地都做過地方官,那里情況復雜,晉商、地主、地方官吏錯綜復雜,現在這些人對朝廷新政都沒有好感,何況圍剿叛亂,沒有地方上的配合更加艱難……”

  就在這時,兵部尚書朱燮元淡淡地說道:“修齡啊,為朝廷辦事哪里能挑三揀四的?如果什麼事兒都如履平地,咱們當官是干什麼的?內閣既然認為你有才能,你就安心辦事,有什麼需要,朝廷里的同僚,張閣老、元輔,還有老夫不也會幫襯著你?”

  朱燮元的幾句話,關鍵是最後那一句,楊鶴是聽明白了:老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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