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血管。
玄月的武器是一柄像月亮一般的彎刀,屬於短武器,但是她的身形靈敏,左右跳躍,那些拿著長槍長刀的亂賊被她逼近身之後,長武器太長無法防守,紛紛中刀,幾乎是瞬間,玄月就擊殺了兩三人。
那個手被插在橫木上的漢子還在呀呀慘叫,鮮血沿著城門流淌。這時另外一個漢子奔了過去,抓住那柄劍,用力拔了出來。那手受傷的漢子再次嘶聲大叫了一聲,捂住右手蹲了下去。
張問見狀喊道:“快!別讓他開門!”張問可以想象,門外一大群如洪水一般的亂軍,城門一開,還擋得住麼?
玄月見狀喊了一聲:“你們幾個,保護大人。”說罷就像城門奔將過去,很快就有鐵槍刺來,玄月左右跳動,身形靈敏,一一奪過,欺到人的身邊時,揮手就是一刀,百發百中。
第四折 眾里尋它千百度 段二四 血戰
城牆內外殺聲震天,原本平靜的溫州城仿佛炸開了鍋。北門城門口已經擺上了十幾具屍體,血腥味在春日的陽光中彌散。
玄月衝到城門口,護住城門,賊子從三面圍攻,玄月拼命撐持。雖然玄月身手了得,單打獨斗鮮有對手,但是在群架中,敵人拿著長兵器圍攻,她也是應付困難。張問撿起地上的一把劍,揮舞著喊道:“衝,快去接應玄月!”說罷帶頭衝了上去,眾侍衛將張問護在中間,向城門口靠攏。
襲擊城門的內應亂賊被張問帶的十幾個侍衛一攪,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已是混亂,無法抵擋從城樓上進攻的軍隊,片刻就被殺死大半。軍士們撲下樓梯,殺入戰團。亂賊見勢不妙,便向城中逃竄,眾軍追了上去,拿著弓箭邊追邊射,那些亂賊被殺得所剩無幾。
就在這時,只聽得“哐”地一聲巨響,城門顫抖一下。“不好,亂賊在撞城門了!”
又是“哐”地一聲,聽得“喀嚓”一下,城門上唯一的一根橫木被大力壓折了,城門搖搖欲墜。
張問情急之下用肩膀頂住城門,面前的幾個侍衛也使勁推住。張問大喊道:“快把橫木安上去!”兩個侍衛急忙抬起地上的一根木頭,放了上去。正在這時,又“哐”地一聲,張問等人被彈得摔倒在地,張問只覺得腦子里嗡嗡亂響。
幸好及時放上了橫木,不然非得被撞破了城門不可。眾軍隨即奔了過來,抬起其他木頭,擋住了城門。
張問長噓了一聲,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總算松了一口氣。他問一個將領道:“薛大人在哪個譙樓?”
將領答道:“就在那邊的譙樓上督戰。”
張問聽罷向譙樓過去,上了譙樓,見薛可守正在里面。一個軍士說道:“知府大人,張大人來了。”
薛可守轉過身來,哭喪著臉道:“城外有幾萬人攻城,溫州被團團圍住,這可如何是好?咱們得派人衝出去求援啊!”
“城門都加強戒備了嗎?”
薛可守點點頭道:“學生已下令加派人手防備。”
跟著張問上來的那個將領道:“末將奉命守備北門,剛剛到城牆上,就見亂賊內應企圖打開城門,我們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衝下城牆,險些被亂賊開了城門。幸好張大人帶人及時趕到,突襲內應,才得以保住城門。”
薛可守搓著手道:“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大人神機妙算令學生五體投地。”
將領道:“軍中兄弟們早就聽說過張大人的威名,在遼東以兩萬兵馬大敗建虜三萬鐵騎,用兵如神,兄弟們聽說張大人恰好在溫州,都想見見大人,可就是沒那個福分。”
張問笑道:“承蒙諸位兄弟看得起本官。”
將領疑惑道:“大人是如何知道內應會從北門襲擊的?”
張問道:“我入城時,注意看了一下,北門的難民明顯比其他地方密集。”
將領聽罷恍然大悟。張問看向薛可守道:“薛大人打算如何退敵?”
“賊軍數萬,城中守備、皂隸、壯丁,持有兵器者,湊足才五千,寡不敵眾,只能憑城固守,等待省里調遣大軍。”
張問皺眉心道,這廝和老子一樣,是科舉出身,而且比我還不會打仗。張問至少還有幾場實戰經驗,肚子里也學了許多兵法戰例。他默不作聲,在嘹望孔中看了許久,城外的光景乍一看的確可怕,密密麻麻得全是人,就如洪水一般,仿佛隨時可能把城池給衝垮了。
薛可守見張問不說話,便陪著小心道:“大人威名在外,用兵如神,學生維大人馬首是瞻,請大人布置退兵之策。”
張問回過頭,看了一眼譙樓中的幾個人,說道:“我的退兵之策,就是先讓百姓壯丁上城駐防,然後將主力調出城外,組成陣營和亂賊決戰。”
薛可守一聽,瞪圓了雙目,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張問,好像在說:你不是瘋了吧?
“這……這……大人明鑒,咱們有高牆依托,城中糧草充足,完全可以固城而守,且兵力不足,何以要出城野戰啊?”
張問指著城牆外面道:“看似人多,實際上大部分是實實在在的難民,根本沒有戰斗力,連兵器都沒有,不過是餓著肚子跟著鬧騰,想進城搶掠。據我估計,賊軍至多一萬人,且賊軍是白蓮教眾臨時收編的福建飢民,缺少訓練,沒有軍紀,整個一烏合之眾。這樣的一群人有何可怕?”
薛可守哭喪著臉勸道:“當此危急關頭,學生也不怕遮丑,咱們的人,也不是那麼經打啊,和遼東身經百戰的精兵老將可是比不得。特別是那些皂隸,大部分是學生前不久臨時從各地發票召集的壯丁。”
張問道:“不用害怕,五千對一萬,咱們兵器精良,照樣有勝算,且賊軍雜合在飢民之中,混亂異常,我們的陣營又多了幾分勝算。”
薛可守道:“兵器只能靠長杆槍和弓箭,城頭上那幾門炮也還湊合,火器卻是不好用。上邊調配下來的,經常炸膛,還有許多是壞的,根本沒法用。”
“我已經決定了,出城決戰。”張問斷然說道,“賊軍原本是想靠內應破城,沒有准備雲梯等攻城器械,所以才一時拿城池沒有辦法。如果這樣拖下去,遲早他們會搬來器械,到時候咱們軍心不穩,在城上死守,不定能守得住。”
薛可守聽到張問如此說,也不再反對,便拱手道:“大人既已布置戰策,學生都聽您的。”
張問遂下令主力從城樓上撤下來,換上壯丁百姓助防。而主力則在南城門集結,組成編隊。前鋒是兩百鳥銃手,原本有大量火器,但是質量不行,只能選出兩百支勉強能用的鳥銃應付。
張問尋來一身盔甲穿在身上,戴了鐵盔,增加點安全保障,以防被流矢打中一下就玩完。他穿戴好盔甲,就帶著侍衛來到軍前。
此時的軍紀還算良好,至少都排成了隊列。張問大聲說道:“我聽軍中有人說,想看看遼東大破三萬建虜鐵騎的張問是什麼模樣,我現在就在這里,大家看看吧。”
眾軍的情緒頓時被調動起來,特別是那些守備軍,是職業軍士,平時常聽一些打仗的故事,此時最是激動,高呼:“張問……張問……”
張問騎馬從軍前巡視而過,高聲道:“諸位兄弟,想升官嗎,想領賞嗎。跟著我出城,擊敗城外的那幫烏合之眾,就能升官發財!”
軍隊里頓時歡呼一片,士氣高漲。
此時旁邊一棟房子的窗前,柳影憐正在看張問,她見到面前的軍隊變得嗷嗷直叫,嘆了一口氣,喃喃道:“錢大人千算萬算,怎麼沒想到張問是從遼東回來的?”
旁邊一個侍衛忍不住說道:“這個張問,先是跟著杜松在蘇子河大戰建虜,杜松輕敵冒進全軍覆沒,張問帶著殘兵敗將和幾萬建虜鐵騎周旋數日;幾千殘兵餓了四五天、彈盡糧絕,卻在鴉鵠關殲滅建虜追兵三千人,回到關中。不久之後,在清河堡聚兵兩萬、並劉鋌等猛將,與建虜三萬鐵騎決戰,大破建虜,擊斃貝勒皇太極、活捉努爾哈赤,其用兵之法不可小窺。”
侍衛這麼一說,柳影憐的心里冒出兩個字:英雄。柳影憐“唉”了一聲,說道:“他本是國家棟梁,何以會和魏閹同流合汙,陷害忠良?”
侍衛默不作聲。柳影憐又道:“如果張問獲勝,我只能來生再報錢大人的情意了。”
張問鼓舞了一頓士氣,又喊道:“武槍弄棒的人,就得講一個勇字,臨陣退縮者、禍亂軍心者,本官絕不姑息!來人,命令城上的大炮裝霹靂彈,城門一開,就給我轟!”
“得令!”
一切准備妥當,軍隊開進到南門門口,以鳥銃手在前,騎兵在中,步軍在後,張問親臨中軍,准備出城作戰。在一聲長長的“開城門……”的喊聲中,城門大開。“轟轟……”城牆上的火炮依次巨響。
張問大喊“出城”,遂帶領全軍衝出城外。城外的賊軍裹挾著難民,在大炮的轟擊下更是亂成一團亂麻,此時見城門打開,軍隊衝將出來,賊軍亂民推推攘攘鬧騰一片,提著各式兵器就衝了上來。
“砰砰砰……”突然一陣密密的巨響,官軍隊列中騰起一片白煙,彈丸呼嘯著打進人群。賊軍密得不成樣子,輪射過來,前面倒地一片。還沒回過神來,官軍前鋒已經交換了隊列,又一陣巨響,賊軍死傷多人,被嚇得大驚失色。地上鮮血橫流,慘叫四起,混亂的人群驚慌失措,特別是那些手無寸鐵被裹挾的難民,哪里見過這種場面,有的停止前進,有的往後面躲。
前面的後腿,後面的擁擠,有些人被推倒在地,身上頓時挨了無數腳掌,甚至被活生生給踩死。賊軍中有人大喊:“咱們人多,衝過去滅了他們!”“衝啊……”
問題不是不想衝過去群毆,問題是大多數人都想在後面看前面的人過去群毆,造成了擁堵混亂。
這麼一番倒騰,官軍早就在各將領的喊叫命令聲中組成了方陣,橫在亂軍面前。只見方陣中的兵馬個個手持明晃晃的利器,十分嚇人,而且方陣前面那些拿火棍的兵樂不知疲地換著開槍。
官軍的弓箭手都還在後面沒動,參與射擊的,只有兩百鳥銃手。就兩百人數輪射擊,就讓賊軍亂成一團爭相逃跑。
張問隨即下令騎兵追擊,幾百騎兵衝出方陣,殺了過去。南門外的賊軍、難民,成千上萬,就這樣被幾百個騎兵追得到處亂跑,死傷一片。鐵騎與刀鋒,分不清哪些是亂賊,哪些是可憐的飢餓的難民,一律踐踏、砍殺,血流成河。
官軍勝了一仗,眾軍歡呼聲震天動地,高呼萬歲。張問倒是沒有太多意外,剛出城他就知道南門的這群人不堪一擊,之所以選擇從南門出城,是因為南門賊軍最薄弱,可以先站好陣腳排好陣營。以免還沒整頓好陣營,就被亂軍衝在一起,群毆陪掉本錢;而且張問剛接手指揮這支隊伍,主將和官兵還需要磨合信任,先勝一場,軍紀就會更好保持。
實戰再次證明,在戰場上不是人多就厲害,比如遼東的明軍和建虜打,就經常以多敗少。
官軍陣營整頓了一下,繼續向東門挺進,隊伍嚴明,東門的亂軍也是相差不大,毫無組織,想憑借人多衝垮官兵,結果在前期傷亡的時候,就失去勇氣,半途而廢爭相逃竄……一群難民夾雜著雜牌起義軍,能有什麼勇氣和軍紀可言?官軍照樣從後面追殺,交換比非常高。
張問見狀松了一口氣,看來帶著人馬繞成一圈就可以退敵了。不料正在這時,前面出現了數千隊列整齊的兵馬,這讓張問吃了一驚。
東、南兩個方向的賊軍都被擊破,北門的賊軍主力有了准備,知道裹挾難民憑借人多想衝破這支官軍不太可能,於是把軍隊從難民中分離出來,准備和官軍對決一戰。
兩軍對峙,雙方總兵力一萬多人,戰場上卻顯得格外安靜,倒是遠處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陽光明媚,這是一個好天氣。
張問騎在馬上,觀察了一陣賊軍的陣勢,心道:這股人馬,起碼還能算是軍隊。他心里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因為手里這幾千人馬也不是多能打的人馬。一下子勝了還好,如果陷入血戰,能不能保證軍紀就很難說了。
這樣的野戰,勝負不在哪邊的功夫高,主要看軍心。如果有一邊堅持不住,就可能造成潰散,然後就等著別人從背後追殺,死傷慘重、全軍大敗;如果兩邊都熬著,那就很難分出勝負了。
張問尋思著,自己這邊大部分是從地方上召集的壯丁,這些人不久前還是平民百姓,張問可不認為大明朝廷多得人心。貧富懸殊過大,平民衣食困難,卻看到地主、官吏窮奢極欲,這樣的情況下,平民真願意為政府送命?
倒是那一千守備,可能還靠得住些,起碼是職業軍士,靠打仗吃飯,官家養著還能有口飯吃,要是軍隊散伙了,他們還不知道自己能干什麼。
張問考慮了各種因素後,下令調整隊形,將一千守備調到最前面,避免造成大量傷亡的時候前面潰散。如果一千人都拼光了還沒分出勝負,那就是說賊軍軍紀嚴明,軍心穩定。這樣的話,還打什麼?跟著敗軍飛快逃命是正事。
調整了新的隊伍之後,張問喊道:“前鋒將士聽著,戰死的,每人一百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