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因為自責而流下淚水的平田，夜雪都有些無語了。如果將錯誤都推到自己身上，平田能因此而走出陰影，重新開始為班級出力。

　　夜雪也不在意這些，反正也不用付出些什麼。

　　只是沒想到，平田濫好人到這種程度，明明已經下定決定，被看破之後，連這麼簡單的事都無法做到。

　　“抱歉，說了些讓你不愉快的話，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平田眼神呆滯，宛如行屍走肉般起身就要離開。

　　“唉…”

　　夜雪嘆息一聲，表情平淡道，“你覺得道歉就能解決問題嗎？我可還沒有原諒你，作為交換條件，我希望你跟我說說你的事。”

　　“是什麼讓你變成現在這樣，連將過錯推到我身上這麼簡單的事都無法辦到。”

　　如果平田最終無法自己走出過去，夜雪也不在意，之後就直接將平田當作棄子對待就好。

　　只是，一直背負著班級的重坦，平田即便是對山內這樣討厭的人也是笑臉相待，不可能沒有情緒。

　　可問題是，這些話不可能說給班級的人聽，也無法聯絡外界，講給家人聽。

　　平田也只能這樣一個人憋著，他也非常需要一個能夠傾訴的對象。

　　只是平田這樣的人有些矯情，既然對方感覺愧疚，那夜雪也繼續加重對方的愧疚，讓平田變得無法拒絕。

　　“…”

　　沒有想到天御如此不要臉，還真順著杆子向上爬，平田張了張嘴，半響才道，“抱歉，我現在沒有余力回想過去，沒什麼好告訴你的。”

　　的確是矯情。

　　明明想要一個傾訴的對象，確又想著不給任何人制造麻煩，想要獨自承受。

　　平田變成現在這樣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夜雪面色平淡，“為什麼沒有余力？”

　　“問我為什麼…？”平田臉色難看，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問題嗎。

　　“為什麼呢？”

　　“因為市橋同學退學了啊…”平田滿臉苦澀，“你還真是逼我說出了過分的事。”

　　“坐吧。”

　　夜雪用下巴指了指對面的坐位，平田猶豫片刻還是坐了回去。

　　夜雪才平淡道，“首先，在聽到退學考試規則時，我就已經決定好了將市橋琉璃先為退學對象。”

　　“也是我讓堀北鈴音明面上指認高圓寺為退學者，讓大家放松警惕。”

　　“如果說非要找出一個人負責的話，讓市橋退學的責任，的確在我。”

　　聽到夜雪親口回應，平田同樣面無表情，對這一切早有預料。

　　稍微頓了頓，夜雪才道，“但是，如果不明確的選出退學對象，那麼像你、我、堀北鈴音這樣原本不該在這次退學的學生，也同樣要面對退學的風險。”

　　“讓價值更低的學生退學，便是最為正確的選擇，市橋便是我眼中價值最低的同學。”

　　“平田，你是在理解這一點的前提下，才無法將過錯推到我身上？”

　　平田也沒有問山內等人的價值，艱難的點點頭，正是因為有足夠的實力，清楚這便是最正確的答案，平田才難以指責對方。

　　雖然早已清楚原著，但夜雪還是疑惑道，“正常人，就像山內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將過錯歸咎在我身上。

　　我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事件令形成了這樣的價值觀？”

　　言外之意，便是你腦子不正常。

　　被這樣暗諷，平田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只是眼神有些灰敗，沒有一絲神采。

　　“天御同學，你清楚輕井澤曾經遭受過霸凌，但你有面對過真正的霸凌嗎？”

　　“像你這樣財閥的大少爺，可能一輩子都與這兩個字無緣吧。”

　　夜雪也沒有反駁，無論前世還是這一世，他也的確都沒有被霸凌的經歷，什麼都沒有旁觀過。

　　不過，施暴者的立場到是有的。

　　但這個時候當個捧哏就足夠了，夜雪疑惑道，“你有遭遇過。”

　　“嗯。”像是回憶到悲慘的往事，平田眼神都有些悲痛，“我從小就有個關系非常要好的朋友，從幼稚園到國小都一直同班，”

　　“可是到國中分班之後，我們的關系也漸漸疏遠了，長時間欠缺交流，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雖然還能保持不錯的關系，但我更多時候都與班級的同學在一起。”

　　“可痛苦的是，他在班級里，似乎是遭到了霸凌。”

　　“現在回想起來，他在我面前有好幾次都想說些什麼，多半是想求救吧。”

　　“…”

　　說著，平田突然死抓著自己的頭發，“不是，其實我早就發現了，只是因為害怕被牽連成為下一個霸凌的對象，所以選擇了視而不見…”

　　“最後，我那朋友頂不住壓力，跳樓了。如果當初能鼓起勇氣站在他身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吧。

　　“這全部都是我的錯…”

　　“…”

　　無法鼓起勇氣反抗，反而期待他人施以援手，本就是件愚蠢的行為。

　　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他人見死不救吧，自然極為輕松，但只有當事人才能知曉面臨著多大的壓力。

　　夜雪皺著眉頭道，“那不是你的責任吧，更加要怪那些霸凌的人才對。”

　　“嗯。”平田也非常清楚這點，“可我認為旁觀者也是同罪。”

　　即便有著過去的陰影，但平田的內心的確是真正意義上的濫好人。

　　可如果只是這樣，平田也頂多是見不得霸凌，才總是率先介入班級的問題。

　　為了班級的穩定而不遺余力，避免霸凌的事再度發生。

　　但還不至於，到現在為止還對市橋琉璃的退學而耿耿於懷，無法走出那片陰影。

　　似乎是看出了夜雪的疑惑，平田身體有些顫抖，眼神中閃過一絲戾氣。

　　“我知道你有疑問，這件事還有後續。”

　　“我原本這件事結束後，騷動就會至此結束，霸凌就會消失。”

　　“可是並沒有，我在那件事上看到了人性深不見底的黑暗。”

　　“新的霸凌很快就開始了，班級地位最低的一人消失後，倒數第二的人，自然就成為了新的被霸凌者。

　　“原本的旁觀者也遭受到了同樣的情況，原本沒有參與霸凌的人也避免自己成為最後一位，開始欺負別人懷。”

　　“嗯…”

　　夜雪有些疑惑。

　　雖然清楚櫻島的霸凌的問題一直存在，也很難解決，但嚴重到這種程度還是相當少見的。

　　對平田所說的事，他也很難做到感同身深。

　　但要說這就是人性深不見底的黑暗，夜雪也只能說見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