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The last rose of summer
周家阿姨做了一桌子飯菜,卻沒一個人吃。她拿起電話打給周父,“先生,小先生和夫人吵架了,兩人都置氣不吃飯,午飯沒吃,這晚飯還沒人吃。”
“吵架了,為什麼?”
“我也不清楚,只看見夫人她打了小先生。”
“什麼,立芳打了周叢?行行行,我知道了,我還有半個小時到家,辛苦您了。”
周父急匆匆趕回家里,走到臥室又止住腳步,把箱子里的禮物拿出來,才敲門進去。
“老婆,我回來了,你看我給你買的什麼。”
周母穿著睡衣躺在床上充耳不聞,周父坐在床上:“今天怎麼睡這麼早,身體不舒服?”
周立芳一把推開他,“你回來換衣服了嗎,就往床上坐?”
“沒,這不是著急給你看禮物嗎?”周父將一個古董首飾盒打開,里面是一對藍色寶石耳墜,層層迭迭的吊燈形狀,即使在昏暗的房間里依然閃耀迷人。
周立芳這才有了幾分興趣,坐起來按開床頭燈,看了看說:“挺好看,多少錢?”
“帶傭金4個千。戴上試試,你皮膚白,帶這種老顏色最好看。”
周母笑了,“你真是牛嚼牡丹,誰會嫌棄寶石顏色老。”說著起身換了條裙子,戴上一只看了看,又索然無味地將另一只扔在盒子里。
“怎麼了?”周父問妻子。
“我今天好像做錯一件事,我…打了兒子一巴掌。”
“啊,打臉?”
周母點頭。
“我記得你叁令五申不准我打兒子,今兒怎麼自己動手了?”
周母神情黯然,把下午的事講了一遍,“他今天質問我,什麼時候對他滿意過。你說,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父摟著妻子的肩膀,“孩子能有幾個意思,無非覺得你對他要求太嚴格了。”
“希望兒女成材是每一個父母的本能,我對他要求不嚴格,他就會落在別人家孩子後面。”周母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錯誤。
“對,你說的都對,所以我一開始是全力支持你的。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我也在反思。”
“發生了什麼事?”
“我公司里的老方,你知道的,他女兒在MIT讀博,前段時間自殺了,沒救回來。我那天去看他,頭發全白了,哭著說,女兒早就和他說過壓力大,不想讀了,但他讓女兒再堅持堅持,結果……”
周母聽完沉默了好長時間才說:“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早告訴我。”
“這不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再說了這種事情…我近來在想,咱們是趕上了時代紅利,才積累起財富,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就是成功的。未來的世界,是屬於孩子們的,不如多聽聽他們的聲音。”
周母抱臂思索了一會說:“行,我聽進去了。你上去看看他。”
“你出去吃飯,我就替你去看兒子。”
周母推了丈夫一把,“知道了,你快去,我洗洗臉就出去。”
周父到了叁樓就聽見周叢房間里傳出音樂聲,看來心情不算太壞,他敲了敲門,“周叢,是老爸”。正在播放的曲子戛然而止,過了幾秒,門被打開。
“又來當我媽的發言人?”
“嘿,怎麼說你爸呢。老爸這次是站你這邊,放心吧。”
周叢顯然不信,雙手插兜看著他,周父只能進一步透露消息,“你媽已經被我說動,你一會下去該吃吃,該說說,這事就了了。”
周叢往床上一倒,“明白了,您這次的角色是臥底,先取得我的信任,再和我媽里應外合。”
周父樂了,兒子被騙多了不相信他,他看周叢青紫的半邊臉,“你方叔叔家的姐姐因為讀博壓力太大,自殺了,你媽聽了一陣後怕。”
父子間一陣沉默,都在消化這件事,“那個姐姐今年多大了?”
“應該27、8歲了。”
周叢看著心有戚戚的父親,說了句軟話:“走吧,下去吃飯。”
到了餐廳,周母正在盛湯,遞了一碗給周父,又遞了一碗給周叢。周叢接過來,看著周母問了一句:“現在流行帶一只耳環嗎?”
周母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了然。剛才心里想著事情,只試戴了一只,忘了摘下來。
反應過來的幾個人都忍俊不禁。阿姨又補了一句:“突然想起來,小先生四五歲的時候最喜歡這些閃閃亮亮的東西,一次夫人參加完別人的婚禮,發現戒指掉了,怎麼也找不到,後來發現在小先生把戒指握在手里睡著了。”
周叢喝著湯,也笑了笑。他知道,打了他母親心里也不好受,不然為何少戴一只耳環都沒有察覺。
借著阿姨的話,一家人聊了很多周叢小時候的事情,氣氛和和美美,下午的硝煙已然散去。趁兩父子說話,周母向阿姨投入感激的目光,阿姨擺擺手。
周父看著身旁的兒子,一時感慨,“一眨眼,兒子都這麼大了,開始談戀愛了。”
周母也看向周叢,本想阻止丈夫,卻看到周叢脖子上一塊暗紅,是怎麼弄出來的不言而喻。上午他戴著圍巾,沒發現,現在……本來勸解的話,也咽下去,她打算袖手旁觀。
周叢坐直身體,看了眼父親說:“您想說什麼就說,不用鋪墊這麼久?”
“行,沒別的意思,就想知道女孩人怎麼樣。老爸尊重你,所以想通過你了解她。”言外之意,你要是不配合就通過其他手段了解。
周叢當然不傻,明白父親的意思,他放下手里的餐具,“這頓飯吃到最後還是鴻門宴?”
周父並不在意他的態度,“你敢把她帶回來,不敢跟我們聊聊她?”
“不是不敢,而是不願意,因為不公平。”周叢指著客廳牆上那幅畫,“她看到這幅畫會說,周叢你媽媽一定是個很有趣的人;她知道我不出國後會說,周叢我也希望你出去看看;她畫了一幅正義又大膽的畫,每天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下行走,又會在我靠近她時自嘲,她是校園名人。”她像一條魚游動在他的生活里,激起陣陣漣漪。“但說這些太刻意了,也許在你們眼里我很幼稚,但我有自己的判斷力。”周叢不欲多說,拉開椅子,起身上樓……
“怎麼不說話?”周父看著兒子上樓後一直沉默的妻子。
周立芳睇了眼丈夫,“你想聽什麼?聽我夸你兒子眼光好,第一次談戀愛就找了個高手?”
“哈哈哈哈…”周父樂得合不攏嘴,“你別說還真是這樣。不過,找高手也比濫情好。”
周叢不是濫情的人,恐怕還有些痴情,周立芳又想起之前周叢說過,那女孩不喜歡他,一時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周叢對母親的擔心一無所知,此時他正在和蘇苓視頻。蘇苓剛洗完澡,穿了一件V領睡袍,乳溝若隱若現,周叢吭了一聲,提醒她:“把衣服穿好。”
蘇苓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笑了。嘴里說著好呀,一抬手就把衣服解開了,露出兩個圓盤似的乳,周叢立刻把手機扣在桌子上,傳來蘇苓柔柔的聲音:“周叢?”像被封印在盒子里的妖精。
周叢有些無奈,“苓姐,你能不能別這麼瘋。”
“這就瘋了?我還有大把的妖術沒有施展,求長老給個機會。”他想等她發完瘋,於是沒有說話。等來她的妥協,“好了,不逗你了,讓我看看你的臉。”
周叢僵住,又低低笑出聲,不知道她怎麼看出來的。從接到她的視頻起,他一直用左臉對著屏幕。
把視頻手機放好,看著屏幕里美得像畫的女孩,周叢不自在碰了下受傷的臉。聽見蘇苓說:“轉過來,讓我看看。”
他將右臉對准鏡頭,聽見她問:“擦藥了沒?”
“擦過了。”
“為什麼打你,因為你脖子上的吻痕?”
周叢仰頭,這才發現自己喉結旁有一塊皮膚呈紫紅色,應該是…她昨天親得太狠了。想起昨天,身體莫名有些燥熱。
“對。別擔心,已經沒事了。”
“你臉怎麼紅了,周叢?”
“剛吃完飯,有點熱,你後天准備怎麼去學校?”
蘇苓趴在床上,翹著腳看著他,“自己坐車去,你呢?”女孩胸前的柔軟擁擠在一起,乳溝變成一條线。偏她不自知,腳一蕩一蕩的,雪白的胸脯也如海浪般一次次涌向屏幕,看得他更熱了。他干脆掐斷視頻換成語音電話。
“周叢,你干嘛關了視頻?”
周叢把手邊的唱片打開,“一起聽首曲子。”
他其實也不知道下一首是什麼曲子,這個唱片是當年他學琴時買來磨耳朵的,今天和蘇苓聊到器樂,又翻了出來。現在剛好可以用來靜心平氣。
但剛聽了一個旋律,他就有些後悔,其實音樂無罪,是人有貪心,希望愛情永不消逝。一曲結束,蘇苓問他:“這是小提琴曲?”
“對。”
“叫什麼名字?”
“忘了,隨機放的。後天要不要一起去學校?”
“啊?你父母不送你嗎?”
“我想自己去,你願意的話,我在你們家最近的公交站等你。”
“好,那…晚安?”
“晚安。”
說了晚安兩人卻都沒有掛斷,又齊齊笑出聲。最後,還是蘇苓先說話:“好了,我先掛,睡覺不要壓到傷。”
“嗯,掛了吧。”
周叢心里很輕快,他坦白了一切,結果目前來看還不錯,即使無意中切到了一首悲傷的曲子,也不足以影響他的心情。她是他17歲的玫瑰,不是夏日里最後的玫瑰。
(二十八)星和月
到了回學校這天,下起了雪,雪又急又密。蘇父蘇母不放心蘇苓自己去學校,蘇苓笑著說:“親愛的爸…家長們,我已經20了,什麼好擔心的,再說了我和別人約好了。”
蘇母笑了笑:“和小叢嗎?”
蘇苓點頭,心里覺得好笑,母親一口一個小叢,讓她有種割裂感,周叢和小叢像叫兩個人。
“好,那媽媽送你到公交站。”見母親堅持,蘇苓無奈:“讓司機送吧。”又低頭摸了摸蘇母的肚子,“姐姐上學去了,拜!”
最後卻是蘇父送的蘇苓,父女倆一路沉默。車開到公交車站時,蘇苓看到周叢已經站在那里等著,但她按耐住內心的雀躍沒動,因為覺得父親有話要說。
“蘇苓,你談戀愛我不反對,但以後的路怎麼走,你心里要有打算。你們現在年紀小,覺得愛情是一切,但以後的事,誰又能說得准。”
許是初雪帶來的喜悅,許是看到周叢心情愉快,蘇苓第一次接受了父親的好意:“好,我知道了。”
說完她推開車門,走向周叢。男生戴了口罩,估計是為了遮擋臉上的巴掌印。他把自己的書包背在身上,空出手接過去她的書包。蘇苓衝他笑了笑,又轉身向身後的車子揮手。等到父親的車離去,才對他說:“口罩摘了,讓我看一下。”
“已經沒事了,不仔細看不出來。”
男生把口罩去掉,看起來的確比前天好多了,但依然能看出痕跡。
“塗藥了嗎?”蘇苓摸了摸他的臉,“令尊還是令堂打的?”
“塗了。”男生聽到她第二個問題笑了,“我媽。”
“那周女士手勁還挺大。”蘇苓從口袋里掏出一管藥膏扔給他,“之前你給我的那支,親身試驗效果還不錯,你也試試。”
周叢接過來,心里一默,他似乎摸到點蘇苓的性格。他被打了,她仿佛不在意般調侃,但手一回兜又掏出關心。淡定從容又不失細節,而且這種從容不像是因為年齡,更像與她過往的經歷有關。
“蘇苓,你之前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蘇苓伸著手在接落雪,聽到他的話,拍拍手上雪,抱住他,“以前的生活啊…不知道怎麼說,但沒有現在快樂。”
他低頭,女孩抬眸,順勢在他右臉上舔了一口。腫脹的皮膚對冷對熱都很敏感,周叢心顫了顫,躲開又被她拽著親吻嘴唇。她像小狗一樣吐出舌頭舔開他的嘴巴,卻不再深入,逗弄似的只舔著他的舌尖。
“嘗到了嗎?”
“什麼?”
“你臉上的藥膏味兒。”
這樣接吻,逗貓玩呢?他有點惱,想推開她,一雙手圈在他腰上潛入衣服里,“周叢,下次我想舔你的腰窩。”說罷還在那處狠狠按了一下。
周叢被她按得半張背酥麻,只想快點推開她,不料用力過猛,把她推倒了。蘇苓不著急起來,反而悠閒地躺在雪地上,盯著他看。
周叢伸手去拉她,“不是故意的,這麼恨我嗎?”眼神凶的像要吃了他。
蘇苓不知道想到哪里又粲然一笑,“你答應我,我就起來。”
原來是想敲詐他,她有一顆牙齒很尖,笑開時會露出來,他碰了碰那顆牙齒,搖頭拒絕:“快起來,車來了。”
蘇苓聽到公交車的鳴笛聲,知道周叢沒騙她,於是站起來宣言:“周叢,到了學校有的是機會。”
可人算不如天算,接下來的兩周,機會是有但她沒了心情。
那天下午到了學校,在校門口剛好碰到丁愷和巧巧。兩人似乎也是偶遇,不冷不熱的聊著天。見了他們,丁愷腳步一頓,又咋咋唬唬地跑過來,四人匯成一排。走了沒幾步,遇到賣糖葫蘆的,蘇苓側臉看了一眼就聽到周叢問她:“吃嗎?我去買。”
蘇苓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想吃?”
“你們不都喜歡吃酸酸甜甜的東西。”
“我們?你還給誰買過糖葫蘆?”蘇苓問完就有些後悔,因為巧巧也在,他不會給殷殷和巧巧買過吧?那也太尷尬了。
周叢笑得暖融融的,“我媽。周女士有次來接我,看見賣糖葫蘆的,非要讓我買兩串,後來我才想通,她應該是自己想吃又不好意思,所以讓我陪著她。”
蘇苓笑著點頭,她本來還擔心,母子之間因為她產生隔閡,那她的罪過就大了,現在看來,應該還好。
雪天就適合吃糖葫蘆,四人一人買了一串,吃著往學校走。
巧巧的心思卻不在吃食上,她看向周叢,男生很少主動提起家里的事,但剛才他向蘇苓解釋時熟稔的口氣……他們已經這麼親密了嗎?心里像起了褶皺,怎麼也按不平。這就像,天空中有一輪皎潔的月亮,一開始大家都只是接受月光的照耀,可有人卻想把月亮摘下來。
她又看向蘇苓,女孩五官艷,氣質雅,整個人如同雪後晴空,冷艷卻不寡淡。這個年紀的男生,偏好小家碧玉型的美人,饒是這樣,蘇苓所到之處,皆是人群焦點。而且,她總覺得蘇苓比剛開學時更愛笑了,像冰雪隱隱開化越發耀眼。這一切是因為周叢嗎?他們又是因為什麼變得如此親密?是衛童那件事?她開始也信了衛童是被牽連的,但後來蘇苓那幅畫和衛童的轉班徹底揭開了謎底。說到這件事,她又不得不佩服蘇苓。美人身上總是有很多注視的目光,何況像蘇苓這樣的大美人。那幅畫一出,蘇苓立刻成了眾矢之的。有幸災樂禍的,有涼言涼語的,可蘇苓依然我行我素。反倒是周叢一反常態的高調,為她助聲,又和她同進同出,然後就是在人群外圍撞見的那個吻。周叢的反應很淡定,甚至可以說是從容,所以那一定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
長時間被人盯著看,傻子也有感覺。蘇苓當然接收到巧巧的打量,但她不想陷入無用的爭斗里,何況還是和她的朋友。於是她假裝不知,看向丁愷和周叢。
丁愷看著周叢疑惑:“耍帥也分個時間吧,戴著口罩怎麼吃糖葫蘆?”作勢去扯周叢的口罩,周叢沒留神口罩被他扯走,臉上的痕跡暴露在眾人的視线中。丁愷呆住,巧巧“呀”了一聲。
“丁愷,你不手癢會死?”周叢“唰”地把上衣拉鏈拉到頂,遮住半張臉。
“臥槽,兄弟,打架怎麼不叫上我…”或許料到丁愷直不愣騰的性子不會拐彎想,周叢順勢糊弄,“叫你,一只貓都打不過的男人?”
巧巧聽了,也會心一笑。
蘇苓明了,這大概是他們之間的老故事,不適合外人插嘴,於是沉默地保持微笑,但心里些微刺撓。
第二天是平安夜,這可是個大節日,也不知道從何興起,但平安夜送苹果這個傳統昌盛不息。似乎還有個不成形的規矩,誰收的苹果最多,證明誰人緣最好。用一個幾塊錢的苹果,證明一下“咱倆關系好”又或者“我對你有意思”,再劃算不過。商家也深諳其中道理,有大果、有中果、有帶包裝的、有不帶包裝的,碼得整整齊齊,分得明明白白,可人的感情真的能分這麼清楚嗎?
蘇苓吃完早飯,經過超市,猶豫要不要買幾個贈給她的心上人們。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喊她“蘇苓”,一扭頭是丁叢殷巧四人。剛想到他們,他們就出現了,蘇苓心里有點甜有點暖還有些說不出來的怯,她轉身笑著揮揮手,然後閃進教學樓。
卻不知道身後的四個人被她的笑容閃到。少女身姿修長,容貌昳麗,笑起來整個人都在發光。
連一向粗糙的丁愷都感嘆,“蘇小妹不知道自己多美嗎,竟然敢這麼笑。”
周叢看向超市,留下一句:“我去買瓶水。”就走了。而殷殷一巴掌拍向丁愷,“沒大沒小,你就算不叫聲姐,也不能叫蘇苓妹妹呀。”
“嗨,這是昵稱。真計較起來,你還比我大幾個月呢,那我叫你柳姐?”
殷殷被戳中笑穴,笑彎了腰,巧巧扶著她,眼睛卻看著周叢。丁愷不動聲色睄了巧巧一眼,又看了看周叢的背影,似乎明白點什麼。
平安夜也終於在傍晚迎來了高潮,下午最後一節課一結束,班里先開啟了平安果交換儀式。這倒沒什麼,有什麼的是周叢遞給她一個白色的袋子,她低頭看袋子里是一盒顏料和一個平安果。
男生戴上口罩,悶悶的聲音傳過來,“沒別的意思,討個巧意,晚上一塊吃飯?”
蘇苓搖頭,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我要拆禮物,你們去吧。”
周叢看著她,蘇苓眼睛大,兩只手扒著袋子像只小松鼠,但腦勺後面短炸炸的馬尾又像麻雀尾巴,松鼠頭麻雀尾?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伸手揪了一下她的馬尾,“那我去吃飯嘍,小麻雀。”
嘍什麼嘍,還有小麻雀是什麼鬼?她給他起外號,再不好也是個人吧,他直接把她鳥化?蘇苓哭笑不得,看人少了點,站起來去超市買東西。
等她再回來,看到她和周叢的桌子都有了變化。相同的都有一個苹果,不同的她桌上只有一個苹果,周叢的桌子上除了苹果還有一個布包和一張卡片。剛才的好心情像進了水,一下被稀釋掉。不想讓情緒決定臉色,蘇苓甩甩腦袋,把要送的苹果送完,坐在座位上啃面包。
周叢走進來時一臉喜色,看到桌子上的東西腳步慢下來。蘇苓看著他,他迷茫地看向她。蘇苓連忙擺手聳肩表示不是她送的。是誰送的她心里大概有數,但無權置喙。這時,丁愷走進來,喊了一聲:“蘇小妹,接著!”一個苹果便朝她丟過來,她還在想誰叫蘇小妹,自然沒接住。苹果“咚”的砸倒周叢的書,桌子上的東西翻滾下來,包括那張卡片。兩折的卡片,口開著,像吃人的怪獸。蘇苓知道自己看了就會被吞進去,但…還是看了。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詩她不熟悉,但字她認得,巧巧的。巧巧寫字連筆,叁點水寫得像豎提。周叢顯然也認出來了,撿起卡片揣進衣兜里,若無其事地整理桌子。慌亂過後,只余沉默,因為不知道開口說什麼,甚至連誰應該先開口都不知道。
“蘇苓……”好,周叢先開口了。
她立刻把想好的台詞念出來:“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加油!”
(二十九)Love never fails
她立刻把想好的台詞念出來:“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加油!”
周叢聽了她的話,臉色晦暗不明。
“怎麼了?”她問。
“‘加油’是這麼用的?”
男人的心思難懂,蘇苓摸不著頭腦,“好,那我重新說一次:周叢,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這樣行了吧?”
周叢皺著眉頭還想說什麼,巧巧進來了。兩人瞬時噤聲,都不敢厲害了。等巧巧回到座位上,周叢一伸手把送給蘇苓的苹安果又收回去了。
蘇苓被他幼稚的舉動逗笑,扯了一片紙寫道:敬你重視朋友,此次不予計較,下不為例!寫完遞到周叢眼前,男生看完,臉色不再那麼緊,把平安果還給她。
說是平安夜但蘇苓的心里一點也不平靜,她望著那個平安果,默默祈禱一切順遂、如舊。
可天公不愛作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天蘇苓難得去餐廳吃飯,就趕上一出英雄救美。這主角若是別人,蘇苓當然樂意圍觀,並奉上掌聲,可主角偏偏是周叢和巧巧。當時,她正站在咖喱飯窗口前等餐,突然聽到一聲銳利刺耳的尖叫,又聽到殷殷的哭聲。她以為是殷殷怎麼了,丟下盤子往人群里鑽,卻看見周叢蹲在地上正在扒巧巧的鞋襪,然後抱起她去洗手台衝冷水。滿臉淚水的女孩被高大的男生抱在懷里,美好的蘇苓覺得自己應該退出。
蘇苓知道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朋友,都是應該的,但心里的陰暗情緒不斷滋生。她寧願那一桶熱湯澆在她身上,也不願意看到周叢抱著別的女孩心疼、呵護。
嫉妒、占有欲強的後果就是,吃不下去飯。粘稠的咖喱像橘鎘黃的顏料,蘇苓是一口也咽不下去。她站起來走人,一轉身看見周叢,男生看見她,腳步慢下來,慢慢走到她面前。這是心虛了,看見她腳步都不敢抬?
“巧巧怎麼樣了?”
“醫生正在處理。”
蘇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懶得再和他磨嘰,拎起地上的鞋子,“巧巧的鞋在這。”
“我不是來找鞋子,我…”
“閉嘴!”蘇苓把鞋子塞給他,扭頭走人。
周叢看著她的背影,聽到收餐的阿姨問:“小伙子,這是你的飯嗎,還吃嗎?”
周叢看著一口未動的飯,說:“吃。”他坐下把飯吃完,又走到窗口要了一份酸辣粉。蘇苓很少和他一起吃飯,也很少來餐廳,他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只記得上次的酸辣粉她吃了。
校醫院離餐廳不遠,等餐的時間,他先把鞋子給巧巧送過去。醫生正在包扎傷口,巧巧見他拎著鞋子進來先道謝,“謝謝你,班長。”
周叢把鞋放在地上:“鞋子是蘇苓收的。”
巧巧點頭,趁醫生去拿藥的間隙問道:“她…是不是挺煩我的。”
周叢:“沒有,蘇苓不是這樣的人。你先養傷,我下午再來看你。”
巧巧搖頭:“不用來看我了。其實,我知道你們早就在一起了,也知道你們拆不散。寫那張卡片…是開始也是結束。”
這種情況下,說“謝謝”和“對不起”都不合適,周叢用一句:“我明白。”結束了這次談話。
外患已決,但內憂未除,周叢想起蘇苓的那句“閉嘴”,笑出聲,苓姐估計氣壞了。他推她一下,她就恨不得吃了他,這次還不知道怎麼恨他。但她怎麼恨都行,只要別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他拎著飯叫蘇苓去活動室,她去了,打開飯盒讓她吃,也吃了,只是一直沒說話。
兩人都沉默著,偌大的活動室只有蘇苓吸粉的聲音,可以吃得更文雅,但蘇苓心里有一種強烈的破壞欲,她就要粗魯,越粗魯越好。
吃完粉,蘇苓站起來走人,可看著男生依舊平靜的樣子,她心里的怒火復燃。蘇苓把他壓在牆上,隔著衣服狠狠地咬他,“男人多的是,不專心就給我滾,周叢。”
看到嘴巴上的油漬印在他的衣服上,蘇苓心里舒服點。她有破壞欲,她喜歡看那些干淨、秩序的東西被破壞掉,一如干淨的衣服被她印上油漬,一如干淨的周叢被她用欲望引誘。
周叢忍著疼痛,“我沒有分心。”以前沒有,更不用說現在她這樣霸道、這樣想占有他。
“我沒有分心,今天任何一個人受傷,我都會去幫忙。”
“對,你會幫忙,但你也都那麼心疼嗎?眉頭皺得,不知道的還以為被燙傷的是你,是不是恨不得代她受過?”
“巧巧是我的同學、朋友,她被燙傷我的確擔心緊張,但那不是心動。”
蘇苓冷笑:“咱倆誰都不是字典,我不想和你爭執這些概念。人的感情哪有那麼簡單,剛好被每個概念框住,不多不少?”
“你有你的觀點,但在我看來人和人之間有沒有故事,有什麼樣的故事,第一眼就定了。”
他這樣說了,蘇苓再反駁有找茬的嫌疑,“狠話說多了沒意思,我最後再說一次,我既不喜歡別人碰我的人,又不屑於去搶。平常你生氣,我可以去哄你,但涉及以上兩點,就不用再給我帶飯了,有多遠滾多遠!”
兩個人像斗雞一樣盯著對方,互不相讓。周叢垂眸看著她,突然側了側臉,一副想接吻的模樣。蘇苓被氣笑了,一把推開他,“怎麼,說不過就堵嘴?”
周叢拉出里面的袖子,給她擦了擦嘴,親上去。
男生什麼也沒說,但蘇苓瞬間體會到他的意思。
你咬我、罵我,不如親吻我,接吻比耍狠更能馴服人。愛,無往不利!
(三十)墨也
周叢拉出里面的袖子,給她擦了擦嘴,親上去。
男生什麼也沒說,但蘇苓瞬間體會到他的意思。
你咬我、罵我,不如親吻我,接吻比耍狠更能馴服人。因為,愛無往不利!
一場大火被一個吻熄滅,蘇苓自覺失去了氣勢,沉默著不再說話。
周叢看看她,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彎腰收拾桌子上的飯盒。剛剛膠著的氣氛變得潮濕、黏稠。
火是燒不起來了,但煙氣漚在心里,也夠嗆。
人一旦進入親密關系,就變得多疑,蘇苓更甚。她的內心深處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她也根本不相信周叢的解釋,或者說她不相信人性。一粒沙都能磨成珍珠,又怎麼能保證現在的擔心緊張不會變成將來的心動?時間夠久時機夠巧,一切皆有可能。她的父親就是前車之鑒。
但當時蘇苓被他吻得頭腦發昏,沒有再繼續爭論。明明做過更親密的事,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因為一個吻方寸大亂。
一陣冷風吹來,打斷蘇苓的思緒,她攏緊圍巾,快步往教室走去。正值早飯時間,大路上都是人,她取道花園里的小路。走到一棵樹下,背上突然被人砸了一下,蘇苓往身後看了看,沒人。以為是樹上的積雪掉落,也沒在意。可剛走沒幾步又被砸了一下,這次力道有些大,她順勢倒在地上,也明白剛剛是有人砸她。
蘇苓沒有猜錯,的確是丁愷故意砸她的。周叢和丁愷從餐廳出來,就看到蘇苓走進小花園。丁愷:“蘇小妹干什麼鬼鬼祟祟的,我去嚇嚇她。”
周叢本想阻止,可看到蘇苓被砸後又呆又笨地扭頭找人,也忍不住笑了。她一向聰明伶俐,難得有呆笨的時候,還挺…萌。誰知道丁愷第二下把她砸倒了。
周叢快速跑過去,“蘇苓,沒事吧?”
蘇苓反身將周叢撲倒在地,按住他的手腕,“偷襲我?”這是自那個吻後,兩人第一次說話,雖然坐著同桌,放學也會一起回宿舍,但就是沒人說話。蘇苓覺得自己在冷戰,但周叢覺得氣氛挺好的。說話他是說不過蘇苓的,這次她安靜下來,兩人之間沒有了言語,有的只是眼神交流,恰好補上之前跳過的曖昧期。他們宛如兩個獨立的圓點,白天,並行而坐;夜晚,並行而走,眼神是兩點之間唯一的連线。這條线,雖時隱時現,卻是久久的沉默都切不斷。
而蘇苓盯著周叢的嘴唇,只想占些便宜。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男生的嘴唇會這麼漂亮,標准的M型唇,下唇豐盈又紅潤。重要的是,她知道,也只有她知道,周叢的嘴唇和性器一個顏色。一旦想到這一點,足夠點燃她無數次。蘇苓放輕呼吸,低頭以就。
女孩的頭發垂在周叢臉側,輕軟不能御風的發絲,此時卻隔出一個香暖的私密空間。周叢看著蘇苓,蘇苓正盯著他的嘴唇,他知道她想接吻。情欲這種東西,會傳染,蘇苓有了,周叢自然也就有了。於是兩人微微側頭,唇齒相接,嘴唇分合時露出濕紅、勾纏的舌頭。
冰涼的鼻尖相觸,激醒周叢,他抽出舌頭,提醒蘇苓:“丁愷還在後面。”
蘇苓站起來,看了一圈問他:“丁愷在哪兒?”
周叢也站起來,發現丁愷早已不見了身影。他抬起手背蹭下嘴唇,“應該是怕你報仇,跑了。”見蘇苓還盯著他看,周叢解釋:“他砸的雪球。”
蘇苓依然看著他,警告道:“以後和我接吻,不准擦嘴。”說完轉身走人。
周叢看了看手背上的水痕,笑著跟她回教室。
這像一個信號,標志著兩人正式恢復邦交,但由於臨近期末考試,更多的時間被用來復習,沒功夫談情說愛。
當然了,繁忙的學習中也自有樂趣。一道化學題,周叢講了兩遍,蘇苓依然沒有搞懂。然後她不高興了,收回卷子夾進課本,頭也埋在臂彎里,一副受傷的樣子。
“怎麼了?我可以再講一遍。”周叢說。但蘇苓頭都沒抬,伸出拳頭搖了搖,威脅他閉嘴。等晚飯後,周叢回到教室,發現蘇苓正在請教別人,還是他的宿舍長,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悉了?
晚上回宿舍後,周叢見宿舍長在吃零食,問他:“晚上沒吃飯?”
宿舍長搖頭,“不是,我在吃糖,蘇苓給的。”說著掏出一把巧克力糖,“還挺好吃,要不要來點?”
周叢捏了一顆,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和蘇苓很熟?我見你們在一起討論題目。”
“沒,當時我和華凱在說球賽,蘇苓走過來問有沒有人會實驗大題,能不能給她講一下。”
“哦,那她聽懂了嗎?”
宿舍長點頭,“她酸鹼電離那一塊不太懂,我先給她講了一遍,然後再講題,她就理解了。”
酸鹼電離是初中的知識,周叢講解的時候直接跳過了,蘇苓應該是初中的基礎知識沒有掌握牢固。他點頭,下次該怎麼給她講題,心里有了成算。
但直到再次回家休息,蘇苓都沒有再問過他題目。周叢想了想,拿上自己的化學課本去蘇苓家找她。臨出門時,阿姨叫住他,“小先生,夫人交代,阿公的生日宴會下午一點開始,讓你穿上禮服。”
周叢看了眼時間,“好的,我知道了,我中午回來換衣服。”到了蘇苓家小區門口,周叢往里面走,一輛黑色的車子突然衝他鳴笛。周叢認出來是蘇苓父親的車子,於是站住問好。
蘇父按下車窗:“來找蘇苓?”
周叢點頭。
蘇父難得笑了笑,“我是挺好,但你不一定好。蘇苓她出去約會去了。”說完開著車子揚長而去,連車尾的黑煙都透著得意勁兒。
周叢打道回府,但並沒有把蘇父的話放在心上,以為那只是長輩的玩笑。但隨後的遭遇,給他結結實實上了一課。
他回家後,做了一張卷子,看時間到了就換好衣服去飯店。周叢的外公寫過幾本書,在文化界有點名氣。父母生意做大後,更是高朋滿座,所以每逢整壽各界好友都會相聚慶祝一下。周叢到了以後,先陪父母在門口迎客,等客人來得差不多了,叁人乘坐電梯回宴會廳。電梯行進到5樓,有人按停。門打開後,是蘇苓和一個男生。
直到這一刻,周叢才知道蘇父也許沒有開玩笑,蘇苓的確在和別人約會。兩人對視,似乎都在整理情緒,誰也沒說話,但電梯已經等不及要合上了。周叢猛然伸手擋住要合攏的電梯,門又卡頓著打開。
周父周母這才察覺到周叢的異常,也看向蘇苓,明白這大概是他喜歡的女孩,都不動聲色地觀察這對小兒女。
“要進來嗎?”周叢看著蘇苓問。
蘇苓知道周叢的父母在觀察她,自己還是不進去比較好。於是搖頭,“不用了,我們乘另一部。”
之後的整場宴會,周叢面色如常,甚至還替父親擋了幾杯酒,但回程的車上卻蹙著眉頭,一言不發。
“怎麼了,兒子?頭疼嗎?”蘇父問。
“嗯?”周叢搖頭,“不疼,我沒喝醉。”
周父笑著說:“這男女之事,有競爭也不一定是壞事。”
周母抱臂看著周父,“你很有經驗?”周父立刻噤聲,以防引火上身。
周叢依舊沉默,他認為壞透的事情,蘇苓的父親,甚至他的父親都認為不壞。蘇苓也是這樣想的嗎?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念頭,去找她,問清楚!
看了看周圍的路標,周叢穿好衣服,讓父親停車,“爸,你前面路口停一下,我有事,您和我媽先回去。”
而周立芳看著兒子飛奔而去的身影,心里悵然若失。父母子女一場,要經歷很多,而這最後一課,大概就是要學會放手。
周父看著妻子黯然的神色,知道她雖然素來剛強,可每每遇到兒子的事情就變得柔弱。
“兒子不在,我們去約會吧,老婆。”
周母一臉驚訝,但很快明白丈夫的好意,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沒事,改天吧,今天站得腳疼。”
“那我們就一塊去按按腳,走!”
中年人的愛情就是這麼平淡世俗,與他們相比蘇苓和周叢這邊就激烈的多了。
周叢到了蘇苓家,敲門進去,看到客廳里的蘇母,先打招呼:“阿姨,我來找蘇苓。”
蘇母點頭,“好,蘇苓在樓上,去吧。”說完看著一身正裝,俊朗非凡的男孩,心里暗道:也難怪苓苓會陷進去。
周叢進了畫室,看到蘇苓坐在窗前畫畫,聽到動靜扭頭看過來。她穿著一件藍色的v領針織裙,看到他有些驚訝,“怎麼突然過來了?”
周叢走近幾步,“我不能來嗎?”
“不是,我以為你今天有重要的事情。”
隨著男生的靠近,蘇苓隱隱約約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等了半天卻沒聽到回答,她抬頭看周叢,發現他正神色復雜地看著自己的脖子。下一秒周叢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到沙發上,開始撕她的裙子,“你讓他碰你了?他竟然敢碰你?”
“什麼?周叢,你冷靜一點…”裙子“嚓”的被撕開,周叢的目光似乎在尋找什麼,然後又開始扯她的內褲。蘇苓推開他,男生目眥欲裂,更加憤怒地質問:“你跟他做了?”
蘇苓終於明白這個他他媽的是誰了。她哆嗦著抬起手臂,想打他一耳光,又想起周母剛打過他,忍了幾忍開口:“他是我堂哥。”
周叢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半晌脫下大衣裹住她破爛的衣服,“對不起, 我…誤會了。”
蘇苓冷笑,“誤會什麼?”
“我來找你,叔叔說你出去約會了,我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可中午又在電梯口遇到你們,我以為……”
“看見我和別人在一起,就以為我們會上床?”蘇苓不明白這兩者有什麼聯系,“還是我在你眼里就是個水性揚花的人?”
“不是!”周叢斷然否認,又看了一眼她的脖子,“你脖子上有淤痕,我以為是吻痕。”
蘇苓氣笑了,脖子是她昨天下午釘畫框時砸到了,可她懶得解釋,“周叢,你真的很會侮辱人!”說完推開他進臥室換衣服。
周叢跟進來,“對不起,我錯了。”
蘇苓抱臂看著他,周叢今天穿了正裝,深沉的黑色襯得他矜持又冷漠,此刻卻低頭看著她誠懇道歉,倒也不是不能原諒。
“你這樣對我,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周叢搖頭,知道蘇苓這樣說是有條件的,看著她,等著她開條件。
“好,那就以牙還牙吧。你脫了我的衣服,所以,脫,把你的衣服脫光。”
周叢因為喝了酒又或許是剛才情緒太激動,耳朵本來就紅著,聽了她的話,耳廓更是紅得滴血。
他的手伸到喉結下面扯了一下,黑色的領結散落開,掛在脖子上。蘇苓以為他會覺得屈辱,可周叢的動作優雅從容,絲毫不見局促。是教養使然還是愧疚補償,不得而知。只見他又解開禮服扔在地板上,解開背帶、暗扣脫下褲子露出里面的白色內褲。他抬腳將堆迭的褲子踢得老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踢球。蘇苓本來也不是愛生氣的人,此時又被他孩子氣的動作逗笑,心里的怒也煙消雲散。
蘇苓走過去撿起禮服放在椅子上,“怎麼,心里有氣借機發泄?”
周叢垂眼看著地板,濃密的睫毛都帶著委屈。
蘇苓嘆氣,抱住他,“好了,我們都不要生氣了。”
“你剛才想打我臉?”
“對,委屈了?”
周叢別扭著沉默。
蘇苓手伸進他的襯衫里,摸著他的腰,“那你還撕我衣服,扯我的內褲。”
“那我也脫了衣服。”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像小學生一樣幼稚地算賬,又在某一瞬間同時安靜下來,突然開始親吻撫摸彼此。
也許是剛經歷過爭吵,這一次的親熱,周叢格外主動。他抱著她倒在床上,瘋狂地親她揉她。急促的呼吸渲染起熱烈的氣氛,沒一會熱汗冒出來,兩人身上都潮乎乎的。蘇苓被他親的喘不過來氣,狠狠捶打他,周叢才松口。剛一松口又去舔她的脖子,舔到那塊淤痕時格外輕柔,“對不起,蘇苓。”
他一叫她的名字,蘇苓想起來另一件事,“上次你答應我的,叫我姐姐?”
周叢頓住,一會有些難為情地問:“一定要叫…”
這下好了,連姐姐兩個字都說不出口了,蘇苓咯咯笑。以周叢的害羞程度,如果真的在床上叫她姐姐,怕是以後看見這兩個字都會臉紅。
蘇苓翻身坐在他身上,“好,可以不叫,不過要用其他的條件交換。”
周叢點頭答應。
蘇苓拿起床頭書架上的盒子,拉開放在床上。
周叢認出來是他送給她的顏料。
“這是你什麼時候買的?”
“之前參加競賽的時候。”
“哦,我記得那個時候某人還在生我的氣。”
周叢笑了,“我見你用過這個牌子的顏料,剛好看到順手買的。”
周叢買的這款顏料是和博物館合作的大師款,數量少價格貴,估計連里面送的那套油畫刷都要上千,她洗的時候格外小心。
“順手買的嗎?”
“對。”
“我很喜歡,只不過我現在的水平還遠遠配不上它們。”
“我覺得你畫的很好,尤其是人物肖像。”
蘇苓抽出一支平頭刷,“我不是在妄自菲薄,只是覺得眼前只有一幅畫可以配得上它們。你知道是哪一幅嗎?”說著用刷子刷過他的下巴和喉結。
周叢知道她手段花樣多,可也沒想到油畫刷還可以這樣用。
“周叢,我有沒有說過,你完美得像一件昂貴的藝術品?借你給我的刷子開開光,好嗎?”
周叢今天傷害了她,又拒絕過她一次,這一次只能說:“好。”
蘇苓拿著毛刷掃過他的乳頭,柔軟的毛刷、輕飄的力道,沿著腹部一直往下。圍繞著陰莖根部打轉時,周叢抓住床單強忍著不出聲,但腹部劇烈的起伏,泄露了他的情緒。蘇苓看著他,將毛刷含進嘴里舔濕,像吸了墨的毛筆在他的腿間寫寫畫畫。墨汁漸少,就去往龜頭中間的小孔處研磨一番,便涌出許多汁液。但周叢似乎很糾結,一會用腿阻擋她的創作,一會又發出舒爽的悶哼。
掃到睾丸時,周叢沒忍住抖了一下,床也跟著顫悠悠。用力掃了幾下,毛刷炸開花,蘇苓又換了一把斜頭刷,刷過敏感地帶,更加有層次感。周叢忍不住了,壓住她要脫她的內褲,“給我”,聲音干啞低沉。
只是這一聲,蘇苓腳尖都麻了,但“我生理期,下次給你,這一次用嘴好嗎?”
驚訝混雜著情欲,周叢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猙獰,最終撐著手臂,頭埋在她脖子里,像低頭的雄獅。姿態馴服但言語凶狠,“下次我要插進去。”說著還頂了她幾下,隔著衛生巾應該沒什麼感覺,蘇苓還是不由夾緊腿,然後答應他,“好。”
下次怎麼樣不得而知,但這次還是要解決的。男壓著女,蘇苓又向下挪動身體,這個姿勢看起來像周叢用胯下壓著蘇苓的臉。顯然超出了周叢的承受程度,他的反應很強烈,腰臀上的肌肉硬得掐不動,嘴里還呻吟著:“嗯…別…換個姿勢…”
蘇苓一身反骨,怎麼會聽話?她含住龜頭,用舌頭在上面打旋,時不時舔幾口龜棱下的青筋。伴隨著一雙手在睾丸,尤其是右邊睾丸處輕撫,周叢很快堅持不住,他跪起來用手握緊陰莖快速擼動。
蘇苓就躺在他的胯下,射精前的陰莖通紅腫脹,
又因為離得近,有放大效果,看起來更大。她撐著手臂繼續舔周叢的睾丸,周叢急促地喘息著,“嗯……快起來…會濺到你身上。”
這個位置濺到身上都是輕的,最可能射在她臉上。周叢顯然沒有這種想法,他躲開,背對著她跪在床上,繼續手上的動作。即使弓著背,男生的腰窩依然明顯,像惡魔的眼睛,隨著他挺胯的動作不停地眨動,引誘她沉迷。
蘇苓趴在周叢背上,沿著凹凸不平的椎骨舔到腰窩處,手也伸到前面參與男生的自瀆。周叢握住她的手,蘇苓舔著他潮紅的耳朵,只感覺到指縫被撐開又被濡濕,她用食指和中指卡住在龜棱,摩挲下面的青筋,很快讓周叢繳械投降。他扭過頭親吻她,最後吸著她的舌頭,射在她手里。他吻得很深,連射精的呻吟一並灌進她嘴里。兩人完全以一種扭曲僵硬的姿勢連接在一起,可誰也不願分開。
高潮後,周叢小腹上的青筋變得更加明顯,像兩條細長的小蛇,依然能看出曾經的扭曲和渴望。蘇苓打開一管鉛白的顏料,用手指蘸著覆蓋在兩條青蛇上,青蛇變成了白蛇,“周叢,你喜歡哪一個?白蛇還是青蛇?”
周叢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看著她淡淡說,“我不喜歡蛇。”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苓苓,問下小叢,要在這里吃晚飯嗎?”
周叢先是一愣,又立刻拉起被子蓋住兩人。蘇苓笑了,小聲說:“這樣我怎麼說話?”
周叢起身,蘇苓掀開被子,“好的,媽媽,我問一下。”
她用手握住周叢的陰莖,問道:“小叢,你要在我們家吃晚飯嗎?”
周叢壓低聲音,“別鬧了,我不在這里吃飯。”
“媽媽,小叢說他在這里吃飯。”
“行,我讓阿姨開始做飯。”
蘇苓兩手一攤,看著周叢,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表情。
小兒女鬧完,坐上大人飯桌。蘇苓進廚房端個湯的時間,一出來看見父親正在和周叢說話,不知道說了什麼,周叢明顯局促起來。
蘇苓把湯放在桌子上,“您又怎麼著他了?”
蘇父冷笑道:“我用得著?”看他一眼,就開始臉紅,自己不爭氣,賴別人?
(三十一)破
人都有占有欲,即使是家庭成員之間,比如父親對女兒、母親對兒子。周叢能察覺到蘇父對自己的排斥,只能避其鋒芒,盡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吃完晚飯,等蘇苓送他出門的時候,周叢開口:“叔叔是喜歡逗我,但沒有惡意,不要因為我和他鬧矛盾。”
蘇苓牽住他的手搖了搖,“在我面前那麼會委屈,到我爸面前又能忍了?”
“性質不一樣。”
蘇苓笑著點頭。行,不抱怨不摳瑣,她喜歡他這種豁達。“好,理解你的意思。我也不願意你因為我,和周女士鬧矛盾。”
周叢沉默片刻,“我和我媽的矛盾已久,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母親以為他是因為蘇苓才變得不聽話,因而輕看她,卻不知道是他不想再裝乖了。
蘇苓想也知道周女士對自己的評價不會太高,單就昨天的打量就透著濃濃的壓迫,但還是開玩笑:“兒子是母親審美的集大成者,只這一點,至少我是要感謝周女士的。”
周叢笑著搖頭,“苓姐,人如其名。”伶牙俐齒、心思玲瓏,不論是罵人還是寬慰人,總能即刻見效。
“什麼意思,諷刺我?”蘇苓反問。
“不是,夸你呢。”周叢把她扯進懷里,緊緊抱了一下,“我先回家了,明天…你和別人還有約嗎?”
蘇苓知道他說的是堂哥,於是逗他:“有啊。”
周叢卡住,沉默片刻說,“你敢!”
“這不是你給我安排的劇本嗎?坐享齊人之福。”
周叢不接她的話,而是直接吻住她的嘴唇,勾纏一番後,兩人身子都熱了起來。周叢鼻息咻咻:“那,我明天來找你?”
蘇苓額頭點著他的胸膛答應,一會兒又忍不住笑起來。
周叢低頭問:“你笑什麼?”
“總說我發瘋,可你瘋起來也不遑多讓。”蘇苓取笑完看著他。
周叢聽了她的話,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我和你還不一樣,我喜歡的會主動爭取,也不怕和別人搶。這一次是誤會,我向你道歉,但如果你故意用其他男人挑釁我,那我的確會發瘋。”
蘇苓後退一步,“這是對我的警告?”她好像又看到籃球場上那個霸道的周叢。
周叢黑沉沉的眼睛盯著她,像鷹隼側頭盯著自己的獵物,既不閃躲也不退讓。
蘇苓捶打他,“眼睛瞪那麼大干什麼,打算嚇死我?”
周叢失笑,她真的是……周叢伸手又把她摟在懷里,心里沉甸甸又鼓脹脹的,仿佛某些東西呼之欲出。
他到家時,已經9點多了,父母坐在客廳里看書的看書,工作的工作。貓看到他,跳下來繞著他喵喵的叫,似乎在抱怨他的晚歸。周叢站定打招呼:“我回來了。”
周父從書里抬頭斜了一眼周叢,“見完小女朋友了?”
周叢繞過貓抬步上樓,“她有名字,而且也不小。”比他還大叁歲。
周父被噎了一句,憤憤不平向妻子抱怨,“你怎麼不幫腔,我嘴笨可對付不住他。”
周母翻了一頁文件,涼涼道:“沒看出來你兒子心疼了,我是幫忙還是自如其辱?”
周父剛要說話,聽到周叢在叁樓喊:“別說我壞話,我下來了,有事和你們說。”
他換了一身衣服,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的父母,“我決定考A大,不去國外讀書了,你們有什麼條件。”
周父早就料到這個結果,於是看向妻子。周立芳沒立刻說話,在電腦上噼里啪啦按了一通,才開口,“專業我定,以及後果自負。”
“好。”
寥寥幾句話,敲定了一件大事,客廳只剩下翻書和打字的聲音。沉悶了一會,周母合上電腦回自己的房間。周父見妻子走了,也不深沉了,把書一合看著周叢說:“扔炸彈前也不說一聲,你媽拿你沒辦法,受氣的都是我。”
周叢盤腿坐在沙發上,勾著貓的臉盤:“您不是曾經放言,做的最成功的不是事業而是哄我媽開心。現在正是體現您價值的時候。”
周父聽了笑罵:“強詞奪理,臭小子!”過了會又說:“你不高興我稱呼她小女朋友,總要告訴我們她叫什麼名字。”
“蘇苓,草字頭蘇,草字頭苓。”周叢說完突然想起蘇苓自我介紹的時候說可以叫她苓姐,可她現在又不喜歡他叫,真是出爾反爾。
周父看著走神的兒子,搖頭起身。周叢卻突然叫住他,“爸…”
周父又坐下。
“如果…,您之前說的發乎情止乎禮應該到什麼時候?”
周父一頓,倒沒想到兒子會問這個問題,沉吟片刻:“你能擔負起責任的時候。”見周叢還望著他,斟酌道:“情愛這事兒,女子比男子承擔更多。我們是這樣的文化,雖說日漸開放,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不是朝夕能變的。”
說完他問道:“是今天下午的事,讓你有危機感了?”
周叢驚訝於父親的敏銳,也不由苦笑道:“我沒有想象中能控制自己。”
周父點頭,“這很正常,你能有意識地觀察自己的行為,已經很不錯了。談戀愛…是件細致、漫長的事情,你們才認識多久,不如多處處。”說完他起身,“不早了,睡吧。”
第二天吃完早飯,周叢拎上書包准備去蘇苓家。走到客廳,看見母親正在拆禮盒。他停下腳步,“需要幫忙嗎?”
周母說:“不用。”見周叢手里拎著書包問他:“要去找她?”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是。”
“嗯。看看這些有沒有她喜歡的,給她帶去當禮物。”周立芳指著一堆瓶瓶罐罐。都是品牌送來的化妝品、衣服之類的。
周叢笑著搖頭,“她不喜歡這些。”蘇苓好像並不太在意穿著,更沒見她用過什麼化妝品。
“媽媽,你都不知道她多朴素,有件毛衣是她小學六年級買的,到現在都還在穿。”
周立芳看著興高采烈的兒子,他喊媽媽,向她展示寶藏一樣介紹著他的心上人。
“噢,那她喜歡什麼?”
周叢沒有多想,指著客廳的畫說:“她喜歡這幅畫,她第一次來看了幾個小時。”
周母點點頭,“那倒有點眼光。”
母親平靜的態度也讓周叢冷靜下來,他察覺到自己的話不太對,但見母親似乎沒有多想,便說:“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
周叢是去了,但不是去談戀愛的。蘇苓看見男生從書包里掏出化學課本,“今天,我們把初一的化學過一遍。你…不用不好意思,哪里不懂直接問。”
她傻眼了,“啊?”
就這樣兩人開始了補課模式,蘇苓堅持到下午五點多,終於堅持不住了。她倚在周叢的肩膀上,堵住耳朵。
“怎麼了,這里聽不懂?”
蘇苓晃晃腦袋,“不想聽。”
周叢笑,“那今天先到這里吧,剩下的寒假再補。”
蘇苓立刻起身,跑進臥室里拿出一大袋東西。她把竹篾和圖紙遞給周叢,“我要做一個花燈,你把骨架支起來。”
周叢接過圖紙,看了看,“行,怎麼突然做這個?”
“一會告訴你。”
周叢在蠟燭上將竹篾烤彎,再用鐵絲固定住,簡單的動作不斷重復,卻不覺枯燥。兩個人一個搭骨架,一個在布上塗塗畫畫,不知不覺天色暗下來。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燭光曳曳,像極了杯中蕩漾的美酒。映在人臉上,溫暖沉靜。普通人在燈下尚有叁分顏色,更不用說這兩位了。
蘇苓勾完最後一道花紋,括墨收筆。一抬眸,看到一旁的周叢,他嘴里咬著一段鐵絲,雙腿夾著花燈骨架,全神貫注於手上的動作。光影下的男生眼眸低垂,眉目深深,仿佛看什麼都很深情。蘇苓傾身抵著他親吻,男生手里的動作停住,笑著迎合。
“笑什麼?”蘇苓問。
周叢垂眸看著她,“笑你急色。”喉結隨著他的聲音滾動,蘇苓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和喉結處逡巡。他笑起來減弱了那份致命的深情,多了幾分溫柔。可是,只有她急色嗎?蘇苓撐著沙發,舔吻他的舌頭、嘴唇和脖子。舔到喉結處,周叢有些情動,仰著脖子任她予取予求。
“到底是誰更急色,周叢?”
周叢意不在口舌之爭,他扔掉手里的東西,伸進她的衣服里團她的臀和乳兒,碰到衛生巾時又頓住手。這次輪到蘇苓笑了,她跨坐在他身上,壓到襠部時,男生悶悶地叫了一聲。“周叢,你接個吻就能硬嗎?”
男生沒說話,仰在沙發背上看著她,似乎在考慮什麼。
“怎麼了?突然這麼嚴肅。”
“這樣太危險了,我怕自己失控。”
“哦?”蘇苓很感興趣,“你失控了會怎麼樣?”
周叢的大手蓋在臉上揉了揉眼睛,“會忍不住欺負你。”
“那萬一我喜歡你欺負我呢?”蘇苓舔著他的手指釋放妖氣,“長老願意成全我嗎?”
傲骨凜凜的梅為他變成了纏人的藤蔓,是個男人都會得意,但周叢卻搖頭。他抱著她的臀,將她從身上拽下來,繼續做花燈。
蘇苓伸腳撩開他的衣服,在他小腹處踩來踩去,周叢眼睛都沒抬,威脅她:“你想繼續補課?”
“我暖暖腳不行嗎?”
直到骨架搭好了,蘇苓才收起妖媚的姿態,將絹布一塊一塊粘上去,一只老虎栩栩如生地浮現在兩人眼前。她把花燈捧給周叢,“呐,帶回去。”說這話的時候,她坐著,像捧著一顆心給他,蘇苓心里突然有些別扭。
周叢托住花燈,吹了吹半干的岩彩,“送我的?”
本來是送給他的,但蘇苓心里一怯:“不是,我喜歡你臥室那張書桌,想在上面放點我的東西。”
周叢眼睛笑了,“嗯。那我回去了,我們後天學校見。”
“行。”
……
再次返校,就逼近期末考試,巧巧也坐著輪椅回到學校。蘇苓他們四個一起去門口接巧巧。
巧巧的媽媽似乎和周叢很熟悉,臨走前對他和殷殷說:“巧巧拜托給你們了,等放假了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丁愷聽了不樂意,“阿姨,偏心啦,不給我們做好吃的嗎?”
巧巧媽爽朗一笑,“你這孩子扣阿姨的話瓣子,做,都做!”
一番說笑,殷殷推著巧巧,幾人一起回教室。走到教室前的台階處,周叢、丁愷同時抬著扶手,輪椅穩穩落地。明明是兩個人幫忙,巧巧卻只扭頭看著丁愷說了句“謝謝”。蘇苓知道她在避嫌。平心而論,如果她是巧巧,做不到這麼決然,尤其身後的人是周叢。
周叢漂亮的像藝術品,可絕世的藝術品屬於公共領域,被無數的人瞻仰、幻想,但對於周叢她卻一直想據為己有。從這個角度來講,人和藝術品注定是不一樣的。她無法買斷周叢的參觀權,任何人都有參觀亦或是追求他的權利,她再不爽,也要忍著。但現在巧巧主動切斷了對他的關注,又讓蘇苓覺得愧疚。也許,她應該學著相信朋友,相信周叢,也應該給他們留夠友情的空間。
所以晚飯時,她拒絕了周叢一起吃飯的邀請。周叢手揣兜里,靜靜地看著她,“怕我給你下毒?”
蘇苓笑,“你都給我下過蠱了,何必再下毒。”
“那怎麼不一起去吃飯?”
蘇苓解釋的模糊,但周叢聽懂了,他輕笑:“小心思還挺多。”
“那當然了,不然學習也不會這麼差。”她翻看著都是紅叉的物理卷子,“快點去吃飯,回來給我講卷子。”
經過上次的化學補課,蘇苓已經能自如地問周叢問題了。因為她發現自己請教他時,周叢會一邊講一邊小心翼翼地看她,那眼神好像她是易碎的瓷器,讓人哭笑不得,也顧不上別扭了。
蘇苓的物理比化學還差,為了避免打擾其他同學,周叢吃完飯後在活動室給她講卷子。講到最後,他的嘴唇都干得起皮,抱著水杯仰頭狂喝水。蘇苓看到這一幕覺得又心疼又好笑,他大概這輩子都沒說過這麼多話。
第二天,蘇苓特意去超市買了兩瓶桃子蘇打水,准備犒勞他。她拿著水,走到教學樓剛好看到周叢的身影。他站在拐角處和別人在說著什麼。蘇苓悄悄走過,敲了敲他的左肩,又躲向右邊。卻不成想周叢並不上當,反手拽著她推向一堆男生。她來不及反應撲到一個男生身上。
旁邊的人開始“喲!”,怪叫著起哄、鼓掌。
周叢看到雀尾兒一樣的馬尾,認出來是蘇苓,拽著她的帽子又把她拉進自己的懷里,手臂橫亘在她身前,陰沉地盯著幾個起哄的男生。
看著周叢一副吃人的樣子,人群漸漸安靜下來,幾人面面相覷,也都明白了兩人關系不一般。最後還是被撲的男生清了清嗓子:“那啥,周叢,大家不知道…是吧。”
周叢沒說話,攬著蘇苓離開。他步子大,平時兩人一塊走,周叢都會放慢腳步,但今天男生似乎忽略了這一點。蘇苓小跑著跟上他的步伐。
回到教室,蘇苓遞給他一瓶水,周叢接過擰開瓶蓋:“我以為是丁愷。”
“沒關系,我也把丁愷當成過你。”蘇苓說的是小花園那次。想到兩次都和丁愷有關,不由覺得好笑:“丁愷默默背負了很多。”
但周叢一臉沉思,並未答話。
蘇苓以為他在想剛才的插曲,於是說道:“周叢,認識你以後,我沒有多看別人一眼。”
周叢嘴角有一絲笑,把打開的水遞給她。蘇苓喝了一口又還給他,“給你買的。”周叢這才注意到是桃子蘇打水,他淺淺喝一口,“蘇苓,我想點一首情歌。”
蘇苓抱起來有多軟、有多香,他知道。所以,他的確不想別人碰她,但這次是意外,沒有辦法避免,他想的是公開的事。
花高的傳統,誰要表白就在校電台點一首情歌相贈。周叢這樣一說,蘇苓就明白了。可她始終覺得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沒有必要公之於眾。“我怕公開後,別人會覺得周叢也沒那麼難追呀,組團來追你,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周叢慢慢把水喝完,“苓姐,不想公開就直說。”按照她的說法,這一切倒是他的錯。可如果自己沒有這幅好皮囊,也不會招了她的眼。所以她當初撩撥他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他們會走到今天吧。
蘇苓見周叢抿著嘴唇,知道他在忍耐情緒,心里也有些委屈,沒再說話。
周叢也沒有再說什麼,背對著她趴在桌上睡覺。男生露出一截脖頸,後頸的發泛著虛青,像粼粼的水草,卻比水草堅硬,摸起來硬扎扎的。蘇苓伸手想摸一下,又頓住……
截然不同的立場,夾雜在忙碌的考試期間,周叢的態度有些冷淡。蘇苓本想考試結束後再聊這個問題,誰知道剛放假,他就和家人一起去國外旅游了。她發的消息周叢也會回復,但明顯多了幾分克制。
這晚,蘇苓正在吃飯,突然收到周叢的視頻電話。她接通後出現一個女娃娃,很自來熟地打招呼,“哈嘍,你是誰?”
蘇苓聽到她奶聲奶氣的聲音,不由放柔聲音:“你好,我叫蘇苓。”
“我叫紛紛,你是哥哥的朋友嗎?”紛紛趴在手機上,蘇苓只看到她的小鼻子和嘴巴,推測這個哥哥應該是指周叢。
“你怎麼知道?”
“哥哥每天都抱著手機等你的消息呀,姨媽說你們在…談愛愛。”
蘇苓剛要說話,紛紛突然不見了,只看到房間高挑復古的頂梁。那邊傳來周叢的聲音:“紛紛你又亂動我的手機。”然後男生的臉出現在鏡頭里,看到她似乎有些驚訝,怔了一下才問:“在吃飯?”
蘇苓點頭,他似乎曬黑了也瘦了,襯得五官更加立體鋒利。看著男生熟悉又帶著點陌生的眉眼,她突然有點想他:“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周叢又走出鏡頭,揚聲回答她:“還沒定,我有點事,你先掛了吧,替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蘇苓說好,掛斷前又聽到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周叢,過兩天生日你准備怎麼過……”
“噔”的一聲,視頻被掛斷,蘇苓也陷入沉思,原來他要生日了,可他現在遠在國外,怎麼送他禮物呢?
蘇母看著蘇苓出神的樣子,碰了碰她的手臂問:“小叢去哪里玩了?”
“不知道,應該是熱帶海島吧。”
蘇母喝了一口湯,“難怪最近沒看到他,之前每次你們休息,他都早早來找你。”
“嗯,他來給我補化學。”說到這里她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周叢如果不出去旅游,大概會繼續給她補課吧。
蘇母看著女兒故作平靜的樣子,猜測兩人估計鬧矛盾了。蘇苓小時候是個嘴巧的,長大後卻越來越不愛說,心里越有越說不出來。但她知道蘇苓最近每天都在用功學習,能讓她對學習這麼上心,怕是周叢的原因。於是提議道:“不如你也去找他玩一玩,放松一下。”
蘇苓本來是沒有這個打算的,因為母親最近的情況不太穩定,如果自己出去了,白天就剩她一個人在家。但想到過兩天是周叢的生日,又有些猶豫。
“苓苓,想做什麼就去做。我是你爸爸的責任,不是你的責任。”
“我爸?”蘇苓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蘇母見女兒一臉冷酷,想了想還是告訴她,“我和你爸協議離婚了,他把所有財產都轉到了我名下。”
蘇苓有些驚訝,但又立刻開心起來,笑著說:“那,我們喝一杯慶祝一下?”又想到母親懷孕不能喝酒,端起湯碗碰了一下,“祝賀嘍!”
蘇母無奈地笑了,“讓你爸爸聽見,又要生氣了。”
“誰要管他!”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女兒的怨念,送蘇苓去機場的路上,蘇父一直板著臉。臨入關前,蘇苓一副不信任的口氣:“我媽說你能照顧好她,真的假的?”
“假的。”蘇父一本正經扯謊。被蘇母掐了一把才改口:“行了,我會照顧好你媽媽,路上保持聯系。”
“好。”
上了飛機,蘇苓給周叢發了一條消息,“生日是哪天,想要什麼禮物?”然後關閉了手機。她需要先飛到新加坡,再從新加坡轉機,全程大概需要13小時,應該能趕上他的生日。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蘇苓到達後遇上了暴雨,沒有辦法上島。她拿出手機,開機後看到周叢的回復:“沒事,等我回去再說。”
蘇苓咬緊牙,大爺的,周叢!去了再和他算賬。
她找到酒店的老板說明情況,詢問他最早幾點能上島。
“Waiting for the storm is over.Do you have anything urgent?”
“Yeah,I am going to celebrate my friend’s birthday.”
“Oh,boyfriend?”
蘇苓聳肩默認。
老板倒了一杯酒遞給她,良久後神色悠悠道:“He doesn’t know how lucky he is.”
蘇苓笑笑沒說話,她知道老板口中這個他不是周叢。她把空酒杯往前一推,上樓回房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窺探到了就敬杯酒,沒有必要深挖。
經過一夜,風暴終於平靜下來。第二天一大早蘇苓就乘船去往海島。擺在她面前的還有一個艱巨的任務,找到周叢。這里是個島嶼群,有上百家酒店,她不可能一家一家找,只能做一些排除。周叢是家庭出游,人應該比較多,再結合一下周女士的審美,蘇苓最終確立了5家酒店。她將那晚視頻中出現的頂梁畫了下來,一家一家去找,找到第四家的時候對頭了。蘇苓看時間還來得及,開了一個房間,洗漱更衣。然後下樓坐在大廳里守株待兔。可一直等到下午5點多,也沒有看到一張亞洲面孔。難道自己找錯地方?
蘇苓昨晚就沒有睡好,今天又提著心跑了半天,早就又餓又困,心里那股執拗也消失殆盡。她直接給周叢發消息,“你現在在哪兒?”
消息剛發出去,對面就發過來一串搞怪表情,蘇苓又發了一個“?”對面就彈過來一個視頻通話。蘇苓接通,鏡頭里又出現紛紛,“哈嘍,你找我哥哥嗎?”
“對,你們現在在哪里?”
“我們在海上,哥哥在切蛋糕。”蘇苓已經聽到了,那邊正在唱祝生辰歌。海風伴著歌聲,悠遠又歡樂。末了,她聽見周叢說了句:“謝謝大家。”然後是熱烈的掌聲。
突然有人在叫紛紛,“紛紛?快過來給哥哥送禮物。”紛紛驚慌下把手機一扣,跑過去:“來啦!”
小姑娘似乎送了周叢一張畫,在問他喜歡不喜歡。蘇苓聽到周叢笑著說:“喜歡,不過我的眼睛這麼小?還沒有綠豆大。”
大人們發出善意的笑聲,紛紛害羞地大叫:“討厭!”
海風變大了,好一會聽筒里都是模糊的人聲。蘇苓正准備掛斷,又聽到周叢的聲音。他似乎抱著紛紛走過來,“剛才是不是又在玩我的手機。”說著把手機翻過來,看到鏡頭里的蘇苓。
蘇苓看著他,覺得男生又陌生了幾分,一顆心也變得濕漉漉的,什麼也說不出來,她點了掛斷。跑了這麼遠,卻沒有趕上他的生日,失落又無力。她按滅手機,想合眼緩一緩情緒,不想沉入睡夢中。
而周叢卻愣住,因為蘇苓濕漉漉的眼睛。她,好像很傷心。
“哥哥?”
“嗯?”周叢回神,往上翻消息,看到蘇苓那句:“你現在在哪里?”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蘇苓不會是…不,應該不是。
“紛紛,你剛才和姐姐視頻,她穿的是裙子嗎?”
“我不記得了。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嗎?”
周叢勾了勾她的小鼻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直到回酒店,周叢都些心不在焉。周立芳察覺到問他,“怎麼了,還不舒服?”前兩天,周叢吃海鮮過敏了,一直高燒嘔吐,這兩天才見好。
本來不想辦這個生日會,但周叢爺爺堅持,說成人了,還是要有個儀式。
“沒有,挺好的。”只是心里那個念頭像一團火燒著他。又會在幻滅的時候又會化成冰。
周叢低頭走在眾人前面,想快點回到房間。突然聽到他的堂妹周顏著急地叫住他:“周叢,酸奶、姐姐在沙發上。”
其他人也許不明白周顏在說什麼,但周叢知道,蘇苓來了!預感變成現實,周叢心里的火一下燒到臉上,又疼又燙又想笑。他快步折回去,看到蘇苓枕著手臂睡著了。
她穿著一條珍珠白的裙子,安靜地倚在沙發上,潔白的裙角像一抹月光撒在地上,清瑩聖潔得仿佛隨時會消失。周叢脫下襯衫裹住她,將她攔腰抱起。
本來說說笑笑的家人看到這一幕都安靜下來,打量著周叢懷里的人。只有紛紛興奮地一跳一跳,又拋出那個問題:“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嗎?”
這次周叢笑著說:“是。”
周叢的小姨“喲”了一聲,上前來想瞧得更仔細些。但周叢一轉身,回了房間。騰挪間,蘇苓有點被吵醒,嘟囔了一句:“周叢?”
周叢頓住腳步,應她:“是我,睡吧。”
蘇苓又困又不甘心,迷迷瞪瞪地罵他:“你混蛋…”罵完又沉沉睡去。
他把蘇苓放在床上,撥開她臉上的頭發,露出整張臉。蘇苓化了妝,青藍色的眼影覆在她薄薄的眼皮上,漂亮的像精靈。他坐在一旁靜靜地看了一會,起身給她脫鞋。碰到腳掌蘇苓躲了一下,他抬起她的腳看到一個水泡。
處理水泡時,周叢覺得自己的確挺混蛋的,她一個人跑這麼遠來見他,他的態度卻很差勁。苓姐肯定氣壞了。周叢搖頭失笑,看了一眼時間,走進浴室給外公打了一個電話。電話結束後,他關了燈出去。走到客廳倒了杯水,邊喝邊看著沙發上的爺爺奶奶、父母還有大伯和小姨一家。他們坐成一團,閒閒地聊著天,但看到他一出來,立刻安靜下來。
周叢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他的家人們都能熱情地接受蘇苓。這里面大概只有紛紛和周顏是真心喜歡蘇苓的,其他人的態度都不明朗。但是沒關系,一個一個來吧。
果然,小姨第一個發言:“周叢,什麼時候談的,怎麼不告訴我?”
“也沒多久,現在知道也不晚。”同時向紛紛遞了一個眼神。紛紛立馬上道,肉乎乎的小手揉著眼睛,“媽媽,我困,想睡覺。”
周顏也心領神會,拉著大伯和伯母起身。不一會,客廳里只剩下周叢一家人。他放下手里的水杯,看著爺爺說:“爺爺,我外公知道我談戀愛後,表示支持。他說好的感情讓人如虎添翼,您怎麼看?”
周叢爺爺沒讀過幾天書,一直很尊敬文化人。只要周叢外公說了什麼,他必定是擁護,“嗯,你外公說的對,不過還是要好好學習。”
周叢點頭,坐到爺爺奶奶身邊,給他們添水。周叢奶奶就沒那麼好糊弄,直接問他:“我聽你媽說,你為了個女孩不去國外讀書了,就是她嗎?”
“奶奶,我先做的決定,然後才遇見她的。”
周叢爺爺插話了,“不去國外讀書也行,誰說只有國外才能培養人才?那立芳和敬昶都沒去國外讀過書,不也把公司搞這麼大?”
而周立芳聽著他們爭辯,沒有說話。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周叢這麼會耍心眼兒,用兩個小孩支走兩家大人,又抬出他外公壓住爺爺,也順便堵了她的嘴。她一直以為周叢只遺傳了她的外貌,性格上更像老實善良的丈夫,可今天這一出讓她意識到自己可能還真小瞧了周叢。
這一晚還算平靜的過去了。周叢進屋看了看蘇苓,她睡得很沉,甚至還打著小呼嚕。他忍不住笑起來,看來她是真的累了。他又給她的腳塗了一次藥,然後回到客廳在沙發上睡下……
蘇苓醒來時,意怔了一會,看到屋頂的房梁時,猛然清醒過來,周叢!她從床上坐起來,打量周圍的環境,發現這不是自己的房間。又忙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還好完好無損。回想昨天,她只記得自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後來好像夢見周叢了,難道是……
蘇苓下床,感覺到腳底有點疼,但並不影響走路。她拿起坐椅上的襯衫聞了聞,雖然很淡,但的確是周叢身上的味道,所以這是他的房間?
她推開門走出去,剛走過一段長廊就看到周叢一大家子在吃早餐。昏睡後的腦袋反應總是要慢幾分,蘇苓也不例外。她看著一桌子的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紛紛和另一個小姑娘向她揮手,蘇苓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周叢看到蘇苓,一下被牛奶嗆住,一邊咳嗽一邊走過來。看到她光著腳,他脫掉鞋子,“先穿我的。”然後又問她:“想先吃飯還是洗漱?”
蘇苓搖頭,她現在只想立刻消失。她掃視一圈找到一扇門,應該是通往酒店大廳。於是,蘇苓看著眾人說了句:“打擾了。”就往外面走。
周叢很想跟上去,但是他不能。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吃早餐,完全無視餐桌上凝滯的氣氛。
而蘇苓洗完澡出來,聽到有人在按門鈴,她裹緊浴袍,問了一句:“Who is that?”
聽到一句模糊的回答:“Room service, may I e in? ”
蘇苓以為是送早餐的,一邊換衣服一邊說:
“wait a second .”
換好衣服打開門,卻看到周叢笑著倚在門邊。
他的目光從下往上一直掃到她的眼睛,目光是男人注意到異性曲线的目光,欣賞但不淫邪。
然後他問了一句:“今天沒化妝?”面容晴朗的,仿佛他們從未有過隔閡。
昨天的憤怒,今天的窘迫,讓蘇苓無法再保持平靜。她質問:“誰讓你把我抱到你的房間?你經過我的允許了嗎?”
周叢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我不知道你在哪個房間,睡在大廳不安全。”
蘇苓氣笑,“我在大廳睡了那麼久不也沒事,怎麼你一回來我就不安全?你早干什麼去了?”
周叢走過來,“我不知道你來了,我…”
蘇苓不想聽他解釋,轉身回臥室,把文胸摘掉。她昨天穿著內衣睡了一晚,鋼圈卡得胸又脹又疼。剛才以為是外人來了,才穿上的。
周叢跟進來就看到,蘇苓背對著他在脫內衣,肩胛以下的背部收窄,窄到擋不住前面乳球的輪廓。她的乳,圓、白、彈,像夏日里清涼解渴的蜜瓜。現在絕不是歡愛的好時候,但他卻意動了。
蘇苓正系著脖子上的紐扣,一雙手伸過來,“我幫你?”周叢問。
男生粗熱的呼吸灑在她後頸上,無端增添了些許曖昧。這里的天氣本就炎熱,周叢一靠近,蘇苓更覺得煩躁。她往前走兩步,想離周叢遠一點,卻被男生按在床上,掀開了裙子。
蘇苓想要掙扎,周叢卻直接撥開她的內褲,手指從臀縫里插進去,用手指撥弄她的陰唇,一會又俯身舔吻她的私處。
蘇苓被他壓制著,心有不甘,故意挑釁道:“room service 原來是床第服務,我是你第幾位客人…啊……”這句話激怒了周叢,他抬起頭,不再伺候她。身後是窸窸窣窣脫褲子的聲音,然後腰被他攬起,一根粗熱的肉棍塞進她的臀縫里。
不知道是不是素太久了,蘇苓覺得今天周叢的陰莖比往常更粗,更硬。龜頭刮過陰蒂時,一陣陣酥麻,她忍不住呻吟起來。“你好會,你們這里是不是…有…專門的培訓?”
周叢額頭抵在她背上,狠狠撞了她一下,“苓姐,你玩上癮了?”
(三十二)立
男生嗤笑,從她身上起來,命令道:“屁股翹起來。” 這個姿勢很羞恥,也因此更能激發人的獸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瘋狂的性交,像獸一樣,丟棄人倫,瘋狂交媾,尤其要求她這麼做的人是周叢,看到她這麼淫蕩的人是周叢。蘇苓腰往下凹,臀部自然翹起。
男生再一次扶著陰莖,插進她的腿縫里,龜頭處的棱角在陰溝里刮來刮去,刮出更多花蜜。蘇苓被他刺激得渾身顫抖,不由夾腿裹緊那燙人的性器,以求獲得更強的摩擦和快感。兩個人,一個磨,一個夾,配合默契,快感連連。蘇苓已經爽得胡言亂語,什麼“周叢你陰莖好大,你好男人,干死我了”
周叢的動作頓住,又突然壓到她背上,聳動腰臀瘋狂撞她,下體相撞發出響亮的啪啪聲,刺激又羞人。蘇苓跪趴在床上,只看到周叢的手,青筋暴起,緊緊地攥著床單。原來周叢喜歡她叫床,之前他總是捂住她的嘴巴,她以為男生更喜歡沉默式的做愛。於是她,“周叢…我要你…給我…你的大陰莖…”本來是逗弄他的,蘇苓卻越喊越上頭,真的快高潮了。她夾緊腿間的陰莖,周叢猝不及防啊了一聲,“…你……”說著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下身快速聳動,猛烈攻擊陰蒂。沒多久,蘇苓就難以抑制地顫抖著高潮了。她癱軟在床上,無助地痙攣。男生從背後抱住她,一邊舔吻一邊用陰莖緩慢廝磨抵送。
等她稍稍回神,又被周叢翻過來,提起雙腳搭在他的肩膀上。她抬眸去看周叢,心頭一滯。英俊的少年咬著嘴唇、按著昂揚的性器撥弄她的下體。大概沒有女人不喜歡這一幕,即使她剛剛被他滿足過。糊滿白液的龜頭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識一般,一次次滑過泥濘,撞到陰蒂再折回。陰蒂、龜頭都是無比敏感的部位,褻玩廝磨時,快感也是雙向的。每當陰蒂碰到馬眼時,周叢都會不由自主“嗯”一聲,然後又迅速咬緊嘴唇。蘇苓看到男生咬得發白的嘴唇,不由有些心疼,她伸手撥開被他咬住的下唇,撫摸,直到嘴唇再次變得紅潤。
不讓他咬嘴唇,周叢又去抓她的乳。他似乎很喜歡在做愛時抓點或咬點什麼東西,克制又迷人,但也最能引發她的破壞欲。
“周叢,我沒有給你帶生日禮物,不如送你一個別的東西?”
周叢渾身一僵,他知道蘇苓說的是什麼,因為她從枕頭下摸出來一盒避孕套。她打開包裝,抽出一枚,用帶著鋸齒那一端梳過他的乳頭和小腹,“你用多大型號的?”
周叢覺得被火灼燒的感覺又回來了,連喉嚨都是痛的,他吞咽一下:“不知道,沒試過。”
蘇苓把避孕套放在他手里,“試一下?”周叢撕開避孕套,里面的潤滑劑順著手指流淌,他有些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這時,蘇苓跪起來握住他的手,將潤滑油抹在她的下體。對著他的耳朵呵氣:“上次不是說要插進去,功課都沒做嗎?”
周叢額角的青筋像秒針一樣噠噠噠跳個不停,不知道跳了多久,他才恢復了神思,捏著避孕套給自己戴上。他告訴自己就試一下,然後握著陰莖頂進緊成一條縫的穴口。軟、燙又滑膩,還有緊致的吸裹感,輕輕動一下就癢入脊背,仿佛在誘惑他更加深入。但周叢還是抽身出來,不能再繼續了,否則他會失控的。
男生撐在蘇苓上方,龜頭擠進去的時候,蘇苓發現他用力按了一下床鋪,仿佛在借力。不由疑惑,有這麼難進嗎?但下一秒撕裂伴隨著腫脹的疼痛感,讓她無暇顧及其他。本以為疼痛會持續很久,卻沒想到周叢剛插進去就抽出來。
她看向周叢,“怎麼了,又不會了?”男生一言不發,摘掉避孕套開啟自助模式,蘇苓好笑道:“這是干什麼,把我送你,都不要嗎?”
周叢眉頭蹙起,一邊撫慰陰莖一邊冷冷道:“你本來就是我的…”話說到一半截住,但語氣里的霸道和狠厲還是驚到蘇苓。看著男生有些尷尬的臉色,蘇苓明白這恐怕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h在欲望的折磨下,一不小心暴露出來。
蘇苓握住他的陰莖,“這麼霸道的嗎?說的我都有些害怕了。”她用雙腿圈住周叢的腰,扶著他的陰莖再次插進陰道口。插進去的一瞬間,兩人都悶哼了一聲,蘇苓吐了口氣,繼續往里面插。周叢卻不願意了,弓著背往後撤。蘇苓收縮下體,剛好絞住龜頭。她一吸一縮控制下體吸裹他的龜頭,沒一會周叢就受不住猛地抽身而出射精。他似乎被她捉弄的有些狼狽,射精時雙臂緊緊箍著她,仿佛要把她攔腰截斷。
一場歡愛,兩人都大汗淋漓。尤其是周叢,身上的汗把床單都淌濕了。如果是往常,蘇苓肯定要調侃他兩句。但剛剛她有些被他嚇到,於是沉默著沒說話。還是周叢先恢復過來,問她:“去洗澡?”聲音帶著欲望滿足後的低沉和慵懶。
蘇苓抬腿踹他,卻被他握住腳拉進懷里。她腰部一圈紅印,是剛剛被他抱得太緊留下的。周叢看到了,低聲道歉。蘇苓倚在他懷里,把玩他的喉結,“道什麼歉呀,我本來就是你的。”
周叢訕訕地握住她的手,親吻。這時門鈴突然響了,應該是真正的客房服務。她戲謔地看著周叢:“你同事來了,還不快點去迎接?”
周叢笑著起身,穿上衣服去開門。進來時,除了餐車還推了一個行李箱。
蘇苓指著行李箱,“這是什麼意思?”
“和我媽吵架,”周叢扯出一張紙巾擦汗,“離家出走。”
蘇苓哭笑不得:“幾歲了,還離家出走?”
“比你小叁歲。”噎完她又說:“你先吃飯,我去衝一下。”
“好。”
等周叢進去後,蘇苓坐了一會,打開他的手機。別的地方沒看,直接打開通訊錄找到周女士的電話號碼。她讀了兩遍記住,拿起自己的手機走進臥室。
聽筒里傳來“嘟……嘟……”的聲音,她莫名緊張起來,蘇苓攥住身上的紐扣,等待電話接通。
終於,嘟聲後,電話被接起,“喂,你好”
“您好,阿姨。我是蘇苓。”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聲音冷淡道:“我知道。他現在跟你在一起?”
“對。早上見的匆忙,不知道中午或者晚上能不能過去吃個飯?”
周女士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而是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周叢的意思?”
蘇苓撒慌:“他給我的電話號碼。”
周女士沒再多說,直接道:“嗯,你們晚上過來吧。”
“好,麻煩您了。”
電話掛斷後,蘇苓松了一口氣。聽到外面有動靜,她走出去,看到周叢一身水汽擦著頭發從浴室里出來。
男生盯著她看了一會,問:“怎麼了,臉色這麼緊?”
“就是…你媽媽邀請我去吃晚飯,你要一起去嗎?”
周叢有些意外,“我媽?”
“是。”蘇苓背了一遍電話號碼,“這個是不是她的電話號碼?”
“是她的,”周叢折好浴巾,走過來端起她的水一口喝完,“晚上嗎?我和你一起去,先吃飯吧。”
吃完飯,兩人一起出去散步。上午的陽光正灼熱,曬的沙子都燙腳。蘇苓走了一會又出了一身汗,“太熱了。”熱得人喘不上氣。
周叢看著她紅撲撲的臉,笑道:“適應幾天就好了。”然後轉身眺望海邊,“要不,我們去衝浪?”
“衝浪?”蘇苓有些興奮,她之前見過別人衝浪,帥炸了。但是“我不會,之前沒有學過。”
周叢拉著她往海邊走,“沒事,很好學,我之前也不會。”
教練是一個大胡子外國人,茂密的胡子把嘴都擋住了。蘇苓光顧著找他的嘴了,講解的內容聽的迷迷瞪瞪的。大概明白要衝綠浪,不衝白浪,就抱著板子入海。
周叢邊示范邊提醒她,“豎著壓住板子,浪打過來的時候,壓低板尾越過海浪。”
只是拿板都有這麼多注意事項,蘇苓覺得衝浪肯定沒有周叢說的那麼簡單。
果然,第一道浪她就錯過了。當時她和周叢趴在板上劃著水,一道綠浪打過來,周叢喊了一聲:“站!”蘇苓卻站晚了,浪從她身上蓋過去。第二次重心太靠前了,板頭插水。蘇苓接連被嗆了兩次水,她瞪著周叢,“你故意的?哪里好學?”
周叢看著她,蘇苓的頭發被水打濕,粘在臉上,此時又瞪著眼睛,看起來像一只呆笨笨的水鴨子。他有些不厚道的笑了,和蘇苓在一起會沒有原因的低沉,又會沒有原因的快樂。“我帶著你試一試?”
蘇苓拒絕,“你玩吧,我去岸上歇一會。”她穿的內衣不太合適,趴著劃水時硌得胸疼。
周叢沒有勉強她,自己一個人繼續玩。也許男人天生就有征服欲,蘇苓看著周叢在浪里翻滾、穿梭,有時乘風御浪,有時被卷進水里,但他一直在努力嘗試。這時一個大浪拍過來,卷起數米高的浪管,瞬間將他吞沒。蘇苓嚇出一身冷汗,“周叢!”驚恐中又看到周叢踩著板,從白色的浪花里斜衝出來,追著浪頭在碧波上劃出一道白线。平時高大的男生,此時渺小的像一只螞蟻,但又用自身的行動彰顯了人之為人的根本——也許會輸也許會很狼狽,但依舊選擇去挑戰。
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這一幕,等待最終的結果。看看這一次小小的、人類向自然發起的挑戰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蘇苓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直到聽見一陣歡呼喝彩的聲音,她知道,周叢平安了!她低頭眨巴掉眼淚,心里五味雜陳,擔心又激動,驕傲又生氣,復雜的情緒也讓她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去迎接周叢。於是蘇苓轉身往回走,卻看見周叢的父親站在不遠處。
相較於周女士,周叢父親的存在感明顯弱了很多。但也只是和家人在一起時,或者他願意展現自己的親和力時。比如現在,他笑著走過和她打招呼:“你好,蘇苓。”
“叔叔。”蘇苓散開濕發擋住眼睛。
徐敬昶看著女孩濕紅的眼睛,“擔心他?”
蘇苓不知道說什麼,她和自己的父親都不知道如何相處,更不用說和周叢的父親了。好在,周父並不在意她的沉默。
“我聽你阿姨說了,你們晚上一起過來吃飯,叔叔要謝謝你。”
蘇苓搖頭,“本來也是因我而起。”
“他們母子倆早晚都有這一天,”周父有些無奈道:“以前都是我居中調和,以後這個任務大概要交給你了。”說完他的目光越過她看向海邊。
蘇苓順著周父的視线往身後看去,原來是一個穿著比基尼的外國女孩在和周叢搭訕,她抱著一塊玫紅色長板,身材高挑又…波濤洶涌,女人味十足。
這時周叢的目光像探燈一樣照過來,看到周父也在,扔下手里的長板衝過來。“你們在說什麼?”
連蘇苓都能聽出他的語氣很衝,更不用說周父了。但他神色絲毫未變,甚至還調侃道:“我說讓蘇苓看緊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要和其他異性保持距離。”
周叢立刻看向她,尋求她的驗證。蘇苓點頭,
男生這才放松下來,“我媽又給您派任務了?”
聽到他這樣說,徐敬昶臉上的笑終於收緊了,“周叢,宣泄自己的不滿需要有一個限度。你媽媽做的再不對,你也不應該拎著行李就走。”
“那我應該怎麼做?留在那里讓她繼續……”
周叢說到一半突然停下,蘇苓明白接下來的話題和她有關。於是,她指著遠處的水廳,“我去那里等你。”
見蘇苓走遠,周父開口:“你憤怒的點在於你媽不喜歡蘇苓?”
周叢搖頭,“我媽那不是不喜歡蘇苓,是輕視和不尊重。”
看著兒子水濕的衣服,周父還是放緩了語氣:“你媽年輕的時候,連我都看不上。我追了她叁年,她才正眼瞧我。”
周叢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然後不厚道地笑了,“這個倒是第一次聽說。”
“你媽喜歡名畫、喜歡珠寶,人物她也喜歡漂亮的。我那個時候剛從農村出來,又黑又瘦,把情書遞給她的時候,她臉沉的像受了侮辱。”周父說到這里忍不住笑一聲,“即使我們在一起後,一吵架她就鄉巴佬、泥腿子罵我。”
周叢沒想到父母之間還有這樣的故事,“您不生氣?”
“當然生氣,但最後她還是嫁給了我。所以周叢,給你媽媽一點時間,她會想明白的。”
周叢知道如果母親真的瞧不起父親,萬萬不會嫁給他。“行,晚上我和蘇苓一起回去吃飯。”
“周叢,她除了是你媽媽,也是我的妻子,任何時候我都希望你能尊重她。”
周父回去後,周叢站了一會,去水廳里找蘇苓。她正捧著一本旅游冊子看得入迷,發覺他走過來,指了指桌上的水果,“這個吃起來很像桃子,你嘗嘗。”
周叢吃了幾塊,突然發現她眼睛有些紅,扶著她的臉頰仔細看了看:“你哭了?”
蘇苓大方承認,“對,看見美女跟你搭訕,著急哭了。你沒告訴她,你有女朋友了嗎?”
周叢心里一動,看著她說:“我有女朋友了嗎,我怎麼不知道?”同時也暗暗告訴自己,還不夠,再等等。
蘇苓把冊子丟過去,站起來要走。周叢從後面抱住她,“不是說不想公開,又出爾反爾了,苓姐?”
“我回去換衣服,怎麼就出爾反爾了?”
“行,等一會我和你一起回去。”說完抱起她跑向海邊。
周叢一向內秀,所以蘇苓沒料到他會當眾抱她。她掙扎著要下來,周叢卻把她抱到海邊才放手。“蘇苓,你看到了嗎?”
蘇苓知道他說的是剛才征服巨浪的事,本想說很危險,但看他興奮的表情又改口:“看到了,很帥。”
周叢搖頭,“我的意思是我練了一會,感覺還可以,你相信我的話帶你衝兩圈。”
蘇苓以為他剛剛只是在自己玩,沒想到他還想著她。當一個人想的比你遠、比你深的時候,人會不由自主的聽從。
“好。”
兩人再次抱著板回到海里,不過這一次他們是一體的。周叢先趴到長板上,然後讓蘇苓趴在他背上。男生一邊劃水一邊叮囑:“腿圈在我腰上,一會起乘的時候,一定要抱緊我。”
“好。”
浪涌過來,板尾被水波頂起,周叢撐著板起身,雙腿迅速前移站了起來。大海像一塊碧綠色的玉,被浪板劈開又愈合,而她像一只烏龜扣在周叢背上,隨心所欲的遨游。她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全身心的依賴一個人。這一刻,蘇苓的內心平靜又滿足,甚至覺得…幸福。她摟著周叢的脖子輕輕親了一口,又去舔他的耳朵。男生的手背後托住她的臀,笑著求饒:“苓姐,放過我吧!”
但抓第二道浪的時候,他們碰到了比基尼,她熱情地衝周叢打招呼,且完全無視了蘇苓。女生之間常見的把戲而已,蘇苓並不在意。但綠浪過來後,周叢避讓開,把那道浪讓給了比基尼。蘇苓看著女生站在玫紅色的長板,優雅輕靈地走板,再搭配著緊實美好的身材,怎麼看都是一道風景。果然,她衝完收板,一眾人為她鼓掌喝彩,也包括周叢。蘇苓倒不至於生氣,但你欣賞的人欣賞別人,這感覺也夠難受的。
於是再一次站起來後,蘇苓松開周叢,嘗試著自己控制衝浪板。
“你想自己來?” 周叢察覺到問她。
“對。”
聽話聽音,周叢感覺到蘇苓不開心了,但不知道原因。明明剛才還在親他,這會聲音里又像含了冰。他控制住浪板後,回手把她提到身前,“站好。”然後自己身體往後倒,跌進海里。
蘇苓覺得不對勁,一回頭就看見周叢被海水吸進去,之前的恐懼又涌上心頭。情急之下,她也轉身跳進海里,但這無疑是錯誤的做法。此時風急浪涌,水下一片渾濁,她不僅沒有找到周叢,還被嗆了一口水,又一個浪涌過來,蘇苓被衝到淺海區。她站起來大聲喊:“周叢!”一轉身看到周叢站在不遠處看著她。你快被嚇死了,對方卻淡定得像看戲。蘇苓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保持和睦,她轉身向岸上跑去。
每一場情愛過後,她對周叢的依戀和占有欲都會增強,這讓她害怕也讓她無所適從。原來她以為自己只是害怕周叢對她的影響越來越深,可今天她才發現自己也害怕失去他。
炙熱的沙子燙得她腳疼,蘇苓一邊跑一邊擦眼淚,卻突然被人握住手。她知道是周叢追上來了,但她現在一點也不想面對他。
周叢看到蘇苓噙著淚的眼睛,攔住她:“剛才撞疼了?”話雖這麼問,但他也明白,蘇苓絕不會因為一點疼痛就哭泣。真正的答案是什麼,他心里有,但他要蘇苓親口說出來。
蘇苓卻抹了一把眼淚,神色桀驁,“我哭是因為我討厭大海、討厭衝浪、更討厭你。一想到,自己因為這些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就覺得惡心。”
這番話不可謂不嚴重,可她的眼淚伴著這番狠話簌簌落下,人也抖得像寒風里的蝴蝶。周叢又一次投降了,“但我喜歡你,蘇苓。想告訴所有人,你是我女朋友的喜歡。想在所有場合,光明正大地牽著你的手,而不是只能躲在昏暗的房間里接吻。”
“所以,我做不到的時候,你就冷落我,漠視我的擔心,甚至和別人眉來眼去?”蘇苓說要,眼睛里又滾出新的眼淚。
“我不覺得這個要求過分,我也沒有和別人眉來眼去。”
“沒有嗎,剛才你為什麼禮讓那個外國女孩?”
周叢看著她發紅的眼睛,心疼又想笑,原來是因為這個生氣。“誰離浪頭近,誰有優先權。我守的是規矩,和人無關。”周叢想給她擦擦眼淚又覺得手太髒,只撥開她的臉上的濕發。不知道是這個動作還是這個解釋讓蘇苓別扭住,她躲開他的眼神,“讓開,我要回去換衣服。”滾開換成了讓開,氣勢也削弱很多,但也總算不哭了。至於答案…再說吧。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房間,蘇苓直接進了浴室。周叢有些不放心,跟進去,看到她准備洗頭發。這里沒有浴缸,只能站著洗頭。他接過蘇苓手里的花灑,衝了衝手,開始給她洗頭發。
給她抓頭皮的時候,她舒服地“嗯”了一聲,周叢沒忍住笑出聲,僵局由此解開。
“舒服?”
“不舒服!”
周叢脫掉自己的衣服,衝干淨身體,然後抱住蘇苓。她很瘦,他仿佛可以圈住很多個蘇苓,又仿佛一個也抱不住。
“蘇苓,你在床上什麼都敢講敢說,為什麼到了生活里,就不敢了?”把吃味表現成冰冷,把擔心說成討厭。“像剛才衝浪的事,你完全可以直接問我,這樣能避免很多誤會。”
蘇苓沉默,因為那些幽微如發絲的情緒,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又怎能奢望他的理解。但她還是說道:“行,我記住了。”
也許是剛剛情緒消耗太大,蘇苓有些懨懨的,還沒洗完澡就趴在他懷里睡线了。周叢把她抱到床上,正在給她蓋睡毯時,聽見蘇苓的電話響了。
他拿起電話走出臥室,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是“媽媽”,他思考片刻接通。
“阿姨,是我,周叢。”
“哦,是小叢啊,苓苓呢?”
“蘇苓她在睡覺。”
似乎沒料想到這個答案,電話里靜默一刻。周叢莫名覺得臉有些熱,想解釋幾句,蘇母又開口了:“好,我是想著問問蘇苓玩的怎麼樣了。她在家天天學習,我怕她悶壞了,所以才提議讓她去找你玩兩天,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蘇苓母親話說的委婉,但周叢聽明白了:是我讓我女兒去找你的,並不是我女兒上趕著去。你和你的家人都沒有資格輕視她。
“我明白的,阿姨。”
“嗯,阿姨也覺得你是個好孩子。那我先掛了,你們好好玩。”
“好,再見。”
他退出通話時,突然看見他母親的號碼,點進去發現上面顯示的是播出時間,而不是來電時間。所以,是蘇苓主動給他母親打的電話?周叢盯著看了一會失笑,蘇苓她…似乎願意給他很多東西,她的貞潔、包容和維護,有時候甚至是寵溺,也許這就是她愛人的方式。
蘇苓再醒來的時候,滿屋霞光,漂亮的讓她以為自己還在夢里。直到她聽見周叢的聲音,“醒了?”
男生坐在沙發上在看書,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發現周叢看的是化學書。“周叢,你是不是有毒?”
周叢走過來遞給她一杯水,順勢坐在床邊,“怎麼,我在夢里欺負你了?”
蘇苓搖頭,指了指化學課本,“一和好就要用化學虐待我”,周叢笑著解釋:“家庭出游是提前訂好的,因此耽誤的課程也要補起來。”
“哦,是嗎?”蘇苓睡了一覺,氣勢又回來了,說這話時斜著眼睛狎他。周叢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蘇苓一副她最有理,誰也別杠的樣子。“你眼睛腫了,要不要冷敷一下。”
蘇苓突然想起晚上的約定,迅速起身進浴室收拾。她看了看眼睛的確有些腫,但問題不大。於是揚聲問周叢:“現在幾點了?你們家習慣什麼時候吃晚飯?”
“還有兩個小時。”周叢走過來,靠著浴室門口看著她。
蘇苓一邊洗臉一邊交代:“你收拾好了沒,收拾好了幫我把行李箱的裙子掛出來。”
“好,還是昨天那個裙子嗎?”男生應聲而去。
蘇苓這才想起來,她好像只帶了一條裙子。要命!她濕著臉又回到臥室,翻看行李箱,只找到一條褲子,“完了,我忘帶衣服了。”
周叢卻沒什麼反應,蘇苓抬頭看他,發現男生正盯著皮箱的網兜看。蘇苓順著他的視线,是幾盒避孕套。她當時不知道周叢的尺寸,所以多買了幾盒,臨到用時怕嚇到小處男,最後只拿出來一盒。周叢這時看向蘇苓,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又齊齊笑出聲。年輕人的青澀和尷尬都在笑聲里消融。
最後,蘇苓穿上周叢的t恤,把寬大的衣擺掖進褲子里,勉強湊出一身得體的衣服。“能看出來是你的衣服嗎?”
周叢站遠點打量了一下,“還好,沒有很大。”
蘇苓身體比例好,頭小肩膀寬,很撐衣服。現在又化了妝,整個人熠熠生輝。
“嗯,那就好,走。”蘇苓又照著鏡子轉了一圈,確定沒問題喊周叢走人。而周叢盯著她的眼睛看了看,然後指著自己的眼皮問:“怎麼不化昨天的顏色。”
“你喜歡昨天的眼影?”他似乎比她想象的有情趣。
周叢拉上他的行李箱,點頭。
“行,下次。現在送大少爺回家。”蘇苓打開門走到廊道上。
周叢並不理會她的打趣,而是伸出手看著她:“能牽手嗎?”
此時,剛好有幾個外國人經過,蘇苓沒好意思伸手。直到走進庭院,她假裝欣賞遠處的晚霞,然後悄悄握住他的手。周叢勾了勾嘴角。
兩人這一握手,直到進門都沒有松開。周顏最先看到他們,迎了上來。“姐姐,還記得我嗎?”
周叢介紹道:“我妹妹,周顏。”
蘇苓聽到這聲姐姐想起來她是誰了,於是點頭示意:“記得,咱們叁個一起買過酸奶。”但當時自己誤會了她和周叢的關系。
“嗯,進去吧,都在等你們。”說完又拐著蘇苓的胳膊,對周叢說:“我們女生坐一塊,你自己找位置。”
在一個完全是周叢家人的環境里,蘇苓緊張、忐忑,也做好面臨一切尷尬情境的心理准備。而周顏的友好,讓她稍稍心安。蘇苓微笑著,穩步走向餐桌。
周叢的父親看到他們過來,站起來:“歡迎你,蘇苓。”說完又轉身看向其他人,正式介紹她:“周叢的女朋友,蘇苓。”
周叢這時側臉觀察蘇苓臉上的表情,沒有害羞,也沒有閃躲,只有大方得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