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庭
“什麼???”
看著王老五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一旁的道袍青年也是滿臉的詫異,顯然他也沒有想到,旁邊的凡人老頭,反應會這般的夸張,便是一旁的雲婉裳,似乎眼神余光中,都有詫異流露而出。
事實上,道袍青年口中的情報,著實太過震驚一些,甚至讓王老五一度覺得,面前之人在胡扯。
天師府……天師府那麼龐大的勢力,怎麼會消失的這般干脆,無影無蹤,還有……天庭,天庭是怎麼來的?王野怎麼就成了凌天仙帝,最主要的是,王野……怎麼可能對清儀出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兩人,為什麼成了仇人?
種種的疑惑,縈繞在王老五和雲婉裳的心頭,二人同時沉默在原地,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
道袍青年口中的情報,帶給二人的震撼,著實是太大了,就算是雲婉裳,一時之間也難以消化。
這四百多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野……怎麼就成了天庭之主,而且……還追殺清儀,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種種的疑問,縈繞在雲婉裳和王老五的腦海之中,相比於王老五的滿臉急切,雲婉裳,卻是要淡定許多,她深吸一口氣,看著面前的道袍青年,開口道:
“小兄弟,璇璣閣現如今的位置在哪兒?離此地遠不遠?我們不妨,邊走邊聊?”
“好!”
一聽雲婉裳這麼說,道袍青年也是平平點頭,雲婉裳的實力,已經達到了一個讓道袍青年望塵莫及的地步,至少也是天仙級別的,這樣的強者,還和璇璣閣有舊,而且能可運使璇璣閣極少外傳的劍勢,想來與自家宗門的高層關系很近,說不定,還是隱脈呢!
若是如此,對於璇璣閣來說,不可謂是一大助力!
道袍青年滿臉欣喜,前方引領著雲婉裳,連帶著王老五,三人快速往璇璣閣所在的方向而去。
路途雖然遙遠,但有雲婉裳騰雲駕霧,卻也耗費不了多少時辰。
而且在這過程中,雲婉裳也大概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根據這名小輩所掌握的情報,凌天仙帝,也就是王野,最初,是和清儀在一起的,包括季雪琪,三人在混沌元年,曾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並且天庭,也是三人一手創立的,或者說,創立天庭,也有楚清儀和季雪琪的一分功勞。
混沌元年,發生在距今四百多年前,那個時候,這名道袍青年還沒有出生,再加上現今的天庭,刻意隱瞞了那段歷史,所以混沌元年發生的事情,道袍青年並不知道多少,只是知道,混沌元年是修真界,乃至整個天下最混亂最黑暗的一段歲月,因此才被以“混沌”冠名。那段時間,天庭還沒有建立,各種妖魔鬼怪層出不窮,很多修士死於戰火紛飛,便連普通百姓,都遭殃了不少,民不聊生。
也是在距今兩百年前的時候,王野、楚清儀、季雪琪,三人終結了混沌黑暗的時代,創立了新的秩序,成立了天庭。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季雪琪和楚清儀,連帶著整個璇璣閣,脫離了天庭,之後,天庭與璇璣閣,就時常有矛盾和衝突,不過都是小摩擦,直到前不久,大約……也就是十多年前的時候。天庭之主,凌天仙帝,設局邀約璇璣閣楚清儀和季雪琪,在那場宴席上,季雪琪身中劇毒,而凌天仙帝,趁機發難,當時楚清儀和季雪琪帶過去的璇璣閣的精銳,死傷大半,若不是楚清儀拼死突圍,恐怕璇璣閣在那一場宴席當中,便會全軍覆滅!
那一場戰斗,璇璣閣幾乎有三分之二的精銳,折損其中!
楚清儀重傷,至今未愈!
季雪琪瀕死,至今只有一口氣吊著。
沒了主心骨,璇璣閣面對天庭的圍剿,無力反抗,數年下來,璇璣閣已經從當世的一流勢力,淪落到了苟延殘喘的地步,頂尖戰力,更是已經折損殆盡。
而如今的天庭,是天下共主,莫說修行之士,便是凡間的百姓,都只遵循天庭的調度。
根據道袍青年所說,這天庭,是現如今絕對的主宰,無論是南疆,亦或者東海、西海,乃至更遙遠的極北、極南,凡是日月所照,山河所至之地,都歸天庭管轄,而且天庭設立了許多的神職,分管天下百姓,所有百姓的信仰之力,盡數匯聚於天庭之中!
而且現今的修行界,所有的資源,都歸天庭所有,只有位列於天庭封神榜之上的神仙,才有修行的資格,未上榜的,不單單修行資源要遭到打壓,便是生存都是難題。
這當中,也有不少自由自在慣了的散仙,沒有加入天庭的封神榜,之後,天庭便以沒有修行資格之罪行,將這些散仙,全部打入了凡間,有的被削去了頂上三花,有的則是被挑斷了仙筋仙骨,更有的,直接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若說以前的修真界,是個宗門鼎力,彼此為了資源而爭奪不休,那麼現在的修真界,便是只有天庭一個勢力,如同諾大的國度,只有一個朝廷一般。所有的修行資源,都收歸於天庭所有,集中分配,只有加入天庭,謀得了大小職位的神仙,才有修行的資格,其他沒有加入的,不是被天庭剿滅,就是因為沒有修行資源,而漸漸凋零。這當中也有一些奮起反抗的,但基本上都被天庭剿滅了,下場十分的淒慘,而那些原本逃離海外的,隨著天庭版圖的擴張,要麼歸順,要麼身死,沒有其他選擇……
現今的天庭,當真是實現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高度,真正的大一統!
統合的不單單是修行界,還有……凡間!
凡間的朝廷,也只有一個朝廷!
大大小小的國度,都已經被天庭覆滅整合,成為了唯一的國度,唯一信奉天庭眾仙的國度!
若說以前的修行界,尋常百姓若是偶然遇到一點兒機緣,說不定還有脫胎換骨、邁入修行的可能,現在的天下,這點兒可能早已經被剝奪殆盡了,凡人就是凡人,一輩子,乃至幾輩子,幾十輩子,都不可能邁入修行之列,有的,只能是信奉、敬仰神靈,祈求得到神仙的恩賜。
若說現如今唯一還能抗衡天庭的,恐怕也只有璇璣閣了。而且也不能說是抗衡,現今的璇璣閣,也沒有抗衡天庭的資本,只能是如老鼠一般,被天庭攆來攆去。這當中道袍青年雖然沒有說盡實話,但雲婉裳也能夠猜測的出來,清儀的璇璣閣之所以能夠一次次的逃脫天庭的圍剿,恐怕也和聖靈宮有關系,並此時此刻前面帶路的道袍青年,手中拿著的,便是一枚用來指路的令牌。
明明是璇璣閣的弟子,怎麼能可不清楚自己宗門的位置?
唯一的解釋,便是自己宗門的位置會時刻變化,需要特定指路的令牌。
也唯有聖靈宮,能可躲避天庭的圍剿。只不過……雲婉裳唯一在意的是,王野和清儀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天師府的那些舊人,那些在與血神之戰當中幸存下來的天師府舊人,他們在當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憑借清儀的資質和頭腦,怎麼可能如此被動,連帶著整個璇璣閣都落入下風?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兒!
懷揣著這份疑問,在道袍青年的帶領之下,三人耗費了數天的時間,終於是……來到了人煙罕至的外海!
這一路行來,雲婉裳也一直關注著身下的蒼茫大地,四百多年的時間,這里,確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別的不說,當雲婉裳三人途經南疆的時候,一些大小城鎮,全部落入雲婉裳的眼中,較之於四百多年前,民智未開的南疆來說,現在的南疆,可謂是日新月異,繁榮昌盛之態,比之於四百年前的中原,都要強盛許多。
天知道現在的中原,又成了什麼樣子!
四百年的時間,著實是太長了一些。
雲婉裳,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到自己的女兒,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和自己的女兒說!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沿途雲婉裳三人也躲過了好幾撥的天兵天將。
按照道袍青年的說法,這些天兵天將,全部都是天庭的爪牙,在各個地域,每天巡視著。
雖然實力都不強,但為了避免麻煩,雲婉裳還是帶著道袍青年,躲過了一波波巡視的天兵天將。
而且在聊天中,雲婉裳也知道了,隨著天庭恐怖的統治力的波及,現如今的修行界,已經沒有了散仙,地仙的說法,有的只是,神仙、天仙、大羅金仙的說法,其中神仙代表的就是以前的散仙,只不過凡間的百姓,沒有修行的概念,普遍將一些天兵天將,都稱之為神仙,然後便是天仙,天仙對應的是二劫散仙,至於大羅金仙,那是更強大的存在,便是天庭,都沒有一個大羅金仙,那種傳說中的境界,對於道袍青年來說,虛無縹緲,甚至後者,都未曾相信過有那種境界的存在。
四百年的時光……改變的不單單是整個天下,連最基礎的修行體系,都跟著改變了。
情報掌握至此,雲婉裳也不得不佩服,佩服王野這個小子,竟然能可做到這般地步,而且天庭的創立,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將自己之前的想實現而未實現的理想,全都實現了。
只不過……這小子,竟敢對清儀出手!
雲婉裳想到此處,也不免得深吸一口氣,因為她發現,四百多年的時光,一切……似乎都朝著不可知的方向變化著,至少……王野這小子,已經越來越不受自己掌控了……
若然有朝一日再次相見,局面會如何,雲婉裳自己,也想象不出來了……不過……就在雲婉裳心煩意亂之際,前方引路的道袍少年,卻是徑直停了下來。
隨即,道袍青年轉身,一臉赤誠的看著雲婉裳。
一路行來,道袍青年的傷勢,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雲婉裳拿出來的丹藥,都是上品,便是璇璣閣中,都沒有這般強效的丹藥,也是因此,對於神秘的雲婉裳,道袍青年又不得不高看幾眼。
實力強大,背景神秘,又和璇璣閣有舊,這一路行來,道袍青年一直在揣測著雲婉裳的身份,但思來想去,宗門之中,也似乎從未記載過雲婉裳這麼一號人,不過好在,馬上就要到璇璣閣所在之地了。
只見道袍青年停了下來,衝著身後的雲婉裳鞠躬行禮,開口道:
“前輩,稍等片刻,我去通報!”
“好!”
雲婉裳點了點頭,安靜等待。
一旁的道袍青年見狀,立馬如流星一般,朝前方激射而去,看來……對於雲婉裳,道袍青年還是有些許的不信任。
說來也是,雲婉裳雖然救了他,但誰又能保證,雲婉裳不是有意為之,這不是……天庭的苦肉計?
考慮到此,道袍青年才會對雲婉裳有諸多的算計和小心思,雲婉裳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在一旁安靜的等待著。
隨著道袍青年消失在不遠處,一切與雲婉裳預料的相同,現如今的璇璣閣,在天庭的壓迫之下,顯然躲入了聖靈宮之中,原本屬於璇璣閣的洞天福地,恐怕也已經被攻占了吧。
當初的三大勢力,四百年的光景,如今剩下的,恐怕也只有璇璣閣了吧。
如此想來,雲婉裳也不免得一陣唏噓。
頗有一種斗轉星移、人走茶涼之感。
就在雲婉裳感嘆之時,那進入聖靈宮的道袍青年去而復返,隨即,一道身影緊隨在了道袍青年的身後。
當看到那身影的瞬間,雲婉裳的面部表情猛地一愣,便是那身影,都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如風干的樹木一般,直挺挺的站在了那里,蒼老的臉龐,肌肉抽搐,飽經風霜的眼眶,瞬間通紅,繼而,一行熱淚,順著右眼眼眶流落而下。
“夫……”
干癟的紅唇微微張合,自喉嚨深處說出的話語,仿佛用盡了全力的氣力。
“夫人……”
跟在道袍青年身後的,不是旁人,正是瓊山真人!
四百年的時間不見,這位曾經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天師府副府主,此時此刻,儼然換了一副模樣。身軀干癟,盡顯老態,花白的山羊胡之下,是一身破舊的灰色長袍,臉上的五官,明顯不如往日里那般容光煥發,反而更像是垂暮的老人,寫滿了沉沉死氣。飽滿的臉頰,此刻更是深深地凹陷了進去,整個人骨瘦如柴,仿佛一陣風吹來,便會直接散架。
這般模樣,哪有一點兒二劫散仙之風采,簡直是一個,比王老五還要蒼老數倍的老年人,而且給雲婉裳的感覺,仿佛隨時隨地,下一秒鍾,便要去世一般。
最主要的是……
雲婉裳的目光,落到了瓊山的左半身,那空蕩蕩的衣袖,正隨風飛舞……還有瓊山的左眼,灰蒙蒙一片,不見半分神采,日光下,反射著灰暗色的光澤。
“夫……夫人……”
他的聲音嘶啞而干癟,伴隨著還有難以置信的戰栗。
紅著眼眶的瓊山真人,同樣在直勾勾的看著雲婉裳,眼神當中的不可置信,沒有半分削減。
仿佛在他看來,面前的雲婉裳,只是鏡花水月,瓊山真人甚至都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熟悉的身影,會再度消失不見。
甚至於,在短暫的震驚之後,瓊山真人的神識,都直接覆蓋在了雲婉裳的身上。
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可卻也是確認真假的手段。
“瓊山,你老了……”
半晌,雲婉裳開口了。
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還是記憶中的聲音。
短短一句話,便仿佛是將瓊山真人內心深處的某根弦,徹底的撥動了。
他那通紅流淚的眼眶,瞬間放大,自喉嚨深處,傳出一聲無力的沙啞。
“夫人……是你……真的……是你!”
瓊山真人激動地渾身發抖,原本暮氣沉沉的身軀,仿佛在片刻之間起死回生,只見他上前幾步,撲通一聲單膝跪下。
“夫人,您回來了……您真的……回來了!”
瓊山真人激動地熱淚倜儻,仿佛這一刻才真的確定,面前絲毫未變的人,正是自己天師府的夫人!
而那先前引路的道袍青年,見到這一幕,整個人呆愣在了原地。
直到此刻,他都有些搞不懂,自己帶回來的兩人,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人。
但是毫無疑問,背景很深!
如若不然,師叔祖的貼身保鏢,也不會下跪迎接了。
“瓊山,起來吧!”
雲婉裳抬手扶起了瓊山真人,看著面前熟悉的老友,一時之間,也是感慨頗多。
四百多年的光陰,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面前的瓊山,也沒有了往日天師府副府主的風采,更像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
這四百多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雲婉裳此刻,迫切的想要知道!
“夫人,您回來了,您真的回來了!”
感受著雲婉裳真實的體溫,看著就站在自己面前,音容樣貌,乃至氣場都未曾有多大變化的雲婉裳,瓊山真人激動地淚流滿面,聲音哽咽。
“瓊山,清儀呢?清儀在哪里?”
雖然雲婉裳同樣激動,但是現在,她最關心的便是自己的女兒。
四百年的光景,天師府沒落了,瓊山也變成了這個樣子,楚清儀……楚清儀又該是怎樣?雲婉裳不敢想象,也難以想象。
聰慧如她,自然已經看出了端倪。
旁邊的道袍青年,先前已經進入聖靈宮中通傳了,按理來說,無論自己的身份是真是假,也應該是清儀出面才對,可現在……卻是成了這般模樣的瓊山出面,清儀……清儀為何不出來?
而且,當雲婉裳說起楚清儀的時候,正對面的瓊山真人明顯表情一黯,眸光閃爍,不敢再看向雲婉裳。
雲婉裳眉頭一皺,開口道:
“帶路!”
說罷,看著瓊山真人。
一旁的王老五雖然從始至終都沒有搭話,但是他臉上的神情,卻是與雲婉裳如出一轍,驚喜、緊張、不安、惶恐,種種情緒夾雜在那張飽經風霜的老臉之上,寫進了滄桑。
而面對雲婉裳,縱使欣喜,縱使驚訝,瓊山真人還是很快的進入了狀態,如四百多年前那樣,領著雲婉裳,前方開路,進了聖靈宮……說來,這也是雲婉裳第一次進入到聖靈宮之中。
王老五雖然之前也來過,但是此刻,只覺得四百年的光景,自己雖然沒什麼變化,可其他人,其他事,其他景物,都已經是變化萬千,白駒過隙了。
整座聖靈宮,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模樣,且隨著雲婉裳等人進入,只見最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廣場,廣場之上,有著許許多多的帳篷,帳篷之中,正是現如今璇璣閣殘存的弟子,遙遙望去,不過數百人。
且雲婉裳看得出來,這些人的實力,當真是不怎麼樣。
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著傷勢,若不是聖靈宮當中,靈氣充沛,恐怕這些人的傷勢,也很難痊愈。
四百年的光景,人群之中,自己熟悉的身影,已經沒有一個了。
“瓊山,這就是現在璇璣閣的弟子?”
“是!”
在前方引路的瓊山真人,依舊態度卑微。
“怎會如此?”
雲婉裳皺了皺眉。
“璇璣閣的其他長老呢?咱們以前的那些老朋友……”聽到雲婉裳這般說,前方的瓊山真人神情一黯,壓低聲音道:
“他們……都死了……”
“哦!”
聽到這般的回答,雲婉裳輕輕哦了一聲,卻是再也沒有多說什麼。而下方廣場上的那些人,顯然也已經看到了從他們頭頂上方飛過的瓊山真人和雲婉裳,每個人的神情,都寫滿了疑惑,更是有數道不友好的神識,從下方探查了過來。
雲婉裳沒有與這些璇璣閣的弟子多做計較,只是在瓊山真人的帶領之下,往入目可見的那莊嚴肅穆的大殿而去。
那正是聖靈宮的大殿。
若說這四百年的光景什麼沒變,恐怕就是這聖靈宮莊嚴肅穆的大殿吧,唯有這座大殿,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變。
只見一行四人,落在了大殿的台階之上。
莊嚴肅穆的大殿,門廳緊閉,原本天下無雙的璇璣閣,此時此刻,卻顯得破爛蕭索,緊閉的大殿,不見絲毫的人氣流動,唯有大殿前方的廣場上,立著一座座的帳篷,卻是仿佛,敗仗之軍一般。
“夫人,小姐……就在內中!”
瓊山真人看著面前的大門,緩緩開口。
聽到瓊山真人這麼說,一旁的王老五登時面露喜色,他想見楚清儀,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被困在那座永恒國度當中,足足四百年的光景。
四百年啊!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清儀。
想念著她的音容樣貌,想念著她的一舉一動,如今終於要見上了,王老五,又怎能不激動?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恨不得衝上去將大門推開。
其實,心情激蕩的又豈止是他?現如今的楚清儀,可以說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雲婉裳的心情,不比王老五差多少。只不過……先前瓊山真人那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讓雲婉裳的心里,始終是有些不得勁。她總覺得,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最終,她還是抬手,將自己的手放在了面前大殿的殿門之上,輕輕地一推,吱呀聲響,厚重的大殿殿門緩緩打開,內中,卻是王老五熟悉的場景,寬闊的大殿,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不失仙家大氣,不失聖靈宮面,四百年的光景,滄海桑田,雖然其他地方變了很多,但這座聖靈宮,卻是變化不大。
而穿過大殿,來到大殿後方之後,印入眼簾的,卻是對於王老五來說熟悉而又陌生的金庭玉柱,這里,有著承載著整座聖靈宮運行的龐大靈脈,靈氣如汪洋大海一般從金庭玉柱之中發散而出。
而那光柱旁邊,卻是有著兩張萬年玄冰打造而成的冰床。
王老五不知萬年玄冰的作用,雲婉裳卻是一清二楚,那萬年玄冰,便是用來護住修行者肉體的,仿佛肉體腐爛,皮囊損壞。而那左右兩張萬年玄冰的冰床上面,卻是一左一右,躺著兩道熟悉的身影。
四百年的光景,烙印在記憶深處的身影,此刻,出現在了雲婉裳和王老五的面前。
但卻是……讓二人有些不敢相認!
無論是一旁的楚清儀,還是一旁的季雪琪,二人全部都是一席白衣,端莊素雅,躺在並床之上,猶如兩位睡美人,不見半分姿態。
歲月,已經在二人的身上有了痕跡。
縱使是二人天資絕倫,成就散仙身位,此時此刻,依舊是逃不過四百年歲月的折磨,兩人較之於記憶中,明顯成熟了不少,最主要的是一旁的季雪琪,初見時,國色天香,冷艷如冰,如今……卻是滿頭白發,略顯老態。
一旁的清儀雖然外表變化不如季雪琪那般大,眉宇之間,卻也多了幾分成熟和韻味,似乎這四百多年間,二人經歷了許多。
王老五看著楚清儀和季雪琪,這兩位自己朝思暮想了數百年的佳人,眼眶……瞬間便紅了。
一旁的雲婉裳更是快步上前,走到了楚清儀的床邊,伸手,撫摸著女兒的臉頰。
躺在病床上的楚清儀,滿臉恬靜、淡然,可是……雲婉裳看得出來,自己的女兒,已然是昏迷不醒,身受重傷!
“這是……怎麼一回事?”
雲婉裳極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可是話語中,依舊有著濃濃的怒氣,怒意滔天!
旁邊的王老五,同樣滿是心疼,一個楚清儀,一個季雪琪,都是自己深愛到骨子里的女人,原本,王老五已經不想著自己能夠重見天日了,想不到,驚喜來的如此之快!如此出乎自己的預料!
但是……就算是從永恒國度中出來了,可面對的噩耗,依舊是讓王老五心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個是自己的兒子,一個是自己的兒媳!
他們……竟然反目成仇了!
而且,現如今自己最喜歡的兩個女人,此刻就躺在這里,一動不動!
雪琪……更是頭發都白了,連一根黑的,都沒有!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老五看著季雪琪,看著楚清儀,心疼的仿佛連呼吸都快要呼吸不上來了,他顫顫巍巍的上前,站在季雪琪的床邊,抬手,就要向季雪琪那慘白的好似沒有血色的臉蛋摸去,但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季雪琪臉蛋的瞬間,停了下來。
王老五直愣愣的停在了那里,眼神復雜。
而一旁的瓊山真人,看了看王老五,也便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道:
“雪琪小友的頭發,是分娩的時候白的,一夜……白頭!”瓊山真人的話,說的輕描淡寫,但王老五的心髒,卻是狠狠一糾,仿佛被人一下子猛然之間握住一樣,疼的兩眼發白,差點兒便栽倒在地。
分娩……一夜白頭!
說起來,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可是……聽在王老五的耳中,卻是足以,掀起狂風巨浪!
他難以想象,季雪琪一個人,忍受著十月懷胎,一招分娩的痛苦,忍受著孩子生下來沒有父親,沒有人陪的痛苦,然後……還因為生孩子,而一夜白頭,對於一個妙齡女子來說,該是怎樣的折磨,怎樣的痛苦!
瓊山真人輕貓淡寫的一句話,旁人或許無感,但王老五,卻是瞬間紅了眼眶,淚水已然順著蒼老的面龐滑落。
不過就在王老五還打算說點兒什麼的時候,雲婉裳卻是率先開口道:
“瓊山,這四百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從血神之戰開始,到現在,你要詳細,一點一點的,說與我聽!”
……
第二章 四百年
四百年……
人的一生,三災六病,春夏秋冬,大多數普通人,連一百年都過不了,更不用說是四百年了。
便是一些邁入修行行列的有緣之人,也未必會有四百年的壽命,何談其他。
四百年,足夠星河斗轉、滄海桑田了。
“夫人,這一切,要從您與血神那場戰斗說起,當時,您與血神,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包括府主,長老……很多很多的人,在那場大戰中,都消亡了……老臣現在還記得,當時,隨著您的消失,整個戰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站在雲婉裳身旁的瓊山真人,滿臉哀痛之色的回憶著,回憶著那份他一點兒也不想提起的記憶。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先反應了過來,寂靜的戰場,再次展開了廝殺!當時,天師府,璇璣閣,所有的地仙,所有的高層,在與血神的那一戰之中,消亡殆盡,不過當時的天師府和璇璣閣,還有許多的戰力,而且當時的戰場,受損的不單單是天師府和璇璣閣,還有夫人您帶過來的那些囚犯們,他們的損傷也很大,不過……當您消失的時候,他們沒有顧忌,開始瘋狂的對戰場中的天師府、璇璣閣門人,展開了報復。那時的場面,很混亂,很殘酷,無數的弟子,沒有死在血神的手里,死在了那些突然發難的,魔門巨擎的手中……”說起那段記憶,瓊山真人的臉上,浮現的更多是哀痛,是傷心。
“就連夫人您方才收伏不久的七殿司命,也跟著反了……在那種亂局之下,就算是天師府和璇璣閣結盟,也無能阻止慘劇的發生,我當時唯一能做的,就是護住少府……王野!”
說到少府主三個字,瓊山真人的表情猛地一變,像是被人突然伸手卡住了喉嚨一般,到了喉嚨口的話語,硬生生的止住了。
轉而,少府主三個字,換成了王野。
對於這種細節,雲婉裳也沒過多在意,只是等著後續。
“當時,小姐還在南疆,宛平城發生的事情,小姐並不知道,而當時的戰局,老臣只能護著王野,招呼其他弟子,往龍虎山退去……好在,雖然當時的天師府和璇璣閣,殘存力量不多,但兩派弟子信念和一,不懼生死,最終,還是逃了出來……我和王野,回到了龍虎山,之後便第一時間發出了號令,收攏天師府的力量。而當時,天師府殘存的力量不多,反倒是姜黎,帶著姜氏一族,來了!”聽到姜黎,雲婉裳皺起了眉頭。
瓊山的話語雖然簡單,但雲婉裳卻也能夠想象的到,當時的場面該是怎麼樣的驚心動魄,一方面要脫離戰場,一方面還要注意姜黎,當時的天師府,失去了地仙,失去了自己,宛若沒了主心骨,想要在群狼環伺的環境下謀得一线生機,該是何等的艱難。
“宛平城之戰,姜氏一族也有不少弟子死傷,由於姜黎是天師府太上長老的緣故,姜氏一族,同樣遭到了很多邪修的追殺,再加上一些散修聽聞了當時的大戰,渾水摸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者,不知凡幾!夫人您也知道,咱們天師府,盤恒千年,資源、靈脈、天材地寶,應有盡有……沒了地仙庇護,天師府……儼然是最肥美的一塊唐僧肉,當我和王野逃回龍虎山後沒多久,姜黎也來了……當時的王野,考慮到姜氏一族的重要性,也就接納了……”瓊山的話語,雖未說完,但雲婉裳,只是聽了前半段,就已然推敲出了後半段。
天師府是一座大山,千年之遙,壓住了不知道多少的妖魔鬼怪,如今這座大山轟然倒塌,放出來的,必然是一群又一群的妖魔鬼怪,且群龍無首,軍中無帥,單單靠當時的王野,恐怕很難挑起大旗。
若非是有瓊山護著,恐怕當時少府主這個名頭,都不會有多少人承認!
而且雲婉裳能夠想象的到,當時的那種情況,風雨飄搖,就算是接納了姜氏一族,也不過是彼此報團取暖,沒了自己震懾,姜黎……未必會和天師府上下一心,或者說面對外敵的時候或許會榮辱與共,可一旦沒了外患,剩下的,便是內憂了。
“當時的天師府,就算是接納了姜氏一族,依舊不好過……還有璇璣閣,璇璣閣當時,也遭到了其他勢力的圍攻,這當中不單單有那些邪門歪道,便是一些起初臣服在咱們天師府麾下的名門正派,也參與了進來……天師府千年的傳承和資源,足以讓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原形畢露!不過好在,位處南疆的小姐,回來了……”
瓊山真人說到這里,微微一頓,似乎是在組織接下來的話頭,而雲婉裳聞言,臉色不變,只是淡淡的道:
“你接著往下說吧,我有心理准備,知道當時那樣的環境,你們要付出什麼代價!”
聽到雲婉裳這般說,瓊山真人接下來的話鋒雖然也是極力從簡,但是雲婉裳和一旁的王老五依舊能夠聽出話語中的驚心動魄,也不禁為幸存下來的清儀和雪琪捏了一把汗。
“當時,天師府和璇璣閣,風雨飄搖,可以說……遭到了全天下的圍攻,我和王野,包括姜黎,雖然當時極力收縮了防线,但是整個天師府依舊是損失慘重,沒了地仙,天師府和璇璣閣又相距甚遠,無法戰线統合,所以面對那些狂徒喪心病狂的進攻,抵御……已是困難萬千。咱們府中的弟子,長老,死傷更是無數!
當時的情況,就算是小姐從南疆趕回來,也無濟於事。這當中,有一次險些天師府就要失守了,要不是陣法宗師蚍蜉子突然趕到,恐怕天師府,當時就已經亡了……”
說到陣法宗師蚍蜉子,瓊山真人的神情一凝,默默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雲婉裳,顯然,身為魔蘿七殿司命的蚍蜉子,會來相助天師府,雙方之間,顯然發生過一些什麼,或者說,四百多年前,蚍蜉子和雲婉裳之間,有著某種聯系,當年對付魔蘿,顯然蚍蜉子也是雲婉裳的後手之一,看來很久之前,蚍蜉子叛逃天師府,也是雲婉裳計劃的一部分。
而在聽到瓊山說起蚍蜉子,雲婉裳也是皺了皺眉,隨即道:
“他人呢?怎麼不在璇璣閣中?”
“自爆了……”
瓊山真人神情微微一黯,脫口而出。
“哦……”
雲婉裳面色無常,四百多年的時光,故人凋零,對此,雲婉裳早已經是有了思想准備。
因此,她並沒有太多的表示,只是淡淡的道:
“你接著說吧!”
“那個時候,小姐、王野,姜黎,還有一眾天師府弟子,一直應對著那些瘋狂的修士,好在,當時的璇璣閣也被圍攻,戰力分散了一部分,所以……雖然凶險,但最終,天師府還是堅持了下來。沒有了夫人,沒有了地仙,天師府、璇璣閣、百花門,當時也幾乎是不復存在,整個修行界,又回歸到了混亂無序的狀態,很多修士,沒有了約束,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雖然覬覦天師府的千年底蘊,但是彼此之間並不團結,魔蘿的七殿司命,也不過是一些散仙之流,最強的不過是那位二劫散仙。好在……當時天師府中還有老臣和蚍蜉子,魔蘿當時雖然牽頭,但是久攻不下之後,那幫烏合之眾,也就慢慢的內部起了分歧。然後……姜黎和小姐設計,布局殲滅了一部分。也是那場戰斗,魔蘿當時殘存的七殿司命,死了兩個,小姐和王野……也重傷了!”
“清儀重傷了?當時是怎麼回事?”
聽到瓊山真人這般說,雲婉裳微微皺眉,像是猜想到了什麼,開口道:
“可是與姜黎有關?”
“是!”
瓊山真人點了點頭。
“當時姜黎出計,小姐布局,本來是,能可全殲那些覬覦天師府底蘊的烏合之眾的,但是在打斗的過程中,王野突然根基松動,引發天雷。小姐不得不幫王野硬抗天雷,而且當時的姜氏一族就在旁邊,但是姜氏一族害怕天雷殃及,並沒有出手馳援,導致小姐和王野孤立無援,一邊承受天雷,一邊被一些和天師府有舊怨的散仙不要命的圍毆,小姐當時雖然已經是散仙,但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那幫與天師府有舊怨的散仙們殺紅了眼,雖然最終扛過了天雷,但小姐和王野,全都被天雷損了道基,重傷瀕死。要不是剛剛生產完的璇璣閣雪琪仙子千里馳援,恐怕當時小姐,就已經交代在那里了……”
瓊山真人的話語,只有短短幾句,但其中所透露出來的凶險,卻是讓一旁的雲婉裳和王老五聽得心驚肉跳。短短數語,他們就已經想象到了當時的場面是怎樣的驚險,戰中突破,天雷壓身,一邊抵御天雷,一邊還要與人拼殺,稍不注意就是渾身破散的滅頂之災。身為修行者的雲婉裳,自然明白當中的驚險。而王老五這邊,卻也是後怕不已,因為他聽到了關鍵的字句——生產!
雪琪那丫頭,竟然扛著剛剛生產完的身體,千里馳援,與人拼殺!
而且因為那孩子,她還一夜白頭了。
這……
王老五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陣陣的頭暈目眩。
難以相信,自己和雲婉裳被困永恒國度的這數百年間,雪琪和清儀,到底是怎麼挺過來的!
他們遭受了多少的苦難!多少的折磨!
還有王野……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也跟著,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此刻的王老五,只感覺心神搖曳,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反倒是一旁的雲婉裳,聽著瓊山講述的點點滴滴,緩緩開口道:
“繼續!”
聽到雲婉裳這般說,瓊山猶豫了片刻,繼續開口:
“隨著雪琪仙子帶著璇璣閣馳援,最終……那場戰斗結束了,魔蘿敗走,天師府和璇璣閣重歸了平靜,但是天師府的很多分壇和地盤,被其他的宗門趁勢吞並了……而當時,天師府和璇璣閣又隔著很遠,無法統一戰线,再加上當時受創的不單單是天師府,還有璇璣閣……甚至璇璣閣當時也不比天師府強哪里去,所以當時趁著天師府短暫的和平,姜黎提了一個建議,也是這個建議,讓小姐和王野,第一次起了衝突!”
瓊山真人說到這里,頓了一頓,似乎是給雲婉裳消化的時間,隨即緊接著道:
“姜黎提議,天師府將家底拿出十分之一,以此為條件,吸引天師府周圍其他宗門,雙方達成聯合,統一戰线,共同發展。不再是天師府一家獨大,也不是其中任何一家獨裁,大家分而共治,共同奪利。畢竟當時的修真界,混亂不堪,很多的宗門,為了利益,為了資源,彼此爭奪,大家都在擴充著自己的地盤……當時的天師府,其實也不太平,可以說是內憂外患。”“外患自然是旁邊虎視眈眈的其他宗門,內憂……則是姜黎的姜氏一族!”“當時的姜氏一族,家底豐厚,實力強勁,尤其是血神之戰,天師府的中高層弟子和長老,死傷無數,可堪大用的人已經不多了。而當時的姜氏一族,春秋鼎盛,再加上都是一姓宗親,上下已然擰成了一股繩,在天師府中,已經是很強的勢力,甚至可以說是一舉一動皆能影響到大局了。尤其是……在姜黎提出這個建議之前,他的實力,已然從散仙,邁入了二劫散仙之列!”“姜黎成了二劫散仙?”
聽到瓊山真人這般說,雲婉裳終於是露出了一副意料之外的神情,不過她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跟著道:
“你繼續說!”
“姜黎的這項提議,在小姐看來,是狼子野心,變相分化天師府的力量。姑且不說那樣的聯盟值不值得相信,單單……拿出天師府十分之一的家底,就是一個大手筆,而這當中,姜氏一族並不出什麼力,損害的,也不會是姜氏一族的家底。所以這項提議小姐並不同意,但是當時……王野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鬼迷心竅的同意了姜黎的提議,小姐和王野,甚至還因此大吵了一架。”“後來呢?”
“後來……後來這項提議還是執行了,天師府聯合了周遭的十多個宗門,首要目標,便是消滅當時殘存的魔蘿,不過這個聯盟就像是小姐說的那般,並不牢靠,彼此之間勾心斗角,誰也不肯真正的出全力,尤其是在上陣拼殺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不肯讓自己門下的弟子出手,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在與魔蘿交戰的火熱時期,這十多個宗門竟然沆瀣一氣,要求天師府出兵,最後王野沒有辦法,只能拖著重傷之身,上陣拼殺……小姐為了王野安全,也只能隨同入陣廝殺,保護王野。也是這場戰斗,雖然最後將殘存的魔蘿都解決了,可……蚍蜉子為了保護小姐自爆,小姐和王野,包括我,都受了傷……”瓊山說到這里沒有再接著往後說了,但是雲婉裳心里清楚,這一戰,最後的贏家只能是姜黎,而且在戰勝了魔蘿之後,清儀的處境,只會更加的艱難,外憂內患並沒有真的得到解決,尤其是內患,姜黎,不會是那麼好對付的。此人的心機,謀略,膽識,單單憑借清儀,並不能夠應付。
“你繼續!”
只見雲婉裳略一思索,便繼續開口。
而瓊山真人現狀,猶豫片刻,隨即開口道: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接近數十年間,天師府,一直是姜黎管權,當時的小姐和王野,也一直處於被軟禁狀態,好在,雖然消滅了魔蘿,但是依舊有很大一部分修行之士對天師府賊心不死,再加上天師府的底蘊都在秘境之中,進出秘境之法,都是王野和小姐掌控,姜黎當時雖然站在了明面上,但是天師府中,依舊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咱們的人,支持小姐,支持王野,且王野和小姐無論怎麼說,都是天師府的正統,姜黎若是有所動作,那些與天師府結盟嘗到了好處的其他宗門,斷然會以扶持正統為借口,攻擊天師府,再加上外面還有雪琪仙子的璇璣閣,所以當時……小姐和王野並沒什麼事,並且趁著這個機會,一直在修生養息。”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王野……突然宣布登頂天師府府主之位。畢竟從夫人消失之後,天師府內憂外患不斷,王野一直是少府主的身份,從未登頂天師府府主,可誰知道那天,王野突然站出來宣布,強勢登頂天師府府主之位。怪異的是,一直把持著天師府的姜黎,竟然俯首稱臣了!”“姜黎……稱臣?”
聽到瓊山真人這般說,雲婉裳的臉上,再次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憑借她的直覺,這當中,自然是發生了一些連瓊山真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如若不然,在當時那樣的環境之下,王野不可能突然登頂天師府府主之位,姜黎……也不可能突然臣服。是達成了什麼交易嗎?
雲婉裳皺起了眉頭,細細思索,不過片刻後,她還是示意姜黎繼續說下去。
“王野登頂天師府府主之位不久,便帶領姜黎,開始四處征戰,當時那些與天師府聯盟的宗門,一個接著一個,一伙接著一伙,全數被王野剿滅,原本屬於天師府的版圖,也開始陸續回歸。這當中小姐和我,一直被困在宗門之內,王野和姜黎是如何接連征服數個宗門的,無人知曉。這當中的一些內幕,我和小姐也無從考證,唯一知曉的是,當時的王野和姜黎,強強聯合,無往而不利,捷報一個接著一個傳回府中,仿佛當初的府主與夫人一般,戰無不勝。那些當初覬覦天師府的宗門,彼此聯合,依舊是無所抵擋,被王野和姜黎,摧枯拉朽的殲滅了。
而且當時的王野雷厲風行,手段狠辣,凡是不臣服的,全部滅族,連宗門里的一只螞蟻都不放過,就算是那些方才踏入修行門檻的普通弟子,都被抽筋扒皮,碎屍萬段。憑借著這種手段,不過三五個年頭,天師府連南疆都收服了……”“當初血神之戰的時候,夫人不是命人重整南疆,幫助百花門,幫助易震,重新建立了百花門麼。當時……王野連易震都沒有放過,整個百花門,盡數被滅族,還有東海、南海,這些遠躲中原的散仙,即便當時沒有覬覦天師府千年底蘊與天師府為敵,依舊是被王野強硬收服。不臣服,便死……如此雷霆手段,除了璇璣閣,短短數年間,天師府就已經一統整個大陸!之後……”“之後便是小姐與王野第二次矛盾爆發的時候,天師府再續輝煌之後,一統宇內,掃清寰宇,之後……王野便拋棄了天師府之名,企圖建立新的秩序,新的朝代,謂之曰——天庭!”
“天……庭!”
故事聽到這里,雲婉裳和王老五皆心知肚明,重頭戲……要來了!
“天師府……乃是夫人和府主創立,千年光景,豈是那般容易拋棄的?況且他王野,之所以能夠橫掃宇內,靠的不就是天師府的基業麼,吃水不忘挖井人,對於王野的決定,不單單小姐不同意,就連宗門內的其他人,都不同意!但……當時的天師府,幾乎是王野一家獨大,也是他一人做主,其他人縱使不同意也無濟於事。當時的王野,一人獨大,外有那些被天師府收服的宗門支持,內有姜黎一族唯命是從,最終,天師府還是被拋棄了,王野創立了天庭,成為了凌天仙帝!”
“天師府以往的長老、弟子,等等制度,全部都被廢除。王野……延續了一種新的制度,天帝最大,封封諸神。大陸之內的無數修行者,無論是誰,只有進入天庭之中,才有修行的資格,其他乜有臣服,或者躲起來的,全部算作邪魔外道。而且隨著天庭的一統,修行的資源,天下間的靈脈,基本上全部被天庭收入囊中。原本,那些沒有宗門沒有背景的修行者,還能靠自己闖出一番機緣,但是隨著天庭的建立,這種可能性也被強硬的抹除了。日後……天庭一家獨大,囊括所有資源,原本強大的修行者,會越發的強大,實力低微的修行者,只會越加低微。而且隨著天庭的建立,普通百姓,也再難以有機緣拜入仙門,就算是那些根骨奇佳的資格之徒,也很少有機會拜入仙門了。天庭所崇尚的理念,是仙凡有別。
天庭創立了四時功曹、風雨雷電等等神職,掌管普通百姓的風調雨順,四時節氣,原本自然而成的雲雨冰霜,也全部被法力高深的修行者替代。尋常凡間的百姓若想種地,自然而成的春雨,在沒有落下之時,雲雨就已經被天庭的神仙打散。百姓想要存活,只能供奉天庭的諸神。且天庭在創立沒多久,就開始向天下的百姓,索取壽元!”
“索取……壽元?”
瓊山真人的話,讓雲婉裳微微一愣,開口道:
“怎麼索取?”
而瓊山,則是嘆了一口氣,開口道:
“夫人你也知道,修行之人,可食用百姓供奉的香火,但那些香火,無非就是一些小功德而已,不堪大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天庭,或者說仙帝王野,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將這些功德,轉換為了壽元。但凡是凡間百姓供奉天庭諸神,香火念力,就會由功德轉化為壽元。夫人你也知道,修行者無論實力再強,除非成為地仙,否則壽元終是有盡,而且就算是成為地仙,也不可能說是真正的長生不老,而尋常百姓,壽元雖然比不得修行之士,卻也有悠悠百載之多,但現如今的百姓,縱使在天庭諸神的照顧之下,豐衣足食,不再免受戰亂之苦,百姓的壽元也不過六七十而已,剩下的三十年去了哪里?便是被天庭奪走了!這天下的百姓,有多少?億億萬計,子生子,生生不絕!而每個人三十年的壽元,都被天庭剝奪而去,那該是……怎樣龐大的一筆壽元!”瓊山真人說到這里,滿面不忿,倒是一旁的雲婉裳,聽到此言,心中只有一個疑問。
“王野……要那麼多的壽元干什麼?”
“不知道!”
聽到雲婉裳的疑問,瓊山真人也是搖了搖頭,這個疑問,直到現在瓊山都不清楚,不過隨即他還是話鋒一轉,繼續講起了接下來的故事。
“而在天庭創立沒多久之後,就以及其瘋狂的速度,席卷整個大陸,隨即……整個大陸之中,除了與天庭有舊的璇璣閣之外,再也沒有了任何一方勢力,而王野,在那之後沒多久,便邀請璇璣閣的雪琪仙子來龍虎山聚餐,說是要感謝當初璇璣閣的幫助。當時……氣氛就已經有些不對了,不過……雪琪仙子的孩子,當時就在天庭當中,成了王野的弟子,介於這層關系,雪琪仙子還是前來會面了……就是在那場宴席之上,王野在杯中下毒,導致雪琪仙子,重傷瀕死……”“雪琪的孩子!”
瓊山真人講到這里,一旁的王老五瞪大了眼睛,反應強烈。
“雪琪的孩子,怎麼了?怎麼成了……王野的弟子了?”這是滿臉焦急的王老五,問出的第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