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視野被流下的血水模糊了。
初次遭遇的攻擊讓他慌亂不已。
同時,可能喪命的恐懼也愈發強烈。
“……這完全出乎意料-呃!”
-啪!
但鮮血的噴涌成了信號,伯格更加狂暴地衝了過來。
對話也不再被接受。
就像捕捉到弱點的野獸一樣,以更加猛烈的動作撲了過來。
那動作如同多次奪取生命的捕食者。
“呃……!”
迦利亞斯還沒來得及平復心情,就防御住了伯格的劍擊。
在這種被壓制的狀態下,沒有反擊的余地。
僅能防御就已經是極限了。
額頭流下的血讓視线變得模糊。
迦利亞斯為了穩定心神,竭盡全力。
僅憑劍術是不會輸的。
至今為止也未曾輸過。
他吐出的意外血塊只是暫時削弱了氣勢。
長老們的慌亂神色愈發明顯,迦利亞斯不斷後退。
洞穴中回蕩的劍擊聲讓人耳膜發痛。
在情緒動搖的情況下,迦利亞斯不斷思考。
……也許這一刻正是跨越那條期待已久的界限的時刻。
再次躍起,或許正是追趕上蓋爾實力的瞬間。
對方的異質才能並非輕而易舉。
這種想法讓專注力比劍刃更加鋒利。
時間仿佛變慢了,之前看不見的東西也映入眼簾。
飛揚的塵埃。
飛濺的血滴。
閃爍的伯格的劍刃。
劍擊的軌跡。
旁觀者的表情。
還有伯格額頭上流下的汗珠。
迦利亞斯因為視线被遮擋的不便,實時體驗著,因此對那汗珠格外關注。
伯格再次衝上前,揮舞著劍。
額頭上的汗珠緩緩滑落,觸及伯格的眼眸。
同時,眼皮不由自主地想要閉上。
迦利亞斯與他一同,強有力地彎下身子。
伯格的劍從頭頂掠過。
閉上眼,暫時失去迦利亞斯身影的伯格四處張望。
迦利亞斯不等片刻,將全身力量注入劍中,自下而上向他揮劍。
劍即將觸碰的瞬間,伯格再次憑借那野獸般的本能,抬起下巴避開了攻擊。
-鏘!
但那無關緊要。
勝負已分。
伯格的劍從他手中滑落,在空中旋轉。
不久,伯格的劍落在遠處的石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呼...!”
戰斗結束後,迦利亞斯長舒一口氣。
身後傳來長老們的低聲贊嘆。
仿佛放慢的時間,此刻終於恢復了正常速度。
一切都再次加速。
“結束了,伯格-”
-咔嚓!
就在那一刻,伴隨著可怕的聲音,迦利亞斯的意識閃爍不定。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伯格騎在自己身上,滿臉是血,揮舞著拳頭。
-砰!砰!
在那些攻擊中,劍從手中滑落。
試圖再次握住劍,但力氣已盡。
迦利亞斯用顫抖的雙臂護住自己的臉。
身後傳來長老們的呼喊。
“這...!這卑鄙的家伙!”
伯格緊閉的嘴終於張開。
勝利者的從容流露出來。
“我所學到的只有這些……!”
但迦利亞斯明白這是自己的失誤。
數十年來主要進行對練,以至於忘記了。
在生死搏斗中,劍的有無並不是關鍵。
如果不能挫敗伯格的斗志,那麼他並未被擊敗,戰斗也未結束。
正是這個失誤,導致無數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的臉上。
迦利亞斯再次感到意識逐漸模糊。
或許劍未能支撐他,但在戰斗中他已經敗北。
迦利亞斯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住手!!!”
*****
“住手!!!”
沾滿鮮血的拳頭在空中猛然停住。
“現在夠了……!你打算打到他死為止嗎……!”
循聲望去,阿爾文正在大聲呼喊。
“在這神聖的空間中,不能再繼續戰斗了……!”
迦利亞斯咳嗽著吐出鮮血。
如果情況不是這樣,我也不想將他逼到如此地步。
即便是長老們,也在精靈長老的氣勢下無言以對。
或許是因為我展現出的樣子,他們才保持沉默。
阿爾文喘著粗氣,轉向利亞對我說道。
“……副隊長。明白了。我會帶阿爾文離開。”
長老們這才松了口氣,開始詢問。
“阿爾文……!”
“現在堅持傳統只會讓我們失去更多,長老大人...!”
長老對阿斯卡爾的質問目光短暫地轉向了迦利亞斯。
他似乎最終還是無法放棄,再次開口。
“...那些人類對我們...!”
“-那些人類是。”
阿斯卡爾打斷了長老的話,開始為我的行為進行包裝。
“...只是為了保護我的女兒。方式雖然愚蠢且無禮,但按照他的標准來想的話,應該是這樣吧。”
我注視著長老們。
他們似乎這才意識到,在我擊敗迦利亞斯的這個情況下,我的危險性。
我本不打算再惹事,但如果事情進一步惡化,我也必須做出新的選擇。
阿斯卡爾為我指明了方向。
“如果副隊長帶我的女兒去外面的世界,我希望你能像這樣行動...所以...所以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今天,什麼都沒發生過。明白了嗎,副隊長?”
不知為何,即使在這種情境下,阿斯卡爾那高傲的聲音也能平息所有的情感和緊張的氣氛。
“阿爾文已經履行了足夠的義務,世界樹會理解他的。而且,雖然時間短暫,但已經道別過了。”
同時,看著突然想要結束事情的阿斯卡爾,疑惑涌上心頭。
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戰斗...還是因為我擊敗了迦利亞斯才這麼說。
如果我輸了,他也會同樣這麼說嗎?
整個戰斗中,阿斯卡爾獨自一人痛苦地皺著眉頭。
他的目光也曾多次投向阿爾文。
是因為有機會才站在阿爾文這邊的嗎?
或許有完全不同的理由。
也許是不希望這件事的傳聞擴散。
“...副隊長。帶阿爾文離開。我們會忘記這件事。”
“...可以相信嗎?”
“...以世界樹的名義發誓。”
但無論原因是什麼,都無所謂了。
阿斯卡爾先提出要將這件事當作沒發生過,我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沒有放松警惕。
我將迦利亞斯的劍遠遠地扔掉,撿起了我的劍。
我對躺在地上的迦利亞斯說道。
“……迦利亞斯。我沒有私人感情。”
“……我知道。”
迦利亞斯用一只胳膊遮住眼睛,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回答道。
“……學到了一招。”
我把劍插回劍鞘,走向阿爾文。
她那冰冷的表情不知去了哪里,現在正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擔憂地看著我。
“……”
我們沒有交談。
我只是把手伸進她的背部和腿下。
這次阿爾文沒有反抗。
我抱起她,走向通道。
先與長老們對上了視线。
我恭敬地低下頭。
為了干淨利落地結束。
他們就那樣僵住,靜靜地待著。
活得越久,就越能看出他們有多重視傳統。
而像我這樣打破傳統的人,他們並不喜歡。
接著經過凜。
阿爾文和凜短暫地交換了眼神。
我也向凜低頭致意,然後……邁開了腳步。
“……謝謝。”
經過他身邊時,凜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語道。
這是對救了阿爾文一事的感謝嗎?
阿爾文曾說他的行為是偽善,但不知為何,此刻看起來像是真心的。
真相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只是想相信這是真心的。
我帶著阿爾文走向外面。
全身都在嘎吱作響。
這次也活下來了。
我並沒有認為自己能戰勝迦利亞斯。
但即便如此,我也無法退縮。
我無法就這樣丟下阿爾文離開。
或許是因為很久以前,我曾被奪走一切的噩夢,身體才如此反應。
那時輕易放手的雙手,如今卻像留戀般推著我前進。
遠處明亮的陽光照射進洞穴的入口。
我能感覺到阿爾文的耳朵在微微顫抖。
我一時專注於自己的身體,忘記了她。
“……你還好嗎?”
我稍晚了一些向她問道。
阿爾文不安地眨了眨眼……或許是力氣耗盡,她將頭靠在了我的懷里。
****
阿爾文因巨大的衝擊而無法清醒。
伯格受傷後仍不斷向迦利亞斯衝去的身影浮現在眼前。
僅僅是為了剛結婚一天的自己。
無論怎麼想,這都是愚蠢的。
正如書中所讀到的,人族的特點是魯莽而粗暴。
他向迦利亞斯吐血,丟了劍,卻仍揮拳相向,毫無榮譽可言,甚至顯得殘忍。
“……”
但我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心髒前所未有地劇烈跳動。
伯格在一天之內,憑借自己的力量試圖掙脫那百年甚至數十年都無法逃離的空間。
他仿佛將自己所渴望的一切都具象化了。
是人族都這樣,還是只有伯格如此?
作為精靈的她,無法理解他是如何克服死亡的恐懼的。
他才活了幾年,怎麼能做到這樣?
擊敗迦利亞斯的伯格向我走來。
盡管他已傷痕累累,卻比任何人都先關心她。
阿爾文在他懷里什麼也做不了。
他身上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這是阿爾文170年來從未聞過的氣味。
他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異種族的感覺顯而易見。
就這樣,從長老們的掌控中掙脫出來的伯格繼續向外走去。
“...你還好嗎?”
“...”
不知何時,面對他的詢問,阿爾文無法回答。
自己已經傷痕累累,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力氣耗盡,將頭靠在他的懷里。
這在她漫長的一生中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依靠某人。
第一次接受某人的幫助。
就這樣,他們走出了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