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與任何人目光相接,只是直視前方,如此輕易的入團讓我對面試官感到失望。
我本以為會有體力測試或體檢之類的。
但那毫無熱情的蜥蜴人隨意地向我們解釋道。
“往後移動。大家都有坐的地方,在那里稍等。等一會兒會告訴你們傭兵團的規則和訓練過程等。”
“走吧。”
我跟著亞當兄移動了。對蜥蜴人的無禮,我很快就不再在意。
但亞當兄似乎也對我們的輕松入團有所感觸,他說道。
“反正誰入團都無所謂。”
“...”
“這里是以量取勝的地方。犧牲數十人去獵殺一只魔物。”
聽了入團說明後,果然如他所說。
在我看來,這個傭兵團對團員的安危並不太關心。
“一天吃兩頓飯!訓練日程每天都會不同!”
這與他們承諾的精彩生活有些差距。
作為傭兵的生活與貧民窟的生活並無太大差別。
傭兵團的軍官們過著所有人向往的輝煌生活,像我和亞當兄這樣的底層只能勉強維持生命。
寒冷的夜晚。只有量的食物。少得可憐的報酬。訓練內容隨軍官心情而定。
盡管如此,底層的傭兵們似乎都在夢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傭兵團的軍官,堅持著。
先入團的資深傭兵們以出征後的報酬為誘餌,那時可以盡情享受女人和酒,誘惑其他底層傭兵。
或許對某些人來說,這樣的機會也值得感激,但我卻覺得這生命代價相當廉價。
當然,我是因為想殺魔物,再加上復雜的緣由才入團的,所以並不在意這些。
亞當兄總是這樣對我說。
“再堅持一下,伯格。正如我所說,我總有一天會組建自己的傭兵團。我的傭兵團會與這里大不相同。”
“...”
我並不太在意他說什麼。
那時的我無暇顧及。
幾周過去了。
整個世界都在為不斷增加的魔物而擔憂。
被毀滅的村莊,逝去的生命也隨之增多。
無數傭兵團應運而生,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不得不相信關於惡魔領主的傳言。
即使不想去想,西恩的擔憂卻在我心中揮之不去。
無法跟隨,也無法等待的她。
每當思緒混亂時,我就會和亞當兄揮舞木劍進行個人訓練。
通過激烈的訓練排汗,我能夠暫時放下對西恩的思念。
偶爾,訓練比任何東西都更能成為強效的療愈劑。
疼痛的胸口也變得麻木,肩膀也輕松了。
比起心靈的痛苦,身體的疲憊更讓我感到輕松。
亞當兄曾勸我,如果要死,就作為傭兵壯烈地死去,但他比任何人都更不想讓我死去。
練習中我犯錯時,他會大聲呵斥,指出錯誤,憤怒不已。
“喂,笨蛋!會死的,那樣做的話!”
“...”
“再來!”
他展現出的熱情甚至超過了傭兵團的訓練隊長。
亞當兄從未休息。
他和我一起練習劍術,再練習。
我知道他的責罵是出於關心,所以並不感到不快。
我慢慢領悟到他的善良。
我逐漸沉迷於訓練。
就這樣日復一日,我和亞當兄不知不覺中建立了友誼。
即使沒有親密的交流,感情也在積累。
即使不說話,只要彼此在身邊,就能感受到那份安心。
在傭兵團中艱難的生活也起到了作用。
由於身體能力遠低於其他種族,我經常被找茬。
個人訓練的模樣也可能在他們眼中顯得礙眼。
似乎認為我們是異族,可以隨意欺凌。
“你叫伯格吧?別太囂張——”
-啪!
我們互相照應著。
如果有人找我麻煩,亞當哥就會站出來開打。
如果有人找亞當哥麻煩,我就會站出來開打。
或許是因為我和亞當哥都是貧民窟出身,這種習慣早已深入骨髓。
必須照顧好自己人。
如果忽視同伴,最終只會孤身一人。
有時也想發泄一下積壓的怒火。
如果傭兵團是個更好的地方,這種越軌行為是不會被容忍的。
但我們所在的傭兵團比任何地方都更混亂,成員間的爭斗被視為排序或一種娛樂。
我和哥哥只接受找上門的戰斗。
也不想在無謂的地方浪費力氣……在重視團結的傭兵團里,這樣不合群是不好的,我們本能地知道這一點。
盡管如此,不能被忽視,所以不得不戰斗。
在這個龐大的傭兵團里,異族並不多,因此我們彼此依賴。
就這樣生活下去,我和亞當哥即將迎來首次出征。
接受了不知能否稱為訓練的訓練,握住了劍和盾。
頭上戴著破舊的皮革頭盔,身上披著撕裂且散發血腥味的皮革盔甲。
這些盔甲大概是從某人的屍體上回收的。
穿上它們,感覺死亡比任何時候都近。
但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我卻感到如此親切。
因為它多少能代替西恩離開的痛苦。
如果西恩看到現在的我,會說什麼呢?
我總是很好奇這一點。
我記得第一次見到魔物的日子。
熟悉的動物身上,逐漸添加了不熟悉的部位。
三只眼的鹿,雙頭的狼,長著翅膀的怪異生物……
……以及中心那巨大的不明怪獸。
我們加入的傭兵團規模相當大,因此與之對抗的魔物群也往往規模龐大。
軍官們為了提振我們的士氣,如此說道。
“從這里開始,你們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只有在這里生存下來並立下戰功的人,才能享受富裕的生活!訓練已經足夠,不必擔心!”
在我們身後,他高舉著劍說道。
“別忘了我教給你們的!魔物群中總有首領!只要獵殺那個首領,剩下的就容易了!”
我和亞當兄長並沒有聽那些軍官的話。
我們互相交談,平復心情。
“伯格。我們兩個要一直在一起,別忘了。”
“知道了。”
“忘了傭兵團教的訓練吧。只記得我們一起練習的。”
“知道了。”
“相信我。危險時我會救你。”
亞當兄長雖然自信滿滿地說著,但手卻在顫抖。
“別抖。”
“喂,小子,我只是興奮,不是害怕。”
然後傭兵團團長大聲喊道。
“戰神黛安在注視著我們!衝鋒!!”
亞當兄長證明了自己的話。在首次出征中,他憑借那曾將我打得落花流水的實力,立下了巨大的戰功。
他的技藝甚至超過了傭兵團的突擊隊長。
獵殺魔物群中心首領的,正是亞當兄長。
不知從哪里冒出這樣的奇才,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他在戰斗中展現出了卓越的天賦。
確實,出征後的獎賞相當豐厚。
難以輕易觸及的金錢涌入手中。
但亞當兄長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正如他所說,他正在為組建傭兵團做准備,盡管立下如此大功,他依然節儉,遠離酒肉和女人。
他仿佛毫不在意死亡的壓迫感,以及傭兵團同伴們的紛爭帶來的精神負擔。
雖然我對這些並不太關心,但有一天我問他。
“不辛苦嗎?”
我的問題是,不享受任何娛樂,難道不辛苦嗎?
“現在忍耐,是為了將來能輕松地生活。”
但他憑借著堅定的信念,向著夢想前進。
而我,為了忘記每晚浮現的西恩,至少會買些酒來喝。
當然,我沒有花錢去買美食或女人,所以也能存下不少錢。
盡管如此,有時我還是覺得哥哥很了不起。
如果西恩在我身邊,我一定會不惜用性命換來的錢,與她一起過著奢侈的生活。我不會吝嗇金錢。
我只是因為西恩不在身邊,才沒有去追求其他的享樂。
****
又過去了六個月。
我們逐漸習慣了與魔物的戰斗。
擺脫了初次出征時的緊張,現在甚至開始有些悠閒了。
“伯格。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
“看誰立的功更多。”
“別賭了,專心點。”
“好,今天賭酒錢。”
“...唉。”
“為什麼又嘆氣?”
“...輸了也不會付錢的。”
“今天我會付的!”
我們用輕松的玩笑來應對戰場的壓力。
偶爾發生的同伴死亡,我們逐漸習慣了。
不,與其說是習慣了...不如說是學會了應對的方法。
收拾遺體,舉行葬禮,買些便宜的酒一起喝,這樣可以減輕衝擊。
作為傭兵,生命確實如同蜉蝣。
幾乎每天都有曾經交談過的同伴離開我們。
很多時候,生死完全取決於運氣。
當然,我和亞當哥活下來的概率應該比其他人高。
遠離女人,盡量不喝酒,專注於訓練。
即便如此,運氣不好時仍可能喪命的壓力始終伴隨著我們。
就連這個也一起贏下來了。
和亞當哥在一起,我也漸漸找回了笑容。
“...哥,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我怎麼會死啊。話說回來,我殺了五只嗎?”
“...呵呵。頭目是我干掉的。”
“那當然,我可是拼了命把周圍清理干淨的。”
看著他那樂觀的,或者說英雄般的舉動,我不禁露出了微笑。
有時他看起來像個傻瓜,但那傻瓜般的舉動背後總是帶著笑容。
亞當哥是個很體貼的人。
有一次,他問我為什麼在貧民窟里那樣生活。
但看到我無言的表情後,他自責說失言了,轉移了話題。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問過我這件事。
我知道他肯定很好奇。
盡管如此,他還是把我和他的關系放在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前。
越看越覺得他是個了不起的人。
我對他產生信任,或許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逐漸覺得跟在他身後心里很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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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第一個傭兵團里度過了兩年。
我19歲了,成年了。
對西恩的痛苦依然留在我的心里,折磨著我,但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難以承受了。
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喝酒了。
她依然讓我懷念。但同時,我現在也理解了離別。
我們已經接受了無法在一起的命運。
在傭兵團里送走了那麼多人,我也試著把她的離去看作是無數離別中的一個。
反而,那時不成熟的離別現在讓我感到有些不自在。
回想起來,她是為了大家的安危而犧牲了自己。
為什麼我對那樣的她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呢。
如果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