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九、
這樣的驚嚇令顏子衿一時連呼吸也遺忘,腦海里不住回響著那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呼喚,思緒如一團雜线,越是想理清,卻越理越亂,對面並沒有下一步動作,仿佛在等著她的反應。
一聲尖叫,顏子衿如夢初醒,猛地推開面前人的手,視线被阻攔她沒了方向,只得往後退逃不住地呼喚著木檀,對方似乎是見她愣住,一時疏忽沒想到會有這樣大反應,衝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按倒。
對方的手勁很大,不知是他也在害怕還是太多用力,顏子衿感覺到他的手掌也在顫抖,不過她已經無力去想更多,劇烈的窒息感使得自己四肢開始發麻。
就在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顏子衿脖頸上的忽地鉗制一松,濃厚的血腥味頓時彌漫在口里,緊接著有人將自己抱在懷里:“小姐!沒事了沒事了。”
聽到木檀的聲音,顏子衿頓時安心下來,她連忙取下眼前蒙著的錦帶,忽地接觸到光亮,視线一開始還有些模糊不清,等到顏子衿恢復一些後,這才看清地上的襲擊者。
“姐姐你可認識他?”阿依勒拍了拍手,腳尖踢了踢被扭斷左手的男子,他指著對方看向顏子衿,後者卻是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他,也從來不認識他。”
顏子衿被襲擊的事情很快被顏淮知曉,他立馬放下所有事情趕回院子,正好看見阿依勒正將對面五花大綁當吊在樹上。
“是誰派你來的?”顏淮坐在椅子上,面目沉靜,但誰看了都不會覺得他現在心情很好,連阿依勒也沒有像以往那樣不時說些玩笑,而是揣著手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
“我……我不知道。”
“……”顏淮看著面如死灰半癱在地上的男人,眉頭不由得緊皺,轉了話題道,“對方讓你潛入內院做什麼?”
“我、我……”
“我的耐心不是很多。”
眼神示意,奔戎立馬上前踩上男人小腿上剛結痂的傷口,霎時間鮮血淋漓,男人疼得呲牙咧嘴,連忙開口回答:“他、他讓我跟著長公主的隊伍,等到隊伍停下,便潛入內院,然後……然後……”
“然後什麼?”
“避、避開長公主,去尋另外一處守衛最嚴的院子,然後……”男人越說越小聲,可瞧見顏淮逐漸陰沉下去的眼神,身子猛地一顫,頓時提高了音調,“去找這個院子里的主人,叫一聲‘阿瑤’後等著看對方的反應!”
“為什麼?”阿依勒坐不住了,對方費這麼大力氣讓這個人潛進來,不去找長公主,而是為了對顏子衿叫一聲“阿瑤”?
“那……那個人說,如果對面沒有反應,就割了她的舌頭免得被指認出來……”
“如果有反應呢?”
“就、就殺了她……”男人說完已經汗如雨下,他分明做了萬全准備,一直到潛入屋里都沒有人發覺,誰知道顏子衿反應會這麼大,一開始當他瞧見目標是個小姑娘時,還是心生憐惜將她眼睛蒙住,想著看不見他,也好免了割舌之苦。
如今看來,還不如先將她舌頭割了呢。
男人在心里嘀咕,顏淮搓磨著指腹的動作卻越來越慢,他起身走到男人面前,用鞋面抬起他的下巴令其仰頭對視:“是誰指使你來的?”
“我、我……”
“你既然知曉長公主在這里,自然也清楚這院子里守衛森嚴,對方給了你什麼好處,敢冒著這樣大的風險潛進來?”
“好處……哪有什麼好處!”男人整個人都快哭出來了,“我小命都被那人抓著,不幫他做這個事會被折磨死的。”
“你說這誰信,你功夫這麼高,有誰能抓到你把柄?”阿依勒撇著嘴瞪了男人一眼,要不是自己剛才反應快,拼著被窗框撞傷將此人抓住,恐怕他早就逃之夭夭了,“本王這一身從小練出來的腳法,踏沙無影踏雪無痕,結果還差一點讓你溜了,你跟我說這個。”
“能瞞過院中暗衛潛入,恐怕世間沒有多少人比得過你。”
“大人、大人您信我!”男子想去抓著阿依勒求救,可後者嫌惡地一腳踢開他的手,只得衝著顏淮磕頭,“小的真的是沒有辦法,對方答應只要此事做成就放過我,不然天大的膽子小人也不敢冒犯長公主的鸞架。”
“你就不怕潛進中途被人發覺?”
“小人本來只是個毛頭小賊,憑自己的本事,自然連門都進不來的。可那人給了我一種藥,說是某個仙人手里得來的珍寶,吃下後身輕如燕,甚至皇宮里也來去自如。”
“你信了?”
“小、小的自然是不信,所以提前試了一粒,確信那藥效果是真的這才……這才冒險為之。”
松開腳顏淮坐回椅子上,他從棄毫和奔戎使了個眼色,兩人頓時將男人雙手背鉗在身後,迫使他抬頭看著自己。
“現在我的耐心沒有了,不想受折磨,我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
“是、是!”
“你何時被那人要挾的?”
“叁、叁四個月前。”
“在什麼地方?”
“蒼、蒼州。”
“你在什麼時候用過那藥,用了後又做了什麼?”
“漓江郡,用了後去夜劫一家富戶,還……還順手殺了一家老小。”
“此番你要是得手了,要如何與他見面?”
“他在京中有一處宅邸,我要是得手了便去此處尋他。”
顏淮聽完立馬讓男人將地址告知,奔戎在聽聞地址後與棄毫對視一眼,兩人自然熟悉這個地方,心里幾分疑惑,於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顏淮。
“對方如何要挾你的,我要聽詳細的經過。”
“小人當時剛竊了一戶人家,逃走途中瞧見一個絕色美人獨自騎驢在山里走著,以為是誰家姑娘,一時、一時起了色心,誰、誰知竟是個男人,他反擒了我,又絕了我渾身經脈,每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痛。”男人說著,腦海里不由得想到最開始那地獄一般的痛苦,頓時打了個寒噤,“這才沒了辦法,聽命於他……”
聽到這里,顏淮已經明了是誰的手筆,略略思索一番這才開口:“對方給你的藥還有多余的嗎?”
“他說那藥兩粒便夠了,只給了小人兩枚。”男子訕笑著,可話音未落,他的身子忽地劇烈顫抖起來,奔戎見他這樣是毒發,正欲伸手幫他封住經脈,可剛點上他身上穴位,男人“噗”地吐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將軍這……”奔戎指著地上死不瞑目的死屍向顏淮請示。
顏淮起身蹲下,沾起那人吐出的毒血放在鼻邊輕輕一嗅,隨即拿出手絹擦拭干淨後擲在屍體身上:“帶下去小心處理干淨,我會抽時間去稟告殿下。”
等到奔戎棄毫命人將屍體帶下,顏淮這才繞過側邊的屏風走到室內,木檀和奉玉她們正陪著顏子衿,一開始顏淮並不想讓顏子衿在場,可她堅持要在一旁聽著,沒了辦法,這才讓她在側間休息。
事發突然,顏子衿連梳妝也來不及,只是披著厚厚的披風御寒,實在坐不住連忙站起身,顏淮快步上前將她扶坐下安慰道:“沒事了,是顧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