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教舍
淡淡冰涼透過單薄衣衫刺痛肌膚,喻心柳眉微蹙。
兩人同生同寢她都看在眼里,但便是文骨境的她也不能理解。
自己的徒兒什麼已經心系寧兒成了這般模樣,喻心微微蹙眉顯得有些不虞。
她一心向道,加上天縱之資才能在一兩百年間突破至文骨境,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昔日舊識早就成了一捧黃沙,而她從未有任何感觸。
沒有什麼比修行更為緊要才是,喻心對江銀兒寄予厚望,無法見她這般作態,只是眼下明顯不是可以說教的時候。
“昔日你苦苦哀求為師為你卜卦,今日可是後悔了?”
喻心不擅長表達,更不會擅長安慰,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完便感受到懷中的徒兒嬌軀微顫,本就不算豐腴的瘦弱身子眼下顯得更加脆弱。
真是痴怨。
綿長的嘆息道不盡個中情愁,喻心拍著江銀兒細瘦的背脊,低聲寬慰道:“不若,為師想想別的法子?”
……
一連兩日江銀兒也未曾露面,天氣漸涼也無人在意顧寧死活。
直到鵝毛飄雪,僅是薄薄一層點染上這個小院,他在江銀兒的房門前來回踱步,目光流連在那緊閉的門扉之上。
他看得懂門上禁制,可是修為不足只能站在門外干瞪眼。
直到兩日為期的休沐結束,江銀兒從里打開了房間。
感知內,顧寧正在院內盤坐修行。
初陽掠過陰沉白雲,細雪在地面堆積出薄薄白靄,天地蕭瑟清寒,刮來一陣刺骨。
衣裙飄飛,江銀兒就站在房門前。
一襲青衫白衣,束腰裹帶,獨立於東風寒雪中。
顧寧收功,有些恍然隔世一般眨了眨眼,他好歹也是書文境的修士,並未覺得嚴寒。
只是因為站在房門的玉人,心中一緊。
他看得見那張俏臉,雖然帶著淺笑他卻能讀出一絲悲傷。
“師姐,你…”
江銀兒搖搖頭,打斷了顧寧的話,“我只是因師尊召見傳我仙法所以未曾出門,寧兒莫要想多了。”
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顧寧眼皮一跳,微張了幾次嘴終究沒能繼續問下去。
“師尊出關了?”
“只是神識溝通,寧兒你不是想要退婚嗎?不應該高興?”
江銀兒細薄的嘴唇微微上揚,自覺已經收拾好了心情,她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師尊令你下午的時候你早些回來,然後嘛,今日也是去書院的日子。”
不等顧寧回應,江銀兒眉間劍紋亮起,墨青色的安寧便躍了出來。
江銀兒踱步上前,安寧便跟隨在她身側。
劍身虛影落下,走到顧寧身前時,安寧已經與雪色齊平,劍身爭鳴,等待兩人上前。
江銀兒未在多言,主動牽上顧寧的手。
兩人踏上劍身,安寧隨之騰躍而起,朝著銜玉群山的橫腰雲層掠去。
顧寧只有書文境的淺顯修為,無法御使法寶,也無法凝聚自己的文器。
每到兩人需要趕路時,他便心安理得的環抱上江銀兒的腰肢,由著美人御劍。
江銀兒穿著自己換上的繡鞋,顧寧故意墊高了她所有鞋底的後跟,讓她不得不挺起腰肢保持平衡,寬帶束腰讓她的身段一覽無余。
“啪。”
江銀兒伸手打掉環上自己腰肢朝上作怪的手掌。
“淨學些下流胚子的舉動,我不喜歡。”
“這不是擔心阿姐你還氣頭上嗎?”
吃痛不記打,顧寧並沒有選擇撒手,只是手上不敢再動,江銀兒也沒有再說什麼。
稀疏的白雪在兩人周邊飄下恍若未覺,只有冰寒讓兩人吐出一口霧氣。
“前日那位白黎姑娘…”
“我不認識!”下意識的抱得更緊,顧寧想要將兩人融在一處那般,肥俏的小臀抵在他的股間,他卻沒有那個心思。
“真的,我真不認識她。”
江銀兒搖搖頭,“寧兒,開春你便要聽從書院安排,游學去了,阿姐不能再跟隨你前往,若是想去退婚必然從松雲前往陽遙,那里屬大離境內,若是能與白黎同去,也有方便。”
她記得當時白黎上門自稱離朝皇室,雖然不知道嫡庶總歸能尋個方便。
修仙人不同凡朝子民,受天地約束,若是有什麼衝突引起民憤,會損害修士境界,所謂仙凡相隔不外如是。
偏偏又只有文修需要入世,受天道紅塵兩方約束,這也是不需靈根資質帶來的弊端。
“呃,看吧,我感覺那個女人挺凶的,應該不會答應。”顧寧目光閃爍悶聲道。
他才不敢告訴師姐自己對白黎做了什麼,對方沒衝來上揍自己一頓肯定是忌憚師姐師尊,如果自己還敢在她面前露面,指不定會被打成什麼樣…
江銀兒心中已有計較,顧寧這般回答在她看來便是認同。
想到師尊向提起她有了主意,卻又沒跟自己細說,江銀兒柳眉微蹙,“下午回院師尊召見你說了什麼,寧兒需牢記在心不可懈怠。”
“知道啦。”
“哼,嘴上應付,等我回來是要校考你的,嗯嚶,你做什麼,這是飛劍上!”
顧寧嘿嘿一笑連忙松手,重新環抱上腰肢。
……
顧寧獨自走在書院回廊,他與江銀兒不在一間課堂,瀟湘書院除了君子六藝,還會傳授修煉之道,丹符陣器均有涉獵。
學院妝點錯落,朱紅、墨青各占一方屋檐,懸掛的燈籠一側狂草一側正楷,標寫著朱砂與水墨兩系各自的教舍。
瀟湘書院近千人由此劃分,便於學子交流學習。
書院內部古朴而雅致,紅牆青瓦,廊道曲折,搭建有碧池荷塘,與山水園林別無二致。
今日雖然山腰飄雪,但山腳只是寒風刺骨,頂上厚重的雲層遮天蔽日。
約莫過幾日天氣愈寒,銜玉群山便會銀裝素裹,持續月余。
青石磚路上,偶爾會遇到幾個不相識的學子生員。
互相沒有打招呼的意思,只是點頭示意便輕輕略過。
他所在的課堂十幾人一組,走過那曲水亭街進入圓形拱門,又是一座清雅居。
剛走進門,里面已是三三兩兩坐在了一處,見有人進門不約而同的停下話頭看了過來,見是顧寧,大多又訕訕一笑繼續各自的話題。
他們都是有志之士,哪有心思跟一個姐控廝混閒聊,天天做一些女子衣裳嘩眾取寵。
江銀兒雖美,但無人會去認同一個男子做裁縫,姐弟倆身份卑微,即使江銀兒修為力壓所有生員成了墨系的大師姐,依舊會有人輕看幾分。
至於有幾分是對人求而不得的羞惱,無人可知。
顧寧對此早已習慣,自他的金手指到賬,是怎麼看都無法提升自己修為的資源系統後,便沒了爭強好勝的心思。
沒必要,阿姐的軟飯不香嗎?
私底下由著自己肆意褻玩,對外又是風華絕代的女修。
這些同窗再怎麼看不慣自己,那也不是阿姐的一合之敵。
這里大多都是富家子弟,瀟湘書院近千學子魚龍混雜,大多數稍有修為的家伙都會用書院學子玉牌,里面是有個很小的儲物空間,亦是他們的學士憑證。
筆墨紙硯,羅列於桌上。
今天是教授書法的齊夫子,為人親和喜與學生笑談古今舊事,就是容易上頭,堂堂夫子總是容易與人爭個急赤白臉。
顧寧端坐桌前,靜靜研墨,自己來得已經是比較晚了,須快些做准備。
他的東西都是書院發的凡人用品,自然也沒有什麼特異。
時間緩緩流逝。
腳步聲響,一位青衫男子走進課堂,鼻下兩撇胡,看著端是不正經,此人便是齊賢州。
“嗯?”
齊賢州抬眼看向角落躲著的顧寧,眼神透出一絲疑惑,轉眼看向課堂上的另外幾人,徐徐開口問道:“顧寧,我怎聽聞你今日來不了課堂了?”
顧寧一愣抬起頭,有些不明所以。
“啊?我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