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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失控的塞弗拉

邪神之影 無常馬 3303 2025-03-12 19:08

  ......

  為了防備游蕩在外的夜魘,他們決定把吉拉洛的篝火架設在甬道盡頭的石室邊緣。祭司說,法蘭帝國掘出的入口乃是墳墓邊緣的側室。所謂墳墓的側室,其實就是後世朝聖的庫納人身死在此。但是,他們並非意外身死,而是在朝聖途中,他們自行決定在時間迷宮中死去。

  這些人甚至會自行擴建迷宮,把自己埋葬在剛擴建出的墳墓最外圍。

  據說在最早的年代,時間迷宮的規模稱不上夸張。然而在後世,一代代庫納人朝聖者決定在墓中殉葬,借以表達自己對智者的崇敬,才把它變得越來越夸張,路途也變得越來越復雜難尋。

  依據庫納人古老的習俗,人們殉葬時會自覺拓展時間迷宮,而非侵占原來的墳墓。隨著歲月流逝,這些人為它延伸出了數不清的分岔路途,如此一來,才把它築成後世的規模。

  塞薩爾很難理解自願殉葬和自行掘墓是何理念,不過,庫納人本來就很難理解,再難理解一些也稱不上奇怪。

  和先前的約定一樣,探索墳墓先由他和塞弗拉開始,其他人還是守在篝火邊上確保不會發生意外。並且如吉拉洛所說,探索墳墓時人數越多,就越容易陷入巨大的混亂,獨自探索又嫌太少,兩個人結伴則剛好合適。

  塞薩爾站在石室邊緣,往墳墓內的長廊眺望了一陣,不過,他什麼都沒察覺到。

  他是能洞悉遙遠的威脅,但時間的分岔已經超過了他洞悉威脅的領域。除去永無止境的潺潺流水,墳墓內僅有一片死寂,倒是他身後寒風不時吹拂,卷過劈啪作響的篝火,帶來片片火星。

  塞薩爾踏入走廊,感覺足音回蕩,地板是朴素的石板路,但布滿復雜的分岔线條,好像在隱喻墳墓的實質乃是迷宮。目光落在石板上復雜线條的瞬息間,他感到一陣既看不到也碰不到的躁動,詭異而隱秘。不去注意時,它們仿佛存在於視野邊緣,想去注意時,一切感覺又會消失不見,像是隔著一層霧。

  他剛剛認為自己什麼都感覺不到,這想法是錯的。只要他靠得足夠進,他就可以察覺到一些詭異的蹤跡,只是,他解釋不了它們是什麼。

  這時,塞弗拉無聲無息來到他身側。

  “這地方給人的感覺很奇怪,”塞薩爾看向她,“你有感覺到嗎?”

  他剛剛還覺得墳墓詭異卻模糊,這一刻,它們忽然又變得清晰起來。

  前一刻塞薩爾覺得走廊中站滿了看不見的人,後一刻他覺得那些人是他、是阿婕赫、是塞弗拉和阿婭,正在時間迷宮的其它分岔路中探查,但他分明剛剛走入時間迷宮,剛邁出了第一步。再後一刻,他看到塞弗拉正在他身前凝視著自己,眼神莫名令人心悸。

  她似乎不是從他身後的篝火來到了他身側,——她是從走廊深處來到了他面前。她的視线也和此前完全不同。

  她的雙眼幽深如黑池。她的周身籠罩著一層夢魘似的薄霧。

  塞薩爾心有所感,伸手撫向腰際劍柄,但塞弗拉的利刃已經向他劃出。這一刀和她一樣悄無聲息,若不凝神觀察幾乎看不到。它描繪出的軌跡如同一條蔓延的絲线,輕易就穿過了他的一切閃避和後退路线,穿過他的肩部,刀刃劃過時鮮血都不曾濺出。然後,他才感到手臂連骨墜落。

  “有異動!”忽然又從他身後傳來了塞弗拉的喊聲。

  刺耳的口哨響徹走廊,趁著塞薩爾分神的間隙,阿婭已伸手搭在他鮮血淋漓的肩部,用力一握,就借力往前飛身躍出。她一腳踏在石板地上,只見碎石飛濺,聲響如同雷鳴,然後她揮拳打向那片夢魘似的薄霧,頓時牆壁破碎凹陷,顯出蛛網般的裂痕。

  不得不說,阿婭這一搭手痛得過分,反而塞弗拉那一刀毫無痛感。

  那個模糊不清的塞弗拉飛身往後退避,似乎不想和阿婭動手,這證明她也許不是假的塞弗拉,是真正的塞弗拉?

  石室中的塞弗拉從塞薩爾身後邁入走廊,來到他身側。他身後的塞弗拉踏上石板地的刹那間,他身前的塞弗拉忽然消失了。她不是逃跑了,而是消失了,像在兩個時間子——無法再分割的最小時間單位——之中,她忽然間在這個世界上變得不存在了。

  阿婭站在原地,滿臉困惑,先呆呆地看了一陣空無一物的走廊,然後更加困惑地看向自己的拳頭,好似不確定她剛才究竟在打什麼東西。這地方還是漆黑靜謐,空無一物,只有滿地碎石證明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阿婕赫也走了過來,塞薩爾發現地上的斷臂沒了,不是消失了,是這家伙趁他沒注意拿起來吃了。她的嘴里還在把他的骨頭當餅干嚼,啃得嘎吱作響。他們倆無言對視了半晌,然後她微笑了一下,若無其事地來到他身側。她把那張現出人形的臉靠近過來,輕輕舔起了他肩部斷面的豁口,頓時讓他感覺痛楚緩解,又麻又癢。

  真是個肆意妄為的家伙。塞薩爾抱住她的腰身,捏住她的耳朵用力揉了揉,看到她尾巴緩緩擺動,似是在給剛才吃掉他的斷臂還賬。

  於是他回到篝火邊上,靠牆坐下,一邊由阿婕赫舔舐自己的傷口,一邊把她抱在懷里,撫摸她的頭發聊以慰藉。她細柔的腰身微微擺動,尾巴也輕撫過他的手臂,纏在他手腕上感覺柔順無比,好似在傳達帶著血腥味的愛和渴念。

  若不是這地方人太多,塞薩爾一定會扯著她的尾巴,把她身前身後都使用個遍,再咬到她全身都是齒痕。待到她滿臉紅潮,意識也處於暈厥邊緣的時候,他就要掰開她的嘴巴使用她的咽喉深處,在她嘴里和喉嚨里都積滿濁液,叫她費力地往下咽,咽到她一整天都吃不下任何東西。

  不過,話又說回來,和剛才消失的塞弗拉一比,很難說她們倆究竟哪個更危險。

  “如此看來,分岔在你們踏入時間迷宮的一刻就已經存在了。”吉拉洛說,“我很想說這就是時間迷宮,但是,此事也證明了你們之間存在矛盾。如果矛盾發生,它不止會影響它所在的分岔小徑,還會影響它不曾發生的分岔小徑。”

  “我不太明白。”塞薩爾說。

  吉拉洛在走廊邊緣拾起幾塊碎石板,拿到篝火邊上拼了回去。他對著石板低聲誦咒,很快,那些分岔的繁復线條就往上延伸了出來,占滿了整個石室的空間。塞薩爾看出來了,這些繁復致密的花紋看似刻在平面上,僅僅存在兩個維度,實際上它們存在三個維度,要用法術——所謂的被遮掩的知識,才能揭示它們被遮掩的第三個維度。

  “被遮掩的文字?”塞薩爾問他。

  祭司點頭。“被遮掩的文字,”他重復說,在占據了整個石室的文字中行走。他邊走邊伸手勾畫,補足缺失的部分,很快,這些彎曲的线條就擁有了意義。塞薩爾覺得自己看到了無限延伸的分岔路,像漁網一樣交錯相匯,每一根絲线都是一條分岔路。他想象出了一個由迷宮組成的迷宮,一個最初規模不大,卻在後世由殉葬眾籌群④⑤⑥①貳七玖④零的朝聖者們無限拓展的迷宮。

  “剛才那是我自己?”塞弗拉帶著困惑無比的阿婭走了過來。這家伙還在一驚一乍地往後看,甚至顯得呆頭呆腦。

  “是你自己,公主。”吉拉洛伸手示意占滿石室的文字,示意迷宮中無限延伸的分岔路,“迷宮本身就是為了表達將來和過去建造的。這些岔路,里面有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也有你們覺得未曾發生過的事情,既存在將來的可能,也存在已經經歷的過去。正因如此,在你們踏入時間迷宮的一刻,未曾發生的事情就出現了,甚至開始反過來影響你們,就像......”

  “索萊爾。”塞薩爾低聲說,“時間在這里結繞成環。”

  “別在這種麻煩事上想太多。”塞弗拉卻不以為然,“問題的核心在於......”

  “問題的核心在於,我們還是缺乏信任。”塞薩爾抬頭看她,“我們之間要有一個共同的認知,不管經歷任何分岔路、不管身處任何可能性,這種認知都不會動搖。不管產生多少懷疑,發生了多少矛盾,只要展示這個共同的認知,我們都要放下一切懷疑和矛盾攜手往篝火走回去。”

  “這話也太空泛了。”她抱怨說。

  “我不覺得。”塞薩爾說,“剛才你給了我一刀,現在我覺得,迷宮的復雜就在於一切壞的分岔路都會反過來影響我們。眾多時間的長线相互交匯,編織成一張錯綜復雜的網,包含了幾乎所有的可能性。每一條线都是一條岔路,而线和线之間互相交錯,就會互相影響。剛才那個塞弗拉,一定來自某個很可怕的分岔路,——她會破壞和她交錯而過的所有分岔路,把每一條和她交匯的分岔路都切斷在她出現的地方。她甚至已經影響到了迷宮的第一頁。”

  “我覺得我會失控一定和你分不開關系,塞薩爾。”塞弗拉打量著他,“你可以先想象一下你會對我和我身邊的人做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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