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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當一個永存不朽的船夫為我泛舟

邪神之影 無常馬 3371 2025-03-12 19:08

  她似乎笑了,“我從來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找回自己遺失的碎渣。為此你寧可自我了結,放棄已經擁有的一切重來一遍,——看起來實在很乏味。不過,現在我明白了,你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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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我們摒棄那些與生俱來的原始和蒙昧的理由,也不理解消除靈魂中那些不可見的黑暗有多重要。這是否意味著你要沉到湖底,為你那甜美的愛情高歌起舞了?”

  “你也和那些記憶殘缺不全的庫納人相差無幾,只是殘缺的方向各不相同罷了,菲瑞爾絲。”

  那個泛舟的菲瑞爾絲把手指點在阿婕赫胸膛上,狼女忽然四分五裂地碎開了,血霧像大雨飛濺,沿著小舟四處流淌。“如果你很喜歡再來一次,”她說著拿起一塊肉,擺到他身上,接著又拿起一塊骨頭,堆在肉塊上搭出一個小塔,“我不介意讓你多來幾次。雖然我很欣賞你,但這兒畢竟是我的夢,我會試著讓你從對自己靈魂的妄想中清醒過來,看到你們野獸人的本質,——那些不可見的黑暗。”

  她一塊一塊把阿婕赫的骨頭和肉在他身上搭起來,隨著一陣逐漸強烈的嬰孩啼哭從這堆身體組織中傳出,塞薩爾驚悚地看到一個殘缺不全的小阿婕赫逐漸現出形體。

  對於菲爾絲的存在,他最近已經有所猜測,但他怎麼也想不到湖面上的人會是這樣的存在。先前要把他投入熔爐的薩加洛斯修士已經夠讓他絕望了,多說的話語都是些無意義的拖延時間的說辭。而今這個大菲瑞爾絲,她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

  她在做什麼?重塑一個生靈的生命歷程?

  “噓......”菲瑞爾絲說,輕輕拍打阿婕赫逐漸成形的臉頰,好像在照顧嬰兒,“小聲點,孩子,不要像那些人類的嬰孩一樣哭個不停。當初你可是從臃腫的屍堆里掙扎而出的。”

  “你不在乎火焰女皇的預言了嗎?”塞薩爾努力吸氣,不知何時,他發現夢境和知覺已經和現實毫無差異。他心知從夢境走入各個異境是修士和邪教徒們的必經之途,區別只在於他們前往何處。

  還有辦法從這小舟上掙脫,徹底逃入現世之上那些無邊無際的異境嗎?就算那意味著他再也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做夢,也比困在必死之地要好。

  塞薩爾絞盡腦汁才找出的話語起到了用途,等他說完,菲瑞爾絲才徐徐頷首。“這一點我並不否認,”她說,“所有的預言都是一種希望,是為了彌補人們在現世的缺損。我可以永存不死,我在現世的視野卻會越來越受限,無法再評判我曾經可以洞察的事物。確實,很多時候我不得不寄望於古老的預言。然而如今帝國北方的勢力並無需我來評判,也無需古老的預言來彌補。當一個被稱為希望的種子不再被需要,甚至都無法在征兆顯現時抽芽結果......”

  他把小菲瑞爾絲的虛影抱得更緊。征兆?她在說什麼征兆?

  “看在你還把我抱得這麼緊的份上,我們何不重新認識一下彼此呢?”大菲瑞爾絲說著把頭偏向一側,幾乎和湖面平齊,“我恰好需要一個能夠承受詛咒的船夫。和投入熔爐相比,當一個永存不朽的船夫為我泛舟到時間盡頭,未必也不是件好事......”

  她的話忽然中斷了,因為籠罩著湖泊的陰影驟然間被撕裂,一縷赤紅的火光透出,接著化作千縷萬縷,刺穿了整片湖泊的陰霾。

  一枚金屬質地的巨眼在縫隙中投下視线,好似一輪正在墜落大地的鋼鐵太陽。刺耳的鍾鳴從遙遠的回響迅速逼近,化作震耳欲聾的振蕩。一具具漆黑或銀白的類人異物往菲瑞爾絲的夢中投下,軀殼上流淌著紅光,蒸騰著煙霧,仿佛剛從燒化的鐵水中躍出。

  “看看你都招惹了些什麼。”大菲瑞爾絲說。她伸手扣在他臉上,刹那間塞薩爾感覺自己心跳如同雷鳴,腦顱內的壓力驟然膨脹,眼睛往外鼓脹,滲出血來,嘴巴也不由自主張開,吐出一連串血紅色的濃霧。某種無法言說之物正在注入他的軀殼,穿透他的靈魂,令他歇斯底里地想要發瘋。他覺得自己意識的外殼正在破碎,一條條尖刺正在刺入他的心和他融為一體,要求他遵守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戒律。

  他無法抗拒那刻入靈魂的戒律,自我意志在法師們手中如同玩物,他神志不清,感覺像是隔著一層霧觀察外界。他看到無計其數的卷須從玫瑰紅的湖泊中升起,和那些燒灼成赤紅色的異物糾纏不休,感覺就像在看死前的幻象。

  “抓緊你身上這兩個家伙,不要抵抗我的牽引!”

  一瞬間,塞薩爾的意識得到了些許清明,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找到了呼吸。他被牽引著往後穿梭,穿過無邊無際的黑暗往下跌落。但是,他依然神志不清,分辨不出自己在往哪兒跌落。他總覺得自己要死了,或者已經死了,不過他並不害怕,只希望在跌落時能保住自己身上這兩人。

  好像過了很久,他覺得自己正在潮濕的沼澤中緩緩滑行,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沼澤。他覺得頭皮發癢,抬起視线,才看到是戴安娜抓著他的頭發拖著他往前走,好似在拖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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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塊沉重的木板,木板上還架著兩個毫無意識的幽影。

  不久後,塞薩爾終於靠在了一棵窸窣做響的古樹上,樹木的一截根須就有房舍那麼高,往上攀登如同爬上山坡,樹木主干更是高過群山和城市,寬得好似巍峨巨塔。似乎屹立了千萬年的黑色古樹遍布他的視野,組成一道道幽暗的回廊,其中不見任何人跡,因此顯得分外寂靜。

  “猩紅之境在牽引你,但我姑且還是把你們帶進荒原了。”戴安娜喘了口氣說,“薩加洛斯的修士也好,我那位先祖也罷,只要你不再正常入夢,他們想在荒原找你都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塞薩爾咕噥了一聲。他一邊護著懷里兩個半透明的幽影不從樹根跌下去,一邊往後靠著樹干坐起身。“荒原是什麼地方?眾籌群肆五陸一貳柒玖四零”

  “一個稱呼而已,用你能理解的話說,就是糾纏著各大異境的一層荊棘,內部像迷宮一樣錯綜復雜。追隨神祇的修士可以直接從自己的夢境跨入異境,但其他人會走入荒原,用楔子鑿開各個異境的縫隙。”

  “你是說你們是小偷?”塞薩爾下意識問她。

  戴安娜用陰冷的目光剜了他一眼,“好消息是我的小先祖以後不再會受噩夢困擾了,壞消息是,你以後也別想有正常的夢境了。這兩位一個是無源之水,一個是剛長大不久就被剝光了羽毛的雛鳥,你想要任何一個能活下來,你以後的每個夜晚都要在荒原里為她們尋找無主靈魂,填補她們空虛的本質。”

  “好吧,這事我沒什麼意見,但現實那邊怎麼辦?”

  “礙於各個神殿彼此間的僵持,沒有哪個神殿會在現實世界弄出太大動靜,也沒有哪個神殿會想付出偌大代價把非現實的存在牽引到現實。反正,只要你別暴露自己和阿納力克的關系,他們就不會放下一切恩怨先剿殺你。”

  “你的先祖總不至於是神殿修士吧?”

  “這是個政治問題。”戴安娜回說道,“菲瑞爾絲只能待在帝國最北方。就她現如今這個存在性質,她要是南下參與繼位者戰爭,絕大部分神殿都會全力支持南方諸國,堅決程度不比他們放下恩怨剿滅你低多少。”

  “那我怎麼才能讓小菲瑞爾絲不再是無源之水呢?”

  戴安娜嘆了口氣。“你清醒一點,塞薩爾,”她說,“看到你腦門上被戒律尖刺貫穿的痕跡了嗎?我修好你的腦子都得要很長時間。”

  他伸手碰了下自己開了好幾個窟窿的額頭。“總有辦法......如果是一個確實統一了分裂中的卡薩爾帝國的人要求大菲瑞爾絲這麼做呢?依照古老的契約.......”

  “我個人希望,”她平靜地說,“你至少可以等我們的公主殿下敢自稱皇帝以後再說這話。”

  “好吧,你說的都對,”塞薩爾底氣不足地嘆口氣說,“你還記得我那兩位侄子侄女嗎?薩加洛斯的修士滲入我的夢境是他們倆帶的路。這件事沒法明著說,不過今後,我們最好想法子解決他們的問題,哪怕解決不了,也得多做提防。”

  戴安娜扶著額頭嘆口氣,“熔爐之眼......其實我也很想問你怎麼就招惹了這等麻煩。哪怕是歷史經卷,這幾百年內都沒出現過熔爐之眼的記載。你不過是做了個夢,我竟然能親眼看到那東西。雖然我那位先祖肯定也有一部分理由。”

  “它是什麼?”

  “上一個紀元的滅族之戰中用來撕裂漫天白魘和那些受詛孽物的東西,在那之後就很少有記載了。我想,它會出現也許確實意味著一些征兆......”

  “你希望我別再想古老的契約,那我也希望你別關注那些莫名其妙的征兆。”塞薩爾告訴她,“什麼預言和征兆都是狗屁,與其把自己關在高塔里苦思冥想,不如先想法子跟我們一起在戰亂中立足。有了實際的權力和地位,那就什麼都好說。除非你想當一個孤苦伶仃的先知四處呼喚拯救,然後被人當成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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