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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無論如何都不行

邪神之影 無常馬 3959 2025-03-12 19:08

  既然老伯爵的弟弟這麼有政治手腕,那麼,為何他只能在諾依恩外拐彎抹角地要挾塞恩呢?分明是個斂財過度的孤寡老頭,還有著絕對無法展示給世人的黑暗面,要塞內部有什麼理由鐵板一塊?

  塞薩爾瞥向伯爵背後,發現了諾依恩的軍隊指揮官阿斯克里德。此人身形魁梧健壯,留著一臉大胡子,面容看著飽經風霜。若非那純正的金發碧眼,很容易讓人以為他是諾依恩本地人,而非王國軍事學校出身的宮廷貴族。

  傳言中說,阿斯克里德本是王室派系出身。當初他被委派至此,號稱是給諾依恩提供新的軍事技術和訓練方式,實際則是安插眼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這事發生後有兩個問題,一是塞恩伯爵當年已經傳出了斂財的傳聞,但時間過去不久,人們還帶著他能力出眾的舊有印象,不敢多做冒犯。後來,王室派系讓阿斯克里德帶著城防炮等軍械物資前往諾依恩,想探一探塞恩的口風,人們才發現伯爵變了,——他不僅不懷疑,還欣然同意,在談判中接受了阿斯克里德進入軍隊指揮體系的提議。

  從那時候開始,人們就覺得伯爵不止是沉迷斂財,連頭腦也變遲鈍了。他竟接受這麼一根刺插在諾依恩的權力核心中,實在愚蠢至極。

  第二個問題乃是阿斯克里德本人。雖然他在諾依恩靠著過人的能力節節高升,還率軍出城,抵擋了不少次草原人南下擄掠的隊伍,但他似乎真的只是在當一個指揮官。

  阿斯克里德仿佛是和塞恩伯爵成了好兄弟,比親兄弟還親。他不僅沒有像根刺一樣卡在諾依恩權力核心中,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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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自出面幫老伯爵化解了不少政治風波。

  塞薩爾思來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塞恩拿出儀祭成果,把阿斯克里德也引上了邪路。要是他這想法不假,那他們倆確實成了好兄弟,——所謂的一同追隨真神的同胞兄弟。

  只要走上這條路,俗世中的血脈和親緣就不值一提了。

  按這個思路想,諾依恩內部確實會是鐵板一塊。諸如阿斯克里德此類試探,王室派系可能也試過不少次了,結論就是,只要老伯爵還縮在諾依恩的龜殼里,他的地位就無法動搖。至於把塞恩從諾依恩請到王都,找個理由扔進大獄,人們都知道,老伯爵這麼多年就沒出過城。

  各種試探挨個落空後,老伯爵的弟弟找到最極端的法子也不奇怪。雖不知他是怎麼和草原人搭上了线,但把諾依恩攻破,把塞恩伯爵從他的龜殼里拽出來,這法子,也許就是唯一可行的法子。

  城破之後,等俘虜了塞恩,無論是把他就地斬首,還是把他極盡羞辱後送去王都,城主之位都會不保。只要出了龜殼,挪用軍費、過度斂財以及城市失陷的罪名也足夠讓他入獄。屆時,塞恩的親弟弟自然會帶著王室派系的資助風光上台。

  那麼他塞薩爾呢?

  需要明確一點,他塞薩爾當然不是塞恩的狗屁私生子,這事情他倆都清楚。老伯爵這麼多年也沒想弄出個真孩子,說他需要個假的,肯定是胡扯。

  現在,老伯爵擺出架勢,要塞薩爾替他承擔政治壓力,其實是他強忍殺意的結果。希耶爾神殿的大祭司在旁邊一言不發,他自己的侄子也把謠言當成了真事,前者是讓他捏著鼻子忍,後者則是讓他借坡下驢,假裝事情在他掌控之內。

  菲爾絲不止一次說過老伯爵私底下有多狂躁了,別看塞恩現在無動於衷,實際上,他有多想把塞薩爾吊起來一刀刀剜肉、剔骨、放血,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塞薩爾是絕對不會在他借的勢力走光之後還待在諾依恩的,哪怕跟著自己的假表哥加西亞入伍都不可能。這老頭能在亂石淵旁邊把稅收官和自己的侄子一起宰了,頂著最大的嫌疑若無其事地諷刺受害人兄長,那麼,他給塞薩爾安排個遇害,把罪名栽贓給自己兄弟,這又算得了什麼大事?

  他沒可能在諾依恩的龜殼里縮著,他勢必會外出,勢必會面對老伯爵縮在龜殼里不會面對的壓力。他若不想被禁錮在多米尼的宮廷里當個人質,美其名曰宮廷貴族,單單和菲爾絲同行是不行的。

  他得借很多勢,積累很多名望,一如他在諾依恩借到了希耶爾神殿高層的賞識。

  他要活下來,首先是不能放松戒備,必須保證自己在諾依恩的性命安危,保證自己時刻處於神殿的庇護中。其次就是找到合適的借口出城,最穩妥的莫過於跟著神殿的隊伍離開。至於在那之後的事情,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這里,塞薩爾擰了下肩膀,發現老伯爵按住他的手不怎麼用力,手背上卻布滿了青筋。再看塞恩伯爵風平浪靜的臉色,他頓時心領神會。

  這老頭可真能忍。

  加西亞眯起眼睛,發現老伯爵不作言語,於是微笑起來:“所以,叔叔,你應該能看得出,陛下多次以我們家族的忠誠和奉獻為由,否認了其他人對您做出的謠言中傷。這忠誠和奉獻有多少來自我和我的父親,您心里自然清楚。在此我希望您拋開成見,從理智的角度審視一下,自己的家族同胞究竟為您出了多大的力。”

  隨後加西亞對他稍稍低頭,做了個象征性的揮袍禮,才帶著戒備的神情離開了。他身後的隨行衛兵也在離開宴席的路上漸行漸遠,身影逐漸消失在風雪中。

  老伯爵一直注視著他們徹底消失,這才扭過頭,裝作心不在焉地看向塞薩爾。“來吧,孩子,我們還有宴席要舉行。今晚我想和你在城堡里談談。”

  “不,我想跟著神殿的諸位。”塞薩爾一步甩開他的手,回到神殿人員的隊伍里,“當時和我同行的格蘭利騎士還在旅館養病,我有很多話想和他徹夜對談。”

  塞恩的眉頭不經意地擰了起來。

  “無論如何都不行嗎?”老伯爵問道。

  “年輕人想在神的教導中尋求自我,身為老人,就該給他提供安身立命的場所。”

  這話是未曾發出一語的大祭司說的。說是祭司,看著更像是個儀表堂堂的老騎士。他發須灰白,略顯瘦削,繪有荊棘冠的白色法衣下是一身束腰外衣,左手握著一卷內容未知的公文書,右手扶著把單手劍,看著隨時都能讓人血濺當場。

  “難道父子敘舊也不被允許嗎?”塞恩伯爵反問道。

  “我們以前已經訴說過太多了。”塞薩爾語氣溫和,“您這時才想起敘舊,那您為什麼不想想,為何我至今都一事無成,表哥所說的技藝,我也一概不懂呢?我沒有碰過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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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使過弓、騎馬作戰更是一無所知。我的前半生都在城堡的暗室里和書本為伴。若您對此有所自覺,您就該知道我為什麼要出走。”

  可能是因為他編故事編的太順暢,居然和加西亞的說辭接上了軌,塞恩伯爵的眉毛抽了一下。

  “你的溺愛,塞恩伯爵,它會毀掉一個有前途的年輕人。”銀發的大祭司接話道,爬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我的騎士親眼目睹他懷著莫大的勇氣邁出腳步,親手擊殺了礦坑的惡魔。我相信,要不是你過度保護,把他在城堡內禁足二十余年,他的成就遠不止如此。”

  老伯爵的表情像是麻木了,他緩緩點頭,陷入死一樣的沉寂。其他人會以為他為孩子的戰功感到了震駭,失去了言語能力,只有塞薩爾知道,他已經狂躁到了極點,心里多半在把自己剝皮剜心了。

  塞薩爾先是騙走了他精心准備的無貌者,然後拐走了他很有前途的祭祀助手,如今還親手殺害了一頭從古帝國時期存活到現在的白魘,把本該進他囊中的財產全都還給了希耶爾的神殿。

  這些事一而再,再而三,新仇舊恨累積起來,已經到了形成質變的地步。倘若塞恩伯爵想列一個仇恨名單,塞薩爾和他親弟弟絕對有爭首位的能力。

  “此事事關家族榮譽。”塞恩沉聲說,他那雙黑眼眸陰晴不定,“我要和他討論加西亞所說的各項技藝。”

  “我也可以跟隨神殿學習它們。”塞薩爾指出,“如果我有幸取得勝利,我不會忘記我是博爾吉亞家族的人,但我也會告訴所有人,我從神殿學到的技藝比王國軍事學院出身的軍官更勝一籌。”

  “說得很好。”大祭司回答。他的灰眼睛突然明亮起來,“人有這樣的勇氣,才能從過去的陰霾中走出。既然他在外也有心為家族取得榮譽,你就不能把他禁足在此,逼他陷入往日的痛苦中。”

  “我需要保護......”

  “你懷疑我們不能保護他?”大祭司反問道。

  塞恩伯爵最終也什麼都沒說,拂袖離去了。他的神情中滿是慍怒,慍怒之下,多半還有壓抑的殺意。很明顯,老伯爵想把他抓起來,綁上祭台,甚至無所謂他能負擔自己的政治壓力,但老伯爵既找不到借口,也找不到時機。

  至少把這事應付過去了,塞薩爾想。“你是想進去參加宴席,還是和其他人一起在庭院里烤火?”他轉向菲爾絲,“雖然我猜你想直接回旅館,但我覺得,我們總得待到宴席結束再說。”

  .......

  塞恩在會客廳背後來回踱步,背著布滿青筋的雙手。偽神的祭司站出來給他的祭品站台之後,他幾乎要按捺不住情緒了,甚至難以控制身體,只能待在會客廳背後的暗室里緩解情緒。柯瑞妮在椅子上神情散漫地打哈欠,阿斯克里德靠在牆邊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來回逡巡,直到他在圓桌前停下。

  老伯爵抄起盛滿烈性酒的瓷碗,仰頭喝了個干淨。他喘了一口粗氣,然後嘶聲問道:“沒有任何機會了?”

  “沒有。”阿斯克里德說,“他跟緊了神殿的隊伍不放。要想對他動手,除非你派兵把大祭司和他的親衛一起殺了。”

  “那我在諾依恩的城主位子就完了。”

  “所以我才不建議你這麼做,塞恩。”阿斯克里德說,“承認他的身份,讓他分擔你的政治壓力,這是唯一的法子。”

  “我綁在石台上的祭品究竟是怎麼拐走了我的助手、偷走了我的財產、在本地權貴頻繁往來的場所住了一個多月,最後還攀上了神殿的高層?”

  “你可能意外弄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家伙。”柯瑞妮饒有興味地說,“這個異鄉人呢......要我說,他像是個受過訓練的間諜密探。你應該趁早對他動手的。”

  塞恩緊盯著她:“受過訓練的間諜密探?”

  柯瑞妮不懷好意地朝他笑笑:“他用了不到兩個月時間就掌握了我們的語言、掌握了諾依恩的情況、掌握了你和王室的衝突。而且,他只在那所歡愉之間定居了一個多月,就把它燒成了灰,從頭到腳都獻給了偉大的希耶爾。不過,這都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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