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迷路的二人
自那日求過師兄後,李含茂又有十幾日不見師兄人影,就連夜里也不見他回來。
師兄走的時候還說,‘最近可以多休息幾日,等回來我帶你出去玩。’
她想了想,其實自己也沒多想出去,反倒是對宗新思念得很。李含茂除了宗新誰都沒接觸過,很難不對他產生依賴感,更何況她覺得這種感覺很舒服。平時宗新外出最多不超過五日就會回來,這次出去這麼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去做什麼?
只要宗新一直這樣好脾氣,李含茂就更想和他親近一些,分享自己從前現代的生活給他聽,同時也想知道師兄平時在外的經歷。
她身著符裙拉高領口,身靠大殿外朝遠方望去。師兄說‘風燭山上常年下雪,一年不分四季,四處都是冬季的景象。這里的修仙人為了迎景,身上會和在凡間時那般,專門穿些冬衣,只不過沒有冬衣那樣保暖。’按理說她還沒開始修煉,本應該穿著暖和些,可師兄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只要她不出大殿,就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難怪他說,好好待在大殿內就不需要穿他准備的冬衣了……”她念叨著。
李含茂這邊是這樣的風景,李堪鳴那邊又是另外的一番樣子。
伏虛宗占據著蜀芳山上最好的地理位置,內門弟子住在山崖兩側修蓋的房屋中,正殿在鑿開山中處,山上被霧籠罩,青翠之間從上至下奔流的瀑布砸入山下,走進還能看到瀑布中有龍在翻滾。
李堪鳴手中所握之劍名為碧海帆心,傳說是人間瑾州城城主斬巨蛇所用之劍,後經數人之手,最終被伏虛宗鎮山一派重新鍛造,劍內困有上萬條罪人魂魄,用極寒之地的雪泡上數千萬年,只等用它之人的到來。
蜀芳山夜間會以‘氣’燃萬盞燈,每日由內門弟子輪流守山守宗。
今日正由李堪鳴值守。
早在李含茂身體剛恢復時,宗新就為她講述過:柴界內修仙人修煉方式頗多,主要以修煉肉身、魂魄或外物為主,也有合二為一同時修煉的人存在。而修煉肉身者,分別是:體修、鬼修、魔修、妖修、邪修,不分正反派都借助強健肉體與精煉魂魄,將修煉的‘氣’流動於體內,滲入魂魄留在自己的身體內吸收。另一種借助外物修煉的人,即:劍修、器修、符修、陣修、丹修,這些人憑寶器、法器、符籙、陣法、丹藥等手段作為修煉工具,借此彌補肉身不足,也是修煉的一種途徑。
但近百年來,劍修力量極為強盛,各宗派不僅修煉劍法,更流行將體修的那一套東西照搬過去,內門外門都要增強修煉強度。
原本修仙將進階飛升粗略分為九種時期,分別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斗真、封寂、化神、混虛、合體。然後還有每種時期的細化,前面時期皆渡過後,等到了合體期大成,才能得到飛升,通常各宗派招收新弟子入門時,都是帶領一批新人從頭培養。因為大家基本上都是被天道召引才能來到柴界,只能說是適合修煉,但還未正式開始進入修煉的第一步,不過是一幫連練氣一階還沒達到的菜鳥而已。這時候就得有宗派認領,或者能遇上一位靠譜的師父,才能邁開修煉的步子。
像宗新那類出生已開天聰者,天生體內有‘氣’的修仙天才,不需要固定有人教授功法,就能自我修煉至練氣期結束的人,實在是比較稀少。
可伏虛宗內所收弟子,入門最低需達到築基一階,否則連做外門弟子都不夠資格,內門弟子則需重新打碎肉身融合本命劍,以修煉劍法為主,強悍肉身為輔,且還要不使用本命劍時能打倒體修,才能獲得內門弟子的席位。
要是此時李含茂在場,就會發現自己哥哥和在現代時大有不同。他下唇和眉間各有一顆小痣,渾身上下穿戴都是白色的,竟然束在胸前的馬尾也是雪白之色。
山中不設陣法,暴雨經常連下三四天,雲霧變幻時會越來越濃,鬼修控制的魈鬼會借霧往上爬。
魈鬼由鬼氣煉出,以修仙人的血肉作大補,每吃光一座山就會回到鬼修身邊,吃掉的血肉被煉化成鬼氣,可以大增修為。
魈鬼從霧氣中結群涌出,李堪鳴借著燃起的燈看去,竟然密密麻麻遍布全山,他手中碧海帆心不停發出光亮,時而微震,當有魈鬼爬到他腳下快摸到他衣袍時,李堪鳴放掌出劍,碧海帆心騰飛穿空,自霧間殺魈鬼。
整把劍連連刺穿魈鬼,從它們腦間直直穿通,暴雨中急速閃過劍身的光影,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他掌中真氣浮起薄薄的一層,一邊殺魈鬼,一邊搜尋鬼修的位置,直到山中堆滿屍體,鬼修在劍氣震蕩中哀嚎一聲,一顆人頭從山上摔落正掉在他腳前,他才散去真氣,看到回到手邊的碧海帆心上並無鬼氣纏繞,他才握住劍柄,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里沒有絲毫笑意,“吃飽了?”
劍身大震發出悶聲,“看來是吃飽了。”李堪鳴點頭,眼里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宗新生母信佛,聽說以前會在屋內專門供奉佛像,她知道後就主動提出每日為師兄抄寫佛經,就為他在外時求個平安。
可不知道怎麼的,師兄倒總喜歡在她抄佛經時摟著她做床上那點事,而且竟然也弄來一尊坐佛,還把佛像放在二人床上,她總覺得佛像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師兄妹干穴一樣。她又不敢不聽師兄的話,只好做起來後就當自己什麼都看不見。早晨每次醒來穴內都會埋著師兄那物,越來越硬後他就抵著花心撞在里面,一聲招呼不打就按著她大干一場,射出來後還要拍著她屁股,指著佛像讓李含茂給他求平安。
要命了,這她哪敢啊!
師兄已是金丹前期,她還沒入練氣期的門呢,況且她是個正兒八經的現代人,就算沒有那份宗教信仰,也不敢做這等事。
每次宗新要得緊,她最多只能假裝床上什麼也沒有,旁得她實在是接受不了了!
想到這里她覺得刮在臉上的風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她束緊衣口正要回到大殿中,身後忽然聽到有人向她搭話。
“姑娘在這山上待得了有多久?”
李含茂猛地回過頭去,眼前不知什麼時候立了一男一女,說話的是女子,個子看著不高,人也過分瘦弱,可她身後竟然背著一口大棺材。
看起來好像是鐵制的……
“你在和我說話嗎?”她聽師兄講過,在這風燭山上,散修之間互不打擾,除了師父蜀白君找了一處幻化出一座大殿作為門下兩名弟子的修煉之所外,山上沒有其他修仙者的固定居所。
更重要的是,散修之間不會隨意踏入他人的地盤。
眼下這兩人讓李含茂不由警惕起來。
身背棺材那女子旁邊站著的小男孩聽她這樣回話,馬上叫嚷起來:“那不是肯定的嗎!你看看這荒郊野嶺里,除了你還有什麼人!”
荒郊野嶺?李含茂剛想要反駁,忽然感覺身體周圍變得更加寒冷,空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飄起雪花,她眼前景象漸漸發黑,四下看去,大殿早已消失不見,的確像這小男孩話中說得那樣——她身處的是一片荒郊野嶺!
“師姐!你快看她,連這里只有她一人都不清楚,該不會是個傻子吧?我可不要吃一個傻子!”小男孩搖頭晃腦和自己師姐告狀。
那女子將綁著棺材的繩子解開,向李含茂自我介紹道:“姑娘不要怕,我叫鳳今,我師弟叫勤悟,我們都是好人,只是沒來過這個地方,你看看這荒郊野嶺看著就滲人,以我二人練氣一階的水平還不足以靠‘氣’從這里出去,況且我們身上沒有寶器,這才想求姑娘幫忙指個路。”她把身後背著的棺材搬到身前,一把推到地上。
棺材重重砸下去,把李含茂嚇得渾身一抖。
她又緊追不舍問李含茂:“你願意為我們指路嗎?”
雪花從李含茂眼前飄落,隨著那女子的話,一片片細小地雪花從她身上割開,她一直不開口,傷口累積的越來越多,直到血像綻放的花一樣開滿師兄為她准備的裙子時。
小男孩勤悟怪叫起來:“跟她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吃了她吧師姐!我忍不住了!我快要饞死了!”
“你先閉嘴。”鳳今把棺材打開,那里面空無一物。
鳳今指指棺材問李含茂,“姑娘,你是要為我們指路,還是要進到這里面來?”
“我只是一個凡人,你們都有練氣一階尚且找不到路,我又怎麼能為你們指路呢?”她咬牙道。
“可我們要去的地方,只有姑娘知道在哪里,你不說,我只好讓這雪下個不停……”
李含茂咬牙忍下渾身刺痛,大聲說:“我為你們指路,快將這雪停下來!”
這兩人要真如他們所說,只是練氣一階,自己也對付不了,凡是開始修煉的人,都能掌握‘氣’在體內自如流動,縱然沒選擇到底修煉哪個方向,也已經不是普通凡人能抵抗得了的。
這個鳳今突然將自己身處之地變為如此陌生的景象,又她能控制這樣奇怪的‘雪’,一套法術下來極具迷惑性。
但她那副瘦弱身體能扛著如此巨大的一口鐵棺材,讓李含茂還是堅信,這兩人定是修煉肉身之人,不是鬼修、恐怕就是邪修了……
師兄常說:‘如果已經察覺出對方修煉肉身,就不要被外面一層皮和其他東西迷惑。重點是要從對方施術角度分析,弄清楚具體是修煉哪一個類型,分情況再下手。’
可師兄光教她理論,正經修煉可是一下沒學,現在這情況,除了跑她只能跑啊!
“太好了姑娘,你真是位好心人,你的心就像你的身體一樣美味,你的心比你的血味還要甜!這雪馬上就要停了,你做好准備為我二人指路了嗎?”
雪果然停了,可李含茂馬上看到,對面兩人的手指都逐漸變長,指甲發紅,皮肉已經脫落,那個鳳今勉強還能看得下眼,勤悟的臉已經開始抽搐,嘴巴裂到耳後,嘴里的口水將他前面的地打濕。地面一片黑乎乎的東西,味道說不出的難聞。
“你們想要去哪里?”李含茂捂住口鼻,她後悔沒聽師兄的話,從大殿中走到了外面,又忍不住眼里流出淚水,顫抖著問出聲。
她的白色符裙被血跡滲透,已經不再干淨。
李含茂心里期盼師兄快快回來,腳下則做好逃跑的准備。
鳳今與勤悟一起走向李含茂,“我們想要到姑娘心里去。”
她驚恐不已,連連後退。
師兄你究竟去了哪里?
李含茂拔腿向後逃去,汗水順著她的動作甩下,她嘴里喊道:“師兄救我!”
好像只要她高呼救命,那人就能立馬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