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盧帝國一個無人知道的街頭小咖啡廳里,一只耳朵和尾巴邊緣的毛有點黑色的白狐正在喝茶,對面的一頭病獅看著宣傳手冊止不住臉上的笑意。
“真是雷霆手腕,僅僅是不到十年就能讓高盧煥然一新,要知道對抗昂宿的那年,我也不得不付出巴黎聖母院的代價,齊亞諾就是因此殉國,讓黑海艦隊卷入轟炸了。”很難說她是不是認真的,白狐毫無情緒波動的說出了應該胡編亂造的話,以至於聽起來很真實。
病獅咳嗽了幾聲,放下宣傳手冊給自己喝了點茶,“我已經聞到味了,他們將和人類一樣倒向索雷爾,因此我真是非常……愉悅。”
“我不這麼想,感性的門徒。”白狐看向他,把茶杯指了過去,她的手幾乎沒有用力,以至於看起來要把茶潑到他身上,“人類是失格的造物主,是巨匠,所以就連歷史都被埋起來和先民混同了,但他們不是。”
“這就是你為什麼能和人類一起突破艱難的歲月,在凡人匍匐於大地的時候你們就在,可你的期許被實現了嗎?”病獅也把茶杯指了過去,但他的肩膀都垂著,背也挺不直,好像永遠過勞了,“相信我。他們會隨意的排外,也不願意思考,不肯懷抱智人的高傲,也不屑於理性、‘小布爾喬亞的感傷’和‘就是資產階級創造出來的神’,他們什麼都不要,他們只想通過感性來消費,顯得自己像個人,而不打算真正成為‘人’。”
“技術的提升當然不能帶來解放和自由,我的權能我比你清楚。”白狐的語氣變得不再隨意,把茶杯收回來,扭頭看著踏鵝步走過大街的軍隊,“我也知道他們總是趨同於感性,他們崇拜集體的暴力,所以他們認為奧威爾畏懼於鵝步是無法理喻的,這種全員幾乎一個不落下的踏出極為相似的步伐,然後發出震耳欲聾的沒什麼間隔的海嘯似的腳步聲,這能帶來極大的集體感和力量感,甚至作為觀眾也可以勉強觸及到‘高貴’,統治者的高貴。但這畢竟是冰冷的暴力,有的人無法接受,所以他們會選擇紅歌,血肉長城、無敵的紅軍、神聖的帝國戰爭、武士道、正義盟軍……他們通過不同形式的殼子竊取一種統治者的高貴和自己身為集體一部分的榮譽感和安全感,更惡性的實際參與其中的更能發現自己與集體的一致性……這是馬克思主義本該克服的,也是自由主義和我本該對抗的,可誰都使用它,將它稱為方法論,認為是無害的。”
“你還漏了很多,親愛的自由女神,要我提醒你嗎?人民的卑賤遠超過馬克思的預期,因為他就是個狗屁讀書的,不懂人民的一絲一毫。”病獅也重新喝了口茶,“他說的東西對人民毫無作用,人民甚至分不清機關結構,他們不會思考政府和各個部門在干什麼,當他們思考權力關系,首先相信國家是個實體,而政府和各個機構是國家的白手套,他們也為自己的文盲感到自信,如果你試圖教會他們權力,他們要怒斥你不配干涉他們不使用權力的權力,因為警匪片常說‘你有權保持沉默’,他們也分不清自己的仇恨哪來的,事實是他們活在灌輸中,任何組織都可以靠宣傳來擾亂他們的思想,除非他們一開始就不聽不看,這倒是符合自我主義者的說法了,可它小眾就是因為首先人民先相信,他們又不懂自己居然有否決權,他們會自然而然的全盤托出,仿佛一個妓女,被政府和黨強奸,當你說要他們思考,他們先認為你要騙他們上街,接著就是騙他們暴動,然後國家會空投十萬個警察殺了他們,仿佛他們這些連家庭都是國家給的空頭支票的牲畜擁有一切而你會害他們一無所有,因為他們相信國家應該是個window7系統,出錯了肯定是有黑客,一個不知道哪來的人混淆視聽導致的,除此之外一定自有道理,國家允許他們加入的崗位絕對都是不涉及管理的,不然國家不就被祛魅?他們可聰明了!當然,他們依舊認為警民一家親,畢竟他們這麼聽話,軍隊肯定也是,一定有個地方刷新出沒親沒故沒需求只有信仰和電視劇里刻板印象的軍人。”
“或許你說的沒錯,但較之於以往已經夠好了,自由是循序漸進的。”白狐閉上眼,安心的喝自己的第三杯茶。
“人民只想對著最簡單的東西發泄,以至於它是刻板的抽象的,比如一個革命英雄他不需要其他特征,他的首先就應該是‘他活著,一切都好起來了’的命運屬性,或許是道德或許是事態,前者用於‘小的英雄’,後者用於‘大的英雄’,人民就愚蠢到無法分辨它是什麼,甚至會為你可憐人民而特意在小英雄身上加的他死前稍微做了點比較大的事落淚,他們覺得這人太好了,純粹的好,最好是隔壁那個鄰居,這樣他們可以利用他到死了,更蠢的是他們的主觀意識察覺不到它。”病獅放下茶杯,神色變得好了很多,“馬克思說宗教是鴉片?對,因為它起到鎮靜劑作用,卻無法緩解本來的痛苦,所以人民覺得應該把所有教徒殺了,難道這是禁毒文化遺留?不,他們覺得暴力帶來熱血和背德感,同時這又符合某種真理,馬克思給的真理,這真是種美味的鴉片,它可以提供刺激,還可以提供宗教體驗,共產黨和法西斯就這麼創造著他們的狂信徒,那黨自己得到了什麼?它可以順便再迫害政治對手和名正言順的搶錢,只需要裝成宗教瘋子就可以大賺特賺,對新興的不穩固的顯而易見會被世界排斥的政府來說太便宜了,太劃算了。”
“馬克思錯了,人民渴求鴉片,但他們的卑賤讓他們希望自己吃鴉片的時候能享受貴族待遇,而共產黨和法西斯把它稱作現代政治,把宗教體驗改成革命,用群體暴力來激發生物原始的對暴力的熱血和崇拜,然後人民就會堅定的說‘一個國家十年後不一樣?我今天捅了你一刀,明天我可以說是昨天的我殺的人,不做數!’這樣的流氓邏輯,他們察覺不到國家會更新換代,他們也沒有邏輯去發現原來組成國家的人類會老死,原來政治是會變化的,原來戰爭的參與者會死去。”
白狐有點犯惡心,但還是沒變化,“是啊,要是馬克思知道原來除了宗教還有這麼多可卡因、海洛因一類的東西,恐怕他會堅定的加入羅馬教廷,因為宗教在比爛里至少能保底不是絕命毒師。”
“我們也很喜歡人民,不過一個健康的公民環境是什麼呢?往日里多看不同渠道的信息,了解喜歡的政壇或者哪些領域的消息,進而在出現大事件的時候能互相討論,甚至可以迅速分出目標圈子里的誰是什麼派閥,然而人民只想要烏鴉一樣黑,想要壞人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成天勃起不穿褲子只想屠殺的哥布林,但哥布林居然有國家有集體,幸虧我們國家深明大義不去追究,不然這些沒腦子的偶然誕生的哥布林肯定被殺雞屠狗了,什麼?要我上戰場?我趕緊跑!有的比較喜歡集體暴力這款毒品的會興高采烈加入軍隊,好有組織有紀律的加入集體強奸。”病獅伸出右手,微妙的攤開,“不能說我們不好,我們也喜歡人民,但既然人民喜歡毒品,我們可以大力給他們宣傳勤勞、歌頌受苦受難之後峰回路轉的農奴娛樂、俠之大者的民間暴力武裝故事、把虛無縹緲的蒼天賦予實體來殺天自救的愚蠢故事,我們可以大量創造被譽為革命和進步的暴力和它引出的改名換姓的宗教體驗,我們可以大大增加種族歧視、工農矛盾、男女差異、比追憶耶穌基督嚴重的對死去偉大領袖的崇拜與神化、把政治變成娛樂和超能力者游戲使得民眾間充滿了‘共產黨必秒納粹’和‘馬蹄鐵主義必秒共產主義和納粹主義’的邪說,以此使他們每天都能通過貶低他人證明自己正確而愉快,我們還可以給他們更多鴉片,讓他們嗑藥嗑個痛快,而且鼓勵精英統治,徹底隔絕他們本就看不起的政治,這樣他們終於從自己手里救了自己,我們或許還會讓他們在大麻樂園里獲得些改革?不過那是我們的事,改革也是相對才能體現出價值的,在大麻樂園里他們總是快樂,那改革與沒改革也就失去了意義。”
白狐很不捧場的發出了嘔吐聲。
——“馬克思錯了!索雷爾萬歲!”
——“你說得對,但理性必將衝破枷鎖,而二十八年後你將遇到一個奉行此道的黎博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