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雲漸】【第二季第七章】深海篇——決戰
12月3日
早上起床時,我就被寒月和冰河堵在了門口。
我咧個去。
“搞毛啊。”我直接吐槽了。
“一起去吧。”寒月拍了拍我的肩膀。
“去搞毛啊!”我大聲道。
“搞!”他笑呵呵地到。
“唉,為什麼?”
“我昨天欠你的飯錢還沒給呢。”他非常犀利地一針見血。
我咧個去。
“你又是怎麼回事。”我捂著額頭問冰河。
“那個•••”
“沒事就回去啊。”
“因為•••”
“我走了啊。”
“你昨晚看了我老婆的胖次。”他非常犀利地一針見血。
我咧個大去。
本能地一縮腦袋。
後來才發現身後站著的已經不是矢矧了。
不會沒有人,會因為我的汙言汙語,敲我的腦袋了。
矢矧•••
一種突如其來的悲哀從鼻孔里衝出來,酸酸地。
我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想她。
“好,那就一起干吧。”我無限感激,身子在發抖。
如果是三個人和三個艦娘,那麼勝利的天平——
毫無疑問會偏向我。
“工廠在憲兵隊總部的東南面,要走過一個生鏽了的鋼板過道,過道長不到百米,離地高度大約13米,但不清楚是工廠的第幾層。”
我憑借印象劃出草圖,對寒月和冰河解說著。
“實驗室在工廠的最外圍,一個叫土肥圓的禿頭是實驗計劃的負責人,他們提取深海旗艦的血液,並將其中的血液病毒注射入人體和艦娘,如果有排異反應,實驗體就會死;如果被感染,實驗體會變異;只有極少數情況下會產生抗毒血清。”
“如果將其匿名曝光呢?”
“沒有實際證據,只靠媒體曝光是不夠的。這件事情是全權由一個叫樺山武雄的人暗地組織的。他對我注射了病毒,獲取了我的血清,只怕也已經成功制作出了抗體。就在前天晚上,我被他手下的艦娘暗殺,好在武藏救了我一命。”
“他手下會有艦娘?”
“沒錯,有深海棲艦,也有艦娘,據說是被少數辭職前自暴自棄的海軍提督一並拋棄的。但是不明真相聽從他指揮的應該只是少數,因為不少艦娘都被當做實驗體了,絕不會再給這個混蛋賣命。”
“就是說,先實施救援,勝面會很大!”冰河握緊拳頭。
“陸奧,神通,早霜突破防线不是難事,難的是我們三人闖進去的時機。陸奧是戰艦,一定要在空曠一點的位置吸引火力,並且決不能直擊工廠,最好連主炮也不要開,避免傷害到無關此事的陸軍。”
“啊啦,啊啦啊啦。”陸奧不開心的感嘆。
“神通要趁著陸奧抵擋火力的時候摧毀供電系統,我們必須爭取打夜戰。”
“但是,夜戰的話,我們雖然可以不分敵我,卻不能不找到要救的人。”寒月發現了第一個問題。
“我帶探照燈。”我搶先道。
“作的一手好死。”寒月說。
“你忘了燈火戰術嗎?”我笑著說。
“啊,也就是說!”冰河恍然大悟。
“探照燈不是為了照射敵軍,而是是關著的,並且會以飛快的速度,均衡閃爍在每個囚室的電子鎖處。絕對沒有人任何來得及反應是什麼意思。”
我轉過身,對早霜說:“這個時候,早霜應該出現在憲兵隊本部的過道處,那里能清楚地看見來自工廠的探照燈信號,只需要用小口徑火炮射擊就可以摧毀密碼鎖。就算打不中,也能破壞囚室的結構。這樣一來,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還可以借助深海棲艦或艦娘們的反抗,脫離出去,運氣不好的話——”
我看了看兩位,攤開手。示意現在打退堂鼓還來得及。
“我們相信你的運氣。”冰河一只手按在我肩上。
“為什麼?”
寒月也拍了拍我的肩膀:“因為你還活著,這本身就是運氣。況且有我們幫忙的話,還有奢望運氣的可能,沒有我們,你就連賭運氣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起端掉那個混蛋的老窩吧。”
“I’m in.”
[newpage]
最後一抹余暉在高樓林立的橫須賀消失了。
望著1200米開外的軍事基地,我問,“看到供電處了嗎?”
“即使把配電室的主變壓器打壞,我們也不一定能夠進去,軍事基地有可能是雙回路供電,而且必然配備的發電系統。我們最多只能熄滅工廠的燈。剩下的就聽天由命了。”
“就這麼辦吧。”
我們的吉普車緩慢行駛向工廠側面的高牆,高牆上是攝像頭和高壓電鐵絲網。
“不能再往前開了。”寒月道。
攝像頭自動對准了我們的車。
不遠處,倆個持槍的巡邏兵也走了過來。
陸奧使用副炮瞄准了牆體,隨後一聲足以讓耳朵失聰的炮響中,牆體整個地倒塌了,陸奧踩著混泥土的碎片和雜亂的鐵絲網走了進去。
大約只過了五秒鍾,四面八方都猶如流水般的子彈飄過來,空中的火光閃爍著,煞是好看,陸奧頂著火力網走進去,她一邊搖著頭無奈的感慨著,一邊用副炮威懾性地反擊。
雖然只是朝著地面開火,但四處亂飛的碎石子,焦土和硝煙都具備有相當的殺傷力。
其中一發更是打中了水管,整個地面冒起了噴泉,水霧彌漫。
很快,五處火力點就熄火了。
我尋找著電纜最密集的出處,很快分辨出了目標:“神通,主炮摧毀配電室!”
地面震了一震,不僅工廠熄滅了燈光,就連周圍的路燈也熄滅了。
好機會!
配電室結構層遭到損毀,但氣體滅火和排風系統嗡嗡地啟動了,神通再次補上一炮,讓它徹底報廢。
“衝進去!”我喊道,寒月將車開走,去往事前說好接應的地點,然後再伺機接應我們。
工廠里伸手不見五指,但是事先准備的夜視眼鏡讓我清晰地看清了位置。
冷光色不能判斷深海艦隊在何處,但我憑借模糊的印象,還是一眼找到了憲兵隊大樓和工廠之間的過道。
早霜需要先占據那個位置。
神通率先火力壓制,沒有配備魚雷的她用機槍掃射著,四處都濺射著火花,而偶爾飛過來的幾枚子彈綿軟無力,正當我欣喜若狂時,一枚榴彈在身後爆炸了,我不知道投擲來自於何方,要炸死誰,但是也立馬讓我清醒了過來。
“提督君,燈火戰術!”
我抱著小探照燈,抱頭鼠竄地跑向實驗室那一側,零星的射擊飛過。
“燈!”我喊道。
探照燈閃了一下,熄滅了。
“火!”冰河應聲,
早霜在另一端開火,擊破了第一個密碼鎖,囚室亮起報警裝置,但沒有發出聲音,欄杆也扭曲了。
“燈!”我在五米開外再次閃爍探照燈。
“火!”不等基地的人員反應過來,第二個囚室也被擊毀,這一次,早霜打得更准,鐵欄整個地與牆壁脫節了。
“燈!”探照燈在等距的位置一閃即消逝。
“火!”這一次,部分基地里的部隊守軍朝著我剛才站的位置開火。
他們大概意識到我們在實施某種戰術,但不知道該做點什麼。殊不知,本能地朝探照燈亮起的位置開火,就是在幫我們的忙。
這一次囚室的柵欄徹底倒下來,門廊大開。
右側11個囚室全部被打破了。
神通吸引了太多火力,卻不能真正殺人,漸漸地她的衣服已經在熊熊燃燒。
“神通,你先撤退!”
“乒乒乓乓!”連續兩個罐裝物落在了我的腳邊。嚇得我我我幾乎要跳下樓去,但是腿一軟沒站起來,但幸好這只是煙霧彈。
刺鼻的氣味穿過來。
我捂住鼻子不讓自己咳嗽,那樣的話,就會在黑暗中暴露位置。
很快,鼻涕和眼淚都被嗆了出來。
這時,斜後方一發炮彈在實驗室的牆壁上爆炸,我趕緊低下頭,接著是第二發。
牆壁被炸出一個洞,嗖嗖的冷風灌進來,驅散了硝煙。
太好了,是誰?
早霜嗎,那個孩子真是意外的冰雪聰明啊。
消散的煙霧中,被釋放的深海棲艦們的身影依次浮現了。
南方棲鬼看了我一眼,眼神淡漠,毫無表情。
我讓開了道路,她卻往實驗室的更深處走去。是了,那里是我被試驗的場所,她要取回自己的艦裝。修長骨感的身材,配備上鏽跡斑斑的舊緊身風衣,讓她在頹廢中顯得格外有力量。
接著走出來的是空母棲鬼和港灣棲姬,踩著沉重而又丑陋的鞋子,步伐緩慢。回聲久久地在工廠里揮之不去,少數憲兵已經發現了這里,但沒有人敢開槍。
後面是幾張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人朝我走過來,即使沒有攜帶艦裝,這種近距離的接觸仍舊讓我不寒而栗。一陣冷風吹來,我才認清楚這是塔姐,在這個距離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出她臉頰上晶瑩剔透的白色霜華。
我剛想要說點什麼,卻被她一瞬間露出的笑容攝住了靈魂。
她•••在朝我笑?
我以為塔姐會說點什麼,但這位傾世的美人已經轉身離去,以至於我還沉浸在剛才那空谷幽蘭的氣息中。
直到最後,我才看見離島。
她早就已經出來了,卻沒有跟她們走。
“走啊!”我說。
她注視著我,像是在乞求一點點施舍。但我這個時候背負著的不是她一個人,所以我再次揮手道:“走啊!跟你的伙伴逃出去!”
“我沒有伙伴。”她說。
我不明白。
明明都是深海棲艦,難道不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嗎?就算不是血緣關系,那麼至少是同類生物吧?
離島說的話,我不明白啊。
“聽話,走吧。”
她身體略微搖晃了幾下,倒退著一步一步遠離我,帶著火星的碎紙和木屑從炮彈炸出來的缺口隨風和硝煙呼呼地吹進來,時明時滅,飛過我們之間。
“我在等你。”
“我知道,我來了。”
“你說會帶我走。”
“•••”沒有時間說話了。
“是謊話嗎?”
“不是。”
“帶我走啊。”
“現在不行!”
我逃也似地離開了,只要把她拋在那里,她就會聽話地跟著深海棲艦們一起殺出一條血路,跟隨血液中或者基因中對於海洋的深深牽絆,再次重歸自由吧。
對不起,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我卻不是一個好男人。
一連串巨大的轟鳴聲響起,成片的建築像是沙盤上的玩具一樣倒下了,或是被轟炸成為了渣滓。
從未見過大量深海艦隊同時在陸地上發威的人類,甚至連逃走,往哪里逃的意念都不復存在,拜服在了超自然的威力之下。
戰車損毀,坦克四腳朝天,障礙物被掃平•••機槍手連頭也抬不起來。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即使一只完整的機動部隊空襲這里,也不過如此了。
深海棲艦被放出去後,化身為無敵的存在。
像是忽然變成了白天,戰斗的火光熄滅後,我的視线並沒有黯淡下來,工廠已經恢復供電了。在這亮堂堂的戰爭神殿里,我站在這里,像是上帝視角的持有者。
另一側,早霜也打開了所有的囚室,冰河讓艦娘們聚集在了實驗場的空地,大多數艦娘都或多或少有身體是受損或者殘疾了。
冰河因為憤怒而發抖。
“趁亂逃出去!我們不能統一行動,那樣目標太大了!”我朝他喊道。
“是,不能一起,我要•••”
“干什麼?!”
“讓我去干掉樺山武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清霜受到的虐待,冰河很不冷靜。
“這件事情交給我吧。”
“你帶艦娘們撤離!”
“別吵了!”寒月也趕了上來,他打斷了我們,“聽!”
“是什麼?”
“噓!”他打了個手勢,我們在雜亂的爆炸聲中漸漸清晰地分辨出有規律的震動,那是空氣和螺旋葉片的聲音。
“武裝直升機•••是自衛隊的還是美軍的?”
“不清楚。”
“我知道了,去工廠頂端!樺山武雄要逃跑了!”冰河咬牙道。
我還想阻攔他,但是看了一眼負責室內火力壓制的神通已經全身上下一片火海,不由得心疼萬分,於是對冰河說:
“我們先撤退了,你不要多想,干掉樺山武雄就離開,早霜——”
“我一直在他身邊哦。”
“寒月,我們從通風口下去,艦娘們從樓梯口突圍,神通——”
我回過頭,卻發現神通已經不在剛才的位置了。
她倒在距離我這里十米的位置。
“神通!”我馬上衝上去,卻被寒月一把擒住,他粗喘著氣道:“夠了,神通的艦裝彈藥庫剛才爆炸了,隨時可能再爆炸一次,先等一等!”
“我不能在這里干等著!”
“對了,去研究中心,把資料摧毀,不能再讓這些東西落入別人手中了。神通就交給我,等確定沒爆炸危險了再去救她!”
我沉默了片刻,點點頭,雖然樺山武雄會死在冰河手里,但是難保不會有第二個樺山武雄這樣的軍人出現。
我穿過斷垣殘壁,回到記憶中熟悉的地方•••那是實驗室的研究中心。但奇怪的是,地上橫七豎八全是屍體,那些穿著白衣的科研人員的屍體。
是誰,先來到了這里嗎?
電腦前,土肥原健司的腦袋耷拉在鍵盤上,按鍵之間有紅色的血液在流淌。
也就是說,他剛死去不久。
顧不上那麼多了,我踏過土肥圓的屍體,用左手的肘子打破櫃子的玻璃,在層層疊疊的檔案袋中找到了9號,不會錯的,那是我的資料。我喜極而泣,躲在桌子下面,打開了檔案盒子。面前是大量資料,實驗記錄,還有三個試管。其中一個是我的血,另一個是研發出來的血清,還有一個不認識,上面貼著的紙條似乎表明這是抗生素。
“砰!”一顆子彈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只發出了極小的聲音,我一個機靈,知道對手要的是手中的物品,慌亂中只將抗生素抓在手里,剩下的東西一並扔了出去。
“砰!砰!”又是兩槍。
消音手槍?
我的重心很低,又在角落里,並不那麼容易中彈。
“你們如果是為了血清而來的,可以放過我了。”
“嗬?”
“我不管你們是美軍,還是俄國、韓國的特務,只要有血清和血漿就可以讓人類使用深海棲艦的艦裝。”
“所以?”
“所以,我活著,這座基地里的人就會把第一捕獲目標定為我,這樣你們就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說出這樣一番話後,我自己都有一些欽佩自己的應變能力。
那人沒有回答。接下來十秒鍾,我都沒有聽見任何聲音,疑神疑鬼的探出頭來,才發現實驗室里空無一人。而剛才扔出去的檔案盒也被拿走了。
該死,被耍了!
我氣急敗壞地將試管內的抗生素用注射器抽取出來,由於不知道怎麼扎入靜脈,只好無腦地肌肉注射,頓時胳膊又酸又疼。
一共有6只武裝直升機從海上支援,正在和逃亡中的深海交火,我趁機跑出到通風口,在這又窄又小的空間里挪動著身體,但由於右手酸痛乏力,就這樣垂直地摔了下去。
“寒月,神通和陸奧呢?”
“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冰河沒有逃出來!”
“•••”寒月看了看車上神通和陸奧的受損狀況,氣急敗壞道,“軍事基地受到襲擊,再過不久就會有空軍支援,到時候就走不了了。”
“在等30秒吧!”
“好。”寒月深吸一口氣,調整了呼吸,道:“就30秒。”
我們在黑暗中等待著,誰也不想最先打破沉默,但是時間是無情的,大約過了一分鍾左右的時間,寒月狠下心來一踩油門。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系上安全帶,因此在他啟動車前就跳了下去。
“我去找他,你先撤退•••!”
寒月用憤怒的眼神盯住我。
我感到一絲蒼涼,道:“兄弟,有緣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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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艦隊已經全部撤離了,因此基地正在逐步奪回控制權。
本想趁著夜色衝入工廠的,但是鐵絲網被撕扯破的位置已經有探照燈和機槍把守。
當我離那里還有五米左右時,一連串的機槍掃射讓地面如同沸騰的水漿一樣翻騰。
“可惡!”
這時候,從我身後,一輛吉普車迎著雨點般的子彈飛躍過我的頭頂——
“丟勒,趁現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大聲吼著為自己壯膽,飛身撲過去,借著寒月為我衝破的道路殺入敵營。
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之後,我鑽進車底,探照燈在四周晃了一圈,當光圈離我最遠的時候,我從另一頭衝刺了出去。
通風口只能從上往下爬,但沒法從下往上爬,我只能正面突襲,在樓道處發現一只斷肢,不知來自於哪只深海棲艦的艦裝,於是用變異的左手拿起來。
冰河被擺了一道,樺山武雄先是假裝示弱,被他擒住,卻趁機用拐杖里藏著的步槍指住了他的太陽穴,冰河被脅迫著,一步一步同樺山武雄一起站在了工廠的邊緣。
“放下武器,解除艦裝•••!不然你的提督就要被我一槍打爛腦袋,像一條死狗一樣從這里摔下去,死無全屍了。”
早霜沒有開火,但也沒有放下聯裝炮。
“怎麼樣?早霜,你的火炮真的精准到可以打中我而不傷害到他嗎?”
三人僵持著,而我此時正好氣喘吁吁地跑上天台。
“丟勒?你怎麼回來了。”
“因為,這里是•••誠哥,戰斗過的地方!”
深海艦裝實在太過笨重,為了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我只好開了個拙劣的玩笑。
樺山武雄的身後,武裝直升機在盤旋。
“不如直接就這樣開火吧,丟勒?你們有兩個人,而我只有一把槍,你比我年輕,因此動作更快,視力更好,你一定可以在我射擊之前,把我干掉的。”
冰河沒有害怕,也有沒搖頭。
早霜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冷靜地幾乎讓人發指。
這毫無疑問是誘我上鈎,但如果•••不是呢?
這不是一個博弈學問題。如果是,我願意賭一萬遍。
我搖搖頭。
“我會放下武器,你放開冰河。”
“為什麼?”
“因為矢矧不會這麼做•••”我松開了武器,“如果我做了這樣的事情,是對不起她的。”
“真遺憾,本以為你可以陪我玩到最後的。”樺山武雄失望地笑了。
看了看身後,直升機確認了沒有危險,在他的上空盤旋,尋找一個位置降落。
這個家伙,就要逃之夭夭了。
“我不會放過你的朋友,我要帶他一起走,這樣才能保證你們不會射擊直升機,對吧?”
“啊,你很謹慎。”
“如果我是你,無論直升機上有誰,我都會開火的。”
“冰河,是為帶著干淨的意願來幫助我的,如果只能用汙濁的手段利用他,我寧可一開始就得不到這份幫助。”
“丟勒,我問你,如果邪惡比正義強大,你是會堅守所謂的正義去被奴役,被踐踏呢;還是化身為更大的邪惡來戰勝邪惡?”
“很遺憾,我會選擇前者。”
“但我會選擇後者。”樺山武雄似乎看透了一切,他無視後面來救援的直升機,而是從容不迫地徐徐道,“我們的對手是深海棲艦,她們的秘密還沒有得到最終解答,即使你們前线的鎮守府始終在獲得戰果,但是就打算這樣下去嗎?和邪惡達成妥協,甚至成為不動聲色的朋友嗎?不,我們是要摧毀深海棲艦,挖出她們的一切,拯救我們日漸衰敗的國家,讓她們跪在人類的腳下!在我眼里,有了艦娘的你們,已經不配稱為海軍提督了,你們不是有野心有力量的軍人,只是一群來自於異國他鄉的風塵浪子而已,為了你們可笑的個人原則,不惜破壞整個軍部的研究計劃,我不能容忍你的存在。”
他是個政治家,從那種立場說的話,是沒有錯誤的。
我呵呵地笑了笑,問:“曾經有個人叫魯路修,他的問的問題和答案都跟你一樣,現在墳頭草大概也有三尺高了。”
隨著時間過去,這種斗嘴對我越來越不利。
我看了看早霜,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早霜說:“呐,冰河,我稍微,有點羨慕呢。”
“誒?”冰河眨了眨眼。
我也愣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
冰河比我更先明白了情況的突破口。
他忽然轉過身,朝著無邊無際的天空跳了過去——
這一記信仰之躍遠遠超過了樺山武雄的認知范圍。以至於他只能無動於衷地望著人質從工廠的頂端跳了下去。
那是可以致死的高度。
早霜悠然的笑了,她一手托著主炮,一手矯正位置。
你已經沒有可以用來威脅的手段了。
射擊。
樺山武雄被正面擊中,巨大的爆炸吞沒了他。
與此同時,一枚輕型反艦彈也從直升機上呼嘯著劃出一道凶猛的火线,直擊早霜。
“不要!”
我臥倒在地,飛彈爆炸時的氣浪把我掀飛幾米遠,金屬碎片刺破了衣服,扎進肉里面。
早霜被扎扎實實地擊中,瞬間大破,昏倒在一側。
“都是托了你的福啊,丟勒,自從健司告訴我,獲得了歷史性突破後。我就明白,你是命中注定要參與這個研究計劃的•••”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被早霜炮擊過的身體露出了腐爛的肉身,他狂笑著,毫無顧忌,毫無痛感地撕掉身上的腐肉,黑色腥臭的血液流得到處都是。我發現他的骨骼,散發著一樣金屬般的光澤。
“是這樣啊,原來,你已經不是人類了。”
“我是你的兄弟,丟勒,但是我更適合9號血清,他會提醒我,怎樣從父輩失敗的教訓中走出來,那就是力量,絕對的強大的力量。”
他說著,眼中亮起了幽藍色的火焰。
像是地獄的惡鬼一樣,他扛著身上的幾乎是撕裂為好幾片的傷痕,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而我,已經不會再具備變異的可能性了•••身體組織無法修復。
“我!”手中的深海艦裝舉起,指向了直升機。
如果發射撤甲彈,後坐力將會將我徹底碾壓成一灘肉泥。
生未曾豪傑,死願為鬼雄!
然而,我按下了扳機,卻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身體組織,已經失去深海的效用了嗎?
樺山武雄失望的俯視著我。
“很遺憾,或許我是欠著你的,但是為了計劃的執行,請你就此犧牲掉吧。將來的資料上,會有人記住你的名字。”
他在相距20米處,抬起拐杖,切口處隱藏著的黑洞洞的槍口瞄准我的腦門。
“叮咚——”
身後,樓頂的電梯抵達了,那是運貨的貨梯。
“嗬,還有同伙嗎?”他問。
我吃力地掉過頭看了看。卻只聽見了悠揚的金屬摩擦的聲音,在戰場後的寂靜中格外突兀。
良久,一個小小的人影終於出現了。
冰河這個笨蛋,因為自己的衝動,想要抓捕樺山武雄,卻忘記了坐著輪椅的清霜,根本無法自己逃出去。
她搖著輪椅,看著我們,咬緊了小小的嘴唇。
樺山武雄露出笑容,他收起拐杖,下令道。
“清霜,干掉他們。”
“要,要我射擊嗎?可是•••”清霜陷入了莫大的慌亂,“是之前的那位司令,還有早霜姐,為什麼?”
“清霜,這個提督放走了深海棲姬,破壞了橫須賀基地的設施,還傷害了早霜,是軍部的罪人!”
“不要相信他,清霜!”我連忙分辯。
“可,可是•••”
“清霜,你想要成為戰艦的夢想,是我幫你實現的!”
“可是•••”
“難道說,成為戰艦的你,從此就不再服從命令了嗎?”
“是•••”
清霜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是顯然不願意服從指令,她難為情地看著我,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沒關系,我不怪你。”
“大哥哥,對,對不起!”
對了。
差點忘記了•••還有這個。
我解開背上的包,從里面抽出一個飯盒來。
拿出來時,我才發現,飯盒已經在剛才的摔倒中破損了。但是我也只能苦笑著伸手遞過去。
清霜捧起髒兮兮的飯團,久久的望著,用手撥去飯團上沾染上的泥灰。
熟悉的回憶。
“那是,霞拜托我帶來的•••”我說了一半,卻無力再說。
她張開嘴,咬了下去。
啊,也算是達成任務了。
我放肆地笑著,灰頭土臉地躺在地上,望著天空。
已經沒有力氣了,就這樣死掉的話,大概會被霞痛罵一頓吧。
“司令?啊,還是叫你大哥哥好了,已經不用這樣勉強自己了。”清霜搖著輪椅,小小的手握住了我的深海艦裝。
我感受到她冰涼的體溫。
“飯團里•••久違的味道,是話梅嗎,唔,很好吃呢!”
她笑著說,神清氣爽的小臉蛋上流下兩行熱淚。
“是霞做的,是她做的,大哥哥沒有騙我。”
“清霜,你?”
“武藏姐雖然不行了,但是清霜成功植入抗體,沒有排異反應•••呐,我已經變成戰艦咯~怎麼樣,清霜棒極了對吧?”
我望著稚嫩的女孩,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是要毀滅掉這里嗎,讓我來吧。”
“可是•••”
“司令官,讓我來吧,呐~讓我來好不好嘛,好不好?呐~”
“不!”
清霜還是驅逐艦,無法承受大口徑主炮的後坐力!
即便坐在輪椅上,女孩的力氣也遠遠比我大,她奪過了深海艦裝。
“這樣一來就會結束了。”她明媚的大眼睛閃閃發光,“司令官,請下令。”
“•••”
是的,只要下達指令,一切就結束了。
我沒有任何殘余的選擇。
唯獨你。
“戰艦清霜。”
“是!”
“直射!”
“哈哈,身為戰艦,清霜也會繼續努力的!”
大口徑火炮直射下,地面都裂出幾條縫隙,一瞬間我以為樓層會塌陷下去,但是最終只傾斜了幾分。深海化的樺山武雄,像一只破掉的皮球那樣飛了出去。肉眼可見的范圍內,還有一只斷腿留在樓頂,模糊的血肉冒著泡和蒸汽,歸於平靜。
不會有人記得你的名字。
硝煙中,清霜的輪椅也支離破碎,她受到了很重的傷,但是我不了解艦娘的身體是否和人類有所不同,所以只能無能為力地屈著膝蓋爬過去。
“呐,那邊的那位大哥哥。”身後,還閉著雙眼,呼吸微弱的早霜戲謔道。
“你沒事?!”
“帶她走吧。”
“那你呢?”
“呵呵呵,難道說你想先抱我走?”她笑了幾聲,隨後咳嗽著,血滴像是凋落的花瓣一樣浸染了衣服。
“自己能走嗎?”
“大概吧,還想去看看冰河是不是還好活著。”
“•••代我向他說聲謝謝。”
“是嗎,謝謝•••為了清霜。”
我抱起清霜,她的身體是那麼輕,那麼小。即使能夠駕馭死神般的武器,此刻卻只是虛弱的像一只小動物。
軍事基地遭受到了毀滅打擊,士兵們望著殘垣斷壁,不知為什麼呆呆地出神。
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我,嘴都閉得緊緊的,沒有人開火,炮火聲也不知何時停頓,所有的聲音都似已在寒氣中凝結,只有腳踏在焦黃的沙地上,發出雪地般的,沙沙作響。
我竟這樣徑直走了出去。
“寒月,請允許我最後托付你一件事情。”
“你已經倒欠了我不止一頓飯錢了。”
“帶神通走,然後把她還給我,如果不能還給我,就別讓我再見到你。”
“小菜一碟。不過,”
他關上吉普車的門,從後視鏡看著我。
“你要怎麼做?”
“回鎮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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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港口找到了一艘停帆的工作船。
拿出身上剩下的所有的錢之後,他們沉默了,同意接下來這份私活。
原本我以為,這樣一來,大概可以回到特魯克港口了。
但是,幾只偵查飛機打著探照燈從遠方的海域接近時,我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那份無力。
是啊,即使樺山武雄死了,陸軍的其他人怎麼可能會放過我。
這是他們取而代之的好時機。
“清霜,我要拋棄你了。”我把臉貼在她小小的胸脯上。痛苦地說。
“啊,要被拋棄了呢。”
“我要讓你沉沒在這片海域,那樣的話,或許你為成為深海棲姬的一份子,但總歸好過活在這地獄一樣的人間。”
“嘿嘿,大哥哥說的話,清霜不明白呢。”
“或許,還有一位提督,會在某個陌生的海域,將你解救出去。”
“會是你嗎?大哥哥••••••”
“如果你恨我的話,或許還會見面的,因為,你的運氣總是這麼差。”
“好吧,清霜會恨大哥哥的。”
“要怨恨你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要恨軍部,要恨人類•••”
“是那樣啊,清霜•••會加油的。”
“再見了,清霜。”
“嗯,再見了,大哥哥,一定•••”
我將她抱到海邊,然後投向那漆黑的,寒冷的無邊無際的大海里。
深夜的工作船上,沒有人在意我做了些什麼。
震耳欲聾的撲通一聲水響後,手上的重量消失了,心里卻永遠地壓上了一塊石頭。
那是我真正患上深海恐懼症的第一天。
在一聲不知來自於魚雷還是何物的爆炸聲中,這只小型工作船的船尾整個地被爆炸的氣浪頂飛,殘骸和碎片在空中化作了殘陽下的影子。
船只毫無懸念地被擊沉了。
哭喊著,逃亡著的人們紛紛跳入海中,而有經驗的船員們望著斷裂的船體無動於衷。
我當然不會覺得自己對這十幾個無辜的死難者心安理得。
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帶回軍部,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回到鎮守府,想盡一切辦法爭取時間,等實驗室的事情敗露。
那樣的話,即使軍隊內部心照不宣,世界各國的第三方勢力也會假借倫理問題來干涉日本的研究。
引擎室熊熊燃燒,腳下已經沒有空間可以後撤。
“棄船——全員棄船!”
“把救生艇放下去!”
“無线電,通知那只軍艦,我們只是商船,沒有武器,沒有惡意!”
望著他們逐一跳進救生艇里,我悄悄繞開,穿上救生衣,裝作一個一動不動的屍體,隨波漂浮。
但接下來更加不可理喻的事情發生了。
一連串機槍的聲音響徹了大海,救生艇被當做了靶子一樣打成了螞蜂窩,我閉著眼睛假裝自己可以忽略黑夜中不斷回蕩著的淒厲慘絕的呼救聲,但是越是飄得遙遠,那不斷的呼聲在腦海里就越多次地重復,永無休止。
機槍的掃射沒有停,每一具屍體都被逐一補刀,其中也有一枚子彈光顧了我的方位,但是幸運的是,只打破了我的救生衣,空氣泄露出去,我漸漸沉下去,但是直到失去意識,我都沒有再掙扎一下。
矢矧,我就要回來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