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022-5-20

　　 “殷。”

　　 春華大小姐，也就是我的雇主，在們的另一側呼喚我。

　　 “在。”

　　 我沒有猶豫地推開門走進房間，臥室里拉上了厚厚的窗簾，透過窗簾縫隙和一旁屏幕中發出的熒光，首先看到的果然是——讓我借用聖-埃克蘇佩里的說法——看見了一張價值十萬法郎的床鋪（當然我並不知道具體價值多少）以及坐在床上的春華。

　　 雖然昨天也見過一面，但現在重新見到曾經的同學——盡管是以雇傭的形式——還是讓我感慨萬千，烏黑而散落在床單上的長發，白到透明的皮膚，紅潤的雙唇，小巧的鼻梁，緊閉的雙眼，組成了人偶一樣缺乏感情的臉龐，而透過寬松睡衣下的身體則瘦削的令人不安。

　　 應該是聽到我開關門的聲音了，春華向一邊的電腦說了一句“kotana，關門。”伴隨著電子合成音的回答聲，我身後的木門發出鎖芯轉動的聲音。

　　 “殷。”

　　 春華再一次呼喚我，她的聲音和我記憶中並不相同，前重後輕，後半個音節仿佛是從氣管中吹出去的一樣。

　　 “我在這里。”

　　 “過來。”

　　 春華向我伸出手，這個動作看起來就像是要讓我把手放上去一樣，所以我也走上前，回握住了她的手。

　　 柔軟，冰冷，也沒有手心的濕潤感，就像是人偶的手一樣。春華用這只手把我拉到床前，仔細地——就像是貓一樣，把我的手放在了鼻子上，聞了聞。

　　 “……”

　　 “坐在這里。”殷沒有送來我的手，而是拍了拍床邊。

　　 冰冷的雙手從我的右手攀上我的肩膀，從我的脖子爬到我的臉頰，我閉上了眼睛，任由春華肆意撫摸。

　　 很快，她放開了手：“本小姐記住了。”

　　 “……”這是什麼奇怪的第一人稱，她以前是這樣自稱的嗎，我稍微有點頭暈。

　　 “關於工作的內容，你應當從尚夏那里聽說過了。”春華用仿佛快要消失的聲音慢慢地說，“你的父親的妹妹的舅舅和本小姐的父親有些關系，他聽說你現在的情況之後，也就同意用這種形式幫助你，不過在本小姐看來，也只是把麻煩的人堆在一起罷了——喂，你怎麼站起來了，坐在這。”

　　 “是。”

　　 春華重新抓住了我的右臂，這次她很用力，難以想象她瘦弱的雙手會這樣抓住東西，“你必須一直在本小姐能摸到的地方，為了監督你有沒有偷懶，本小姐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馬上回答。”

　　 “……好的。”

　　 “很好，現在扶本小姐去衛生間。”

　　 “……好的……”

　　 我真的應該這麼做嗎？我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逐漸扭曲，這種事情是應該存在於現實中的嗎，洋館，主仆，還有這些對話和邏輯讓我的腦子宕機，四肢也似乎有些麻木，我扶起春華，走向房間入口旁的廁所，她半個身體的重量靠在我身上，毫無意外地輕的嚇人。

　　 嘩啦啦。

　　 “……”

　　 實話說，聽見別人排泄的聲音，和被別人聽到排泄的聲音相比，羞恥感實在不遑多讓。

　　 我很難想象一位盲人是怎樣度過日常生活的，考慮到每次上廁所都需要別人的幫助，可能她對這種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亦或者這位大小姐只是沒有把我當成一個人來看待，這也是很合理的，說到底我現在所處的情況，其實也就和奴隸差不多吧，盡管遇到的人都很溫柔，但誰知道她們心里的想法呢？作為一無所有的奴隸，說不定舍棄情感，把自己當成一件物品才能夠更加稱職。

　　 沒錯，要是因為個人的感情影響到自己的行為，那才是大錯特錯。

　　 門後傳來烘干機的聲音，而後春華再次叫我把她攙回去。

　　 這次我可不會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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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比我想得更難。

　　 總之大小姐果然還是王道征途盲人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