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朝聞道(上)
涅亞有著完美的適合慢火烹制的身體,但是在她沒有完成RM猜想的證明之前,沒有人可以動她。
敢於嘗試的,都被她打出了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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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凌晨四點。涅亞·普林斯(Neia Prince)又一次伏在書桌上睡著了。我輕輕地放下一杯熱好的咖啡牛奶,有些心疼地看著她。透過披散的黑發,她臉頰的血色似乎越來越少。
即使是對於作為皇家數學會的學者的我們,這樣的日子也絕不常見。如今的人類,對肉欲之樂的瘋狂向往被寫進了DNA,女體的饗宴和集市無處不在。即使數學家們多多少少還是喜歡數學的,但那點可憐的理性追求面對炸裂一般的杏仁核也是毫無還手之力。
可涅亞對數學的熱愛卻是純粹的,說起RM猜想的時候灰色的眼睛都會放光,流動著靈感和思想。我從沒有見過任何人像她這樣拼的,可即使是她,最近每天15個小時的工作時間也大大超出了極限。一段時間以來,隨著外界對她借口即將完成這樣一項空前的數學研究拒絕被宰殺的質疑聲日漸高漲,輿論壓力對她的折磨肉眼可見。
作為同事,我對RM問題的難度是清楚的,即使涅亞提出的解法看起來天才又合理,那中間無數的坑也絕不是那麼好填平的,類似的坑已經埋了不知多少前輩了。就這樣,眼見她的研究進展緩慢,無論她怎麼解釋, 我還是漸漸相信了她真的是在逃避。可是,不喜歡又怎麼樣呢?與其被學術和流言摧殘,真的還不如盡早解脫。
我這樣想著,卻並不敢這樣說出來,因為自從三年前被她狠打了一頓以後,我就很害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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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剛剛來到倫敦的涅亞,在數學界已經是耀眼新星。她是少有的全科數學家,又兼思維奇快,是學術報告上每一個演講者的噩夢。她還擁有深刻的洞察力和優美地駕馭數學語言的能力,寫下的上百個證明都像是動人的詩篇。一般來說,隨著人類知識總量的不斷累積,理解現有的知識花費的時間將越來越多,因此進一步的研究將越來越困難,然而數學的進步如果伴隨著數學本質的不斷挖掘和數學語言的不斷簡化,就可以逆轉這一過程,我有一種感覺,涅亞就是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人。
相比涅亞,我的能力更接近數學會年輕研究員的平均狀態。我早年是數學競賽的金牌選手,可在進入前沿領域後卻如同撞牆,靈感斷斷續續,全靠玄學。不過我一直保持著很好的數學審美,加上主攻方向接近,對涅亞講的很多想法都有很積極的回應。我想這可能是她選擇和我成為室友的原因,因為數學家的工作條件是全天候的。我曾經嘗試著拿下她的感情,對她表白,但並不意外地看不到效果——她全心投入在數學上。不過她大概不知道,我所說的被她的思想所打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前所述,杏仁核是這個時代壓倒性的存在,我這樣的男青年沒有例外的理由。面對一個年輕好看的姑娘,她有趣而深刻的靈魂只會增加我對她的肉體的興致,一旦我的理智徹底投降,我不僅不會因為可惜她的前途和思想而不下手,還會在想到這一點時,對她的死亡迸發出更猛烈極致的快感,那是不可抵擋的。在朝夕相處,思維火花碰撞的日子里,每每她掩卷沉思,我仿佛看到的,卻是她可愛的脖頸被突然干淨利落地扭斷歪在一邊,眼神瞬間失去焦點,舌頭吐出,身子觸電般抖動幾下後癱軟下來,淡黃色水跡伴著滋滋聲在裙擺下方展開……我幾次幾乎都想當場這樣做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決定做一番周全的准備。我悄悄購置了各種型號的砍刀、手術刀、骨剪、電鋸、繩索、肉鈎、盛放內髒和血的木桶等等,甚至還預訂了一個冰箱,她當然值得盡可能精細的處理,包括分割、清洗和儲存,這不僅對得起她的肉體,更對得起她的思想。
計劃中的日子到了。我邀請她打羽毛球,這是她自稱唯一喜歡的運動。我驚奇地發現她的確打的極為出色,步法專業和靈活,只是依然不失某種nerd氣質的認真可愛。自然,我的心思根本不在球上,我一邊盯著她不時飛快移動的一雙長腿,一邊想象著它們被沿著盆骨砍斷後扒去褲襪,暴露私處,連著屁股和腳丫,無力地被擺放成各種姿勢插入玩弄的樣子。我的走神似乎引起了她的不滿,她微微擰眉對我大喊大叫,這卻更加大了我對她即將被放倒任我擺布的遐想。不過我還是收斂心神,全心全意享受和自由的活著的涅亞在一起的最後時光。
准備離開球場的時候,我遞給她一瓶飲料,自己也拿了一瓶。接下來一個小時的記憶對我來說卻並不存在。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在自己的椅子上,身上是自己准備的繩索,涅亞瞪著我,她凶狠的眼神我從來沒有見過,手里是我的電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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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似乎將要被做成菜的變成了我。不過涅亞似乎更想制造一場永久性的精神創傷——我,維勒(Wheeler),最終經歷的是足足5個小時的活刑折磨。鋼鋸在她捏緊的拳頭里被用出了鋼鞭的加強版效果,我無法留下一處完好的皮膚。我起先還有余心把她雨點般的動作往性感里欣賞,但漸漸地腦海里只剩下了魔鬼的影像和符號。
她全程神情憤怒而冰冷,給我松綁時卻掉了眼淚,留下了一個帶著傷感的質問句“維勒,你也不明白嗎?!”
我明白。顯然這頓毒打起到了比講什麼前額葉大道理好得多的效果,她的事業不再隨時可能和她的呼吸一起猝然終結了,至於我,依然會是她最好用的共鳴箱,畢竟再聰明的大腦產生的數學想法也需要時時刻刻的熵減式調校。不過我沒想到的是,她真的要搞“大問題”——她寫了立項,准備摘取二百年來最奪目的明珠,RM猜想。她說,別人不可以,涅亞可以。
必須說,我饒是再了解她腦子的數學回路,也不敢看好她在有限的幾年里就登上這樣的聖山。我想她一定是受到了我那次未遂背刺的影響,想抓緊朝不保夕的未來吧。不過接下來的兩年多時間,她只在獨處時遇到過一些零散的騷擾。她一個個打了回去,隱約留下了一個暴躁涅亞的名聲——這倒也不奇怪,在杏仁核時代里主動尋歡挨宰可比什麼也不給普遍太多了。所幸年輕數學家的社會名氣也談不上多少,她還不曾引來那些專業凶殘的紅顏獵手們。
就這樣將近三年過去了,她對RM猜想的攀登一波三折,得到了無數超出預期的衍生結果和極具說服力的路线圖,也終於無可避免地遇到了吊詭的瓶頸,這樣的瓶頸足以讓一個數學家對整個問題的前景產生不由自主的動搖。對涅亞本人來說,她已經超出倫敦26歲的死线年齡有半年了,雖然一項沒有結題的數學研究可以讓她合法拒絕宰殺,但是數學會的成員們卻都知道,這不是一般的數學研究,是RM猜想,誰能保證投入的回報呢?在隨機微分方程學家查理的推動下,她的進度開始被頻繁的審核。
查理是一個傲慢的英國印度混血佬,自從涅亞在他的一次報告演講上擊中了被他忽略的致命細節,令他一年的工作瞬間坍塌後,他就惱羞成怒,公報私仇,一心想借著涅亞的死线把她的課題撤掉,也為自己攫取更多的學界資源。無論如何,皇家數學會如此落井下石的態度實在難看,四個月前,當涅亞在半年內第3次被特別會議審核時,我感覺到了她壓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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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會議來了不少皇家科學基金會的委員,一看就是來者不善,這幫一毛不拔的數學外行是不可能不偏聽偏信的。果然,所謂的會議完全是一場鬧劇,查理和數學會首席一唱一和,故意把她的工作說的一錢不值,首席甚至夾槍帶棒地說,應該馬上鋸開她的頭顱,燙熟她的腦花,看看味道和神經正常的女人有什麼不一樣。
我聽不下去了,立即表示抗議,竭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你們根本不了解她有多少能力,就那麼不在意數學的未來嗎?”
“哎呀,你是誰,女孩的男朋友還是男主人?”查理陰陽怪氣地說,“那也沒養出豐乳肥臀啊。趁早動手吧,給我們分幾根肋排就行。要是男奴隸就算了。”全場哄堂大笑。我想衝上去,卻被兩邊的人扯住。
涅亞從會議的第十分鍾開始就一言不發,臉色微微發白,這時才又冷冷地講了一句:“我沒有想說的,專業報告一直寫的很明白,難道數學家也沒人看的懂了嗎?”
這最後幾個字異常清晰,意有所指,會場安靜了一下。可是,查理卻像被馬蜂蟄了一下一樣跳了起來,他馬上把音量提的更高,而且似乎不打算停:“沒想到這個年代還有冷感女。也是,長得也像上世紀的書呆女,除了餓鬼沒人愛吃。不過就算你這種進化不完全的雌性也得當肥皂,不然餓鬼會為了搶你的下水打起來,明白嗎?”
涅亞瞪著他,眼神讓我想起了那個羽毛球之夜。查理還沒停下:“不如給我吧,我家有祖傳的乳皮燈技術,現在用的舊了。哎,你還不服,我單手就能擰掉你的腦袋,三秒鍾讓你軟倒潮噴放尿,多一秒算我輸,等你晾著光屁股一動不動被我扛起來顛的時候我看你還橫不橫。”
有那麼一刹那,我仿佛看到涅亞的臉頰潮紅了一下,但我很快確定那是憤怒的潮紅,因為她聲音顫抖卻平靜地說:“你很行啊?那我們決斗好不好?比拳,比劍還是比槍都行。”
“……”
“我就知道你不敢比槍,雄性動物就覺得自己命值錢,那就比拳,PRIDE規則,贏的也會是我。來嗎?”
“……老子家里還沒騰出地方來塞你呢”查理回過神來了。
“那就一個星期以後。”說完這句話,涅亞轉過頭來給了我一個凌厲的眼神,好像在警告我什麼一樣,接著就摔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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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為震驚。我當然知道她遠沒有看上去那麼柔弱,可是對方是個鉛球能扔二十米遠的大塊頭,這差的實在太多了,要知道查理那些羞辱她的話也不全是吹噓,他的確早就宰女無數,尤擅徒手,我親眼見過他把女“拳手”coser當場抱舉起來膝撞處死的場面,椎骨伴著脆響碎裂,被剝光的獵物被獵手拎起合影的時候下體還在漏尿……涅亞這不是送命又是什麼?
我只能解釋為士可殺不可辱,而現在已經覆水難收,我不敢也不必勸她。我不由感到一陣恍惚,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和活著的涅亞相處。
而我懷疑她也舍不得我,因為當我敲她的房門時她竟然穿著睡衣就衝了出來,動作麻利地貼上來把我拽了進去——這倒也不是我們第一次做愛,不過以前她甚至不給我仔細看她的身體,而這一次我卻可以認真品嘗她發燙的雙乳,以及私處的露珠散發出的橙子和青草的活力氣息,一種可以讓我和涅亞被宰殺後燉肉的香氣對比和懷念的美味。
相形之下,查理顯然就囂張多了,他邀請了十幾個人大擺家宴,在全網直播了把冰箱里剩下的女人軀干和屁股分解後加香料紅燜,大快朵頤的過程,還和涅亞的公開視頻剪輯在了一起,明晃晃地引人聯想。等到了決斗日當天,我更發現絕對不只是查理個人在准備,現場競技館的隔壁已經被布置成了宴會廳,而出師自巴黎的專業女體廚師正指揮著一幫人把各種宰具和廚具搬運進來。
這時刻終於要來了。決斗開始之前,查理又進行了一番討好公眾的發言,他表示,現在的數學和物理學已經沒有缺點,可以支持全人類縱情享樂就是明證,一切對數學不切實際的幻想都是毫無意義的,也是對這個完美的享樂時代有害的。而今天,涅亞必須交出一個女人的價值。
涅亞只有一句話:“海帕蒂婭不是唯一一個,伽羅華也不是最後一個。”
“比賽”開始了。
比我想象的好一點,涅亞身法靈活地閃躲著查理的掄拳,查理想近身抱摔和拉扯也不成功,不是被借力化解,就是被迎擊的快拳打退。查理的臉都腫了,涅亞卻還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傷害。不過,如果涅亞打到查理的身體上,那就完全像打在牆上一樣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裁判就是暗箱操作也會判她輸點數,她還是會丟掉性命。
現在就看磅數和性別哪個給體能帶來的劣勢更多了,看上去也許是後者,涅亞甚至站不穩滑了一跤,而時限臨近,查理漸漸的不再耐煩,他的重拳終於擊倒了涅亞,撲上去就要終結她。涅亞被打到暈眩,雙手雙腳本能地胡亂抵擋著。
可是,就在查理試圖把她抱起來時,她迅速恢復了清明,順勢拽倒了他,接著就使出了一組眼花繚亂的動作,等人們反應過來時,只見兩個人都躺在地上,涅亞雙腿交叉牢牢鎖住了查理的右腿,雙臂動作輕柔地把查理的左臂扭向背後,然後摟住了他的脖子。查理整個軀干被鎖住,盡管仰著壓在涅亞身子上方,而且一只手一只腳都是自由的,卻除了手腳亂晃沒有任何辦法。
龍卷風鎖!即使是在專業格斗舞台,這也是一個最罕見的降服動作。我真不知道她怎麼會的這一招,不過必須得說,從剛才的動作到現在的姿勢用龍卷風形容都是再帥氣不過了,她的神奇遠遠超出我的想象,我能做的只有無條件信任她。這邊查理似乎驚愕地連投降都忘記了,而涅亞完全不打算停手,手上加力,在十秒鍾之內將他絞暈,然後翻轉過來,砸拳如雨點般地落在查理毫無反應的軀體上。我感覺這情形有點熟悉,不由腹誹道,你現在只有空手,想把這個惡棍打出內傷還得加油多用點力氣啊!
終於,涅亞嫌棄地把查理丟到了一邊。她掃視了一下目瞪口呆的觀眾,胸口起伏,面色蒼白地說出了一段載入史冊的話:
“成吉思汗的騎兵,攻擊速度與二十世紀的裝甲部隊相當;北宋的床弩,射程達一千五百米,與二十世紀的狙擊步槍差不多;但這些仍不過是古代的騎兵與弓弩而已,不可能與現代力量抗衡。基礎理論決定一切,而你們,卻被回光返照的低級技術蒙住了眼睛。你們躺在現代文明的溫床中安於享樂,對於未來決定人類命運的終極決戰完全沒有精神上的准備!”[1]
接下來她轉向在場的基金會官員,不由分說把他們的圓桌椅子全掀了,嘩啦啦躺倒一片,她幾乎用盡全力對全場喊道:“你-們-真-以-為-我-不-想-啊!”
接著,涅亞又箭一般地衝向人群,不一會兒就看到她揪著那女體廚子的領子,輕柔地說了一句“你可得記住我”,隨後更是耳語起來,一直揪著他消失在走廊里。
救護車的聲音瘋狂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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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來自 《三體II·黑暗森林》這個世界线上也有這部小說 不過已經被絕大多數人遺忘了 涅亞引用了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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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決斗的結果毫無懸念地在社會上引起了轟動,一個個精彩畫面經過剪輯傳遍了世界,涅亞提著查理脖子的合影更是上了《暫停》周刊的封面。盡管爭議仍在,她還是贏得了公眾普遍的極大同情。
活著回來了的涅亞也重新投入到了數學研究的無邊海洋里。她還是受了一些傷,我在幫她換藥時看到她白皙的左肩滲出的殷紅的血,鎖骨的烏青、緊咬的牙關和額上的汗珠,也是一陣心疼。 不過,她的情形比起被她打進醫院一個月和一個星期的查理和廚子要好太多了,她還可以帶傷工作。別看公眾現在同情她,如果RM猜想的研究一直得不到突破,人們的耐心就總是有限的,而記憶總是短暫的。
可是,天不遂人願,兩個月過去了,三個月過去了,這一關還是沒有過去。各種手段都難以構造出一個完全的H-波利亞算符,無論是早年一位中國女數學家提出的雀溪理論還是以我們的名字命名的涅亞-維勒方法都只差一步。
公眾也果然漸漸失去了耐心。有的人罵她不負責任,更多的人嘲笑她心理不正常,是沒有進化好的溫莎王朝冷感女。還有的人甚至歷數了近十年來知名的女性明星和風雲人物,配上她們香艷的各色制成品的照片,發起了一個“你們覺得涅亞的身子能和她們比嗎”的投票,而85%的評論在認為當然不能的同時,也強調專業不同的她並沒有必要因此覺得丟臉。涅亞起先毫不示弱地對线,但是很快就意識到無力對抗洶涌的輿論。她閉門不出,不再理會外界的喧囂,每天的工作時間卻從6小時、9小時、12小時,一路加碼到15小時。再年輕出色的身體也經不起這樣拼命,她的臉頰明顯地消瘦下來,睫毛和帶著血絲的灰色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RM猜想卻還在那里,紋絲不動。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將近兩個月,看上去沒有盡頭,終於連我對她的信任也越來越動搖了。也許她早就發現這條路走不通了,她現在只是在逃避命運,至少也是尋找台階,否則為什麼她連數學想法都很長時間沒有和我交流了呢?
我當然不敢對她說出來。涅亞卻像是知道了我在想什麼,一個上午,她突然給自己放了半天假,花了足足一個小時化了一個精致的淡妝,又提了一籃水果,說是去看望被她毫無道理打了一頓的廚子,要好好道個歉。
五味雜陳的情感一下子涌上了我的心頭。我有了一個不管不顧的想法,想帶她逃到天邊,鯡魚號游輪離倫敦不遠,而在挪威和阿根廷的邊緣地帶,還有不足千人與世隔絕地保持著上世紀的生活方式。
然而,歷史事件總是在靜悄悄中發生,又一個暮色降臨時,數學史上新的一頁即將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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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是一個平常的夜晚。我照例給她送去了一大杯熱咖啡牛奶後,就獨自回房間睡了。夢境如幻燈片閃現,烏斯懷亞港藍天白雲,星空璀璨,冰雪剔透,涅亞身體輕盈地在滑板上衝浪,海風吹亂了她的黑發,映襯的笑臉無比燦爛……下一刻,她卻瞞著我,帶著一箱子研究成果悄悄回了倫敦,不料,微小的思維謬誤瘋狂生長,每一個命題都是錯的,涅亞和她的草稿一起被投入熊熊烈火……
我感到胸口一陣透不過氣的疼痛,猛的驚醒,卻發現我正被一個姑娘狠狠壓在身下,挺立的陽具也被滾熱包裹,她將好幾道牙印留在了我的鎖骨上,眼神和吻狂放而迷亂。
我吃力地推開她半米,是涅亞沒錯,可是她頭發蓬亂,下體草叢上亮晶晶的全是水,整個人充滿狂野而放肆的氣息,又有點不太像我認識的涅亞。
好吧,她一直在拼命工作,根本談不上好好收拾,可是也不至於就這樣撲上來啊!“……你干什麼!”
“別說話,吻我,干我……它被解出來了,我贏了,涅亞贏了,明白嗎?”
“……贏了嗎?”
“和你說過涅亞-維勒方法和雀溪理論一起用一定能行。RM猜想已經被涅亞終結,現在它叫做,RM-Prince定理。”
我並不是很敢相信,但是她執著的喜悅現在是真真切切的感染到我了。激動和疼惜交織之下,我緊緊攬住她的頭,又在她的脖子和臉上亂啃起來。
我們瘋了好一陣。時鍾指向凌晨五點,涅亞倚在窗邊,比起V字招呼我為她拍照留念。她手持著一張嶄新的白紙,上面寫著一個算符的表達式,窗外是倫敦淡青色的天空下模糊的燈火。
涅亞-H-波利亞算符將生成RM函數所有的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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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亞的工作當然不是就此結束,她還要補完最後的證明細節,並提交論文到Arxiv上。可是她忙碌的工作和快樂放縱的心情現在卻是一點也不矛盾了,她時常在陽台上曬著赤裸的身體,把暖氣開的足足的,不分白天黑夜地全速運轉,十指敲擊鍵盤發出動聽的聲音。每當工作間歇的時候,她就拉著我來上一發,我自然是全心配合。如此瘋狂透支,她的氣色竟然還有所好轉,看來精神的加持力是真的很起作用。
她僅僅花了十天就勝利收工,提交了篇幅為42頁的證明。按下了發送鍵,她轉過腦袋來認真地對我說:“我真的很感謝你,沒有你我不可能做到這一切。”
“很對不起之前暴躁地對待你,請你原諒,來蹂躪我吧!”
我卻根本沒可能那麼快放開手腳。我又不可能現在殺了她,而活生生的涅亞,就是用來愛的。只有在她越來越刺激的言語挑逗下,我才托起她的屁股一陣衝撞抽打,直到她蜜水淚水橫流地呻吟著向我求饒,算是完成了這場戲。
第二天,涅亞乘飛機離開了倫敦,隨後在卡薩布蘭卡登上了“鯡魚”號游輪。數學界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來審核她的證明,她利用這段時間自由快樂地環球旅行。涅亞堅決拒絕我一起去,我又沒有假期,自然也是管不了,任由她滿世界踏浪尋歡。按她的說法,她眼下身體狀態太差,也要好好䃼養䃼養再練一練才能給我們吃。我緊緊和她擁抱道別,目送著她小小的背影,不由一陣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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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理成章地,我也志願加入了對RM-Prince定理的雲審核行列。在涅亞不在身邊的日子里,閱讀她的證明無疑是最頂級的精神大餐。RM函數天造地設的內蘊結構神秘而華麗,無窮無盡的層次和細節在涅亞的一對素手下纖毫畢現,展示著令人如痴如醉的秘密,就像……斬骨刀下被分解的女體。那完成這件藝術品的人兒又擁有怎樣的秘密呢?
我正念叨的那人兒現在卻早將數學拋到了九霄雲外,時不時地發給我一些游玩的動態來饞我。起先是整整一個月都在游輪上浪,每天不是性派對就是死亡賭場,以至於1/5到1/3的女性乘員沒到下船就會被吃掉[1],在一張大約是探險小艇視角的照片中,她們被醃漬的胴體和內髒在桅杆和甲板上擁擠地晾曬著,遠遠地看上去晃動的頗為妖異。 可持有一等船票的涅亞自是底牌多多,加上腦子又好,根本輸不出去,只管一邊享用頂級的美色、美食和美景,一邊海量的銀子賺到手軟。等到了終點烏斯懷亞,畫風卻又為之一變,這塊保留地要求隔絕一切外界通訊,我不得不又等了一個多月,才收到她滑雪衝浪的倩影,那動人的南極風光和我夢中所想,幾乎一模一樣。
阿根廷保留地也留不住涅亞,她的環球旅行還在繼續,從秘魯到波利尼西亞,從中亞到東非,她簡直是處處留情,我既羨慕又無奈,同時也不免擔心她的安全。
“這樣不好吧,誰都能認出你了,你還能完整地回來嗎?”我一臉無語地問她,注意到她小蠻腰上H-波利亞算符的紋身。
“那你大可放心,”正在健身的涅亞扮大力水手狀展示白皙勻稱的上臂,三角肌束微微隆起,“我有防身的家伙,”接著就變戲法一般變出了一支小巧的等離子槍,“干掉四個了,顧忌獵物完整性從來都是紅顏獵手們的最大弱點。”
“但是他們好煩,離開烏斯懷亞哪里都有人跟著我,“我剛剛感到放心,卻聽她繼續說道,“逼得我在暗網上打過招呼了,我做主請他們去倫敦,12個名額一切費用全包,這才清淨了。”
一瞬間,我仿佛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一下子清醒了很多,這個世界就是一張大網,沒有女子能夠脫身,而男子又何嘗不是。“你這邊又怎麼樣,查理他們沒有排擠你吧?”
“我挺好的,他們早被你打服了,哪還敢動我啊。”其實當然不是沒有,皇家數學會和涅亞不和的那幫人眼看在論文審核上並沒有任何作梗的機會,就把多余的精力都用在找我的課題的麻煩上了,不過我反正也不著急一時,這就是個摸魚的時代啊,多看看涅亞的證明和身子不香嗎,也就沒大所謂。“你還是要多小心一點。”
“最好如此,否則有他們好看。加油咯,等著我回來,愛你~!”
不過從這一天起,我的心情是真的復雜起來了,一天天的又盼她能早點安全回來,又想她能一直就這樣在外面浪下去。
意料之中地,全球數學界對RM猜想證明的審核進行的十分順利,涅亞的數學語言一如既往地和詩篇一樣優雅簡潔,揭示出RM問題深刻而本質的結構,那些最優秀的頂級頭腦們理解起來自然是相當輕松。半年到一年的時間里,一盞盞綠燈毫無懸念地依次亮起,其中包括我的那盞燈,這顆人類數學皇冠上二百年來最閃耀的明珠,現在真正摘到了佳人的手里。
[1] 船上自然形成的男女宰殺比例 平均大約是1: 7,比陸地上的1: 20高一些
(2020年2—7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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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本篇秀色世界觀的解釋
開啟這個杏仁核時代的是本世紀中葉被提出的轉世串理論,這一學說以一系列其實頗為可疑的證據和推理宣稱,雖然思想和記憶都儲存在肉體里,但來世的確存在,所謂靈魂的意義就在於將人的每一世串起來。一個全覆蓋的轉世追蹤系統在全社會的聯合推進下建立了起來,每個年輕人都可以在任意時刻提取系統認定的“前世”一切想要留給他或者她的物質和記憶。
無論轉世理論本身真真假假,它給了自動化時代的人們最好的放棄世間羈絆的理由,自願放棄生命以享受極致歡愉的人是如此之多,以至於很快各國就相繼因為鑒別成本過高放棄了對成年人生命權的法律保護。而滑坡並未止步於此,由於叢林競爭力和肉體吸引力兩方面的原因,女性理所當然地占了被宰殺人群的95%。毫無保障的成年女性因此幾乎不可能再獲得工作,針對她們的捕獵乃至屍體的爭搶更滋生了極大的不穩定因素,於是到了今天,包括倫敦在內的很多地方已經強制規定,絕大多數女性必須在一定的年齡死线內被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