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雇傭兵的末路
【復生歷,0年,第47天】
尼格洲,布吉加德地區。
刺目的陽光炙烤著干旱的大地,零落的灌木叢破敗發黃。在一片凸起的土質圍牆後,兩個穿著土黃色軍服的雇傭兵正慢慢趴著前進。
“狗屎,這該死的太陽太熱了,出來干活真是活受罪!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早發起進攻。”一個膚色偏白的雇傭兵突然啐了一口,抱怨道。
“那些女人都特別會躲,找到她們的藏身點可得費點功夫。”另一個雇傭兵回道,“之前扎特他們推進太過疏忽,結果就被復活在他們屁股後面的母猩猩給包抄了。”
“哼,那個該死的阿加莎,也就只能在這種偏僻的地方騙點人,搶點地盤了。如果不是為了完成任務,我才不想這麼早就去和她打,在基地里多吃喝幾天不好麼?”
“老大也沒辦法,”另一個雇傭兵回道,“這里的軍閥頭子,圖哈拉將軍,逼迫地有點緊,如果這幾天沒完成任務,就把我們的單子給砍了。”
“真是狗屎。”白膚雇傭兵罵罵咧咧地說著,又拍了拍腰間的包裹,“要不是那個老家伙沒有吝嗇,女人肉干天天都有准備,我就直接跑路不干了!”
“喬納德,要我來看,發這些女人肉對於圖哈拉來說是更劃算的選擇,因為我們現在受了重傷不會減員,他也能省去一點撫恤金……這可比女人肉貴多了。”
“——除非是倒霉蛋,直接被炸成碎片。”白膚的喬納德對他的同伴打趣道,“嘿,班森,你覺得你會是那種倒霉蛋嗎?”
“怎麼可能,她們的重火力庫早就被端掉了。”班森語氣輕蔑地說道,“她們手里最多只有一些土制手雷,挨上幾顆都沒事。”
“哈哈,說的也是。”
兩個雇傭兵一邊小聲地聊天,一邊用眼睛警戒著周圍,向著前方的一個碉堡前進著。而視线拉遠,在這個碉堡的四周,還有其他幾隊雇傭兵,從各個角落逼近中心。更遠處,還有十幾輛軍用吉普,載著的士兵們將槍口遠遠指向堡壘。
阿加莎是一個皮膚黝黑、肌肉健壯的女人,也是在布吉加德地區活躍的著名雇傭兵頭子。主要原因,便因為她是一個女人,即使她比絕大多數男人都更狠。
在一個多月前,世界大變,規則傾覆,她也抓住了一個機會,帶領手下的一些雇傭兵,搖身一變,成了武裝叛亂分子,占領了當地的幾個鄉鎮,並倚靠這片地區上世紀戰爭留下的堡壘,給統治當地的軍閥圖哈拉造成了很大困擾。
雖然圖哈拉將軍的軍火數量遠遠勝於阿加莎,但在最開始的幾天,阿加莎及手下那悍不畏死——真的不怕死的凶悍,讓他的手下都產生了一些懼意。一個拖著殘軀還要爬過來找你自爆,同歸於盡,然後第二天又能出現在戰場上的敵人,簡直是那些小兵們的一場噩夢。
圖哈拉並不是沒有生出過立馬大軍開撥,用兵力數量圍剿她們的想法。但後來,他又改變了主意。因為他了解到現在男人恢復的機制,吃了女人的肉,就能產生再生能力,而且吃得越多效果越強。
他索性就這麼拖延了下去,畢竟出動軍隊可是很費錢的,而且阿加莎占領的地方也不是他的重要經濟來源。收購當地女性的肉,讓他手下的士兵和雇傭兵們達到不畏懼普通子彈的效果,相比之下是更劃算的選擇。畢竟——在這個貧賤的地方,女人的命可要不了多少錢。
在一個多月的對峙後,圖哈拉感覺時機已到,再拖延下去效益不高,於是便讓手下發動了進攻。
在對峙期間,圖哈拉也取得了不少戰果。他炸掉了阿加莎一方的重火力庫,使得她們手上沒有多少剩余的大殺器,同時封鎖了她們的補給,使得她們只能依靠一口僅有的水源和自己的肉來維持戰力。
現在,阿加莎和她的殘黨只能占據最後的一個堡壘,困獸猶斗。
兩個雇傭兵在堡壘中小心翼翼地穿行著。
這座堡壘是上世紀留下的,雖然有了點年頭,但堅固依舊,土黃的石牆上排布著一個個狹小的窗口。從里面隨時可能出現一支伸出來的槍口,雇傭兵只能依靠身上的防彈衣和防彈頭盔保護自己。
地面上有些零碎的磚塊,偶爾還可以看見一個冒著煙的彈頭。這是之前圖哈拉的士兵們打出的炮彈,也是阿加莎沒有讓她的手下大肆反攻的原因——畢竟,在今天的圍剿中,她不能讓手下的人輕易去送死了。
喬納德從腰包里取出一根肉條,放在嘴里。
“媽的,這是什麼部位的肉?”喬納德皺起了眉頭,“毛沒刮干淨,腥味也沒除盡,真是難吃!”
“伙計,這個破地方的伙食可沒法講究。”班森一邊說著,一邊也吃了一根肉條,“為了一點零碎的小錢就願意獻身的女人,她們的肉質可想而知——更何況圖哈拉要供應那麼多人,更不可能精細處理了。”
“我知道,只是……”喬納德忍著嘴里的怪味,下頜嚼動,艱難地咽了下去,“吃過昨天的那兩個金發小妞,我對這里那些黑瘦黑瘦的女人有些難以下口了。而一想到之前我們每天吃的都是這種玩意兒,我更是感覺有些想吐。”
“沒辦法,那兩個金發小妞是我們頭子特意花了點錢請過來的,本地只產那些母猴子。”班森回道,“往好處想,都是女人,她們的肉吃起來效果一樣。”
“但口感差了太多了!這里女人一個個都是面黃肌瘦的,肉吃起來又老又柴,跟那兩個金發小妞完全沒法比!”
“你得忍忍。”
“噢,天哪!我恨不得現在就把阿加莎那個母猩猩給突突了,然後回我老家,吃那些年輕女孩的嫩肉。”
在距離他們隔著幾十米的一個窗口處,慢慢地伸出了一根槍管。一個狙擊手瞄准了膚色較白的喬納德,准心對准了他的臉部。
兩人似乎因為閒聊,分散了注意力,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於是她扣動了扳機。
槍口冒出火光,黃橙橙的子彈劃破空氣,射入喬納德的眼眶。他的頭顱上盛放出一朵血花,子彈又從後腦射出,在土黃的地面上打出一個淺坑。
“SHIT!!”班森立馬蹲下身來,做好防護,朝槍聲傳來的方向射了幾槍,又趕緊拖著喬納德的身體找了一個拐角隱藏。
他看著喬納德頭上的血洞,皺了皺眉。
放在以前,這樣傷勢的人肯定第一時間就丟了命。但是這一伙雇傭兵已經吃了一個多月的女肉——每餐都是。這讓他們有的人都吃的發膩的同時,也帶給了他們非人的恢復力。
“還好,傷口不大。”班森仔細觀察了一番喬納德腦袋上的洞,舒了口氣。
子彈射中他的腦袋之後便直接穿了過去,堅硬的顱骨被射出一個口,又崩裂了少許。但還好,缺失的部位不多。就算他的腦漿都漏出來了,正常人都會死的不能再死——但現在男人擁有的不可思議的再生能力可不講究這個。即使是讓人必死的傷勢,只要身體上的缺口不太大,所有的傷口都能緩慢自愈回來。
而隨著時間推移,女肉吃得越來越多,更加強大非人的再生能力也不是妄想。說不定,以後的男人,即使被炸成了粉末,都能當做沒事人一樣,拍拍屁股就爬起來了。
現在雇傭兵們已經不怎麼害怕子彈了。所有人都能面不改色地穿行在槍林彈雨中,普通的現代武器甚至無法讓他們輕易減員——除了那些一不小心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倒霉蛋。
班森拿出腰間的對講機,按了幾個按鍵,等到對講機傳來嗞嗞聲,便開口道:“喂?指揮所?我們請求幫助!”
“這里是第四小隊的班森和喬納德,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南偏西八點鍾方向,從入口進來第三條過道拐角處。喬納德的腦袋被射了一個洞,暫時失去了戰斗力。”
“我需要你們來點人,過來掩護支援一下,這小子要把腦袋長好,起碼需要半個小時。”
“嗯,沒有敵人追出來,情況良好。”
班森匯報完情況,從應急背包里取出一卷繃帶。他看到喬納德眼眶上的洞已經變小了些許,從血肉模糊的眼眶里正在吐著肉芽,晶狀體重新長出了黃豆大小的一粒。於是他用繃帶往喬納德腦袋上纏了幾圈,封住了他的腦洞,又用雙手在他的顱骨上壓了壓,將裂口按回去。這樣可以讓他的再生少費點功夫。
過了一會兒,兩個雇傭兵趕來。其中一個朝班森點點頭,取出一個裹屍袋,將喬納德裝起,然後運到肩上,又趕緊往回撤走。另一個雇傭兵則是簡單地報了個名字,問了問剛才的情況。
“火光是從那個窗口的位置傳來的。”
“好的。不過那些母猩猩現在應該已經換位置了。這一個多月里,她們可是把這里好好改造了一番,甚至地道都挖了不少。”
“有地道?那這可就不好辦了。”班森皺起了眉頭。打地道戰,便意味著他們這邊可能出現更多傷亡。
“還好,圖哈拉將軍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專門進口了一批催眠瓦斯。只要我們摸清了大致的出口,就可以直接釋放了。”
“夠勁。”班森評價道。
“但是那些女人也不可能全無准備,這些東西只能起到一部分作用。”
“哼,”班森不屑地哼氣,“那就和她們真刀真槍地干唄!”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他舔了舔嘴唇。
當然,雖然班森嘴上說得狠,但他並沒有自大到一個人傻愣愣地衝進包圍圈里。雇傭兵們多數有著口嗨的毛病,這一點班森也不例外。
圖哈拉將軍雖然在指揮上才能一般,但這也是和其他強國的名將比。在這個偏僻的地區,他的能力足夠使他雄踞一方了。阿加莎雖然也是遠近聞名的女強人,但在這種作戰的經驗上她與圖哈拉也有一定的差距。更何況,圖哈拉才是火力占優的一方。
堡壘內部,四處可見槍口射擊的火舌,子彈劃破空氣的尖銳聲與打中物體的沉悶聲一刻不停,間或有一聲手雷引爆的炸響。但是這些聲響都在向著堡壘中心集中著,守方的處境越來越艱難。
在堡壘外,臨時設立的醫護所里,一個個傷勢愈合的雇傭兵摩拳擦掌地走了出來,准備回去報仇。除了衣物上的破損外,他們身上幾乎看不見任何傷勢,每一個都是氣勢洶洶的模樣。
他們這些傷員很快就重返戰場,擴大著己方的兵力優勢。在今日的戰役里,死去的只有對面的女性,以及這邊的少數倒霉蛋。
地道被灌注了催眠瓦斯,阿加莎一方出現了部分減員。很快,外層的一個個碉樓也被清掃。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地盤落入了圖哈拉將軍的手中。似乎抓住或殺死阿加莎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班森拿著一挺衝鋒槍,在一個暗道中小心翼翼地前進著。
之前換上來的隊友在一輪槍戰中被擊中了右手胳膊,將他的這只慣用手的神經打斷,因此不得不走在後方暫時休整。而他正在檢查巡視地道附近的房間。
阿加莎一方挖掘地道的手段並不高明,規劃也有點亂。這反而讓他們的作戰任務變得繁瑣了一點。
班森走進一個門邊,槍口對准屋內,然後打開手電筒晃了晃。他又屏息一陣,貼耳側聽,但是沒發現任何動靜。
於是他又慢慢踱步,走進房門,舉著槍快速掃視一圈。這里的電源早已切斷,房間里漆黑一片,只有槍身下方的手電筒照出一片圓形的光斑。
很好,沒有異常。
班森拿著槍,走進屋里,瞄准各種可能的角落,用腳踢動桌子和椅子,檢查屋里的布置。
當他正在檢查屋子里的一個角落時,地面上的地毯掀開一角,一顆拔出了引线的手雷滾了出來,扔在他的腳邊。
自班森聽到了手雷滾動的動靜,他便暗叫不好,馬上俯身朝旁邊撲去。然而這顆手雷引爆的時間掐得很准,他只來得及抱住頭,眼角便傳來一點火光。
“轟——!!!”
手雷爆炸的悶響回蕩在房間中,天花板上抖落一片碎石和灰塵。他手中的衝鋒槍也被摔了出去,手電筒瞬間撲滅,房間里陷入一片黑暗。
班森的背部傳來火辣辣的痛,他感覺自己甚至有內髒被震碎了。然而現在不是休整療傷的時候,那顆手雷的出現,意味著有敵人。
班森緊咬牙關,雙手撐地,便要從地上爬起。他記得自己的槍被扔出去的方向,想要過去撿起。但正當此時,他的腦後又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覺,於是他立馬埋頭。
子彈擦過他的頭皮,射中牆壁,碎裂的小石塊落在地上。
現在去摸尋他的衝鋒槍,反而可能讓他落入下風。於是他舍棄了這個念頭,轉而想要衝過去近戰肉搏。他的腰側還有一把手槍,以及一把軍刀。
他右手撐地,雙腿並動,在地上翻滾著,迅速轉向背後的方向。他血肉模糊的背部與地面摩擦,零碎的石屑刺進肉里,但完全不能影響他的動作。
掀開的地毯下,是一個用來躲藏的小坑,僅有鑽進一人的空間,不與地道相連,因此之前的一輪搜查並沒有發現這里。在這個坑中,立著一個端著槍的女人,她飛快地朝地上襲來的班森射了幾槍,槍口冒出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臉。
眼神凶悍,肌肉橫生,一條刀疤從眉間劃下,將棕黑色的方臉割裂開來,腦後扎著髒辮——正是女雇傭兵頭子,阿加莎。
但是,班森也有著多年作戰的經驗。從阿加莎的槍里射出的子彈,或是擦過了他的身體,或是射中了地面,最嚴重的槍傷也只不過是在他的肩膀後留下一個血洞,沒有一處射中要害。
班森迅速逼近阿加莎的身旁,然後雙腳蹬地,雙掌在地上一拍,便直接向她撲去。
阿加莎的眼睛微微眯起,臉上的刀疤變得更加猙獰。她沒有縮回躲藏的坑里,而是側身一退,身體後移,便躲過了班森的一撲。
班森的猛撲沒有奏效,他的身體砸在地上,翻滾一圈。但在這翻滾的同時,他又將手伸入懷中,掏出手槍,拉開保險栓,朝著阿加莎的方向扣動了扳機。
但是屋里的環境太過黑暗,阿加莎又早已料到他的反擊動作,她腳步一錯,手槍子彈便從她的身邊飛過。阿加莎舉起槍,要再射上一梭子,但是此時班森已經扔掉手槍,趁這機會再度撲了上來。
這一次雙方的距離比上一次更近,因此阿加莎的情況也更加危急。她不再執著於射擊,而是後退一步,將槍械往旁邊一扔,從腰側取出一把軍刀,朝撲在地上的班森的脖子砍去。
班森此時剛剛落地,身體還在慣性的作用下朝前移動。但他的解決辦法也異常干脆,腰腹一挺,手肘用力一撐,身體便再度向前撲了一段。阿加莎的刀鋒只砍在了他的防彈衣上。
這時阿加莎揮刀的余力未盡,上身前傾,重心集中在身前,班森便一腳蹬地,一腳用力揮掃,瞄准阿加莎的腳腕踢去。
阿加莎即使因為常年累月的生死較量帶來的搏斗經驗,沒有被直接掃倒在地,也因為班森的動作踉蹌了一下。她身體一晃,恢復了平衡,卻看見班森已經從地上爬起。
目光交錯之間,雙方都明白了對方的狠意。
“哼!”班森從腰間拔出軍刀,口鼻中噴吐出一股煞氣。鋒銳的刀鋒似乎反射著白光,即使在這黑暗的環境中也看得令人膽寒。
雙方沒有多言,氣氛劍拔弩張。在死寂的房間中,只能聽見兩人粗重的呼吸聲,以及班森背後血肉愈合的細微蠕動聲。
“怪物。”阿加莎咬牙,露出獰笑。
“你也是。”班森回道。
兩人目光一厲,靜立的身姿頓時轉為狂猛的突襲。阿加莎手中的刀刃與班森的軍刀交擊在一起,在強而有力的揮動中對撞,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爆出橙紅色的火星。
刀鋒僵持了一瞬,隨後猛然錯開。班森再度揮刀,但阿加莎只是抬手,用手臂的護腕格擋了他的這次揮擊,便身形一退,從班森的攻擊范圍中離開。
她左腳發力一剁,便旋身來到了班森的右側。班森正要轉身劈砍,卻看見一抹亮銀直撲自己面門,於是他只能放棄這次攻擊,揮拳將阿加莎的刺擊擋開。
但是阿加莎後續的攻擊緊接而來,她趁著班森面門大開的一瞬,左手彎曲,肘部發力,左拳快速地向上揮打,襲入他的面門。班森的下巴被砸了一拳,右手持刀揮砍的動作便慢了一瞬,只來得及從阿加莎的手臂上割下一條布帛。
“哦,婊子。”班森的眼中冒出凶光,“你惹怒我了。”
“雜種,我會讓你見識什麼叫絕望。”阿加莎也不甘示弱。
兩人對峙片刻,又再度撲打在一起。阿加莎這一次的動作更加敏銳小心,以快且猛的刺擊為主,每一次都直撲他的面門。而班森則是勢大且沉的揮砍,每一次都仿佛要把阿加莎劈成兩半。
阿加莎的身影在房間里小幅度地後退著,貼著周圍的牆壁躲閃著班森揮下的刀鋒。
她在尋找一個機會。
終於,班森在一次揮擊後轉身過度,她迅速從旁邊的牆上抓了一把,然後迅速轉到班森的側身,手一揮,朝他的背上灑出一把牆灰。
“噢!!”班森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他背上的傷口還沒有愈合,那些石子碎屑扔在傷口上,發出灼燒般的刺痛。這種痛楚對於他來說並非不能忍受,但身體僵硬一下還是免不了的。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刹那,便會決定兩人的勝敗。
在班森僵住的一瞬,阿加莎的身體猛然撲動而來。她肩後的肌肉和大臂上的肌肉繃成一线,手肘的肌肉凸起,隨著腰部的旋轉,使出了前所未有的一記斬擊。鋒利的刀尖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鳴響,朝著班森的脖子襲去。
班森背部的大片傷口,連動著他的整個上半身的肌肉群,都因為刺痛而無法流暢行動。他蹬腳發力,身體前撲,但是阿加莎的刀鋒也緊隨著跟了上來,死死地咬住他的後頸。在他的眼角,一抹銀光逼得越來越近,似乎下一刹那,就會砍斷他的脖子。
在這一刻,班森做出了一個出乎阿加莎預料的動作。他脖子一扭,頭一轉,竟是將自己的側臉對准了利刃!因為這一動作,他的側臉比脖子更先接觸到襲來的刀鋒。
在這一瞬,阿加莎已經無法變招,她的刀尖直接刺破了班森的側臉,將他耳下的皮膚劃破,又順著下頜的骨板滑入,突入他的口腔,又一下揮空,將空氣劃作兩半。
班森的側臉到嘴唇被劃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血肉翻卷,連舌頭都被切下了一塊——但終究沒有被切斷脖子。他在阿加莎奮力揮刀,余力未消的一刻,以口部的劇痛強行刺激著身體,恢復了上身的掌控,然後帶著滿腔的怒火,以沛然大力,右手拿著的軍刀刺進了阿加莎的胸膛。
阿加莎在千鈞一發之際,身體作勢向左跳開,但是她的動作終究慢了一拍。班森手中的利刃狠狠地扎進了她的胸膛,連柄沒入。
劇痛傳來,但阿加莎仍然沒有倒下。她咬住牙關,雙目瞪圓,她左手撲打,抱住班森的脖子,右手的軍刀提轉,上揮,伴隨左手的動作,也插入了班森的胸口,但卻因為姿勢而偏移了一點,沒有直接刺破他的心髒。
班森用力一撲,將阿加莎推倒在地,同時手中的刀也刺得更深。他的口中留著鮮血,伴隨著他的動作滴在阿加莎的身上。但是阿加莎仍然沒有松開手中的刀,左手的五指死死抓住班森的後頸,指甲甚至陷進了肉里。
班森用空著的左手抓住了阿加莎的脖子,狠狠地掐住。他右手發力,將軍刀在阿加莎的胸膛里攪動,旋轉,而阿加莎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她的口鼻溢出鮮血,身體抽搐,然而手臂的肌肉一直繃緊。班森也同樣如此。
鮮血流淌,兩人死死僵持著,似乎將要如此同歸於盡。
但,班森是男人,是吃了許多女人肉,有了非人再生力的男人。
時間流逝,似乎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又似乎只是過去了短短幾分鍾。
先堅持不住的是阿加莎。
即使她的肉體飽經錘煉,有著常人難及的健壯肌肉,在班森造成的傷勢下,手臂也漸漸變得虛弱無力。班森雙眼一橫,一言不哼,不再掐著她的脖子,而是轉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抓著自己脖子的手扒開,將她插入自己胸膛的刀緩緩地拔出來。
銀白的刀刃已經變紅,胸前的傷口里滴滴答答地滴落著血。
阿加莎揮舞著雙手,仍然想撲上來,但當她咬牙彎起腰,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起身了。於是她又無力地躺了回去,腦袋磕在堅硬的地板上,口鼻中涌出大股大股的鮮血。
“咳。”阿加莎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班森。
她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了,似乎下一秒就會死去。
但她不會死亡。明天的凌晨時分,她又將醒來。似乎她只會陷入一場短暫的沉眠。
但是她知道,等待她的結局,將會比死亡更可怕。
即使阿加莎和她的手下可以在堡壘里的“復活點”重生,但是她們的一切武裝都會被收繳,她們只能赤身裸體地從床上爬起來。失去了現代武裝的她們,連復活的地點都將會被摸得一清二楚,她們的結局只會淪為待宰的羔羊。而之後,她們要麼被其他人再次殘虐地殺死,要麼被打上麻醉藥,然後被當做珍奇的商品送往別方,變成稀有的奴隸,或者餐桌上的美食。
今日之後,以阿加莎為首的武裝叛亂分子,將徹底除名。
“咳,我不明白……”阿加莎嘔出一口血來,盯著班森,眼里滿是憤恨,“領受神眷的,應該只有我們……只有我們才對……”
“不,你從一開始就錯了,”班森冷冷地回道。即使他的嘴被劃破,說話漏風,但他的話仍然像一顆顆釘子一樣刺進了阿加莎的內心,“神,注視的是,所有人。”
“所有人。”他重復道。
“所有人,呵。”阿加莎又嘔出一口血,“難道偉大的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讓我們成為那些權貴、富人、軍閥和你這種人……桌上的食物嗎?”
“我不知道。”
“哼。”
“但是,你的目光太狹隘了。”班森回道。
阿加莎沒有回話,只是躺在地上,用狠毒的眼神死死注視著班森。
“你沒有看見,多少的家庭,因為神的恩賜,不再會因親人離世而陷入痛苦。”
“你沒有看見,多少的病患,因為神的恩賜,不再會因疾病纏身而飽受折磨。”
“你更沒有看見……”班森的面色冷冽非常,“阿加莎,多少同你一樣膚色的人,這片土地上的無數大人、老人、小孩……因為神的恩賜,不再會被餓死。”
“我知道,現在的世界上,有無數的女人,因為復生的能力,被不公地對待,被當做下賤的牲畜,隨意地被人宰殺。”
“這是事實,我無法否認,也無意為此辯駁。”
“但我相信,這不是神的本意。”
“在神降臨之前,我們都不過是凡人,人生不過短短百年,目光也並不長遠。”
“但,神看到的,是更加久遠的未來。”
“千年萬年之後,世上的所有人,都將獲得不死的身軀,永恒的生命,以及無限的可能。”
“現在你所經歷的,世界上其他女人所承受的,只不過是在奔赴這光明未來的路途上,小小的陣痛罷了。”
“阿加莎,我不強求改變你的思想,但請你記住我說的話。”班森平靜地說道。
說完,他垂下頭,用手指在胸前畫了一個圓。
“呵,有點道理。”阿加莎看著班森,眼中的憤恨似乎減少了些許,但她並沒有馬上轉變自己的態度。她只是梗著脖子,從冒血的喉嚨里擠出話來:“但是……”
阿加莎還想說些什麼,但她的喉嚨被涌上來的血液堵住了,她說話的時候只聽得見血泡的鼓動。阿加莎艱難地提起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咬牙道:“但是……”
她還有許多不滿,還有滿腔的不公,想要告訴眼前的男人——即使他是殺死自己的凶手。
但她做不到了。
阿加莎的喉嚨里冒出一個大大的血泡,然後她的眼神便暗淡了下去。
班森看著這個滿臉橫肉的女人失去了氣息,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在她胸前,用手畫了一個圓。
他沉默片刻,然後撥通了對講機:
“喂?是我,班森,我有重要情報要匯報。”
“阿加莎,已經被我殺死了。”
“哦,我的嘴剛剛被劃破了,一會兒就好。”
“嗯,就這樣,over。”
班森最後看了倒在血泊中的阿加莎一眼,往嘴里放了根肉條,走出了房門。
【復生歷,0年,第47天】
20xx年,x月,x日
神臨。
自此,極樂時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