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八年秋,南陳攻入長安,大乾亡。大乾太子擄至健康,改封歸命侯。然天下未定,西南杜康自立蜀王,北方河朔攻城略地,其勢如火。乾國殘部退踞隴坻,割據涼州,襲擾關中,自第二次攻蜀之戰後,關中大地重兵雲集,二十萬大軍進踞隴坻,欲畢其功於一役。決定涼州命運的時候,到了。
“公主!”殘陽如血,血腥的隴坻之戰已經持續三十五天了,二十萬陳軍晝夜攻打,輪戰不休,縱使是隴坻的堅固,也已經搖搖欲墜了。在這場絕望的戰爭中,人心,已經搖搖欲墜了。
“洛薇怎麼樣了?”超長時間的血戰使身體和精神都已極度疲憊,若不是以長公主的治軍嚴明,深受將士愛戴,隴坻就早已失守了。
一個英姿綽約的女子,長期的軍旅生涯養成一股鐵血的氣質,有著不同於這個年齡的成熟,頭發簡單的在腦後打成一個丸子的形狀,沒有宮廷女子少見陽光的白皙,皮膚呈現出健康活力的麥色,一對劍眉,鼻梁挺翹,縱使沒有傾國傾城的相貌,但一身巾幗豪氣卻依舊動人心魄。
“箭上有毒,現在高燒不退,已經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天了。”
“去看看吧,陳軍今天不會來了。”
隴坻關城。
“咳,咳,梓北,是你來了嗎?”
“這都說胡話了,梓北已經走了五年了。”
“哦,已經五年了啊。”臥榻上的女子有些清醒了,嬌軀癱軟,體色潮紅,兩頰卻意外的紅潤,含著水霧的明眸突然變的清明。
“洛薇!”在場的幾人都已經明白,這已經是最後的時刻了。
“五年啊,只恨我等無能,未能輔佐公主以成大業,不甘心啊。”
“不要這麼說。”
“我的時間也不多了,妹妹能幫我做件事嗎?”
“姐姐請吩咐。”
“請把姐姐的頭取下來吧,姐姐百無一用,如今戰事正急,如果能遣一忠義之士,獻頭請降,借機行刺,隴坻或許可保。”
“我是不會這麼做的!”一個急促的聲音,這是一個小個子的女孩,長相比較討喜,在兵亂中被洛薇所救,一直帶在身邊,如今已經三年了。
“洛薇,不要。”
“反正都要死了,看開點,在死後能為大乾爭得一线生機,也是極好的。”
“洛薇,安心養傷,會好起來的。”
“我什麼都知道,公主,試一次吧。”
公主背過了身子,面相還算平靜,但緊握的掌心暴露了她的痛苦。
“如果此事不成,你們就降了吧,隴坻一失,涼州的豪強再叛,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身後已經沒有聲音傳來,女孩試了試,已經沒有鼻息了,潮紅的臉上還帶著追憶的笑,顯得如此靜美。
“就交給我吧,我是不會讓姐姐失望的。”
“活著回來。”但誰都知道,這只是一句空話,無論成敗,她都回不來了。
“嗯。”
夜幕下的帳中燭光搖曳,已經入夜了,還是沒有下定決心,臥榻上的洛薇一點點的變得僵硬,手中的刀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揮下,狠心舉起,眼前總是浮現出洛薇的音容笑貌,持刀的手便松了下來,終歸是心軟了。
“紅纓,你就不要去了吧。明日一早,你就帶著洛薇走吧,遠走高飛,過個與世無爭的日子。跟了我這麼多年,死了多少人,也該結束了。”
“我不!”戰刀猛的揮下,斬斷了僵硬的脖頸,砍到床板上,發出砰的巨響。
“咚!咚!咕嚕嚕嚕嚕嚕。”僵硬的腦袋滾落到地上,如同一截沉重的硬木,彈跳了兩下,順勢滾了出去。
“洛薇!嗚嗚嗚嗚嗚。”倔強的紅纓下意識的劈了下去,聽到人頭落地的聲音,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膝蓋彎曲,重重的跪倒在地,將滾落的頭顱抱入懷中,用自己全身的溫度試圖暖熱那顆冰冷的頭。
“你的心亂了,你不能去。明日,我會結束這場戰爭。”
“你自己都沒信心,那我們怎麼辦!戰死的袍澤又算些什麼。”
“我會向他們謝罪的。”
“你還不起!今晚我會去一試,明日若是無事,那麼一切作罷,若是敵營有變,那便做最後一搏。”
“你會死的。”
“這是我自找的!”
陳軍大營。旌旗飄飄,殺氣衝天,雖說在這隴坻已僵持了月余,但誰都能看得出來,涼軍已不過是強弩之末,隴坻一戰,流干了涼地的血,此役之後,平涼之役將再無大戰。
“報,敵營有一女子請降,奉上了涼軍副將的首級,請求一見。”
“讓她進來。”
嬌小的紅纓邁著沉重的步伐踏入帥帳,兩邊,持劍武士緊張的注視著,稍有差錯,便會迎來長劍出鞘,格殺當場。
“把盒子呈上來吧。”軍士接過簡陋的木盒,盛到將軍面前,揭開盒蓋,被蓋子壓住的發髻跳了跳,引得臻首微微晃動,捧出盒中的頭顱,翻看了下,斷面已經洗淨,呈現出紅褐的顏色,圓潤的鵝蛋臉面色慘白,與烏黑的發色對比鮮明,斬斷的頭顱沒有一絲痛苦,反而帶著一抹微笑,將手中的人頭又翻轉了下,鼻尖嗅嗅,有種臘肉的香氣,翻開褪色的檀口,粉紅的牙齦已經變得與膚色一致,頭溫冰冷,顯然已經死了很久了。隨手將人頭往桌上一放,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紅纓的表情有些變化,有些微不可查的厭惡。
“天冷了,軍中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暖暖身子,鮑參軍,把湯鑊端進來。”
“是!”
誰都沒有說話,帳中一片死寂,只剩下火苗爆炸的噼啪聲,一雙鷹眼緊盯著下方,看的人心發麻。
“大陳律,謀逆者就湯鑊。涼軍副將,亦是首犯。雖已斬首,但法固亦然。就請你把這顆罪人的頭顱丟下去吧。”
“將軍,殺人不過頭點地,不必如此吧?”
將軍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女孩。
“我丟。”撲通,一顆慘白的臻首向著湯底沉去,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頭顱緩緩沉入鍋底,又慢慢浮了上來,玉面朝下,一頭黑黝黝的發髻載沉載浮,水漸漸熱了,水流緩緩涌動,帶著洛薇的頭顱一同旋轉,湯水中漸漸浮現出點點白沫,空氣中也散發出微微的肉香。
“等一會兒頭熟了,分這位小姐一碗。”
“夠了!”紅纓已經看出來了,面前的將軍純粹是在戲弄自己,抬頭迎向了一張戲謔的老臉。將軍饒有興致的看著下方,帳中武士一腳踹在腿彎,強迫女孩跪倒在鍋前,嗅著微微的肉香,滾燙的眼淚化作一道淚线,落入面前的鍋中。
“哼,老夫從軍四十載,砍過的腦袋比你見過的人都多。你拿一個死後的腦袋砍下來就想糊弄老夫,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老賊,只恨沒能一刀殺了你!”女孩倔強的抬起嬌小的頭顱,惡狠狠的向上方瞪去。
“女娃子還小,打仗不是你該做的事,你走吧,隨便去哪,老夫不和你計較。”
“殺了我!”女孩出人意料的掙脫了舒服,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匕,刀刃極細,便於隱藏,反手向自己的胸前刺去。反應過來的武士身手敏捷,一腳將匕首踢飛,兩只長劍一左一右架到纖細的脖頸上。
將軍正了正身子,正襟危坐,面向莊重,下方的女孩死志已明,將軍不會心軟,饒恕的話語也不必再說。
“鮑參軍!幫幫她,給她一個痛快。”
“是!”
威武的大漢拔出戰刀,寒光凜凜,劍尖斜下,虛指細頸,女孩面向湯鍋,雙目緊閉,牙關緊咬,鼻尖聳動,呼吸有些急促。劍尖微抬,一個帶著虛影的下劈。咔嚓,圓滾滾的腦袋瞬間離開了養育她的地方,直直的落入鍋中,與還在翻滾著的洛薇為伴,頸中的鮮血剛剛噴起,殘留的斷頸就被按入鍋中,鍋中的湯水轉眼被浸成一片殷紅,如一鍋茄汁濃湯,兩顆黑白分明的肉球也在湯水中起伏,顯得有些滑稽。
“是條漢子,撈出來吧,不至於此。”
用漏勺將冒著熱氣的頭顱盛出,盛到一邊的陶碗中,頭顱因加熱顯得有些殷紅,剛剛斬下的小腦袋還有些知覺,吐著白氣的櫻唇還在微微抖動,但很快就不會了,殘頸之下有些帶著血絲的湯水流出,一切都歸於平靜。
“掛到轅門吧,把她們的發髻綁到一起,下輩子還做姐妹。”
“是,將軍。”
沉沉的夜色,微微的光亮,透著涼意的夜風帶走了頭顱余溫,營前的頭顱逐漸變得冰冷,清冷的月光灑在臉上,為皎潔的臉頰鍍上了一層銀邊。
疲憊的長公主頂著寒風在城牆上站了一夜。夜幕下的陳營沒有任何變化,昏昏的微光升起,伴隨著陣陣擂鼓聲,一隊隊陳兵如平常般列隊出營,又是新的一天。本來也沒有報什麼希望,此次前往,應該就能看見那個倔強的丫頭了吧。
“豎白旗。”
“公主!”
“不要再打了,你們做的已經足夠了,剩下的,就交給我了。”
“公主!”
“不要攔我,請給我一個最後的體面吧。我嬴飛雪,謝謝大家了。”
“公主。。。”一聲聲低低的啜泣,一撮撮浴血的傷兵,相互攙扶的站了起來,一股悲愴的氛圍在這小小的關城彌漫。
“開城門!”
“請長公主親至營前。”伸手攔下了追隨的侍衛,孤身一人行至敵軍的大營之中,一只只戰戈斜叉著懸在頭頂,這不過是老把戲,一個下馬威罷了。走過營門,吹了一夜寒風的洛薇與紅纓的腦袋相互依偎著,凍的有些發青,她就不該讓紅纓去的,這是早已料定的事。
公主解下披風,蓋在了二女頭上。
營中兩座用人頭鑄的京觀出現在了眼前,分成兩座,男人的高些,女子的就有些低矮,大多是自己的親衛,為了她出生入死,最終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來者何人!”
“大乾長公主嬴飛雪!”
“請上前一敘。”
“長公主別來無恙?一別三年,上次伐蜀之戰,你可把老夫打的夠嗆。”
“僥幸罷了,如今勝負已分,不必多言。”
“公主豪氣,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有什麼老夫能夠做到的,請盡管開口。”
“那我就說了。”
“第一,隴坻守軍放下武器,卸甲歸田,不得做戰俘處置。我會傳令涼地,歸降大陳。”
“可!”
“第二,被俘的將士戰後遣回原籍,不得坑殺。”
“老夫不殺俘。”
“第三,那兩座京觀,埋了吧,有傷天和。”
“正需京觀以鎮涼地。”
“涼地已平,已經不需要震懾了,施仁政,可安民心。”
“可。”
二人行至一座囚車,裝飾華美,駟馬拉車,很是穩當。
“請公主上座。”
“如你所願。”
隴坻至建康,一行三千里。嚴正以待的官兵從軍士手中接過押運的囚徒。規格很高,太子親臨,只為看一看這個阻擋了大陳五年的舊友。女子面色如常,毫無懼意,既有軍中女子的豪邁,又有深宮公主的高傲,有凜然不可侵犯之意。
“局勢如何?”
“快了,蜀王已死,殘部退往南中。河朔內亂,分崩離析,旬月可平。”
“這麼說,天下就要太平了,是嗎?”
“是的。”
“真好啊,天下太平,你們贏了,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希望你們能夠善待這天下蒼生。”
“我會的。”
“你們會怎麼處置我。”
“還在商議。”
“走吧。”
“就不用鐐銬了。”
“是。”
“父皇,我想立乾國的長公主為妃。”
“朕不許。”
“父親,區區一個女子,可有可無,不過這種英氣的女子天下少有,有些可惜了。”
“既然是區區一女子,那麼為了這區區一女子,你也要頂撞朕嗎?”
“兒臣不敢。”
“大乾威壓天下,亡國不過五載。此女負隅頑抗,屢戰王師,死者十萬計,不殺不足以定軍心。大陳起於東南,先入關中,接受了大乾百官,傳檄定北疆,大乾公主是乾國舊臣的天然領袖,大陳不需要這樣一個公主。況且,你怎麼知道她有沒有異心呢?”
“父皇,兒臣明白了。”
“退下吧。”
三月過去,一個明媚的秋日,臨近冬季的北風有些微涼,蜀王世子已死,被南中頭人斬首入朝,已經送至武庫。魏博節度引火自焚,平盧節度投水自盡。轉眼間,天下已平。偏安江南的南陳如烈火烹油般席卷了天下,成為這天下新的主人。最後的時刻,到了。
“是阿姐嗎?”一處嫻雅的院落,作為公主的軟禁之處。一個弱氣的少年有些膽怯的走進院落,亭中,一桌精致的小菜,一壺御酒,一位佳人,如是而已。
“是你嗎?子文?”女子停杯投箸,向著有點不知所措的男孩撲去,一雙有力的臂膀將那單薄的身體緊緊的錮在懷中,一行行熱淚流下,灑在男孩臉上。
“唔唔,疼!”
“也太瘦弱了,男人應該硬氣一點。不過這樣也好,平平安安,了卻一生。一起吃吧,都快涼了,一個人吃也怪寂寞的。”
“姐,他們要把你。。。”
“就是這樣才要好好吃飯,如果茶飯不思,形容大虧,他們認不出我來怎麼辦。”
“那群叛徒?”
“還挺聰明的,平時要傻一些,這樣才能活的久。”一張秀口一點也沒有停下來,不住的往嘴里塞著,眼見著盤子就要見底,不時飲上一杯清酒,很是享受的樣子。
“姐,你就不害怕嗎?”
“怕什麼,腦袋掉了碗口大小一塊疤,十八年後老娘照樣是一條好漢,就算今天就要上刑場,也要做個飽死鬼。”
“這麼豁達啊。”
“你也來了。”
“長安一別已經有七年了。”
“不想你們一家亂臣賊子也能得了天下。”
“別這麼說,天下有德者居之,乾帝無德,怨不得我們。”
“身為大乾的藩鎮,世受君恩,也好意思說。”
“不說這些了。”
“什麼時候殺我?”
“今天,父皇酉時之前要見到你的人頭。要不是父皇執意要殺你,我都想娶你了。”
“做夢吧。你只會得到一具屍體。來吧。”將堅挺的鵝頸伸長,圓潤的脖頸上沒有一絲碎發。
“今天不是我來,父皇口諭著歸命侯親自行刑。”
“子文,他才十二歲啊。弟弟斬姐姐,不覺得過分了嗎?”
“我也沒辦法啊,我會在一旁監斬的。”
“姐。。。”那個弱氣的少年有些顫抖,端著一個金盤,一把金刀置於其上。
“歸命侯,可以動手了。”
“慢!”女子絲毫沒有待斬的自覺,自顧自的起身拿起金刀。
“護駕!”
“退下。”
女子端起金刀,將手指在鋒刃劃過,沒有一絲血跡,這是一把沒有開刃的鈍刀。
“鈍刀?”女子的聲音有些遲疑。
“是的,那個金盤是用來放你的腦袋的。”
“這已經是鋸頭不是斬頭了吧,不能給我一個痛快嗎?”縱使是身經百戰的女將,面對這把鈍刀也有點犯怵,更何況行刑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
“皇命在身,你是知道的,我不想殺你。”
“動手吧。”女子深吸了幾口氣,帶著決意的將腦袋平放在石凳上,兩只手緊緊的抱在石凳上。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腦袋掉了要是把石凳拋起來,你弟弟當場被砸死都有可能。”
飛雪將自己的頭顱抬起,理了理凌亂的散發,將腦袋伸向了持刀的少年。“子文,抓住我的發髻,抓緊了,不要怕,姐姐不怪你。”
“我從來沒有砍過人頭。”
“那今天就拿姐姐的頭試一試,要堅強。”
男孩遲疑的抓住腦後的發髻,有些蓬松,也有些滑膩,尖尖的發梢蹭的手心癢癢的,另一只手持金刀,在脖頸的皮膚上磨蹭著。
“歸命侯,你還在等什麼。”
遲疑的金刀劃開了柔韌的皮膚,皮膚沒有想想中的那般嬌嫩,刀刃劃開單薄的表皮,左右拉鋸著切開金黃的脂肪,接觸到了鮮紅緊繃的肌肉。姐姐銀牙緊咬,一行行鮮血順著脖頸切口流下,一雙小拳頭緊緊的握著,斗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
刀鋒繼續向下,切入了鮮紅的肌肉,肌肉和筋腱更加結實,拉鋸多刀才能前進一點,被拉伸的脖頸處已經有了銳角的切口。刀刃接觸到森白的頸骨,發出刺耳的聲音,一點點骨粉被刀刃磨下。女子的俏臉已經被痛苦扭曲,汗水將散發糊在臉上,緊握的拳頭已經被指甲抓出了血。
“咯吱,咯吱,咔!”堅硬的頸骨終於被鋸斷,一顆英氣的腦袋如翻書頁般猛的翻到前面,失去控制的身體猛地將男孩鎖住,禁錮在溫潤的懷中,猝不及防的男孩一個踉蹌,發髻扯住的頭顱猛的向前,將相連的皮肉血管拉長,姐姐的腦袋猛的出現在了面前,將男孩嚇得一抖,失去支撐的腦袋軟軟的耷拉下來。斷面之間展成鈍角的角度,將從未展示給世人的區域暴露在面前,一股股鮮血從斷面涌出,將蒼白的腦袋染成一個血球。
“不要讓你姐姐久等。”
重新抓起腦袋,切開白韌的氣管,發出嘶嘶的漏氣的聲音,手掌猛地一拽,閉上雙眼,刀刃一拉,僅存的皮肉與身體分離,從此以後,她的腦袋就成為一個單獨的個體,做了無頭的鬼魂。“嘶嘶嘶。。。”鮮紅的血液猛的噴出,渾身浴血的少年懷抱臻首,卻又被無頭身體緊緊的抱在懷中,無聲的淚水混入鮮紅的血漿,失去頭顱的身體與男孩同高,顯得更加親密。
無頭的嬌軀終於癱倒,光滑的腹部還在一下下的將鮮血擠出,結實的大腿不時的踢蹬著,猶如脫水的魚兒。從目光中透著恨意的男孩手中接過臻首,血淋淋的,但手感還是那麼柔滑,鋸下的腦袋還沒有失去意識,扭曲的臉龐逐漸平靜,失血的嘴唇無聲自語,卻不知說了些什麼,一雙美目直直的瞪著男子,帶有幾分痛意與怒火。
“給你姐姐洗個頭吧,快要永別了。”將手中的血球拋向男孩的懷中,男孩下意識的接住,卻被人頭的衝擊力撞的退後兩步。男孩低下頭,面無表情,端起姐姐的人頭,浸入溫水之中,端莊的人頭緩緩向著水底沉去,又漸漸漂浮上來,一點點血跡慢慢化開,將一桶清水染的有些氤氳。用皂莢打理姐姐緊致的皮膚,血淋淋的腦袋逐漸褪去血跡,顯得有些蒼白,手指觸碰到柔滑的肌膚,如觸電般縮了回來。剛才還言笑研研的姐姐如今就在自己手中,一切都那麼不可思議。手指觸碰到失色的薄唇,卻被輕輕噙住,眼角露著一絲狡黠,如上鈎的魚兒,隨著噙住的手指從水中釣起,沉沉的墜在下面,直到男孩托住斷面方才松口。
“呈給我吧。”接過清洗一新的腦袋,濕漉漉的,又沉甸甸的,仿佛只是一個圓滾滾的肉球。托住斷面與視线一齊,手指翻開薄唇,櫻粉的牙齦有些失色,變得有些粉白,摸摸柔嫩的臉頰,有些彈滑的質感,剛剛斬下來,還是溫熱的。被撬開的嘴巴無力的咬住手指,明亮的杏眼有些昏暗,“啪!”光滑的腦門一個響亮的腦瓜嘣,引得秀目一陣怒視,隨機松緩下來,她要不行了。
“皇宮夜宴,請歸命侯務必賞光。”一顆英氣的腦袋漸漸遠去,癱倒的血衣少年流露著仇恨與迷茫,卻又不知所措。
“歸命侯,給朕奉酒。”姐姐的腦袋已經制成酒器,蒼白的臉頰畫上淡妝,變得有些生氣,氤氳的酒液存在口腔中,抓住圓潤的後腦,輕按喉管的機關,檀口微張,一股清淡的酒液倒入杯中。呆滯的男孩看著端到眼前的頭顱,沉默無語。
“歸命侯!”
“朕朕,你個狗屁朕,亂臣賊子,我跟你拼了!”抄起青銅的酒杯,向著陳帝撲去,被早有准備的侍衛一舉拿下。
“哼,果有反心,拿下。”
一年後,違命伯府。
又長了一歲,稚嫩的臉頰又成熟了幾分,面如冠玉,容貌俊美,卻又透著濃濃的死氣。他忍了六年,直到讓他用姐姐的人頭奉酒的命令下達,他再也忍不下來了,他直到,陳帝是不會留他的,留著他,只是如倡優般取樂罷了,他受夠了。
“違命伯,我來看你了。”一雙死魚眼慢慢的劃了過來,神情有些呆滯。
“我還帶來了你的姐姐。”呆滯的眼神亮了一下,又重陷昏黃。
“來賜死我了嗎?”
“不裝傻了?”
“我受夠了。”
“陛下旨意,毒酒一壺,白綾一條,短刃一把,怎麼選?”
“毒酒吧。”
“請。”從侍從手中接過錦盒,打開盒蓋,熟悉的臉龐出現在了面前。重新裝點後的腦袋宛如生時,眉眼輕閉,嘴唇微抿,宛如春睡一般,錦繡的黑發還是那般柔滑,斷面已經用黃玉裹起,價值連城,一點酒液在黃玉中流轉,或許是浸泡長的原因,整個腦袋都散發著一股酒香,混著女子的體香,分外醉人。
端起沉沉的酒壺,兩唇相接,一點點美酒順著唇瓣渡去,度數很高,稚嫩卻又成熟的臉頰變得通紅,飲盡最後一滴美酒,意猶未盡的舔舔姐姐的薄唇,還是那般彈軟,不是冰冷的感覺,看來是剛剛溫過了,使酒液中浸潤著一股肉香。醉酒的少年癱軟在地上,緊緊的抱住姐姐的臻首,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好酒,好酒。”一行血跡順著嘴角滑下,腦袋重重的癱向一旁,懷中緊緊的抱著那顆英氣的頭。
“沒氣了,給陛下復命吧。”
“是。”
大陳大義六年,違命伯暴斃於伯府,乾朝最後一位直系皇族身死,沒有一絲波瀾,天下太平,百廢待興。新的王朝在冉冉升起,一場盛世即將到來,又是百年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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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