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卷1 5.1 “新村莊”
從技術上講,帝國在8月21日下午喪失諸神之門的控制權後,只組織了一次反攻,那就是動員諸王聯合軍圍攻阿爾努斯山區。
等這一次嘗試在自衛隊和美軍的炮兵部隊轟炸下徹底落空之後,帝國高層事實上已經對“短期內奪回聖山”不抱有任何幻想。等到9月中旬諸王聯合軍的殘部大部都撤出阿爾努斯領後,帝國便正式開始執行從8月底就開始制定的計劃。
首先要做的工作是堅壁清野。
為了盡可能消耗地球人的補給,帝國命令鎮守伊塔里卡的軍隊派人開始搬遷從伊塔里卡到阿爾努斯山之間的幾乎所有村鎮。這些工作主要交給了沒有參與過異界遠征或守聖山的新兵,作為給他們的試煉,同時也是為了避免他們因為畏懼敵人而在靠近阿爾努斯山區的地方開小差。
這些隊伍按照命令去往指定的區域內摧毀房屋,搬走糧食,在水源中下毒。若是有村鎮不服從,就會被采取極端措施——可以說,龍歇省歸帝國直屬控制的好處就在這里。
由於大量的新兵都是按特赦令從囚犯中臨時征募的,很多村鎮並沒有反抗甚至根本沒察覺到清掃隊的到來就遭了“自己人”的毒手。
原本距離阿爾努斯山有接近一百公里的迪魯姆村,就是反抗的村莊之一。
說來諷刺,當初帝國的搬遷令下來的時候,迪魯姆村全村其實是相當配合的。這些老實巴交的村民盡管對離開自己世代耕作的土地相當傷心,但比起背井離鄉,他們更害怕從“諸神之門”里涌出的異界人。
這個村莊曾經救治過幾名掉隊的傷兵,他們告訴村民,異界人在視野之外就能輕松發現敵軍,從天空丟下無數會爆炸的鐵塊,一個大方陣的幾百人被哪怕一個“鐵塊”砸中後就沒幾個能活得下來的。而迪魯姆村之所以會收容這些嚇破了膽的傷兵,是因為村子原本的位置就處於阿爾努斯山和伊塔里卡之間,也就等於是在異界人進攻伊塔里卡的必經之路上。
由於對死亡的恐懼壓過了對未來的迷茫,當清掃隊抵達的時候,迪魯姆村完全遵照帝國士兵的指示,收拾能帶的行李,牽起牲畜,打算搬到不熟悉但安全的地帶,可是全村人中只有極少數,在出發前注意到了一些疑點。
首先,帶領村民轉移的帝國軍雖然填上了水井,毀掉了農田,卻沒有完全摧毀建築。
房屋確實被拆除了,但拆的很仔細。還能用的建材盡可能收集起來,一起裝上了馱車。
而在出發的前一刻,帶隊的百夫長解開了這個謎底——
整個迪魯姆村都將成為帝國對付異界入侵者的戰略的一部分——這些村人連同士兵,將向南移動,在距離阿爾努斯山幾十公里的某個地點建立新的村子。
這就是帝都計劃中的秘密部分。
不給敵人留下一滴能喝的水,一粒能吃的糧食……這看起來固然很有效,但僅僅是這樣帝國也會失去靠近敵人的戰略支點,從而對敵人的進展失去知覺。帝國需要在靠近敵人的位置建立觀察哨。
通過諸王聯合軍的遭遇,帝國已經很清楚和異界人硬碰硬百分百就是找死,引以為傲的飛龍部隊也會被敵人盡數擊落,但帝國高層其實很清楚,他們賭“尼虹人”和“尤艾斯人”並不是十惡不赦的魔鬼,賭他們不會對看上去無害的村莊進行無差別攻擊。
出於這樣的考慮,迪魯姆村的村民就被選中,作為其中一個觀察哨的組成部分。這些村民不是搬走離開阿爾努斯地區,而是被搬遷到距離阿爾努斯山更近的地方。
等新村子建好後,部分士兵就將在百夫長的率領下駐扎在村莊里,管理村莊的日常事務,並監視敵人的活動。若是條件允許,這支偽裝成村民的軍隊還會主動出擊襲擊敵人的小股部隊,繳獲他們的裝備回來給帝國研究,仿制。
但這樣一來,迪魯姆村的村民就不答應了——他們會同意搬遷,本來就是想要躲避戰亂,結果到頭來帝國居然打算領著他們更為逼近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異界人,還拿整個村莊當擋箭牌……實際上,這在整個帝國歷史上都是極為少見的狀況。
在得知真相後,村長立即和百夫長交涉,說村民可以獻出一部分物資,也不要軍隊幫忙建房子,只求軍隊別拉上村民往阿爾努斯山移動。迪魯姆村的全村老小發誓不會給帝國添負擔,像是從沒存在過一樣搬走就行了。
村長以為,迪魯姆村只要被勒索一通,或者犧牲幾個女村民,就可以萬事大吉了,但是這支部隊的百夫長是個死板的軍官,他對錢財和女色都沒有興趣,在斥責了村民的自私想法之後就毫不猶豫地下令上路。軍隊就像是押犯人一樣把這些村民帶往阿爾努斯山。
叛亂是在第三天的夜里發生的。帶領村民反抗的,是一名沒被認出來的前帝國軍官,准確的說,此人曾是個逃兵。
這個男人在6年前參與粉碎過一些山民的叛亂,但論功行賞時他的收獲卻被別人私分了。他和負責此事的上司大吵了一架,然後在夜里遭到暗算,卻反過來殺死了自己的上司,接著便踏上了逃亡之路。
他在幾個月後發著高燒,遍體鱗傷地走進迪魯姆村。在村民們救醒了他之後,他說自己是被盜匪襲擊的商隊護衛。迪魯姆村的人從沒懷疑他的說法。這個男子從此就在村莊里安頓下來,並憑借自己一身的武藝,擔任了冬季食物匱乏時村莊獵隊的組織者,以及負責保衛村子的民兵隊長。
當帝國下令搬遷村子的時候,他保持沉默,一方面是他害怕自己被認出來,另一方面則是他當時也沒想到帝國會把村子往離阿爾努斯更近的地方搬。而等真相大白,且那名百夫長把一直很器重他的村長打掉了一顆門牙之後,這個人原本以為自己心中已經熄滅的怒火,重新燃起了。
他從第一天的夜里就趁著大部分士兵在睡覺的時候,和自己信任的十幾名男村民聯絡,制定殺死全部士兵的計劃,打算在第5個晚上動手。可在第3個晚上,他和他同僚偷偷摸摸的溝通被察覺了。男人當機立斷,提前展開了反抗行動,但因為沒來得及殺死吹響哨子的哨兵,外加人數和武器裝備不足,在殺死了帶隊的百夫長和16名帝國新兵後,就和自己的追隨者一起戰死。戰斗中還有十幾名無辜的村民被草木皆兵的帝國軍人砍殺。
村長對這次叛亂是一無所知的,但接過指揮權的副官費米多楠•隆尤依然處死了他,並任命村長年幼的外甥女為村長。全村人在接下來的兩天口糧減半作為懲罰。
而直到這隊人抵達預定位置,共有5名女村民在夜里遭到了欺侮——她們家的男人都是叛亂的參與者。其中一名女性試圖在裙子里藏菜刀殺死代理的費米多楠,遭識破後,就被吊在了路邊的樹上。
等新村開始建設的時候,帝國軍人就撤走了一半,留下來的人包括費米多楠自己在內一共有六十多人。村民們雖然對整件事頗有怨言,但敢於反抗的人大多都死在了那場叛亂里,剩下的人就算有異心,行動上也不敢觸怒那些目光銳利的軍人。
這些村民並不知道,費米多楠心中其實挺感謝那位奮起反抗的前帝國軍人。
和村民日常看到的表象不同,原來的百夫長跟費米多楠關系其實很差。這是因為費米多楠並不是真正的現役軍人,而是從退伍人員里重新招募回來的。作為曾經的斥候隊長,費米多楠退役的原因是被懷疑有挪用軍隊財產和為了掩蓋這點而謀殺同僚。雖說最後證據不足讓他免於牢獄之災,可帝國軍還是把他掃地出門。
現在帝國軍隊人手不足,把他招了回來。也許是巧合,也許是有人知道這位老兵手腳不干淨,所以故意安排了記得他的人當他的頂頭上司。費米多楠雖說還不敢造次,但等百夫長被殺接過指揮權之後就另說了。
那5名女村民的遭遇只是開始,費米多楠已經暗暗發誓,要是異界人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不給他太大的壓力和損失,他就要把這個村莊變成自己統治的小小王國,並從這里起步,在今後擠入帝國的貴族行列。
當然,費米多楠並非沒有能力,他曾經在軍中擔任斥候多年,後來也參與過屯駐部隊的墾荒。在抵達新村地址的第4天,費米多楠就靠威逼利誘讓村民盡快把關乎生命維持的建築,比如水井和谷倉給建好了。剩下的房屋則盡量搭出個外形,期望能騙過異界人的偵察單位。
混在村民中的帝國軍人都穿著寬松的衣服,掩飾下面的皮甲和藏起來的短小武器。村里用石頭草草堆成的“豬圈”其實是武器庫,除了24小時有衛兵看守之外,鑰匙由費米多楠和他任命的副官靠每天擲骰子隨機保管,以防村民中還有不安定分子。
不過在第5天,也就是今天的早晨,在村外巡邏的斥候報告說村子外面的野地里有奇怪的腳印,相當細碎,腳掌尺寸不大,很像是小孩留下的,是從北面走了個來回。
聽到這個,費米多楠懷疑村子里有小孩跑了出去又回來,於是暗中讓人把村里的兒童都清點了一遍,在沒發現有失蹤者後,他依然認為這可能是有人偷跑出去和什麼人聯絡,所以讓自己的人提高警惕,在夜里加派斥候巡邏。
等到了深夜,一名身處西面的夜間斥候在完成巡邏後急匆匆地返回,敲響了百夫長睡房的門,對那一臉疲憊的男人報告稱,西面的一處樹林里有火光。
“啊……”
費米多楠聽完這個消息後精神了起來,獰笑了一下——
“……所以他們這是搬救兵來了是麼?”
他的副官狐疑地說:“長官,這些村民能搬到什麼救兵?他們難道還能勾結占領聖山的那群惡魔不成?”
“我哪知道,但現在是非常時期……雖然說換了我要接近村子,是絕對不會在附近生明火的,但是記住,指望敵人犯錯誤來取得勝利是非常愚蠢的行為……我們得派人去看看那個篝火是怎麼回事……”
幾分鍾後,4名斥候就出發了。因為距離很近,加上地形平坦,這支偵察小隊不選擇騎馬而是徒步。4個人分成兩組,相互也散得很開,鑽入樹林後不打火把而是靠肉眼觀察目標。
就算沒有營養不良導致的夜盲症,黑夜對人視野的限制也極為嚴重,不過在這個世界有不同於地球的藥草、魔藥或者法術能在一定時間內加強人的夜視能力,這些輔助道具是帝國斥候的必備。
兩組斥候不拿火把而是直接靠肉眼觀察在黑暗中壓低身姿,緩緩朝樹林移動著。等摸到了樹林邊上,他們憑借自己的經驗尋找著低窪地和能遮蔽月光的樹影,而等接近了那堆篝火,他們則理所當然地靠樹木的背火面隱藏自己,探出半個腦袋去確認點火者的身份。
借著火光,這幾個斥候很容易就能看到,篝火上看上去已經被吃了一半的鹿還在烤著,一個一看就知道不是藍灣人的女性正睡在毛毯里,不遠處正站著睡覺的馬匹旁,則擺著兩個不癟也不鼓的大包裹。
兩組斥候觀察了這個場地有幾分鍾,然後繞過這個篝火,花了半個小時把以其為中心半徑百米左右的區域又看了一遍,然後一起往後退到樹林邊緣,開始交換意見。
“看上去是個游商,女的。”
“沒見過這套裝束啊……”
“沒見識吧?這根本就是西北方沙漠里伊桑奎人的裝束。而且她是黑頭發,絕對是伊桑奎人。”
“現在天氣還很熱吧,她穿那身真的不會生痱子?”
“那是人家習慣,你管得著麼……說正題——有誰覺得她有問題?”
“目前沒看出來。這附近就她一個人,沒錯吧?……看她的樣子應該和白天發現的那些腳印沒關系。”
“說起來,白天那些小孩子的腳印讓我想起一個傳說。”
“傳說?”
“傳說邪哥布林在襲擊村莊的前夜都會來村莊看看。那些所謂小孩子的腳印會不會是它們留下的?”
“你腦子壞了吧?那種和老鼠差不多的害獸還會像山賊一樣在動手前踩點的?別信這種鬼話……”
“但是邪哥布林可是災害種啊。”
“巨鼠也是災害種呢,但那又怎樣?別說冒險者,我們的一隊新兵就能對付。”
“先別提什麼災害種了。”斥候們的領隊說,“既然點火的那人只是個游商,我們就沒必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現在收……”
不過他還沒說完,負責另一個組的斥候突然陰陽怪氣地插了一句:“沒錯,只是個游商而已嘛。”
“……”
整個斥候組陷入沉默,直到有個人突然抬起頭說了句:“喂,你們聞到什麼怪味沒有?有點臭……”
領隊則豎起一只手示意別出聲,然後那個說怪話的人:“你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沒什麼意思,長官,”那人微笑著說,“我只是覺得,一個游商,既然在荒郊野外打了頭鹿作為晚飯,這股烤肉的香味引來了一頭熊什麼的把她吃了,也是有可能的吧?”
“……”
雖然沒有明說,但斥候小隊里的其他人都已經理解,這是個不錯的故事,是個回到村里之後能交差的故事。
費米多楠給斥候小隊下的命令是確認那個篝火的情況並在2個小時內回來。小隊抵達位置花了半小時,判斷狀況又花了半小時,活動時間還剩1個小時左右。因為附近被確認沒有威脅,所以回程的2公里距離靠跑步移動只需要10分鍾左右。
這樣一來,這個斥候小隊只要在這里的停留時間就起碼有40分鍾。這40分鍾能做很多事情,比如讓一個明顯不是本地人的女性游商從帝國境內消失,奪走她的財產,如果其本人姿色不錯,對異國美女懷有幻想的士兵在夜里也能娛樂一番。
但是當其他三人望向自己的領隊時,這個男人一半映著月光一半埋入陰影的面孔,卻顯得相當凝重。
<有點不對勁。>
斥候領隊找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因為那個坐在篝火旁邊的女人渾身上下和身邊滿是奇怪的特征——她的異族裝束、管理馬匹的方式、削得異常整齊的篝火燃料……這些特征全都在可以用“異族”一詞進行解釋。那些連帝國的文字都未必認得清寫得出的村民,怎麼可能和這樣的游商勾結,對這個實為哨所的村莊不利呢?
然而,領隊心中依然有種仿佛出自第六感的強烈不安。常年擔任斥候的經驗似乎在告訴他:那個女人很危險,若是貿然接近,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頭兒,再不決定的話,”提出先前那個建議的男人低聲說道,“時間就要白白浪費掉了。”
現在距離回村報告還剩50分鍾。領隊又花了十幾秒權衡,然後用沉悶的語調說道:“我們去看看。”
“這就對了嘛~~”
不過領隊很快嚴厲地警告道:“按規矩來,我要先確認那個游商的身份,確保她不是敵國的探子……畢竟聽說幾天前諸王聯合軍也完蛋了,那些沙漠異族可能趁機對帝國不利。”
“哦……”
“至於確認之後拿她怎麼辦,”領隊做了算不上妥協的妥協,“那就看情況了。”
盡管第六感帶來了一股強烈的不安,但領隊對帝國的忠誠加上擔當斥候的責任感還是壓過了未知的恐懼。他決心和那個游商面對面地接觸一次。這種接觸可能會暴露新的迪魯姆村的真面目,但領隊預測的兩種情況從結果上來說都無所謂。
第一種可能情況是,這個女人就是個游商,那她就此消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支斥候小隊會把她的財產分掉,人的結局只是個死法不同的問題,再回去報告說點起篝火的人因為烤鹿招來了猛獸,已經被吃掉了。
第二種可能情況是,這個女人的身份不單純,那斥候小隊就更要確認她的本質了。這個過程會伴隨著危險,但領隊相信自己能處理好。
此人的執念讓他無法完全排除第二種可能性,所以也必須把第一種可能性考慮進去。無論如何他都得出手。而提出建議的斥候對此是頗為滿意的。
“放心,頭兒……”
他站了起來——
“……我們會很快的。那女人就算抵抗也撐不過幾秒鍾……”
然而,就在他的膝蓋完全直起來的時候,他面前正看著他的同伴,包括小隊的領隊,都突然瞪大了眼睛。
“海……海查……你後面——!”
“……?!”
伴隨著一陣“噼里啪啦”的微弱電火花聲,危險已經近在咫尺……其實它早就近在咫尺,只是等這支斥候決心要和那個所謂的“游商”接觸,才凶相畢露。
在名為“海查”的斥候站起來時,小組的領隊懷疑自己是目睹了惡鬼現身的瞬間——一片青藍色的光流在海查身後飛快竄過,接著便是一個黑色身影頂著猙獰的骷髏頭站立於樹冠投下的陰影中。
“……?!”
因為以他的認知只能把這一幕當成是鬼神降臨的超自然現象,他甚至沒能調動自己的戰士本能要求部下立即采取行動。不過他就算能立即反應過來,其實也沒什麼行動機會了。
“嚓……!”
在海查身後的“骷髏怪物”甩出一根黑色的棍棒,就像用劍刺入他的腎髒一樣捅向他的後腰。斥候還未轉過身來就像被惡魔附體似地,渾身亂顫起來且口噴白沫。
但隊里的其他人連這一幕都看不到了——以領隊為首的另外三人,在海查被帶刺電棍擊中的同時,也遭到了電棍、拳套式電擊器以及一杆M416A4的槍托的重擊,就像同時被拉倒的三根電线杆一樣朝地面栽了下去。
“Threats neutralized(威脅解除)……”
永澈站在不省人事的斥候旁邊淡淡地說道——
“……各單位回報裝備的運轉狀況?”
“‘雙面人’的電棍沒問題。”
“‘智士’的電擊拳套殺傷有效。”
“我也沒問題。”
但永澈卻對佩莉塔說:“‘涼月’,我明明要你用電棍,你怎麼用的槍托?”
“抱歉,”佩莉塔朝他吐吐舌頭,“習慣了……”
“好,現在,大伙兒把這些家伙捆起來……”
等4個不知發生了什麼就被擊倒的帝國斥候被拖回空地旁,宇己已經起來了,伸手繼續轉著那頭被烤著的鹿。在她身邊,一圈圈被切下來的鹿肉已經放到了盤子里。
“你們好慢啊。”
“不是我們太慢了,是他們。”
“話說,”沒參與抓人的托德問道,“長官你到底為什麼要烤了它?”
“必要的話給他們吃,”永澈一指地上的俘虜,“我們不吃他們的東西,原則上也不給他們吃我們的東西,哦對,你欠我20美元,‘夢魘’。”
“哦,先記著吧,我現在身上沒有美金。”
永澈和宇己打了個賭——如果那個半真半假的村莊里會冒出偵察兵來查看這邊的篝火,宇己就輸給永澈10美元,而若是這支偵察兵更進一步試圖接近宇己,那宇己就再輸10美元,總共是20美元。反之,如果一晚上什麼事都不發生,永澈就要給宇己100美元。
“不過長官,”托德現在其實對永澈既佩服又疑惑,“你是怎麼知道那個村子有問題的?”
“那村子的疑點太多了……”
艾利克搶先開口解釋,同時把一個被塑料繩捆住手並蒙上眼的俘虜綁在樹上——
“……首先,‘夢魘’小姐說那村子有百來號人,但他們用來住人的房子卻太少,有幾個大房子里面肯定和兵營一樣擠……我可不願這樣的房子。”
永澈橫了艾利克一眼,接著說:“馬廄也是,這麼多的馬,怎麼看也不像是拉貨用的,倒像是戰馬或者傳信的驛馬。而且,如果他們是5天前才搬過來,那他們同時挖水井和蓋房子的速度也太快了,不像是一群農民……我在阿富汗都沒有見過這種效率……除非是塔利班武裝暗中控制的村子。”
“阿富汗?塔利班?”托德皺起眉頭,“長官你在阿富汗打過仗?但那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麼?”
佩莉塔插話道:“吉良他8歲就在阿富汗活動過了……”
“8歲……?協助塔利班打俄國人?”
“不哦,那是他另一個‘同學’做的事。吉良他恰恰相反,一直在殺跟蘇軍作對的游擊隊,大概……呃,算了。”
佩莉塔注意到了永澈警告的眼神,所以停止了對永澈過去的說明。
宇己接上話頭:“繼續說,‘稻草人’。除了你剛才說的之外呢?”
“……那個村子夜里有巡邏的人,你們剛才都看到了。”永澈繼續解釋,“但我從近距離的夜視鏡頭里看出來,那些巡邏的‘村民’走路的姿態不像農民……所有巡邏的人,走起路來全部都像軍人,還是訓練有素的那種……”
托德捆人的動作慢了下來,一直盯著永澈看,似乎對其欽佩之情在上升。
不過就像是故意要讓他難受似地,永澈在一個較長的停頓之後,突然帶著一股自嘲的語氣慢慢說道:“其實,還有一個小小的事實——我在村子的南端,發現了一個埋在土地的地堡式暗哨。雖然我們看的時候那里沒人就是了。”
“……”
托德嘆了口氣,把注意力放回眼前還昏迷不醒的俘虜身上,但他在幾秒之後也想到一個疑點——永澈當初讓“獨眼蜂”用熱感鏡頭專心尋找村里的活物時,為什麼那個暗哨的窗口後面卻沒有橘紅色的斑點,也就是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