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另一邊北條重則的聲音有些疲憊。他跟洛根一樣已經好幾天沒睡到自然醒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今日凌晨的失敗讓他困惑又震怒。

　　 防衛大臣狩野太郎是他的朋友，但後者指定的第一波進攻計劃是一團亂……雖然這怪不了他，畢竟在東京保衛戰中自衛隊用的只是子彈和手榴彈，塞滿“眼鏡蛇”的火箭彈一顆都沒有動用。在這個國家里，媒體、在野黨、美國人、國際眼光等的因素都要考慮，學著敵人的樣子趁著夜色偷襲敵人也是無奈之舉。

　　 於是十五個年輕人就這麼死了。面對十多萬敵人幾乎沒有傷亡的他們死在了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的新世界。北條懷疑過狩野是不是故意沒有在指定作戰計劃上花心思，畢竟那個表面憨厚的男人曾經不止一次很自己旁敲側擊“北條兄，你就是人太好了，太好的人行動很容易被預測。”

　　 銀座事件後，對於美國人伸出的“援手”，北條本來是打算婉拒到底的，但華盛頓事件給了美國人充分的理由把鼻子也伸進銀座。拒絕的話一定會波及兩國自上次全球衝突以來就變得微妙的關系。凌晨的失敗又給了美國人插手的借口，但讓北條感到驚訝的是他們只要求在另一邊使用無人機，保證還不會把能征善戰的海軍陸戰隊派過去。

　　 北條知道美國人不喜歡士兵的傷亡，但可以駕駛坦克，拖著大炮過“門”去的美軍會像處處受制的自衛隊這樣蒙受傷亡麼？對於亞洲人來說，大洋彼岸那個國家的善意始終是值得懷疑的。北條不會忘記一百多年前自己的國家究竟是因為什麼才冒著手足相殘的風險開始變革，在半個世紀前屈辱的戰敗後又經歷了什麼。

　　 不管怎麼說，美國人再一次將雙腳實際踏上異界土地的機會交給了日本人。防衛省新制定的作戰計劃比看上去也比幾個小時前的那個好多了——那15人的傷亡讓防衛省能向交通省施壓，讓裝備了35mm炮和飛彈的91式步兵戰車可以參與作戰，迫擊炮和其他一些重武器也從禁止列表上劃掉了。

　　 唯一的問題是參與進攻的自衛隊步兵依然要穿戴全身防護設備，只是美國人暗示過，由於無人機轟炸使用了特殊彈藥，另一邊的環境可能會有些“危險”，適當的防護沒壞處。

　　 即便如此，自衛隊從接到“可以進攻”的信號到實際開始進攻，也花了4個小時，主要是用來給卸掉了炮塔運進東京的步兵戰車重新裝上炮塔並進行測試。

　　 這2個小時里，“門”另一邊卡查文的軍團難熬地等待著敵人從“門”里冒出來或者又一顆“地獄火”在頭頂炸開，可不論是諸神之門或是天上都毫無動靜。

　　 所以卡查文想辦法對天上的龍騎兵發出信號，重新獲得了對他們的控制，讓他們停止尋找那不知所蹤的怪龍，但一半人密切監視天上，另一半人則俯瞰大地，要是有異界人從諸神之門里出來就立即吹哨。

　　 下午4點30分，太陽西斜，卡查文懷疑這一天可能又要就這麼過去了。敵人可能知道帝國軍的糧食撐不過幾天，打算就這麼耗著，耗到這一萬人斷糧，自行撤退。

　　 在卡查文眼里，要是異界人真這麼想反倒是好事。伊塔里卡作為要塞城市還有足夠的儲糧，從那邊運糧食過來救急非常快。他只需要立即讓伊塔里卡和河原領的領主佛爾瑪伯爵寫信回去，同時自己寫封信給帝都說明情況就行。

　　 不過很快就是兵士告訴他，佛爾瑪伯爵已經死了——當第一枚“地獄火”落下的時候，他就在指揮營區。

　　 卡查文只好自己動手，以盡可能簡潔的語句向皇帝說明，4個遠征軍團已經不戰而逃，他帶領的一萬援兵依然在阿爾努斯丘堅持據守，但糧倉已被敵人放出的怪龍燒毀，希望帝都立即撥送糧食過來。他還要跟伊塔里卡發出求援信，請求盡快運糧，守住阿爾努斯山事關帝國的命運，一切責任由他承擔。

　　 這些信自然要交給帝國最快的單位龍騎兵遞送，而卡查文不知道的是，他的後知後覺幫他避開了滅頂之災——如果他早個幾小時甚至幾分鍾要龍騎兵下來送信，那枚僅剩的反掩體用的“地獄火”就會朝他所在的堡壘砸下來。

　　 在卡查文試圖呼叫龍騎兵之前，天空中響起了一陣像是無數金屬掛鍾般相碰的刺耳聲音。緊跟著，兩組龍騎兵便無助地從空中落下——兩只帝國引以為傲的軍用飛龍在落地之前便已死亡，而其中一個騎手則是活活摔死。

　　 在沉寂了4個小時後，那架MQ-22“荊棘鳥”接到了來自華盛頓的指令——盡快消滅或驅散盤旋在帝國軍要塞上空的龍騎兵。

　　 不論是美國人還是日本人早就猜到了這些駕龍騎手極有可能相當於“羅馬人”的偵察機。有他們在天上，進攻部隊的一切行動都會一覽無余。所以在自衛隊進攻之前，這些飛龍和騎手必須被盡可能排除。

　　 MQ-22“荊棘鳥”不止能掛載飛彈，還在首下隱藏了一門航空機炮。這條黑色的“惡龍”幾秒鍾就下降到海拔3000米的高度，然後開始以波浪一樣的軌跡運動。

　　 帝國龍騎兵在法洲人眼里很快，但他們的飛行速度比地球二戰時期的螺旋槳飛機還慢。由於瞄准和計算提前量相當容易，“荊棘鳥”的每一次俯衝都會用一通機炮掃射帶走帝國軍的至少一條人命和一條龍命。

　　 卡查文驚詫地發現帝國引以為傲的龍騎兵像秋天的枯葉一樣落下，而那些龍騎兵本身感到的則是恐慌。此時已是下午，加上下降了高度，“荊棘鳥”那邪惡的漆黑機影已經可以被帝國人看見，但任何試圖迎面衝向那無人機一決高下的騎手，只是替操作員省了幾分計算彈道的工夫。

　　 沒過幾分鍾，在要塞上空盤旋的近20組帝國龍騎兵便被擊落了一半以上。剩下的龍騎兵開始在要塞各處降落。他們的行動是出於保命的需要，卡查文根本無法也來不及阻止。就是在這個時候，已經進入了通道的自衛隊發動了進攻。

　　 那輛維持著“荊棘鳥”和地球側控制鏈的運輸車不能離開，但通道30米的寬度足夠它開到一邊給自衛隊讓路。這次自衛隊排頭的是4輛91式步兵戰車，他們在兩兩一組開過“門”來之後，一輛繼續往前開了十多米猛然刹住，它的同伴一個大左轉繞到諸神之門的背後並開到了阿爾努斯丘的最高處，把車身橫過來以求主炮能達到最大俯角，後面的兩輛則在出“門”後一個朝東一個朝西。以阿爾努斯丘為中心的四面范圍全部被納入了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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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這些腦袋長在背上的深綠色怪物開進要塞內側甕城並迅速進入射擊位置時，帝國軍感到了巨大的恐懼。

　　 “‘綠魔鬼’來了——！”

　　 這次的目標是明確的，而且目標是清晰可見的。夏季的下午和正午的光照度沒多大區別，自衛隊不必依賴夜視儀和照明彈就能戰斗，更重要的是，這次他們知道“門”後有什麼，他們甚至能看到圍牆後面敵人的動向。

　　 美軍和日本自衛隊在上次全球衝突中進行了真正的聯合作戰，這讓這次兩方的情報共享進行得非常順利。進攻開始前幾個小時自衛隊高層就已經得到了“荊棘鳥”對帝國軍要塞的全面觀測數據，現在這架無人機也在給東京的自衛隊指揮部實時傳遞情報。

　　 “呯！呯！呯！呯！……”

　　 91步戰的35mm炮怒吼著朝帝國軍的塔樓射擊，他們先從頂部開始，再瞄准所能看到的一切窗戶或者射擊孔進行壓制。直到能藏身或落腳的牆壁和屋頂全部垮塌。

　　 卡查文沒有看到這四個怪物咆哮的樣子，但他看見了一座又一座塔樓像是被掛起來的牛一樣被開膛破肚。當他試圖前往制高點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他所在的要塞的瞭望塔也遭到了攻擊，崩裂的石塊順著樓梯間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差一點把他和他的隨從們埋住。

　　 “這里是‘血蝙蝠’，注意……”

　　 懂日語的無人機操作員直接對自衛隊指揮官發出提醒——

　　 “……10點鍾方向300米，石頭，石頭！”

　　 連呼兩遍“石頭”指的是“高處的投石器正處於運作狀態或者有人要去操作”。對於這種目標，自衛隊的戰車駕駛員不滿足於使用主炮轟炸，而是開始使用炮塔側面搭載的79式飛彈發射器——

　　 “嗖——”

　　 正冒死爬上塔頂試圖操作投石器還擊的一隊帝國兵就看到一個黑點拖著淡淡的白煙朝自己撲來，然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在塔底的同伴則在一聲巨響之後被碎石和人類的殘肢血肉淋了一身。

　　 剛因為堡壘已經不安全而從掩體里逃出來的卡查文正好看見那座塔樓被飛彈炸掉頂部的情景，然後他發現大半個要塞的塔樓以諸神之門為中心由近至遠全缺磚少瓦或者煙塵滾滾。

　　 他命人擂鼓，想讓龍騎兵升空去觀察狀況，但此時已經失去了組織的龍騎兵沒有一個願意服從命令到天上去送死了，一名騎手甚至拋棄了自己的飛龍徒步開始往要塞外面逃跑，但慌不擇路的他在撞開一扇門下一秒就掉進了滿是塗毒尖刺的陷坑里。

　　 “這里是‘血蝙蝠’，所有敵方高塔已被破壞。重復，所有敵方高塔已被破壞……”

　　 步兵戰車完成了它們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任務——在“荊棘鳥”戳瞎帝國軍於空中的“眼睛”之後，由它們來打掉帝國軍在地面的“眼睛”。

　　 此時帝國軍構築的要塞防御圈成了他們的障礙——失去了龍騎兵對戰場的俯瞰監視，所有的瞭望哨也被破壞，沒人知道內甕城正發生什麼，也沒人知道如何不出亂子地調動散布在整個要塞中層的部隊了。

　　 滿載著自衛隊步兵73式裝甲車開始開入要塞。從上面下來的迫擊炮組迅速組裝他們的武器。開始在美軍無人機的引導下轟炸一切有帝國軍活動的區域。

　　 當整個要塞的守軍殘部都在從未經受過的炮擊洗禮下哀嚎不止的時候，從帝都來的一組龍騎兵已經接近他們的目的地了。

　　 這一小隊一共3人的龍騎兵是帶著摩爾特皇帝親筆的嘉獎信來的。隊長沒參與異界遠征但也聽過了有關遠征慘敗的傳言。接著從阿爾努斯山傳來的“異界蠻人已被擋住”的好消息著實讓他安下心來——這也導致當他看到地面上有黑壓壓的帝國軍團往北移動的時候，嚇了一跳。

　　 他差部下下去問這是什麼情況，而一開始問到的士兵要麼目光躲閃不願回答，要麼便重復著“帝國完了！”“元帥死了！”“聖山失守！”之類和捷報完全相反的瘋言瘋語，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軍團的指揮官，對方也只是把這些瘋言瘋語加上了一些細節，並勸這支來自帝都的龍騎兵不要到那邊去，那邊已經是地獄了。

　　 這三個信使當然不能就此罷休，不然根本無法回帝都復命。他們越過這些朝著阿爾努斯山區北方關口而去的潰兵，繼續朝聖山飛行，但沒過一會就看見，阿爾努斯丘已經被一柱柱黑煙包圍，而在聖上的上空沒有任何龍騎兵的影子。

　　 這隊信使抵達的時候，正好趕上帝國獸人近衛軍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朝“異界侵略者”發動絕命衝鋒——獸人們在意識到自衛隊打算用會爆炸的“鐵塊”把大部分守軍都清干淨之後，他們決心寧可死也要跟敵人打個照面。

　　 獸人擁有“戰士之怒”的獨特能力，可以短時間地增強肌肉爆發力、機體反應速度，甚至抑制痛覺。不同年齡階段不同個體的這個能力水平也不同，而能被選入帝國近衛軍的獸人幾乎全都有至少中上水平的“戰士之怒”。

　　 “跟我來！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綠魔鬼’！”

　　 “嗷嗷嗷嗷——！”

　　 這些綠皮膚的大塊頭幾乎全部在戰吼聲中激發了自己的“戰士之怒”，實際上就是腎上素激增加上大腦部分區域的強行刺激或抑制。五百人的獸人近衛軍冒著持續落在他們身邊的迫擊炮火，衝向自衛隊目前所龜縮的內側甕城。

　　 他們不停前進，不顧自己身邊不斷因為受傷過重而頹然倒下或者直接被炮火炸飛的同伴，幾個人合力抬起甕城的柵欄門，竭盡全力地衝向敵人——步兵戰車的炮口。

　　 “呯！呯！呯！呯！……”

　　 因為不許參加東京保衛戰，這些91式步兵戰車的車組沒見過這群身高起碼兩米長著朝天鼻和獠牙的綠色肌肉猛男，但獸人們的身軀套上他們自己打造的重鐵鎧甲，在德制機關炮發射的35mm高爆彈前也沒比堆砌塔樓的磚石強到哪里去。

　　 “呯！呯！呯！呯！……”

　　 由於被“戰士之怒”抑制了痛覺和恐懼感，這些獸人反而是加速了自己無意義的死亡。

　　 洛根能通過“荊棘鳥”的俯瞰鏡頭清楚地看見，為了抬門而從第一排變成最後一排的獸人剛放下門就發現自己前面的弟兄們已經全沒了。當91步戰的炮彈打在那些前赴後繼的獸人身上時，門口附近的地上是一片一片地潑墨，被染成惡心的紅綠色。

　　 沒過幾秒，這些獸人就跟他們身後的木門一起成了殘屍碎片。

　　 同樣，因為“戰士之怒”的關系，一些下半身都沒了的獸人還瞪著通紅的眼睛朝著自衛隊的方向爬著，結果這些勇士的任務被交給了自衛隊的步兵。

　　 南雲幸人的連隊不用坐冷板凳而是能第二次打主攻。為此他感到五味雜陳。

　　 一方面他對第二次進攻需要美國人派無人機打前哨而感到無奈又恥辱，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像凌晨那樣一頭撞進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戰場里去。

　　 當他帶隊走向那些沒死透的獸人並用子彈送這些勇士去見先祖的時候，他倒並沒有覺得這是浪費自己的才能，因為他知道用炮火壓制敵人只是第一步，一整個要塞還等著自己帶隊去清掃，在炮火打不到的地方一定還隱藏著敵人。

　　 而對於飛臨阿爾努斯上空的龍騎兵信使來說，一切都是莫名其妙且恐怖異常的。他們三人親眼目睹了500名獸人近衛軍的覆滅，以及要塞有的地方像被炎巨龍噴過燒得焦黑，而且不剩哪怕一座完整的塔樓的慘狀。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他知道自己所攜帶的信里寫了什麼，因為這封針對全體將士的嘉獎令是要他來當眾宣讀的，可現在他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慘淡愁雲——僅僅12個小時，帝國在阿爾努斯山設下的防线就從“固若金湯”變成了“千瘡百孔”。

　　 “我們該怎麼辦，隊長……？”

　　 其實沉浸在驚惶中的他根本沒聽見部下提出的問題，但他還是給出了看似命令的回答：“我們下去看看……”

　　 他想要去找那名新任的帝國元帥，盡管指揮營區已經被燒沒了，但元帥的私人營帳看上去沒有事兒。他要去哪里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為過於關注地面上的慘況，這三名龍騎兵絲毫沒有發覺，一個尖銳的黑影正背著西邊的太陽朝他們俯衝過來。

　　 其實美國人早就通過“荊棘鳥”的雷達看到這三組龍騎兵了，但這三人很明顯不是阿爾努斯的守軍，而是從別處過來的，所以暫且默許他們觀賞自衛隊殲滅那數百重甲獸人的大戲。等戲演完了，就該逼迫這些受盡刺激的龍騎兵把他們所看到的恐怖講給別人聽了。

　　 當然，不是他們所有人。

　　 “呯呯呯呯……！”

　　 “馬迪——！”

　　 隊長看到自己的一名部下連同坐騎一起連慘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在一連串线狀火焰中被打碎，散成一團朝地面墜去。緊接著一條翅膀不會撲動的黑色怪龍就從頭頂拖著震耳欲聾的吼叫聲急速掠過。

　　 “那是什麼——？！”

　　 隊長無法回答自己僅存部下的問題，他能控制住座下自己因為聲音而幾近發狂的飛龍就很不容易了。很快，那條黑龍繞了一圈，又把頭部對准了這邊，靠近“嘴巴”的部分閃出火光——

　　 “呯呯呯呯……！”

　　 這一次的機炮掃射刻意沒有瞄准了打，因此兩名龍騎兵只聽見一連串20mm彈從身邊擦過的尖銳嘶叫。隊長不知道從怪龍“口中”噴出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但他已經明白一旦被它們碰上就必死無疑。

　　 “撤退！快撤退——！離開這個空域——快——！”

　　 見雷達屏幕上的兩個空中目標以車輛的速度朝北退去，洛根朝諾頓看了一眼，發現ClA的局長很滿意目前的進展。

　　 此時已經是美國時間的凌晨了。會議室里的人們雙眼多多少少都帶著血絲，但大家都不困，因為事情的進展雖說沒有按預期那麼完美，但倒也算得上快速。

　　 而對於本來決心守到底的卡查文伯爵來說，事情的進展糟透了——他事實上已經失去了對軍團的控制。

　　 這個最初被派來增援的軍團敢於單獨留下來，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們沒真正體驗過“門”另一頭地球武力的可怕，而凌晨的勝利強化了他們的錯覺。現在沒完沒了的迫擊炮轟炸和獸人們的有去無回，已經在要塞的另一側造成了事實上的士氣崩潰。

　　 當卡查文抬頭看到那三組龍騎兵的時候，還以為是帝都把龍騎兵團派回來支援了，但見那頭異界人放過來的黑色怪龍輕而易舉就靠那可怕的“尖叫”撕碎了一個龍騎兵，他徹底絕望了。

　　 “撤退！撤退！聖山失守了——！”

　　 就算沒有他下令，很多人也已經自發地開始逃出要塞了，包括那隊已經對越來越多的傷兵無計可施的神官。自衛隊等待美軍無人機確認大約已經有兩千人潰逃出要塞的時候才開始朝甕城外移動，進入清掃殘敵的作戰階段。

　　 少部分帝國軍要麼沒來及逃掉，要麼膽子夠大還沒打算逃。當自衛隊開始跟這些人打並太不熟練的巷戰時，意識到大勢已去的卡查文則逃了。

　　 他和還活著的隨從騎著快馬，從要塞的西門奪路而出，但他忘了自己和隨從身上都有鮮艷的披風，這些在騎手背後隨風飛騰的披風，從俯瞰者的角度非常顯眼。

　　 不過上天又一次眷顧了這個老騎士。洛根看過無人機放大的景象後，決定不用一枚“地獄火”炸死他——帶著寥寥幾人棄城逃生的指揮官就不算是敵方的指揮官了。這次作戰本來就是要以最小的支出在最短時間內打崩對面的組織度，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到，除了那些依然在要塞里負隅頑抗的人，已經沒必要再流血了。

　　 “掃尾就交給日本人吧……”

　　 洛根在說這話的時候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哦對了，那架‘荊棘鳥’的回收工作要盡量避開日本人的視线。可以在遠離要塞的地方讓它降落，把運輸車開過去，然後蓋上布拉回來……”

　　 “遵命，總統先生。”

　　 不論是美國人還是日本人肯定是不會留著那座已經被炸成了殘次品的古代要塞的，等日本人確保了要塞的安全，他們就會在要塞外面構築自己的臨時防御陣地，然後工程部隊會開進來拆除那些過時的塔樓城壘。等把整個要塞夷為平地，美國人會參與進來，和日本人一起建造適合地球軍隊用的前進基地。

　　 下午6點，太陽快要落山之時，還留在阿爾努斯要塞里的帝國軍大部分戰死或在移動時被射殺（語言不通導致），少部分奇跡般地向自衛隊投降了。雖說整個要塞最後都會被拆掉，但自衛隊沒忘了在外圍構築陣地的同時，在要塞里面搜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肯定不是財物——帝國貴族們所青睞的貴金屬和寶石在地球人看來大部分都是劣品。自衛隊需要的是情報。盡管目前對帝國人的語言翻譯工作還在艱難進行中，但總有一天會完成的，到時候從“門”這邊搜集到的每一片紙，每一本書，都能成為加深對這邊世界了解的重要渠道。

　　 南雲被指派對那位帝國元帥的私人營帳進行檢查。他找到了一些信件，包括沒寫完的幾張紙。這些材料被先拍照，然後才被放進塑料夾。南雲現在對這些東西毫無興趣——如果他看不懂上面的任何一個字的話。

　　 所以他注意到了一封沒寫完的信紙上的異樣。

　　 “……？”

　　 帝國文字以及由其衍生而來的人族通用文字看起來都方方正正，如同超市商品的條形碼，但在這張紙上的方塊和橫條豎條之間，卻極為突兀地摻了兩三行歪歪扭扭結構復雜的文字。

　　 “！”

　　 南雲看了兩秒，接著毛骨悚然地發現這些文字是日文漢字，是不懂日語的帝國人艱難抄寫的結果，而這些漢字連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個日本人的名字。

　　 帝國的大部分區域都允許奴隸制存在，奴隸中會寫字的人一般比例不大。在攻到銀座那邊去之後，帝國軍驚喜地發現抓到的日本人識字率是百分之百，這意味著只要稍加教育他們就能成為會讀寫帝國文字的奴隸。。

　　 所以在自衛隊進入戰場之前，帝國的法師強迫所有俘虜都寫下了自己的本名和一段本人“自願”當奴隸的日文，證實其讀寫能力，同時也是給新主人取名時的參考。

　　 察覺到這些名字有可能來自日本俘虜的名單，南雲立即揮手讓部下拿來專門用來裝最重要戰利品的盒子。把這封沒寫完的信放了進去，讓其秘密朝東京後送。

　　 他沒翻頁，所以沒看到在信紙的另一側還有一個來自地球的名字，但不是日文，而是英文。

　　 目前還沒人知道這個名字會給這片大陸引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