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四章·羈絆】
【泰拉利昂·奧洛格酒館】
“行了行了過來喝口水歇會兒,又不是要去打仗,你這麼著急忙慌的練個啥。”白陽端著兩杯水走到了後院,看著正在揮舞巨大戰錘的大錘,好心勸他休息會兒。搬來酒館這幾天後,大錘每天上樓看看那半人半鬼的家伙醒了沒,再去廣場看看懸賞榜附近有沒有可能招募的人,剩下的時間就都在酒館後院的空地上揮舞巨錘,磨煉戰技。最開始白陽還想陪練,可誰知一個滿狀態張開的祝福之盾挨了大錘一下後立馬碎了一地,作為施術者的白陽也差點給大錘隨手揮出的巨力掀了天靈蓋,好容易咽下口中的鮮血之後,顫顫巍巍回了房間給自己上了幾個治療法術,那之後任憑大錘說什麼也不陪練了。
“閒著也是閒著,這不是人叫不醒,人手也找不到嘛。俺跟你說,咱可得防著,教會指不定哪天就派人來逮了,得做點准備啊。”大錘說著把巨錘往地上一杵,接過水杯一飲而盡。清水似乎沒從喉嚨往下,而是直接變成汗水涌了出來,時值盛夏,本就酷暑難耐,他這一番操練自然滿身大汗,早早的脫了衣服赤裸上身,雖說不雅,但好在後院也幾乎無人前來。偶有路過的幫工也都是遠遠躲著那虎虎生風的巨錘,生怕大錘一個脫手砸到自己身上,恨不得三步並作一步趕著跑開。這家伙來了酒館沒幾天,幫忙搬走了壓住古井的巨石,砸開了朽壞多年的老酒窖大門,還順手把幾個在別處喝高了拎著酒瓶路過門口叫囂的混混拎小雞一樣扔出了顧客的視线外。看在這壯漢平常對人和和氣氣,還肯主動幫忙,酒館眾人雖然心里還有些懼怕,但終歸是平穩接受了這個壯漢的入住。“行了,不差這一時,先去洗一把,等會去前面盯盯人。我先過去了。”白陽本想伸手拍拍大錘,一看他一身臭汗,嫌棄地縮回了手,邊囑咐邊起身走向前廳。大錘應了一聲之後也起身回了房間去擦洗。
沒一會兒,大錘換了一身衣服,擺弄著領子下了樓,看來一個冷水澡尚不能完全止住他的燥熱。 克里斯托見到了,低聲示意酒保去給大錘送杯喝的,酒保哎了一聲,端了一杯冰水剛邁步准備送去,卻迎面掠過一個人影,酒保側了側身想要避過,不想閃身幅度過大,就在剛失去重心的那一刻,那人一個閃身托住了他的身體,同時迅疾地伸手扶住即將傾倒的杯子。在酒保身體還在向後倒去的時候,卻感到力道已經將他頂了回來,並且還聽到了一聲不甚和諧的撥弦悶震之聲。站穩之後片刻他才有空去看發生了什麼,卻見大錘白陽和吧台後的克里斯托都在看向自己。不對,好像是盯著那個扶住自己的人----一個身材高大,肩寬臂長的生面孔。他見酒保已經站穩,就拿回了支撐的東西,幾人這才看清那是一把可從中間折疊的三股弓,那人的左手正扣指在弓弦上,通過控制弦穩住弓身。“不好意思先生,剛才多謝您了。”酒保並未慌亂,很快調整到了最熟悉的迎賓狀態,對幫助了自己的人致以標准的微笑和鞠躬。那人一擺手,似乎並不在意,隨手正了正破舊的斗笠,把弓折起背回身上。酒保將水遞給大錘,走向下一桌客人。那人也轉身准備離開,卻看到了克里斯托審視的目光,非但不懼,還扯出一縷笑問道:“怎麼?背把弓出來行走的很少見嗎?”克里斯托直直的盯著他,卻只看見他的斗笠,低著頭的眼神完全隱藏在其下,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帶武器的當然不少見,但反背三股弓的可就少見了,更何況還是個操弦如指的高手,我自然想認識認識。”克里斯托不慌不忙的應道,“哦?看來老板也懂些射術?”那人明顯來了興致,從旁拽過把椅子放到自己身前,搭著椅背坐下,然後指了指老板身後的木桶說:“來杯‘鐵御刀’吧,天熱。”克里斯托挑了挑眉,似乎很認同來客的品味,應了一聲後,轉身接酒調酒,不多時後就端出一杯瑩藍色的冰酒,指尖抵住杯底向前送到來客手邊,左手從吧台下面捏出半個火草果懸在杯口上方一寸,右手一揮,手里多出一柄精鐵尖刀,但卻沒有切上去,而是抬頭看向來客,明顯是在征求他的意見。來客沒有作聲,輕輕地從克里斯托手中接過尖刀,調轉刀身,一彈指將刀射了出去,刀鋒直插入镔火果中,幾滴玫紅的果汁宛如鮮血滴下,在一片瑩藍中暈出魅惑的紫。二人對視一眼,克里斯托收起水果和尖刀,來客則端起酒杯嗅了一嗅,仰頭喝下半杯,感受仿佛灼熱的鐵水和萬載的寒冰互相交融著從口中一路穿刺到胃里,緊閉雙眼緩了好一會兒,才長出一口氣感嘆一句,“好酒!”一口下去,他敞著衣襟的胸口已經開始微微出汗。克里斯托拿了塊布擦著桌上留下的一圈水跡,繼續之前的話題:“射術我稱不上懂,以前有人給我介紹過罷了。酒後談資,不可盡信,我也就是隨口一說。”說完轉身,把抹布丟給一個路過的侍者,回身雙手撐住吧台,依然盯著那人。
那人還是沒有抬頭,只輕輕用調酒棒撥弄杯底的冰塊,好像在思索什麼。“南方戰局膠著不下,很多道路被封被斷,洛爾帕丁斯出來的小麥黑麥都沒法走老糧道運來首都了,首都糧價漲了七八成,老板這酒不漲價?”那人微微抬起頭玩味的看著克里斯托,繼續說:“我聽說南北之間的咽喉要道大多都被聖女會控制,莫非老板在那邊…也有門路?”克里斯托哈哈大笑,把有些松了的袖子往上卷卷,答道:“先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沒那麼大本事,是這酒館開在泰拉利昂,不管國王還是教會聖女會,”克里斯托俯身壓低聲音,“哪怕是反抗軍,哪邊勢力能離開首都呢?那幫官老爺們可是天天都得就著上品好酒下飯,我不給他們送,他們從哪弄酒呢?”來客若有所思的嗯了幾聲附和著,克里斯托又站直了身說:“我不過是運氣好加上有點經驗,商人公會把整個首都的酒行供貨都交給我來張羅,這麼多人要喝這麼多酒,我這酒館哪怕只是從中抽點過場,也賺得盆滿缽滿了。至於漲價嘛,課多少稅都是他們說了算,只要他們還喝一天酒,我看這漲價就漲不到我頭上。”來人連連點頭稱是,剛拿下來扇風的斗笠指了一指表示認同,然後一口悶了剩下的半杯,又是緊閉雙眼緩了好一會兒,把酒杯往桌上一垛,重新戴上斗笠,伸出雙手要跟老板握手。
克里斯托握住他的雙手問:“兄弟這是?”那人一臉真誠:“老板生意這麼大,人卻這麼實誠。如果老板不介意,我荒坂想跟您交個朋友。”“克里斯托。”老板點了點頭算是認可,然後發問:“那荒坂兄弟自我介紹一下?就說你這弓,一般人可用不來。”荒坂笑道:“那是自然。我是個賞金獵人,沒什麼大能耐,就是干活麻利手腳干淨,只要給夠錢什麼活都接,所以在東南方也還有點小名。這弓是我師父傳的,使的是凌羽射術,不知老板聽說過沒有。”“‘草木竹石,皆可為箭’?”克里斯托瞪大了眼睛,“這可是如今數一數二的絕學,帝國軍隊以前的弓術教頭好像就是與敵對射時敗在這上面。我就說我沒看錯,先生果然是個中高手。您這個朋友,我交定了!”荒坂連忙搖頭,“那是我師父干的,我就學到點皮毛,都是小打小鬧,混口飯吃。畢竟這時候,殺人越貨的活兒都多,干這行說實話掙的不少。”克里斯托點了點頭,“那確實,不過荒坂兄弟有沒有興趣和我這兩個朋友組個傭兵團,一起做這買賣呢?我想幾個人能做的事總比一個人干的活要多些吧。”說著,克里斯托指向了大錘和白陽介紹道:“這位是白陽神父,從審判所叛逃出來的治療師;那邊人高馬大的是大錘兄弟,一身巨力無人能及。”大錘應了一聲,白陽也適時地催動聖鈴放出一圈光盾罩住他和大錘,荒坂打量了下大錘的身板和白陽手中的聖鈴,回頭看向克里斯托:“興許可以試試,不過三個人是不是,少了點?”白陽一看有戲,忙上前搭住荒坂的肩膀說:“老弟你信我,要不了一個星期,肯定能湊到七八個人,到時候包你滿意。”“對對對,老板也說了,就算湊齊人手,還有個組建考驗,要一起完成一個懸賞才能注冊呢。到時候俺們一起上,你要是不願意,過幾天再走就是。”大錘也趕忙補上一句。荒坂又轉頭看了看克里斯托,思索了片刻,答應先住下等幾天看看。於是安排住處等等不提。
【拉爾斯城某處·教會屬地】
靜穆禮堂的偏廳中一片狼藉。
本應是修士修女向神虔誠禱祝的地方,此刻卻和「莊嚴」、「肅穆」之類的字眼毫無關系:肩鎧、胸甲和教士袍散了一地,長椅上和地上橫著不少年輕修士和教會士兵,他們每個人身邊都站了一個或幾個修女,把他們的頭或是夾在胯間,或是踩在地上,或是悶進屁股里,或是壓在燭台下哀號,場面淫亂非常。修女們絲毫沒有被為神持貞的觀念束縛,放肆的享用著男人的唇舌和頭臉,毫無顧忌的肆意浪叫或放聲辱罵,諸如“舌頭使點勁啊,要不然我把你下面踩爛。”和“快點快點,再往里去點,把屁眼兒里面都給我舔干淨。”之類的話語充斥了整個廳堂。淫水,口水,汗水,精液,血液,尿液,各種各樣淫穢的象征飛揚在空中和地上,男人的臉上和口中。
梅露絲就坐在大廳盡頭的椅子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
她並非無欲無求,而是這種場面需要一個掌控全局的人,用來防止某些嗨過了頭的犯下什麼不可逆的錯誤。比如離她最近的,那個在「可怖的聖詩班」中都以淫蕩和嗜虐揚名的修女,正把一個已經被她玩的去了半條命的士兵一腳一腳的向前踢去。那個士兵不知經歷了什麼,臉上全是鞋印腳印,一個壓著一個,深深陷入已經完全失去原有曲线的頭顱,身上所有的孔竅都在向外涌出鮮血,舌頭明顯被施加了魔法,以本不可能達到的長度牢牢粘在修女的足底,每一步落下時都要體驗極度碾壓和撕扯的痛;他的下體上拴了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攥在修女手中,在身體被踢出去的過程中下體卻還要被往回拽,就這樣以極度扭曲的姿勢被修女踢到了神母畫像不遠處的地上。梅露絲剛想開口問問那修女准備怎麼玩,修女卻趕在她開口之前一腳跺在了被繩子摩擦出血痕的下體上,更加撕裂了已有的傷口,更多的血液涌了出來。饒是那士兵本已快昏過去,也經不住這樣的疼痛,瞪圓了眼想要慘叫,卻因為舌頭已經在另一只腳下被踩的結結實實,哭嚎被迫變成了毫無意義的嗚咽。修女繼續用盡全力踢踹著下體,似乎有把那話兒活活踩爛的意思。梅露絲皺了皺眉,雖然她平時虐待男人下手也不輕,但卻不喜歡見血,這樣殘忍的虐待並非她喜歡的。但她只是稍往後坐了坐,並沒有打擾修女的興致,雖然她有這個權力。
修女似乎踩的累了,不管不顧腳下士兵的慘狀,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臉上,也沒有給出任何指令,就自顧自地開始了摩擦,似乎男人的臉只配給她用作自慰器,士兵的臉在胯下被淫液封的嚴嚴實實,很快就因窒息開始了劇烈的掙扎。修女絲毫不在乎他的死活,更加激烈的強奸他的臉,順便把他的下體夾在腳底和繩子之間用力蹂躪著。正在這時,門口走進一個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也沒有帶來任何魔力波動,連梅露絲都沒有發現,但她經過的路上,所有看見她的修女和男奴全都戰栗著跪伏在地上,連呼吸都不敢出聲,沒有一點響動。來人卻沒有看他們一眼,徑直走向梅露絲。
隨著傷口被進一步撕裂,修女也逐漸走向極點,胯下男奴掙扎的幅度已經開始變小,但修女的興奮程度卻不降反升。隨著男奴最後蹬了幾下腿不再動彈,修女也在強奸他的過程中迎來了高潮,仰起頭興奮的高喊,同時手腳一起用力,繩子和足底的雙重夾擊下,男奴已沒有知覺的下體被狠狠撕扯開來,紅白黃各色液體如銀瓶乍破般迸濺,好巧不巧全部噴在了神母的畫像上!
梅露絲立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眉頭緊皺,果然還是玩嗨了,讓下賤的奴隸玷汙了神母的畫像。就在她准備上前訓斥那修女的時候,余光卻看到講壇邊立著的純白長靴和遠處已經全部跪在地上的男女,一股絕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心。不及多想,梅露絲戰戰兢兢跪伏在地,帶著顫抖說出:“恭…恭迎…教皇…大人…”而仍處在高潮余韻中的修女似乎暫時失去了五感,坐在已經沒了氣的男奴臉上享受著失禁的快感。聞到一陣腥臊的氣味彌漫,梅露絲又驚又怒,心想這個人怎麼沒有一點眼力見,教皇在旁居然還敢自己享受,已經犯下玷汙神像的大罪卻還敢當著教皇和自己的面做出排泄的汙穢之事。正當她在思索怎麼做才能減少教皇的怒氣,教皇卻輕笑了一聲,伸手一招,一道白光抹去了神母畫像上所有的汙穢,修女的軀體也飛過來趴在了地上。被強行打斷享受的修女剛想抬頭,教皇的白靴已經一腳踩下,靴底從接觸頭顱到踩在地上沒有減慢一點速度,一個眨眼的功夫,修女的頭顱就在教皇腳下化作了炸裂的血漿。甚至有一些還濺到了梅露絲的身上,而此刻的梅露絲根本不敢動用一絲魔力去抵擋,只是把頭埋得更深,顫抖的更加劇烈。
教皇蔑視的掃了一眼腳下的無頭屍體和旁邊斷了氣的士兵,伸出腿在空中空揮一下,那兩具還溫熱的軀體就被集中到了她腳下,同時也被縮的只有一腳之大。教皇最後看了一眼被縮小的屍體,雙腳跺了上去,把他們曾經存在於世的證據全部蹍作血汙。然後,教皇輕輕的走向梅露絲,俯下身用和善的語氣說:“抬起頭來吧,我的小梅露絲。”梅露絲慢慢的抬頭跪立,臉上已經全無血色,教皇走上前去,頎長的雙腿正好將她煞白的臉輕輕夾在胯間。正當梅露絲以為要被教皇處決,絕望地閉上雙眼的時候,教皇蹭了蹭她的臉,又把她放了出來,然後湊到她耳邊說:“泰拉利昂,那個殺了五個教會士兵的壯碩男人,給我活捉帶來,有人幫他的話,全部殺光。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免你失察之罪,如果你沒做到,我就二罪並罰。”魅惑的聲音在梅露絲聽來既是寬恕又是審判,她趕忙將頭貼在地上,激動地保證:“奴婢…奴婢一定不負教皇大人期望,保證完成任務!”教皇漫不經心的踩過她的身體,走到椅子邊轉身坐下,說:“去吧,「導師」梅露絲,別讓我失望。對了,如果你能找到那天在場的其他叛徒,也一並帶回來的話,我可以考慮,賞你聖水哦~”梅露絲調轉身體虔誠的跪拜,隨後不再言語,膝行退下。片刻之後,一道黑光從門口衝向天邊,教皇似乎很滿意,微微點頭,又把目光收回到廳堂里跪著的眾人,優雅地把腿搭在腳凳上,晃了晃仍滴著鮮血的靴底,慵懶地說:
“沒有人願意…給我清理一下嗎?”
【泰拉利昂·奧洛格酒館】
兩日後,克里斯托把幾人聚到後院說:“費了我好一番功夫,終於請到了一位高手來看看那刺客。以我來看,她的魔法造詣可說是已經冠絕整個帝國,如果她都看不出個法子,我可就沒招了。”“太夸張啦,天天就知道把我往天上捧,沒安好心。”克里斯托話音未落,一聲甜美的嬌嗔就出現在了眾人身邊。荒坂瞬間持弓在手,掃視周圍卻找不到聲音來源。“好了好了先出來吧,別嚇他們了。”話一說完,眼前的空氣立刻開始出現波動,眾人不自覺的退後了一些,然後光线的閃動中慢慢現出一個窈窕的人影,“她是元素法師,這都是正常的魔法波動。大家不用躲。”隨著克里斯托的解釋,那身影周圍的空氣逐漸穩定下來,那倩影即便沒有露出全貌也已經吸引了足夠的目光:白陽不禁倒退幾步,大錘更是呆在原地宛如石頭,饒是走南闖北閱人無數的荒坂也禁不住吹了聲口哨。之後,幾人看見眼前這個從虛無里飄出來,美得不似人間應有的少女,一時都怔住了。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眸啊,仿佛滿天星辰住在里面,塵世蕪雜未曾浸染分毫的明亮;忽閃著的不是睫毛,而像是虔誠的禱告,正一次次地求取她皎潔如波的目光,然後博愛的灑向世間,讓萬物感受恩澤;絕美的线條好像預兆著太陽運行的軌跡,讓從身後照下的日光宛如神恩,令人頓生膜拜之心;雙腿在縹緲的白裙中藏起一分真容,不願被人看見那欺霜勝雪的肌膚 ;雙足旁圍繞流轉著一縷縷白色的线條,從小腿向下由疏到密,在腳踝以下化為一片純白的雲霧輕柔地撫摸著雙足,將整個人平地托起,讓身體輕盈的懸浮在空中。整個人如此聖潔,如此清麗,如此令人驚嘆造物的神奇,仿佛眼前的少女就是美的化身,是世間所有美好的源頭,不禁讓人心生憐愛。
看到周圍幾人眼神都已經牢牢地釘在自己身上,那少女面頰飛上一抹俏紅,對著克里斯托掩口輕笑:“你就把我介紹給這種人認識啊,第一次見面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我看,都不懂點禮貌的嗎?” 克里斯托呼吸短暫的一頓,饒他不是初見,卻仍被這絕色攝住心神,他緩了一緩,臉色通紅卻仍強作鎮定呼喊眾人:“就是,你們不能這樣,未免太失禮了。我好不容易請來的大魔法師,哪有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的。”眾人這才從沉醉中反應過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或低頭紅了臉或搓手望天邊,一時間又沒有人敢看那少女了。少女看出大家窘迫,踏空而行上前兩步,開口說:“大家好,初次見面,我叫希爾,老板剛才介紹了,是主修風之力的元素法師,奧術也稍微學過一點。老板請我來說,這里有個棘手的人需要一個懂魔法的來看看,我沒有他說的那麼厲害,但一定會認真處理的。希望能幫你們解決問題。”說到最後一句時她輕撫裙擺微微俯身鞠躬,毫無顧忌的展示著不加雕飾卻依然不可方物的美。
正當眾人還想偷偷往她這邊瞟的時候,白陽最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說:“是是,希爾…姑娘,那事不宜遲,咱們就上樓去看看他吧?”“不用客氣,叫我希爾就可以了。是哪個房間呀,這里能看到嗎?”希爾說著抬頭看向了毗鄰後院的客房樓棟。白陽正在思索,克里斯托的回答從後面傳來:“三樓,左手第三個陽台就是。”聽聲音似乎逐漸恢復了冷靜。“好嘞,那我先走一步咯。”話音未落,希爾的身形已經到了克里斯托所指的陽台,一俯身鑽進了房間。眾人還在回味剛才的一眼驚鴻,剛邁開步准備上樓去,卻見希爾又從房間里鑽了出來,站在陽台上問:“房間沒有人啊,確定沒指錯吧?”幾人一聽不對,趕忙向房間跑去,希爾也轉身鑽回房間。眾人進到房間以後,希爾正站在床頭四處張望,克里斯托看向床上,發現那刺客確實消失不見了。大錘最後一個進來,剛抬起頭就看到一股黑霧正在希爾的身後成形,在希爾剛回頭的一瞬,那把熟悉的黑色匕首再次凝結了出來,直指希爾咽喉。小心二字還沒喊出口,匕首已經向希爾刺去。
不曾想,希爾的動作比鋒刃還快,外面突如其來的一陣疾風把窗戶吹得大開,希爾隨著風聲身影消散,匕首刺了個空,刺客一下愣住了,下個瞬間,身體卻突然上下顛倒的被提到了空中。刺客急忙想霧化,不想身體輪廓已經化成黑霧,卻無論怎麼努力都不能掙脫無形的,緊緊貼合他身體的牢籠。希爾從上方空中顯出身形,笑著問沒來得及反應的眾人:“這就是昏過去好幾天的人?我看不像嘛,還能偷襲我呢。”“這…他今天…早上明明還…還躺在那…”白陽結結巴巴的答道。希爾緩緩降下身,看著倒吊著的刺客,伸手觸碰身體邊緣的黑霧,喃喃的說:“霧化啊,很厲害的本事呢,要不是這半邊鬼化的身體,你應該很難學會的吧。”刺客緊閉著嘴一言不發,似乎行刺失敗還被奚落讓他感到很大的羞辱。希爾收回手,仔細打量他的身體,在察看身體正中的那條分界线時,她眯起了眼,略微思索後,手中凝結出一枚短小的白色風刃,克里斯托剛想問這是什麼,希爾一抬手,已經把刀插進了肉體和靈體的分界线。刀鋒過處似乎沒有實體,白色小刀在刺客兩側身體之間穿行無阻,很快,希爾就從刺客的腹部向下劃到了咽喉。她停住了刀,手腕一轉,刀尖向上剜挑,高速流動的風刃在離開身體的同時本應帶走一絲血肉,但只見靈體化的半邊開始了涌動,像水流一般自動填補了刀尖劃出的小小缺口。不過片刻,被破開的傷口就被靈體填滿,然後漸漸實化,連鮮血都沒有溢出一滴,就又變回了血肉之軀,分界线也回到了正中,不偏不倚。
眾人看著這一幕,眼中滿是疑惑,希爾微微抿嘴,玉手向下一揮,刀鋒毫無阻滯的深入了靈體,隨著希爾撤去魔力,風刃入體後緩緩消散,白色的絲线順著形成時的順序漸漸消散在靈體之內,再也不能分辨。“這麼強的同化能力?難道真的是鬼靈嗎?”希爾思忖片刻,右手又凝出一枚風刃,轉身面向克里斯托:“借我一滴血。”克里斯托毫不猶豫的伸手從刃尖劃過,一滴血珠很快成形,在刀尖閃閃發亮。“謝謝啦,我還是有點怕疼。”希爾對克里斯托笑了笑,周圍眾人一時竟有些嫉妒,嫉妒奉獻出那一滴鮮血的為什麼不是自己。說著,希爾指尖向下輕點,那一滴血循著之前的路线也直奔心髒而去。而這次,半邊靈體的反應卻劇烈非常。在血滴逼近身體的過程中,原本緩緩流動的靈體流向開始變得雜亂,透明程度也來回變化,刺客也不再平靜,開始顯得焦躁不安;而當血滴落入靈體的一刹,那半邊靈體竟然像沸騰了一般突出了它應有的輪廓,如泉眼般向上噴涌,緊緊包圍了血液,眾人甚至聽到靈體中傳來水分被高溫燒干的聲音。刺客此時也顯得極為痛苦,肉身開始扭動掙扎,嘴里還發出極為痛苦的嘶喊。希爾見狀眉頭緊皺,右手快速地結出法印,向下一按,白色的風之力迅速自上而下穿透了的刺客半邊身體。不知道是不是感到了微風的清涼透體而過,刺客逐漸平靜下來,那突然暴起的靈體也落了回去,重新組成了身軀的形狀。希爾俯下身,認真察看心口那一塊剛剛凸起的地方,卻沒有發現任何痕跡留下。希爾眉頭緊鎖,想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說:“我覺得他應該是遭受了某種強大的放逐術攻擊,比如‘虛空囚’或者‘無禁星原’這樣的強力魔法,但不知什麼原因,魔法只在他身上生效了一半就被強行中止了,導致他變成現在這樣,半邊軀體已經死亡,成了和鬼一樣的靈體,另外半邊卻被保住了。按理說人鬼殊途,靈體應該會逐漸侵蝕肉體,最後讓整個軀體崩壞,形神俱滅;不過在他身上,靈體與肉體對抗的速度非常緩慢,以至於慢慢同化共生。現在侵蝕的速度變得近乎停滯。於是他的兩半身體已經可以平穩共存,就像你們看到的這樣。不過這樣他一旦遭遇病痛,就是靈體和肉體的雙重痛苦,而且這個過程應該需要很長的時間,我看你年紀不大,是很小的時候就遭受了這樣的苦難嗎。真是可憐的孩子呢。”希爾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撫摸刺客的靈體,同時施法緩緩把他放回到床上。
眾人本在猜測刺客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如今這樣,可誰知他剛一脫離希爾的魔力控制,一個鷂子翻身就從床上衝了出去,右手遞出,仍是直刺希爾面門。荒坂應見而動,一箭不假思索離弦而去,箭鏃卻徑直穿過身體釘入了牆中,沒有攔住刺客半刻。克里斯托剛衝到近前准備阻擋,卻發現那只手上還未凝出匕首,就連帶著黑霧一起被定格在空中,不能再移動一寸。刺客還想掙脫,希爾面帶微笑,一把抓過刺客黑霧環繞的手,劈手將他整個人摔在地上,一步踏上他胸口,蹲下來說:“這麼不識好歹呀,我明明是來幫你,你卻一次又一次想殺我?我們萍水相逢,怎麼你就這麼恨我呢?”希爾的聲音仍然動聽,語氣里聽不出一絲怒意,但從她腳邊逐漸加快流動的白色线條以及刺客的表情來看,似乎被踩在腳下的他並不輕松。饒是如此,刺客還是從嘴里擠出了憤恨的咒罵:“一身白衣的女人,肯定是教會的人!你們教會的人全都該死!我要把你們殺的一個不剩!你們全都是最惡毒的渣滓,最…”希爾略一皺眉,抬起玉足封住了他的嘴,把接下來那些不堪入耳的罵聲都踩了回去。
“這麼痛恨教會,是被教會的人傷害了嗎?啊對了,我怎麼給忘了,‘祟消’就是教會的高階放逐術啊,可那是…那是用來驅散發狂的大型鬼靈…”好像想到了什麼,希爾的聲音開始帶上了一絲顫抖,“難道…難道教會把這種禁忌級別的法術,用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才會變成這半人半鬼的樣子?”想到如此可怕的可能性,希爾驚訝地想要捂住嘴,卻忘了自己還抓著刺客的一只手,趕忙准備放開。就在她准備放開的一刻,卻看到了刺客掌中露出一半的銀月徽記。希爾愣了一下,隨後驚訝的抓緊了刺客的右手,用力掰開他的手指。隨著銀月徽記一點點露出全貌,她更是大驚失色,倒退兩步,一個不穩從刺客的身上摔了下去。克里斯托在旁趕忙扶住,希爾擺擺手,快步走回刺客身邊,激動地聲音都在發顫:“這東西為什麼…會在你手里?你是什麼人?你跟羅格頓家族是什麼關系?”刺客哼了一聲,把眼睛轉向一邊,不去理會這詰問。希爾也沒有繼續,而是做了幾次深呼吸平復自己,然後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伸出了手,放在刺客的右手旁邊。一縷銀光閃過,希爾的手里也出現了一個銀月徽記,形狀和紋飾與刺客手中的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刺客手中的徽記一看就飽經風霜,黯淡失色,而且邊緣好像已經跟掌心的肉體融在一起,長在了他的手上;而希爾手中的這個卻還是一塵不染,亮如流銀,就像一件藝術品,在希爾的纖纖玉手中彰顯著清冷的美。
看到二人手中同時出現一樣的徽記,眾人都是一驚,刺客更是眼睛都直了,死死盯住希爾手中的銀月徽記,然後又看向希爾,滿臉的難以置信,“你…你怎麼可能會有這個…”希爾的眼底流露出懷念和一絲愧疚,又深呼吸了一下,盡力用平穩的聲音說:“看,這個我也有呢。我從來沒想到有機會見到第二個。我想試試看,是不是能像海…像他說的那樣,拼在一起。可以讓我試試嗎?”說著,希爾眼眶已經略微發紅,如水的眼波輕柔地籠罩了刺客。刺客沒有說話,但眼神里已經沒有剛才的憤恨,而是變為一縷遼遠,似乎目光越過希爾的身體,看向的是遠方的某人。希爾伸出手,想要把徽記從他手上拿下來,卻發現徽記和手真的已經連根出芽長在了一起。她沒有驚訝,而是輕輕伸手觸碰,柔聲說:“果然,是這徽記幫你保住了這一半身體,卻也因為魔法的衝擊融合進了你的身體。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可以自如的把它吸收進手掌或者隨時釋放出來吧?”刺客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希爾接著拿起自己手中的徽記,將其上銀色的月牙調轉方向,跟刺客手中的拼在一起,雖然色澤不再相同,但紋路的接合卻仍然天衣無縫。一亮一暗,一黑一白,陰陽如此和諧。
“果然,果然是能拼起來的…”希爾看到兩個徽記完美的拼合在一起,情不自禁的落淚了,這下反倒讓眾人無所適從起來。克里斯托靠近一步安慰說:“沒事的希爾,有什麼心事就說吧,我們只要幫得上忙一定會幫的。”眾人紛紛應和,希爾搖了搖頭,抬手擦去眼淚,對著刺客說:“我從來沒有加入過教會,白衣白裙只是因為我喜歡。現在看到這個,你應該會聽我說話了吧。”刺客似乎還處在震驚之中,好一陣才生澀地答應說:“嗯,雖然還不知道你是誰,是怎麼拿到這個徽記的,但有生之年能看到這兩個徽記再次拼合,我…我願意相信你。”於是希爾揮手撤去限制他的魔法,扶著他站了起來。“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我是希爾,可以交個朋友嗎?”刺客顯然並不習慣這樣的熱情,輕輕掙開了希爾的手,說:“以前的名字早就忘了,現在我是個半人半鬼的家伙,叫我鬼就行了。”希爾開心地笑了起來,說:“好啊,那就這麼叫你了。以後可不許再隨便拿刀捅人了,記住沒,鬼?”鬼點了點頭,“嗯,我答應你。”說完就側過頭不再看她,仍是肉身的半邊臉上似乎浮上一點血色。
親眼看到鬼的態度轉變,白陽趁機上前提出過幾日一起履行傭兵團成團考驗的事,邀請鬼和希爾加入。鬼面無表情指了指希爾說:“她加入我就加入,她拒絕我就免談。”希爾聽罷問白陽:“是個什麼樣的懸賞任務?如果太無聊的話,我可能就沒興趣了。”白陽愣了一愣。結結巴巴地說:“這個…得看有多少人…有…什麼水平的人…再斟酌吧…現在我一個人也…也不好直接決定…”希爾微微頷首,掃視了周圍一圈,看向克里斯托問:“你去嗎?”克里斯托擺擺手說:“我算是半個制定規則的人,肯定不能自己參與啊。”荒坂訝異地看向克里斯托問:“老板自己居然不上陣玩玩?” 克里斯托仰頭大笑說:“我一個開酒館的,打打殺殺的活兒可干不來,何必自己出丑呢。”希爾思索了一陣,答復白陽道:“那就先等幾天,看看你們能招到幾個人,要做什麼樣的任務吧。我倒是有時間,可就是不想摻和無聊的事情。”說完轉了個身,看向眾人:
“如果有意思的話,我說不定會第一個衝上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