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別干傻事啊……媽！”

　　我拼命搖晃媽媽的肩膀，可她還是閉著雙眼，沒有絲毫反應。

　　媽媽……死了？

　　我癱坐在地上，淚水早就打濕面頰，有生以來，我第一次這麼無助。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迅速掏出手機想撥120，可按下號碼，指尖停在屏幕上，又愣住了。

　　不行，這件事不能傳出去。

　　有沒有人可以幫我？有沒有人能救救媽媽？

　　突然，一個身影浮現腦海，陸馨悅！

　　我迅速撥通陸馨悅的電話。

　　“明明呀，有什麼事嗎？”陸馨悅語氣輕松地說。

　　我聲音嘶啞著吼道：“干媽，快，你來一下教師宿舍這邊，我媽媽她……好像不行了！”

　　“什麼？你在那兒等我，我馬上到！”

　　醫務室靠近學校前門，教師宿舍在學校後面，雖然有段距離，卻也不遠。

　　我抱著媽媽從地上起來，突然意識到，我的身體還能感受到媽媽的溫度。頓時，又一波淚水從眼眶涌出，但這次是開心的淚水。

　　太好了，媽媽還活著！

　　我抱著媽媽，把她放到床上，蓋上被子便走出宿舍，在外面等陸馨悅。

　　沒一會兒，一陣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音響起，陸馨悅匆忙跑過來了。

　　“明明，你媽媽怎麼了？”

　　“干媽，你快看看吧。”

　　我帶著陸馨悅進屋，引著她來到媽媽床邊。

　　還沒坐下，陸馨悅便倒吸一口涼氣：“哎呀，臉色怎麼這麼白……”

　　“我媽好像割腕了，干媽，你快看看，怎麼辦！”

　　“明明你別著急，讓我看看。”

　　陸馨悅好好檢查了一番媽媽的身體，接著扭頭看我：“你媽媽沒事，應該是哭得太厲害缺氧昏過去了，割腕什麼的只是擦破了點皮，沒什麼大礙。”

　　“真的？”

　　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謝天謝地了。

　　“嗯。”

　　陸馨悅點了點頭，她看到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地上還殘留著周亮強奸媽媽時留下的液體，便又問我道：“你媽媽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嘆了一口氣，想了想，還是決定隱瞞，於是我什麼也沒說，只是搖了搖頭。

　　陸馨悅明白我的意思，也沒多問，站起身來：“我回醫務室拿點藥水，你在這里看好你媽媽。”

　　陸馨悅起身離開了，我坐在媽媽床邊，看著她依然沉睡的容顏，心里便又涌出一股悲傷。

　　“媽媽……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我抓著媽媽的手放到額前懺悔，只覺得媽媽的小手滑滑嫩嫩的，卻也十分冰涼。

　　腦海中回憶著往日的一幕幕，心里更加自責了。

　　就在這時，媽媽的小手，似乎有了回應。

　　我立刻打起精神看向媽媽，就見媽媽緩緩睜開了眼。

　　“媽媽！”我趕緊喊了一聲。

　　媽媽身體十分虛弱，小嘴巴動了動，說：“我……我這是在哪里？”

　　“這里是學校宿舍，媽媽，你沒事吧？”

　　“學校宿舍？”媽媽用手揉了揉眼睛，又問，“現在幾點了？”

　　“現在是星期五下午，嗯……快要四點了。”

　　一聽四點，媽媽掙扎著就要爬起來：“不行，我還有課……”

　　我連忙把媽媽按了下去：“媽，你現在就別起來了，先好好休息。你難道忘了你干了什麼傻事嗎？”

　　被我強制按下去，媽媽只好又平躺著，看著我。

　　她的眼神一開始空洞、疑惑，接著好像突然回憶起來了，眼淚唰一下就流了出來。

　　“兒子……兒子……媽媽被周亮……嗚嗚嗚……媽媽不干淨了！”

　　“嗚嗚嗚嗚……怎麼辦……”

　　“嗚嗚嗚嗚……媽媽該怎麼辦啊……”

　　媽媽像個無助的小女生一樣哭起來，哭得驚天動地，哭得梨花帶雨。

　　我連忙安撫媽媽：“媽，你現在什麼都別想，等身體恢復再說，好嗎？”

　　“嗚嗚嗚嗚……”

　　媽媽還是哭著，我只好不斷用紙巾給她擦著眼淚，看到媽媽如此柔弱的樣子，我也更加心疼，恨不得再把周亮的屍體拖出來，捅他一萬個窟窿。

　　我端把椅子坐在媽媽旁邊，媽媽就撲在我懷里哭，我抱著媽媽，感受她胸口的起伏、身體的柔軟，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直到，陸馨悅匆忙進來了。

　　“明明！”

　　陸馨悅拿了個醫藥箱，還帶來了輸液用的架子。

　　見有人來了，媽媽很不好意思地從我懷里起來，也不哭了，眼神有些疑惑。

　　我連忙介紹道：“媽，這是醫務室的陸醫生，之前說過的，我認她做了干媽……”

　　“哦……陸醫生你好。”媽媽停止哭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陸馨悅連忙過來，也是一笑：“韓老師你好，劉明……劉明這孩子挺不錯的。”

　　我從椅子上起來給陸馨悅讓位，兩人互相聊了聊，便也熟絡起來。很快，陸馨悅給媽媽腕上的傷口做了簡單處理，接著便給媽媽輸液。

　　“韓老師，沒什麼大事，你就是太虛弱了，輸點營養液，調理調理就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

　　在陸馨悅面前，媽媽收起了剛才面對我時的柔弱模樣，既不哭也不鬧，把手臂伸到陸馨悅面前，露出一副勇敢的樣子，等她扎針。

　　“韓老師，你別想太多，好好休息，再睡一覺就好了。”

　　“那個，陸醫生。”媽媽靠坐在床頭，衝陸馨悅笑道，“既然你都是小明的干媽了，咱們也別那麼生分，叫我靜婉就好。”

　　陸馨悅也是一喜，說：“那……那你叫我馨悅吧。”

　　“嗯，馨悅。”媽媽點頭。

　　看到兩個熟婦一片和諧的樣子，我心里也松了口氣。

　　媽媽沒事了，這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已經失去了姜惠子，如果媽媽再出什麼事，後果我真的不敢想。

　　和媽媽聊完過後，陸馨悅走到我面前，道：“明明你過來一下。”

　　我有些疑惑，但還是跟在陸馨悅身後，走到了宿舍門外。

　　陸馨悅又看了看宿舍里面，確定媽媽看不見了，這才小聲對我道：“明明，我看到一些東西，你老實跟干媽說，你是不是對你媽媽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她這話一出，我就知道，她又誤會了。

　　連忙解釋說：“干媽，我只能跟你說，我沒做任何對不起我媽的事。至於其他的，我真不好說，你理解一下吧。”

　　陸馨悅嘆了口氣：“干媽也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也就是說，傷害你媽媽的，另有其人咯？”

　　我嗯了一聲，沒再多說。

　　陸馨悅一聲長嘆：“你媽媽的情況吧，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身體倒是沒受什麼大傷害，稍微休息一下就是了。但心理上……”

　　“心理上怎麼了？”我連忙追問。

　　陸馨悅認真道：“我是醫生，也能大概看出來發生了什麼。女人受到這種傷害，後果是很嚴重的，你要多陪陪你媽媽，最好一直在她身邊，不然，她可能還會干出什麼危險的事情。”

　　“這麼嚴重嗎？”我也擔心起來了，忍不住瞟了眼宿舍內。

　　“嗯。”陸馨悅點點頭，“她可能會出現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症狀，我拿點藥給你，你記得提醒你媽媽吃。但更重要的，是陪伴，傾聽，懂嗎？”

　　“我知道了，干媽。”

　　陸馨悅溫柔一笑，捏了捏我的臉：“好了，我先回醫務室了，要是離崗太久，領導沒看到人，可是要扣干媽工資的。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有空了再來看看。”

　　和陸馨悅道別，我又進了媽媽宿舍，在她床邊坐了下來。

　　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在陸馨悅的幫助下，媽媽的氣色肉眼可見地變好了，小臉都紅潤起來。

　　媽媽靠坐在床頭，問我：“兒子，馨悅剛才跟你說什麼了？”

　　我故作輕松地笑笑：“也沒啥，就是讓我好好照顧你，說你沒多大問題，休息休息就好了。”

　　“是嗎……”

　　媽媽望著窗外，仿佛又回憶起昨天的事情，眼神逐漸落寞。

　　我緊張地看著媽媽，就見兩股無聲的眼淚，從她眼里淌了出來。

　　“媽……”我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媽媽慢慢把臉偏向我，靜靜地看了我兩秒，突然雙臂一張，一頭扎進我懷里，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又像剛才那樣嗚嗚嗚地哭起來。

　　“嗚嗚嗚嗚……兒子……”

　　我也是一陣心疼，摟著媽媽，輕輕撫摸她的後背：“媽媽不哭，媽媽不哭，我在呢。”

　　“媽媽昨天……媽媽昨天被周亮……嗚嗚嗚……媽媽好害怕……媽媽好害怕呀……”

　　媽媽扎進我懷里，一邊抽泣，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著。

　　我摟著媽媽，像哄小孩一樣哄她，心里也是難受得不行，嘴里不斷念叨著：“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周亮已經死了。”

　　話一說完，我就明顯感覺懷里的媽媽身子一僵，她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瞳孔閃出一絲震驚，問我道：“兒子，你……你說什麼？”

　　我心里一橫，這事遲早也會跟媽媽坦白，不如現在就一口氣說了吧。

　　“媽，其實這件事也怪我，真的，我以為我能掌控大局，哪知道，卻被周亮耍得團團轉。我承認，我喜歡姜惠子，因為一些事情，我和姜惠子……上床了，然後被周亮拍了那個視頻。”

　　媽媽還是抱著我，抬起臉看著我，等我繼續說下去。

　　“為了不讓那個視頻散播出去，我拖住周亮，想拿到他干壞事的證據。可誰知道，他居然也用那個視頻威脅你，我真的太傻了，我早該想到他不會這麼老實的……”

　　懷里的媽媽，這時候也開口道：“你之前跟媽媽說過他和高璐的事情，媽媽……媽媽也想抓到證據，他每次來找我，我都偷偷錄了音，可他就是死不承認，哪知道昨天……昨天……”

　　我一把摟緊媽媽，媽媽撲在我懷里，我的鼻尖聞著她的秀發：“別說了，別說了媽媽，一切都過去了。”

　　我沒有告訴媽媽我和高璐的事，也怪我心太軟，上了高璐幾次過後，就放棄了從她那里突破，如果當時……

　　可現在說這些也沒用，都結束了，沒意義了。

　　從周亮臨死前的話來看，他就跟高璐發生了關系，再加上姜惠子和媽媽。

　　所以，極大可能，鰻魚騙了我，他不可能有周亮和其他老師的證據！

　　媽媽在我懷里，抬起臉來說道：“兒子，你剛才說……周亮死了？”

　　“嗯。”我低頭看著媽媽，伸手替她擦去眼淚，“今天中午死的。”

　　“啊……怎麼會……”

　　媽媽驚訝起來，她看著我，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兒子，難道……難道你……”

　　我冷靜地說：“我把周亮殺了。”

　　媽媽頓時瞳孔放大，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趁著這個機會，我一股腦兒說出了事情的全部，被齊飛陷害進了局子、還有鰻魚的錄像隱去不提，我從中午開始說起，又說到姜惠子出現，幫我頂罪，讓我逃跑。

　　等我說完一切，媽媽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一雙美眸不斷變換，差點昏過去。

　　我趕緊安撫媽媽，摸摸她的頭，又輕撫她的後背：“媽……你別怕……一切都過去了。”

　　媽媽緊緊抱著我，我都能感覺到她的心髒砰砰狂跳。

　　事到如今，發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震撼，她已經沒工夫管我為什麼和姜惠子互有好感，還上了床，媽媽大口大口喘著氣，靠在我身上，像個受到驚嚇的小女生。

　　“這個傻姑娘……怎麼會……怎麼會傻成這樣……”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她，她成績這麼好，這麼優秀……”

　　“可是……媽媽也不想失去你啊……”

　　媽媽在我懷里語無倫次地念叨著，我猛然想起陸馨悅跟我說的話，什麼創傷後應激障礙之類的，我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媽媽，不能再讓他情緒起伏。

　　於是我便故作輕松對媽媽道：“沒事媽媽，我有辦法，我會救她出來的，只是需要點時間。”

　　聽了這話，媽媽一改平常那個冰雪聰明的女教師模樣，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看我，好奇寶寶似的問道：“兒子，你真有辦法救姜惠子？”

　　“當然。”我咧嘴一笑，揉了揉媽媽的頭，“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老媽，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其他都不需要你操心，知道嗎？”

　　“嗯。”

　　媽媽把身子靠在我懷里，輕輕點頭。

　　而我，則是悄悄舒了口氣。

　　其實我哪有什麼辦法救姜惠子，我只是個普通學生，又不能手眼通天。一個齊飛就能把我干進局子，更不用說殺人這樣的罪名了。

　　我不敢去想這件事，不敢去想姜惠子，但我又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想她騎自行車載我回家時的溫柔、想她在操場為了保護我而趕走齊飛的勇敢、想她撲在我懷里哭泣時的嬌軟，想她奪過我匕首時的堅毅……

　　一件件事情壓得我喘不過氣，我不敢再想，可又不能不想，我怕我會崩潰。

　　低頭看一眼懷里的媽媽，我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好她，我不能再讓媽媽受到一點傷害。

　　我把懷里的媽媽輕輕推開，看著她道：“媽，你先休息一下，這麼久沒吃東西，餓了吧？我去打點飯菜回來。”

　　媽媽眼神有些不舍，但還是乖乖離開我的懷抱，靠在床頭：“那你快去快回啊。”

　　從媽媽宿舍出來往食堂而去，現在已經是下午最後一節課，趁著還沒放學，我拿著飯卡去往教師食堂。

　　還沒走兩步，手機就是一震，拿出來一看，媽媽發來一條消息。

　　“兒子，到哪兒了？”

　　我去，我才剛出來不到一分鍾而已啊。

　　於是我回復媽媽道：“還沒到食堂呢。”

　　“哦。”媽媽回道。

　　收好手機繼續走，剛到食堂樓下，又收到媽媽一條消息。

　　“回來了嗎？”

　　我只好又停下腳步：“我剛到食堂，正准備上去呢。”

　　教師食堂在二樓，剛登上階梯，媽媽的消息又來了。

　　這次，媽媽發來一條語音：“兒子你還有多久回來呀，媽媽好害怕……嗚嗚嗚……”

　　媽媽的聲音讓我再也沒法淡定了，想起陸馨悅剛才的話，我沒有猶豫，直接轉身從食堂出來，向著媽媽宿舍方向奔去。

　　在媽媽徹底好轉之前，恐怕我必須時刻陪在她身邊了。

　　打開宿舍門，我喊了一聲：“媽！”

　　走到媽媽床邊坐下，媽媽立刻就撲了過來，緊緊抱住我：“嗚嗚嗚……兒子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我也抱著媽媽，輕輕撫摸她的頭，說：“媽，我回來了，不哭不哭。”

　　“嗚嗚嗚嗚嗚……”

　　媽媽還是撲在我懷里哭，我也沒招了，只能不停地安撫媽媽。

　　看來食堂是去不成了，還是點外賣吧。

　　我左手保持摟著媽媽的姿勢不動，右手艱難地掏出手機，在媽媽耳邊道：“你都這麼久沒吃飯了，輸點液怎麼行，我叫外賣送點清淡的飯菜過來。”

　　媽媽卻是仰起臉來看我，說：“兒子，我們回家吧，呆在這里我好害怕。”

　　我是一愣，環顧一圈四周，並沒發現什麼異樣。

　　接著我又明白過來，昨天，周亮就是在這里侮辱了媽媽，環境對人的影響真的很大，想讓媽媽盡快恢復，這個地方真的不能呆下去了。

　　但我又擔心道：“媽，你身體這麼虛弱，能走得動嗎？”

　　我這話一說完，就見媽媽迅速離開我的懷抱，抬手一掀被子，翻身便要下床。

　　媽媽身上還是昨天那身教師職業裝，兩條黑絲美腿修長無比，她坐在床邊，伸出美腿，用黑絲腳尖去勾不遠處的高跟鞋。

　　媽媽一邊穿鞋一邊看我：“兒子，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