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放屁！”

　　我嘶吼著，內心完全不能接受他的說法。

　　姜惠子一直喜歡我？如果這是真的，那我之前對她做那些事，又算什麼？

　　我當著全班的面把她推開，她好幾次找我，我都讓她滾。

　　就算這樣，那天我和齊飛一群人打架，她還是義無反顧來救我，把我送到醫務室，親手給我擦藥。

　　我只知道我暗戀了姜惠子兩年，現在周亮卻告訴我，姜惠子一直喜歡我。

　　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

　　我漲紅了臉，雙手抓住他的脖子，瘋狂搖晃：“你他媽死到臨頭還敢騙我？你們是商量好的，你們是商量好的對不對？”

　　“咳咳咳……”

　　在我劇烈的搖晃下，周亮開始咳嗽。

　　他是一口鮮血噴出，肚子上插著匕首，又挨了我好幾個耳光，此刻的他，就連抬頭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有氣無力把臉垂下去。

　　我松開手，冷冷看著他，等他繼續說。

　　周亮垂著腦袋，氣若游絲道：“你還記得高一下學期那節心理課不？老師讓我們每個人把喜歡的人寫在紙條上交上去……”

　　他這麼一說，我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回事。

　　當時每個人都在紙上寫了自己喜歡的人的名字，我也寫了，寫的當然是姜惠子。

　　滿以為那老師會有什麼高論，結果收上去後，說的還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最後讓我們把這份心意埋藏在心里，轉化為學習動力之類的，然後那節課就結束了。

　　周亮說：“你知道姜惠子寫的誰名字嗎？寫的是你啊。”

　　我愣住了，內心的震撼無以復加。

　　我只知道我暗戀了姜惠子兩年，從高一入學到現在，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敢跟她對視，就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現在周亮跟我說，姜惠子也一直喜歡我？

　　怎麼可能？

　　周亮微微抬頭，他看出了我的震撼，笑了笑：“沒想到吧？你要是還不信，可以去問班上那些女生，她們早就知道了。只因為你是韓靜婉那個女暴君的兒子，她們才不敢跟你講而已。”

　　此刻的我，身子微微發抖，姜惠子的一顰一笑在我腦海浮現。

　　我想起那個夜晚，她赤裸著鑽進我懷里，像只流浪小貓一樣貼著我。

　　她對我獻上香吻，讓我摸摸她，讓我要了她，最後我射進她的身子，她眼里含著淚，讓我不要離開她。

　　見我雙眼瞪大，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周亮居然忍著渾身疼痛，看著我笑。

　　“嘿嘿，劉明，沒想到吧？一開始我也沒想到，她居然那麼喜歡你，而你卻一無所知！我用那個小女孩的事，可是操了她好多回啊，那滋味……不比韓老師差！”

　　說到這里，周亮雙眼蹦出精光，臉色居然都有些紅潤了。

　　“然後我就讓她來勾引你，但是，她把我拒絕了！”周亮抹了一把身上的血跡，抬起頭來看我，“我也不敢逼得她太緊，本來想和齊飛把她那個好閨蜜顏雪綁了，哪知道她似乎猜出我的想法，每天上學放學都跟顏雪一起，就算沒時間，也要安排其他人護送顏雪回家，讓我們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

　　周亮滿臉遺憾神色，匕首還插在他肚子上，他卻越說越來勁，雙眼炯炯有神。

　　“然後我就改變計劃，正好王輝也想找姜惠子的事，拿了點錢給雞哥，我就打算將計就計，直接綁了姜惠子，到時候用她威脅韓老師，也不錯。韓老師總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學生吧？”

　　我呼哧呼哧喘著氣，壓根不想說什麼，只是用眼神瞪著周亮，讓他繼續說下去。

　　周亮仿佛在說什麼英雄事跡，滔滔不絕道：“第一次，雞哥親自出手，失敗了。第二次，我就建議他們提前埋伏，然後把她綁在電线杆上。那天放學，本來進行得很順利，哪知道你突然出現，打亂了我們的計劃！說起來雞哥也是廢物，一板磚就被敲暈了，還是我聰明，一直暗中跟著你們呢！我在那座武館外面等到天黑，也沒見你出來，當時我就知道，你倆肯定有事！然後我就大搖大擺進屋，正好拍到你們的視頻，嘿嘿……”

　　周亮說完，張大嘴巴狂笑，那眼神極度瘋狂，一邊笑，嘴里一邊吐血。

　　“哈哈哈哈哈……劉明，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麼嗎？最好笑的是，直到今天，你居然還以為我和姜惠子是一伙的，也不知道你究竟怎麼想的。但凡你倆聯手交換情報，也不至於讓我把韓老師上了啊，哈哈哈哈哈！”

　　周亮已經瘋了，他滿面紅光，一個勁地發笑，笑著笑著便開始咳嗽，不斷有鮮血噴出，可他還是笑得停不下來。

　　“本來我是想一步步慢慢來，攻略韓老師的。不過我也意識到，韓靜婉想跟我拖延時間，再加上雞哥那邊催得緊，我就干脆直接把她上了得了！”

　　“啪——”

　　我掄起手臂，又是一記耳光。

　　周亮腦袋先是一揚，隨後便又垂了下去。

　　“嘿嘿……嘿嘿嘿……韓老師的滋味……”

　　他嘴里不斷念叨著，只是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我幾乎聽不見了。

　　問到這里，大部分事情都已經明朗，但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我開口道：“雞哥如此大費周章讓你幫忙，他究竟想對我媽做什麼？”

　　周亮沒說話，他低垂腦袋，我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他一直向上勾起的嘴角。

　　“你他媽說話！”

　　我抓起他的頭發，強迫他把臉露出來，然而卻看到，他那雙眼睛已經完全失去了神采，還是發笑的表情，只是臉上肌肉越發僵硬，臉色也越來越灰。

　　“周亮！操你媽的，說話！”

　　我大吼一聲，可他卻還是毫無反應。

　　我探出手指，伸到他鼻子下面試了試，然後得出結論。

　　周亮，死了。

　　一瞬間，我渾身發冷，如墜冰窟，整個人也失掉力氣，癱坐在血泊之中。

　　周亮死了，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我左右看了看，現在是午休時間，本來學校附近這個點也沒什麼人，再加上這條小巷平時就人煙稀少，現在更是靜得可怕。

　　我緩緩站起來，看到靠坐在地上的周亮，那肥碩的身軀滿是鮮血，肚子上還插著把匕首，他的血，幾乎流干了。

　　怎麼辦……怎麼辦……

　　我開始慌了。

　　我的第一反應是把匕首從他肚子上抽出來，迅速抓起衣角，擦去上面的指紋，隨後我一轉身，正在思考是不是該把它扔掉，就見小巷盡頭，遠遠的，出現一道小小的影子。

　　有人來了！

　　我想跑，可雙腿就跟灌了鉛一樣，怎麼也邁不動腳步。

　　那影子越來越接近，一個人，騎著自行車慢慢過來，靠近之後我才發現，居然是姜惠子！

　　她也看到是我，又看到靠坐在地上，滿身是血，垂著腦袋的周亮，姜惠子表情一愣，隨即停下自行車，向我走來。

　　她還是那麼好看，頭發扎成高馬尾，露出一張白白淨淨的漂亮臉蛋。

　　身上是可愛的JK制服，胸口的小蝴蝶結和JK裙都是藍色的，腿上裹著黑絲，腳上踩著小皮鞋。

　　“劉……劉明？”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似乎有些不敢跟我相認的樣子。

　　她一步步向我走來，站到我面前，看了眼靠坐在地上的周亮，不用問，那一地的血跡已經說明了一切。

　　周亮死了，滿身的憤怒褪去，現在的我，渾身抖得厲害。

　　“我殺人了……我把周亮殺了……”我顫抖著，牙齒都開始上下打架，“這不怪我，這不怪我……”

　　我渾身發抖的樣子，好像有點把她嚇到了。

　　姜惠子面色一驚，蹲下身去，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周亮已經死了。

　　她又站起來，抬頭看我：“你……把他殺了？”

　　我現在有好多話想跟她說，卻不知道從哪兒說起。千言萬語，最後，只剩下脫口而出的道歉。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是周亮綁架孩子來威脅你，我卻以為你跟他是一伙的，對不起，都怪我不聽你解釋，現在我知道了，現在我知道了。”

　　眼前這個女孩，原本，我們可以走到一起。

　　可現在我成了殺人犯，說什麼都沒用了。

　　我語無倫次地說著，我想張開雙臂抱她，可剛把手抬起來，就看到我手臂上的血跡，我又硬生生把手放了下去。

　　見我這樣的動作，姜惠子臉上閃過一絲心疼，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撲了過來！

　　我只感覺胸口一熱，姜惠子的身子已是緊緊貼上了我，她用雙臂把我纏住，腦袋靠在我胸口上，抬起臉來，她已是熱淚盈眶。

　　“阿明，你終於肯相信我了？”

　　現在的我，比剛才更慌張了。

　　我連忙伸手推她，嘴里念念道：“別……別碰我……我身上有血，會害了你的！”

　　姜惠子卻是不依不饒，反而纏得我更緊了。

　　“我不要。”她說。

　　我像具木頭人似的站著，姜惠子抱著我，小臉枕在我的胸膛，恍惚間，我想起了上星期在這里救她的時候。

　　那時，她也是這麼抱我的。

　　“為什麼？我殺了周亮，我要去監獄了。”

　　我還是不敢抱她，只能低著頭，顫聲問道。

　　姜惠子看著我，小臉也變得紅撲撲的，閃著淚花說：“阿明，你知道我多希望你能原諒我嗎？周亮已經綁走了一個孩子，那天晚上我真的沒辦法，我怕他再綁走另外三個孩子，他還說要綁架顏雪，我……我真的好無助……”

　　“是我誤會你了，是我誤會你了……”我不斷重復著。

　　姜惠子還是緊緊抱著我，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所以，你還願意要我嗎？”

　　我的第一反應是，我沒資格。

　　但還是說道：“我一直都喜歡你，暗戀你，以前我不敢跟你表白，後來又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我……我好恨自己啊。”

　　也許是一見鍾情，又或是命中注定？

　　從高一開學那天，看到姜惠子的第一眼，我就無法自拔地喜歡上她了。

　　也許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我還是說了出來。

　　姜惠子止不住地流淚，把臉埋在我胸膛，嗚嗚嗚地哭著。

　　少女的淚水打濕了我的衣襟，哭了一會兒，她又抬起頭來，擦了擦眼淚，吸了吸小鼻子，說：“阿明，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下……下輩子？”

　　“嗯。”

　　姜惠子認真地點了點頭，就見她突然松開我，一把奪過我手上的匕首，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她已經走到周亮面前，蹲下身子，抓著匕首便往周亮身上發了瘋地猛刺！

　　“噗……噗……噗……”

　　鮮血往外飆出來，姜惠子那白白淨淨的臉蛋，也染上了朵朵紅斑。

　　“你干什麼！”

　　我趕緊上前奪刀，姜惠子卻緩緩站了起來，側過臉，朝我露出一個微笑。

　　“上次你救了我，現在，換我保護你了。”

　　我有些沒太明白她的話，此刻的她握著匕首，流著眼淚，眼神卻越發堅毅。

　　她指了指一旁的自行車：“阿明，騎上我的車走吧，我沒有爸爸媽媽，是個孤兒，就算死了也沒誰會在意。你還有韓老師，她不能沒有你。”

　　我這下明白了，她為什麼要奪過匕首，為什麼要扎周亮。

　　她想替我去坐牢！

　　“你瘋了！我有什麼好的？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我剛要朝她走過去，她卻舉起匕首，刀尖對准了我，冷冷道：“別過來！”

　　我呆呆地看著她，她的臉突然變得好陌生，渾身上下散發出陣陣寒意。

　　她調轉刀尖，指著旁邊的自行車：“騎上我的車，走！”

　　我緩緩退後兩步，腦子里快速思考了一遍後果，最後，我咬牙轉身，跨上了她的自行車。

　　這一刻，人性的丑陋和自私，在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回頭看她一眼，她還站在那兒，舉著匕首，對准我。

　　“快走啊！”姜惠子朝我嘶吼。

　　我用力猛蹬自行車，眼淚唰地流下來了。剛騎了沒幾步，卻因為渾身發抖，沒法保持平衡，車子猛地一晃，我整個人連著自行車，都栽了下去。

　　“噗……”

　　身後，傳來姜惠子的笑聲。

　　“阿明，這不行啊。好好練練自行車，上次是我載你，下次該你載我啦！”

　　回頭一看，姜惠子抓著匕首的那只手放下去了，她看著我，臉上淌滿淚水，嘴角卻是不停地笑。

　　我也哭了，我不敢多看她，扭頭扶穩自行車，再次跨了上去。

　　我還是渾身顫抖，腦子一片空白，但終於可以騎穩自行車了。

　　我發了瘋地踩著腳踏往前騎行，離學校越來越遠，四周街景不斷變換，突然，前輪撞上一塊碎石，車頭立刻打滑，我的雙手來不及掌控車把，整個人便脫離自行車飛了出去。

　　“砰——”

　　我摔到地上，自行車也側翻在一旁，兩個輪胎咕嚕嚕地空轉，像是在嘲笑我的懦弱。

　　我從地上爬起來，扶穩自行車，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還是先回家吧。

　　腦袋直到現在還是懵的，身上還沾著血，我把衣服脫了扔進洗衣機，里里外外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吹干頭發，癱坐在沙發上，這才終於緩過了神。

　　從頭到尾，我都自作聰明，自以為是，卻不知一直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既保護不了自己喜歡的人，也保護不了媽媽，一股巨大的無力感侵襲全身，我緩緩站起來，走到陽台，低頭往下看。

　　這兩周發生的事如走馬燈一樣在腦海回閃，望著小區中庭散步的人們，我在心里默默計算，從這樣一個高度往下，到底能不能保證一命嗚呼？

　　想著想著，一個念頭浮現，媽媽！

　　我還不知道媽媽怎樣了！

　　從昨天到現在，我沒去上課，媽媽也一直沒聯系我，她現在在哪？

　　返回客廳，拿起手機給媽媽打電話，直到自動掛斷，電話那頭也沒有人接。

　　我已經失去了姜惠子，如果媽媽再出什麼事，我就真的沒理由活在這個世上了！

　　我要去媽媽宿舍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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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區出來打車去學校，一路上我心情忐忑，不斷祈禱著媽媽一定別出事。

　　快接近學校的時候，經過那條巷子，巷口已經拉起警戒线了，姜惠子不在，周亮的屍體也消失不見，唯有地上的一灘血跡，昭示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心里一緊，強忍著沒表現出什麼，下了車便直奔學校，往學校後面的教師宿舍而去。

　　“砰砰砰——”

　　連敲了幾次門也不見回應，我拿出媽媽給我的鑰匙開門，走進屋內，只見床鋪凌亂著，床上地上有干涸的液體，卻不見媽媽的身影。

　　“媽媽！媽媽！”

　　我失聲吼叫，卻得不到半點回應。

　　我腦子一下就炸了，最後有關媽媽的消息，就是鰻魚的歷史錄像。

　　昨天晚上，周亮在這間宿舍強奸了媽媽，一天過去，媽媽沒聯系我，電話也打不通，現在又消失不見？

　　她難道干什麼傻事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頭升起，在這宿舍等著也不是辦法，我轉身正要往外走，一扭頭，卻發現廁所角落，靠坐著一個人影！

　　媽媽！

　　我立刻衝進去，只見媽媽靠坐在牆角，一頭長發遮住了臉，身上還穿著昨天那身黑絲教師裝，衣服是如此凌亂，地上，有斑斑血跡。

　　“轟——”

　　腦子里傳來一聲驚雷，我趕緊撲到媽媽面前，眼淚瞬間流出來了，我伸手去扶，嘴里不斷呼喊著，可媽媽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媽媽！”

　　沒有回應，媽媽仍舊靠坐在牆角，低垂著頭。

　　我把媽媽的身子直起來，露出她的半邊臉，她的眼睛閉著，不論我怎麼叫喊，也沒有半點反應。

　　我這下真的慌了，恍惚間看到媽媽那白皙的小手無力垂落，好像有點不對勁。

　　抓著媽媽的手腕抬起，只看到腕上浮現一道鮮紅的口子。

　　我的後背瞬間布滿冷汗。

　　媽媽……割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