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樂園的建立與維持,從來都伴隨著大量的犧牲。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耗,成為樂園之王的條件有三個。
一則出身於南中八大部落。這樣一來,必須賭上自己原本部族的聲譽與命運,為所有人服務。
二則擁有膺服眾人的才干,平衡所有族人的利益,能夠不被感情牽絆,忍痛做出最合適的決斷。
三則通過靈草大人的考驗,與擁有火神之紋的巫祝成婚,永不背棄。
舍棄家族,舍棄自我,舍棄真實的戀情。
太清楚這王位的重量,對接下使命的那個人自然會有敬畏。而當如今承受樂園之主使命的竟然是個如此纖弱的背影之時,就會對這個人有更深的憐惜。王的身體未必會被責任壓垮,可王的內心又究竟會變成怎樣的一番景象呢?
身為忠實的戍衛,烏戈的族長昇吉很少會走在大王孟節的後面,他身強體壯,從來都是主動守護在大王的面前,為這位看起來孱弱的王遮風擋雨。
興許是因為今日天氣晴好,在山道上可以聽見枝頭鳥兒的鳴叫,不需要他多擔心了,也就放松心情陪大王一起趕路。他正護衛著王翻越山頭去南中太守的駐地永昌城,那是個雖不屬於部落,卻被部落已經實際管轄了十多年的小城。部落以那座城市為支點與外界聯系,也漸漸發生著變化。
南中的住民們與外界不同,也許是他們的純真得到了這片土地守護神的承認,所有人到了少年期竟然都會停止成長發育,即使因此承受著比外界人壽命更短的代價,也絕不會以病痛蒼老的姿態迎接死亡,他們的一生都充滿著活力,故而這里就成為了少年們的樂園。
可是如果樂園一直與世隔絕下去,偏安西南一隅,永遠也不會有出路,明白了這一點的孟節大王實施了很多前所未有的政策,為了讓樂園與外面的世界多接觸也是殫精竭慮,經常要和部落的外管地永昌城配合,招攬益州的客商。
說是蠻族的大王,兒時有在蜀地游學經歷的孟節至今仍身著漢人的衣冠,以賢王的手腕統屬土地廣袤的南中之國。很少有人知道這樣孱弱的他是怎樣通過神明的考驗得到承認的,但和歷屆大王都一樣,他被衣領遮蔽的胸膛上面有著火焰的花紋,通過那場考驗的艱難和守護南中的重擔,讓他變得沉穩冷靜不懼困難。但他沒有前代大王們出眾的武藝,難以自保,推行政策的壓力自然也是倍加增長。
幸好昇吉站了出來,他身為烏戈族長,是一名出色的戰士,而且對孟節有一種異樣的情感,願意永遠站在孟節的身畔,去保護這位特別的大王。
從山頂行至山腰的涼亭,下坡以後就會到永昌,兩人決定稍微歇腳。昇吉搶先一步上來,把木板座位上的灰塵拂去,再仔細檢查一遍四周以後才請大王坐下,孟節頗帶歉意地對這位蠻勇的貼身衛士微笑著。
“其實你不必跟我一起來的,烏戈最近的事情也很忙。”
“沒有的事,族里的事情我已經交代奚泥去做了。我在大王身邊的時候就不只是烏戈的族長了,首要任務是保護大王的安全。”
“謝謝,總是這樣麻煩你。”
“哈哈哈,那這次就幫我再買些禮物送給兩個小家伙吧。”
“你呀……”
昇吉用手指擦擦鼻子,孟節和煦的笑容總是讓他很痴迷,然後繼續心甘情願沉淪在不該有的暗戀之中不肯抽身。孟節在外面長大才回到部落,他倆還是幾年前一起競選南中之王的時候認識的,那會兒昇吉就對舉止如同高士仙人一般的孟節一見鍾情了,可受困於大王必須與巫祝婚配的規則,兩人相處時不能過於逾矩。他總是害怕此生再也沒有機會與大王同行,就分外珍惜能夠單獨與大王相處的時間。每次牽起大王的手,都暗自發誓今後也會一直保護大王走下去,無論遇到怎樣的坎坷,都要默默守護這個他永遠無法納入懷中的柔弱身影。
“雍闓一定等了挺久了,我們稍微坐一會兒就繼續下山吧。”
“是,大王!”
他們口中提到的雍闓是兩人的另一位伙伴,與他們一同成長的南中少年,是個難得文武雙全的棟梁之材,曾經也是競選這代大王的有力人選。前些年被孟節派遣到南中的外領地永昌城,代理“南中太守”一職,成為漢朝駐守南蠻地區的聯絡人。由於地理不便,外界與樂園難以直接來往,南中太守就在永昌負責兩者間的貿易中轉。雍闓和孟節童年感情就非常不一般,到了現在也經常不辭路途遙遠互相走動,彼此也時刻保持著信賴的關系。
今天,孟節要拜訪好兄弟,謀劃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今年南中就要正式派遣使者前往成都,爭取獲得新任蜀主劉禪的正式冊封。如果成功,孟節就能以南中王的身份安穩居於西南,為大家贏得亂世中來之不易的和平。求和絕非出於弱勢,南中無意對外擴張,占據地利也足夠防范外敵,自然不需要無謂的斗爭。
孟節從衣領中拿出一塊碧綠的玉石,精巧奪目,上書篆體的“萬安”二字,看樣子是一件祈求平安的護身符。昇吉見過大王很多次用雙手摩挲這個首飾,不知此物從何而來,但大王每次看到它的時候就會露出一絲憂傷的表情,對於昇吉而言流露著這樣感情的孟節更是迷人,如果可以的話,真想知道孟節的內心背負著怎樣的過去。
安穩的時光從來就是一種奢求,也難以維持,就連眼前這樣幸福地守護著大王的時光也如此短暫。正當兩人安然休憩之時,意外的危險降臨了。
“大王!退後!”
察覺周圍有異的昇吉突然一躍而起,竭力把大王擋在身後,單手揮起朴刀,劈斷一支朝著兩人逼近的飛箭。孟節立即收起玉佩,冷靜地貼在大將身後,低聲喝問那些從兩側的草叢里站起來的蒙面人,顯然刺客們是特地埋伏於此等候著南中王經過。
“你們是什麼人!”
伏兵們約有十來人,不作回答,前排的人持刀封鎖道路,後排五六人都是弓手,從列隊的間隙瞄准了大王和烏戈族長,讓他們無法迅速做出反抗。
光靠自己恐怕很難突破這種突然包圍,昇吉雖然表面毫不畏懼,心里暗暗叫苦,因為對方定是訓練有素的暗殺部隊,剛才自己還特意檢查一下周圍,都沒能揪出這些家伙。必須立即確定對方的身份和來意,貿然與之交戰絕無益處,何況現在他必須保護沒有反抗能力的大王。
“報上你們的名號,否則別怪我動手了!”
“我們很清楚兩位就是南中的大王和烏戈的族長,當然不會弄錯人。今天我們奉主人的命令,就是要你們倆都死在這里。”一個陰慘慘的聲音從所有殺手的身後傳來,卻不見身影。
“什麼!”
來者竟然毫不忌諱聲稱要直取兩人的性命,連昇吉都為此驚訝不已。話音未落,對方又是兩三發箭射來,昇吉連忙張開臂膀擋在大王面前,烏戈勇士只有一層輕薄甲胄覆蓋的健壯胸膛直接成了靶子,但箭枝竟然悉數被堅韌的木甲彈開。
“呵,烏戈的藤甲,果然名不虛傳。”
黑衣蒙面者們似乎見到遠程的攻擊沒有效果,便拔刀一涌而上,要用人數的優勢打倒昇吉。蠻族戰士一聲怒吼,反身用背部的藤甲扛住對方的武器,隨後以粗壯的身體施展蠻力,把一排的敵人都掀翻在地。昇吉並不擔心單獨應對近戰,但他現在最害怕的是自己陷於戰斗的時候顧不上大王,無論如何也要帶著大王逃出去。
“大王……跟我走,不要松開手!”
烏戈戰士趁機緊抓起孟節的手,准備朝涼亭另一側無人把守的山坡跑去。他之前檢查四周的時候發現了,建了亭子的土坡下面是山道,從上面滑下去不過是擦掉點皮的程度,至少能保住大王的性命。危急關頭孟節的臉竟然一紅,但堅定與昇吉相隨。
然而沒等兩人逃出半山亭,昇吉的腳面就撞到了一條繩索,被狠狠絆倒,登時天花板上墜下來一張大網,把躲閃不及的兩個南中少年牢牢罩住。
該死!沒檢查一下正上方,而且注意力全被眼前的敵人給吸引了,結果正中了敵人的陷阱。
“大王……嘖,可惡啊!”
“……我沒事……快逃……”
昇吉和大王被纏作一團,手上的朴刀也卡在網眼上,更加難以掙脫開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群伏兵逼近制服他們。沒想到敵人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把他們引到陷阱上,故意說要取性命,逼他們逃跑,其實真正的目標是活捉他倆。
“烏戈的家伙,剛才不是很有能耐嘛?接著囂張啊?”
“嘖!放開!!”
昇吉的脖子被敵人隔著網子惡狠狠掐住,摁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齜牙露出憤怒的表情。困獸的下場無外乎被人宰割,這樣也就算了,還要和心中戀慕的大王一起受難,真是一生中最大的恥辱。
“對不起!對不起……昇吉……”
到了這樣的關頭,大王還遵守著昇吉最後的指令,與他緊緊牽手,堅定相信著他。自己一定讓大王失望了吧,沒能做到帶大王安全逃脫。
“把他們帶走。”
隨著頭領一聲令下,蒙面人們迅速行動起來,烏戈族長和大王的嘴巴被塞進一團粗布,發不出任何求救的聲音。繩索緊縛身體,雙手反綁在後,雙腳捆扎在一起,各自被套上一個裝糧食的大口袋,無從反抗逃脫。敵人推來可以在平整的山道上運送少量輜重的小車,把兩個袋子一並運下山去。在徹底看不見對方之前,兩人還對視過了一陣子,想要表達歉意的昇吉看到大王的眼里竟然有著更深的愧疚,他只能在心里痛恨自己的無能,為什麼連最喜歡的人都保護不好呢?難道說這也是神明對自己覬覦大王的懲罰嗎?
烏戈族長昇吉並不知道,僅這一次意外的挫折,就將他送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之中。
斥罵聲,鞭打聲和呻吟聲從充滿血腥氣味的地牢傳出來,強壯的少年被禁錮在火光升騰的刑室正中,經受著生不如死的煎熬。他有著深青色短發的頭顱時而低垂時而高揚,咬緊牙關與酷刑對抗。
視覺被眼前的黑布強行剝奪以後,身體感受到的疼痛就成倍放大,也不知道皮鞭會從哪個方向過來,無法做出相應的姿勢去防備連續不斷的拷問。散鞭的尖端有好些個貓爪狀的小倒刺,專門針對這些自恃肌肉厚實的受難者,幾下就能劃出觸目驚心的血痕,如果一直逞強挺起身體硬扛,皮膚很快就會被剮得鮮血淋漓。
昇吉一點也看不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強壯身軀已然皮開肉綻的模樣,失去藤甲保護後的肌膚正被火燎一樣的劇痛折磨著,每一下鞭打都能讓他把束縛四肢的粗大鐵鏈拽得鏗鏘作響,油汗混著血水飛濺到高昂不屈的頭顱之上。地牢里分不清白晝黑夜,受刑者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凌虐多久了,手臂肩膀都快被吊得脫臼,發出刺骨的疼痛。蠻勇的戰士從來不懼怕皮肉之苦,可是這樣漫長的刑求之下任誰都無法一直保持堅強,肉體和精神都飽受摧殘,堅定的意志開始渙散了,但大部分時間他就這麼一直緊閉嘴唇,僅用喉嚨發出一聲聲低沉的悶哼,絕不向劊子手們示弱,唇角被自己牙齒咬爛的地方已經是鮮血直流。
當然如果覺得鞭打只是拷問手段里的家常便飯而已,那就永遠無法體會烏戈出身的戰士們有多頑強了。仔細聽這鞭聲間隙還有更清脆的擊打皮肉的聲音,前方的皮鞭侵蝕著鼓脹飽滿的胸腹肌肉,而後面的竹板就對准他高挺緊致的屁股惡狠狠抽打,青竹質地堅韌,沾了涼水以後攻打柔嫩的屁股中心,敵人強大的腕力足足能震動到股骨,受刑者會覺得又疼又麻難以忍受,加之又是這麼私密的部位,男兒心中的屈辱更是難以言說,兩瓣屁股紅腫一片像個熟透的油桃。烏戈族長早就一絲不掛了,一被押進刑房吊起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被當成人看待,剝去藤甲和獸皮不說,連包裹私處的兜襠布都直接被扒掉,雙腿以一根鐵棍強行分開固定,再不能夾緊,屁股和胯下發育極為良好的碩大肉棒被一齊看光,生而為人的尊嚴蕩然無存。
此時被剝奪視覺說不定也是一種幸運,昇吉要是知道他這勃起的粗壯男根被敵人始終盯著看,還不時被品頭論足一番,早該羞憤而死了。蠻族男孩受益於永久停留在青春期的好處,自然也會承受青春的代價,那就是性欲旺盛,性器官也異常發達且敏感。昇吉的實際年齡也不過十六歲,血氣方剛,未曾婚配,除了手淫也沒有其他泄欲的辦法,即使身受酷刑,肉棒也從來沒疲軟過,堅硬直挺,尖端甚至充血濕潤了起來,不合時宜地展現著戰士的雄風,勾起敵人無盡的施虐欲望。
“嗚啊!!”
長時間的悶哼之中也會夾雜著一兩聲慘痛的嚎叫,這時候定是後方負責抽打屁股的敵人在使壞了。就在昇吉硬挺的陰莖之下,整個陰囊被幾道又細又韌的繩子捆扎起來,下方竟然連著一個沉重漆黑的鐵塊,重物狠狠拉扯著蠻壯娃子敏感的睾丸,勒得兩個卵蛋長時間充血紫紅腫脹,難怪少年的呼吸時常不均勻,而且明明受著苦痛還反常勃起,因為卵蛋要害時刻被擠壓墜脹著,刺激到整個下體,導致異常的昂揚。手執竹板的敵人在責罰蠻族少年屁股的途中,偶爾會用那竹板用力撥弄鐵塊引起拖拽,甚至直接擊打在下垂的睾丸上,這可是男子漢最薄弱的地方啊,怎麼經得起拉扯和毒打,鑽心的痛讓昇吉眼淚都濺了出來,發出一陣慘烈的嚎叫,鈴口隨之漏出幾滴金黃的尿液,根本沒人可能注意到里頭已經帶了些許血絲。
最毒辣的地方是,身體前後都被用刑勢必引起下意識的扭動掙扎,胯下只要一晃動,鐵塊就隨之拉扯卵蛋,逼得昇吉盡量把身體重心下沉去緩解痛苦。可偏偏敵人又在他的脖子上栓了個連著鐵鏈的項圈,如果身體下蹲脖子就被絞索壓迫,為了避免窒息又要把身體往上提,來回往復的折磨讓蠻族戰士精疲力竭,兩眼抹黑,喘氣不止。全方位的煎熬之下,他已是強弩之末,這個挺著陽具全裸受刑的少年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冷酷的聲音下令暫停,皮鞭和竹板一齊停了下來,受難的烏戈族長也就暫時癱軟下來喘息。昇吉分辨得出下令的敵人正是那個抓捕自己和大王的嘍囉頭目,但到現在都不清楚這幫人的身份,昇吉怎麼想破腦袋都不記得南中有這人。難道說是外面來的家伙?畢竟南中和蜀地語言相通,僅是不用漢字罷了,一時分不清。
冷不防一只手從下方伸來,掐住他脖頸上的項圈,壓迫喉頭,昇吉頓感痛苦,咬牙呻吟不肯服軟。
“怎麼樣?你也是時候該屈服了吧?”
“大王……大王在哪里?!唔咳!”就算全身受刑刺痛無比,昇吉也沒有丟棄身為烏戈族長的自尊,腦海里仍是忠誠的職責。
“我看你是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哦,這里沒有什麼大王,你也不是什麼烏戈的族長了,就是個光著身子被我們隨便處置的肉畜!只不過你這賤畜倒還剩點價值,主人饒了你一命,沒把你馬上宰了而已……趕緊投降,然後說出藤甲的制作方法!”
“哈哈哈!別做夢了,我昇吉永遠是效忠大王的戰士!你們再怎麼拷打,我也不會投降的!再說了,你們算什麼東西?哪來資格穿我們烏戈勇士的藤甲!”
昇吉不屑地一笑,挺起傷痕累累的胸脯挑釁著敵人,充滿熱血少年的氣概。不料敵人重重一拳揮舞在他沾到血跡的腹肌正中央,受刑者悶嚎一聲,接連咳嗽起來,鮮血都嗆出了嘴角。接著又是幾拳搗肚,就算腹部怎樣厚實,肚臍周圍也已經泛起了紅色。
“也對,這世上總有些人像蠻牛一樣又倔又硬,腦袋老是不開竅,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停懲罰直到馴服為止。”
昇吉聽了這話汗毛豎立,他不知道敵人接下來會用什麼殘酷的手段“馴服”他。沒想到看不見的敵人伸出雙手,居然瞄准昇吉結實胸膛上的柔弱小點,開始了肮髒的狎戲。
“嗚嗯……!!呃呃!”
“哈哈,奶子這麼大,肯定能擠出奶來!”
施刑者用尖銳的指甲刺戳昇吉的乳頭中心,這具仿佛鐵鑄的堅實軀體竟然劇烈打顫,奶頭的神經和命根子多少有些相連,下體肉棒也因此隨之一甩,欲液飛濺,場面頓時變得十分淫靡。接著敵人改用手指,兩指並攏如鳥嘴一般,叼起奶頭仔細咀嚼碾磨,咬住又松開,接著又捏起來,來回循環。 越剛強的男孩越受不了如此折磨,昇吉浪叫不止,掙扎的手腕已經磨破,乳頭快感幾乎瓦解他的所有意志。又癢又難受,寧願再多挨幾百下鞭子也不想被敵人這般羞辱。
“你說不說?”
“……唔!你休想!!啊啊!”
“不說?那就把你的奶頭捏腫!玩爛!”
手指上下擠捏撥弄,然後又以指甲蓋搔刮,族長敏感的乳頭被蹂躪得硬梆梆,腰肢和屁股掙扎搖晃也難逃玩弄。敵人最享受攻擊弱點就能讓勇壯的男孩羞恥難受的場面,在手感這麼好的嫩肉被主人下令穿上大乳環之前,真該找個時間捏個夠。
雙方這樣僵持了許久,蠻族少年因為折磨乳頭連帶起的性欲臉色潮紅,但他終究是一名優秀的戰士,硬是靠著對大王的忠誠和自身強壯的肉體,扛住了持續的乳刑考驗,就算乳頭在敵人手里紅腫痛癢,就算龜頭上已經滿是忍耐性欲產生的汁水,就算遍體刑傷隱隱作痛,也不失去戰士的尊嚴,這倒是讓劊子手們的征服欲更加高漲了。
“了不起了不起,不愧是烏戈的戰士,連玩奶頭都不怕哦?不過接下來,我不信你還能挺住!”
短暫但足夠瓦解意志的乳頭之辱過後,昇吉的身體已是綿軟如泥,他被蒙住的眼睛看不到敵人的下一步舉動,但當審訊者湊近的時候,昇吉一個激靈繃緊了身體,他感受到了一股炙熱又恐怖的力量,接著蒙上眼睛的黑布隱約透進來一絲紅色的亮光。
“我記得長期依賴藤甲的戰士,他們的皮膚都會非常怕燙……對吧?”陰險的敵人故意提高了聲調說道。
可惡,是烙鐵!
烏戈族長咽了一大口唾沫下去都止不住內心的恐慌,雖然被吊在這里就早有預感逃不過這個,還想偷偷賭一把敵人不敢把自己往死里整,結果真就到了這一步。開什麼玩笑,再壯的身體挨一下烙燙都會痛得死去活來,何況他烏戈出身的戰士天生就比別人弱這個,真狠啊,真想知道對方到底是群什麼樣的禽獸。
就算這樣,也休想讓他屈膝投降!
“呵,我怕燙那又怎麼樣呢?你這麼了解烏戈,應該知道我們成為戰士的第一個考驗,就是忍受在胸口烙下痕跡!我早就通過考驗了,還用得著你在這里嚇唬我嗎?”
“嘖嘖,你的戰士之證太舊了,我就勉為其難給你換個更大更爽的吧!”
嘍囉們在示意下稍微調整鐵鏈,拉到緊繃狀態,這下昇吉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了。接著三角形的烙鐵貼到了蠻族少年的右邊胸肌上,一陣皮肉燒焦的惡臭過後,受刑者終於發出撕心裂肺的淒慘叫聲,那片燒紅的烙鐵幾乎絞碎他的所有意志,高溫燙起來猶如尖刀刺進胸膛,但他很堅強,只是挨一下還沒能昏倒,咬牙忍受著皮肉燒烙的極度痛楚,雙拳死死握緊,蒙眼布的下面怒目圓睜,不可抑制的淚水奪眶而出,從弄濕的黑布下沿流出。敵人摁住了好一會兒才拿開,胸肌上留下一個猙獰的烙疤,劇烈的疼痛竟然讓蠻族少年當場失禁了,金黃的尿液滴滴答答從粗壯的肉莖上落下來。
“哈哈哈,堂堂烏戈族長居然疼到屁滾尿流了誒!哈哈哈哈哈!”
“嗚……我一定會……殺了你!啊啊啊啊!!”
“叫啊!再叫得大聲點!”
酷刑竟然還沒有結束,冷不防烙鐵接著又慢慢貼上了昇吉暴露在外的腋窩,就在中心那片嬌嫩的部位狠狠燒灼,稀疏的腋毛被一並燒掉,左邊完了就烙右邊,本就畏懼高溫的皮膚反饋出成倍的苦痛。昇吉沙啞的嚎叫之聲不絕於耳,全身肌肉繃緊,不管怎樣猛烈掙扎扭動都無濟於事。終於,艱難堅持到了現在的蠻族戰士被燙得昏厥了過去,四肢一松,垂下了高傲的頭顱。
敵人太知道怎樣摧折一個剛勇的戰士了,關連著胳膊的胳肢窩被燙成這樣,除非僥幸否則不可能恢復,今後只要雙臂一抬就是痛苦難忍,以往強大的上肢力量再也用不出來,就算活著走出去也宛如廢人,失去膂力對於戰士來說確實太過殘忍了。
而接下來將要強行喚醒昇吉的不是冷水,是更慘烈的痛感。見到昇吉昏了過去,施刑的蒙面人努努嘴,獰笑著交代了幾句,幾個嘍囉把鐵鏈調松,推來一個曲面的架子,從後面支撐起昇吉的軀體,讓他強迫高抬起整個胸膛,又有人取來一個漆黑的陶罐交給首領。
胸前刺骨的劇疼把昇吉扯回了地獄,昏厥的他被迫驚醒了,又墜入新的噩夢。滿是鞭痕烙疤的身軀被粗鹽塗抹,顆粒刮開傷口,鹽分滲到里面幾乎是被人用刀直接活剮皮肉的感受。過大的掙扎幅度讓被淚水浸濕的遮眼布都松掉了,落到地面,一雙滿含憤怒的紅眸展現在敵人面前,威武不屈的目光確實讓敵人膽寒,一開始敵人蒙上他眼睛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他的眼光太有殺氣,怕一旦跟他對視就不敢對他用刑了,大家都忘不掉伏擊之時這家伙是怎樣以怪力把好幾個人掀翻的。但到了現在這個階段,已經被吊起來折磨這麼久,插翅難逃,也就可以更加放肆玩弄他了。
敵人的小頭目抓滿一手的鹽粒,用力在昇吉發紅的胸脯上搓揉,像是在醃漬一大塊極有韌勁的肉,而在取鹽前的間隙會趁機揉捏他變硬的乳頭,少年胯下微有低垂的肉棒又再一次被迫揚起。一把一把的鹽抹上身體,直到身前的鞭痕燙傷無不被鹽粒蓋滿,直到他連掙扎都做不到,再也無力為每一處傷口傳來的痛楚都發出哀嚎。性格剛強的昇吉平生第一次想要立即死去求得解脫,究竟要何時才能逃出這地獄,不再受這般殘酷折磨呢?
但是,比起擔憂自己面臨的苦難,昇吉心中更惦念大王,他們一起陷落於此,大王一定也受了一樣殘酷的刑罰吧,強壯的自己尚且弄得如此狼狽,大王他就更難了。想到這里昇吉已經是無比自責,內心如同現在他的皮肉一樣被無數的痛楚吞沒。
在不能確定大王的安危之前,他甚至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粗鹽也未能征服體壯如牛的蠻族少年戰士,看著這樣始終不屈的硬骨頭受刑的刺激場面,包圍著他的一群蒙面敵人都已經是飢渴難耐,充滿色欲的眼光且不說,那統一樣式的兜襠布里一個個都鼓脹得不行了。頭領故意輕輕一咳,嚇得他們趕緊把頭望向別處。可是這個統領著隱匿者們的家伙,自己也都口干舌燥了,他的手也漸漸從昇吉的軀體上滑下來,來到腹股溝前,挑逗著粗壯的肉棒。
“你能扛得住這麼多痛苦,其實有一半是性欲的功勞吧,下面也一直硬著……你覺得自己現在是在為你那大王扛著,就忍不住很興奮對吧?如果現在就讓你射出來,你就能馬上感受到身上真實的疼痛了,那你還有辦法撐住嗎?”
“大王...在哪里!?告訴我!”僅僅是聽見敵人提及大王,昇吉本已動彈不得的身軀又猛地繃起來。
“哎喲,你很喜歡他對吧?可是我聽說南中的大王只能跟巫祝結婚誒...你這麼為他付出,豈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我問你大王在哪里!!”
“那你投降並且說出藤甲的秘密,就告訴你怎麼樣?”
昇吉怒視著他不肯回答,頭領對此嗤之以鼻,慢慢踱步來到受難者的背後。
“你看看,你哪里是擔心他,想的還是保全自己的名節而已。不過也好,這樣一來那些能徹底羞辱你的手段就有效果了。主人已經交代過了,如果你一直這麼油鹽不進的話,那我們就可以先拿你泄火了。”
“什……什麼……?!”
聽到這充滿淫欲的挑逗,昇吉頓感大難臨頭,鐵鏈突然再次收緊固定住遍體鱗傷的光裸軀體,族長聽見了身後敵方少年脫下了褲子的聲音,隨後感到打腫的屁股被稍微撫摸了幾圈,接著來臨的就是撕裂靈魂,畢生難忘的粗暴侵犯。外表再怎麼粗莽,穴道都是嬌嫩又狹窄的,不需多粗大的性器就能把後穴撐開,直搗深處。
“啊啊啊啊!!!”
腦子轟然一響,他堂堂一個烏戈戰士,竟然被敵人奸汙了!
那些瘦骨嶙峋的囚犯受了重刑以後的身體當然很難勾起性欲,可相比之下滿身刑傷的肉壯戰士卻讓人把持不住。蒙面頭領從後面抱緊昇吉的身軀,把那一對強健的大胸緊握在手中不放,趁機撥弄敏感的乳頭,柔軟的觸感總是讓人沉醉,加之下體被後穴緊緊夾住的快感更是無與倫比,抽插穿刺一路雄風大振,而昇吉只能感到身體從中被撕裂的劇痛,仰頭發出無助的哀鳴。
“嘿嘿,你們其他忍不住的人想直接在他身上解決也可以哦!”
“不!!不准過來!嗚啊啊啊啊啊!!”
嘍囉們得令,紛紛淫笑著包圍了過來,這些敵方的男孩子們體型大多黝黑纖瘦,站在昇吉旁邊那就像是一群圍困獅子的老鼠,個個又性欲貪婪,急不可耐掏出肉棒在戰士的軀體上摩擦,把透明的淫液甩得一身都是。身後的魔爪擒住了昇吉飽受摧殘的大肉棒,解掉擠壓著睾丸的鐵塊,上下套弄柱體,同時也加緊了對後穴的戳刺,戰士承受的羞辱和苦難在此刻達到了極點。
很快,這群小老鼠們有幾個面對昇吉性感的肌肉已然繳械,濁白直噴到烏戈族長的身體上。而族長自己通紅的肉根也瀕臨高潮,不住抽動著,尖端處的淫水拉成了一條搖擺著的長絲,在戰士體內攪動的那根異物也快要噴發,越發蠻橫起來,逼得族長扭動著屁股試圖擺脫。
“怎麼樣,要不要投降呢?”小頭目用另一只手用力掐住昇吉紅腫的奶頭,仍不忘勸降。
“……你有本事……就干死我!!”
“喲,想死?沒那麼容易,今天不招,我們還有明天呢。來吧,現在就把你的精華通通交出來!”
“不!嗚!!”
眼前所受的苦痛,其實心里早有預知了,這像是幾年前與孟節一起競選大王接受考驗之時,曾經在那個神秘之地所親眼目睹的未來,但是內容還是稍微有些差異。
早在那時,神明就給昇吉展現了未來。他看到自己會有一天被捕,遭遇酷刑拷打以及極為難堪的淫辱。強壯堅毅的他倒是不害怕這個預言,但最後為了救同樣參選的孟節而做出了犧牲,沒想到結局沒變,最後承受這一切的人終究還是自己。承受疼痛、飢餓、肉體和精神上的侮辱,還有對大王的歉疚,對弟弟的不放心,對伙伴們的想念。
尤其希望兀突骨和孟獲,兩個小家伙永遠不要遭受哥哥們一樣的苦難。
但無論受到多少次摧殘,承受比現在還殘酷百倍的折磨,就算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屈辱射精,昇吉也絕不服輸。
就因為他是烏戈的,也是南中的忠勇戰士。
“哈啊啊啊!!嗚啊!”
後面被敵人灌入精液的時候,昇吉自己灼熱的精漿也一股接著一股從粗壯的莖體當中噴濺而出,高高地噴起,仿佛所有的意志都隨著劇烈的射精一起飛出了體外,目前為止所有刑罰的痛苦也一並回溯,鞭痕與烙印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疼,堅強不屈的少年又一次深深昏死了過去。
戀戀不舍拔出自己的陽具,小頭目還沉浸在蠻族戰士緊致穴道的快感里,拍拍戰士漏出精液的屁股,把自己大腿上濺到的液體全部抹在了昇吉背上,同時獰笑著對周圍的嘍囉們下達迄今為止最殘酷的命令。
“哼,輪到你們了,我就不信這個傻大個還能死撐得下去,都用點本事干他,最好通通射在他里面,把他給我干到天上去!”
昏暗的地牢里,煉獄般的場景仍在延續,敵人繼續在這具強壯肉體上施以凌虐,屁股撞擊胯骨的聲音和抽插途中的浪叫此起彼伏,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這苦難才會徹底終結。也許第一天他還能勉強撐住,可接下去的日子又能倔強多久呢?這樣的磨難也實在太殘酷了。
蒙難的兩人都不會想到,隨著他們被迫離開舞台,他們用心守護的南中樂園也開始步入最為艱險曲折的命運。
當年他們曾經做出的抉擇,很快就擺在了另外兩個本應該在兄長們保護下快樂成長的少年面前。
這僅是在戰爭一年前的春天所發生的事情。
[newpage]
萬物萌生,正是樂園的男孩們出門嬉戲的好時候。
“呼哈!咱贏啦!”
黑皮銀發的男孩衝破水面一躍上岸,光腳丫落定在草叢中,濕漉漉的小腦袋來回抖動,把水珠甩得到處都是,往常會像老虎耳朵一樣翹起來的兩邊頭發也垂下來緊貼兩鬢。勝利的他沒擦干身體,就得意地叉腰回身看著後面的同伴,小胸脯挺得老高,腹肌若隱若現,陽光照耀下身體线條顯得十分勻稱完美,沒有一點贅余。蠻族男孩的身上和臉上多處以油彩裝飾,胸前還有一條獸牙項鏈。游泳過後緊繃的皮褲濕濕嗒嗒滴著水,襠部小小的鼓凸處潛藏著旺盛的活力。
常年的刻苦鍛煉以後,與幼時還沒長開的體格相比,十二歲的他已經擁有一身強壯但不夸張的肌肉,等再過兩三年長到極盛的青春體格時,就會承蒙靈草大人恩澤停止生長了,但他倒希望能在那之前再拔高一點個子,起碼不要輸給身後的那位好兄弟。
“哼……還是被你領先了。”
另一個深青色長發束到身後的孩子慢悠悠地浮游到了岸邊,帶著一臉不甘心的表情。與先上岸的男孩相比,他則不怎麼露出笑容,一撐岸邊的石塊,翻身到了草地上,大口喘氣。他並未像其他南中孩子那樣總是光膀子,整個上身被棕黃的木甲裹住,在水中的時候這神奇的護甲會把他托在水面上,能夠大大節省力氣,但就算這樣他也還是沒贏過伙伴。藍發孩子把微微松開的發帶扎緊,走上了岸。他的身高占優,體格修長,但被戰甲擋住的肌肉也絲毫不遜色於伙伴。秀氣的臉龐上,一雙紅眸也十分有神。他從樹梢上取下掛在那里的布制長巾,用其中一條擦拭頭發,把另一條遞給同伴用。
“哈哈,說不定你脫了藤甲能快一點。”
“想得美,沒有它我就要花更多力氣了,更趕不上你。”
太陽很暖,結束比賽的孩子們在草地上依偎,互相倚靠著濕淋淋的身體,兩顆心也彼此貼近。
先到達岸邊的男孩叫孟獲,現任南中王孟節的弟弟,而藍發少年名叫兀突骨,正巧也是烏戈族長昇吉的弟弟,兩人也如同各自的兄長那樣,親密無間。
他們成為同伴已經很久了,自從幼時那一次奇妙的初見過後,兩人就幾乎一直住在一起,同食同寢。兀突骨非常慶幸當初的自己做對了選擇,被哥哥昇吉出於私心送到這里,曾經一味逃避與人交流的他,幾經猶豫決定與小獲交朋友,並脫下身上的藤甲袒露身體以示信賴和坦誠。毫無疑問,他倆將來也都會成為優秀的戰士,並肩守護南中的土地,一直一直都生活在一起。
“哥哥他們怎麼還沒回來啊……”小獲躺在地上,雙手墊在腦袋後邊,等著太陽曬干身上的水滴,突然就這麼抱怨了一句。他倆的兄長們出遠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至今還未歸來。
“你哪里是想他們,肯定在想會帶什麼吃的回來給你。”
“喂喂……不要說穿嘛!”小獲趕緊舔掉唇角的口水。
“可這次確實有點久了,也不知道哥哥他們有什麼事情,出去了快半個月還不回來。”
與無憂無慮的孟獲相比,兀突骨顯然早熟得多,他會多考慮一些事關哥哥和烏戈部落的問題。
年輕的烏戈族長昇吉身強力壯,是全族的可靠支柱,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回去處理。而且兀突骨去年抽空回烏戈參加新戰士入籍儀式的時候,就聽說長老們在著急一件事,那就是昇吉的婚配問題。昇吉到現在都還沒有迎娶一位族長夫人,這在南中已經算是特例了,幾次都推脫拒絕與族內推選的女孩們見面,讓長老們大傷腦筋。而且昇吉也還沒有指定繼承人,意味著烏戈萬一遇到緊急情況就會亂成一團。
兀突骨暗中知道這背後的原因,哥哥心里的位置是留給大王孟節的,但是大王已經有了自己的結發妻子,也就是現任的火神祝阿翊,哥哥的願望就成了永遠不能實現的妄想。也許這次與大王結伴出行就是最後一回能一起相處的時光了,太沉溺其中不想回來也是能理解的。但願哥哥能早點想明白,對部落的將來也負起責任。
“有我哥哥在,大王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而自己不是族長,也就幸運得多了,喜歡誰也不需受到限制。兀突骨心底一直埋藏著一個小小的願望,只是羞怯得不敢輕易說出來罷了。
兀突骨暗戀的人就是這個身邊的冒失鬼,這是親密相處三年多以來漸漸確定的答案。他想要和小獲在一起,超越目前為止的兄弟之情。想法略顯大膽,但卻是認真的,只差最後確認小獲的態度了。
可既然說起了自家那個因為喜歡大王而苦悶到不行的昇吉哥哥,兀突骨也有些許共鳴。喜歡上同樣身為男孩的人,將來確實要背負太多痛苦,他不希望讓小獲太勉強,想試探一下小獲對未來的看法。
“我去年回了一趟烏戈,通過儀式,正式成為了藤甲戰士,以後就要為自己的部落出力了。小獲呢,以後打算做什麼?”
“嗯嗯,咱啊,還真的沒想過誒。很小的時候,婆婆就把白虎獸魂放在了咱的身體里,說咱一定要成為保護大哥的戰士,因為大哥是讀書人,不會打架,以後咱也要一直跟在大哥身邊保護他。”
兀突骨松了一口氣,這麼一來他倆還是有機會在一起的,只是兀突骨要像昇吉哥哥一樣,在烏戈和大王駐地之間兩頭跑,還是會很辛苦的。
“不過,咱還有個夢想,聽了千萬不要笑話咱呀。”小獲腦袋一歪,對著伙伴露出燦爛的笑容。
“哦,是什麼?”
“咱想當大王,守護南中,然後帶大家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小獲難得猶豫,鼓起勇氣似地說出自己憋了很久的想法,兀突骨卻怔住了,一下子被這個回答給打入了谷底。要是小獲當上大王,那將來他倆不就又是昇吉和孟節的翻版嘛!明明最親近卻不可能在一起。兀突骨心境稍亂,也不敢在小獲面前表示出來。
“你哥哥不就是大王了嗎?怎麼你也想?”
“所以叫你別笑咱!哥哥已經是大王了,哪輪得到咱嘛。”銀發小子急得嚷嚷起來,“只是,咱好羨慕哥哥啊……一個人承擔起全族的事情,把每個人都當成家人,樣子真的好帥!而且他能經常以大王的身份出去看看。”
兀突骨頓感頭疼,大聲糾正小獲的想法:“我該怎麼說你好呢?當大王哪有這麼簡單,那是要為大家負責的!怎麼有為了想出去看看就當大王的嘛!”
“看吧,果然被取笑了哼!”小獲嘟著嘴,相當不悅。
“我看啊,你可以去接雍闓的班,去永昌城當南中的太守,人不就天天待在外面了嘛。”
“和雍闓哥哥那種還是不一樣的……算啦,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反正咱就是亂想的。”
“不過你也很了不起呢,既然當不了大王,當個大將總是可以的吧?”
“嘿嘿……那咱當然是最厲害的!”
孟獲的情緒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兀突骨有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樣思維跳脫的家伙,可這也是小獲的可愛之處呀,熱血沸騰,從來不守常規,隨便夸他兩句就洋洋得意忘卻不快。說的也對,如今孟節的統治穩定,小獲一輩子也沒有機會當上大王,但願他就這樣和自己在一起,甚至兩人結伴走遍天涯。
“而且,想出去看看也不一定要當大王。我也告訴你吧,我最大的夢想是成為一個無憂無慮的探險家。怎麼樣?小獲,跟著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我們一起走遍漢人的國度,一直走到北方的盡頭!聽長輩說,那邊的冬天和我們這里很不一樣,很冷,要穿好多的衣服,但是據說能看到一種叫雪的東西,到處都會被染成白色的,這輩子都想見識一下。”
“好呀!想不到你看上去都不愛說話,心里比咱還要有夢想!”
兩個好兄弟互相擊掌,隨後各自大笑了起來,仿佛剛才談到的所有未來都是可以期待的。
“總算……找到你們了!”
一聲喘息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交談,來者是身材纖弱的少年,斜袒著棕色的粗布,雙手撐著大腿不停喘氣。對於孟節的副官朵思來說,劇烈運動是真的能要他的命,但事出緊急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朵思?發生什麼事了?”小獲坐起來問來找他們的副官。
“你們倆,趕緊……跟我一起回去,火神祝大人召開……會議,要你們兩個也一起去。”
“誒,阿翊姐姐嗎?她那邊怎麼了?”
“小獲,總之我們先回去看看吧。”
孟獲和兀突骨對視一眼,連忙用干布胡亂擦了一下身體,就朝部落的方向奔去。隨著兩個少年慌忙的腳步,一路上又灑落下許多水滴。幸福的時光被匆忙地打破了,而且此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在孟節和昇吉離開的近半個月里,大王駐地銀坑村的議事堂往往是空無一人,而今突然聚集起了來自各個部落的負責人,滿屋都是蠻族少年將領,這已經是火神祝大人提前幾天下達命令催促他們快馬加鞭趕到的最好結果了。孟節的妻子阿翊在王座一側另設席跪坐,南中八大部落長已經陸續到達了六位,還有一位不知為何遲遲不到,而烏戈族長昇吉陪大王出門未歸,座位當然是空著的。另外還有一個與部落長同等的位置是留給駐外官“南中太守”雍闓的,但現在也沒有人就坐。議事所遠處的集會場已經是人頭攢動,各個部落的衛隊都在外面待命。
“八納部落的木鹿,三江部落的孟琰,五溪部落的忙牙長,八番部落的帶來洞主,以及躍龍部落的爨習,這幾位族長都已經到了。禿龍部的代理族長朵思現在兼任著大王的副官,他剛才去通知孟獲和兀突骨了。現在未到的人只有銀冶部落的族長楊鋒,時間不早了,那我們就不等他,直接開始吧。”
一眾部落長的焦急神情直直指向把他們召集到這里的少女,除了八納族長木鹿,他是個胖乎乎的小子,正低垂著頭打瞌睡。大王和昇吉久而不歸的消息早就不脛而走,如今大王的伴侶火神祝召集大家開會,基本已經宣布此事屬實。南中百年來第一次遭遇了最危急的狀況,一位繼承王位不過四年的大王竟然失蹤了。事發突然,圍繞權力交接所產生的問題,將會嚴重動搖南中的秩序。
容顏嬌美的少女頭戴花冠,強忍悲痛認真訊問第一個察覺大王失蹤,主動報信並前來請罪的人。
“雍闓,你說並未接到大王和烏戈族長昇吉,這情況是否屬實?”
“火神祝大人,我們之前就知道大王要來,那天事先派人前往迎接,但是在永昌城外直到天黑都沒有等到人。起初我以為是大王因故推遲,但過了兩天還是沒有等到大王,才察覺到情況有異常,就先修書一封給火神祝大人向您報告此事,並且馬上趕到這邊來。”
南中太守席位無人,是因為雍闓本人就在火神祝面前伏地叩首,回答巫祝的問話。少年瑰姿奇表,半著漢人武將制式的鐵甲,另一邊則以蠻族虎皮披身,後側陪著他的還有同樣英俊的副官鄂煥,身負一雙短戟。現在所有懷疑的目光自然全都投射在雍闓頭上了,孟節是在去拜訪他的路上失蹤的,這消息又是他第一個通知火神祝的,最有嫌疑的人自然是他。
被逼無奈,雍闓只能在所有人面前為自己辯白。他是孟節的好兄弟,也是當年一起參加選拔的少年,顯然絕不願意承擔謀害兄弟的指控。
“你的說辭太片面了,很難讓人相信。拖了這麼久,完全有時間毀滅罪證,再來這里哭訴自己冤枉。”三江的族長孟琰搖頭質疑道。
“大王於我有恩,我發誓過絕不背叛。如果我真的犯下了那樣大逆不道的罪,那我沒有必要還來這里送死。說到證據,這些天我們永昌城的人馬也在搜尋大王,結果在山道的亭子上撿到了這些,請火神祝大人和各位族長過目。”
雍闓的副官鄂煥上前打開盒子為大家奉上證物,其中一樣是割斷的細繩,一頭打結過後還有分叉。另一件則是斷作兩截的箭矢。
“這個繩子的顏色和質地,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孟琰眉頭緊皺。
“是的,附近還有這支被刀劈成兩半的箭矢,我猜測大王很可能遭到了不明人物的伏擊,烏戈族長保護大王,經歷過激烈的戰斗,最後他們都被擄走了。敵人連清理痕跡的時間都沒有,說明當時情況非常急迫。”
雍闓的推測相當有道理,大伙兒越發相信大王是半路被偷襲了,而這也在族長們當中掀起了相當大的恐慌。來者意圖不明,身份不明,針對南中的支柱人物下手,甚至眼下誰都可能受到突襲。如果不是昇吉當場奮力抵抗過,可能連痕跡都留不下來。
“讓一下讓一下,咱來啦!”
孟獲牽著兀突骨從外面撥開帳幔闖進來,直衝到火神祝的跟前。
“翊姐!發生什麼事情啦?”
“小點聲,快給火神祝大人行禮。”
兀突骨見到堂上眾人神情驚詫,連忙拉扯一下小獲的皮褲邊沿要他注意一點場合。平時小獲闖孟節的房間闖慣了,大王當然不會追究親弟弟,但現在可不一樣,齊聚一堂的都是其他在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太不講禮數是會得罪人的。
“呵,你還是這麼昏頭昏腦的。”兩側族長席位上與小獲有著相似外表的少年直搖頭。
“你怎麼也...?”孟獲渾身一顫,顯然對孟琰的在座表示驚詫,甚至表現出從不輕易示人的憤恨。
“沒關系,你們都先坐下。”阿翊示意兩個小家伙坐到部落長們的後面,正想說些什麼的小獲這才注意到,眼睛紅腫的阿翊姐姐已經疲憊到無法追究這些小細節了,連忙低頭道歉。
“火神祝大人,恕咱斗膽,您應該能感應到大王的所在吧?”仿佛是在為被小獲攪亂的氣氛打圓場,一位體格強壯像只小獅子,名字叫忙牙長的男孩舉起粗壯的胳膊發言。
“很抱歉,以往的火神祝都能知道大王的方位,那是因為她們感知的其實是大王身上的獸魂。但大家都知道孟節大王的身體無法承受獸魂,所以這個辦法我也就用不了。”阿翊為難地搖頭。
“大哥他不見了嗎!?”真正被引入了獸魂的戰士孟獲聽出了對話中的端倪,被驚得跳起來大聲嚷叫,兀突骨連忙把他拽了回來,內心卻也隨之慌張,因為大王失蹤,意味著陪著去的昇吉也就凶多吉少。
阿翊因此停頓了一下,但還是堅定地說下去:“當務之急是找到大王和烏戈的族長,現在他們的生死都尚未確定,我們也無法做出下一步的行動,因此我以火神祝的權力召集各位來這里,是要拜托大家在各自領地上一定要嚴加搜尋,另外大王不在的時候,希望你們能夠穩定好各自的部族。”
“咱馬上去把大哥找回來!”
從被緊急叫到這里來開始,小獲內心就有不好的預感了。父母早逝,哥哥就是最疼愛他的人,如今哥哥生死不明的消息好比一槳打進了內心的水面,激起震蕩的波濤,小獲已經是急得坐立不安,還沒等阿翊姐姐說完就朝外面衝了出去,誰也攔不住他。
不料,小獲一頭就撞在一個正巧從外面走進來的人懷里,隨後被對方強大的腕力給推翻在地。
“好痛……!”
“喂,你小子眼睛長哪里去了?”
這人不是之前跟在他倆後面的朵思,明顯要健壯得多,一頭金發微微上翹,用額頭上的雜色頭巾束好,卻故意留了單邊的辮子,後背以束帶背著一把重劍。塗飾油彩的寬闊胸膛上有個巨大醒目的交叉傷痕,呈現完美倒三角體態的身軀只有一條窄小的豹紋兜襠布用以遮羞,加上腳下露出腳趾的草鞋,這副裝束性感又大膽。絲毫不顧別人目光,時刻自豪地展現著鋼鐵般的身體,著實是南中少年里最狂野的類型。
被撞倒的小獲吃痛,揉揉屁股想看清楚來的家伙到底是什麼人。
“……你是誰啊?真不講理!”
“呵,我才要問你是誰呢,原來是孟節家的小子啊,毛毛躁躁跟個野豬似的。”
小獲聞言色變,熱血衝上腦門,憤怒地彈跳起來,也不管敵人實力到底如何,一記直拳就揮向金色的不速之客。陌生少年笑容囂張,露出潔白鋒利的牙齒,毫不費力擒住小獲的胳膊,一個借力就把還未來得及改變姿勢的小獲反過來摔向議事堂的正中。
“小獲!!”可憐的小獲被投擲於地,兀突骨驚叫著衝過去保護同伴,幸好孟獲也是筋骨結實的孩子,只是頭磕在鋪了毯子的地面上,暈眩得眼睛直打轉,身體也無法站起來了,兀突骨趕緊把他抱回座位上去檢查傷勢。
“小豬崽子,真是不識好歹,老子也是你能打贏的?”
主座上召集會議的火神祝見到小獲被攻擊,轉頭就對著來人嚴正訓斥:“楊鋒,你遲到了,而且這里是不允許帶侍衛進來的。”
這位金發勇士就是剩下的七個部落長中唯一不守命令而且遲到的家伙,銀冶部落的族長楊鋒。戰斗實力超群,一向狂妄囂張,凡人都不入他法眼,但他卻真的是在場所有部落長里資歷最老的那個,少年外表下的實際年紀應該也有二十多歲了,以他的地位甚至直呼孟節大王的名諱都不在話下。
楊鋒管轄的銀冶部落實力強悍,可是他幾回參選大王都沒有成功,很多人都覺得他有不臣之心,妄圖帶著部落獨立。出於他的地位,大家又根本不敢對他怎麼樣,只得暗中記恨。或許是得罪過的人數都數不過來,他身畔還有貼身護衛著一起進來的三個蒙面少年,可這些衛士見到周圍對族長充滿敵意的眼神,連忙向族長請示告退。
“主人,要不,我們幾個還是退下去吧?”
“閉嘴!你是聽他們的話,還是聽老子的話?”楊鋒以銳利的眼神惡狠狠瞪著他們,蒙面衛士們只好顫抖著點頭稱是。
“是,是的主人,全憑您的指示!”
金毛的獵豹踏上議事堂的地板,霸道的氣息震得整個廳堂鴉雀無聲。
“我本來就不想來開會的,談什麼遲不遲到?孟節失蹤了還有什麼好商量的,你們把雍闓抓起來不就完事了嘛!喲,我還沒注意到你已經來啦,誰叫你撅著腚眼子呢,老子瞧不見你哈哈哈哈!”
南中太守雍闓本來就跪在火神祝和諸位族長面前陳述情況已經很久了,但楊鋒一進來,兩人的眼神就開始對峙。楊鋒似乎最喜歡欺負墨守規矩的人,馬上就開始了針對雍闓的諷刺挖苦。
“孟節當上大王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他,不要跟你這樣的偽君子再來往了,這不果然就出事了嘛。就算不是你干的,在你的地盤上發生這種事,你是不是也得負點責任?”
“楊鋒族長!該負的責任我絕不會逃避,但我不接受任何無端的毀謗。我已經向火神祝和其他族長提交了證物,諸位自然會證明我的清白。”
“喲喲,還會賊喊捉賊呢,你這是承擔責任的態度嗎?”
“我想起來了,這個質地和打結的方式,是銀冶部落出產的捕鳥網。”三江族長孟琰仔細端詳著手中的證物,正是那條割斷的網繩,他慢悠悠的話語震驚四座。
“什麼...”
隨著一番互相傳閱,越來越多的人表示贊同。大家都知道銀冶部落最早就是以捕鳥為業,南中全族只有他們生產大得可以掛在兩棵大樹之間的網。萬萬想不到雍闓還有這一手,盛氣凌人的楊鋒一下子傻了眼,這回所有人懷疑的目光開始投向這位銀冶的族長了,加之他傲慢的態度導致平時就樹敵不少,關鍵時刻嫌疑就會被成倍放大,也沒有人替他辯護。
“喂,孟琰!你是和這家伙串通好的吧!偏挑這個時候來找老子麻煩?”
“我只是跟大家說出自己的看法而已,你心虛什麼呀!”
“怎麼,我一進門就把你侄子摔了,你很不爽嗎?你搶了孟節父親留下的家產和三江族長的位置,虐待他們三兄弟,還不夠你滿意的嗎?現在裝什麼好人?”
楊鋒急怒之下亂打一氣的挑釁登時激起在座諸人的怒火,拍案而起者不在少數,蠻族男孩們爭強好勝的本性全部暴露無遺。這副毫不認錯的態度,讓大家都把他默認為導致大王失蹤的罪魁禍首,紛紛鼓噪著要抓捕他,正常的會議顯然已經是開不下去了。
“火神祝大人,證據在此,應該以族規把楊鋒拘捕起來審訊!”
“就是!怎麼也該治治他的無禮之罪!”
楊鋒不屑地挑起嘴角,憑借一己之力與所有人對抗,過去的二十年他都是這樣扛住各種敵意活過來的,自然毫無畏懼。
“是我們部落出產的東西又怎麼樣,你們不也有人用嗎?原來如此,這都是你們下好的圈套,為了栽贓給我也是煞費苦心啊,那我還偏不信了,先打出個勝負再說,你們誰不服的先上來啊!”
孟節還在的時候,他尚且能調和這些勇武少年們之間的矛盾,誰看見他溫柔的模樣少說都得賣他三分面子,現在他不在了,失去向心力的南中立即呈現出分裂的前兆。
劍拔弩張的現場,誰也不會注意有一雙見慣百年滄桑的慧眼暗自注視著他們的激烈舉動。有一位悄然結束隱居的大前輩,手牽著一個隱藏在黑色斗篷里的幼童,出現在了議事堂門口,喝止所有爭執。
“你們都給我安靜下來。”
爭吵中的諸位族長一致向外看去,不免因此都沉默了。剛才還氣焰囂張的楊鋒也直咽口水,不敢作聲了。
“初代的……火神祝大人?”
戰士如烈日,巫祝則為皓月,都是南中不可或缺的力量。南中擁有資質的女孩都有機會成為巫祝,她們掌握神力,去輔助那些奮勇爭先的戰士們,激發出戰斗潛能,也為他們療傷祈福。而創立了巫祝制度的第一位火神祝如今竟然還健在於人世,但矯健的身姿一點也不曾遲鈍過,隱居後的她還堅持培養後世的巫祝們,把秘術一代一代傳承下來。
與所有的巫祝裝束都不同,初代的穿著相當奔放,淡金長發披肩,鮮紅的抹胸和裙擺上綴以火焰紋飾,一身麥色的肌膚以黃金掛飾襯托,手腳纏上少量的黑布。她的身體嬌小但十分強韌,露出的腹肌相當明顯,性格剛毅不輸給任何男性,她也教導過所有後輩們絕對不要向男人卑躬屈膝,巫祝與戰士必須平等相處。
“可不要忘了,是我的後輩,火神祝阿翊請你們過來商議的!你們卻只顧自己的口舌之快,欺凌和蔑視她,不把我們巫祝放在眼里,真是夠有膽子的!就你們這樣還有資格說自己是南中的男子漢嗎?”
無人知道她如此長壽的秘密,她本身就是個活生生的傳說。開創南中基業的人物都出山了,這讓在場諸人都無比震驚。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晚輩,他們聽到威嚴的斥責,全部立即跪下行禮,連楊鋒也不例外。
初代示意身邊的黑衣孩子暫時到外面去等候,接著來到主座的阿翊身邊坐定。
“我也沒有時間對著你們說教了。詳細的情況,阿翊之前已經向我稟報過了。無論如何,要想找到孟節大王都需要一定時間,但南中不可一日無君,必須馬上選出新任大王。從現在開始,我以初代火神祝的名義臨時接管南中,准備推選儀式,直到選出新的大王為止。諸位後輩務必堅守職責,穩定人心,幫助我一起選定新王,並且早日找到孟節,都聽明白了嗎?”
“遵命!”
萬幸,穩定人心的力量終於出現了,南中的少年們依舊能團結在一起,為這次意外處理善後工作。初代明白,如果現在就追究孟節失蹤的責任,證據不足只會導致部落分裂,必須暫且擱置。但新王的推選也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充滿了不確定性,新王人選必須得到族人的認可,又要通過傳說中艱難無比的大考驗。
究竟誰能成為樂園的新主人呢?
“嘶……好疼啊!”
“別動,馬上就給你弄完。”
在兩人的住所,兀突骨把孟獲的小身體壓住,不讓他亂動,給他額頭上腫脹的大包上藥。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獲,第一次被摔得這麼慘,看得兀突骨都有點心疼了,猜測小獲內心也一定有些恐懼。
“那個叫楊鋒的也太過分了,二話不說就敢先動手!”
小獲一直低垂著頭,聽到兀突骨提起那個金毛炸開的囂張族長,身體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可是他真的……真的好強呀!”
然而,兀突骨隨後看到小獲露出一絲勇敢的笑意,他牙齒咬緊,雙手攥成拳頭,嘆服著對手的強大,也完全不因為一時挫折而失去斗志,還想再與對手較量。
“小……小獲?”兀突骨還以為伙伴腦子燒壞了,趕緊用手背貼了一下小獲額頭試試體溫,明明一切正常啊。
“很久沒有這樣輸過了,等找到哥哥了,真想再跟這家伙好好打一次。”
“看來我根本沒必要擔心你。”兀突骨扶額嘆氣,挨了打居然還這麼有精神,當然不算壞事了,小獲的思考方式也許就是這麼單純,如果對手足夠強大,就算輸了也不氣餒。
也怪自己,對南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很了解。
而且現在最需要擔心的應該是兩個失蹤的哥哥,他們究竟去了哪里呢?現在全族人都在拼命尋找兩人,仍然沒有結果,已經該做最壞打算了。本想和小獲好好聊一下關於哥哥們的事情,想想之前小獲聽到消息後衝動的表現,還是不主動提了吧。全族都找不到,換他們兩個後輩來估計還要幫倒忙。
“小獲,這次來了好多人,我都沒見過,我得問問你才知道他們都是誰。”
“嗯,你盡管問哦,咱認人倒是挺快的。”
“三江的那個族長我以前見過,但第一次聽說他名字叫孟琰,難道是你的什麼遠房親戚嗎?”
“啊哈哈哈!那家伙是咱的親叔叔,想不到吧?咱不怎麼喜歡他。大哥當了大王以後,只有小優還跟那家伙住在一起。”小獲尷尬地干笑了幾聲,低垂著下頜回答。
“竟然是這樣嗎?”
兀突骨今天隱約也聽到楊鋒提到孟琰霸占家產,虐待小獲三兄弟的傳言,看小獲局促的反應大致也確信了,難怪親人見了面也不打招呼。而且看得出來三江族長是個頗有城府的人,他偏偏要在楊鋒出現以後才說那條割下來的繩子是出自楊鋒部落的特產,導致所有人把矛頭都對准楊鋒,絕對不是一般人,兀突骨在心底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小心提防此人。
雖然樂園的大家都是孩子樣貌,某些人作惡的時候那和成年人沒什麼區別。
“那,初代大人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啊,是個非常厲害的巫祝!對咱和哥哥都非常好,哥哥小時候能去漢人那邊學本領,咱能住在這里,全都是婆婆幫忙的。”說到初代火神祝,小獲的眉頭立馬松開了。
初代火神祝自從第一位大王去世以後就隱居山林,只有族里舉辦重要的儀式,或是新一代巫祝需要指導時會出現在部落里。也曾經因為孟節沒有戰斗力,把白虎獸魂封在小獲的身體內,希望他能以勇武的力量保護孟節。這一次的出場情況特殊,因為孟節大王失蹤,她多年以後又一次拾起權力,臨時管控全體部落,為選出新王做准備。
“就是平時挺嚴格的……以前咱偷懶的時候也會罵咱,大家都有點怕她。”
“嗯?你小子,又在說我的壞話了?”
孟獲悄悄嘟囔著,馬上就被外面推開木門進來的人嚇了一大跳。說誰誰到,剛才在會議上那個震懾所有人的初代火神祝又出現在兩人眼前了,她親自前來探望受傷的小獲,兀突骨趕緊站起來給初代行禮。近距離看,初代的姿顏也是美得出奇,而且充滿南蠻少女獨有的野性氣息,凜然不可輕慢。
“婆婆!?你怎麼來啦!”孟獲大叫著。
兀突骨愣了,倒沒想到孟獲會這麼稱呼初代大人,以初代的外表喊她姐姐都不會有人懷疑,怎麼成老婆婆了?可能是她的資歷最老,在稱呼上就需要特別和一般巫祝區別開來吧。
“這麼有精神應該是沒什麼事了,我找你倆是要交代一些事情。本來阿翊今天開會叫你們去就是為了說這個,誰知道你這小子一點耐心都沒有,還會去跟楊鋒打架,結果搞得一團亂。”
“……誰叫他那麼過分,敢說咱是野豬崽子咧!”
初代揉揉孟獲的小腦袋,還真別說,小獲委屈的樣子就像一頭小野豬,腮幫子都氣鼓鼓的。
兀突骨見到初代立即想起了哥哥們的事情,連忙問道:“初代大人,大王和我哥哥昇吉……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少女稍微停頓了片刻,打量著這個初次見面的烏戈少年,以很認真的口氣回復:“還是沒有找到,我們當然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但是已經這麼久沒有消息了,你們兩個都要做好萬一的打算,這才是對大家負責任。”
兩個小家伙問言至此,都失望地低下了頭。
“什麼叫萬一啊?大哥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婆婆,求你了,就讓咱去找他們吧!”小獲懇求道。
“又來了,孟獲。如果你也一個人跑出去失蹤掉,後果就更嚴重了。我把獸魂交給你,就是為了讓你成為守護南中的最強戰士,你不可以急躁,只有變得鎮定,才不會總被當成小野豬笑話。”
初代神色嚴肅,卻伸手刮了一下小野豬的鼻子以示親昵。
“知道了啦……那你們也要想辦法把大哥找回來。”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兀突骨,我希望你馬上返回烏戈。”
初代接著轉向一旁的青發男孩,說出了這個有些強硬的要求。兀突骨當場怔了,仿佛周身突然陷入黑暗。小獲也坐不住了,嚷叫著攔在兀突骨前面。
“為……為什麼要他走呀!兀突骨跟咱住在一起這麼久了,咱們才不要分開的說!”
“昇吉不在的這些日子里烏戈無人監管,那邊怎麼說至少也要考慮選出新族長了。我已經派人去跟烏戈的長老們說明情況了,並且很快會推薦你去繼任烏戈族長的位置。”
“明白了,初代大人,我馬上會收拾好東西回去。”
兀突骨強作鎮定,嘴上立即答應下來。這是無可奈何的,昇吉哥哥失蹤,為了烏戈的安定他也責無旁貸,必須回去繼承族長位置,或是協助其他人選成為族長,只能忍痛選擇與相處幾年的好兄弟分離。兀突骨估計過會有這麼一天,終有一日成長後的他將回到烏戈,多少次祈禱和小獲不要這麼就快分開,只是想不到分別突然就來臨了。
“好孩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懂事一些,那麼烏戈就交給你了。”
“是,一定不讓您失望。”兀突骨站直身體回答。
孟獲見狀,嘴唇一撇往屋里走,把自己裹在毯子里,朝著牆躺下了。明明是大白天,他根本不可能有睡意,卻直挺挺躺在塌上,任由遮蓋物把自己悶出汗來,擺明是賭氣不想搭理人了。初代嘴唇一抿,還是不願意勉強他,只好輕聲囑咐兀突骨。
“你幫我勸勸這小子,他其實很乖的,就是有時候腦子一熱轉不過彎。”
“我知道的,初代大人您放心。”
送走了要繼續處理事情的初代火神祝,兀突骨才終於掩飾不住失望的情緒,癱坐在地。一場禍事就這樣打碎了他所有的希望,他要離開孟獲了。
那麼還要不要說出來呢?缺乏自信讓他恐懼被小獲拒絕,之前僅僅是享受著在一起親密無間的日子,現在馬上就要分開了。回頭看著蜷縮起來的孟獲,兀突骨有些哭笑不得,上去就用力拽著孟獲身上的毯子。
“你把自己卷起來像個蟲子一樣干什麼啊,出來!”
孟獲有氣無力地伸出一只手回應:“回烏戈路上挺遠的,你拿一些咱上次曬的肉干走吧,路上不會餓著。”
“又不是以後再也見不到面了,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啊?”
“咱害怕黏糊糊的東西,害怕被撓癢癢……但最害怕只剩咱一個人。哥哥到現在都找不回來,然後你又要走了。咱一個人在這里干什麼?很快就要搬回老家去住了呀。”孟獲踢開毯子嚷著。
“……小獲?”
兀突骨這才明白了,小獲如今在這里是舉目無親。一旦選出了新的大王,這屋子就該讓給新任大王住,孟獲就要搬回三江了,毫無疑問要回去和討厭的叔叔孟琰住在一起,那對於小獲而言確實是非常難受的事情。
兀突骨尚且有可以回去的家,小獲是沒有的,所以不顧一切要去找哥哥。
“可是我必須回去幫助自己的部落啊。”
“咱不怪你啦,只是不舍得你走,咱們是好朋友嘛。”
“你也會舍不得我嗎?”藤甲少年的臉頰立即變得發燙,“謝謝你,小獲。”
猶如當初成為朋友時一樣,兀突骨脫下了藤甲放置在一邊,赤露上身,這樣近距離親昵之時就不會硌到好兄弟了。慢慢躺下,試著從後面環抱住小獲汗濕的軀體,輕柔撫慰。小獲轉身過來,像以前那樣與兀突骨貼緊身體,哥哥失蹤的噩耗和朋友即將分別的消息讓他身心疲憊,默默靠近好伙伴的胸口,一動不動。
蠻娃們的身體依偎在一起,親密無間。對於兀突骨而言,什麼身份什麼責任都是虛幻飄渺的借口,只有小獲身體的觸感是真實的。
然而他意識到自己現在面臨兩難,而且沒有一個選擇可以做到和小獲繼續以現在的方式生活下去。當初他是被昇吉哥哥送到孟節大王這里來的,兩個孩子生活的根基就是哥哥們的庇護,一旦兄長們不在了,他們就必須重新尋找生活下去的辦法,兀突骨的腦子里開始權衡起各種可能選項的利弊。
“如果,我是說如果,小獲當上大王的話,大家就都是你的家人了,那你也不會孤單了。”
“咱……不能當大王。”小獲又轉了回去,用毯子蒙住臉。
“為什麼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過很想成為大王的嗎?”
“哥哥肯定還活著!要是咱當了大王,就是在承認哥哥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咱做不到。”
兀突骨簡直不能理解小獲的思維方式,孟節失蹤以後,時間一久自然就是人走茶涼,等新任大王一來,根本不會有人在乎小獲的想法了。
“那你不當大王的話,可以跟我回烏戈嗎?我們還能繼續像這樣住在一起。要是我當上族長的話,就可以一直照顧你了。”
“說什麼呀……而且你當族長了以後,不也是要結婚的嘛,咱一個外人,賴在你家不走肯定會被人討厭的。”
“我才不會娶妻!!”
自以為兩全其美的選項居然被否定了,而且這混蛋說話還這麼戳中痛處。兀突骨也著急了,隱約感覺到自己的未來開始慢慢褪去鮮妍明媚的色彩,
“誒,那是為什麼啊?”
“沒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就是不會!”
兀突骨差點要憑著一時衝動,去親吻小獲的唇了。但實在太勉強,就強硬地揭開毯子,臉貼上小獲的胸膛,然後伺機接近微微發硬的小點,忍不住開始了戲弄。
“這是你說錯話的懲罰,給我忍著!”接著,嘴唇一抿,狠狠咬住小獲敏感的胸膛。
“嗚哼……怎麼又是這里……噫!咱不敢了!哈啊!好啦,咱再也不說你要結婚了,嗯,咱保證不說了!”
這可比親吻嘴唇逾矩多了,誰能想到他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做的就是這樣火辣的事情,純真的小獲一直以為這是朋友間開玩笑的方式,一種奇妙的懲罰而已。
兀突骨的嘴唇和舌頭盤踞在孟獲結實的胸脯上,持續侵犯。小獲面色潮紅,全身無力,也從來不知道為什麼兩個奶頭一被碰到就會癢癢的,雞雞也跟著脹脹的,有點難過,但是又很舒服,難以言喻,心中也不是特別抗拒被好伙伴這般玩弄。
“兀突骨!饒了咱吧……咱錯了,好癢好癢的……!”
“信不信我這就把你娶回去,當烏戈的族長夫人?”
“你……你亂說什麼!咱是男的!嗚!”
也不知道自己是開玩笑還是在透露真心了,也許小獲永遠也聽不明白吧,他倆之間的感情就是這麼無法對等。品嘗了好一會兒,兀突骨才松開了被他撩撥得欲望高漲的小獲,不再繼續做出格的事情。
“哼,我也不打算這麼快走的,有空我會再去跟初代大人商量一下,也許她還有別的辦法吧。實在不行,就咱們倆一起出去找哥哥他們,別管他們怎麼說。”
“到頭來還是你仗義呀,不愧是咱的好兄弟!”
可是兀突骨的內心卻悄然做好了另一個與嘴上所說不同的選擇,他決定為了小獲今後能安穩生活而去承受一些苦澀的代價。
“兀突骨,你是不是傻了啊!”
少女失望的情緒無需掩飾,她很少會這樣完全看錯一個人,原來兀突骨並不是那種明事理的孩子,只是不會明確表達自己的衝動而已。跟他交代過必須回烏戈,居然半夜找上門來說不願意回去。如果他不肯回去繼任族長,烏戈的局面就會因為長時間無人管轄而混亂。一旦藤甲兵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中,整個南中都危險了。
且罷,怎麼能指望每個孩子都顧全大局呢?那個銀冶族長楊鋒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跟個頑童一樣惹是生非,兀突骨還沒成年呢,能給予他多大的期待?
“要不,還有一個辦法,我推舉你參選大王,這樣你也能憑借大王的權力,給烏戈傳達命令。”
“不,如果那樣的話,也要是小獲,只有他可以帶著大家保護好部落,又不忘探索外面的世界,憑我的器量是做不到的。”
“你倆都是被當作最強的戰士培養的,你怎麼可能沒有信心?該不會,你對他……”
在初代火神祝的住處,青發少年跪下請示,他決定大膽違抗初代的指示不回自己的部落。初代的表情無比沮喪,或許自己低估了這個被昇吉送到小獲身邊居住的孩子,兀突骨的心里對小獲有著非常出格的感情,就和她曾經看到的孟節那樣。
距今不遠的數年前,大王退位,新一輪的選拔開始,各部落的少年才俊齊聚一堂,被巫祝們帶領前往禁地,接受“靈草大人”的考驗。那一屆的選拔強者雲集,競爭十分激烈,昇吉、雍闓、楊鋒等人都參與其中,誰都沒想到最後得到靈草紋的竟然會是柔弱的孟節,他成了南中第一個無法戰斗的大王。
那一回,初代又一次難得回到部落,為孟節和火神祝阿翊舉辦婚禮。然而她發覺到孟節對於這個比他年長的火神祝非常淡漠,也不因為新婚而興奮,就知道新任大王對妻子沒有任何感情。孟節身邊永遠不離的玉石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也許他心里還有無法忘懷的人,不能接納阿翊作為人生伴侶。
這無妨大王和火神祝作為繁衍的象征存在下去,但這樣下去恐怕難逃欺騙神明的懲罰。後來初代警告過孟節,切不可因為貪戀大王的權力而辜負了阿翊,但並沒有什麼實質效果,從那時候起,她就擔憂地關注部落的局勢,害怕大王和火神祝一時失和引發大亂。
而更糟糕的是,在大王和火神祝明明還在位的情況下,下一任火神祝的人選竟然提前出現了,而且這個人令她更加無所適從,只能不讓任何人知道,秘密收養了下一代火神祝的預備人選。
這次孟節的失蹤帶來了更嚴重的後果,她要保證下任的大王能夠接受新的火神祝。現在初代為了善後已經是焦頭爛額,還要碰上個不聽話的兀突骨,讓步允許他參選大王了還不肯答應。
答案顯而易見,兀突骨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倘若他不回部落,連族長的位置都會是別人的,那他就要輸到一無所有了!
“通過考驗只是成為王的第一步,大王必須跟神指定的巫祝結合!你不要以為讓他或者你自己當了大王,就可以趁機做什麼事情了,明白嗎?”
但無論初代如何警告,兀突骨心中都有自己的堅持。若是站在他的角度,最好的選擇就是小獲當大王,小獲不用回部落,擁有更多伙伴和更美好的未來,而自己也可以效仿哥哥,悄悄與小獲繼續維持友情,守護著他。
明白自己絕對勸不住迷失的烏戈少年,初代也就不再好言相勸,而是讓兀突骨一定要做好失望的准備。
“如果你不願意選擇放棄這份感情的話,就必須給我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談論的兩人身後,有一雙眼睛透過茅草縫隙靜靜注視著屋里的一切,恰是白天那穿著黑斗篷跟隨在初代身後的孩童。
兀突骨直到最後也沒有妥協,叩拜三下,毅然告別,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改變大王必須與火神祝相連在一起的命運。初代也明白了,這是個非常自我中心的少年,連小獲的真實想法都不曾了解過,就急著把對方推上大王候選人的位置去。等將來小獲真的當上大王,當兀突骨發現一切都不如他所願時,就要掀起變亂了。
下一任火神祝身上隱藏著驚人的秘密,新的大王必須是個心地善良,能夠保住火神祝秘密不被人知道的孩子。真難啊,要找到一位心境這麼寬容的王位繼承者,就算有,能不能通過考驗還是問題。
初代向內室走去,臥榻上有個孩子朝著里面躺下,一動不動,鮮紅色長發斜著落到背後,但是呼吸的不均暴露了還醒著的事實。
“融融,你聽見了對吧?”
孩子光滑的背脊一顫,繼續堅持強裝睡著沒聽到。
“傻孩子,別裝睡了,我之前就聽到你藏起來偷聽時候的喘氣聲了。”
“對...對不起,婆婆!”紅發孩子見瞞不住了,立即起身跪在塌上行禮。這時候就可以正面看清孩子的外表了,睡覺的時候就解開了頭上的綁繩,鮮亮的紅色頭發完全散開披在後面。未到發育的年紀,以純黑的兩條窄小布條就足夠遮掩住胸膛上的私處,除了容顏中的一絲堅毅的氣息,各方各面看起來都是個小女孩,而且是個年紀尚幼的巫祝。小巫祝因為偷聽到了對話而神色歉疚,初代見狀無奈地一嘆。
“抱歉,是我急了,說話太大聲吵到你了,你會聽到也是當然的。那你覺得跟我說話的孩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以後要你去和他打交道,做的到嗎?”
“他啊,不是壞人,但融融……有些害怕他。”天真無邪的小巫祝歪著頭回答。
“是嗎?”
“因為不管您對他說什麼,他都沒聽進去的樣子,我感覺很難跟他說上話。”
“嗯,跟這種孩子做朋友融融可能會很辛苦啊。”初代伸手撫摸孩子的額頭。
“婆婆,您帶我回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每個人都很緊張的樣子。”
“融融,我要讓你學習更多巫祝的本領,你也是要長大的,不能總是黏著我這個老人家。這陣子你就先安心跟著阿翊姐姐學習,不要松懈了平時的訓練。過一段時間,我會親自交給你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
“明白了,婆婆。”小巫祝點頭應允,初代看見這孩子聽話順從的樣子卻很是不忍心。她還是沒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訴這個自己撿到並親自撫養的孩子,直到選出大王之後才可以揭開實情。
就因為這個孩子將會成為下一任的火神祝。
兀突骨離開婆婆的小屋之時,天色已經略微發亮。想必小獲已經睡得相當沉,回不回去陪他也就無所謂,可是自己還睡不著,獨自走到村寨的大木門下。苦惱一陣陣襲來,青發少年忽然走不動路了,藤甲遮住的背部倚靠在門柱上,久久不能動彈。
這個世間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苦難,兀突骨的成長雖然略顯孤獨,但已經很順風順水。有父親撫養他長大,有個當族長的哥哥教他格斗和狩獵的本領,而且把他安排到大王這里居住,兀突骨因此還遇見了摯友孟獲,相識相伴已經有幾年了。
就因為不曾經歷過坎坷,神明才賜予自己如此的考驗嗎?
要麼自己回烏戈當族長,小獲回三江去就此被埋沒沉淪。要麼就一起參選大王,直面考驗。現在的他倆沒有權力地位,無論想做什麼事都會受到限制,但只要有一人能通過考驗得到大王的地位,就可以庇護對方。也許比起生養自己的部落,他更愛小獲這個朋友。為了小獲的幸福,要他付出多少代價都沒有關系。就算因此失去唾手可得的烏戈族長之位,以最低下的身份服侍小獲都能滿足。
唯一的變數就是這場成為王的考驗了,真恨自己不曾問過昇吉哥哥當年參加儀式的時候到底經歷了什麼艱難,以至於勇敢的哥哥都沒通過。如果小獲也不幸失敗而讓其他人捷足先登,這條道路也會被堵死。
絕不可以發生這種事,兀突骨在泛白的凌晨天空下默默打定了主意,接下來他要不惜一切手段,捍衛兩人前進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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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兀突骨,還沒有人說要參選嗎?”
宣布告示已經貼出三天了,其他各大部落長都還沒有動靜,暫無他人來火神祝這里宣布自己參加選定,也沒有提出推薦人選。初代知道大家各自都有著奇怪的理由,才都沉默不語。有真正覬覦王位的,也有單純是不敢接受考驗的。
只有一名參選者的情況下,目前仍不允許舉行儀式,初代希望摸清楚還有哪些人願意參加大王選定。除了兀突骨已經表明了態度,暫時還沒有其他人主動站出來,當然,他那自以為是的態度讓初代不甚滿意。
“也罷,因為大部隊都出去找大王了,過幾天等他們回來,人就會多起來。對了,烏戈那邊最近有傳來什麼消息嗎?”在火神祝的住處,初代繼續詢問身邊的阿翊。
“暫時沒有,如果兀突骨不肯回去,他們應該也會自己選出合適的族長。只是烏戈這一代才干突出的孩子都比較低調,論聲望應該沒有人能超過昇吉的。”
誰能想到兀突骨這麼不懂事,不理解初代婆婆的良苦用心,烏戈部落是否能在未來繼續履行保衛南中的使命都還是未知數。初代心里只能考慮其他的族長人選了,眼前立即浮現出另一位烏戈男孩的樣貌,他機靈可愛,喜歡在自己的藤甲外面貼上一層白色羽毛裝飾。
“我倒是知道一個不錯的烏戈族孩子,聰敏過人,足夠勝任族長之位,我會盡快跟他聯系,但願現在他已經主動承擔一些事情了,畢竟兀突骨已經決定留下來參選大王了。”
說話間,初代一抬頭就看到阿翊憔悴的神情,頗為心疼。火神祝阿翊身穿純白的抹胸,姿顏比起初代也是不遑多讓。
“辛苦你了,阿翊。這幾天都沒睡好吧?因為孟節的事情……”
火神祝是大王的妻子,與大王共進退。阿翊出身於八納部落,身份上來講就是那位打瞌睡的馴獸師木鹿的表姐,擅長蟲蠱術,因為身上浮現火神之紋而來到這里成為孟節的妻子。孟節在位才不到四個年頭,如果他回不來,阿翊就也跟著要辭去火神祝的位置為新人讓路。初代為阿翊惋惜,這孩子都還沒有來得及發揮才華,就要和自己一樣退到幕後了。
這些天阿翊強打精神幫助初代處理事務,兩位巫祝一起接連接見了雍闓以及幾位族長,協調出去搜救大王的隊伍,可惜還是一無所獲,所有的工作重心也漸漸轉向了新王選定,等於她們要眼睜睜放棄大王生還的希望。身為妻子,阿翊心中的痛苦肯定比誰都深。
“我沒事的,婆婆,您才是辛苦了啊。”
“等我安排完這陣子的事情,就將教導後輩的職責都轉交給你。我一個老人,已經插手管了太多的事情,不該總是這樣。接下去就由你負責,請你好好培養融融還有其他孩子了。”
“是,晚輩一定努力。”
“或許你跟我都還不算辛苦的,以後最勞累的恐怕是融融,那孩子將來是要當火神祝的。我無法預知下一任的大王是誰,能早點選出來就好了,希望他在位的時候能多照顧融融。你呢,到時候也要多幫融融的忙。”
下一位火神祝的人選就是那個叫融融的紅發小巫祝,而且融融不是一般孩子,身負著一個驚天的秘密,這些事暫時只有初代婆婆與阿翊兩人知曉,她們也在盡力做好選定儀式的准備,因為下一位大王能否接受融融為伴侶,事關整個南中的命運。
“婆婆,咱來啦!”
一位赤膊的蠻族男孩叩門幾下就直接闖進來了,憑這高昂的聲調一聽就知道是小獲,兩位交談中的巫祝都回頭去迎接他,之前初代已經通知了小獲,要他今天盡量避開別人獨自來這里一趟。
“叫咱有什麼事情嗎?是找到大哥了嗎?”
“不,孟節大王還是沒有消息。我是想看一下你身上的獸魂,這幾天你情緒不好,我很擔心你會控制不住。”
“啊?不用擔心咱的啦,咱也相信大哥不會有什麼事情。”
聽到哥哥還沒找到,孟獲的神色略微暗淡,他甩甩滿是汗水的腦門回應著婆婆的擔憂。此次失去親人的可不只是阿翊和兀突骨,還有小獲。因為家門紛爭,這個孩子視兄長孟節為世上最重要的血親,孟節失蹤對他的打擊實在太沉重,連一貫陽光的笑容都變得勉強極了。
“小獲,不要勉強自己,孟節不在你身邊,你肯定非常不安。來吧,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辦法,閉上眼睛手臂稍微用點力氣,集中精力保持好姿勢,試著喚醒白虎之魂。”
“明白了!”
熱血的男孩也不再顧及其他事情,在兩位巫祝姐姐面前分開腿站定,抬頭挺胸,舉起雙臂再往中間屈起,讓倒三角型的小身板呈現出健美的姿態,任由婆婆用手檢查。初代從小獲胸膛的位置開始測量,感受微微顫抖的身體里獸魂的律動。
“嘻……”初代的指尖接觸到了小獲腹肌正中間,蠻族男孩閉緊嘴唇,不讓自己因為癢而發出奇怪的聲音。
“它的力量還是有一些波動,你要是經常因為這樣睡不著的話,一定要叫阿翊給你弄點安神的藥草。”
“唔嗯,嗯……咱知道了。”
“孟琰要我來問你,你有沒有打算回去?”初代停頓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手指立即感到小獲體內的魂靈倍加躁動。
“咱是不想回去,但也沒地方可以去啦。”
“是啊,如果你是女孩子,至少我還可以收你當徒弟,這回連我也幫不上你的忙了。”
初代也很清楚,小獲和叔叔孟琰的關系勢同水火,即便他已經成長為優秀的戰士,能夠自立,也絕對不願意回去跟那種長輩相處。
孟家三兄弟的父親生前是三江部落的族長,多年前和他們的母親一起出了意外溺死在水中,孟琰霸占了哥哥的家產和族長的位置,三個年紀還小的遺孤全部成了叔叔孟琰的待宰玩物,飽受欺凌虐待。直到幾年後初代婆婆去三江選拔巫祝的時候才發現了此事,她嚴厲斥責了孟琰。最後談判的結果是孟琰保留族長的職位,最小的孩子孟優成為下一任繼承人,而孟節與孟獲則由當時的大王作主,被接到了銀坑村住下。
幼年的孟節聰明好學,渴望去外面的世界游歷,也是初代婆婆鼓勵他去漢人那里學知識,想不到他帶著學識回來以後竟然選上了大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王是無法自保的,護衛大王的職責必然落在其他人身上。光靠那個自告奮勇的烏戈族長昇吉還不夠,婆婆決定將孟節的弟弟小獲培養成最強的戰士,將白虎的獸魂引導到他的體內。
起初小獲對獸魂的適應並不順利,無法抑制住凶暴的力量,每月一次的高潮期亢奮異常,同時又伴隨著身體上極度的痛苦,甚至人格都被獸魂吞噬,傷害到周邊族人,經常需要初代的鎮靜措施才能平復。但小獲從不退縮叫苦,為了將來能保護哥哥堅持了下來,現在的他已經可以將虎魂力量注入雙拳,打出足以擊碎岩石的超強一擊,或是扛起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巨斧,斬裂面前各種阻礙。不過,他尚未成功掌握白虎獸魂的最終形態,那個對他現在沒發育完全的身體有很大的傷害,在身體停止生長以前暫時不允許隨意激活。
雖然訓練出了這麼強的戰士,孟節終究還是失蹤了。大王真正帶在身邊的還是昇吉而不是弟弟,就連那位強悍的烏戈族長也未能保住大王平安,南中陷於危局,這些種種都是初代婆婆無法預料的,唯一能破解局面的方法就是立即選出新王。
“小獲,我接下來說的事情很重要,你一定要認真回答。”
“嗯!”檢查完獸魂的情況,小獲就放松身體坐在初代大人和阿翊姐姐的身邊,未曾想到婆婆的表情比剛才更為嚴肅。
“你願意成為大王的候選人,參加這次的選拔考驗嗎?”
勇敢的小戰士本來認真傾聽著婆婆指教,現在竟然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嘟著嘴直搖頭,顯得十分糾結。
“婆婆……咱做不到。”
“做不到?這三年你都是全族狩獵比賽的冠軍,也學會怎麼掌握白虎之力了,完全有資格參加。而且這是你還能留在這里的唯一辦法,你應該去主動爭取才是。”
“可是,還沒找到哥哥呢,咱不能搶走哥哥的王位!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那你就打算放著讓別人去搶嗎?他們可不是孟節的家人,不會替你考慮。”
“別人是別人,咱絕對不這麼做!”
“哈哈!聽聽你這說的是什麼屁話,都要笑死老子啦!”正當婆婆試圖勸說小獲參加選拔的時候,門外一陣粗魯的笑聲讓小獲驚動了,立即就想起族長集會那天有個囂張的家伙闖進來,並將他打翻在地的事情,果不其然那時候的金色獵豹帶著灼熱氣息又一次出現在面前。
“又是你!可惡的家伙!”
如果說南中有什麼人能壓過小獲的自信,那肯定是楊鋒。銀冶的族長叉腰站立,對拒絕參加考驗的小獲顯露出不屑。他是如此耀眼奪目,渾身古銅色肌膚和只有豹皮短褲的熱辣打扮想不引起別人注意都難。孟獲捏緊拳頭,在婆婆和阿翊姐姐的面前,是絕對不可以與人斗毆的。
楊鋒見孟獲不敢近一步行動,繼續奚落道:“小豬崽子,這麼沒用,你也配稱得上是孟節的弟弟?”
初代見狀不急不怒,反而像是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回事似的,很輕松地詢問楊鋒的意圖:“楊鋒,那你是有什麼打算嗎?”
“初代大人,還有火神祝大人,我要參加考驗,這一次我一定會拿下大王的寶座給你們看。”
“婆婆,千萬別讓這家伙去!他就是個壞蛋!”小獲不滿地大聲嚷著。
“怎麼了?小豬崽,大王的選定本來就是所有人都能參加的,你那麼有本事就來阻止老子啊?”
楊鋒的態度還是那麼咄咄逼人,小獲氣得直發抖,因為這個混蛋竟敢毫不知恥地出手搶屬於孟節大哥的王位。不,在沒找到哥哥之前就想打王位主意的人,全都是敵人。
“楊鋒倒是說的沒錯,你們這些戰士就應該積極參加考驗才對。好,我知道了,那麼請你最近暫時不要離開這里,等我帶你們一起去參加考驗。”
“婆婆!為什麼要答應他!”小獲驚呆了,他沒料到婆婆如此爽快同意楊鋒參選,急忙制止。
金發族長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拍手對著小獲不懷好意地笑著說:“孟獲,你還不知道嗎?聽說你那個跟屁蟲兀突骨也要選大王了哦,他還沒回烏戈,而且這些天我看他一個人在練習,八成是在做准備。”
“不……不可能的!他怎麼會……”
楊鋒的其他挑釁都算不上什麼,但兀突骨也要參加選定的消息徹底把孟獲打懵了,原來這些天老見不著人,是在悄悄鍛煉。那家伙明明說好了要陪小獲一起去找哥哥的,一轉頭就變了卦,居然也瞄准了屬於孟節哥哥的寶座!應對挑釁本來就難受,想不到好兄弟還悄然從背後刺了一刀過來,小獲真是心痛失落到了極點。
“那麼,兩位大人,楊鋒就此告退了。”
“站住,你這混蛋!”小獲情緒激動,顧不上一切奮力追上去,從後面狠狠掐住了轉身離去的楊鋒的肩膀,“他們說的沒錯,就是你對大哥動手的吧!把大哥還給咱!”
“呵,我勸你與其在這里瞎猜是誰做的,不如先想辦法把王位搞到手。什麼叫不找到哥哥就不能選新大王?你以為自己是誰啊!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又有誰會聽一個小豬崽的話呢?當不上大王就別想了,乖乖滾回孟琰那里去吧!”
身姿像獵豹一樣矯健的少年毫不費力抓起小獲的手掌,重重捏住,移開自己的身體甩到邊上去。小獲吃痛咬牙哼了一聲,終究是明白楊鋒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跋扈的族長大搖大擺從面前抽身離去。
“看來你是不得不應戰了,小獲。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初代搖搖頭,以波瀾不驚的聲音呼喚著僵直在原地的小獲。一向活潑的男孩已經被打擊得思緒紛亂不已,小巧堅實的背影一直微微顫抖。
“婆婆,讓咱……再想一想吧。”
“去吧,需要幫忙的話隨時過來。”
初代一點也不擔心小獲,因為只有關乎親人和朋友的事情會讓這個野性的男孩擺脫幼稚,迸發出超乎想象的力量。他是時候該參加這場考驗了,而且他毫無疑問有著通過最終試煉的實力。
而那位走出小屋外的金發族長仍然保持著囂張的笑容,可惜那擰作一團的眉毛出賣了他的真實感受。離開了小屋堅持走了沒多遠,楊鋒就趕緊找了一棵樹用頭靠上去,手向後拼命揉捏自己腫脹發紅的肩膀,翹起來的帥氣發型都給蹭得一團亂了。
“嘶!媽的,這死豬崽子差點捏壞老子的骨頭,真是不能小看他!”
“喲喲,楊鋒族長,你這是怎麼回事呀?”
楊鋒回頭一看覺得相當沒趣,身後是小獲的叔叔,三江族長孟琰。一襲藍色披風將孟琰赤裸的上身掩住,銀發黑膚與那個小野豬相似,氣質卻偏為陰鷙。幾天前族長會議的時候隨便一句發言就讓楊鋒吃了大苦頭,顯然在南中也是個頗不簡單的角色。
“不用你管!”金發族長最厭惡自己狼狽的樣子被別人看見,惡聲惡氣地回應道。
“既然在這里碰上你,我就為那天的事情道個歉吧,看見你們那里出產的網繩就忍不住脫口而出了。對不起,如果讓你困擾了,請多擔待。”
“滾!老子不想和你這樣的小人多說廢話,你居然敢和雍闓站在一邊陷害老子,孟節的失蹤本來就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與你有沒有關系,那都是族里當了權的人才能決定的。你想想看,如果我那乖侄兒當上了大王,接下來你會怎麼樣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楊鋒聽出來孟琰這是話里有話。
“孟獲就是個愣頭青,一切指向你的證據都擺在他面前了,掌權以後肯定會找你討要孟節的下落。我知道你這次還是會爭取大王的位置,所以特地來提醒你要多注意,最好不要讓孟獲那小子有機會爬上王位,否則對你我來說都很不利。”
楊鋒啐了一口冷笑以對,他也明白假使孟獲參選並登上了王位,就會回頭來對付曾經侵占族長之位,欺凌過三兄弟的孟琰,孟琰到時候就吃不了兜著走,現在當然有充分的理由去對付親侄兒了。
“呸,慫貨!你想算計孟獲,怎麼自己不參選啊?倒想著來這里拉攏老子幫你辦事?”
“這是長老們的意思,一定不能讓孟獲順利過關。我告知你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只是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與我們合作。”
“你可別白費心機了,而且那小豬崽子死活不願意搶自己哥哥的王位,恐怕根本都不會參選。”
“那是因為你不如我了解這個侄兒,只要烏戈的兀突骨決定參加了,他被卷進來也是早晚的事情。那兩小子的關系可是非同一般,兀突骨為了選大王甚至連白撿的烏戈族長位置都不要了。”
金發族長聽罷,暗暗納罕,兀突骨這小子為人低調,大部分族人對小獲身邊這個高挑又沉默的影子並不了解。楊鋒能估摸清楚所有人的戰斗能力,但就偏偏不包括兀突骨,他從昇吉那里繼承了多少本領?能把藤甲的效果發揮到什麼地步?正因為摸不清底細,才讓人產生畏懼。
“哦?你是說昇吉那個總是裝聾作啞的弟弟?他能放棄族長位置來爭取王位也是相當有骨氣了,我也想見識一下那小子有什麼能耐。”
“怎麼,你對他有興趣?那他就交給你對付怎麼樣?”
“你少來套近乎,老子不喜歡你。”楊鋒推開調笑著試圖更加接近的孟琰,“不過你說的有一點是對的,絕對不能讓孟獲當上大王,我自會想辦法在考驗途中解決掉他。”
“哎呀,你總算想明白這個道理了。既然目的一致,何不考慮協作呢?長老們的意思是,這次你可以參選並且拿下王位,算是對你過去的補償。孟節在位的這幾年留下了不少問題,需要新任大王填補。以你的實力,通過考驗當上大王簡直易如反掌。”
孟節在位的時候確實做了一些強硬的舉措,比如抑制前代元老們在部落里的發言權,敦促老族長們讓位給新人。比如引進漢人的文化,改革部落陋習,這些都招致了長輩們的反感和警惕。一直以來南中就有一股反對孟節的勢力在悄然運作著,抵制政令的實行,只是孟節用巧妙的手段把他們壓制下去了,加之巫祝系統被孟節牢牢掌控,才一直能坐穩王位。現在他失蹤了,老家伙們自然要出來活動活動手腳了。
楊鋒和孟琰是八大部落里僅存的老資歷族長,而且他倆都與孟節大王關系不好。楊鋒當然讀得出來孟琰的意思,元老們是希望有人一當上大王就把孟節的政策推翻,迎娶那位年紀還小尚無法做主的新任火神祝,然後狠狠打壓巫祝的勢力。而相反,如果孟獲贏得了王位,則現在的一切都不會改變。
“我說嘛,原來是那群老東西的意思。我小時候過得那麼苦,也不見他們幫忙,現在倒想起我來了,知道來求老子了!”
那是更加遙遠的事情了,只有孟琰和楊鋒這樣年紀大些的戰士知曉。原來楊鋒的出身十分不俗,生涯卻異常不順,那些長輩也幾乎沒關照過他,他才變成了這樣帶刺的個性。
“那是因為當時你的身份有限制,所以那次考驗你去了也沒用。現在沒有關系了,你完全可以成為大王。而且,你就不想得到大王的權力,查清楚你父親的死和弟弟的去向嗎?”
金發少年神色一沉,似乎這話是直接往他傷口處戳的一把利刃,使他怒上心頭,又因為傷痛無法開口。
“行吧,老子姑且答應你們,但怎麼配合是我的自由。我只會做清楚自己的事,不受任何人指使,你最好自個兒想清楚後果。”
“沒有關系,只要你答應就好,下一步的具體行動,焦璜大人會和你詳談,日子和地方我下次會通知你。”
“他?為什麼?”
眼見楊鋒的那幾個蒙面護衛們已經前來迎接族長,孟琰也不便繼續糾纏著他,再說也已經爭取到了這只暴烈的花豹合作的結果,就目送著桀驁的勇士離開,然而他的計劃還遠不會就此止步。
“接下來,我可要想辦法對付真正的隱患了。”
“你要去選大王了?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孟獲如同狂暴的小虎一樣撲上來,一進門就把最好的兄弟給摁倒在席子上。兀突骨沒有生氣,表情淡然,反正他也了解小獲的脾性,一切反應都如預料的那樣。再說了,身穿藤甲也根本摔不痛。
但這畢竟是那個平常樂樂呵呵待人的小獲,真的生氣起來也確實讓人有點招架不住。曾經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對峙了起來,小獲金黃的眼眸就這樣直直怒視著兀突骨。
“是我自己去找初代大人商量的,怎麼了,你不願意看見我當上大王嗎?”兀突骨把被撞歪的藤甲重整清楚,挑著眉冷靜地反問道。
“果然啊,咱就是討厭你這樣!嘴上說得那麼好聽,說什麼要陪著咱找到大哥為止,現在怎麼連你都想要他的王位了?”
“初代大人已經宣布大家都有機會,我就只想靠自己的實力贏一次比賽而已,這和孟節大王沒有關系吧。”
“咱就搞不懂,為什麼一定要馬上選新的大王出來啊,這不就是說要徹底放棄大哥了嗎?你也是,干嘛非要去湊這個熱鬧,你說啊!”
小獲金黃的眼睛瞪得溜圓,捏緊的拳頭抬起又放下來,竟然不知如何才能發泄失望的情緒,一屁股坐在起身的兀突骨旁邊。
“那我的哥哥昇吉,又該怎麼辦?你看除了火神祝,他們哪個人有提到我哥哥的?嘴上說的都是要盡力找到大王而已。如果這回我哥哥不是和大王一起遇難的話,恐怕誰也不在乎,我也想找哥哥。”
“抱歉,咱把這事忘了。”意識到失去兄長的並不止自己一人,小獲的怒火差點就失去了燃點,這些日子好伙伴何嘗不是每天都感到難過呢?就是不會表示得像小獲那麼明顯罷了。
“看吧,大王的位置多重要啊。我們的力量太小了,只有獲得地位,才能號令大家一起幫忙尋找,當上大王就是最快的辦法。現在不要說是哥哥他們,你和我也都快保不住自己了,總得想想辦法吧。”
“如果大哥是自己退位,咱當然沒有意見。現在他只是走丟了,大家就這樣拋棄他,去爭屬於他的東西,簡直可惡……咱只是,不想看見你也變成那種人。”
小獲把兩只腳收起來,抱住膝蓋,聲音也漸漸小了。兀突骨想起了之前談到孟琰的時候小獲不自在的表情,也就明白了他如此在意的真實原因。
經歷過痛苦的人,對相似的事情就會異常敏感。
“我懂了,你是因為孟琰過去霸占過你父親的東西,所以不想看到別人爭奪王位吧?”
“嗯……”孟獲撅嘴回應。
“可我覺得大王當時心里想的跟你完全不一樣啊,他是不想再讓你們被人欺凌,才拼盡全力成為大王的吧。”
兀突骨能稍微理解孟節的內心了。想要擁有權力保護家人也好,不願爭搶屬於別人的東西也好,孟節孟獲這對兄弟都是經歷過困難卻依舊保持善良的人,他們倆誰都沒有做錯,錯的是其他人未必肯遵守道義。擁有足夠的權力才能使別人順從,涉世未深的小獲是很難明白這一層的。
青發男孩正式向好友表明態度:“小獲你聽好,我也會像孟節大王一樣,絕不放棄讓自己獲得更多力量的機會。有了力量,我們才能互相幫助,才能不讓哥哥他們失望。”
“不要在那里好像很懂咱的大哥一樣,兀突骨。如果你真的還當咱是好兄弟的話,就不要去!”
孟獲戴著皮套的小手伸來,緊緊抓住旁側伙伴的手腕。這熟悉的感覺仿佛能把兀突骨帶回幾年前的盛夏,一身是水的小獲從河面跳出來,從後面抓住烏戈男孩的手腕挽留,兀突骨就被這份真誠打動,答應與他成為朋友。同樣的動作出自同樣的心情,如今更多表露出來的是一種惋惜,孟獲是不願和他因為這個問題就決裂。
“對不起,我已經決定好了,也和初代大人稟報過了。”
“你再這樣說下去,咱可就沒有你這樣的朋友了!”小獲嘴上強橫,但還是不肯松手。
“也許本來你就不該有吧。第一次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抓個兔子算不上有本事,你需要證明給我看,你能跟我成為真正的朋友。那現在,怎麼就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來證明給我看看?”
“唉!以前咱說想當大王,那是哥哥退位了咱才會去考慮的事啊!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大家都對哥哥這麼過分!連楊鋒那種家伙都來了!”
“楊鋒?!”
兀突骨眉頭一緊,明白自己失策了。他現在攤牌不是時候,因為這回小獲不止是去見了婆婆一個人,還碰巧遇到了囂張的楊鋒。對方定是擺出一幅咄咄逼人的架勢說要搶王位,才把小獲氣成這副樣子的,在小獲眼里兀突骨也就變成了和楊鋒一類的人。
即便事態如此,兀突骨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還是要硬著頭皮勸小獲一起參戰。
“你是在害怕輸給楊鋒?還是說怕輸給我?”
“胡扯!咱才不怕他呢。”小獲不安地反駁,但看起來並沒有提到怕不怕輸給兀突骨。
“你現在是不怕他,但他當上大王以後,就一定會踐踏孟節大王留下的一切。發生那種事,你不可能不怕的。”
“咱……咱自己一定會努力把哥哥找回來,所以那之前,大家就不能耐心點等他回來嗎?一定要這麼急著放棄他嗎?”
“不要回避問題!除了你根本沒人等得起啊,王位不可能一直都空在那里,所以初代大人才會這麼急著開始准備儀式,因為她害怕時間拖下去會生變。”
“可惡……”
“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了,跟我一起,打敗所有人。這樣你才能保護哥哥們留下的一切,直到他們回來。”
孟獲聽著聽著,煩躁地抓頭,也許是第一次發現他們兩個親密兄弟之間也還是存在著這麼多相互拮抗的地方,而且在急迫的時刻就通通涌現了出來。
“兀突骨,王位對你來說很重要嗎?那你自己去就好了,別把咱拉上!”
“很重要,但在我心里不如你重要!哥哥不見了,烏戈也在等我回去,但我寧願不要族長的位置也要參加考驗,族長點頭就能當,大王卻很難選上,你懂我這麼做意味著什麼。”
“你……原來婆婆讓你回去,是為了這件事?喂喂,干嘛不答應呀,那是你自己的部落吧!”
“我就是放不下你,“兀突骨嘆道,“當上烏戈族長,只有我一人能得以保全。但我倆中只要有一個人能成為大王,就能都留在這里,就像孟節大王以前保護我們一樣。”
讓小獲產生觸動的終歸還是友情的重量,兀突骨也是順著話頭說出了心底最誠摯的請求,因為無論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他們注定要承擔更多的責任與風險,回不到過去的。
“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去,萬一我倒下了,你還有機會接替我走下去,絕對不要讓王位落到壞家伙的手里。哥哥他們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那……說好了,咱這次只是陪你去的,絕對不會當大王的哦!如果咱們都能撐到最後,咱就把機會讓給你。”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
臉紅的小獲默念著,下了很大決心,才勉強憋出了同意參加考驗的許諾,還沒來得及補充更多的話就被好兄弟緊緊抱住。太不容易了,小獲的這一點頭似有千鈞,意味著兀突骨的規劃總算實現了第一步,至少他倆可以聯手為自己的未來贏得生存空間,小獲能暫時放下心結踏出這一步實在太關鍵了。
“咱只告訴你一個人哦,聽說那個地方有點可怕。哥哥那次回來以後昏了好幾天沒醒,你一定要拉著咱去的話,自己也要小心啊。”
“我知道,只要你能跟我一起去就很好。”
小獲突然難得地給兀突骨潑了一盆冷水,這意味著南中的每個戰士心底都清楚,成為王的“考驗”實在太難了。
如果舉行選定儀式,婆婆和火神祝就會帶著候選少年們前往“靈草大人”所在的禁地,據說從前大部分參加儀式回來的男孩子最後都很狼狽,滿身粘液衣不蔽體,甚至有一絲不掛昏迷著被扛回來的,難怪大家對那些通過考驗的人都自然充滿了敬畏。
即便戰敗回來,只要經歷過這種磨練也稱得上一種榮耀。兀突骨當然也知道靈草大人的考驗絕非易事,就連他哥哥昇吉那麼強的戰士都沒得到靈草大人的垂青,而身為昇吉之弟的他又有多少把握能拿下這一局呢?
可是反過來想,靈草大人在每次儀式上總是會選出一個人的,到現在還沒有候選人全軍覆沒的記載,也就是說,只要打敗所有的參賽者就可宣告勝利。這就是柔弱的孟節當上大王的原因吧,到最後只剩他一個人堅持下來,實現了奇跡。
如今最有資格創造奇跡的,是他和小獲兩個人。小戰士們互相對視著,小獲終於繃不住故作生氣的臉了,腮幫一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哼,剛才摔疼你了沒有啊?叫你不跟咱商量就去找婆婆,非要自己找苦頭吃。”
“那你要我怎麼辦啊?如果我直接跑過來跟你說,我要去選大王了,腿都會被你拉斷!還不如挨這一下摔來得舒服。”
“你沒摔壞了就好,這幾天還得訓練呢,咱可不想到時候背著你去找靈草大人呀。”
兀突骨默默點頭答應了,額外的訓練當然是有必要的,否則他們倆即使聯手也戰勝不了楊鋒,那位金發族長的實力強得可怕。
成為王的考驗,其內容除了巫祝們和參加過的人以外,其他人一概不得而知,知情者也不可把參與的經過告訴給任何人,但可以當時的情況里摸出些蛛絲馬跡。
候選人集合後,上一代火神祝會開啟通往禁地的道路,參加考驗的少年們會一起進入神秘的森林之中,想辦法戰勝各種困難,向最深處靈草大人的所在處進發,只有最終獲得神明認可的一人,會帶著胸前的火焰紋走出來,登上王位。
不必說那是何等榮耀的事,兀突骨只要看著小獲露出的結實胸膛就會想象,萬一上面出現火紋會是多麼帥氣的模樣,那當中也會有自己的一份力量。為了伙伴有機會走上最耀眼的道路,烏戈少年的心中自然有著盤算。這場圍繞著王位的紛爭才剛開始呢,他絕不會讓天性善良的小獲被人暗算,讓兩人的光明未來被擊碎。
可是兀突骨說得對,王位的空缺,不可避免引來了另一些貪婪的目光。
就在孟獲和兀突骨糾結的這天夜里,一場秘密的集會也同時在部落外的森林里進行。
蠻族戰士們圍繞篝火聚攏,正中一位病體孱弱的前輩被三江族長孟琰攙扶著來到此地,其余人都站起向其行禮,然後紛紛盤腿坐下,當中有幾位擔任過大將乃至族長級別的人物,一同參加這場隱瞞了巫祝舉行的會議。他們都是在孟節當權時期因為反對改革而被排擠貶斥的人們,此刻串聯起來謀劃著針對王位的爭奪。
“各位,都到齊了嗎?”孟琰主持起來,但剛脫口而出就發現自己少估計了個永遠處於意料之外的家伙,楊鋒又遲到了。
主座上的長老輕聲咳嗽,冷笑著不作言語,表情陰森,上身包裹在斗篷里頭看不到眼睛,只露出和往昔一樣的健碩肌肉以及一條條猙獰的疤痕,曾經的近衛頭領如今只是位失意的長老,雙目已不可視物,舊傷復發難以站立,卻還不失戰士的威嚴。
南中王直屬的近衛軍,由焦氏、婁氏、毛氏等蠻漢通婚家族的健兒組成,他們的統帥理應也出自這幾家,然而孟節的近衛隊長卻是烏戈族長昇吉,著實不合常規。
焦璜,本是前兩任大王的隊長,終於有機會參加上屆大王選定,卻意外受了重傷失去雙眼,還被勝利者孟節借機強行奪取權力,讓昇吉取代了他的位置,他心中的這股恨意至今也不能得到排解。
孟琰尷尬地回頭向上座長老報告:“焦璜大人,楊鋒族長他又……”
“行了,我知道他從來不守規矩,等商量完了再轉告他也不遲。還有雍闓那小子,他也不願意來嗎?”
“是這樣的,雍闓說南中太守的公務不能停歇,所以他……”
“好啊,真是個圓滑透頂的家伙,倒是誰都不得罪!也別勉強拉他入伙了,繼續吧!”元老打斷孟琰的解釋,嘴角微微翹起,言語間對雍闓的拒絕很是不屑。
“是,那麼今天勞煩諸位前來,自然是為了下一任大王的選定,”孟琰儼然如在場長老們的代言人,認真說明起今天的主題,“巫祝們放棄了孟節,現在該我們推出自己的大王了,而要安排代表能我們利益的候選人。”
話雖如此,這樣的人越來越難找了,不是被孟節調離核心就是找借口剝奪了身份,想到曾經被那種弱不禁風的少年王玩弄於鼓掌之間,大家就恨得牙癢。
“首先,要向各位澄清的是,孟節的失蹤純屬意外,與我們無關。如果他能活著回來,倒也是命數未盡,還得想辦法對他盡忠。但如果他就此失蹤,那我們只好按自己的意願行事了。”
孟節失蹤,族里亦有傳言是不是長老們下的手。孟琰代表舊派勢力堅決否認,先穩定軍心,畢竟謀殺大王的指控任誰也擔待不起,絕對會被視為全族公敵,那就無法繼續行動了。
“焦璜大人和我已經商議完畢,我們要推舉的人選,正是銀冶部的族長楊鋒,諸位的意見如何呢?”
在場不少人一聽到楊鋒的名字已經皺緊眉頭了,交頭接耳,議論不止。
“我們需要足夠強大且能壓倒一切的力量。楊鋒族長的實力毋庸置疑,他參加過上次的考驗,對路线十分熟悉,可以說是目前最強的競爭者,希望諸位能摒棄對他的成見,支持他參選。”孟琰接著說道。
“啊,楊鋒能幫忙也不是不好,只是……那家伙做事的方式也非常離譜,兩位大人不怕又選出一個孟節來嗎?”
“是啊是啊,而且他真的能按我們的指示去做嗎?”
孟琰搖頭解釋:“正因為他太強大,所以必須爭取到他,至少不能讓他成為敵人妨礙行動。”
就當眾人紛紛提出疑惑之際,那道金色的雷霆忽然迎面劈下,話題的主人公乍現於此,身背大劍的他甩起披風,意氣洋洋地入場,就這樣闖入大伙兒當中,獵獵篝火映襯出他豪邁的姿態,令人目眩。
“喂喂喂,你們在背後說人壞話起碼也要小聲點兒啊!”
金發戰士咧嘴大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先前議論的諸人立即噤聲,生怕引起這家伙不悅。楊鋒卻看起來心情大好,走到正中的篝火堆,向長老焦璜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順便揮了揮手,欺負他眼睛看不見。
“畢竟聽說焦璜會給我開個連我都沒辦法回絕的條件,我就來看看究竟是什麼吧。”
“你遲到了就算了,嘴里還在瞎說些什麼。”孟琰無奈地皺眉提示他不要妄言。
“你管不著,都說出來也能讓大家放心一點,省得有些人沒理由還懷疑老子搞鬼。而且我要在場的每個家伙都做個見證,如果兌現報酬的時候膽敢騙我,你們所有人都等著瞧!”
“呵呵,你這人說話還是這麼毒。但倒是沒有錯,既然選擇你代替身體不便的我參加儀式,我當然要先給出足夠的誠意。”盲眼的戰士冷笑著回應楊鋒,他倆是平輩,也是一起參加上一次選拔的老熟人,互相之間自然沒有什麼禮數可言。
“好久不見了,焦璜。想不到上次你會受那麼重的傷,還丟了近衛隊長的位子,這次不搞點大事就奇怪了。不過嘛,想要我替你參加?直接說吧,就憑現在的你能給我什麼呀?”
焦璜不答,只是循聲朝楊鋒的方向擲出一件東西,楊鋒迅速伸手接下,是一條用繩串起來的金飾,小巧的金鎖上雕刻著一條蜿蜒盤旋的小蛇。見到掌中的這樣飾品,楊鋒的瞳仁驟然收緊了,沒能保持矜持驚叫出聲。
“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說過,你一定會同意的。我們已經找到‘他’了,只要你願意替我參加儀式,事成以後不僅可以得到王位,還能獲得期盼已久的重逢。”
楊鋒咬牙切齒,捏緊拳頭衝著盲眼長老露出痞壞的笑容。
“我懂了,你這是在威脅老子。那你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嗎?”
“真痛快,你真是一點也沒變,”焦璜猛然起身,像蟄伏已久的野獸一般。不顧病體,執意起立向楊鋒致敬。“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一定要拿下王位為我雪恨。做不到的話,你就永遠別想見到他了!”
“哈哈,那是當然,絕對會替你拿到手。敢攔在老子面前的家伙,都給我等著死吧!”金發戰士收起焦璜交給他的信物,殺氣漲滿了胸膛,轉頭就離開了密謀現場。
既然是這樣的條件,那就要努力奪取王位了。
“站住,具體的安排還沒有跟你商量!”
“孟琰,讓他走,沒有關系的。”
楊鋒的氣勢如同風雷席卷,來去匆匆,卻給在場諸人不變的震撼。孟琰趕緊上去把長老扶穩坐下,商討將繼續進行。
“楊鋒這個人,急性子也有急性子的好,他思考問題都比較簡單,沒有心機,我們指使不了他,直接放心讓他去行動就是了。”
“那麼,您真的打算就這樣完全信賴他嗎?”孟琰問道。
“不打算,保險的手段還有很多,安插在儀式里的可不止他一個人,就算他能當上大王,我們也會在背後控制實權。但唯有決定人選的‘靈草’,是不可捉摸的東西,那就需要他這樣的強者順利完成考驗,而且我給他開的條件完全能夠征服他。”
提到靈草,焦璜就會想到他也參加過的上屆儀式,失去光明的慘禍記憶又襲入腦海。對神明的恐懼,參選者們交纏著的友愛與仇恨,還有最後自己受傷淪為廢人,被新王孟節剝奪權勢的悲憤,這些復雜的感情全部匯合到了一起。他恨孟節,恨舉辦儀式的巫祝們,更痛恨高高在上的那位“靈草大人”,是時候把這些通通破壞殆盡了。
“只要最後選定的結果不是我們想要的,那我們就將這結果抹殺,這不是最簡單的辦法嗎?若是儀式崩壞,巫祝的威信就要下降,神明也就根本不足為懼了!哈哈哈哈哈!”
盲眼的戰士肆意狂笑起來,他早已經沒有任何良善,決心為了報復動用所有手段,徹底攪亂這場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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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幾天就過去了,當兩個小伙伴正在努力備戰的時候,參選大王的人數也悄然增加到了十來個。有本來就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的孩子,也有看著小獲他們參加考驗而受到鼓舞的,有觀望著局勢最後下定決心的,當然還有一部分是之前出去尋找大王,剛回到部落就聽說選拔消息,立即決定參加的。
總之在人數足夠以後,婆婆決定舉行儀式,帶這群試圖獲得王位頭銜的少年前往禁地。
空曠的大演武場是部落的集結點,大王選拔儀式這天早上,知道消息的族人們就紛紛趕來送這些少年出發,男女老幼帶著期盼的心情等候新王的誕生。這是好幾年都難得一見的大場面,而且因為孟節失蹤得太突然,這場儀式的內涵也變得意味深長,族人們也對到現在還不見蹤影的先王惋惜不已。
“你覺得這次誰能選上呢?”
“說不准,雍闓大人那麼優秀的人不肯參加,接下來可不就只有銀冶的楊鋒大人了嘛。”
“啊啊,那家伙可讓人夠嗆,千萬別是他!我倒希望就讓大王的弟弟來就好。或者說,其他族里也可能有深藏不露的家伙呢?”
“你說孟獲嗎?那家伙到現在人都不見影子啊……”
人們議論紛紛,其他候選人都等候許久了,還是未見孟獲和兀突骨兩個小伙伴出現,他倆可是這次的熱門選手。
“朵思,你去叫小獲他們,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婆婆神色不悅,讓負責後勤的朵思前去尋找小獲。
“等……等一下!咱們在這里!”
朵思的前腳都還沒抬出去,遠遠的就聽到一串鈴鐺般清脆的叫喊聲,孟獲幾乎是拽著兀突骨一路小跑,掀起一陣揚塵,終於趕在隊伍出發前來到場地上,兩個孩子狼狽地在一片人群前邊呼哧喘氣。
本來是兀突骨負責把小獲叫醒的,但他有著做重要事情前就會失眠的老毛病。加之到了半夜,小獲溫熱的身子突然轉了個方向直接壓過來,臉就衝著他的脖子打呼嚕,弄得兀突骨相當難受,也就沒能睡多久。
枕著手臂輾轉難眠的兀突骨有些想念哥哥了,這是昇吉失蹤後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思念著可靠的兄長,回想他曾經教導過自己的每一樣搏斗技巧。他開始有種預感,明天的考驗絕不會只是走到禁地深處那麼簡單。
沒想到下半夜腦袋一歪過去,早上就睡過頭了。小獲大呼不妙,著急忙慌,拖著睡眼迷蒙剛穿好藤甲的兀突骨奔出了門,這可能是他倆人生中最大的一場試煉了,兩個人居然都沒能及時起床。
“對不起,婆婆。”小獲自知闖禍了,頻頻低頭道歉。
“選拔大王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你們的態度居然如此輕慢!接下來的流程如果再有疏漏,我馬上收回你們的候選資格!”
“初代大人,很抱歉我們因為一些小事耽擱了,但是並沒有超過出發的時間,希望您能原諒我們。”
兀突骨據理力爭,這孩子為人做事都還算妥當,就是每當遇到小獲的事情就跟著一塊脫线,婆婆想到這里覺得惋惜極了,也就沒再多責備二人。
既然人員到齊了,少年候選者們也就依次走到婆婆的面前跪下,領取一條細長的紅色頭帶和一包草藥。叩拜完畢後,由阿翊和其他巫祝為戰士們祈福,在臉上勾畫油彩,並用刷子在男孩們的身上塗抹用以熱身和驅邪的油膏,這樣一來不易扭傷,二來進入禁地也不會被蟲蛇叮咬。南中男孩們大多光著膀子,本就黝黑的肌肉露在外面,因為油光而亮閃閃的,他們還一個個爭相挺胸比試著強壯,對考驗充滿期待。
“老子不需要這些!”
金發的族長楊鋒擺擺手制止了圍過來幫忙的巫祝們,也沒有拿婆婆給他的藥草袋,本就系了一條花色頭帶的他也只是鄭重地把紅絲帶扎到左臂上,表明他也是本次參選的戰士,叉腰站立的樣子看上去也是威風凜凜,初代婆婆也沒有制止他的行為。雖然他對女孩子並不算粗暴,但強硬的態度一下招來了周圍的關注,當然那都是些嫌惡的眼光。
“那是誰呀,這麼囂張哦。”
“前幾天在會議上大鬧的銀冶族長啦,聽說選了兩次都沒選上,憋了一肚子氣,這回肯定是要胡鬧一場的,我們千萬要小心他。”
“嗯嗯,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
男孩們議論紛紛之際,兀突骨和小獲也先後系好了紅頭帶。除了楊鋒,就只有兀突骨拒絕塗上熱身油了,因為他自己就穿著烏戈的藤甲,已經是最強的防護措施,不必畫蛇添足。
“兀突骨,怎麼樣?很棒吧!”
烏戈少年一看差點沒給小獲嚇掉下巴,別人塗一層油也就夠了,這家伙自己用手在身上抹了三層,連四肢軀干也沒落下,胸腹的膚色都快比臉上深了,活像塗了一層蜜糖准備拿去烤的醃肉似的,但更顯出男孩肌肉的精壯线條。小獲得意洋洋地叉著腰,扎上紅色額帶的樣子又是別有一種神采。
“你就像一傻瓜……”兀突骨嘴上無奈地一嘆,悄悄咽了下口水。
“加油啊,小獲哥哥!”
看熱鬧的人群中擠出兩個稍顯年幼的男孩,下身見習戰士款式的兜襠布小小窄窄的,一藍一紅,箍住幼嫩的芽苗。身後護著他們出來的是一位身板厚實的大孩子。小獲見到他們三人意外地開心,雙手撫摸著兩個小跟班的腦袋。這兩小子都是孟節大王曾經撫恤過的孤兒,也跟著小獲學過些本事,現在是在後面那位鐵匠身邊當學徒,他們一早起來就等著給孟獲鼓勁。
“董荼那!阿會喃!你們也來給咱打氣啦?”
“小獲哥哥一定要當上大王哦!”孩子們上來黏住孟獲,剛塗的熱身油都沾到他們手上臉上了。
“咱,咱會努力的啦,你們也記得給兀突骨加油嘛。”面對比自己幼小的孩子,小獲反倒有些害羞。而且董荼那和阿會喃兩小子都閃爍著期待的眼神,都相信他能成為大王,他卻尚未擺脫對爭搶哥哥王位的愧疚,又不能辜負兩個後輩的滿心期待,顯得矛盾極了。
“怎麼樣,有把握嗎?”
粗壯的鐵匠少年好容易才把兩個小朋友拉回身邊來,鐵匠名叫金環三結,是冶煉世家的傳人。本來也有實力參加選定,奈何必須繼承剛過世的父親留下的鐵匠鋪,只得放棄機會去當一個旁觀者了。他和先王孟節的交情不錯,當然也會順便關心一下孟獲。
“哈哈,也不能說一定能贏啦,大家都說考驗很難的……”
“是嗎?我還以為你已經手到擒來了呢。你看,他們每個人都帶了武器,就你手上好像什麼也沒有。”
“糟了,咱忘記帶斧子啦!!”
小獲一拍腦袋大聲嚷道,他急著出門,把參加儀式需要帶上的趁手武器都落家里了,隊伍即將出發,他沒時間回去取,接下來只能靠拳頭和一身肌肉去硬扛,真是出師不利。
兀突骨看著面色突然焦灼的同伴,默默用手檢查了一下掛在腰帶上從未離身的短刀,正要摘下來給小獲遞去,卻被金環三結寬闊的背影擋個正著,那位鐵匠少年隨即將一把嶄新的佩刀塞進孟獲的手掌心。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你就拿這個去用吧。”
“啊,太好了,謝謝阿金!”小獲大喜過望,金環三結家做的武器堅固耐用,在南中絕對是數一數二,能解燃眉之急。
“這可不是白送你的,選不上大王就還給我,懂嗎?”
“是啦,知道了!”
“可不准再這麼迷糊了,你現在可是在替孟節努力的啊!”
聽到哥哥的名字,小獲還是默默點起頭來。無論孟獲怎樣提醒自己只是來陪兀突骨參加考驗,並沒有想當大王的意思,只要他願意出現在這里,就會背負起各種期待。那些受惠於孟節的人們都希望繼續報答賢王的恩情,惟願孟獲能繼承哥哥的王座,帶給大家幸福。
但並不是所有希望小獲能贏的人都帶著這般心情,至少一旁尷尬地緊握住刀鞘的兀突骨不是,他已經被一股莫名的畏懼給攫住了,小獲的心胸是面向所有人開放的,也同樣會對所有人好,可看樣子兀突骨只是那所有人中熟悉到不值得一顧的一員。
“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就出發吧。”
初代下達指令,少年們像平時的操練一樣列成戰陣,跟隨巫祝們啟程,一條條紅色飄帶在晨風中如同獵獵燃燒的火焰。親友們也只能帶著期盼目送少年們離開,為各自支持的候選者祝福。
健兒們先被帶往銀坑村外大約三里外一個陳舊的廟宇前面。婆婆與阿翊先行拾階進入,向正中間的神像和靈位跪下,稟告大王孟節失蹤,部落必須舉行儀式選拔新王一事,再請男孩子們進來一同向神龕叩首。
說來奇怪,部落的圖騰是火焰,信仰是火神和靈草大人,都是些自然野性的東西,南蠻人似乎是不會拜某個特定人物的,甚至眼前還是供奉著一個漢人將軍的靈廟,這就更顯稀奇了。
“那上面寫的是什麼字呀?”
小獲抬頭凝望案桌上的牌位,他看不懂漢人的文字,悄悄向身旁的伙伴求助。南中與蜀地語言可通,但識字者甚少。若不是孟節在位時有意引導大家學習,能通曉漢字的人更是找不出幾個了。兀突骨雖然聰明,遇到這事到底也犯難,只得搖頭。
“那里寫的是‘漢新息侯伏波將軍之靈位’,前輩們說過,這里供奉的是伏波將軍,一個幫助過祖先們建立部落的漢人,族里每逢大事就要先來這里祭祀,保佑大家能夠平安。”
跪在身畔的灰發少年如此答道,他身形精壯,背負著一雙輕便的短鐵戟,令人意外的是他頭上和雙臂也都纏著飄帶。
“原來是這樣嗎?你真厲害誒,居然認得那些字。”
“因為雍闓大人平時教過我們的。啊,對不起,我是南中太守雍闓大人的副將,名字叫鄂煥,請多關照了。”
“原來你是雍闓哥哥的部下!難怪和他一樣什麼都會。”
南中太守雍闓是與孟節一起參加過上一屆考驗的戰士,小獲當然認識他。孟節就是在去拜會這位好兄弟的路上失蹤的,這成了雍闓揮之不去的陰影。那一天他親自前來謝罪,並帶了證物,也全力幫忙尋找大王,可是就算這樣也免不了閒人口舌,堪稱全族最優秀戰士的他終究沒有參加本次選定,實在令人惋惜,小獲也就格外重視與他有關系的人。
“很對不起,我們還是沒能找到孟節大王,太守說他沒有資格參選。不過他聽說你也有參加以後,還是叫我過來照應一下,這樣一來多少也能表達我們的歉意了。”
“沒事啦,你也加油。誒,你和我們的發帶是不一樣的。”小獲終於發現了鄂煥扎的頭帶和大家不一樣,是紫色的。他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一個最熟悉,最偉岸又最寬闊的身影,搖搖頭,卻消失了。
心髒也隨之咯噔一響,好疼啊。
“啊,那是因為……”
“鄂煥,你跟我過來一下。”初代正好招手把這個慣使雙戟的少年叫了過去要商量事情,他也就歉意地笑笑,與小獲辭別,跟隨初代火神祝一起走出了廟宇。兀突骨始終注視著這個突然與小獲交談的陌生少年,一言不發,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結束了向伏波廟祈禱的儀式,少年們的隊伍在門口重新集合,准備進入禁地,初代最後一次為後輩們強調考驗的流程。目視又一群健兒即將深入考驗之地接受洗禮的盛況,她的聲音也有些激動。
“我再重新交待一次規則。所有人從入口進去以後,最好是兩到三人為一組,盡可能一直向內側前進,發揮你們的智勇排除阻礙,到達靈草大人的身邊,再進行下一步的選定。中途失去戰斗能力和決定放棄的人,我會安排人去解救。高定、朱褒、鄂煥,請你們三位到前面來。”
初代點名之下,三名特別系了紫色絲帶的英武少年應聲出列到陣前,其中就包括剛才與小獲搭話的鄂煥,全部都單膝跪下聽令。
“這三位都參加過上一次考驗,對其中的地形十分熟悉。由他們負責救援並保護你們,同時也會擔任監督者觀察你們,我已經授權他們可以自主做出裁決,防止過程中發生不公的事情。需要幫助的話,認清楚他們頭上的紫色布條就可以。”
原來那不同顏色的發帶是監督者的標志,這三位前輩會依次進去陪同大家參加考驗,可以為候選人們提供有限的的幫助,引導他們順利到達靈草大人面前,但機動人員不能成為大王,也不可干預選定的結果,最後的步驟要由候選人們自己去完成,這些擔當志願者的前輩們也是做出了相當犧牲的。
“雖然我和他們幾個會盡力保證你們的安全,但如果你們不注意,就可能有性命之虞。日落時分為止,無論如何你們在到達時限前必須出來,否則會被困在其中。一定要利用好我給你們的藥草通過考驗,千萬不可丟失。最重要的是必須確保有人能夠到達靈草大人的面前,否則這次選定就算失敗了,不僅要重新再來一次,甚至有人會受傷,後果相當嚴重。”
這套考驗的規則頗令人玩味,參加者眾多,王座只有一個,但如果所有人都抱定爭奪王位的心思,就無法讓大家都順利走出來。除了基本的能力,還要想辦法和別人合作,交流也就必不可少。
初代見證了從一開始到今天所有的考驗儀式,看到每一屆的孩子們都斗志滿滿,與部落的命運捆綁在一起的長壽少女心感不舍。如果不是孟節突然失蹤,她本不會再管這些事情,如今竟然心存貪戀,在回到初代大王身邊長眠以前,她還想再多看一會兒這些男孩子成長的模樣。只要如火的意志燃燒不絕傳承下去,南中就會充滿希望。
經歷漫長歲月的巫祝,發出了最後的動員令。
“孟節大王失蹤之事,對於我們南中而言是一場劫難。無論誰最後能選上新王,你們每個人都承載著南中的命運,每個人的一點微小努力都能把部族從危難中拯救出來。一定不要害怕,即便是遭遇再大的挫折也不要放棄,向靈草大人展現南中男兒的本色,盡力走到自己能到達的地方,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初代大人!”少年們一齊大聲回應。
“那麼阿翊,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初代身側的現任火神祝阿翊來到伏波廟門口的石碑前,心口上方葉片狀的火神紋閃耀光芒,隱隱透出了胸前纏繞著的布料。而石碑上相同形狀的圖案也隨之點亮。她要執行這一代火神祝的最後職責,為大王選定儀式開啟通往禁地的大門。
禱祝已畢,石碑上的綠色光芒向著遠處騰空映射而去,一條狹窄的小道突然展現在少年們的眼前,分開密林向里延伸,這就是通往靈草大人身邊的密道。原來禁地的入口就在伏波廟的旁邊!這是所有沒參加過考驗的孩子都始料未及的。
阿翊也為戰士們提出了最後的囑咐。
“從現在開始,你們將進入靈草大人的神域,它的脾性比較古怪,但絕對是位賢明的神,請你們務必牢記這一點。多動腦筋,團結行動,小心處事,日落之前趕回來,最後能夠獲得靈草之紋的那個人便是新任大王。”
“呵,一個個愣在這里都不知道做什麼。”周圍的孩子們還在猶豫,金發族長楊鋒聳聳肩,不找任何人組隊,就這麼獨自快步奔向了秘境當中。真符合他不合群的脾性,再說了他以前參加過,自然有熟悉環境的優勢。
有老前輩楊鋒帶頭,少年們三三兩兩也跟著進去了。兀突骨並不著急,他還有空閒去分析對手和自己的情況。
這回參選的家伙里面,只有楊鋒是參加過上一屆考驗的,大部分人都會被未知的情況困擾,但楊鋒孤獨沒有伙伴,一定走不長遠。五溪部的族長忙牙長看起來是個強壯無腦的家伙,躍龍部的族長爨習則是瘦小型的斥候,他們倆的短板都太明顯。八番部的帶來洞主年紀最小,裹在大斗篷里看不見臉,身子也很靈敏,能力倒是捉摸不透,當然如果這幾個家伙抱團行動結果就不好說了。剩下的其他人,都不足為慮。
至於己方,小獲剛猛勇毅,擁有強大的攻堅能力,但太粗心容易被別人算計。自己則有烏戈藤甲護身,相比之下進攻能力就顯得不足。和小獲結伴前進可以各展所長,若是配合得當,贏過其他人不在話下。
最大的變數其實是“靈草大人”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以及最後的難關到底是什麼。
青發少年檢查了一下從初代婆婆那里得到的草藥袋,取出一支嗅了嗅,開著黃色小花的草藥微微有種清涼提神的味道,不知道究竟有什麼藥效。但反過來推測,既然初代強調說這個不能丟棄,就一定是要用上的。
難道是……
“兀突骨,咱們也進去吧!”
漸入佳境的思考被聲音打斷,映入眼中的只有小獲單純的笑容,兀突骨心中最明媚的小太陽衝著他放射光芒,伸出手要與他一同奔赴密林禁地,一貫心重的少年也平靜下來。也許事情可能沒有那麼復雜,就只是一場普通的選拔而已呢?大戰之前把心繃得太緊總歸不是好事。
無需多言,烏戈少年與好兄弟孟獲攜手,一起向未知的挑戰走去。他倆身後的忙牙長等人也在商量著組隊,結伴前往考驗的場所。
“誒,不能帶它們進去玩嗎?”
胖乎乎的小馴獸師,八納族長木鹿在火神祝面前歪著頭表示不解。論親戚關系,阿翊還是他的表姐呢,姐弟從小也是一塊長大的,自然比別人要親切。他正請求姐姐允許自己帶動物伙伴進去冒險。
“你想什麼呢,參加考驗怎麼可以隨便帶你的寵物進去,快跟上快跟上,不然他們都要把你丟下了。”
“可是阿姐,我要靠它們才能戰斗的呀!從來也不會用別的武器的說。”馴獸師局促不安,小手在肉嘟嘟的白皙肚皮上來回抓撓著。
“好吧,但你只能帶一只寵物進去,自己馬上拿個主意吧。”
“那我就帶阿布進去咯。”木鹿轉憂為喜,喚獸笛直接就靠到了嘴唇邊。火神祝阿翊卻大驚失色,一把搶過了胖小子手里的笛子。
“……再給你補充一條規矩,不可以帶大象進去!”
初代婆婆見到一切安排妥當,少年們踏上征途,負責救助被考驗者的機動人員也做好准備等候輪流進入森林巡查,她也甚是欣慰。為了守護心愛的初代大王留下的領土,她已經做完了自己能努力的一切,而接下來,就要靠男孩子們自己去挑戰各種困難了。
決定著全族命運,縈繞著陰謀的凶險考驗,就此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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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