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義開始的事情,必須用罪惡來使它鞏固。——《麥克白》
晚上7點50分,某處小旅館門口。
已是深秋,凜冽的寒風夾雜著雨水吹過倫敦的街道,讓倫敦沾上最冰冷的色彩。而深靛正一手打著傘一手攙扶著一個老人家走到這里,雨水捶打在深靛的雨傘上,她的身邊跟著丹尼爾——他從另一邊幫忙攙著老人,而他根本沒被傘遮到。
“你確認不站在傘里面嗎?”深靛問道,丹尼爾還是笑著搖了搖頭。
“算了吧。老幼優先。”
自從阿爾比恩宣布了一系列針對外國移民和流浪者的規定之後,對於格勞克斯和藍毒所資助的那些慈善組織而言,這種可以給流浪漢(其中不少是拜阿爾比恩所賜一窮二白的移民以及被阿爾比恩敲詐勒索的小市民和商店主)居住的小旅館越來越少了,更別提很多能被阿爾比恩所追查,住個一個月不到可能就要馬上搬走以防被阿爾比恩的傭兵找上門。但對於許多流浪漢還有熱心的志願者而言,能找到這麼一個地方就已經要燒高香了。丹尼爾和深靛攙著老人進屋,深靛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褲子膝蓋以下已經都被雨水打濕,一走到室內就忍不住因為濕冷還有室內外的溫度差打了聲噴嚏。
“哎呀哎呀,艾莉亞同學好像有點不太經凍啊。”丹尼爾在一邊壞笑著說道,但他看著深靛的眼神也有些擔心。他知道要是第二天深靛得了重感冒啥的正在幫忙收拾旅館的那小兩口恐怕得把自己剝皮了。而且他自己和那個老人也沒好到哪去,他自己剛才都渾身濕透了。他感覺自己和那個老人不烤烤恐怕也得感冒。
“嗯……畢竟……西班牙沒試過秋天這麼冷……阿嚏……”深靛說完又打了個噴嚏。
“客廳里我記得有個壁爐的來著,你陪這個老人跟其它的志願者一塊先去烤烤吧。我去看看你那兩位舍友收拾得咋樣了,可能得去幫幫忙。”丹尼爾說著把老人交給了深靛,自己則喊著“瑪格麗特,格勞克斯,房間都收拾好了嗎,還有個老人家要住”朝著走廊跑了過去,跑的途中他自己還打了個噴嚏。
“老人家,我扶你去烤一下火,可以嗎?”深靛剛問完就又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
“沒問題的,倒是兩位年輕人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啊。看二位的褲子也濕得差不多了……要對自己多注意一些。”
“嗯……謝謝提醒,老人家。”兩人說完的當口剛剛坐下,其他志願者見到兩人都淋成了落湯雞,就端來了熱姜茶。深靛喝著熱姜茶的時候,留意到兜里的手機響了,她拿出手機來看,只見手機上顯示來電,“媽媽”。
與此同時,二號房。
“阿嚏!”丹尼爾在房間里收拾櫥櫃的時候打了個噴嚏。他手上的撣子跟著他的動作顫抖了一下,差點把櫃子里的一些杯碟都打落下來。
“你要不也去外面烤烤火歇一下?你今天也在這幫忙了一天了。”藍毒一邊收拾著床鋪一邊有些關心地問道。“而且你怎麼淋成這樣?”
“對啊,休息一下好一些吧。”格勞克斯附和道。
“小事。至於我成這副樣子只是因為我把傘讓給了你們家那位小姑娘和那個老人家。”丹尼爾擦了擦鼻子。“我給SIRS打了十年工了,體質總不至於比你們家那位小姑娘還差。先給外面的人收拾好再說,外面還有個老人家,不能讓他久等。”
“說回來,艾莉亞呢?”
“她在外面烤火。說真的,她就淋濕褲子,結果她剛進來噴嚏打的比我還大聲。”
“……得給艾莉亞再鍛煉鍛煉才行。”
“完全同意。好了,哪怕一個對灰塵過敏的站在這個櫥櫃前面都不會有任何不適。給那個老人家用應該也沒問題。你們那邊呢?啊……”丹尼爾剛說完就要打噴嚏,他不得不猛吸鼻子才勉強忍住打噴嚏的衝動。藍毒和格勞克斯笑出了聲。
“行了,丹尼爾,別在這逞強了,快去烤一下火,我和小格勞再拖一下地就能搞定了。”
“好吧。那我先去外面吧……阿嚏!”
真要命,怎麼自己就淋個雨就成這樣了?
還是說這是什麼不祥的征兆?
“不,媽媽,我說了,那也不算什麼大事。校醫只是提醒一下我要注意而已,畢竟身份信息丟了。”丹尼爾剛走到客廳就聽見了深靛在通電話的聲音,“但現在我也沒收到什麼騷擾電話……”
“真有的話你那兩個舍友會把打騷擾電話那個頭都打穿。”丹尼爾打趣道。
“那是誰,孩子?”電話里深靛母親警覺地問道。
“啊,我舍友的朋友。”深靛趕忙把電話蓋住,她盯著身後的丹尼爾,提醒他不要再多說話。
“不是男朋友吧?”
“不是。你提醒過我不要找,我都記著呢……嗯嗯……我知道……誒?我爸爸要過來?哦哦,倫敦大學學院的學術會議……啊,你也要來嗎?你已經到了?!”
“是啊,我跟你爸爸都已經到了。沒跟你說是想給你個驚喜。對了,我和爸爸還很想見你的舍友呢。”
“誒?!”
“你經常跟我們提起她們,但哪怕是視頻電話我和你爸爸都沒見過她們倆。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今晚就見一下她們,可以嗎?”
“呃……可我們今晚在外面一個慈善機構那里幫忙。大概要九點多十點才能回家的樣子……”
“那我們十點半來吧。你問一下你的舍友?”
“……她們在打掃房間,打掃完了我問一下吧。好的,再見,媽媽。”
丹尼爾見深靛接聽完電話,把他手上的另一杯熱姜茶遞了過來。“看你杯子都空了。喝吧。”
“你剛才不應該這麼突然說話的……”深靛邊喝邊抱怨道。
“抱歉啦,只是想著開個玩笑。不過說起來你家里人也真神奇啊,別人恨不得把他們女兒趕緊嫁出去,你家里人居然說別找男朋友。”
“說是我身體有些遺傳病的可能性,所以不要找。不過我看我媽挺健康的,可能是我生父的問題吧。我出生就沒見過生父……是我媽媽後來找了我現在的導師結婚的。所以,我導師同時也是我繼父。他們都對我挺好的,就是……有點頑固。我媽甚至一開始不想讓我來倫敦。”
“嫌這里太危險?”
“我來的時候阿爾比恩已經控制了這座城市一年多了。”
“那確實夠危險。而且你還跟兩個喜歡亂惹麻煩的麻煩精住一塊。”
“說誰呢?”藍毒不懷好意的聲音從過道里鑽出來。丹尼爾一看,藍毒正狠狠地看著自己,旁邊跟著格勞克斯。丹尼爾偏過頭去吹起了口哨。兩邊在謎之尷尬中沉默了一小會。
“對了,藍毒,呃……我爸媽今晚要來家里。十點半。我媽剛剛打電話來說的。”深靛打破了沉默說道。
“啊?”藍毒和格勞克斯面面相覷。“他們不是在西班牙嗎?”
“我爸受倫敦大學學院邀請來做一些演講,順便住幾天。然後我媽跟著來了。聽他們說昨天還費了不少勁才通過阿爾比恩的檢查站。”
“可是我們忙完回去也要九點多甚至可能接近十點了……我們待會還要再帶一些流浪漢過來,還有兩三間房要收拾。來得及嗎?”格勞克斯說完看了看手表。
“回去是來得及……但要是想准備什麼東西給他們吃就很難了。艾莉亞你有啥想吃的嗎?我看看能不能回去的時候點個外賣。”
“嗯……”
“不如點些家常的?”格勞克斯問道。“我記得藍毒小姐你有家很喜歡的熱狗店來著?”
“老弗蘭克?他那家我的確從剛進軍情六處就開始吃了,一直吃到我從SIRS出走為止。我記得他們也做夜宵。”
“那就熱狗吧。可以嗎,艾莉亞?”
“我沒問題。”
“丹尼爾你要來一起吃嗎?”
“嗯,算了。我今晚約了妹妹吃夜宵。我要是放她鴿子她得在媽媽前面告狀。啊,說曹操曹操到。”丹尼爾看了看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面清晰地顯示著“妹妹”。“抱歉,失陪一下。”說完丹尼爾就去門外了。
“那我們趕緊把剩下的房間再打掃一下?”深靛看向格勞克斯和藍毒,把手里喝空的紙杯拋進垃圾桶。
“你暖完身子了?”
“嗯。”
“那我們速戰速決。爭取早點回去。”
“喂,妹妹。”
“你咋了,聽著聲音有點咳嗽?”
“沒有,就淋了會雨。送一位老人家去收留所了。”
“你自己多注意點啊……”
“知道啦,別把這事跟咱媽說就行。最怕她嘮嘮叨叨的。”
“行,那今晚夜宵的事……”
“記著呢。那個日式的居酒屋,說過要帶你去嘗嘗。”
“多給我點兩根燒鳥串。”
“沒問題。你啥時候來?”
“至少十一點了。”
“這麼晚?你又加班?”
“前兩天五十周年紀念橋附近一輛喀蘭貿易的貨車被阿爾比恩毀掉的事還記得吧?量子銀行的保險部門拒絕賠償喀蘭貿易的損失,這兩天我們就准備跟量子銀行因為保險賠償的問題打官司,我們只能硬著頭皮接著搞了。再加上克雷頓律師正打算讓我去當合伙人,為了到時候好看點,現在只能加班了。”
“你自己也注意點身體啊。”
“行。今晚在那個居酒屋再見。”
“再見~”
丹尼爾掛上了電話,笑了笑,回去接著幫那些志願者的忙去了。
晚上10點50分,藍毒家。
“……而且我們兩個人最後也得用假身份才能混過希思羅機場回來。”藍毒開玩笑地說完。
格勞克斯回答道:“不那樣做的話阿爾比恩那個海關會把我們直接扣在希思羅機場,我們還得再把希思羅機場的安全系統再破解一遍。”
格勞克斯說完的時候對面的一對中年夫婦會心一笑。這對夫婦便是艾莉亞的父母。他們的衣著是非常普通的中年夫婦的穿著,從外表來看都看不出來兩位是一位天才少女的父親和母親。而現在,父親列昂尼達由於深靛經常和他出於學術問題開視頻會議已經對面前的二位有所了解,此時正輕松地談笑著;母親埃斯特拉卻在聊天的同時觀察著周圍,打量著她們女兒在倫敦的居所。
“我們來的時候希思羅也給了我們好一通照顧。以你們做過的事情,要是你們敢不用假身份恐怕真的會出事。”列昂尼達半開玩笑地開了口。
“所以,二位度蜜月的時候,我們的女兒是交給你們的dedsec朋友照顧嗎?”埃斯特拉問道。
“是。有另外兩位朋友來照顧她。而且您的女兒也能很好照顧自己。這段日子還在跟我學做甜品,要不是今晚我們實在太忙也許還能讓她給您露兩手。”格勞克斯答道。
“我做的也沒那麼好啦……”深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已經可以了。至少沒像一開始那樣把糖和鹽弄混。”藍毒的玩笑話惹來了除深靛外所有人的笑聲。
“藍毒……”深靛有些小聲地抱怨道。
“好好,不開玩笑了。”
藍毒話音剛落門鈴響了,她起身去門外,只見老弗蘭克正舉著雨傘站在門前,手里還拿著一個裝了不少飯盒的塑料袋。
“老弗蘭克,謝謝了。”藍毒說著拿出一疊五英鎊的鈔票。她知道這個老人到了現在都不適應手機支付。
“哎喲,瑪格麗特你還是跟你以前在SIRS上班一樣給這麼多。”
“應該的,你送過來的路程也不短了。”
“那還是多謝你了。外面很冷,我不得不開著那輛小破汽車來送,里面至少還有點暖氣,希望到你手里還是熱的。”
“麻煩你了。之後再見。”
藍毒說完把門關上,將那一袋子裝著熱狗的飯盒放在了茶幾上,隨後把飯盒打開,盡管熱氣已經稍有些消散,但是肉腸和面包的香氣還是吸引了所有的人。
“好了,倫敦最好的熱狗。”
“那我就不客氣了。”列昂尼達最快速度拿起了其中一個,咬了一口,肉腸的汁水和上面的辣椒醬的香氣一起在他口中爆開,再配合上松軟的面包,讓人大呼過癮。埃斯特拉本來還有些猶疑,見此也拿起了熱狗開始品嘗。美味的食物讓她從對於女兒在這里生活的擔憂中稍微放松了下來。
“女兒,我聽你爸說過好像你曾經把之前英國的內政大臣扳了下來。有這回事嗎?”埃斯特拉吃著吃著突然問起了這件事。
“嗯……有。不過我只是起了很微小的一點作用。”
“相反,作用很重要。”格勞克斯打斷道。她打斷的時候埃斯特拉眼神里的擔憂又重了一分。深靛見此拉了拉格勞克斯的衣角。格勞克斯看了看深靛,意思是讓她放心下來。
“她的作用可以說不可或缺。正是她的發現才成功定罪了內政大臣的兒子,而且也讓那個兒子的陰雲不能再覆蓋著她,不然她接下來在倫敦的日子都不會痛快。那個兒子在之前可是用了很肮髒的手段,不僅試圖剝奪艾莉亞的獎學金,甚至還要對她下黑手。”
“是的,我記得艾莉亞後來也跟我說過。”列昂尼達回答道。“那天可真是驚魂。我後來真的沒敢把這些事都跟你說,埃斯特拉。這點是我的問題。”
“而且,埃斯特拉女士,一位留學生成為一名dedsec的前线探員並參與這種事件盡管聽起來很危險也很奇怪,”藍毒補充道,“但這其實是個很特殊的專業工作。幫助別人、把這座城市一點點變好、保護自己就是她的成功了。對於她而言,最好就是可以做到保護好自己、在倫敦大學學院做好自己的研究工作,然後再去幫助其他可以幫助的人。在這一點上而言,您的女兒做得無可挑剔。”
“很有意思的想法。”埃斯特拉沉思了一會後說道。“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
“您的女兒很謙虛,她恐怕從來都不會這麼說。”
埃斯特拉聽完點頭微笑。原本忐忑不安地看著其他人的深靛也放松下來了。
“對了,媽媽,你覺得這里的食物怎樣?”深靛見母親已經快要吃完,問道。
“我覺得確實很不錯。你的舍友挑食物很有眼光。”
埃斯特拉說完和深靛相視一笑。
晚上11點10分,藍毒家,主臥房。
深靛敲了敲門,聽到里面藍毒說了一聲“請進”之後推開了房門,只見藍毒和格勞克斯正窩在被窩里看著一本《巴斯克維爾的獵犬》。
“那個,”深靛說道,“我是來跟你們說一聲謝謝的。我母親從來都沒有理解過我來倫敦的決定,更別提我之後加入dedsec還有參加一线任務這種事情了。謝謝……真的很感謝你們。”
“不用的。”藍毒放下書本微笑著說道。
“只要是和你有關的事情我們是很樂意效勞的。”格勞克斯也跟著說道。
“總之,還是很謝謝你們。我先去睡啦,明天下午我導師要在倫敦大學學院那里演講還有指導研究什麼的,我得跟著點。”
“你還是叫他導師?”
“他從來都不介意就是了。或許你們想的話,我也可以叫你們老師,畢竟來倫敦之後你們也教了我好多。”
“那還是算了。”藍毒擺了擺手。“行啦,早點去睡。”
“嗯,藍毒,格勞克斯,晚安。”
“晚安。”
晚上11點50分,塔區,某處居酒屋。
雨聲仍然在外面不斷響著。丹尼爾看向自己對面空著的座位,心里愈發不安。
“已經晚了快一個小時了怎麼還沒來?”他心里嘀咕著。
他知道妹妹告訴他要加班的事情。但他不覺得任何公司加班要加到這麼晚……
他拿起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無人接聽。
丹尼爾的心揪緊了一分。而隨著再撥打兩個電話都沒有人接聽,丹尼爾徹底慌了神。
他最後撥打了一次電話。電話接通了。
“喂,妹妹,你在哪兒啊?”
“抱……抱歉……哥哥,我可能來不了了……”他聽見妹妹的聲音很弱,似乎還有些哭腔。他的心里更揪緊了一分。
“你說什麼?”
“永……永別了……哥哥……我……我被人……呃啊……”隨著一聲槍響,電話斷了。
“喂?!喂?!”丹尼爾朝著optik耳機大叫道,但耳機里再無回音。
丹尼爾的內心感覺有什麼東西徹底碎掉了。
這是他唯一的妹妹,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拍著桌子起身,急急忙忙地離開了居酒屋,打開了手機上的一個追蹤optik和手機位置的app。只見妹妹的optik信號在滑鐵盧車站附近出現了一下,隨後顯示生命體征消失。再然後就沒有信號了。
丹尼爾立刻狂奔上自己的汽車,同時立刻撥通了柴爾德的電話。
而在SIRS總部,艾瑪·柴爾德正在審閱著自己手頭的另一份文件,手機突然亮起,上面顯示的丹尼爾讓她感到莫名其妙。
這家伙不是在休年假來著?
她接通了電話。
“丹尼爾,怎麼了嗎?”
“柴爾德女士……我……”丹尼爾的聲音因為急躁和哽咽顯得有些結巴。柴爾德聽見這個聲音立刻暗叫不妙。能讓這個熱情而沉著的小伙子可以如此慌張的恐怕也只有身邊人出事了。
“是瑪格麗特出事了嗎?”
“不是……是我的妹妹……她最後的信號出現在滑鐵盧車站附近……然後消失了……她的手機關機……
“我……我擔心……她已經……”丹尼爾哽咽的聲音停了一下。
“說完。”
“已經……被綁架……甚至……死了……她……剛剛說……永別了……還有槍聲……”
“……我最快速度趕過來,滑鐵盧車站是吧,我馬上幫你調所有的監控錄像,然後我會通知一下蘇格蘭場。瑪格麗特要我通知一下嗎?”
“不……不用。她恐怕已經睡了。我們先找……我們先找……之後……找到我妹妹了……再交給她……”
“明白。”
艾瑪·柴爾德掛斷了電話。
她望向旁邊的一張合照。那是好幾年以前自己、丹尼爾和她妹妹一起拍的照片。那時他妹妹只知道自己是丹尼爾的上司兼忘年交,還以為她和丹尼爾有意思。
她無法想象這對於丹尼爾會是怎樣的一場浩劫。除開已經不可能再回到SIRS的瑪格麗特,丹尼爾是她最後的學生了。如果他的妹妹已經遭遇不測,那她至少有義務幫助他伸張正義。更何況,這是一次針對SIRS分部助理部長級別的人的親友的謀殺。於公於私,此事決不可容忍。
想到這里,她馬上拿起了手機,撥通了另一個號碼,隨後起身離開辦公室。
“接蘇格蘭場情報組劉督察。馬上。”
“柴爾德女士,劉督察已經去刑事調查組了。”對面一個小警員說道。
“那就接刑事調查組。快點,失蹤人口案,還可能是殺人案。”
第二天早上7點30分,藍毒家。
藍毒上身只穿了一件運動上衣和一件風衣准備去外面跑步。而深靛正在樓下的沙發上喝著奶茶在平板上寫寫畫畫——她九點半要回去倫敦大學學院跟她的導師為下午的演講做准備,格勞克斯正忙著做早餐的餐點。
“藍毒小姐這麼冷也要去跑步?”格勞克斯看著藍毒這樣子鍋鏟停了一下。
“是啊。”
“地下室里你不是買了塊瑜伽墊還有一些新的健身器材來著?”
“給你用的。”
“你平時不是有給我訓練嗎?”
“那是訓練你打斗和射擊,看你的樣子我覺得可以再多一點基礎的體能訓練。”
“你想說我身材走樣了?”
“不,我只是覺得假期之後你身材完全可以更好看一點。”
“你這話說的多少有點以退為進的意思。”
“我完全就是進的意思。”
“……行吧。”
“不用等我。”
藍毒剛剛開門就看到了一個她完全沒想到的身影。
“……老上司。我希望你不是來蹭早餐的。”
“的確不是。”艾瑪·柴爾德說道,“我是為了丹尼爾的事,准確一點,她的事,來的。”柴爾德說著拿出了手機,上面是一張屍體臉部的照片。藍毒看到這張照片倒吸一口涼氣。
“丹尼爾的妹妹?”
“死了。死因槍傷,死後還被割喉。”
“哪兒?”
“國王十字車站。有兩個進去那里探險的小青年發現了這具屍體。”
“你要我去?”
“帶上格勞克斯還有你家里那個留學生,現在來,我可以路上給你們買早餐。我需要盡可能多的人幫忙,劉督察和伍德督察都已經到了。”
“我們三個用我的車。”
“當然可以。”
藍毒馬上跑回屋里,跟格勞克斯和深靛說了一下情況。五分鍾後,換上更厚實的衣服的藍毒跟格勞克斯和深靛出門,坐上了藍毒的車,跟著艾瑪·柴爾德的車去國王十字車站。
早上8點,國王十字車站。
阿爾比恩在兩年多以前進駐倫敦之後就把這座車站占為己有,用來作為自己的物流和運輸中心,通往十字車站的所有民用线路自然也就斷了。不過在之後dedsec重新恢復運作時,國王十字車站被dedsec作為第一個開刀對象——dedsec通過黑入這里的巨型發電機,讓它過載後將整個國王十字車站炸得一片狼藉,內部徹底成了廢墟。現在除了一些喜歡惹事的街頭混混還有個別喜歡隱蔽交易的凱利幫成員以外,一般而言都不會再有人來這里了。
除了今天。在國王十字車站巨大的鋼鐵穹頂下,在支離破碎的鐵軌之間,躺著一具屍體,旁邊的警察兜兜轉轉拍著照,而丹尼爾就站在屍體邊上,看著屍體,一言不發。他的妹妹就這麼了無生氣地躺在那里,肚子上有一個槍孔,頸動脈的位置還被切了一刀,旁邊還有著一片血紅色的詭異塗鴉,散發著血腥的氣味,而且還伸出一個箭頭指向地上死者的屍體。丹尼爾寧願不去想那些圖案是用什麼畫的。
“你還好嗎,李先生?”劉督察在一邊問道。
“嗯……嗯,還好。”丹尼爾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有什麼新發現嗎?”
“剛剛警員在一邊的一堆廢鐵里面找到了一個小錄音機。不過里面都是一些胡言亂語的東西。你要聽的話我可以放給你聽。”
“待會吧,謝謝了。”
“還有,藍毒顧問以及你的上司剛剛到了門口。”
“丹尼爾!”劉督察話音剛落丹尼爾就聽見了身後藍毒的喊聲。他回頭望去,看到了他的上司還有藍毒那一家的幾個人都到了。藍毒小跑過來,輕輕抱了一下丹尼爾。
“柴爾德告訴了我發生了什麼。很遺憾,丹尼爾。她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嗯,謝謝。你們要來看現場的話先去看吧。”
藍毒和格勞克斯點了點頭,然後跑到了鐵軌的位置去察看屍體。深靛也跟著她們一起去了,而柴爾德卻在丹尼爾面前停了下來,示意了一下讓他走到外面去。
“死者,艾米莉·李,初步認定是在前一天午夜12點左右死亡的,主要死因為槍傷,但是她的頸動脈在死後被割了一刀。那邊那一攤塗鴉專家們還在化驗,但我們覺得大概率是她的血。”劉督察在藍毒察看屍體的時候說道。
“非常殘酷的死法啊。而且死後都不得安寧。”
“是的,我們在考慮有可能是精神病連環殺手的可能性。”
“看起來的確很像這種情況,但她的身體上……這里,”格勞克斯指了指死者的小腿的外側,上面有三道不太一樣的泥土痕跡。隨後用手機拍了一下那里,“一處像是倫敦最常見的綠化用土,而且是點狀的,應該是昨晚下大雨的時候沾上的;另一處……”格勞克斯用手沾了一點,舔了一口馬上吐掉,“有氧化鐵,而且還很長一道,死者像是被一路拖到這,考慮到這里有大量廢鐵倒也正常,但這一道顏色跟前兩個都不一樣的條狀泥土痕跡就沒法解釋了。像是她還被拖過去另外一個地方一樣。但這個很難驗證,周圍連一個完好的攝像頭都沒有,要用擴增現實來找出來凶手怎麼把被害人帶到這里的基本上不可能,也不知道凶手把被害人帶去了哪里。”
“去放血?拿來做這個……啥東西?”深靛看著地面上那個扭曲的圖案,濃厚的血腥味讓她感到有些惡心。“天使的翅膀……骷髏頭,手里拿著柄長槍插著死者?”
“死亡天使?”藍毒問道。
“看著像這麼回事。”
“而且,怎麼死者會流出這麼多的血?我在死者身上的傷口周圍都沒看到凝結的血塊之類。”深靛問道。
“死者有血友病。遺傳的血液疾病,凝血非常困難。”
“還有什麼別的嗎?”
“暫時沒有了。”劉督察回答道。“除了這個,”劉督察拿出了剛才她所說的那支錄音機,按下了播放鍵。
“我能感到她身上的氣味……我能感覺到……”一個粗重的男聲斷斷續續地說道,“她身上那股罪惡的血脈,那像野獸一樣的血……我在跟它搏斗……我要戰勝它……”
錄音結束。
“這個是我們剛剛在旁邊的那堆廢鐵里找到的,聽起來很沒有條理。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覺得是有精神變態殺手下手的原因。”
“丹尼爾和死者生前最後的通話呢?有錄音嗎?”
“我們准備和英國電信以及布魯姆公司要求這份錄音,但搜查令還沒下來。”
“那就讓dedsec先把我的手機拿去吧。放心,是我的個人手機,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機密。”後面傳來一個還有些哽咽的聲音。藍毒一行人轉過頭去,只見柴爾德和丹尼爾正在看著他們,丹尼爾臉上還有些淚痕。他伸出一只手,握著他自己的那個智能手機。
“可以嗎?”深靛要伸手去拿,但還有些遲疑。
“你們拿去吧。然後……可以的話,我想和你們一起調查。也好有個照應。”
“我們無法排除凶手是在追殺SIRS有關人員的可能性,但我們也同樣無法證實,而且除非的確危及國家安全,否則SIRS沒有理由參與調查刑事案件。”柴爾德接著說道。“既然如此,丹尼爾現階段先跟著你們進行一些非正式的調查會好很多。反正他還在休年假。”
“那這樣的話,我們先回去家里吧。”格勞克斯說道。“回家里去檢查這個手機會方便一些。”
“可以。”藍毒點了點頭,隨後就要跟著剩下幾人一起離開國王十字車站。就在這時柴爾德喊住了她。
“瑪格麗特,能說兩句嗎?”
藍毒看著格勞克斯揮了揮手,讓她先回車上,隨後停住腳步回頭。
早上8點50分,藍毒家。
丹尼爾幾乎是扶著門進的藍毒家,滿臉疲憊,他身上的衣服也根本沒干、濕噠噠地掛在他身上。如果單看他這樣,很多人會懷疑他跟前一天晚上輕松談笑的丹尼爾是不是同一個人。
“丹尼爾,”藍毒看他這樣子說道,“你要不先去洗個澡?”
“可是我……我希望現在就能幫到你們。”
“你現在這樣也很難做什麼。你應該休息一下,你在外面大雨里跑了一晚上,睡都沒睡。”
“會不會太麻煩?”
“沒關系的,我家里還有幾套男裝,女扮男裝會用得上。你需要的話我給你拿一套出來先穿著。”
“……”
“而且你上次在我找格勞克斯受傷的時候還給我按在病床上讓我不要離開記得嗎?”藍毒不動聲色地說道。丹尼爾明白藍毒的言下之意,現在自己這副樣子藍毒說什麼都不會讓他摻和進來,而且他花了大半個夜晚才找到妹妹的遺體,現在這樣也很難再去工作。他能做的就是先把自己的外表和心情都收拾好再來配合藍毒的工作。
在倔這一方面,他和藍毒也沒多大差別,甚至藍毒脾氣比他還倔點,不然也就沒有以前那一出藍毒叛離SIRS了。
“……那就謝謝了。”
“快去樓上洗澡吧。還有,我們還可能要把你和你妹妹的通訊記錄、郵箱等等全部翻一遍。你很可能這段時間都不會有什麼隱私可言了。”
“盡管拿去,我只要抓到這個家伙就行。”
“對了,藍毒,我待會得去學校,走了之後我的位置給丹尼爾用吧。”丹尼爾去浴室之後深靛說道。
“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
“那走之前告訴我一聲,我給你叫輛車。”
二十分鍾後,藍毒家的工作室。
格勞克斯和藍毒決定先翻一遍丹尼爾和艾米莉的個人資料,而深靛則坐在她自己的電腦前,觀察那些現場的照片還有聽那兩段錄音。
“我倒是沒想到丹尼爾的郵件會這麼多,而且很多還都不是什麼死亡威脅。”藍毒邊翻著丹尼爾的郵箱邊說道。“倒不是說就沒有了,但很多還是工作的,還有一些……相親平台的驗證郵件?”
“他的手機呢?”格勞克斯問道。
“我打算待會看。你那邊呢?艾米莉的手機和郵箱有什麼東西嗎?”
“能確認那天晚上她的行程表里面在和丹尼爾吃宵夜之前包括一次很簡短的商談,但里面沒說是誰,只說是‘和被告進一步談判’。還有就是來自各種公司、個人的郵件,還有一些死亡威脅,說實話,比我想的要多。我知道他妹妹是在做律師,但……這個死亡威脅的數量未免有些太多了。”
“我以前在SIRS的時候丹尼爾介紹過我和她妹妹認識,那會她還在一個大律師手下實習。到了這兩年我又在電視上經常看到她打一些對抗大企業和阿爾比恩的官司。她在這種情況下死亡威脅郵件會少才是稀奇。”
“她能堅持下去也挺稀奇的。”
“是啊。我記得丹尼爾以前跟我說過這事,還問我怎麼勸她小心一點。”
“所以你覺得有沒可能是哪個看艾米莉不順眼的公司老板雇的殺手下黑手?”
“再偽裝成變態殺手的傑作?有可能。但丹尼爾自己的敵人也不少,這些人的名字可能夠組成個很長的名單。”
“那……其中有多少人有一輛伊雷克汽車?或者多少人那天晚上租過一輛?”一直在聽著艾米莉最後的錄音還有那段犯人留下的錄音的艾莉亞抬頭問道。
“誒?”
“我剛剛聽了好幾遍丹尼爾和艾米莉那段通話的錄音,然後一直聽到有一個很奇怪的背景音,”深靛說著拔下了耳機,“我剛剛把它分離了出來。你們聽聽。”
一陣像是電動汽車引擎聲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房間里。
藍毒馬上反應過來,“伊雷克汽車的引擎聲。”
伊雷克汽車,倫敦道路上隨處可見的一種自動駕駛的電動汽車。它的引擎聲雖小但是很獨特;外殼透明,但是經過內部的人員操作也可以變成不透明的,而且也兼具一定隔音效果,那樣就可以形成一個近乎完美的密室。除了富人喜歡這種車以外,專營網約車的Driver公司的倫敦分公司也買了相當一部分這種汽車,作為給客戶的一種更高端的選擇。
“有人租了一輛伊雷克來偽裝成原告找艾米莉?”格勞克斯剛說完工作室的門被輕敲兩下。藍毒說了聲“請進”,然後丹尼爾走了進來。他已經換上了藍毒給他的那套男裝,頭發剛剛吹干,樣子明顯比他剛剛進藍毒家門的時候要干練得多。
“在我問‘有什麼能幫到你們的’這個問題之前,我有一個要求。”丹尼爾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請說。”
“你們保護好自己。你們是我僅剩的最接近家人的四個人之三;而且我很懷疑能干出這種事情的,恐怕也不是什麼普通的惡徒。別讓你們自己陷入危險當中。”
“那是當然。”
深靛起身給丹尼爾讓了個位置。“你要坐的話就請坐吧。那台電腦可以先借給你用。”
“沒關系嗎?”
“沒關系,”深靛看了看手表,“我的導師今天還讓我去倫敦大學學院給他的講座幫忙還有要指導研究什麼的。現在我去恐怕都有點晚了。你先坐吧。我先走一步啦,格勞克斯,藍毒。”
“嗯,你先走吧。車子應該已經等在樓下了。黑色的士,自動駕駛的,你就說要去哪里就行。”藍毒說道,隨後深靛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房間。
“你覺得有沒必要給她身邊派人保護一下什麼的?”丹尼爾回頭看了看深靛離開的那扇門。“畢竟有可能凶手的目標是SIRS人員的親屬。”
“我可以讓貝格利待會找個人去一趟倫敦大學學院。在那之前,丹尼爾你有沒有印象你妹妹說過她最近在打的官司?”
“有,是在跟量子銀行打官司,怎麼了嗎?”
藍毒和格勞克斯把深靛的猜想解釋了一遍。丹尼爾聽完嘴角上挑了一下。
“你們還真能培養出一些怪才。”
“但是就算如此,我們也要把那晚上有租過曾經前往滑鐵盧車站附近的伊雷克汽車的名單全過一遍,更別說可能凶手自己有一輛伊雷克了。”
“其實,我可以給你們省一點麻煩。”丹尼爾說著拿過自己的手機,隨後把手機接進了深靛的電腦,他操作了幾下,屏幕上顯示出滑鐵盧車站周圍十余個攝像頭的畫面。“柴爾德女士在昨晚給我傳過在晚上11點滑鐵盧車站周邊的錄像,我們當時圈出了其中幾輛有些異常的車子,其中就包括一輛不透明的伊雷克。但它在轉向倫敦橋之後不久失蹤了——倫敦大火紀念碑周圍的攝像頭壞了兩個,剩下的沒有拍到那輛車子,然後它就再沒出現過了。其它的可疑車輛的軌跡我昨晚都跑了一遍,都沒見到我妹妹,那……應該就是這輛車子了。”
“格勞克斯,把那天晚上租過Driver公司伊雷克汽車的名單都調出來。”藍毒說道,“丹尼爾你把錄像里出現過的伊雷克都圈一下,我去查一下喀蘭貿易那起官司的資料。我們應該很快就可以有一個嫌疑人了。”
下午12點47分,倫敦大學學院,討論室。
“你覺得這里再加上一些有關曲线加密算法基礎的內容會不會更好一些?”深靛問在一邊的列昂尼達。
“我的個人感覺是沒必要加太多有關內容。雖說我的目標是盡可能用‘基礎’的方式講明白我的算法,但是這種東西加上去就顯得有些太過冗余了。”列昂尼達回答道。
“倒也是。”
“話說,那邊那位是聽眾嗎?”列昂尼達目光看向正在稍遠的位置上坐著的煌。煌看到正在講台上忙碌的兩人抬頭看自己的時候還笑著揮了揮手。
“呃……不是。應該算是朋友的朋友。”深靛看著煌的樣子有些頭疼。“她是藍毒她們派過來的吧。我估計是擔心我安全什麼的。”
“安全?”列昂尼達有些擔憂地問道。
“昨天晚上有個SIRS員工的親屬被殺了。藍毒她以前是跟著SIRS一塊干過,她可能覺得我有危險?”深靛說完撓了撓頭。“總之她應該不是來聽講座的,應該是來預防到時候有人砸場子的情況。”
“應該不至於有殺手敢在這種地方下手吧。整個學校都是人。”列昂尼達環顧了一下四周。
“不用管我啦~”煌在座位上大聲說道,“我就受你家里那小兩口的委托來給你做保鏢而已。”
“你聽到了。”深靛說道。
“行吧。”列昂尼達聳了聳肩。
正在深靛和列昂尼達接著對講稿的時候有人敲了敲階梯教室的門。
“我記得我們不是預定了這個教室來著?又有人來?”列昂尼達疑惑。
“我去問一下。”深靛放下手上拿著的平板,小跑去開了門。
只見門外是好幾個身著黑西裝的人。深靛冷眼看了看門外的人。
“先生們,你們應該找錯人了。”深靛還沒等門外的人回答就要把門關上。煌看著不對勁,手也摸上了腰間的手槍。
“請問是來自西班牙的列昂尼達教授嗎?”領頭的人按住門外的把手不讓門關上,不慌不忙地說道。
“我是,請問發生了什麼事?”列昂尼達高聲說道。“如果你們有什麼事來找我的話,請不要為難我的學生還有她的朋友。”
那個領頭人笑著說道。“不是要找麻煩的,先生,我的秘書應該給你發過郵件。我是量子銀行保險部的經理,埃里克森。旁邊這位艾莉亞同學應該也見過,斯坦普先生,量子銀行保險部的管理副經理。”
叫斯坦普的人也在一邊開了口:“艾莉亞小姐,我們應該見過,我們這次來是帶著誠意來請求合作的。”
“我見過,所以請你們不要再來了。而且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和導師在哪里的?”艾莉亞低聲卻堅決地說道,她的手也同樣按住里面的把手,絲毫不放。“我和我的導師都不止一次說過,我們暫時不希望再跟任何大型企業合作,起碼不跟我們無法摸底的大公司合作。我們已經吃過虧了。”
“我……我們是通過你們學院的另一位和我們合作的教授知道的,而且,是,布洛卡科技的事情我們也有所耳聞。”斯坦普仍然賠著笑說道,“但還請相信我們無意對你們作出同樣的事情,讓你們背上什麼危險的責任,我們非常誠摯地希望列昂尼達教授和艾莉亞小姐可以來給我們做保險算法的改進。事實上,不管別的機構給了你們多少研究經費,我們都可以給更多,只要你樂意給我們做更多的研究。”
深靛一聽心里都要給氣笑了。之前是誰暗調的那麼多人的保險費率來著?
“是這麼回事,先生們。”列昂尼達仍然不動聲色地說道,“這邊的艾莉亞和她的朋友們為我在倫敦聯絡了相當多的學術機構和我可以信得過的企業,而他們也已經給了我足夠的資源進行研究,這讓我可以自己選擇合作對象,而量子銀行已經在過去的幾年里一次又一次地出事,根據我和艾莉亞的事先調查你們還跟一些危險的組織不清不楚。我並不希望因為給你們開發算法而導致我背上任何道德或者法律上的責任——跨國的法律責任問題尤其麻煩,我絕對不想惹上。所以,不行,先生們。你們要麼是來跟我認認真真探討下午演講的內容的學生或者老師,要麼就是試圖騷擾和威脅我和我的女兒的跟蹤狂。後一種的話,請馬上、立刻,離開這間課室。”
“先生們,”煌見此情景也走到了門口,強壓著怒意說話之余,還故意露出半個身子讓門外的人看到她已經緊握住的手槍。“不要在這里騷擾我的朋友,否則我可以采用一些非常手段。”
埃里克森身邊的保鏢見狀也要拔槍,卻見深靛也從褲兜里拿出了一把電擊手槍,瞄准的地方還是他的要害。
“你們兩個要干什麼?”埃里克森臉都黑了,怒斥道,“你們敢對我掏槍?”
斯坦普見此連忙笑著說道:“哎呀,這畢竟難得能跟列昂尼達教授見面,再怎麼說也是榮幸嘛,大家也不要搞得那麼劍拔弩張的,埃里克森先生,我們先等教授下午講座完了再來吧。”
“如果可能的話,埃里克森先生,你接下來要見列昂尼達教授是在監獄里面了。”埃里克森還沒來得及進一步發作就聽見一個在冷冷嘲諷的男聲。他轉過頭去,看見了一個他曾經意外熟悉的人。深靛往外看去,她看到的是三個非常熟悉的人。
“哎呀,丹尼爾·李先生,我就是想找教授請教一些問題不會構成犯罪吧。”埃里克森有些輕浮地說道。
丹尼爾看著他一臉輕松的樣子,握緊的拳頭里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幾乎全靠藍毒在一邊掐著他的手還有格勞克斯在一邊咳嗽提醒他才沒當場把埃里克森撲到地上。
“不構成犯罪。但是謀殺、侮辱屍體和意圖合同欺詐是犯罪,先生。”丹尼爾強忍怒火說道。
“李先生,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接著裝。我的妹妹艾米莉就是在起訴貴部門要求貴部門照合同給喀蘭貿易賠償保險金,然後她昨晚在留下要跟被告協商的日程之後,她就死在了滑鐵盧車站,屍體還被人放血,擺在了國王十字車站。她的手機和optik還都被收走了,像是要隱藏什麼一樣。”
“你這話聽起來像是我干的一樣。”
“而且還有,先生,”藍毒補充道,“就在昨晚,艾米莉是在一輛伊雷克汽車上被殺的。我們查了那輛伊雷克汽車,它在晚上8點之後就從Driver公司的汽車名錄里徹底消失。在那之前,最後一個租了這輛汽車的人,是你,埃里克森先生。你是最方便在那輛車上動手腳的。”
“SIRS現在誣陷人都不需要一個理由了嗎?”
“我們只是要一個解釋,先生。”格勞克斯說道。“只是需要你去蘇格蘭場跟我們做個筆錄解釋一下你昨晚的行蹤。”
“呵,蘇格蘭場。好吧,SIRS現在誣陷人居然要用白手套了,真稀奇。”
“注意你的言辭,先生。”丹尼爾的怒火已經要抑制不住了。
“什麼言辭?!李,你給我聽清楚了,你他娘的六年前把我管的那些銀行資產凍結了大半,然後還有一大筆最後被狗屁最高法院判處了充公!那他娘的都是因為你這個狗娘養的!”埃里克森終於忍不住了。
“你自己知道是因為什麼。要不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中東那幾個出了名的恐怖組織還有車臣人的賬面居然都是量子銀行的會計做的?”
“哦,所以你就覺得是我在報私仇?你眼界可真是狹窄。”
“我從來沒這麼說過,先生,如果你這麼說我不介意在你作為嫌疑犯的理由上再添一筆。”
“呵,那你有本事現在逮捕我,混蛋東西,你有本事把你在SIRS學的那些什麼狗屁拷問技巧在我身上全部再用一遍?”埃里克森罵著罵著就指到了丹尼爾的鼻子上,還對著丹尼爾的臉揮了一拳,“你敢嗎,你不敢,你不過是給艾瑪·柴爾德那個廢物當狗,然後還是個丟了個喜歡給我找麻煩的那個b**ch就急著找人背鍋的小傻子,你也就不過……哎,你干嘛?!”罵著罵著就感覺衣領突然被揪住,再下一秒,丹尼爾一記拳頭揮到了他臉上,然後整個身子壓在了他身上,揪住他的衣領不放,狠狠地往他的臉上揮拳頭。保鏢還打算上前把丹尼爾甩開,然而藍毒和格勞克斯見狀也立刻上前把保鏢撲倒在地,留下一邊的斯坦普在凌亂。在把保鏢摁住的時候,藍毒和格勞克斯看著里面懵逼的深靛和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做了個手勢讓她們趕緊關門。
深靛把門關上以後,列昂尼達感嘆了一句:“你的朋友們的生活還真是刺激。”
深靛無奈地打了個哈哈:“他們是這樣的·。”
下午1點35分,蘇格蘭場,審訊室。
“我的客戶已經提到過了,他並不是昨晚艾米莉·李被殺一案的凶手。”埃里克森的律師毫無表情地說道,而另一邊埃里克森正捂著臉上的繃帶痛苦地看著對面的格勞克斯和劉督察。
“那你的客戶要不解釋一下昨晚為什麼會出現在一輛正好是搭載著死者的車上?”格勞克斯詢問的語氣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我的客戶在死者死前就已經離車了。而且我的客戶並沒有殺死艾米莉·李的動機。”
“你應該知道這對於我們而言很難相信。”劉督察說道,“尤其是你今天剛剛對著死者的哥哥丹尼爾·李先生承認了他於公於私都有對死者下手的動機。”
“我沒有公事上的動機!”律師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埃里克森打斷了。“真的是……我這輩子算是栽在姓李的這家子手里了。先是被那個當哥哥的因為中東那點破事一通收拾,再是被這個當妹妹的做人做鬼都不放過。”
正在審訊室那片單面鏡背後另一面旁聽這場審訊的丹尼爾聽到這話眼角抽動了一下。就在這時藍毒走了進來。
“我剛問了柴爾德,她說也許可以確保你不用為了早上的事情休園藝假(注:英國公務員停職隔離審查的一種稱呼,園藝假內工資照發但是要接受上級或獨立委員會調查),但你以後要自己注意點,她沒辦法短時間內保你兩次;我也要多看著點你,你接下來這五天年假不能再出什麼問題。”
“謝謝。”丹尼爾低聲說道,“不好意思麻煩你和柴爾德女士了。”
“不用。”
“你沒想過阻止我?”
“沒必要,上次小格勞面對一個捅了她朋友一刀的人,直接往他腦袋上打了十幾發子彈,我也沒阻止。”
“理智而言,在對面那個有可能也不是殺了我妹妹的人。但……我還是那麼干了。”
“因為他侮辱了你的恩師和你的親人。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你要多注意點,丹尼爾,畢竟你接下來要接柴爾德的班。要是你還是這樣衝動,坐到她的位置上之後你可能撐不過十分鍾。”
“比馬利克還短?”丹尼爾稍帶揶揄地問道。
“還短。”藍毒轉過頭來微笑著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審訊室的另一邊。
“請問‘做人做鬼都不放過’是什麼意思?”劉督察接著問道,而預感不對的格勞克斯開始掃描對面埃里克森的手機。
她早該先這麼做確認一下的。只是埃里克森太像是個嫌疑人了,而她看著丹尼爾當時在家里做完分析以後急切的樣子也不好再多做什麼。
“她前幾天都帶著好幾個克雷頓事務所的律師跑到量子銀行來找我,我們兩邊的律師團隊都快被折磨瘋了才總算有一個初步的協議了,大概是我們會賠給喀蘭貿易八成於原賠款的數額,就等明天簽字了。你們可以去找克雷頓事務所和喀蘭貿易的人問清楚,喀蘭貿易那個賠償事宜簡直是一筆爛賬。”
“我們會找喀蘭貿易和克雷頓事務所的人問的,那之後呢?你做了什麼?死者的日程表有一條臨時加上去的是和‘被告’會面,是你還是來自量子銀行的別人?”
“我不知道。我那天晚上的確租了輛伊雷克,但我是要租它去……找朋友玩。”
“你找朋友玩的時候有沒有可能去聯系什麼別的人來替你做這個工作?”
“我們都做好協議了我為什麼要節外生枝?我們只賠喀蘭貿易八成,我們都還有得賺,而且要說李律師的話,她自己跟我的律師說她也勸了自己人和喀蘭貿易好幾次才終於讓他們勉強同意簽字;但是現在那個李律師一死,喀蘭貿易或者克雷頓事務所還打算接著找我麻煩的話,那份協議他們可能又要不認賬,我們就真的要法庭見了。我昨晚真的只是去找了個朋友玩,督察,我別的什麼都沒干。”
“如果你是說找雞也是找朋友的話那你也沒說錯。”一直沉默地在手機上打著字的格勞克斯說道。
“你說什麼?!”埃里克森幾乎要跳起來。
“哦別假裝驚訝,埃里克森先生,我都看到了。你昨晚8點45分起跟一個叫瑞秋的女人見面還一起待了一晚上,隨後還給她轉了120英鎊。再查一查瑞秋的資料就能發現她是一個你經常找的雞。”格勞克斯說著揚了揚手機。“我看看要不要把這段給你的上司們看看。我記得量子銀行是有道德條款這一條的吧,盡管他們也不怎麼執行,但看你的公司內部郵件你好像最近還和一個叫馬克維茨的人起了矛盾,你猜他會不會用這條來對付你?”
格勞克斯說話不過一分鍾不到,埃里克森的表情就經歷了從錯愕、懊惱再到憤怒的諸多變化。
“看到你這副樣子真是賞心悅目,埃里克森先生。還有,下次惹我的朋友之前,確保你的手機加密系統夠好,我解開你手機的所有加密沒用超過十秒鍾。”格勞克斯說完就起身離開了審訊室,隨後又到了透過鏡子看不到的那一邊。
“你們都聽到了吧?他要被釋放了。”格勞克斯開門就問道。
“都聽到了。盡管我仍然極其討厭那個混蛋,但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不太像是個謀殺犯,起碼這次不是。”丹尼爾說道。
“所以是誰能讓艾米莉覺得是有人要讓她去談賠償然後對她下手呢?”藍毒喃喃道。
“起碼肯定不包括整個倫敦,我的猜測是這個人肯定是量子銀行的人,或者和量子銀行有工作關系。”格勞克斯回答。“勉強算是個進步吧……起碼我們的排查范圍從1000萬人減少到了金融城的所有西裝革履的強盜。”
晚上7點15分,藍毒家,工作室。
藍毒拿著幾個外賣盒走了進來,拿進來的同時也在又一次感慨著外賣盒比她三四年前在倫敦吃到的外賣盒小了一圈。
“來,小格勞,你的少辣咖喱。”格勞克斯聽到這話往桌上指了一個位置,藍毒把一份飯盒放到了格勞克斯的桌上。隨後藍毒看看丹尼爾那堆得滿滿當當的桌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空出來的位置,把飯盒放到了那個位置上。“丹尼爾,你的特辣的。”
“謝了,瑪格麗特。”
“我記得你沒那麼喜歡吃辣的來著。去老弗蘭克那里吃熱狗你都從來要他給你少辣一點的醬。”
“辣味能刺激食欲。我現在食欲都不是很好。”
“在我去拿外賣這幾十秒鍾里面情況有啥變化嗎?”藍毒半開玩笑地問道。她自己都清楚,他們三人剛才已經審查所有有關那起官司還有量子銀行乃至半個金融城的高管資料好久了,都沒找到哪怕一個人有適合的動機,這還是在那位無所不能的AI貝格利的幫助下;要是過去的好幾個小時哪怕是在貝格利的幫助下都沒啥進展,那她也很難指望幾十秒以內整個進度就會突飛猛進。
“恐怕沒有。”丹尼爾苦笑著扒拉開自己的外賣盒,拿起塑料叉子叉了一塊肉,放進嘴里,頓時外面包裹的咖喱醬的辛辣味道就開始刺激他的整個口腔,嗆得他直咳嗽。咳嗽完了他才接著說道,“公事動機,沒有;私事動機,更沒可能,以我妹妹的性格不可能跟那些人有什麼私下交易或者跟他們上床,她太清楚這種事風險沒法控制。我在想要不要等明天我再去接著挨個敲這些高管的門,或者今晚再接著動用別的資源調查一下我那邊惹的敵人。”
“說起來,丹尼爾,今晚……艾莉亞要回家的。她不打算跟父母回她們的酒店。”
“我要換到樓下接著工作嗎?還是怎樣?”
“你回家去睡覺,丹尼爾。”藍毒不容置疑地說道,隨後她的口氣緩和下來,“在過去的24小時里面你一覺都沒睡,你現在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好好回去先睡一覺吧,有什麼事我會叫你的。”
“瑪格麗特你……”丹尼爾聽到這話叉子差點掉地上。
“我答應了柴爾德要照顧你,丹尼爾。提醒你睡覺算是其中一環。”
“……行吧。吃完這個咖喱飯我就回去睡會。出了什麼事馬上打我電話。”
“說起來我也得看一下艾莉亞到哪了,應該快到家了吧……嗯?”
藍毒看著手機,神色開始凝重起來。
“怎麼了,藍毒小姐?”格勞克斯問道。
“艾莉亞……為什麼她的定位……在朝著沃克斯豪爾橋的方向走??”
藍毒的房子就在威斯敏斯特……為什麼從倫敦大學學院回家,居然要往過泰晤士河的方向走?
“什麼?”格勞克斯急忙放下勺子跑過來,只見手機上,深靛和煌的定位一路朝著沃克斯豪爾橋的方向奔去,已經要過橋了。
隨後藍毒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藍毒看了看,馬上放下了手機。
“馬上准備出發,格勞克斯。”
“知道。”
“怎麼了?”丹尼爾馬上起身,“艾莉亞出麻煩了?”
“是。”
“我來幫忙。”
“你回家睡覺,快點。”
“幫完你們之後。”
“現在不是爭……”藍毒剛想再說什麼,隨後搖了搖頭。“行吧,你別開車,上我們的車。”
二十分鍾前,倫敦大學學院,階梯課室。
列昂尼達的演講結束已經過去了一陣,還有幾個零星的學生正在台下整理著筆記,而剛才要上台來跟列昂尼達道恭喜和請求他給列昂尼達的那本數學專著簽名的教授也已經走到只剩一人。
“非常完美的演講,列昂尼達教授先生。”一位教授接過列昂尼達剛剛簽完名字的書,微笑著和列昂尼達握手。
“謝謝您的夸獎。有不少也是我身邊這位艾莉亞同學幫忙完成的。她對於這次的研發也起了不少作用。”列昂尼達說完拍了拍深靛的肩膀,深靛靦腆地笑了笑。
“啊,她上過我的課,是個很好的學生。哎,要是我的學生有您的這位學生一樣努力和聽話那麼……”
“千萬別這麼說,先生,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個性,聽話什麼的從來不是評判標准……”列昂尼達還在和對面的老教授聊天,而這時煌走到了深靛身邊,耳語道:“你和你導師打算啥時候走?”
“馬上吧,怎麼了嗎?”
“天都黑了,我得趕緊把你送回去,我車子就在西南的那個入口那里。對了,你是打算跟你父親回去還是接著回藍毒那里?”
“藍毒那里。我跟藍毒說好了接著幫她和格勞克斯把丹尼爾這事解決,我父母都知道的。”
“那好,我在樓下等你們。”說著煌快步走出了階梯課室。
“……行了,坦尼爾教授,我的學生還有別的事要辦,我得先陪她離開。”
“啊,那我就不打擾了,列昂尼達教授。”坦尼爾教授說完也離開了課室。隨後深靛和列昂尼達耳語了幾句,兩人一起離開了課室。
十分鍾後,煌的車上。
深靛還在平板上寫寫畫畫。列昂尼達湊過來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筆記讓他想起來前陣子深靛跟他透露的自己在做的一個“小玩意”。
“那個犯罪預測模型你還在做嗎?可以的話給我看一下。”列昂尼達說道。
“啊,那個……只是因為和格勞克斯藍毒她們一起對付凱利幫對付久了自己一時興起想做而已。而且布魯姆公司都有一整套的算法了不是嗎?我這只是隨便做的初步模型。”
“也讓我看看吧,這種小研究鍛煉一下思維還是有價值的。正好沒事干。”
深靛打開了自己的那些代碼和筆記,把平板交給了列昂尼達,隨後她看向窗外,驚訝地看到車子前面是議會大廈那典型的哥特式建築的恢弘身影。
“煌,怎麼了嗎?為什麼我們在朝著國會的方向走?”深靛問道。
“我們有個尾巴。”煌說道。“我試試能不能將它甩掉,不能的話我馬上發訊息給藍毒和小燕子。”
深靛往後看去,只見倫敦的夜晚仍然車水馬龍。煌是怎麼分辨出來其中有尾巴的?
“大卡車。”煌提醒道。
列昂尼達摘下了眼鏡,把平板放下也跟著深靛往後看,只見後面一輛白色的大卡車正跟著他們。
“那是誰?”列昂尼達有些驚訝地問道。
“不知道。也許是找茬的覺得在學校里動手不好決定在路上動手。畢竟你的學生也經常跟著某對小兩口找別人麻煩,我猜這種事情也該在意料之中。”
“是不是跟艾莉亞你下午說的那個案子有關系?凶手找上門了?”列昂尼達追問道。
“……有可能。”深靛深吸了口氣,好緩和逐漸加快的心跳。這不是她第一次身涉險境,但每次她都會緊張。她的手握上了自己褲兜里的那把電擊手槍,做好了准備。
煌開著車子左閃右閃,都開到了沃克斯豪爾了,SIRS總部大樓的陰影都已經清晰可見,然而她還是能看到身後那輛大卡車仍然緊追不舍。她也不能隨意動作,時值晚高峰,周圍車子很多,要是敢向她平時那樣搞特技飛車那自己和周圍車子里的市民都要遭殃。她看到那輛車仍然緊追不放,她拿起手機,敲了一條“有尾巴,速來幫忙”給藍毒和灰喉,隨後接著把車往沃克斯豪爾橋的方向開。
“藍毒……小燕子,麻煩了,一定要看到啊。”煌想道。她看著周圍環繞的汽車,心里莫名煩躁,但她也只能跟著這些車以不算快的速度挪到沃克斯豪爾橋上。
隨後,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車內的三人聽到了金屬碰撞的聲音和人們尖叫的聲音,隨後便是自己的車被後車頂了一下。煌看向後視鏡,她略帶驚恐地看到了那輛正和他們只見隔著好幾輛車的大卡車居然直接踩了油門。他們身後已經有兩輛車被直接撞翻,而煌自己的車子也已經被後車頂得搖搖晃晃,煌趕忙往右打方向盤,試圖往反方向車道上轉過去,卻為時已晚,後面的車子已經被更後面的車輛一路推動,煌正要轉向卻直接被攔腰撞到。煌還想著搶救一下,她一邊嘗試著往左打方向盤把車打回正確的方向,一邊朝後座的兩位乘客喊“扣上安全帶”,然而她的車輛卻不可挽回地被撞翻,車子在空中轉了一圈,途中還磕碰到了正反向車道的其他汽車,隨後又轉半圈,伴隨著車內三人的叫聲,反過來扣在了地上。而卡車在越過煌的車子數十碼之後,仿佛是終於確認煌的車輛已經徹底側翻之後,也停了下來。
煌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還正常接著自己的身子、頸椎沒骨折也沒別的毛病之後,趕緊打開安全帶,隨後把手放在車門把手上,嘗試著把車門打開,卻發現車門已經變形,任她如何推拉就是沒有動靜。煌咒罵了一聲。
“煌……沒事嗎?”深靛帶著些劫後余生的驚喜問道。
“勉強沒事,但是我們得快,得趕緊從車里出來。你們倆沒啥問題的話先把安全帶解開。”
“嗯。”深靛和列昂尼達趕緊也打開了安全帶。
“你們那邊車門能開嗎?”
“我這邊開不了。”列昂尼達也嘗試了一下,毫無動靜。
“我這邊貌似勉強可以。”深靛握著門把手反復動了好幾回,終於勉強打開了自己的一側車門。她趕緊爬了出去,隨後煌就聽見了幾下槍聲響起,然後是深靛的尖叫聲,她的血跡濺到了她剛剛爬出的車座上。
“艾莉亞,沒事吧?”列昂尼達焦急地問道。
“沒事……老師……”深靛用盡力氣喊道,“不要從我這邊出來……”隨後深靛把她剛剛離開的車門關上了。
“該死的!”列昂尼達急火攻心,用力地捶打自己那邊的車門,仍然沒有反應。
“教授,底下的玻璃,快!”煌邊用力踢著車門邊喊道。“你的身形應該能鑽出去。”
“哦哦,好。”列昂尼達反應過來,趕緊用手肘打碎了底下的車玻璃。“那你呢?”
“我應該能把門踢開。你先趕緊去看看深靛的情況。”
列昂尼達匍匐著,終於勉強從原本是車玻璃的地方爬了出去。他趕緊四處張望,看著人們被槍聲嚇到棄車而逃,隨後在車邊看到了正捂住自己身側的深靛,而鮮血正從深靛捂住的那個地方流出。
“女兒,沒事吧?!”列昂尼達大喊道。
“沒……沒事,就中了一槍……”深靛說完勉強探出身子去,嘗試用另一只手上的電擊手槍打退歹徒,然而即使是已經改造過,電擊手槍的射程也仍然太短,電擊子彈都還沒碰到歹徒的邊,後面的電擊絲就已經拉住了電擊子彈不讓它再往前去。
“該死的。”
“有啥我能幫你的嗎?”列昂尼達急急忙忙地問道。
“口袋里,閃光彈,那個歹徒敢靠近就扔他。”深靛示意了一下。列昂尼達趕緊拿住閃光彈,然而很快他就聽見某處車門被暴力踢開,隨後另一支手槍開了火,他抬頭看去,剛剛脫身的煌正拿著手上的P9手槍朝著卡車的方向猛開槍,穿著黑衣的凶手被煌的連續射擊逼進了另外一輛汽車邊上。隨後煌也趕緊躲到了深靛正躲著的那邊。
“他躲在哪輛汽車後面,煌?”深靛問道。
“的士。你要我操控它嗎?”煌拿出了手機。
“讓它開過去……要把凶手逼到沒地方站。”
煌在手機上按了幾下,那輛的士的駕駛系統被輸入了前進的指令,引擎發出一聲怒吼就要朝前開動,凶手沒料到這一出,趕緊躲開一邊,而在凶手試圖躲閃的同時,煌也把槍口伸出去,開始和凶手在20碼的距離交火。煌連開五槍,終於聽到了凶手的一聲叫喊,隨後看到點點血跡滴落在遠處的地面上。凶手躲到了另一輛離煌的位置稍近一些的車輛後方。等到凶手再伸出手要射擊的時候,煌看到凶手換了左手進行射擊。她趕緊躲回去,又順便按下手機上的按鍵,故技重施把凶手逼出掩體。
“打中他的手臂了,你快走,深靛。”
“我……行。”
“我可以待會扔一個閃光彈嗎?趁那個混蛋出來的時候,也好掩護她走。”列昂尼達問道。
“我喊一聲你趕緊扔了帶她走。”
數秒後凶手和煌再次同時探頭,但這回煌喊了一聲,然後列昂尼達趕緊用盡力氣把手上那個小閃光彈扔出去,砸中了離凶手5碼不到的位置。閃光彈爆裂開來,綻出強烈的光芒,封鎖了凶手的視线,但也讓煌一時難以定位他的准確位置。煌管不上那麼多了,她喊了句“你們快走”,隨後自己衝到了另外的一輛汽車後方,准備跟凶手近距離交火。列昂尼達趕忙扶起深靛,攙著她繞著周圍的車子下橋。列昂尼達聽到了深靛越來越重的呼吸聲,每當那呼吸進行一次,他心里的擔憂就增添一分。
“孩子……還能走嗎?”列昂尼達問道。
“嗯……勉強還行。但……我感覺要沒力氣了……”
“我背著你。”列昂尼達彎腰蹲下,把深靛背了起來,隨後朝著橋下小心翼翼地走去,盡量減少震動,防止那顆子彈造成二次傷害。就在他這麼做的時候,他看見一輛熟悉的汽車正在開來,後面還跟了輛開著警笛的救護車。
“孩子,快看,你朋友的車,還有救護車,我們要得救了。”列昂尼達說道。
“嗯……嗯……謝謝……老師……爸爸。”
列昂尼達愣了一下,隨後淺笑一聲。
這孩子……以前都不怎麼喊自己爸爸的。
列昂尼達接著走下橋,正碰上藍毒一腳刹車停在了橋前。
“列昂尼達教授?”藍毒驚訝地喊道,她還看到了列昂尼達身上的那個青色頭發的人。她示意了一下車內的另外兩人,三人都趕緊下車,後面救護車上的醫生也馬上下車,把病床推了過來。
“艾莉亞……”藍毒話音未落就被列昂尼達打斷了,“中了一槍,快,救救我女兒!”
藍毒和格勞克斯馬上把深靛接過來放到病床上,醫生緊接著開始做應急的止血處理。
“先生,橋上還有別人嗎?”丹尼爾意識到似乎少了煌的身影,問道。
“有,應該也是你們的朋友,她在斷後。”
“丹尼爾,你護送列昂尼達和艾莉亞去醫院。我們去幫煌的忙。”
“你們這邊夠嗎?”
“夠的,而且……”又一陣急促的刹車聲。藍毒看過去,看到了灰喉從那輛車上下來,手里拿著煌的那把寶貝輕機槍。
“藍毒,怎麼你在這?那只大笨貓呢?”
“在橋上。我們得去幫她,快。”格勞克斯說完,那三人便急速穿過已經停滯的車流,朝著槍聲傳來的地方奔跑過去。
而在橋上,煌還在和凶手進行著交火,她自己的手臂也已經被打中一槍,大腿還被子彈擦傷了,但她也打中了凶手兩槍。她正聽到凶手再次開火,就聽見了自己那把輕機槍的響聲,隨後就是看見一條火舌朝著她身後的方向吐過去。她定睛一看,灰喉正拿著自己的那把槍衝過來,而格勞克斯和藍毒也跟在她身邊,朝著她跑了過來。
“煌,拿著!”灰喉將那把輕機槍拋過去,煌伸手接住。
“你不早點來,我都被打傷了。”煌假裝抱怨道。
“你少說話,快點,壓制住他。”灰喉說著也拿出了自己的改裝手槍,開始一起射擊,藍毒也拿出了自己的消音手槍,格勞克斯的傾訴者開始往前方瞄准。
“我需要他離開掩體才行。”格勞克斯小聲說道。“不然傾訴者的脈衝容易打到車輛上,那樣的後果就沒法預測了。”
“收到。”藍毒立刻拿自己的手機,干擾了剛剛凶手藏身的汽車,凶手再次被迫跑了出來,格勞克斯的傾訴者原本還在瞄著汽車的位置,很快就瞄准了他,一道脈衝波發射出去,干擾了凶手的optik,讓它發出了可怕的蜂鳴聲,刺穿著凶手的耳膜。然而就在剩余三人打算跟進射擊的時候,卻看見凶手勉強朝他們扔了一件東西,那件像是小圓球的東西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线,掉落在四人所在的位置。
格勞克斯定睛一看,破片手榴彈。
這旁邊全是汽車。
接下來的事情完全是本能。格勞克斯大喊了一句“快跑”。隨後四人一起開始朝著橋邊跑去。格勞克斯飛快地跟到藍毒身邊,兩人默契地彼此拿手護住對方的腦袋。而一邊的煌也護住灰喉,四人趕在橋上的炸彈開始引發一場巨大的連環爆炸之前,跳進了泰晤士河冰冷的河水里,巨大的爆炸聲傳導入河水中,水里的四人只能聽到轟隆隆的聲音。
而她們沒有聽見的是,橋上的凶手踉蹌著進了自己的卡車,趁著蘇格蘭場和阿爾比恩的人還沒包圍上來,絕塵而去。
只不過凶手也沒留意到,就在他剛才打斗的時候,有一件方形的東西,從他的褲兜里,摔到了橋上。
晚上9點25分,倫敦大學學院醫院,手術室門前。
手術室的紅燈仍然亮著,刺激著站在它面前的列昂尼達和丹尼爾的眼睛。
“唉……不知道她會怎樣……我這做父親的太失職了,要是……擋下這一槍的是我……”列昂尼達有些自責地說道。
“不要這麼想,教授。‘如果’從來都沒有意義。做我這工作,我都習慣了不問‘如果’了。”丹尼爾說這話時聲音低沉。
“我知道,但……唉,到了這種時候我難免不去想各種各樣的‘如果’。”列昂尼達說完頭都低垂下來。“一個當父親的、當老師的,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女兒、學生……唉。”
“教授……對不起。”藍毒的聲音傳來。列昂尼達抬頭看去,藍毒、格勞克斯、煌、灰喉四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面前,眉眼都低垂著。煌的手臂還被繃帶吊著。
“別別別,你們這樣我受不起。”教授連忙起身要把四人的腦袋扶起來。“你們都盡全力了,我知道。”
“凶手呢?”丹尼爾急切地問道。
“他丟了一顆手榴彈,把橋上的二十多輛車炸了個精光,我們剛剛跳進了泰晤士河才勉強躲過一劫。”藍毒說著說著還打了個噴嚏。“蘇格蘭場的人正在橋上調查,但恐怕他們是沒辦法查出任何有意義的東西了。”
藍毒的話剛說完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她回頭看到了埃斯特拉小步跑來。
“我的女兒呢?我的女兒呢?”她跑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抓住藍毒的衣領。“我的女兒怎樣了?!”
“她在手術室里,埃斯特拉,應該沒事的,取出子彈就行了……”列昂尼達剛說完就後悔了,她看到埃斯特拉急得淚眼婆娑,而藍毒已經無言,她和身後的dedsec同伴們面面相覷。
對於dedsec的任何人,在每次有人犧牲或者受重傷時,最難以回復的就是這些人的親人和朋友。
“我的女兒啊……”埃斯特拉哭喊道,“當初真的就不應該讓她來倫敦的……就算她來到了倫敦也不應該讓她加入你們那個什麼dedsec啊……”
其余的人聽著埃斯特拉的哭喊,無言以對。
“肯定是……肯定是你們這兩天在查的那個什麼案子的犯人找上門來了……你們……你們抓到他了嗎?”埃斯特拉嗚咽著問道。
“……沒有。”藍毒回答完這句話閉上了眼,努力抑制自己要流下淚水的衝動。格勞克斯和丹尼爾也做出了一樣的反應,而列昂尼達只是走到埃斯特拉身邊,輕拍著她的背,用他不多的言語安慰著埃斯特拉。
埃斯特拉的嗚咽繼續了一會。之後,一個微弱的聲音,止住了她的哭喊。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所有人看過去,手術燈已經關閉,深靛被醫生們推了出來,手上打著針管,她虛弱地要舉起手來想要打聲招呼,卻發現手根本抬不起來。
“女兒!”埃斯特拉幾乎是撲了過去。
“媽媽……我沒事的……不用擔心……大夫說我要休息一段時間,就這樣……”艾莉亞幾乎用盡全力全力安慰著。
“夫人,我們要先把您的女兒送去病房。您跟您女兒可以在那之後聊十分鍾。”
“好的……謝謝醫生,謝謝醫生……”埃斯特拉雙手合十,感激地看著醫生們。隨後列昂尼達扶著埃斯特拉,陪她一起去了深靛的病房。其他人也終於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跟著一起到深靛的病房門外。
“她走運了。”當深靛的父母在病房里和深靛說話時,醫生對在病房外等候的人們說道,“子彈只是擦傷了肝髒,也沒有擊中腸道。雖說這一槍很嚴重,但不致命,也不會有太多後遺症。”
“呼。”煌松了口氣。
“那其他的呢?要在醫院呆幾天?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藍毒接著焦急地問道。
“她要再在醫院觀察個四五天,然後可以出院靜養。但要注意不能劇烈運動、清淡飲食等等。她出院那天我會跟你們再交代一些事項的。”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
“我先去忙了。”
“多有打擾。”
醫生走後不久,護士陪著深靛的父母打開了病房的門。埃斯特拉的眼淚還沒流完,她看向有些忐忑不安的藍毒和格勞克斯,那眼神復雜到無法看透。
“我剛剛跟我的女兒聊過了。她說,這一切都值得。哪怕僅僅是能幫你們縮小嫌疑犯的范圍,今天中這一發子彈都值了。”埃斯特拉說著嘆了口氣,“就像她以前跟我和列昂尼達聊天時說的一樣。
“我只求你們做一件事情,證明她說的是對的。解決這起案子,不計一切代價。”
“這是當然。”
“謝謝。列昂尼達,我們先回去酒店吧。”
“好。”列昂尼達攙著埃斯特拉離開了。
“你們也是來看她的嗎?她說也想見見你們。”護士問道。
“嗯。”
“十分鍾。”護士打開了門。
藍毒一行人走進了病房當中。在病床上,深靛無力地躺著,但她的眼神仍然清澈,還是那個精於計算的學生的樣子。
“艾莉亞……”藍毒剛剛開口深靛就輕聲說道:“你們要是敢道歉,我出院了就把你們的身體也打穿。”
藍毒的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隨後藍毒發出了一聲輕笑。這是她今天以來第一次真正要笑出來。其余的人聽到這話也笑了。
“深靛你從哪里學來的這話呀?從跟你一起住的小兩口那里嗎?”煌半開玩笑地問道。
“差不多……藍毒被格勞克斯惹生氣了就會在那嚇格勞克斯。”
“咳嗯……”藍毒看向一邊的格勞克斯有些不好意思,隨後她馬上轉移了話題,“那我們先回去睡一覺?”
“我們應該暫時也沒有別的线索可以跟進了。”格勞克斯說道,“那起爆炸毀掉了所有可能獲取线索的可能性。”
“是啊。但你們說有沒可能……”丹尼爾正要再說藍毒就把一根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這里並不是藍毒家,隔牆有耳是可能的。
“那,艾莉亞你需要誰幫忙照顧你嗎?我們可以先定一下排班了,三班倒這樣?每八個小時換一批人來照顧順便護衛艾莉亞。”格勞克斯提議道。
“我覺得可以。”深靛點頭。“今晚可以的話,能讓丹尼爾來嗎?”
“我嗎?我沒問題。”丹尼爾聳了聳肩。
“可你要回去睡吧。”
“你覺得他回去了會真的睡嗎?今天這些事情之後恐怕他也不會合眼。”深靛看向心事被看穿一臉驚訝的丹尼爾。“格勞克斯幾個小時之前跟我聊天的時候提到過,你一直都不眠不休的。”
“哦……行吧。”丹尼爾無奈地聳了聳肩。
“實在不行,在我睡著之前我們可以聊聊天,也許你心情也可以好一點。”
“那……謝謝了。”丹尼爾說完之後也笑了一下。
“我們先回家了?”
“嗯,再見。”
病房門被輕輕關上。深靛依依不舍地看向那扇已經關上的門。
“好了,那你啥時候睡?”丹尼爾問道。
“馬上。或者你想聊的話也可以晚點。”
“算了,病人先休息為重,晚安。”
“晚安。”
晚上11點35分,藍毒家。
藍毒剛剛去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她打算去工作室喊格勞克斯,卻發現格勞克斯不在工作室,反倒是地下室里傳來了一陣陣聲響。她往下走去,只見格勞克斯正學著她面前那塊支起來的平板上的那些動作,在那塊瑜伽墊上蹦蹦跳跳。她微笑著看格勞克斯在瑜伽墊上跳來跳去,直到格勞克斯察覺到什麼不對勁回過頭來看她。
“啊,藍毒小姐,你也要來嗎?”
“我待會用旁邊的劃船機吧。你就接著學那些動作跳吧,對你的核心有好處。”
“行。”
“我猜你其實也是因為艾莉亞的事不太睡得著才來的。”
“是啊,唉。現在线索斷了,艾莉亞還躺在醫院里。”
“沒事,說不定鍛煉著鍛煉著累了就能睡著了。”
“等等……藍毒小姐你洗了澡對吧?”
“再洗一次的事。反正都睡不著了。”
“嗯。那,一起?”
“一起。”藍毒坐到了旁邊的劃船機上,開始拉那個模擬船槳的拉環,隨著拉環的一緊一松前後往復起來。而一邊格勞克斯彈跳的動作也繼續著,兩人相視一笑,一同在黑夜中向前運動。
“其實,小格勞,我還在想一個事。”
“怎麼了嗎?”
“那個錄音,那個塗鴉,我們一開始覺得是有人要當作障眼法,掩飾真正的動機,但那真的只是個障眼法嗎?還是說凶手的確另有深意?”
“你是什麼意思?”
“直覺讓我覺得不太可能真的是量子銀行的保險部會出於兩種完全不同的動機對兩個人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都下黑手。而至於我和丹尼爾在更早的軍情六處和SIRS時期共同辦案所制造的敵人……我就不記得有哪個會跟今晚這樣這麼莽撞。像是很急著要清除什麼東西但是礙於艾莉亞身邊一直有人看著又急著動手一樣。”
“‘罪惡的血脈’……?難道?!”
“猜想罷了,而且也缺乏實證的支撐。而且,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打心底里希望,這不是真的。”
沃克斯豪爾橋。
劉督察和她的手下正在搜索橋上的殘骸,希望還能找到一些可以調查的東西。就在這時,劉督察在一輛汽車的殘骸底下,發現了一個外殼已經被燒焦的錄音機。
而在不遠的地方,SIRS總部,反恐部部長辦公室。
艾瑪·柴爾德自然有留意到在沃克斯豪爾橋上的那起驚天“事故”,SIRS總部大樓就在旁邊,不留意到多少有點不像話,她也在遠處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事恐怕沒有SIRS反恐部的敵人來找麻煩這麼簡單。她倒是認識一些喜歡出奇招的,但多數人都是小心謹慎地經營一切,絕不可能為了報復一個是前SIRS特工的人就要下如此黑手。
除非這個人很急……他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是什麼呢?柴爾德一邊瀏覽她收集到的有關艾莉亞和艾米莉·李的檔案一邊想道。
這兩人的相似之處如此之少。曾有過單親家庭經歷幾乎是唯一的相似點。
等等……
柴爾德的鼠標停在了其中一份艾莉亞的檔案上。
那是一份出生記錄。
艾莉亞是一個西班牙的公民,她的出生記錄……為什麼會在英國NHS上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