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丹尼爾家。
深靛坐在飯桌邊,看著面前的空盤滿意地擦了擦嘴。丹尼爾則在水槽邊洗著盤子。
“別告訴藍毒,但我覺得你做的提拉米蘇比她的還要好吃。”深靛說完把餐巾紙放在一邊。丹尼爾聽到這話笑著回頭。
“哦,她會承認的。以前我和她還是同事的時候我們一塊做過飯,她的甜點很出色,但提拉米蘇真不是她的強項。”
“……你知道你這話聽著像……呃……”深靛還沒來得及說完丹尼爾就說道:“一堆人這麼說過,艾莉亞。甚至柴爾德一開始都這麼覺得。但我們倆從來沒到那種感情。我們都清楚。只是……彼此出於對國家的同一責任感、出於良好的同事情誼還有同窗友誼,我們視同兄妹。”
“哪怕是在你見到她和格勞克斯在一起之前你都這麼覺得?”
“是。她跟格勞克斯一起只是再一次驗證了我們之間的關系而已。說實話,在她離開SIRS之後我甚至還沒想過我們還能再有機會並肩作戰。但……她變了很多。起碼,她加入dedsec這件事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真的,天知道她離開這個國家那兩年都發生了什麼。”丹尼爾說完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我猜那時候的藍毒應該也是很棒的一個人。”
“的確。好了,八點多了,我送你回去那兩個人的小窩?”
深靛愣了一下。
“真的不用了,丹尼爾。我自己會找出租車回去的。而且,你這些天又給我在學校盯梢又經常找我吃飯這樣……太麻煩了。”
“不麻煩。你忘了我園藝假還沒放完呢。他們明天投票,就算過了上班也得再過幾周。啊,說曹操曹操到了。”丹尼爾拿起響了的手機開始接聽。
“柴爾德女士。”
“丹尼爾,明天下午1點,最後一次聽證會,記得要來。我們的票還不夠。”柴爾德的話聽得丹尼爾一驚。
“不夠領先15%嗎?我以為說服了開普爾副部長和安東尼就應該……”
“的確,你做了不少努力,我也在找人幫忙,但還不夠。目前是6票同意你回來,5票反對,2票棄權。不利於你的證據都不是直接證據,但SIRS顯然有不止一個人想要你就此走人。你明天不來說服他們,你很可能就要面對第二輪投票了。別把事情弄麻煩。”
“下午1點……行。明天見。”丹尼爾說著放下了手機。
“看來你的事情還是麻煩……我還是不打擾了吧。”深靛說罷站起身來。
“不不不,小事,明天我可以陪你中午吃完飯再走,如果你想的話。”
“……好。”
晚上10點,藍毒家,客廳。
“你覺得他像是保護欲過頭了?”藍毒一邊給深靛拿過一杯果汁一邊說道,格勞克斯在一邊玩著平板。深靛遲疑了一下才開口。
“怎麼說呢……我能理解。他畢竟剛剛失去了艾米莉。再失去一個親人對他而言就是不可承受之重了。但……我總感覺他不需要應對聽證會還有那些可以影響調查委員會的人的時候,他就跑來找我了。我在學校里他會看著,有時不在學校里,只是停著輛車在學院邊上,但上次我說懷疑有什麼人盯上我了他又跟進學校來,那個盯著我的色鬼還是他抓住的;吃飯他也會跟我一起吃,有時在飯堂里,有時去學校附近的店,有時跟今晚一樣去他家吃。”
“你覺得這樣不舒服可以跟他直接說的。丹尼爾不是那種介意的人。”
“我不是個人上覺得不舒服……藍毒,他是一個很好的哥哥,而且他也沒有打探我的隱私,只是作為一個保鏢一樣一直跟著,他清楚界限在哪。但……如果我不只作為一個妹妹,而是作為一個dedsec探員……”
“你擔心他會陷入麻煩。”
“他明天就要面對投票了。如果投票通過,他回去上班,然後……如果又有麻煩盯上我,哪怕是一個我可以解決的麻煩,他的保護欲還是可能會把他再次陷進一個大麻煩里面。”
格勞克斯聽完笑了笑。隨後她在平板上劃了幾下,調出來一個文件。
“給你看看這個,艾莉亞。”
“這是……什麼?”
“我、藍毒小姐、還有你的安全分析。當然早在你來之前我也做過我和藍毒小姐的。找找去年10月17號的。”
“有什麼特別之處嗎,這個時間?”
“理查·馬利克那爛事一周之後。藍毒小姐當時也同樣對我的安全變得很不放心,甚至在丹尼爾綁架我之前就已經不放心了,還經常做噩夢。後來我做了這個分析。”
“結論——總體安全……?”
“我記得小格勞當時還費勁周折跟我講了很多細節。”藍毒說道。“她講的有些在我作為SIRS特工的時候就知道,但有些也是我第一次了解……我當時還是不放心,但最後她還是慢慢說服了我。是,丹尼爾一開始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滲透進了我們的生活,但世界上沒幾個丹尼爾。而對於你……恐怕這世上也沒幾個斯坦普那樣的瘋子。你已經受過我、小格勞甚至dedsec其他人的培訓,你有能力保護自己,你只是需要向丹尼爾說明這一點。”
“怎麼……我給他看一遍我的安全分析?”
“也許行,但除了那之外,或許你可以想點別的方式。誰知道呢?每個人被說服的方法是不一樣的。”
深靛嘴角隱隱上揚。
“行。我再想想吧。也許會有別的方式說服他。先睡啦,格勞克斯,藍毒。”
第二天,上午11點,倫敦大學學院周邊,一家小餐廳。
“二位的咖喱飯。”服務員給丹尼爾和深靛端上了飯菜。深靛一邊開吃,一邊看著丹尼爾吃之前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領帶。
“我臉上有什麼嗎?”丹尼爾調整完之後問道。
“沒有……只是,這些天以來第一次見你穿得這麼正式。”
“啊,畢竟是我們第一次在聽證會前見面。我待會要去聽證會,記得吧?你不能在一堆SIRS領導面前穿得跟你要去南安普頓度假一樣。”
“倒也是。說起來,嗯……”深靛遲疑了一下。
“怎麼了嗎?”丹尼爾有些好奇地看著一臉尷尬的深靛。“喜歡上誰了?”
“不是不是!是……嗯……”
果然就這麼開口要丹尼爾保持距離不是太好。深靛想道。
“嗯……只是,你下午那個聽證會……咋樣?”
“說是全體出席,但其實我只要說服一個人。柴爾德女士有一個不算朋友的朋友,他對我和柴爾德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阿爾比恩也是這個態度。”
“站中間?”
“是,而且他挺潔身自好,柴爾德沒多少籌碼能拿來說服他。只能靠我下午發揮了。要是走運說服了他,我今晚的投票就能過。”
“那,祝你好運?”
“謝謝啊。先吃飯吧,我待會馬上就回去。”丹尼爾說著剛要下勺子,而深靛只是愣在那,嘴動了動,沒說什麼。
尷尬的沉默只維持了一會,隨後他們就聽見了小餐館的門被重重推開,還聽見餐館里的其他人開始尖叫起來。丹尼爾和深靛趕忙朝門那邊看去,隨後也被嚇了一跳。
“這什麼……?!”深靛剛要喊出來丹尼爾就低聲吼道:“蹲下,快!”隨後兩人迅速彎下腰來,一起蹲在了地上,借著窗邊的沙發和桌子之間狹窄的空間躲藏起來。
這位不太禮貌的顧客一臉橫肉,而他手上,正拿著一把霰彈槍。
“不要害怕,諸位。聽我的話就不會有人受傷。”
“先生,請……先說明你要什麼。”前台的老板壯著膽子問道。
“給我接蘇格蘭場。就說,我有個案子,要他們解決。”
上午11點21分,蘇格蘭場,某個會議室。
“我們很清楚你做了什麼,洛克西姆先生。”藍毒說道,對面一個禿頭的男性不由自主地拿手帕擦了擦汗。“幫阿爾比恩砸死密克歇爾律所的大律師可真的不是什麼很好掩蓋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這句話我們聽過無數次了。”劉督察面無表情地說道。“但沒事,我們可以證明。除了有那天的監控錄像、optik行程說明你去過格雷斯頓家還有你臉上那天起多出來的一道像是用格雷斯頓家的餐刀劃的疤以外,還有,這個。”
一邊的格勞克斯拿出一張血跡的照片:“你很聰明,知道要擦掉他餐刀上的血,還要拿跟格雷斯頓家一樣款式的壁紙來蓋住牆上血跡。不幸的是,你是個色盲。你買到的壁紙上面是紅色的波浪圖案。”
“……但格雷斯頓家的壁紙用的是藍色的波浪圖案。”藍毒跟著說道。
洛克西姆看著眼前兩份在他眼里一模一樣的壁紙照片,還有旁邊那帶著一片血跡的照片,他的汗止不住地流。
“要不,你現在告訴我們……嗯?”藍毒說著說著就聽見一陣嗡嗡聲,低頭一看,她和格勞克斯扣在桌子上的手機在震動。兩人同時翻開手機,隨後幾乎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劉督察問道。
“多快能組織一支隊伍去倫敦大學學院,督察?”藍毒有些著急地說道。
“怎樣的?”
“特警,而且跟阿爾比恩沒多少關系,如果有的話。”
“能勉強湊一支二十人的。怎麼?”
格勞克斯把手機放到了劉督察手邊。
“遭到劫持。倫敦大學學院周邊,科布斯餐廳。餐廳內有約二十名人質。劫匪要求報警,尚未知要求。”
發件人,艾莉亞。
同一時間,劉督察的手機也響了。
“能讓我們出去一下嗎?”劉督察還沒說完三人就一起離開了會議室。劉督察接聽電話的同時,格勞克斯和藍毒都發出了同一條信息。
“注意聽劫匪要求,不要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我們馬上到。”
同一時間,SIRS總部。
“你孩子這麼快要上大學了……等等,回見。”剛剛還在跟一個同事寒暄的艾瑪·柴爾德聽見了手機鈴聲。她拿起手機一看,皺起了眉頭。
“遭到劫持。Torrington St與Gower St交界,科布斯餐廳。餐廳內有約二十名人質。劫匪已要求報警。”
發件人,丹尼爾。
柴爾德立刻打了另一條信息:“現場制服劫匪是否可能。”
下一條:“可能,但不免傷到其余人質。劫匪手中有一把老式霰彈槍,而餐廳面積很小,若走火彈丸極可能反彈。”
又一條:“聽證會極可能缺席。”
丹尼爾剛剛打完劫匪就轉向了他和艾莉亞,看到蹲著的兩人都在手機上打字,他大吼道:“喂,你們兩個,別打字了,還有,從桌底下出來。聽我的話就不會受傷,懂了嗎?”
“怎麼辦……?”艾莉亞看著那個劫匪有些害怕。
“出去,照他說的做。小心點,別磕著,也別做多余的事。”
“嗯。”
兩人慢慢從桌底起來,舉起雙手,站在了劫匪面前。
而在SIRS,柴爾德看到丹尼爾最後一條信息,遲疑了一會,隨後打通了一個電話。
“莫里森……對……有興趣去攝政大樓酒店一起吃個飯嗎?”
上午11點45分,科布斯餐廳門外。
格勞克斯和藍毒看著餐廳緊閉著的門和窗簾,皺了皺眉頭。里面並沒有攝像頭給她們黑入,導致她們到現在都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情況。
“特警用窺視鏡看過了,里面跟你們說的一樣。只有一個劫匪。”劉督察對面前的格勞克斯和藍毒說道。
“他有什麼要求嗎?”藍毒問道。
“他說要求見蘇格蘭場的顧問,他不相信蘇格蘭場除了兩位顧問以外的人。因為他兒子的案子就是被蘇格蘭場一位警探耽誤的。”
“……他知道我們幫蘇格蘭場的忙?”
“恐怕在我們幫忙掃蕩凱利幫的時候我們就無所遁形了吧。”格勞克斯苦笑道。
“倒也是……行,我們馬上進去見他。”
藍毒跟格勞克斯對視了一下,隨後一起朝著科布斯餐廳的門口走去。
“?!你們不能……”一位特警還沒說完劉督察就說道:“讓她們過去。不要讓人跟在她們後面。”
藍毒輕輕敲響了餐廳的木門。
“外面是?”
“蘇格蘭場的顧問,藍毒和格勞克斯,我相信你是要見我們的。”
里面的深靛聽到藍毒的聲音差點高興得喊出聲來,丹尼爾卻只是緊盯著門和艾莉亞,沒有任何表示。劫匪開了門,只見門口只有格勞克斯和藍毒二人。
“先生,我們身後沒有人,讓我們進去吧。這樣我們更好談一些。”格勞克斯說道。
“……進來吧。”
兩人剛進餐廳,就看到了正在窗邊坐著的深靛和丹尼爾,四道目光交匯了一下,隨後馬上分開。藍毒、格勞克斯和劫匪一起坐到了吧台上,而深靛忐忑不安地看著他們。丹尼爾只是看著深靛和正在交涉的藍毒,心里默默祈禱著不會節外生枝。
“所以,這是你的兒子?克雷布斯先生。”格勞克斯舉起手機,里面是一張年輕男子的警方檔案的照片,底下的姓名寫著“羅伯特·克雷布斯”。
“對,鮑比他在兩年前的今天死了。在巴特錫電廠附近被槍殺。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眉目,甚至不知道他是為什麼遇害的。他這麼好的一個孩子啊……”
“……追訴期限。阿爾比恩在進入倫敦後不久就把刑事案件追訴期限下降到了兩年。所以你才要這麼做。”藍毒反應過來。
“是的,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到了晚上12點……對於我的兒子就再也不會有什麼公道可言了。而,這兩年以來,原本負責著這個案子的警探一直拖著這起案子不干。這混蛋……”克雷布斯咬牙切齒地說出後面幾個字之後,格勞克斯和藍毒感到似乎有什麼人在看著他們。“他拖著這事兩年了,啥都不干。第一年,阿爾比恩那個奈傑爾·凱斯還沒死,他還有點理由——阿爾比恩在拖他後腿,到了第二年,這混蛋居然還屁事不干!要麼就是他在幫忙掩蓋什麼,要麼就是他自己就是殺人犯!”
“冷靜一點,先生。我們現在還沒有定論。”格勞克斯伸出手去,安撫著克雷布斯的情緒。
“所以你覺得不能信任蘇格蘭場的人,但可以信任蘇格蘭場認為可信的外人?”
“……差不多吧。二位女士,你們有十二小時,時鍾在走了,快點。”
藍毒和格勞克斯離開了座位,走向門口,在她們離開之前,藍毒回過頭來,問道:“最後一個請求,先生。我有兩位朋友也在這里。他們的能力很可能是我們需要的,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希望能帶他們一起解決您的案子。”
“哪兩位?”
“坐在靠內窗邊的那兩位。”
“……剛才他們兩人在我眼皮底下打字,原來是打給你們?”
“是。”
克雷布斯遲疑了一下,隨後很緩慢卻又很堅決地說道:“不行。”
“不行?”格勞克斯驚訝地重復道。她和藍毒都以為這不算個過分的要求。
“不行。他們可以在這里幫忙,但不能跟你們離開,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們有沒有在盡心盡力幫我找凶手。你們有手機,可以相互聯絡。”
“但,先生,不讓我走的話,至少先讓她離開!”丹尼爾著急地喊出聲,幾乎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她是我的妹妹,一個……”
他至少得試試。丹尼爾這麼想道,至少得讓深靛離開這……
隨後丹尼爾就聽到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聲音。那聲音很低,卻異常無比地堅定。
“別說了,丹尼爾。我和你一起留在這。”
“你說啥?”丹尼爾回過頭來。
深靛抬起頭來,眼神里是丹尼爾和藍毒、格勞克斯都未曾見過的堅決。“克雷布斯先生,我會留在這。”
丹尼爾揚起了雙手,格勞克斯和藍毒只是震驚地看著深靛。其他顧客見此也開始竊竊私語。
“我會留在這。我不需要再重復一遍這話吧?”
沉默。沉默的潮水無聲地在店里蔓延,只有店里的老式時鍾如同一塊礁石擋住了這股潮水,依舊倔強地滴答作響,指向了12點。遠處威斯敏斯特議會大樓的鍾聲響起,更是襯得店里如死寂一般。到了鍾聲敲響第六下,格勞克斯開了口。
“……不需要。艾莉亞,丹尼爾,自己小心。”
“我們會的。要是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聯系。”
“嗯……嗯。”
藍毒應了兩聲之後,跟格勞克斯一起關上了門。丹尼爾回頭看著那扇門,看著藍毒最後看著他們兩人的眼神,心里百味雜陳。
藍毒和格勞克斯幾乎是衝出了餐廳,正面迎上了劉督察。
“督察,我們需要一切有關羅伯特·克雷布斯之死的材料,馬上。”藍毒說道。
“我記得那是歸德斯坦警探管的案子。克雷布斯先生要的是這個案子?”
“是。德斯坦有多能怠工我們都知道。”
劉督察按了按太陽穴。“嘖……德斯坦剛剛還不在蘇格蘭場里面。這樣正好,我馬上讓蘇格蘭場刑事調查組把檔案都發給你們。”
“好。格勞,待會跟羅德島信托那邊打個電話,我們可能需要他們幫忙把犯人歸案。”
“明白。”
兩人衝進了他們的車里,引擎急切地嘯叫著,載著她們以最快速度駛離了現場。
而在街對面,攝政大樓酒店,柴爾德看著樓下藍毒的汽車飛速駛離,輕笑了一聲,喝了口茶。她剛放下茶杯,一杯威士忌擺在了她眼前。
“我不太喜歡在這個鍾點喝威士忌,莫里森。”柴爾德皺起了眉頭,看著一個帶著些笑的中年男子坐到了她對面。
“那你喜歡幾點?更何況,是你請我來這里看一場戲的。”
“不是場戲,莫里森。丹尼爾和他妹妹真的被困在了那里面。”
“丹尼爾沒法制服劫匪嗎?”
“劫匪手上是一把霰彈槍。”
“哦,那就解釋清楚了。走火了容易傷人。所以呢,我們來這里看什麼?看一堆警察圍著一個裝著丹尼爾和他親愛妹妹的籠子?”
柴爾德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要打個賭嗎,莫里森?你一直說要見到丹尼爾不會再作出任何危險之舉的保證。”
“對,畢竟他要接的可是你的衣缽,而且他還要做一件在SIRS的任何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要跟dedsec聯手。我確實不在乎你或者SIRS的任何人對於dedsec的看法為何或者你們干了什麼事,但你在讓我為一個潛在的不穩定因素投贊成票,那你總得讓我看到丹尼爾或者dedsec足以擔起你肩上的職責吧。”
“那就看著吧,我賭丹尼爾還有那二十個客人、劫匪,都可以從那里面完好無損地走出來。賭贏了,你要投贊成票。”
這回輪到莫里森笑了。他舉起了酒杯。“你輸了呢?”
“你照投棄權票甚至改成反對票我也沒有意見,外加這一頓我買單。”
“你確定?那可是你在瑪格麗特之後最看重的學生。”
“確定,我不需要一個不能解決自己陷入的麻煩的人來接我的班。丹尼爾也清楚。”
莫里森的酒杯和柴爾德手中的茶杯碰了碰。“成交。”
下午12點35分,蘇格蘭場。
“劉督察都跟我說了,這邊請。”一個警官帶著格勞克斯和藍毒進了證物室,在一張桌子上,各種個人財物被擺開方便查驗。“羅伯特·克雷布斯死時帶著的所有個人財物,還有一系列的報告。當時德斯坦警探忙了好久啥都沒搞出來。”
“要是他真的有在忙就好了。”藍毒暗想道。
“有他那時的屍檢結果嗎?”格勞克斯問道。
“桌子的最邊上。”
藍毒順著指示拿起屍檢報告,翻開查閱。
“小格勞……你有想過艾莉亞會留在那嗎?”藍毒問道。
“我想過,但我當時覺得這只是最壞的一種可能性。而且我更沒想到艾莉亞會主動要留在那。難不成她是想用這個機會向丹尼爾證明自己?”
“那也太魯莽了。但是,不照著克雷布斯說的做,很有可能他會傷到餐廳里別的人。所以我心里挺復雜的。希望我只是多想了吧。嗯?等等,奇怪……他是被射殺的,但是死前臉上和身體各處有很多瘀傷。”
“有人在他死前拷打過他要求他給出什麼東西?”格勞克斯一邊拿著手機掃過這些遺物一邊問道。
“不對,他是在一個公園里死的。應該是這個凶手曾經想用非致命的手段制服他,但結果不知為何沒成功,隨後開了槍。”
“也就是說凶手本來想留他一命……等等,那有沒有可能,是給他賣藥的人?”
“啥?”
“我剛剛破解了他的手機,順帶破解了他所有曾經進入過的網站的賬號密碼,你看這個暗網聊天論壇里的。”
“在巴特錫公園……兒童動物園門前……九點鍾。就在他死亡半個小時前。”藍毒讀出了當時正在和羅伯特交談的那個人的信息。
“你再來看看這個,左邊數起第二個證物袋。”
“……?!這不是……”
“非常知名的致幻藥物了。你給我認過這些東西。”
“你覺得藥販子殺了他?”
“至少我覺得這個藥販子可能知道他死前發生了什麼。他很可能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了。”
“那你知道這個藥販子是誰嗎?”
“早查出來了。這個暗網網站的保密簡直爛到家了,幾十秒時間的事情。我甚至知道這個藥販子在哪,但我們想要見他恐怕要費點功夫。”
下午1點20分,史密斯菲爾德市場。
這個市場曾經是倫敦最大的肉類市場之一,但在凱利幫進駐之後,這里進出的就不再是肉類和忙碌的屠夫、消費者了,取而代之的是凱利幫的匪徒們、以及各種各樣可疑的包裹——進來時它們里面往往是各種“面團”或其他致幻植物的初步加工產物;當它們離開二樓由管理處改建成的實驗室時,就變成了倫敦街上癮君子們求之不得的各種致幻藥品。
在市場外,格勞克斯正盯著平板的畫面,那里面是市場里攝像頭的畫面。
“看看……正門和兩個側門都有機槍塔,凱利幫的人鐵了心要保住這個財源。”格勞克斯說道。
“還好我們只是要去實驗室問那個制藥的,不是要毀掉整個地方。那樣可麻煩得多。”
“嗯……那樣只需要從……這個平台翻進去就行,從外面有個管道可以爬上去。然後我們可以通過這些樓梯繞過那些機槍塔和守衛進到實驗室里面。”
“行。”
兩人離開了車子,一路小跑到那個管道前,隨後輕巧地爬上去,格勞克斯在爬的時候還像往常一樣,小心著不讓自己的外骨骼跟管道碰撞發出聲響,爬到頂端時,藍毒將她拉了上去。
“好了,然後向右走,小心倉庫頂上那個狙擊手。他會盯著實驗室的方向,我們要把他悄悄打暈。”
“行。”
兩人彎下腰來,從右邊的樓梯下樓,繞過盯著側門的機槍塔,隨後上樓,打暈了那個狙擊手,又通過靠實驗室那邊的樓梯下樓,彎著腰摸到實驗室的那棟樓底下,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實驗室門口。藍毒對格勞克斯比了個口型,“數到三”。三秒後,格勞克斯黑進了實驗室的門鎖,把門打開了。實驗室里只有一個背對著她們的穿著白大褂的人。
“啊,布萊特,你把我要的那些溶劑拿來了嗎?”制藥者沒有回頭,但很快他就感覺有什麼人撲到了自己身後,隨後他感到手槍的消音器頂住了自己的後背。
“不要出聲,瑟吉先生。”藍毒低聲說道。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瑟吉過了兩秒才開始掙扎,而這時格勞克斯已經鉗住了他的手,反扣在了他的身後,藍毒的身體趁機整個壓上去,把瑟吉釘在了實驗台上,P9的消音器也順勢上移,頂住了他的腦袋。
“好了好了,瑟吉先生,不要掙扎,也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
“你……你們……是哪個幫派的……還是……dedsec?!”
“dedsec,對了。但我們不是來打擾你的生意的,我們也暫時沒有要你的命。我們有個問題要問。我們知道你一直有在偷偷把產出的多余的致幻藥物自己賣給一些散戶。告訴我們,那些散戶里有沒有一個人叫羅伯特·克雷布斯?”
“……我怎麼可能記得……”瑟吉還沒說完就感到藍毒頂在他腦袋上的槍管按得更厲害了。
“黑色頭發,藍眼睛,喜歡穿紅色的襯衫。”格勞克斯補充道。“要是你忘了的話。”
“啊……他,我記得,一直在我這買藥,對!兩年前……突然不找我買了。”
“因為兩年前找你買藥那個晚上他死了。就在巴特錫電廠附近,離你們交貨的地方不過幾百米。”
“嗯?!你們覺得是我干的?!”
“嗯哼,要不是的話跟我們證明你沒干這事。”
“我干嘛要殺了他……?!我靠著他賺錢呢!”
“或許只是你們沒談好價格?”
“但……他……他前一天還給我轉了一大筆錢呢。他想要我給他預留更多的藥,甚至把他老爸的錢都拿出來當定金了。誒,要是我們真沒談好價錢,他給我轉錢干嘛?”
盡管這確實不是什麼好的借口,但看他這個樣子,藍毒和格勞克斯都覺得不太像是凶手。她們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格勞克斯走到了一邊,而藍毒接著用槍頂著瑟吉的腦袋。
“我們會查一下這事情的。但在那之前,告訴我們,你有沒有覺得他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他……呃……那天好像有點著急,一直催我。說是找到了一份倉庫的工作,得去上班。”
“知道他說的倉庫在哪嗎?”
“在……運河那邊……我只記得這個了。”
“行。”
藍毒說出了這個字,手槍卻沒從他的腦袋上移開。瑟吉偏頭看去,發現格勞克斯正在動他的電腦。格勞克斯在那台電腦上打了幾行命令,翻了一遍瑟吉暗網賬戶的記錄。
“解決他吧,藍毒小姐,他說的是真的,他的暗網賬戶在兩年前的確收到過這筆錢。”
“解……解決?!可你們說過……”
“是。我們說過,但只是說暫時不要你的命。”格勞克斯平淡地說道。“更何況,就算我們在說謊,我們可是在對著一個為了錢制造這些藥物的人撒謊,我們可沒什麼良心不安。對了,我剛剛順帶從你電腦里把所有給這里供貨、從這里收貨的人的名單都總結了一份,到時候羅德島和蘇格蘭場會很高興拿到這份名單的。謝了,瑟吉先生。”
“不用謝我……你們兩個,還有,dedsec,給自己找了個足夠殺死你們的麻煩。”
“我們很早以前就這麼做了,這算扯平了吧。午安。”藍毒說完扣動了扳機。
下午2點11分,科布斯餐廳。
“所以就是這樣。”藍毒的聲音從深靛的手機里傳出來。克雷布斯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丹尼爾和深靛的桌子邊,跟他們一起聽著藍毒的話。“克雷布斯先生,在嗎?”
“我在。”
“您的兒子直到死前都並沒有什麼正式就職記錄,我們只能認為他前去作為保安的倉庫是在讓他打黑工。您知道他去的是哪家企業的倉庫嗎?”
“……兩年過去了,我只剩下個印象。並不確定。”
藍毒跟坐在副駕上的格勞克斯交換了一下眼神。並不出乎她們的預料。
“那麼我們接下來會報出一系列倉庫管理企業的名字,聽到您認為有印象的請告訴我們。”
“好。”
“洛克公司……菲德爾倉儲公司……科爾速遞……梅什科夫集團……”
“等等,梅什科夫……我記起來了,當時我還覺得這名字一股俄羅斯的味道。”
“梅什科夫。老運河旁邊的一家倉庫的所有人。我們接下來去那個倉庫了。”
“還有什麼我們需要知道的嗎?”丹尼爾問道。
“沒有了,有必要我再給你們打電話。你們自己注意。”
說完藍毒掛了電話。克雷布斯見此一個人坐回了吧台,繼續端著槍看著餐廳。當克雷布斯走開的時候,丹尼爾一直看著他。
“怎麼了,丹尼爾?”深靛壓低聲音問道。
“你看他身上……你覺得他帶了幾發子彈?”
“那麼多口袋……”
“都是癟的。那種老式霰彈槍的子彈要帶進口袋怎麼都會有個包鼓出來。”
深靛恍然大悟,但隨後她又陷入了困惑。“……所以?這……能怎麼幫我們?”
“我們需要他的信任,我們要安撫他,別讓他做出什麼傻事。他現在這樣作為劫匪一句話不說是最難猜測也是最危險的。讓他開口才行。要不我去給他泡杯咖啡?”
“不……不。”深靛搖了搖頭。“我去。”
“艾莉亞……”
“你覺得在一個18歲的女孩和一個奔30看著就不好惹的男人之間,哪個更能取得他的信任?”
丹尼爾翻了個白眼。
“你跟那小兩口學的嘴這麼毒了?”
“呃……呃……沒有……我只是……”
“……你要是覺得必要,就去吧,我看著就行。”
“誒?!可以嗎?”
“可以,去吧。”
丹尼爾剛說完艾莉亞就把手舉了起來。原本看著兩人竊竊私語已經感到十分疑惑的克雷布斯此刻正不解地看著深靛這突然的動作。
“怎麼你跟上課舉手一樣……”丹尼爾看著感覺腳趾要摳穿地心。
“那個,我有點渴了,我猜餐廳里的各位也這樣。我能給大家泡點咖啡嗎?”深靛問道。她說著同時站了起來,將雙手舉起給克雷布斯看。克雷布斯沒看到她帶有任何武器之類,就讓她走進了吧台。艾莉亞走到吧台邊上的咖啡機前,按下了幾個按鈕。但按下後不久,她感到有一點脫力,整個人差點趴在了咖啡機上。
“喂,你……”克雷布斯喊道。
“沒事,沒事。”深靛回頭來勉強笑了下。“只是,兩周前我被打了一槍,身體還在恢復。”
丹尼爾心里吃了一驚。一般而言他不會贊成這種暴露自己弱點的談判策略。但……他們面對的這人也的確不是一般的劫匪或者危險分子。
也許會有奇跡?
“……你挨過槍子?”克雷布斯愣了好一會才問道。
“擦過肝髒,險些要了我的命。是我的生父打的這一槍,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我猜那疼得要命了吧。”克雷布斯的語氣稍微緩和下來。
“生理上,很疼,疼到現在。但心理上……我感覺沒有特別疼。我的朋友和家人都在照顧著我,那下衝擊的影響也在慢慢消逝。我的生父打了我一槍這事……它仍然在我心底里留下懷疑、讓我的心隱隱作痛,但,兩周時間過去後,它並沒給我留下太多陰影。”
“時間……呵,兩年的時間過去了。我還是清晰地記得那天我兒子出事的消息傳來後我的怒火和悲傷。時間沒能撫平我的創傷,我也沒有多少家人朋友幫我做到這點。見鬼,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你也不了解我、也不會真正理解我……”
“不,我理解,克雷布斯先生。比如我知道你今天本來不想殺死餐廳里的所有人,我不會第二次挨一槍。”
“……?!你說什麼?”克雷布斯大吃一驚。丹尼爾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里卻笑了。
正中靶心。
“你的衣服。有很多口袋,但鼓起來的卻沒幾個。你帶那種老式霰彈槍,肯定免不了帶體積比較大的子彈,而看你的衣服……你帶的子彈最多不超過四發。你來這里,真正尋仇的對象恐怕只有一人或者數人,不是這個餐廳里的所有人。我說對了嗎?”深靛轉過頭來,正對著克雷布斯有些難堪的臉。
“嘖……你說對了。那邊,餐廳角落里面,那個縮著的,給我出來!”克雷布斯大吼道。隨後餐廳里的人就看見了角落里面一個胡子拉碴的人戰戰兢兢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德斯坦警探……還真沒想到會在這里再見。”丹尼爾低聲說道。
“你認識他?”克雷布斯問道。
“去蘇格蘭場幫忙的時候見過他幾次。應該是我見過最不喜歡的一個警探了。”
“我也這麼想。”克雷布斯咬牙切齒地說道。“就是擺這個混蛋所賜……我的兒子的案子才拖到了現在!他一直在那拖著……才害得今天我到了這里!我跟著你好久了……你這混蛋居然都沒發現過,也難怪,你就是那個系統里面最腐敗的那些警探的一員!”
深靛看著克雷布斯突然發飆大氣沒敢出。慌張間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丹尼爾。丹尼爾笑了笑,隨後說道:“克雷布斯先生,先別激動。”
“怎麼?”克雷布斯回過頭來怒氣衝衝地問道。
“您現在還沒開槍,就說明您對還能為您的兒子主持公道這事心里還有些希望。所以,先別急著殺他如何?您給了12個小時,我的朋友們曾經用更短的時間解決更麻煩的事情。再不濟,先喝一杯我妹妹泡的咖啡?”
克雷布斯看著自信笑著的丹尼爾還有吧台那邊端著兩杯咖啡不知所措的深靛,沉默了好一會,聽著店里的時鍾滴答滴答,最後坐回了吧台上。
“還有誰要咖啡嗎?”
下午3點15分,梅什科夫集團倉庫。
“哦,他啊,我認識。你是說他兩年前的今天出的事?怪不得那天晚上他沒來了。”負責人說這話時,他正帶著格勞克斯和藍毒在一堆兩人高的木材間穿行。
“他那天晚上原本要來這里看倉庫?”
“是。只需要他一個就夠了。”
“你們平時晚上也只雇一個人來這里看倉庫嗎?”
“是啊,畢竟誰會有事沒事動一堆木材和建築材料?就算它們是從東歐和西伯利亞來的、質量也確實不錯,但也沒有讓它們顯得特別珍貴。只要確保沒什麼人在周圍搗亂就行了。”
“……所以你們也沒在這里裝多少攝像頭。”
“是,沒必要。我們就一家從波蘭來的建築公司,試著想從倫敦的建築業分杯羹而已。去年才裝了幾個。”
“那倉庫外面的裝卸設備呢?”
“……也沒有什麼人會動它們吧。搬不走,而且貨也都在倉庫里面。那天早上我們來看的時候貨也都在,沒少哪怕一根木頭。”
“的確。好了,先生,再會。”格勞克斯伸出手去,跟負責人的握了握。
“有這麼粗心大意的負責人做管理,也難怪會讓鮑勃這樣的癮君子來管這兒了。”藍毒搖了搖頭。“不過這倒是提示了一種可能性。有人不想讓鮑勃出現在這。”
“因為那晚他們要用倉庫做另一件事。但是,是什麼呢?”格勞克斯一邊走一邊沉思起來。兩人沉默著走到外面,看著河岸邊那兩台小型起重機。格勞克斯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腦袋。
“裝卸設備。該死的,早該想到了。它們也可以用來裝卸一些建材以外的貨物。但,會是什麼?”
“我有個辦法能搞清楚。”
下午3點35分,攝政大樓酒店,餐廳外。
“……你要間諜衛星影像??”柴爾德難以置信地聽著前下屬的要求。
“美國要求英國代為發射了大量間諜衛星。CIA控制了其中一大部分,但是SIRS仍然有其中少量衛星的控制權和通信權。我知道SIRS怎麼運作,柴爾德。”藍毒說道。
“你要我幫的這個忙很大。”
“幫這個忙也在救丹尼爾。我知道你在看著他,雖然不知道在哪,也許是在哪個破舊的小黑屋,也許在你那悶得要命的辦公室,或者就在街對面也說不定。”
柴爾德嘴角上揚了一下。
“什麼時候的?”
“兩年前。”
“給我40分鍾。我不在辦公室,要點時間。”
“盡快,丹尼爾和艾莉亞的命要靠這個了。”
“明白。”
下午4點10分,藍毒家。
“你收到影像了?”格勞克斯問道。
“嗯。柴爾德說花了點時間找,不過還是找到了那天飛過倫敦正上空的一顆衛星。不知道能放多大,盡力而為吧。它在羅伯特被殺那晚的凌晨2點15分飛過的。希望……能行。”藍毒在衛星影像中四下搜索著。
“老運河要往北邊一點。”
“對,然後要往東一點找到梅什科夫的倉庫……啊,找到了。這是……卡車?好長的卡車,像是跑長途運貨用的。”
“還有一艘大駁船。靠近了那兩台起重機。在卸東西下來,當然了。”格勞克斯指著屏幕上那一個個長條狀的白色影子說道,“但這些都是箱子吧?這麼多?!”
“一大堆的箱子……考慮到凱利幫喜歡裝卸的東西……我甚至不想猜里面是什麼,是什麼東西都很可怕。但最可能的就是藥物。”
“這些箱子……”
“夠讓半座城市的人都成癮了。羅伯特被殺是有原因的,他當然不能看到一場這座城市——不,甚至可能是整個英格蘭——最大的一場走私案。”
“我的兒子因為看到有人跑走私死了?!”克雷布斯聽著深靛手機里的聲音有些難以置信。
“確切來講是為了防止他看到。”格勞克斯回答道。
“所以,你們打算去找什麼?”深靛問道。
“那些卡車。都是跑長途的那種大型卡車,我猜測這種卡車除了福克斯快遞以外只有少數幾家企業有了。”
“你們想要的話我能幫你們找那幾支車隊的資料。”丹尼爾說道。“我跟一個交通部的朋友有聯系,可以省下你們到處找這些資料的時間。”
“你現在趕緊跟他打電話。我要在一個小時里見到所有長途卡車兩年前當天的行程資料。”
“明白。”丹尼爾馬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還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沒有了,你們自己多加注意。再見。”
深靛掛上了電話。
“所以,又得等了。”克雷布斯有些不耐煩起來。
“放心吧,克雷布斯先生。我對她們還是有信心的。”深靛說道。“而且,時間還沒到不是嗎?”
“希望是吧。但……你應該理解,艾莉亞小姐,到了我這個情況的人,我沒有那麼多耐心去等。”
“我能理解。而且我猜你沒有耐心不只是因為今天就是訴訟期限要到了這麼簡單。你是不是還患有癌症?”
“……好像我也不該對你的推斷感到驚訝了。”
“你的衣袖,剛才露出來一小塊黑斑,不對稱,而且顏色很不自然。我不是醫生,但……我見過我養父的一個朋友有類似的東西。黑色素瘤。他在一年多以前死了。這種腫瘤的惡化速度非常快。也許,您是覺得自己死期將近了,才用了這種方法?”
“……”克雷布斯一時無言以對。
“我能理解您等不起,克雷布斯先生。但……我希望您能做出一個正確的判斷。起碼,我們應該等到晚上12點再決定扣不扣下這個扳機,您認為呢?”
“……你應該回去跟你哥哥喝咖啡了。”克雷布斯喘著粗氣說道。
深靛回到了座位上,看著丹尼爾打完電話。
“怎麼樣?”丹尼爾問道。
“暫時安撫住了,但接下來……看藍毒她們怎樣了。你那邊呢?”
“他答應了,那些材料很快就會到蘇格蘭場。你說的沒錯,看瑪格麗特她們發揮了。”
“當我們確認這些人的確在跑走私業務之後,我們又查了一下這些卡車。當然,隨著英吉利海峽被阿爾比恩控制,英國和歐洲大陸兩邊來往的貨車越來越少。因此,倫敦現在除了福克斯快遞一家也不剩下多少大型貨車了。”格勞克斯指著那些貨車的衛星照片說道,對面的一個大胡子的男人背著雙手跟格勞克斯與藍毒一起看著這些照片。
“所以你們找上了我。”那個男人說道。
“這些貨車有人駕駛,不是福克斯的。而剩下的幾個車隊里面只有你手下這支車隊里的卡車在兩年前那個晚上有過駕駛的記錄,而且根據GPS定位,你們的卡車還出現過在那里。所以,拜亞爾先生,問題很簡單,你知道這次走私嗎?”
拜亞爾點了點頭,隨後直起身來。“我知道,但要說清楚,我和我的手下那天晚上沒有開車。”
格勞克斯揚起了眉毛。
“我明白這聽著很難以置信。但請聽我說完。兩年前那個晚上,我正要下班,突然有個人出現在了我辦公室門口,要我把車鑰匙都交出來,不然的話就要把我的車連著我一起打個稀巴爛。”
“然後你把車鑰匙給他們了?”
“車鑰匙都是我管的。我那晚沒把鑰匙鎖進櫃子,就留在了桌子上。”
“那些要你交出車鑰匙的人,他們有什麼特征嗎?衣服?紋身?裝飾?”
“他們……穿著凱利幫的衣服。但他們的紋身,我沒見過。確切來講,沒什麼紋身,就是手臂上有數字。”
“數字?”
“19。但,很奇怪,在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們了。”
格勞克斯和藍毒交換了一道迅如閃電的目光。
“明白了,先生,謝謝。您先走吧。”
拜亞爾愣了一下,隨後道了聲別,離開了會議室。
“19號幫派,一幫從監獄里出來的罪犯組成的幫派。凱利幫幾年前大爆炸發生後不久收留了他們。”藍毒低聲說道。
“用他們獄區的數字來命名。而且他說的沒錯,兩年前19號幫派就已經銷聲匿跡了。難不成真是做完這一單就跑路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在追什麼?一個有了兩年時間和四五千萬英鎊可以隨處亂跑的幽靈?”
“而且我們只有……”
藍毒正要說的時候窗外傳來鍾聲。大本鍾的鍾聲緩慢,響亮,一如時間本身,從不與人為伍,只是無情、緩慢地向前走著,以它的方式奪取著人們的生命。
一下、兩下。
在餐廳里,聽著鍾聲的丹尼爾和深靛心里一頓。克雷布斯急躁地錘了下桌子。
三下、四下。
艾瑪·柴爾德看了看手表,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看向窗外。她看著底下那些包圍著餐廳的警察,又看向更遠的藍毒家的方向,心里許多年來第一次祈禱著。在她對面,莫里森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看著柴爾德。
五下、六下。
“……六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