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10點,一家咖啡廳。
藍毒端坐在桌邊,她的手邊擺放著一張四萬英鎊的支票。她一邊喝著一杯黑咖啡,一邊不時看著手表。已經十點鍾了,維克托還沒來。難不成已經被那個凱利幫的人綁了?
她昨晚晚飯後想了一段時間怎麼開口。格勞克斯那種直球打發人的話她是肯定開不了口的,而且那不管由誰來說都多少有點傷人了。而且她也希望到最後可以給這個年輕人一次走上正道的機會,畢竟是那位老前輩的兒子,總要給足最後的尊重。到最後她想到了維克托前一天的話:“我在大三的時候就退學了……”
她最終想到了。
到了10點05分,維克托終於來到了店里。他看到藍毒的時候招了招手。藍毒有留意到,他仍然穿著昨天那套去司法院刷油漆用的衣服。
“嘿,瑪格麗特姐姐。抱歉穿成這樣了,但我接著得去司法院那邊接著打零工。”維克托像昨天一樣熱情地打著招呼。可藍毒現在再聽這招呼卻覺得有些怪了。但她還是微笑著應了一句。維克托在藍毒對面拉過一張椅子,開始激動地搓手:“我聽說你要給我和哥們買酒吧借錢了?”
看著那副神情,藍毒忍住了自己要脫口而出質問維克托要錢的真正目的的衝動。
“嗯,維克托,我的確打算要借給你錢。已經放好了。”說著藍毒把那張四萬塊的支票遞到維克托面前。維克托的眼睛看著支票在發光。“而且說實在的,這錢你還不還都沒關系。”
“太好了!”維克托幾乎要歡呼起來。可就在這時藍毒的一句話讓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維克托,提醒一句,我是給你借的錢,不是給你的酒吧借錢。”
“啊?”藍毒看到維克托的眼神在那一刻變化萬千,困惑,慍怒,失望等等。所有的情緒都被藍毒盡收眼底,而藍毒不發一言。她希望維克托自己能明白過來。
“我不是太理解你是什麼意思……”維克托沉默了好一段時間說道。那一刻藍毒知道,自己失算了。她嘆了口氣。
“很簡單,維克托,你要想拿這筆錢可以,但我要你回去學校讀書。”
見維克托仍然不解,藍毒接著慢慢說道:“在以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當著我們和你父親的面說你想去倫敦國王學院讀書然後做工程師。而且不像很多同齡人說這話一般是為了取悅父母,我能看出來你說這話是真誠的。我至今記得你的話對於我的震撼,因為我自己就是在警察學校上學中途被SIRS發掘而失去了進一步進修的時間和機會,雖說我後來也有想著多讀書,但說實話我後來再想讀書機會也不算太多。所以我聽你說昨天因為阿爾比恩在倫敦掀起的亂子太大而放棄了學業我心情挺復雜的。
“因此我希望你可以拿這筆錢回到校園。這筆錢足夠你讀完大三大四的同時供養你的母親,也足夠你接著實現你自己的願望。”
維克托癱坐在椅子上。
“所以,你是有這些錢的。但你要我遵照你的想法來做才肯給錢。”
“是你自己和你的父親的願望。”藍毒糾正道。在說完的一瞬間她看到維克托的眼神露出了一絲凶狠。
“我父親……呵,他要是在我還為啥來找你幫忙?而且說到底他不還是因為你死的?”維克托嗆聲道。隨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了不得的話,連連道歉。可為時已晚了。
藍毒沉默了一會,她微微低頭,眼睛黯淡了下去。
夠了,她想道。足夠了。她的內心傳來陣陣絞痛。你利用我也該到頭了。
該攤牌了。
“聽著,維克托。”藍毒壓低了聲音,沉重地說道。“我會支持你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但你不能反過來給老威廉姆斯的事業和他珍視的這個國家捅一刀。格勞克斯昨天看過了你的檔案,她清楚你為什麼要錢。我給你這筆錢是希望你把債還完,跟凱利幫的人斷掉關系,然後回到校園。
“我只會為了你回到生活正軌上而付錢。”藍毒慢慢地強調了一遍。“你給我個回答,維克托,你到底打不打算跟那幫人斷絕關系。不准說謊了,我看得出來。”
藍毒凝視著維克托,而她看到維克托的表情開始閃爍不定。
“我……我還……能讓我考慮考慮嗎?”他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今天就要還錢,現在就得想好了。”藍毒不再留情。
“可我……而且……我斷絕關系也罷,你怎麼保證我的安全?”維克托還在掙扎。
“我昨晚打過一個電話,丹尼爾你還記得吧?他雖說不太喜歡你,但他說了,SIRS反恐部現在正在調查凱利幫和幾個恐怖組織之間的曖昧關系,他可以以把你登記作线人保護你的安全,只要你樂意跟凱利幫一刀兩斷。”
仁至義盡了。藍毒想道。
“丹……丹尼爾?不行,這……他在嗎,他有在聽嗎?”維克托說著神經質般站起身來環顧四周。他仿佛感到有什麼人在看著他。他的手下意識地伸向了他外衣的內側,他還記得那里有一把小手槍。
藍毒看著他如同突然抽風一樣的動作,抿了一口咖啡端坐不動。但她卻一直在掃視著維克托,心里已經在計算如何制服他以免影響到其他的顧客了。
“他沒有在防備腹部……那麼待會要先攻擊腹部,再攻擊頭部砸暈他……控制一下力道就應該不至於真的傷及他……”
“我在聽。”維克托和藍毒的optik突然被侵入,一個熟悉的男聲傳了過來。“提醒一下你,維克托,你要是敢動瑪格麗特一根毫毛,今天你別想活著走出這里。”
“丹尼爾,別這麼……”藍毒低聲斥責了一句。但就在這一刻她看到維克托站著的身體在顫抖,幾乎要摔在椅子上,他說話的語調也開始發顫。
“我……我……抱歉,我不敢……額啊!”維克托掙扎了一下,隨後大叫一聲,衝出了咖啡廳。伴隨著他那聲叫,他衝出去的身影吸引了咖啡廳里面所有人的目光。藍毒下意識地起身試圖挽留,但已經留不住了。
藍毒嘆了口氣,兩行淚水從她的眼角落下。
老前輩……對不起了……
此時一個顧客走到了藍毒身後。
“果然,他還是留戀當幫派分子不勞而獲的日子,甚至還想對你動手,垃圾玩意。我就應該喊幾個蘇格蘭場的人過來給他抓了拉倒。”他鄙夷地說道。
“丹尼爾……沒必要這麼說他……雖說我對他仁至義盡了,可是……唉……”
“呵,到頭來原形畢露。行了,你家小格勞今天上司法院彩排,要不我載你去等她?到點了等她出來正好吃午飯。”
而在離咖啡館數百米遠,氣喘吁吁的維克托接了一個電話。
“喂,你先別急著催,我剛剛都要拿到那筆錢了。”
“呵,你以為我沒有聽著你們說的話嗎?你剛才和那位漂亮的小妞說的話我可全聽著呢。她不打算借你錢真是可惜,嘖嘖。你剛才就應該給她綁了等她小女朋友給贖金而不是直接跑路,傻子,她也正好給兄弟們享受享受。”
“你tm發什麼神經?你不能這麼說她,而且她也沒有拒絕……”
“哼,但她居然要你跟我們斷絕關系。想得美倒是,先不說哥們舍不舍得你吧,你舍得放棄這躺著去騙老人錢就能溜冰還賭錢的日子?別想了,現在你該干啥知道吧。”
“我……我知道。”
維克托把那支小手槍從衣兜里拿出來,放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他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不能帶武器。
早上10點45分,皇家司法院大樓一處房間。
這處房間還在裝修當中,工人們正在把新的油漆繼續刷上。而就在這時工頭卻留意到有個工人在朝著房門的方向跑過去。他趕緊走到房門邊截住這個要開小差的工人。
“怎麼,要上廁所?你剛才來這麼晚,來的路上沒上過廁所嗎?”
“大哥,你看,我今早起晚了,來之前根本沒來得及上廁所,人有三急,我也沒啥辦法,通融一下行吧,大家都打個工,不容易……”那人說著遞過來兩張10英鎊鈔票。
“哼,算你有點誠意,快過去。”那個工頭說著讓開了一條道。那位遲到的油漆工就連連道歉著跑了出去。
在油漆工離開房門之後一個聲音在他的optik里面響起:“你准備好了?”
“嗯。你確定你拿到的安全系統後門沒問題?”
“絕對沒問題。新大門公司那幫人跟我保證過了。”
“那就好。你說好的誘餌呢?”
“大門附近。行了,少廢話,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想聽完我的計劃然後跑路?”
“不是不是,大哥你別急啊。”
“那就按我說的做,找到ctos中繼服務器上傳我給你的東西。”
與此同時,第一法庭。
格勞克斯和劉督察同為證人正在法庭的一邊進行等候。但她們已經站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格勞克斯甚至打起了哈欠。劉督察見此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格勞克斯,耳語了兩句。
“正式庭審全英國都會看著,現在彩排都已經有好幾個媒體記者在這里了,你要是被抓拍到打個哈欠那可不太行,起碼跟你這一套可不太配。”
“這也就是我覺得不自在的地方,劉督察。”格勞克斯說著松了松她戴著的領結。她原本打算只穿自己平時穿的那一套來法院,可是藍毒堅持要給格勞克斯穿那套正裝。這套格勞克斯自己偶爾也會拿出來穿一下。可她今天穿著卻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你說這是要象征司法秩序回歸正常,可以往國內庭審都沒有彩排這一說吧。而且更不要提那邊……”格勞克斯說著看向法庭的旁聽席上端坐的司法大臣,還有滔滔不絕慷慨激昂念著起訴書的檢察官。“我老是感覺這起庭審都不是為了審判凱利幫,就是為了給這幫人拋頭露臉才設的。”
劉督察無奈地笑笑。“畢竟我答應了司法大臣和皇家檢察署要讓他們分點功勞。沒辦法,凱利幫的事情內閣和警察局長能不阻止我去調查就已經是個好事了。至少讓他多拿點選票,我們也能把這些人繩之以法,Everyone is happy.”
格勞克斯止不住想要翻個白眼。
“希望他們趕緊折騰完吧,我快受不住了,我有點餓了,而這法庭的空調又開得有點熱。”
然而就在這時,法庭內明亮的燈光突然熄滅。就在庭內所有人錯愕之時,在審判長席位前的全息投影儀突然打開,在投影里出現的,是一個所有人都沒想過會再見到的身影,一個帶著兜帽的神秘身影。
“ZeroDay.”格勞克斯吃驚地低聲說道。“是誰讓你這麼突然地復活了。”
“早上好,參與彩排的各位。”那個兜帽開口了。“dedsec曾經阻止了我們讓倫敦重生的計劃。但我們從未死去。我們從未放棄。今天倫敦將再次獲得重生。而這一切,從毀掉這場道貌岸然的可笑審判開始。什麼樣的審判會需要彩排?這場可笑的表演該終結了。
“皇家司法院,這個所謂代表英國法制的可笑雕塑,將在300秒後化為灰燼。”
在所有驚愕的目光看著那個身影時,格勞克斯默默用手機錄下了面前的影像,並立刻發到了dedsec的內部頻道上。但就在上傳之後,火災警報突然鈴聲大作。眾人還在議論紛紛,瞬間被這警報嚇得慌了神,四散逃出法院。
與此同時,丹尼爾的車上。
藍毒看著格勞克斯發上來的視頻,驚訝之余還有些不解,之前ZeroDay的薩賓已經死了,那現在的這個ZeroDay又是誰?而且為啥會用一種這麼……古怪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存在?只在法庭里面宣告要引發一場爆炸?上次薩賓最後掙扎搞到倫敦停擺的時候可是整個倫敦都看到了她的預告啊?
可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藍毒給丹尼爾看了視頻,丹尼爾趕緊踩下油門,朝著司法院的方向狂奔。
“貝格利,我正在趕去司法院,還有什麼我需要注意的嗎?”藍毒問著這個隨時監視著進展的ai助理。
“正在跟隨你家小女朋友的路线。”貝格利回復道。“哼嗯,她正在一邊跟著庭里的眾人撤離一邊嘗試黑入法院的安全系統,想要找出炸彈是怎麼進來的,安在哪里。好吧,希望她能在被炸成煙花之前搞定。”
“貝格利,少給我烏鴉嘴。”藍毒咬字清晰地要求道。
回到司法院里,格勞克斯的確在邊逃跑邊觀察手機上的掃描結果。而就在這時,她發現昨晚有一輛貨車被一位法警放行進入了司法院的大院當中,但之後的所有監控資料都沒有了。然而就在她這麼邊跑邊掃著手機的時候她被一個小罐子絆了一下,差點摔了一跤。她低聲抱怨了一句自己的不小心,隨後拿起那個油漆罐看了一眼,覺得有些蹊蹺的她又瞧了眼周圍,發現有一個攝像頭被油漆封住了,而攝像頭正對著ctos的一個中繼服務器。
“是在這里上傳的恐嚇視頻嗎……?”她暗想著。
然而她無暇管及這些,她必須先一步找到炸彈。於是她先把油漆罐放在了衣兜里。,跑出司法院大樓,一眼就認出了底下停在幾輛媒體的汽車之間的可疑貨車。她猛地一躍,翻過欄杆跳了下去。在外骨骼的幫助下平穩落在大院里。她趕緊把手機對准了貨車開始掃描。只見掃描結果蹦出了一行紅字。
起爆器。剩余時間180秒。
而掃描出的那罐子輪廓則像是……黑索金氮氣罐?!那樣的話就不能找安檢要回傾訴者了,不然搞不好就是電路短路炸彈直接爆炸。
格勞克斯立刻大喊了一句:“所有人不要靠近大院!”劉督察和其他的法警聽到開始引導眾人先離開司法院。可就在格勞克斯試圖破解引爆器的時候,那輛貨車的自動駕駛系統突然啟動,往司法院外面衝了出去。錯愕中格勞克斯發現起爆器和自動駕駛系統綁定了,只有關閉引爆器才可以停止這輛車突然的四處亂轉。這是一道躲避黑入拆彈的防御措施。
“該死!”格勞克斯暗罵了一句。“這麼下去沒法停掉起爆器了!”
那輛車就這麼在眾人目光之下橫衝直撞地衝出了司法院的大門,格勞克斯跟在它身後狂奔。就在那輛車轉出大路要跑的時候,格勞克斯也衝到路面上,截下了一輛阿特利。
“那是格勞克斯,她要……?!”丹尼爾還沒反應過來,格勞克斯就破解掉車子的門鎖,立刻拉開了車子後門坐了上來。
“格勞克斯,你怎麼?!”坐在副駕駛上的藍毒也吃了一驚。
“沒時間解釋了,快跟上前面那輛白色貨車!”一改平時的沉靜,格勞克斯大喊道。
“炸彈在那上面嗎?”丹尼爾邊說邊用力踩下油門。
“對,快點!我要趕緊把它拆掉,不然再有兩分鍾它就得爆炸了!”
“收到。”
“藍毒小姐,你的手機也給我一下。”
“好的。”藍毒立刻把手機交到格勞克斯手上。格勞克斯往里面輸了幾行腳本。隨後藍毒的手機也開始全力運轉起來。
“兩台手機一起看看能不能更快解除掉它吧。可惜傾訴者容易把那顆炸彈弄短路,不然我也不至於出這笨辦法了。”
然而,雖說兩台手機同時解碼起爆器的確更快一些,但是自動駕駛控制貨車到處亂跑的問題是短時間內無法解決的。藍毒和格勞克斯只能不斷盯著路況用黑入城市道路設施和其它車輛的方式來設法阻擋乃至改變這輛貨車的路线。而丹尼爾用他一貫瘋狂的駕駛風格驅使著那輛阿特利緊隨其後。藍毒和格勞克斯只能祈求她們對路況的改變不會把這貨車逼進什麼奇怪的危險地帶。
然而事與願違。
就在格勞克斯再次控制一輛福克斯的自動快遞車擋住道路的時候,那輛貨車慌不擇路地衝進了一條小徑。格勞克斯低頭看了看地圖心里一驚。那條小路是步行道,而且直衝皮卡迪利圓環的方向。而炸彈還有30秒就要爆炸,拆除進度還剩7%。
“該死!藍毒小姐,快!”格勞克斯著急地喊道。藍毒看了看前面的道路那排沒升起來的路障明白過來,她立刻操縱那排路障升起來阻擋貨車。
“丹尼爾,把車子直接停在貨車後面,我們要把它堵在里面。”
“什麼……好!”丹尼爾心里一驚。恐怕柴爾德收到的報損賬單要不好看了,但也沒有辦法了。他在貨車後面數米踩了刹車。旁邊的行人看著這兩輛突然莫名衝進來的車子還沒緩過來,就見到後面的車子上下來一男兩女。那位男性還掏出了他的SIRS證件大喊道:“快離開這!貨車上的炸彈快要爆炸了!”這一喊把周圍的行人嚇得四散逃開,丹尼爾接著驅趕其它行人去安全地帶。而藍毒和格勞克斯也趁這時在附近找好了掩體,繼續破解炸彈。只能期盼她們能比炸彈爆炸更快了。如果不能,這倆掩體至少能保一個全屍。
格勞克斯看著藍毒,她們倆的嘴角都上揚了一下。這也不是這兩人第一次一起直面危險了。那輛貨車還在前後挪動想要逃出包夾,但這已經是不可能,它最多可以危及周圍的建築、丹尼爾的車以及躲在掩體後的兩人。
她們焦急地盯著屏幕上面的破解進度和倒計時。最終在倒計時指向1的時刻,破解進度到了100%。炸彈被解除了。兩人長松一口氣。
“貝格利,先把蘇格蘭場的拆彈組叫來吧。”藍毒輕松地說道。“起碼現在我們應該不會被炸上天了。”
“收到。等等,劉督察有通訊到。要我接進來嗎?”貝格利詢問道。“聽她的語氣像是司法院剛發現了第二顆炸彈一樣著急。”
“啊?接進來吧。”
“格勞克斯,出事了。我們剛剛原本想著炸彈已經遠離司法院了就先回去確保一下證物的安全,結果發現證物室的儲物櫃被打開了。我們控告普萊斯兄弟走私和人口販賣的決定性的文件證據消失了。證物記錄備份也被從服務器里面抹除。”
“啊?!?!”格勞克斯和藍毒都嚇了一跳。如果這場未遂的爆炸的目的是拿走證物而不是炸毀司法院,那麼……
她們倆立刻衝到貨車那里打開了後車門,開始掃描炸彈的結構,試圖判明其組成。引信、雷管、電子起爆器等等都有,但主體成分卻是一個巨大的空腔,而不是以前類似爆炸物里有的黑索金管。藍毒依據她以前在SIRS接受過的緊急拆彈訓練小心地移除掉其中一處雷管,打開了空腔部位。只見里面有著一批白色粉末,藍毒只輕嗅了一下就立刻合上了蓋子並躲開。格勞克斯見此也起身。
“怎麼了?”她問道。
“大蒜的氣味,白磷。煙霧彈的常見成分。這個看起來像是黑索金罐的東西,不過是個大號煙霧彈。硬說的話,接觸它以及它的燃燒產物當然是有危害的,所以我剛才才趕緊躲開,但……肯定沒有等量黑索金直接爆炸的危害大。”
“什麼?!那我們……”
“被騙了。這整個就是個煙霧彈。各種意義上的。”
早上11點15分,皇家司法院,證物保管室。
這里已經被蘇格蘭場的警察封鎖了。格勞克斯和藍毒被劉督察放了進來參與調查。就在兩人剛剛踏入機房的時候,藍毒收到了丹尼爾的訊息。
“你撿到的那個噴漆罐好像是一種特殊的噴漆,可以順帶干擾攝像頭的紅外探測儀。但這種噴漆是管制品,丹尼爾正在找最近有沒有人買過類似的噴漆。”藍毒說道。
“犯人剛才上傳的病毒里面應該還包含了對安全系統的修改,我剛才尋找炸彈的時候,發現在病毒上傳之後的所有監控錄像都消失了。只能看看證物室有沒有其他线索可以指向犯人了。嗯?這是……”格勞克斯說著彎下腰來看櫃子的一處邊角。那里有一處很小的紅色痕跡。
“怎麼了嗎?”藍毒也湊過來看。
“這像是血嗎……?不太像的樣子。”
“不像,更像是油漆,等等,油漆……?難不成是油漆工……?維克托是不是說過這兩天他在給司法院刷油漆?”
“是。等等,難道……?”
“不一定是他,有可能是別的油漆工。工頭在嗎劉督察?”格勞克斯轉頭問一邊正在指導搜查的劉督察。
“在的。司法院所有人我們都沒放走。說起來那個工頭還有些急,說他手底下一個工人去上了個廁所就失蹤了。”
“你問問他這個工人長不長這樣。”藍毒拿出維克托的照片。劉督察把照片發給了看守工人的警察,不久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維克托開了小差。而工人們刷油漆的房間離被黑入的中繼服務器並不遠。
“維克托……真的是你嗎……等等……”藍毒的手抱緊了腦袋。
昨天深靛偷錄下的監控視頻——維克托被“美第奇”逼著,急需錢還債,不然就要“偷一份文件”,而自己今早並沒有給這筆錢,不如說他自己不肯收。
現在——可以給凱利幫殘黨重要成員定罪的文件被偷了,而維克托恰巧在那之前“上了廁所”,而這里有油漆的痕跡。
“可惡!”藍毒咬牙切齒地低吼了一句。
“藍毒小姐?想到什麼了嗎?”格勞克斯問道。
“格勞克斯……你昨天給維克托安上的信標還在嗎?就你讓艾莉亞追蹤的那個。”
“在。我馬上查他的位置。”
“這個叫維克托的人有什麼特殊之處嗎?”劉督察問道。
“特殊之處大了,我覺得他就是這次偷竊的犯人。但應該不是主使。趕緊喊上增援。如果我們行動夠快,他應該剛剛跟主使准備交易那些文件。”
早上11點30分,老運河倉庫。
維克托站在那巨大的倉庫框架里等候著。不久後一輛黑色SUV開了進來,停在了他面前·。
“東西呢?”
“都在這了,‘美第奇’大哥。”維克托說著從衣兜里掏出那幾份文件。“就跟你說的一樣,很容易就找到了,司法院的安檢還是不太行。”
“啊,這樣就行了,只要那倆兄弟在法庭上別認罪,別把我供出來就萬事大吉。我可花了好大力氣才抹掉和他們倆交易的證據,他們要是自己在法庭上為了自保把我供出來就不好辦了。”“美第奇”看著這些文件興高采烈。
“那,大哥,我的報酬呢?”
“拿好。順帶你那兩萬的債也先勾銷了。我一向言而有信。”說著“美第奇”丟過來一萬英鎊的現金。
“大哥,你不是說給一萬五嗎?你看兄弟這麼辛苦又幫你看肉票又幫你偷貨的……”維克托仍然諂媚地笑著。
“我說過嗎?還是說你在敲我竹杠?”“美第奇”目露凶光。
“你要不給足數的話,我就去找今早我見的那個人報案。你今早聽她說話也知道了,她跟SIRS有門道。”維克托見此也收起媚笑企圖威脅。可“美第奇”不但不為所動,甚至還拿著一把手槍步步逼近。兩人都沒留意到,運河倉庫那框架的陰影下,有幾個人影在悄悄晃動。
“呵,那你猜猜是你先死在這,還是我先被抓?提醒一下你,伊妮德現在還躺在警方的停屍房里呢。你想跟她一塊?”
“美第奇”滿意地看到面前的人開始顫抖了。這麼多年來,他仍然是這副色厲內荏的窩囊樣。他太了解這個人了。
“我……我知道了……我不會說的,大哥,我這就走。”
“美第奇”把槍口舉了起來,簡短地命令道:“滾。”維克托就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打算逃跑。然而就在這時,“美第奇”的槍口重新瞄准了維克托的背部。他陰險地笑了一下,准備扣下扳機。
可惜他沒能扣下去。
就在他瞄准的時候,他的optik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刺耳的噪音,他的聽力幾乎癱瘓。他被疼得大喊大叫,甚至打起滾來,而維克托正欲逃跑,聽到“美第奇”慘叫後轉過頭來,看著他這副樣子一臉驚詫和惶惑,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美第奇”以為是維克托搗的鬼,就邊亂喊邊開槍,可就他目前的狀態,他的子彈根本打不中維克托,只能是在這巨大的框架內到處亂飛。
直到框架的一側露出了一只消音P9的槍管,一槍擊中了“美第奇”的右手,他的手槍也因此脫手,他才捂著他被打穿的手接著喊叫。
“不准動!舉起手來!”就在這時劉督察帶著幾個警察從倉庫各處竄了出來。將兩人團團包圍。
而維克托分明能看到,他的“瑪格麗特姐姐”正在陪她那個叫格勞克斯的女朋友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冷眼看著他,格勞克斯手里還拿著一把他從未見過的武器。
中午12點15分,新蘇格蘭場,詢問室。
維克托先被兩個警察押著進了這里,劉督察、格勞克斯和藍毒三人緊隨其後進了房間。
“你可以開始交代了,維克托·威廉姆斯先生。”劉督察說道。“我想知道,綁架詹妮弗·沃爾特小姐是誰的主意?”
“我不想說,我要見律師。”
劉督察冷笑一聲。“你確認不說?那好吧。只是可惜減少了一個讓檢察官給你減刑的機會了。”
“我們剛才在抓捕‘美第奇’的時候就已經掃描了他的手機聊天記錄了。你和他還有伊妮德謀劃過什麼我們都知道了。”格勞克斯接過話頭。“‘美第奇’先是找到了伊妮德這個讓人頭疼的激進無政府主義抗議者,聲稱了解她准備綁架後殺人伸張自己主張的打算。他說可以幫她做得更大一點,比如通過伊妮德的渠道獲取炸藥炸掉皇家司法院,條件是要給他幾天時間准備,在這幾天里不能殺掉人質。”格勞克斯說完的時候藍毒朝她看了眼,於是她頓了頓,仿佛像是要等待什麼似的。然而她沒有等到,在場的幾個人都沒有開口,一片沉默。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那份抗議組織者的名單上面。因為你需要確保伊妮德會遵守她和‘美第奇’之間的約定。‘美第奇’接著也開始准備炸彈,甚至買通了司法院內部的保安人員到時把炸彈放進去。”藍毒打破了沉默接著分析道。她看到維克托的頭一點點低了下去。“但從她和‘美第奇’的通訊來看,不知怎麼地伊妮德知道了‘美第奇’的真實目的——他想要的是毀掉那幾份給他的同伙定罪的文件並且推遲庭審,炸彈事件只是掩護,而且事後罪責會全部推到伊妮德頭上。憤怒的她在前天將‘美第奇’約出來開始爭吵。最後‘美第奇’不得不殺了她滅口。而就在這時另一個意外也發生了,人質在‘美第奇’和伊妮德爭吵的時候跑了,到昨天被格勞克斯發現並救下。
“沒有了繼續獲取炸藥的渠道,數量不足,自然要把整個司法院毀掉就已經不現實了,那麼這時候他的plan b啟動了。那就是原本負責去司法院假裝刷油漆實則踩點的你要派上用場了。仍然是以恐怖襲擊作為掩護,但這次你要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炸彈上的時候親自把文件偷出來。正好他還搞到了一批干擾攝像頭用的噴漆,可以用來給你偷取文件做第二層掩護。他用你欠下的兩萬英鎊的債款來要挾你。後面的事我們就都知道了。”藍毒說完將格勞克斯交給她的分析報告合上。“維克托,說實話,我很失望。我沒想到最後真的會是這樣。”她看向維克托,卻只見他的目光在變得猙獰。
“哼,你還說失望?瑪格麗特。根本就是你害的我!要是你早點把那四萬塊給我,我根本不至於……”維克托大吼道,他那被拷在桌邊的手也晃動起來,支撐著他做出衝向身前端坐的藍毒的姿勢,另一只手則作勢要揮向藍毒。督察起身要阻止他,而藍毒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等著維克托那一拳落到自己臉上。
然而那一拳卻一直沒到。藍毒睜眼,卻發現格勞克斯先劉督察一步空手接住了維克托這一拳。
“夠了。威廉姆斯先生。”一直站在一邊沒有開口的格勞克斯說道。她在這一刻的聲音冷若冰霜。“藍毒小姐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正相反,她給了太多機會了。就今天,已經兩次了。
“要是她不加條件地給你那四萬英鎊,你恐怕又會將它揮霍一空然後再死皮賴臉地來找藍毒小姐或者你的母親或者別的什麼人要錢。就算這一次你不用坐在這里,總有一次你會碰上更大的麻煩。而真要到了那時哪怕是藍毒小姐都救不了你。你要是今天早些時候真心實意悔改拿走那四萬塊,而不是抱僥幸心理想要接著不學無術還要跟凱利幫混一起,就根本不至於此。還不是你自己廢物想要不勞而獲才導致的。”
“格勞克斯!”藍毒見格勞克斯說話愈發嚴厲和輕蔑就想要制止她。她最後仍然希望給這個年輕人保留哪怕一絲體面和尊嚴。然而格勞克斯這次沒有理會藍毒,繼續了下去。
“而就在剛才藍毒小姐又給了一次機會。說實話,原本你都不需要坐在這里,我們從‘美第奇’嘴里問出來的以及搜查他手機所得到的信息就已經夠我們直接定你罪了。可藍毒小姐……她還想要給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她想讓你哪怕說些我們知道的東西都行,畢竟交代事實也可以適當減刑。我剛才想要接著分析你和‘美第奇’的計劃的時候,藍毒小姐還想著讓我不要多說,她自己接過話頭還要慢慢說,等你自己開口解釋剩下的。可惜了,你剛剛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句話都沒有。
“我都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好怪藍毒小姐的。說到底就是你自己跟凱利幫混上之後躺著太久了。你自己就是個毫無用處的垃圾。藍毒小姐無數次想要幫助你,甚至在你剛上大學那會還有求必應。你騙了她多少次她都沒有深究沒有計較,而你還想著這一切都要怪藍毒小姐。哼,也是藍毒小姐心軟。”
“夠了,格勞克斯。夠了。我先離開吧。”藍毒沉重地說著,站起身來准備離開詢問室。格勞克斯扶過她的肩膀。
“瑪格麗特,你還會幫我的對嗎,看在我父親的份上,哪怕我今天一句不說,你也會幫我去跟檢察官說兩句好話的對吧?”維克托又換上了乞求的聲音說道。
一旁觀察的劉督察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去。這人沒救了。
藍毒也在這時轉過頭來。她看了維克托一眼,嘆息了一聲。
“不,維克托,你休想再用你父親的名義動搖我哪怕一分。我給過你機會了。不,現在開始,你碰上什麼,都是你自己的問題,跟我無關。我不欠你任何東西。”
隨後藍毒無視維克托的大喊大叫,在格勞克斯的陪同下走出了詢問室。
中午12點30分,新蘇格蘭場門口。
格勞克斯和藍毒走出了新蘇格蘭場,正碰上了深靛。
“艾莉亞?你怎麼在這?”藍毒看著興高采烈衝來的深靛有些不解。深靛看著藍毒和格勞克斯凝重的樣子也慢下了腳步。
“聽格勞克斯說你們的那起綁架案還有今早的炸彈的案子都已經解決了。我剛好在對岸的摩天輪那里陪朋友,就想著陪完她了過來慶祝一下。不過看你這表情……出什麼岔子了嗎?”
“主犯之一是你昨天跟蹤的那個人,想要找藍毒小姐借錢的那個。”格勞克斯說道。
“哦·……對,對不起。”深靛明白過來。
“沒事,你沒啥好道歉的。反而是我……我沒想到他真的徹底沒救了,我差點把你和小格勞的錢都給了那個人……我真的對不起你們。那四萬我已經轉回到你和小格勞的賬戶里了。其實,如果我真的把錢給了維克托,我原本也是打算要在之後還你們這筆錢的。”
“沒關系啦。我也不是很在意錢這回事的。”格勞克斯拍了拍藍毒的肩膀以示安慰。深靛接著說道:“是啊,我和格勞克斯都不在意錢不錢的。花對地方就行。”
藍毒笑了笑。“謝謝你們了。”
“說起來,你們午飯想好去哪里吃了嗎?”深靛問道。
“考文特花園那邊?到了再看去哪里吃吧。”
“行,我請客吧。你們破了案子還是要慶祝的嘛。出租車!”深靛說著走到馬路邊准備招停一輛出租車。
“對了,藍毒小姐。有個事。以後你想要去祭拜你的那位前輩的話,我想跟著你去。”格勞克斯看著深靛走遠了一點,對藍毒說道。
“誒?”藍毒有些驚訝。
“只是想著表達一下尊敬。那個人自己顯然對你有著很多很積極的影響,你才會這麼懷念他。”
“好啊,等這次案件結束了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