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晚上9點25分,倫敦大學學院。
不像倫敦其它大學的校領導,倫敦大學學院的校領導頂住了來自阿爾比恩和極右翼政治派別的壓力,在接連幾份信件中明確表達了對於學生抗議阿爾比恩明里暗里襲擊乃至帶走留學生的行為的支持。在校領導的默許下,一部分激進的學生甚至已經在本部大樓前的花園直接搭起了帳篷長期抗議,哪個阿爾比恩士兵進來恐怕都要挨一頓毒打。
而此時在一間正對花園的機房里,深靛伸了個懶腰,透過實驗室的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帳篷,笑了笑。她剛剛和老師和幾個同學一起完成了個小小的項目實驗,現在實驗室里就只剩她和兩個新認識的朋友了,他們還有些東西要收拾。
“走嗎,深靛?你說的請客。”其中一個人似乎收拾完了,說道。盡管深靛說過自己的本名,但是她的朋友們還是習慣用這個她自己起的綽號稱呼她。
“威斯敏斯特那家‘權杖與櫻桃樹’酒吧,我記著呢,走吧,珍妮。我記得之前我室友帶我去的時候,他們的特制精釀啤酒是限時供應的,過期不候。”深靛說道。
“好耶!”實驗室剩下兩人歡呼道。
“話說回來真沒想到啊,居然是深靛拿到那筆獎學金。”珍妮邊關上機房的門說道。“還真能壓過那個學生會會長愛德華一頭。明明也才來了幾個月啊。我聽說愛德華聽到他不是這個獎學金的獲得者的時候氣得在學生會辦公室里亂發脾氣。還是邁克制止了他。”
在她們身邊的邁克笑了起來。“哈哈哈,畢竟深靛確實厲害,獎學金這事不就講究一個誰學術上更高明點嘛。光是她曾經和她在西班牙的那個導師做過的研究拿出來就已經夠嚇人了,我們還有些教授說根本沒想到那位西班牙教授的副手是這麼年輕的小孩子呢。愛德華都不知道哪來的自信,覺得她一定勝得過深靛。”
“邁克,你比我大到哪去了,你不過也就20多歲。”深靛聽著這話有些羞澀。“而且……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我會拿到那個獎學金,當初你們說我有機會爭一爭就想著試一試而已。”
“這不就成了嘛哈哈哈,挺好的,省的那家伙老是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好了不開玩笑了,我們趕緊喝酒去。”
談笑間三人走出了學校,然而他們走上大路時都沒留意到,在三人的身後,有一個人的眼神始終盯著他們。
晚上9點45分,藍毒家。
“誒?艾莉亞這是還沒回來嗎?很晚了吧。”格勞克斯看了看牆上的時鍾,有些擔心。
“她不是說今晚要和兩個同學喝酒慶祝一下獲獎嗎?沒那麼快,到家怎麼也得十一點多了。”藍毒看著書不以為意。
“……希望沒事。這兩天她自己都說好像感覺有人跟蹤了也不小心著點,這個點去喝酒。”
“你不是教她做了幾個閃光彈防身嘛,應該沒事。大不了你可以讓她發個照片報個平安?”
“好吧。”格勞克斯說著向深靛發了一條消息。深靛很快回復了一個笑哭表情與一張自己和兩個朋友的自拍,附帶一句吐槽:“和朋友好好地一起呢,沒事的啦。別跟我老媽一樣。”
然而格勞克斯看到照片的時候眼睛卻瞪大了,還把深靛身後的一個身影放大出來。
“怎麼了,小格勞?”
“這人是不是……在盯著艾莉亞?”
“啊?等等,真的,這眼睛瞥的方向……”
“而且我還覺得這人很眼熟……等等,我找找看。”格勞克斯說著拿過平板開始翻找之前儲存的一些照片文件。在深靛之前提到感覺有人跟蹤的時候,格勞克斯就去黑入了倫敦大學學院周邊的幾個攝像頭去找有沒有這個可疑人物。結果就在她去黑入的那天有個人在學校門口跟學生們對峙,還喊得特別大聲。那些學生指責這個人是“不懷好意的阿爾比恩間諜”、“來學校刺探”,因此她印象很深。
她找到了那時拍下的一張照片,比對了一下兩人的身影。完全一致。
而現在這人出現在深靛身後還盯著她,總不能是……
“該死。我們得趕緊去那家酒吧。還好能認出來這是哪。這應該是威斯敏斯特區的那家權杖與櫻桃樹。酒杯上那個標志還有內飾的樣子還是能看出來的。”格勞克斯說著放下平板趕緊起身去工作室拿裝備。
“你確定嗎?”藍毒問道。
“確定。”
“那我先去把車子開出來。”
晚上10點05分,酒吧。
“啊~好喝,深靛你室友也太會找地方喝酒了。”邁克把喝空的酒杯放下贊嘆道。“這里的精釀是真的一絕。”
“我的室友們聽到這個會很高興的。”
“誒,你跟你那兩個室友怎麼樣啊?聽你說她們還是情侶來著。”珍妮問道。
“挺好的。她們對我挺照顧,聽說我錢不夠還給了一些支持。我這次申請獎學金也是其中一個人聽說了之後勸我試一下的。”
“你還得跟她們報平安,聽著像是把你當女兒養了啊哈哈。”邁克說著大笑起來。
“邁克!”深靛臉漲紅了。
“話說回來,你室友勸你去試試申請?你沒告訴過她那獎學金被愛德華壟斷了兩年的事情嗎?而且愛德華也不是啥好惹的角色,之前有人跟他搶獎學金結果不知道啥時候爆了個子虛烏有的黑料,搞得直接出局了……”珍妮有些擔心地問道。
“告訴她們這種事沒啥必要吧。而且她們自己就有夠多的事情要操心了,一個喜歡搞手段的學生會長不應該是她們擔心的范疇。我自己小心點就行。”
“說的是。深靛畢竟是個大家都喜歡的乖學生嘛。這種事確實沒必要讓朋友擔心。”
“你要再來一杯嗎邁克?我幫你去拿?”深靛問完看到邁克點了點頭。
“那就謝謝了。”
“不用的。”說著深靛拿著酒杯朝著吧台走了過去。然而就在她剛剛要走過去的時候,旁邊一個帶胡子的高個子男人突然拿著杯子站了起來,深靛躲閃不及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兩人的酒杯都摔在了地上,裂成無數的玻璃碎片,那個男人酒杯里的酒灑了出來,金黃色的啤酒被隨意地潑灑在地板上,倒映著被這突然一撞驚嚇到的深靛以及她對面那個憤怒的男人的身影。
“呀,對……對不起!”深靛急急忙忙地道歉。
“你走路不長眼睛嗎?”那個男人吼道。那吼聲把酒吧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邁克和珍妮見此也走過去站在深靛身後。
“對……對不起,我給你再買一杯可以吧。”深靛還在道歉。
“我不要你再買一杯,我就要這杯。”說著那個男人還指了指地面上反著刺眼光芒的玻璃碎片。吧台那里的酒保聽著不對勁,朝旁邊的一個比較壯碩一點的酒保使了個眼色。另一人會意,繞到了這個陌生人身後。
“先生,找茬是吧。”邁克已經把拳頭捏的咯咯響了。“這位只是個學生。你再怎麼說也講點道理吧。”
“你還喜歡當護花使者是吧。怎麼?是個學生就能挑我的事了?而且聽這口音還tm是個西班牙還是什麼鬼地方來的?還不是英國學生?啊?啥時候外國人還這麼霸道了,嗯?!”那個男人說話越說越大聲,還狠狠地推搡了一下深靛和邁克。
“你tm……!”邁克說著就要朝男人揮拳頭。身後的酒保也圍了上來。
“邁克!別!”深靛大喊了一聲,她剛剛被推搡的一瞬間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動作不對勁。然而為時已晚,只見那個男人抽出一把手槍頂在了邁克額頭上。邁克無奈只好舉起雙手。
“呵呵……別動。”那個男人露出了一絲凶狠的微笑。身後原本打算夾擊的酒保見此也停下了動作。“我現在只要想,我可以一顆子彈打穿你這個英國叛徒的腦袋……居然為一個外國人說話,嗯?覺得他們很高貴是吧?你是不是還打算給這歐洲妞低聲下氣地舔啊?”
“先生你這麼說話太過分了!”珍妮大喊道。
“過分?有你高貴的歐洲朋友對我做的事過分?我要求也不過分好吧。”說著這個男人轉向深靛。“你給我陪一晚,我放過你的朋友。”
“你tm精蟲上腦了?!深靛,別答應他!”邁克吼了一句,卻只感到槍口按在額頭上的力度多了幾分。
“深靛……我們可以喊蘇格蘭場或者……”珍妮小聲地對著深靛耳語道。
“沒必要。”深靛嘴角往上勾了一下。就在剛才她在optik里面聽到了兩個熟悉的聲音,她甚至已經知道有輛白色的阿特利就在身後待命。她只需要個機會跑出去。
“我答應你。但首先請放開我的朋友。”深靛小聲而堅決地說道。
“啊?!”周圍所有人嚇了一跳。邁克和珍妮看向深靛的眼神像是碰上了第二個瘋子一樣。
“哼,算你識相。”那個男人說著舉起了槍口。邁克的雙手緩緩放下,然而他剛放下手,深靛就在他手上狠狠握了一下然後松開。珍妮也感受到了同樣的抓握。深靛低聲說了句。“往後退幾步。”兩人照辦了。他們看到深靛的手朝著衣服口袋伸了過去。
“閉上眼睛!”深靛突然大喊道,隨後從衣袋里掏出一顆小小的圓球,砸向了那個男人的眼睛。那顆小圓球在砸到男人的瞬間爆炸開來,發出了極其巨大的響聲和一陣無比刺眼的光芒。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閃得完全睜不開眼,巨大的噪聲和強烈的光芒同時衝擊著他的耳膜和視網膜。
微型閃光彈。由格勞克斯·、溫蒂和深靛榮譽出品。體積更小,更精准地對目標致盲,也盡可能避免近距離使用誤傷自己的情況。
“快跑!快!”深靛接著喊道。隨後抓起兩個朋友的手就衝出門去。
“啊!該死!”那個男人明顯還沒恢復過來,但他還是勉強著叫了一句:“別跑!”隨後憑借記憶跌跌撞撞朝著門的方向追過去。然而就在他跑的時候一個藍色的身影堵在了他面前。
“干嘛?讓開!”他揮舞著手槍要砸過去,卻只見眼前藍色的身影躲過了這一記,隨後反過身來一記手刀砸在了他的右手上,手槍當場跌落。隨後另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身影走過來,一拳頭打了上去。
格勞克斯和藍毒就這麼看著那個男人在她們的包夾下倒在地上。他暈倒之前還不甘地瞪了兩人一眼,但這眼神在兩人看來卻毫無力度。
“好了,艾莉亞,你和你的朋友們安全了。”格勞克斯轉過頭,對著驚魂未定的三人說道,她邊說還邊掏出手機掃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人。她看著掃描結果皺了皺眉頭。
“呼,謝了,藍毒,格勞克斯。要不是你們幫忙,這人恢復過來拿槍隨便開火還說不定會出什麼事。”
“不用謝。話說,這個是你說的跟蹤你那個人嗎?”藍毒問道。
“我記得我見過他。這人好像前些天跑到學校門口鬧事,被我一個朋友罵走了。”邁克說道。
“我也記得,我親眼看到了。嘖,這人看來比我想的還要糟糕,不是一般的痴心尋釁的混混。艾莉亞,藍毒小姐,看這個。”格勞克斯說著把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出來。深靛和藍毒湊過去,只見幾條飄紅的記錄赫然顯示在她們眼前。“他之前還跟一個只有一個K作網名的人說道:‘看到你要的妞了,在跟蹤。’而且還有,還跟凱利幫有聯系,外加還是個‘英國愛國陣线’的狂熱成員。”
“什……什麼意思?”深靛有些不解。“什麼叫‘英國愛國陣线’?”
“小格勞的意思是,你可能剛剛差點就被英國最龐大最惡心的武裝反移民組織抓去當作他們的祭品了。”
EPAF,英國愛國陣线(English Patriotic Action Front),在阿爾比恩占領期間隨著排外情緒高漲而橫空出世的極端排外“政黨”。然而比起作為一個正經的可以在市議會發表演講的政黨,EPAF的存在更像是一個單純的喜歡煽動和制造混亂的武裝組織。倫敦的留學生和外國移民、僑民除了怕阿爾比恩找茬送進歐洲遣送站以外,第二需要忌憚的就是這幫滿口“外國人滾出倫敦”的地痞流氓。
不過也不怪深靛不知道這事——倫敦大學學院的學生是絕對不會讓EPAF的人走進校園半步的。
“所以他到底是怎麼能盯上我的?”艾莉亞在回家的車上問道。她的兩個朋友已經被藍毒先行送回了家。
“他可以在校外跟蹤,艾莉亞你不是住校的,趁你每天回家的時候跟蹤就行。”格勞克斯說道。
“那……那個流氓怎麼樣了?”
“有人報了警,然後蘇格蘭場的人來了將他帶走了。考慮到他和一些凱利幫成員的潛在關系,劉督察說打算親自審問一下再告知我們接下來怎麼處理他。”
“放心,劉督察認為這事算是正當防衛,而且她也一直對我們手上的閃光彈、煙霧彈之類的非致命武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我估計牽連不到你和你的朋友。”藍毒補充道。
“那就好,謝啦。”
三人到家之後深靛就趕緊上樓去洗澡睡覺了,她明天還要早一些到課室去上課。然而藍毒卻久久沒能入睡。直到一點多在工作室里熬完夜的格勞克斯回到臥室時,藍毒還在盯著天花板發呆。
“藍毒小姐……還沒睡嗎?”
“睡不著,我一直在想兩個問題。”
“哦?說來聽聽。”格勞克斯說著坐到了床邊。
“第一個問題,這人的做法不像EPAF的常規手法。盡管說著很惡心,但是他們要是想要羞辱一個外國人是不會先去跟蹤的——聽到聲音或者看到外形像是一個外國人他們就動手了。他們的攻擊相當隨機而且不講道理,基本不會還要先跟蹤幾天。”
“嗯。我們也看到了,有個叫K的人讓他去跟蹤艾莉亞然後威脅她。”
“而且這人不僅用了EPAF作偽裝,還讓這人精心找一個好偽裝的時機。比如在酒吧里這種羞辱和脅迫就可以被用簡單的酒吧斗毆掩蓋過去。那麼問題二……”
“誰讓他這麼做的?”
“對。是學校里一個看不慣她的同學嗎?還是說有可能是我以前碰到的……”藍毒話音未落就看到格勞克斯把一根手指頭放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別。”
“別什麼?”
“別又覺得是你自己的問題。這跟你的過去還有你現在的樣子都沒關系。”
藍毒聽著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想,如果真是這樣,我們該怎麼保護她?原先我又是一廂情願地覺得盡可能不讓艾莉亞接觸dedsec在做的事就可以保護她,所以盡管她選擇了加入dedsec,也盡管她一直想要利用她的技術能力參與一线工作,可我都沒讓她太多接觸dedsec一线的行動,但結果……”
“今晚還是有人襲擊她。而且是專門的。”
“所以啊。今晚還好她身上有閃光彈,而且也還好你看出來了端倪,我們及時趕到去救她了,可如果下次沒那麼走運呢?下次碰上的是哪怕用閃光彈都不能解決的問題呢?”
“……你說得對,這樣不是辦法,也許我們該嘗試一下訓練她?”
“但她又只是一個普通學生,她對於體能和動作又不像你一樣有足夠的天賦,你也見過了,她早上要是急起來,穿個外套都能把自己弄得打轉轉。而你的話……盡管以前你都沒有奔跑過,但穿上外骨骼之後卻很快適應了快速奔跑還有各種搏擊動作等等。不像你,訓練她會需要很長的時間,更不要提她可能受不住。”
格勞克斯看著藍毒苦惱的樣子笑了。
“很少見到藍毒小姐會這麼瞻前顧後的啊。”
“她畢竟是朝夕相處的室友,而且也就18歲,還是個天才科學家,大好未來等著她。我不想僅僅因為我自己心血來潮就給她造成什麼傷害。”
“可以再想想嘛,不急著現在就把方案拿出來。好啦,都一點半了,快睡吧。明早我做早餐。”格勞克斯說完拍了拍藍毒的肩膀,藍毒關上了床邊的台燈。房間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晚安,小格勞。”
第二天早上8點,藍毒家。
“藍毒小姐?”格勞克斯雙手端著一個托盤,在床邊輕輕喚了一聲。背對著她的藍毒毫無反應。
“啊這……”格勞克斯放下托盤俯到藍毒耳邊。“藍毒小姐?”
“聽到啦……”藍毒嘟囔了一句,但還是毫無動作。
“那就快起來吧,來,黑咖啡、雞蛋三明治還有煎培根。我們待會還要去找EPAF聊聊。”
聽到EPAF之後藍毒翻了個身面對格勞克斯。“EPAF?劉督察昨晚問出來是誰下的指令了?”
“嗯哼,在剛剛做早餐的時候劉督察來了電話。那個流氓剛開始說是一般的酒吧斗毆,還一口咬定是艾莉亞先動的手,但是劉督察後面還是把這人的嘴撬開了。這人前幾天去了在肯寧頓公園的EPAF長期示威,看起來他是那里的示威組織者之一。他只說了前幾天在那里接受了要跟蹤那個外國人的指令,但他拒絕透露K的身份。原話是‘我害怕被這些人追殺’。”
“追殺?這個K難道還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嗎?”
“這正是劉督察想要搞明白的。但是很不幸她沒辦法去肯寧頓公園。那里被EPAF的人占領著,尤其是中間的一個集裝箱周圍更是集中了大批武裝暴徒。蘇格蘭場的人一出現恐怕就要引起一場騷亂了。”
“所以就到我們出場了?去套情報?”
“嗯哼。所以快吃吧。”格勞克斯重新端起托盤放到藍毒面前,“吃完我們就要去那邊看看了。”
“好吧。”藍毒終於起身,一手拿著三明治一手端著咖啡吃了起來。“話說你有給艾莉亞做早餐嗎?”
“沒有,她說她要趕緊去學校,今天有個特別的講座她想要聽一聽,所以就干脆在去學校的路上再買了。”
早上9點,倫敦大學學院,階梯教室。
深靛坐在教室的前面。她攤開一本筆記本,靜靜等著講座開始。然而就在講座快要開始的時候,邁克快步從課室外走了進來,走到了她身邊。她以為是邁克想要聽講座但是來晚了就想讓一個位置出來給他,但邁克沒有坐下,反而做了個手勢,示意深靛留意他要講的話。
“你有沒有跟別的人說過昨晚酒吧發生的事?”邁克著急地問道。
“沒有啊,怎麼?”
“院長說有人跟他提到了昨天酒吧的事,他剛跟我聊過了,現在要跟你聊。而且我覺得他對這事有些誤解。他居然以為是我們先動的手。不知道是誰給他告的誣狀了。要我猜的話是愛德華,但我不知道他怎麼拿到的消息。”
“啊?!那……”
“你趕緊去吧。我替你記筆記。”
深靛手里的筆晃了幾下。這個講座她等了好久,但現在來看似乎沒啥辦法,畢竟要是因為這個誤會吃了處分或者出現更糟糕的情況就得不償失了。
“好吧。”深靛把座位讓給了邁克,隨後趕緊跑了出去,匆匆跑向院長辦公室。
與此同時,肯寧頓公園。
在大爆炸事件之後,倫敦的諸多景點與公園都要麼變成了各種長期示威的發生地、要麼變成凱利幫控制下流浪漢的棲息之所。而對於肯寧頓公園而言,它少有地達成了二者兼具的效果——它既集中了一大批倫敦本地的無業者的帳篷,又同時成為了EPAF高舉“反對外國人占領倫敦”大旗的最佳場所。EPAF的人搬來一個集裝箱,在集裝箱周圍搭建好舞台和攔網,然後主持人在台上振臂一呼,就可以吸引周圍失意的倫敦人過來參與他們的抗議乃至加入他們。
而今天也毫不例外。這個大集裝箱周圍站了好幾個EPAF的武裝士兵,那些士兵甚至帶來了一架電擊無人機看守抗議場地。而站在舞台正中央的主持人正在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要“讓那些外國混蛋好看”。他的嘶吼引來台下衣衫襤褸的抗議者一陣陣歡呼,仿佛光是那幾乎要沙啞的聲音本身就已經足夠吸引他們了。
然而那個激情的演講人尚未結束他的演講,它上方的電擊無人機就突然停在了空中,隨後一發電擊彈擊中了正站在他身後的守衛,守衛慘叫一聲就暈倒在地。周圍的抗議者被這一突然的攻擊驚嚇到,擔心自己要成為這架抽風無人機下一個目標,進而紛紛逃散。而在舞台周圍的士兵留意到前台的騷亂就衝到舞台上來,結果那架無人機突然騰空,又射出一發電擊彈將第二個士兵擊倒,隨後開始以一種近乎無規律的方式在舞台上空盤旋。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的時候,沒有人留意到在集裝箱正後方有兩個人影翻過攔網溜了進來。就在舞台上的士兵們還在尋找掩體的時候,右側的兩個士兵突然感受到背後有人用手臂禁錮住了他們的脖子,很快兩個士兵就被掐暈在地上,露出格勞克斯和藍毒的身影。舞台左側的士兵見到對面的士兵變成了兩個陌生的人影就端起了槍准備開火,殊不知格勞克斯在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在給手上的傾訴者充能。兩個士兵正要開火,卻發現手里的槍械居然一顆子彈都打不出來,同時他們的optik也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刺穿了他們的耳膜,讓他們短時間內幾乎無法站穩。格勞克斯見此放下武器,大喊道:“藍毒小姐,快!”藍毒立刻衝了出去,用槍托砸暈了其中一人,又用過肩摔迅速放倒了另一個人。
“那無人機鬧的動靜還真大。”藍毒看著一邊被格勞克斯的傾訴者附帶擊墜的無人機說道。“小格勞你技術又長進了啊。”
“原來的無人機背叛程序不太好用,我就和溫蒂探員一起改造了一下,讓它可以用更加靈活的方式吸引注意力。今天看來它撐的時間比以往同類無人機背叛撐的時間要久一些,我估計溫蒂探員知道這個結果會很高興了。”
“毫不懷疑,我看你剛才在外面看著那個無人機入侵成功的樣子就已經夠興奮了。行了,剛才圍觀的肯定有人叫了999,趁阿爾比恩和救護車還沒來,我們趕緊去集裝箱里面搜集一下證據吧。”
兩人就這麼走進了集裝箱。只見原本作為後台的集裝箱里卻有一個非常突兀的ctos終端服務器。兩人相視一笑,靠近服務器操作了幾下,開始下載里面的數據。在數據下載完的時候外面正好開始響起救護車的響聲,兩人就趕緊從剛進來的地方跑了出來。
“啊,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聽哪個?”貝格利賤賤的聲音又傳進了兩人的耳朵。“算了我還是先讓你們聽好的消息吧。我知道K是誰了,或者說我知道K是哪個單詞了。Kingfisher(翠鳥)。EPAF的人經常跟這個翠鳥在一些阿爾比恩控制的據點見面。我可以鎖定其中一個,在一個目前仍然被阿爾比恩控制的地方警察局當中。劉督察正好來dedsec藏身處問情況我就把這一進展先告訴她了。”
“壞消息呢?”藍毒問道。
“跟你們的室友深靛探員有關,我交給她吧,她現在也在dedsec藏身處,正在苦思冥想她為何被剝奪了一大筆財產。”
“貝格利,別搞得我身上像是出了啥苦大仇深的事情。”深靛的抗議聲傳來。“我只是有點沒想通發生了什麼事罷了。”
“艾莉亞,怎麼了嗎?”格勞克斯趕忙問道。
“剛剛我在學校被學院的領導叫去談話了。關於昨晚的酒吧里發生的事,校董事會、院長和校學生會都收到了一封匿名的舉報郵件,說是我先動的手,但……當然不是那麼回事啊。”
“然後呢,院長那邊有什麼說法嗎?”
“他說相信不是我先動的手,而且現階段沒有足夠證據證明這一點。但是校學生會和校董事會貌似對那封郵件的內容深信不疑而且給了他很大壓力,他會建議校董事會暫停發放我的獎學金,同時建議凍結我的兩個朋友的校學生會職務。”
“啊?!這麼嚴厲?”藍毒聽著都驚呆了。
“院長說了,只是暫停與凍結,除非有進一步調查結果否則他不會改變這項提議。算是給雙方都有個交代。”
“那你需要什麼?調查報告嗎?要找劉督察幫你先開一份嗎?我們已經有那個流氓的口供了,確認是他先動手的。”
“嗯……不。我想……參與你們的調查。”
“啊?”藍毒覺得從剛才開始她的下巴應該就沒合上過了。
“聽貝格利的說法你們還需要找到‘翠鳥’是誰對吧?我也得找到他,我想問問他……”深靛遲疑了一下,“是誰讓他昨晚要下這個圈套陷害我和我的朋友的。”
藍毒看了看從剛剛開始就偷偷笑的格勞克斯,心里自嘲了幾句。看來這下要再阻止深靛已經不太可能了。“待會在dedsec藏身處見吧,我們好聊一聊接下來該怎麼辦。”
當天上午10點30分,倫敦大學學院,數學與物理科學學院,院長辦公室。
院長靜靜地喝了口茶,看著對面有些急躁的學生。
“愛德華同學,你沒有必要非得在這麼短時間里兩次找到我。就算你是學生會長我也沒有義務你來一次我就要見一次。”
“可是院長先生,”對面那個叫做愛德華的人急得幾乎要站起來,“這封舉報郵件事關重大,涉及一個留學生和兩個學生會成員,要是事後證明了是他們先動的手的話那影響……”
“正是因為事關重大,才不能這麼著急的就要處分這三個同學。”院長不急不徐地接著說道,完全沒受到對面愛德華的影響。“你要知道,邁克和珍妮兩人都是學院的優等生,艾莉亞同學更是受到西班牙的拜蘭德教授推薦來留學和研究的。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們這麼倉促地要處分三個學生結果反過來他們只是正當防衛,那就不僅僅是在校內難看了,在拜蘭德教授那邊也很難看。”
“院長先生你怎麼老是提那個拜蘭德教授和西班牙的事?倫敦大學學院又不是為了西班牙人開的!”愛德華的聲音急得高了八度。
“的確不是為了西班牙人開的,我也不是為西班牙的教育部門負責才坐到這里來,但我要為學院的名聲和學生負責。”院長又喝了口茶。“你們校學生會和校董事會要求的東西非常嚴厲,出了任何差池對學院名聲會是極其巨大的損失,理所應當要等進一步的調查結果再做決定。而且現在我已經要求了暫停邁克、珍妮的學生會職務以及艾莉亞的獎學金發放,校領導層也同意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難不成……”院長平靜的眼神里露出幾分銳意。“是你寫的舉報郵件?”
愛德華愣了一下。“不不不,當然不是我寫的,怎麼可能呢。”
院長笑了笑。“那就行了,我們都先等一下吧。我已經打過電話給蘇格蘭場的朋友了,他跟我說已經有一位督察和兩位顧問在追查此事,應該很快就有結果。如果沒有別的事,請回吧。”隨後他朝門的方向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愛德華見院長坐在那里紋絲不動,只好道一聲告辭就離開了,留下院長一個人在辦公室里。
院長雖然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剛才愛德華的反應已經告訴了他七八分。
“Oh,what a tangled web we weave, when first we practice to deceive!”他輕輕念著司各特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