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間奏曲
致 謝
生命里,總有些時候要停下來,從從容容地放慢節奏,放空心情。
安安靜靜地呆一整天,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一件事,見自己想見的一個人,吃自己想吃的一餐飯,或者去自己想去的一個地方。
哪怕接下來生命就要結束或者世界就要毀滅,也應該這樣,或者說,更應該這樣。我該感謝上天讓我體會過這份從容,也該感謝上天給了我多一個選擇的機會。很多事情,經歷過,才知道。
我也要謝謝我的童年,我曾經扎著羊角辮或者扮成小公主背古詩背歌謠的時候,我曾經為了一塊糖或者一件玩具就會撒嬌哭鬧發脾氣的時候。可能那個小女孩子還一直住在我心里,這麼多年了也沒有長大。
謝謝爸爸媽媽,寬容女兒的各種任性,你們可能不是那麼好,但是,你們真的很好,我愛你們。
也謝謝微衝,很多時候像個大哥哥似地包容我,當然,你也把我欺負哭過。
最後,H,謝謝你。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夏天你教我學詩的時候,雖然我不是太好的學生,詩寫得又少又不好,可是,我卻愛上我的老師了。還有,有生之年,我一定會去一次京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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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集過四季的遺產
山谷里,沒有人煙
采摘下的野花繼續生長
開放,那是死亡的時間。
——北島《你好,百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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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本章之前:
這是故事的第六章,也是正文里最短的一章,和引子一樣,一共六節。但是時間上的跨度不算太小,是整個故事發生的第四天,從清晨到黃昏。
這一節,算是給故事里的人物一天時間,放空一下,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間奏,也算是幕間休息。
如果把這個故事分成兩部分,那麼引子和前五章就是上半部分,而後五章加上尾聲是下半部分。無論從結構上,時間线上和內容上都可以這麼分。
所以這段間奏曲也可以算做這個下半部分的開頭,或者另一個小小的引子。
和上半部分相比,下半部分的風格會更加自由一些,無論如何,這就是我的故事,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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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提示:
本文內容含有色情,虐待及殺戮情節,可能引起部分讀者不適,若有冒犯,先行抱歉。未滿18歲或不具備自控能力的讀者請勿閱讀。
本故事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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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錄
6.1 秘密
6.2 Let it go
6.3 債
6.4 ありがとう,あなた
6.5 糖
6.6 肖像
[newpage]
[chapter:6.1 秘密 Secret]
老王
老王很開心,因為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遇到這麼漂亮而且完整的。
而像今天這樣的,應該說從來沒有過。
沒有刀傷或者槍傷,據說是服毒,雖然這樣不能親她的嘴了,但是,總比那些刀傷、槍傷或者跳樓的好——就像幾天前的那個叫做謝楠的女小提琴家,從18樓跳下來,臉著地摔得沒法看,但好在身體還完整,頭發也還整齊,但是也只能讓她趴著從後面干。
當時,老王為了想看謝楠那張小貓般的可愛小臉,還特意從網上找了一張她的照片放在手機里,邊干邊看。
還有頭天送來的,睡在角落的鐵櫃子里那兩堆肉,據說活著的時候一個是模特一個是網紅,可惜送來太晚了,看著都想吐,趕緊燒了了事。
可是今天這個不一樣,這個高個子的古銅色皮膚的女人不一樣。
他可以一邊干她一邊看她的臉,還可以揉她那對不小的奶子。
嗯,這是他的秘密。
——時間不多,要抓緊。
——也趁熱。
他想著,急火火地解開了褲子,塗了些潤滑液在雞巴上——屍體就是有這個問題,怎麼干也不會出水,所以開始進去的時候就有點難。
他花了點力氣,終於掰開了女人的兩條長腿,把身子壓上去,手還沒有忘了在她隆起的陰阜上那蓬有些蓬亂的烏黑草叢上抓了兩把。
“操,真TM夠勁!”插進去的時候,他嘟囔了一句。
女人的眼睛是閉著的,頭歪著,手無力地垂在床兩側,架在老王臂彎里的兩條長腿顯得有些沉重——憑經驗,老王知道她死的時間似乎不久,身體還沒有完全僵硬,甚至體腔里還顯得有些溫暖。
聽說她曾經是個女殺手,可那又能怎麼樣?到了我這里還不是老老實實的?
老王忽然覺得有些得意——他雖然叫老王,但是年紀實際上只有三十出頭,但是頭發掉得有點早,錢賺得也有點慢,所以也沒有女朋友。
——可是,那又怎麼樣?至少,這間房間里的這些女人會聽我的,不會嫌我丑,不會笑話我沒錢也不會笑話我沒用。
——她們多聽話,這才是好姑娘。
每次感覺有點喪的時候,老王總是會這麼想。
當然,老王是曾經去洗浴中心找過小姐的,但是看著對面那個赤裸裸卻濃妝艷抹,看起來臉和身體都不是一個顏色的女人,他卻說不出的緊張,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那個女人索性把他撲倒了,騎在他身上開始蠕動,用自己有點寬松的下體摩擦他穿著小雨衣後就開始軟下去的東西,眯著眼睛念叨著“老公……好爽啊……快射給我啊”之類的,然後再開始大聲地喊著爽,從他身上爬下來抓起衛生紙擦她的屄。
而老王卻一臉懵逼卻連自己射沒射都沒感覺,所以那個時候他有點覺得自己的錢白花了。
“你明明射了啊,你看現在都軟了。”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女人出門的時候朝他笑的樣子,“嫌我機車?一百塊一炮還廢話?慫貨!”
“婊子!”
他想著,抬手狠狠削了他身體下面那個一動不動的女人一個耳光。
沒錯,他喜歡這樣,因為這些死掉的女人不會反抗,而且會乖乖地躺著,或者趴著,讓他狠狠地干。
她們永遠不會反抗,永遠不會機車,也更永遠不會嘲笑他,哪怕她們活著的時候再牛逼再有錢再漂亮都一樣。
難怪網上有這麼多人天天幻想著奸屍體,活著的時候不敢,就天天喊著趁熱。
老王知道真正有機會“趁熱”的人也不多,很多人連趁熱也只能想想,所以網上才有很多這樣的文章,還有很多這樣的圖。
但是老王搞不懂為什麼有些女人也會喜歡這樣,甚至還有些女孩子,自己把自己寫到文章里,做到圖里,讓自己在故事里或者圖里被人弄死再奸——老王真的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想的。
只是老王知道,他對著這樣的文章或者圖片打手槍時感覺相當爽。
當然,比現在這樣真正趁熱還差得遠。
老王莫名其妙的想起有個叫Amy的女孩,從幾年前開始就喜歡做各種各樣自己被殺死的圖發到網上來。他忽然覺得身下的這張面孔和他腦子的一些圖片有點像。
——那就也叫她Amy吧。
他想著,一邊更用力地操著“Amy”的屄,一邊狠狠地捏住了“Amy”高聳的奶子——豐滿,很有彈性,乳頭頂著他的手,四肢隨著他的撞擊無力地晃動著。
老王覺得爽透了,他一邊操,一邊盯著“Amy”的臉看。
這女人的皮膚是古銅色的,顯得有幾分野性,眼窩有點深,睫毛很長,鼻梁高挺,臉龐的輪廓,似乎不完全是中國血統,所以顯出一種特別的魅力。嘴唇微微地嘟起來,有些厚,鮮嫩得好像花瓣。
“媽的,Amy,你這睡美人兒太勾人了!”老王罵了一聲,索性伏下身,把赤裸的上身貼在了那具柔軟的身體上,拼命地聳動著屁股。
“Amy”的嘴唇似乎微微張開了一點,這讓老王的心里更癢了。
——就親她嘴一下,哪怕碰碰嘴唇也好,這樣的睡美人太難得了,過了這個村恐怕沒有這個店。
——那些婊子從來不會讓你這樣親的,也不是所有的死人都能這麼完完整整讓你親的。
——沒事的。
老王在心里對自己說,他知道馬上就要射了,而射了之後他的這點勇氣也一定沒有了,那樣他會不甘心的。
——對,一定也不會有事的。
他告訴自己,然後他放開了“Amy”的奶子,把她的頭扶正,把嘴壓上去了。
老王射得很猛,也射得很多,完完全全地射在這具女屍依然彈性十足的體腔里。
這讓他爽得魂都飛了,那一刹那,他甚至覺得女人的舌頭開始回吻他。
——太他媽爽了……誒?不對……
——等等!
看著這個女人已經睜開的,帶著笑的眼睛,老王呆住。
他忽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但是,雞巴還是直直豎著,並沒有因為射完精就軟掉。
“睡美人就是要親吻之後才醒過來!”老王呆若木雞地看著女孩從他身下有些費力地爬出來——這是他第一次聽她說話,漢語並不標准,但是聲音很好聽,“想不到你還知道我叫Amy,或者你是我粉絲?那我應該給你獎勵。”
那女人說著,就那麼一身赤裸著,把老王僵硬的身體抱住,反過來,仰面朝天地平放在自己原本躺的鐵床上,然後伏下身,開始吸吮那根依舊火熱勃起的雞巴。
老王恐懼得睜大了眼睛——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僵住了,從眼皮到腳趾尖,唯一還能動的只有被這個剛才還是一具屍體的女人含在嘴里的那根東西。
而且,似乎那是他有生以來狀態最好的一次。
他曾經想過,如果真有個大美女能給心甘情願他吹一管,要他死了他都願意。
——現在,難道……兩個願望……都要實現了?
“A,你太貪玩了。”門口,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媽的,我是不是在做惡夢,怎麼這里還有別人?
老王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終於轉了轉眼珠,看到斜倚在門口那個嬌小的女人身影——穿一件白色的吊帶衫,胸前是一個長角的動物頭部的圖案,一個沁血的玉墜,在她雪白的胸脯前垂著。
如果不是那雙冰冷而有些風霜的眼睛,老王幾乎會以為那是個小女孩。
“B,剛才有沒有給我拍照?”老王聽見Amy的聲音——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女人會願意別人叫她B ,“我得給他個禮物,剛才他搞得我很舒服。”
“嗯,你快點吧,”那個B苦笑,“我不想讓她等太久。”
“就不邀請你一起了。”Amy不再說話,握著他的男根,邊擼,邊開始繼續吮吸。
老王覺得現在的感覺比上次還爽,剛才的感覺畢竟像是在干死人,而現在給他吹管打飛機的應該是個活人,雖然他不知道是為什麼。
但是,真爽,爽得老王覺得自己要死了。
還有,這種爽也讓老王很害怕——同一個原因,他覺得自己要死了。
然後,老王射了,這一次,滿滿地射在Amy嘴里,射得山崩地裂靈魂出竅的。
他的雞巴在抽動,但他別的地方不能動,只能圓睜著眼睛,看著她一點點把嘴里的東西吞下去。
老王忽然覺得她吞下去的不只是他的精液,還有他的一部分靈魂。
——老王,你在做夢,你在做夢。
他對自己說——如果他能動,他會狠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讓自己醒過來。
“謝謝你。”Amy終於把所有的東西都吃掉了,她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然後就在老王眼前開始打開B丟給她的包,一點點穿上里面的衣服。
那是一身白色的蕾絲內衣,吊襪帶,白色的長絲襪,長手套,然後,是一件束腰的魚尾白色婚紗。
“這家伙已經動不了了?”叫做B的嬌小女孩問了一句。
“嗯,被紡錘針刺了一下 ,”Amy對著鏡子整理著自己的衣服,“B,我這樣去見你的朋友沒問題吧?我喜歡穿著婚紗死去,剛才那個死相太狼狽了,所以我不得不醒過來。”
“蠻好的。”B點了點頭,“可以了嗎?Thor 餓了。”
“嗯,B,我不是很想看你朋友吃飯,說實話,我更喜歡看你們和你的朋友做愛。”Amy說著,穿上了高跟鞋,然後,躺在老王旁邊的另一張停屍的鐵床上。
這讓老王覺得他和Amy現在都變成屍體了。
所以,老王更覺得這是一個詭異的春夢,所以他倒不太怕了。
“老先生,你說的沒錯,我是Amy,也是Aurora,也就是睡美人,謝謝你把我喚醒過來。但是,我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黑寡婦,所以,和我接觸過的男人,運氣都不怎麼好。你也是,所以你碰上的我朋友B,也就是Belle,而她的野獸朋友,剛好餓了。好了,我換好了衣服,可以再去睡,或者說再去死了,相信你會為我保守秘密的。你們三個,各自享受吧,也祝我自己有個美夢。”
老王實在聽不懂這個平躺著仿佛一具美麗屍體的女人說的是什麼,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是一團漿糊,唯一清晰的念頭是想反駁她自己不是什麼老先生。
但是,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動不了了,連雞巴也沒法再抽動一下了。
他就那麼赤裸著,僵硬地躺在那里,就如同剛才他奸Amy的屍時Amy的樣子一樣。
嗯,也不一樣,起碼剛才Amy的表情很好看,而現在他的臉上已經寫滿了驚駭——雖然他一直在告訴自己這是夢。
“老先生,我很美,不是嗎?”Amy問,然後,她把臉朝向天花板,用那只套上了白色長手套的手把一粒膠囊送到嘴里,吞下去了。
她閉上眼睛,喉嚨滾動了一下,皺起眉毛,身體開始輕輕抽搐。
但是,這抽搐只持續了片刻,一道血线從Amy那微笑的嘴角垂下來,而Amy也不再動了。
老王的鼻子里聞到一點微微的尿味,這讓他覺得這次Amy是真的死透了。
但他還沒有回過神來,胯下就是鑽心地一疼。他想叫,卻發不出聲音來。但這疼痛也讓他顧不上再看Amy了。
他更沒注意到,這個時候,旁邊那個叫做Belle的小個子女人已經把那件胸口有著動物圖案的吊帶衫脫下來,開始摩梭自己不大但是堅挺的可愛乳房了。
是啊,老王怎麼可能注意得到這些不重要的事情呢?現在,他瞪得幾乎要掉出來的眼里,只有那只撲在他身上,開始撕咬他身體的巨大野獸。
他真的希望現在他的雞巴還在Amy嘴里,但是,現在咬住他陰莖的,卻是一只仿佛小熊一樣大的,黑色的,阿拉斯加犬。
童曉芳
“你說那女殺手叫做Amy?”童曉芳望著霞兒頸部那鏡般的刀口,輕聲問著身邊的男孩子,“她下刀很快,霞兒即便醒著,估計也沒感到疼,實際上,好的劊子手殺頭是不疼的。”
“是嗎?”楊楠的眼睛里滿是血絲,橫抱起霞兒那具失去頭顱的窈窕身體,眼睛卻看著桌上那顆表情寧靜,甚至帶著一點俏皮微笑的頭顱,“芳姐……你真的,能讓她……完完整整的?”
“嗯,”童曉芳點頭,“聽我警界的朋友說,霞兒的父母明天會來,不允許警方再動她……霞兒也寫了遺書給他們,其實,從霞兒出院,他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個結果,也早就有思想准備。所以他們不想再追究什麼,只是想讓她漂漂亮亮的走。”
“是嗎?她要土葬還是火葬?”
“土葬,埋在她家的花園里,她說自己的身體是最好的養料,應該還給大地和鮮花,不能浪費……她的追悼會,你會去嗎?”
“不了,我就在這里和她告別,”楊楠望著霞兒的臉,表情難得地顯出一絲柔軟——事實上,從剛才見面時,童曉芳就覺得這個男孩子的臉和從前不一樣了,如果現在他和他的雙胞胎哥哥站在一起,童曉芳有自信一眼就能把他們區別開——那是一個男人和一個男孩子的區別。
——成人儀式。
她想起呂綠對她說過的這個詞。
“無論如何,我要把這些事弄明白。”這個男人皺起眉毛,抿了抿嘴唇。
他沒哭。
“嗯,楊楠,你長大了。”童曉芳點頭,“霞兒知道了,會很開心的……對了……”她頓了頓,抿了抿嘴,又開口,“一會兒……我弄好之後,你就不能再碰她的身子了,所以……”
“是嗎?”他苦笑,“芳姐,謝了……那……讓我倆單獨再呆一會吧。”
“外面有警察,恐怕不能允許你們單獨在一起,所以我必須在這間房間里,對不起。”
“芳姐,我有點怕。”楊楠的表情有點懊惱,“我真的想……有點管不住自己,霞兒說我是色狼,真的……但是,我不該這麼做的,對嗎……你有辦法管住我的話,求求你……”
“楊楠,想做什麼,就做吧,霞兒可能會喜歡她的大色狼這樣和她告別的。”童曉芳苦笑,她想了想,又開口,“還有,如果需要我的話,你就和我說,我和你哥哥有過,所以也……”
“芳姐,謝謝你,對不起。”他沒讓她把話說下去,“我想以霞兒的男朋友的身份送她。
“嗯,那,當我不存在就好。”童曉芳說著,微微苦笑著轉過頭去背向著他,眼睛盯著那已經凋謝的曇花,“抓緊時間,我會為你和霞兒保守秘密的。”
“嗯,芳姐,謝謝你……對不起。”她聽見他又這樣說了一句。
然後是悉悉索索衣服褪下去的聲音。
然後是親吻的聲音。
然後是皮肉撞擊的聲音。
還有男人嘶吼的聲音。
也有低低啜泣的聲音。
——這個男人現在在干什麼?是不是一邊插著霞兒的無頭屍體,一邊捧著她的臉頰吻她冰冷的唇?
——趙霞,你要是有個健康的身體就好了,說不定能給這男人生個漂亮孩子。
——可是,那樣的話,你猜我會有多嫉妒你呢?其實,我也和小綠一樣,願意用自己的身體和你交換,這樣你和我就都滿足了。
——可是,是不是美好的總是不能長久?
——霞兒,他沒要我,可是,我好想把衣服脫了,一邊聽著你們這對小情侶做愛,一邊手淫啊。
——當然,我知道,不行的。
童曉芳想著,夾緊了自己修長的腿,感覺乳頭硬硬地頂著前胸。
今天其實她有了很多次,到現在,她的陰道和肛門還是灼灼的痛。可是她卻感覺從沒有現在這麼想要過。
耳邊有略顯沉悶的聲音傳過來,童曉芳猜想大概是霞兒被翻了個身。
手機嗡嗡地響,她有些狼狽地拿起來看。
那是一封來自呂綠的電子郵件。
“小芳,我已經把韓露送到楊琳那里了,她沒事,只是輕微的一氧化碳中毒。我今天會很忙,為了安排後面的事,我會見很多人,不過,我想咱們至少還能再碰次面,但恐怕沒機會一對一告別了。對了,霞兒知道你會來幫她,之前特地給我留了封信,讓我現在轉給你。好了,我去約會了,我准備好面對我的事了,希望你也能准備好。”
她點開附件,是張掃描的信紙圖片,信箋是素白色的,上面,霞兒的字跡溫婉秀氣。
“芳,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那個大色狼,是不是在做一些讓你尷尬的事情……我猜,你想了,是嗎,嘻嘻。其實有點想看他和你,還有我的屍體一起的樣子,一定很刺激,但還是算了,別再挑戰那個大色狼的極限了,我估計他不會答應的……只是,如果他來找你,你別拒絕他,至少,抱抱他,好嗎?
他很可憐的,可能你這樣的大姐姐會讓他心里舒服一點。
說正題,我的事,別告訴卉卉了,她是個很快樂的女孩,和你和我都不一樣。
可惜不能去吃她的喜糖了。
對了,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很喜歡看卉卉的眼睛,特別是她笑的時候,和你的眼睛好像。
我猜,你也有你的秘密,對嗎?奇異公主一世。Amazing Princess。
好啦,就到這里,我想,我們應該會再見的。
到時,我會給你准備一件禮物。
你的,霞兒。
PS:芳,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很像Elsa,好想再看你滑冰啊,我想,卉卉和老洛叔叔也想看的。”
那些止不住涌出來的眼淚逼得童曉芳把眼睛閉上了。
“霞兒,霞兒!”耳旁傳來楊楠低低的吼聲。
她知道他射了。
楊琳
雨後的夜,分外透亮,沒有一點灰霾和汙濁。
每當壓力大的時候,楊琳都會選擇夜跑,當汗水從毛孔滲出來的時候,頭腦就會自然而然的清楚起來,然後,精神也會一點點的放松。
可是今天晚上不一樣,無論楊琳怎麼跑,腦子里,坐著輪椅蒙著白色被單的沈默兒的眼睛都似乎在望著她。
今天默兒睡得很快,甚至比每天睡得都甜——她似乎不大關心明天的手術,只是拉著楊琳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然後就那麼睡著了。
默兒的眉頭是舒展開的,楊琳回憶起,自從默兒住到她這里來,她從沒有看到默兒在睡夢里笑過。
這是第一次。
在自己的辦公室抽了半包煙,把有關的文件——關於學術的,關於醫院的,關於財產的——都一點點整理好之後,楊琳原本就打算出來跑步了,可是,Tiana卻在這時給她送來了一個新的病人。
那竟然是韓露。
“她在霞兒的花房里拍照時,吸進了些一氧化碳。”楊琳還記得電話里Tiana輕飄飄的帶了些電音的古怪聲音,“還有,Pocahontas,明天就要幫Ariel手術了吧?”
“嗯,Tiana,說實話,我有點緊張。”
“你這個習慣在聚光燈下的奇異公主也會緊張?”
“嗯,其實,要不是因為木蘭,我都想打退堂鼓了。”
“哦?你弄到你要的了?”
“嗯,我的一個朋友幫我要到了,雖然給我的人很不情願……其實,告訴你個秘密,我從來不是個自信的人。”
“是嗎?那恭喜你,另外,我相信,你明天會成功,無論如何,可能咱們快要告別了……給你個建議,把想做的事情整理下,然後一件件去做,這樣你會覺得安心很多。”沉了沉,Tiana補了一句,“親測有效。”
“呃,我會試試……我想,我眼下就有一個和你有關的願望。”
“碰巧我也有,一直用變聲器,我也累了。”Tiana說著,電話里的聲音忽然變得明快,“琳子,不老藥我只能給你一粒,你要用好它。”
“你……是小綠!?”
“嗯,我猜你一會會去跑步,好了,就這樣。對了差點兒忘了,霞兒說你可能會對一件事情感興趣……”
楊琳在奔跑,不停地奔跑,隨著自己的性子。
不可否認,她仍舊緊張,但是現在她卻沒有那麼難受了。
——本來,大事件之前的適度焦慮是正常的,甚至是積極的,這本身也是需要接受的一件事情,而不是強迫自己放輕松。
這樣想著,楊琳忽然覺得舒服了很多——原來,不再強迫自己卸掉包袱的感覺也很好。
一抬眼間,楊琳忽然覺得這個街角很熟悉,所以她忽然把腳步停下來。
那是一家網吧,或者應該稱作電競館。
她想都沒想,就推門進去。
一排排的電腦,一個個帶著耳機的面孔,dota,吃雞,CSGO,還有其它各種各樣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網絡游戲,邊打,邊叫,甚至看著很秀氣的女孩子在很投入地摔鼠標噴髒字。
楊琳眼神有些空洞,呆呆地望著整個大廳——汗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里,讓她的視线有些模糊。
依稀間,楊琳覺得身邊的場景開始飛快地往回退,直到退回到幾年前她熟悉的樣子。
——餐桌,煤氣罐,方形的火鍋,漂浮的辣椒,大盤的牛肉。
——端著托盤,帶著圍裙走過來的那個女孩。
——她那對猶如大白兔般一顛一顛的乳房。
——她那雙依然明亮的眼睛。
楊琳走到角落里的一個位置坐下——那是她從前常坐的位置。
從那里她能看到她和她的三個朋友,也能看到曾經掛在牆角的電視機,還有電視里面那個在冰上跳躍,穿著一身水藍色滑冰服,臉被滲血的紗布包住的長頭發女孩子。
“美女……身份證。”一只手拍了拍她滿是汗水的肩頭。
楊琳回頭,看到剛才坐在門口的網吧管理員。
“抱歉,帥哥,我走神了。”她朝這個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男人咧開嘴笑,露出那兩個可愛的小虎牙,說著,便起身。
“你是……那個……奇異公主?”看到她的臉,這男人的表情一下子驚喜,“能給我簽個名嗎?”
他顯得手足無措,舔了舔干干的嘴唇。當然,他的眼睛並不老實,先看了楊琳的臉,然後是她的胸,再是她赤裸的四肢和小腹。
楊琳當然知道他都看了哪里,而且她也早習慣男人的這種目光。
看著男人開始升起的小帳篷,楊琳忽然有了個奇怪的想法。
“嗯。”她和他的目光相對,笑得更開心了。“帥哥,想玩個游戲嗎?”
“游戲?什麼游戲?”
“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根據你的答案,我會做不同的選擇。”楊琳說,“我的問題是,你會滑冰嗎?”
“會,但是滑得不好,怎麼了?”
“很遺憾,如果你不會,你就簡簡單單能得到我的簽名了。”楊琳笑著眯起眼睛,看著他有些錯愕而失望的樣子,忽然向前貼了一步,“可是你會,所以,如果你不願意請我去滑冰,就當我沒問這問題。”
“當然願意,我願意,現在嗎?”
“嗯……不過我跑得有點熱,所以先讓我在你這里衝個涼。”楊琳放肆地抬起胳膊理了理頭發,她看見他的目光,知道他注意到她的腋毛了。
剛剛離開大多數人的視线的時候,楊琳就在這個目瞪口呆的男人面前把她被汗水濕透的運動Bra脫掉了。
這里有浴室,她當然知道,因為從前她就是看著陳曉靜跑完步回到這里,也是這樣穿了身緊身的運動裝,汗津津的走進去,也是在離開大多數人視线的時候就會把上衣脫掉讓奶子露出來,然後過一會,再干干淨淨地換上衣服走出來,給她把菜品端上來。
每次出來時,陳曉靜的頭發都有點點濕,沐浴露的香氣淡淡的,有淡淡的松木香味。
其實那個時候,每次楊琳看到這個樣子的陳曉靜都會濕。
還有,直到現在,她也一直用這個味道的沐浴露。
——真巧,他這里的沐浴露也是這個味道。
——真好。
——默兒,你從前就是在這里洗澡的嗎?
楊琳就這樣站在蓮蓬頭下面,用涼水暢快地衝洗,忽然她想到這個問題,於是她就在這嘩嘩的水聲里大聲喊,“喂,帥哥,這里從前是個火鍋店吧?”
“對,之前這里的老板出了事不干了,據說是在火鍋里面加罌粟殼什麼的。轉手的很便宜,所以我爸才把這盤下來。”
“狗屁的罌粟殼!”楊琳心里罵了一句,但是這不是她最關心的,於是她繼續大聲問,“帥哥,那,這里,包括這個浴室,改動過嗎?”
“沒,又不會在這里常住,就沒動。”
——真的是這樣。楊琳,看來小綠說得沒錯,今天,你想要的,都能實現。
——奇異公主,你該創造奇跡的,沒錯。
楊琳覺得自己的身體幾乎在顫抖了,微微蹲下身,把兩條腿分開了一點點,用一只手掰開自己那兩片有些厚,顏色也比周圍肌膚更深一點的大陰唇,另一只手拿著蓮蓬頭,讓水流衝進去。
她開始呻吟,她開始顫抖。
“喂!帥哥!”她第三次大聲喊,“過來幫我看看蓮蓬頭怎麼不出熱水了?”
穿著T恤衫和大短褲的男人剛剛拉開淋浴房的門,這個古銅色皮膚的健美身體就已經濕漉漉地撲過來,開始手忙腳亂地扒他的衣服。
“你……”
“帥哥,別告訴我你不想和奇異公主做愛。”她貼著他的耳朵說,“我相信你對著我的視頻打過飛機。”她用手攥住那條勃起的男根,一下子把他的包皮推到最底。
——默兒,你也在這里,做過同樣的事情吧?和男人?或者和你的死黨們?
她想著,把男人拉進淋浴房——蓮蓬頭扔在地上,放肆地朝天噴水——她讓自己的身體貼在玻璃隔扇上,把一條腿抬起來纏住他的腰,引導他進去。
——默兒,現在我也在這里做你曾經做過的事情了。
這個姿勢不是很方便抽插,但是這個角度給了楊琳一種奇怪的快感,她挺起胸,把自己的乳頭送到他嘴邊。
“帥哥,咬我。”
她把熱氣噴在他的耳孔里。
乳頭被狠狠咬住的時候,楊琳長長地呻吟了一聲,當然,是那種類似咳嗽的,特有的呻吟聲。
——默兒,如果是你在咬我就好了。
楊琳覺得稍稍有點遺憾,但是忽然之間,她一點都不再擔心明天了。
孟爽
“狗屁的See you tomorrow!”
望著空蕩蕩的馬廄,孟爽狠狠地把手里的鑰匙向著牆上摔過去。
這間馬廄的門依然好好地鎖著,里面卻空空如也——Apsara不見了,留下一片狼藉,還有濃濃的動物精液味道。
對了,還有牆上的那幾個鮮紅的字。
“Apsara和Goku私奔了,See you tomorrow!H.W.”
孟爽忽然覺得頭皮很癢——她每次煩躁的時候都會這樣。於是她散開頭發,狠狠地抓了抓頭皮,然後衝進去,開始仔細地看牆上的字。
那些字的顏色讓她很熟悉——Dior的烈焰藍金999,那是她常用的口紅顏色。
這讓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開始蹲下身尋找。
果然,半支用過的口紅丟在地上,口紅的底座上,貼了個小小的浮雕徽章,是一匹奔跑的馬——孟爽從來都很討厭別人拿錯她的東西,所以她會這樣給自己的東西做標記。
然後,她就看到了口紅下面的那張紙。
字是打印的,紙上也有奔馬的淺淺水印,那是她書房里特有的打印紙。
“看來你發現了,關心則亂。我知道你的秘密,謝謝你做的一切。
TWD里,Michonne做的沒錯,Penny會感謝她的。
而你,也不應該是Philip 。
如果你沒找到幫你的人,我來幫你吧?”
沒有落款,只是畫了條蟠曲的眼鏡蛇,兩側是大大的H和W字母。
孟爽愣在那里,口紅和那封信都脫手掉在地上。
忽然,她猛地掉頭,邁開長腿不顧形象地跑出去。
“啪!”
左腳上高跟鞋的鞋跟一下子斷掉了。她摔在地上,膝蓋上擦破了一大片。
但她馬上爬起來,索性把兩只高跟鞋都脫掉,開始赤著腳奔跑。
絲襪被地上的石子掛破了,腳掌劃出口子來。
可她只是繼續跑,長長的白色裙擺繞在腿上絆住了她的腳步,她索性邊跑邊把裙子扯掉了。
她散開的長頭發飛起來,好像是驌驦的馬尾巴。
但是,跑到那扇門前的時候,她猛地頓住了。
她伸出手,想去打開那道門鎖,可是,她不敢。
她開始顫抖,不知道打開門時會看到什麼,所以她開始伏下身,把耳朵貼著門縫聽。
里面很靜,靜得怕人。
這讓孟爽忽然想抽煙,於是她朝身上摸去,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只剩下了黑色的胸罩和內褲,還有手臂上的臂釧和殘破的絲襪。
這時,房間里面忽然傳來一聲長長的尖聲嚎叫,然後是鐵鏈晃動的聲音。
孟爽的心隨著這聲音狠狠地揪了一下,但是同時,她又覺得有點釋然。
至少,這個秘密的房間里沒有出現她最害怕的那件事。
於是她沒再猶豫,直接把右手食指放在門鎖的印記上。
刷的一聲,門開了。
濃濃的血腥味弄得她有點惡心。
“姐姐……糖……”房間里含糊的叫聲仿佛一只悲鳴的小獸,然後又是搖動鐵鏈的聲音。
孟爽忽然覺得腳下一滑。
她沒敢開燈,只是彎下腰去摸——毛茸茸的,似乎是貓的腦袋,但是……
只有半個!
那是佩佩,孟爽的兩只布偶貓之一,今天走的時候她留下來陪房間里的那個人的。
——但是,怎麼會這樣?
“你……為什麼把佩佩……”
孟爽驚詫得有些走音,望著黑暗里那對發紅的眼睛。
“糖……在里面……我以為……嗚嗚……啊……”
嘩啦啦,嘩啦啦。
鐵鏈幾乎把床都拉動了。
孟爽想起了馬廄里的那張字條。
不管你們到底是誰,但是你們說得對,不能再這樣了。
——孟爽,別等他媽的什麼蜘蛛了,勇敢一點,你自己可以做到的。
——她告訴自己,然後她轉到寫字台後面,從抽屜里取出了槍,用槍口對著那黑暗里那個不停掙扎的影子。
“喀拉。”她拉開了保險。
與此同時,一道白色的影子從門口掠進來,發瘋似的向床上撲過去。
“砰!”
槍響了,孟爽忽然把槍丟在地上,開始大聲地哭泣。
然後,她撲上去,把兩塊什麼東西含在嘴里,然後,摟住床上的那個身體,把其中一塊東西嘴對嘴地喂到對方的嘴里。
周身都是血腥的味道,可是孟爽再也顧不了這麼多,她只是發瘋地開始親吻身下還在微微顫抖的那個軀體,然後,伏下身,捧著乳房送到她的嘴里。
開始,是疼,是撕咬,然後,那種熟悉的吸吮感覺穿過來。
那種本能的,嬰兒般的吸吮。
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但是此時的孟爽卻已經聽不見了。
她的頭很暈,卻感覺說不出的快樂。
致命的,虛妄的,卻又難以名狀的快樂。
那顆糖有魔力,這血腥的味道也是,還有她懷里的身體也是。
烏雲散開,一道月光照進來,照著床上交疊在一起一長一短的兩個身體,還有她們身邊那只被子彈打碎頭顱的布偶貓。
伍凌
“知天命,今天你很忙啊?”伍凌翹挺的屁股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這讓她輕輕哎呦了一聲。
但她顯然並不反感,反而輕輕把屁股朝後面的男人挑逗似地晃了晃。
——賴聲川,或者面壁者,Whatever。
“沒辦法,今天事情很多,我想,總比我一邊和你啪啪啪一邊看手機強得多,不是嗎?”她邊說邊笑嘻嘻地回頭,朝長頭發男人眨了眨眼睛,“況且,我沒有虧待你,不是嗎?”
“那個叫做Helene的女孩的直播很不錯,從前我也有關注,但是,你為什麼讓我看那個房間里的傻小子?”
“保持點神秘感不好嗎?”
“你是怎麼調到那間房間的監控的?”
“可能我給某些有權限的人口了一次,而且他對我的舌功很滿意。”
“今天你怎麼有這麼多事情?”
“因為今天是我們游戲的序幕,我是導演,所以很忙。”
“游戲?什麼游戲?和那天咱們談到的《無人生還》有關系?誰要演維拉嗎?”
“秘密……誒,我說,我親愛的面壁者同志,你今天也不用改名賴聲川了,或許我該叫你十萬個為什麼 先生更合適吧?或者……好奇寶寶?”
伍凌說著,向他拋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翻過身來,把手機丟在一邊,“好啦,我完事了,後面的時間是我自己的了,滿意了?”
“你恢復過來了?你不久之前似乎剛做過。”他的眼睛盯著她的膝蓋,咧開嘴笑。
“你怎麼知道的?”伍凌歪起頭,一副很好奇的樣子。
“你很白,而你的膝蓋跪長了很容易發紅,”他微笑,湊上來攬住她的腰,開始用下巴蹭她的臉頰,“從上次咱們做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你如果再帥一點,可以去cos卷福 了,不過,我相信你的英語語速比不過他……討厭,扎死了。”伍凌笑著躲開了他的胡子茬攻勢,逃到了電腦邊。
“喏,好戲上演了。”她指著電腦屏幕,“要不要一起看?”
他湊過來,然後,不出伍凌所料,他和鏡頭里去開門的那個傻小子一樣呆住了。
屏幕上,一對男女正抱成一團吻進門里來——女孩子有著長長的馬尾辮,男人臉上沒有面具,只有一副金絲眼鏡。
“我靠!”
伍凌聽見他的好奇寶寶罵了一句,而鏡頭里面,那個傻小子也罵了一句。
然後,那個剛剛枯坐了半小時的男孩子抬起手,重重地打了馬尾辮女孩一個耳光,便猛地解開褲子,把胯下的東西掏出來,捏開女孩子的嘴,塞進去。
女孩沒有抗拒,就那麼伏低身子,含住,眼神平平淡淡的。而後面,那個貌似斯文表情卻凶惡的男人卻已經扶住了女孩的屁股,狠狠地一挺腰。
“喂,好奇寶寶,你猜我們的李延同志走的是前門還是後門?”看到這里,伍凌回頭,笑著問後面正按著她的腰的長頭發帥哥,“不用說話,用實際行動告訴我。”
他朝她笑,然後點了點頭。於是伍凌把頭轉回去繼續看屏幕了。
然後,一個大家伙突進來,粗暴地頂開了她肛門緊閉的括約肌。
伍凌長長地呻吟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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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2 Let it go 隨它吧]
楊鵬
等在房間里時,楊鵬覺得自己猜到了柳婷婷是去干什麼的。所以那半個小時,他呆在房間里,腦子想著這個馬尾辮女生平平淡淡地垂著眼眸被人壓在身體下面肏的樣子。
他猜現在肏她的人是李延。
她是歌手,想出名,想紅。而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所以這些他給不了她。
所以她會讓李延肏,或許,李延還會安排她給更多的金主,老板或者領導肏。
楊鵬想起那天早晨他看到的那輛巡洋艦,那時柳婷婷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把頭伏下去。駕駛位上李延在開車,而她在給那個男人口交,吞吐之間有噗噗的聲音。
楊鵬知道柳婷婷的口活很熟練,所以他知到這個女生的性經驗會豐富,不過,他覺得無所謂了。
至少今天在酒吧里,他打敗過那個男人一次,或者說兩次。他還記得他和柳婷婷去洗手間時李延的那張臉,也記得後來李延起身出去時候的表情。
他覺得他也應該知足了。何況還有後半個晚上,這是他第一次和柳婷婷來開房間。
不過,想著柳婷婷被別人干的樣子,特別是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他就蠻想手衝的。
但是他忍住了。至少,直到門鈴響時,他還覺得後面半個晚上這個馬尾辮女生是屬於他的。
可是,他看到的是衣衫不整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女的留著馬尾辮,男的戴著金絲眼鏡。
那一男一女就在他面前放肆地親吻著一起撞進這房間來,又吻了將近一分鍾才分開。
然後,柳婷婷去關上了門,把吉他立好,在門口踢掉了自己鞋幫被腳後跟踩扁的帆布鞋,把黑色的大書包丟在地上。她甚至看了一眼楊鵬,眼神若無其事,平靜得出奇,嘴角上還有亮晶晶的口水。
楊鵬知道,那些口水里有她的,也有李延的。
而李延就那麼站著,褲子高高挺著,上面濕了一大片。
鏡片後面的眼光有些局促,又通紅。
楊鵬其實很是想給李延一拳頭的,但是,當他揚起手,卻反手一巴掌削在了柳婷婷那張無情無緒的臉上。
馬尾辮女孩的臉被他打得偏了過去,然後,她轉回頭,還是用那種古井無波的眼神看著他。
但是她的屁股已經朝身後的李延翹起來,而且她把水洗布褲子也脫掉了。
她的表情也依舊若無其事的,只是一側的臉頰高高地腫起幾道掌印。
“婊子!”
楊鵬終於罵了一句,然後他又看了李延一眼。但李延似乎不想看他,只是盯著柳婷婷的後背,雙手似乎把柳婷婷的屁股向兩邊掰開,然後咬牙切齒地一挺腰。
柳婷婷的眼睛卻還看著楊鵬,咬著嘴唇皺了皺眉毛。
楊鵬知道後面那個男人現在插了她的肛門——被插入陰道時,她不是這個表情的——他的腦子里有柳婷婷各種各樣的表情,他都看過也都記得,有時是他自己插的,有時是他弟弟插的。
現在又有了李延插的。
柳婷婷用一只手扶住自己的腿,在後面的劇烈進攻里盡量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同時,這個女孩伸出另一只手,去拉楊鵬的短褲,但是楊鵬先一步把她的手拍開了。
他自己拉下短褲把那根火熱的東西掏出來,頂向她的嘴邊。她垂下眼簾,張開口,和晚上在酒吧的洗手間里的表情一樣。但是楊鵬覺得心里有一股火,於是他用一只手捏住柳婷婷的臉頰,強迫她的嘴張大了些,然後把他那根漲得發疼的東西直接搗進去了。
他有點不知道自己想要看見什麼,或許,是她一點點痛苦或者享受的樣子,什麼都好。
可是,並沒有。
柳婷婷已經開始吮他的龜頭了,垂著眼睛,無情無緒,就像那天她坐在他們兩兄弟對面吃那個不小的漢堡包。
只是,來自後面男人的撞擊,讓柳婷婷的身體不自主地向前一下下地晃,好像下一秒就會被頂得摔倒。於是那女孩伸出手,握住了楊楠的手臂保持平衡。
他想了想,看了看她腫起的臉頰,最終沒有推開她。
他覺得柳婷婷有點可憐,但是,當他盯著這個邊被人狠狠干著屁眼,邊一臉認真地給他口交的馬尾辮女孩繼續看的時候,他忽然有點點發呆。
那些本來就發生過的事情,他到現在,仿佛才剛剛想起來。
他第一次和柳婷婷做愛時,就是兩男一女一起;
而且,柳婷婷走進那間玻璃房子的時候,他們兄弟倆正一絲不掛的睡在陳星家里,而他們剛剛完成了一次三人行,他的手機里還有在畫室里偷拍過的陳星的裸體照片;
而且,那天,柳婷婷是他上過的第三個女人,上午的時候,他不但干了張睿的屄,還第一次干了那女人的屁眼,甚至那女人還喝了他整整一泡熱尿;
而且,當天晚上,和柳婷婷做愛之後,他還在柳婷婷面前上了第四個女人;
而且,他昨天見了柳婷婷之後,還衝過去把那女人的肛門強奸了。
而且,在那天之前,他上過多少女孩子了?十個以上還是十個以下?應該可以數的清吧?
——楊鵬,你這樣一個男人,原來還覺得自己有資格擁有這個女孩嗎?因為什麼?就因為在月光下給她唱過半曲吉他,她就該一心一意地屬於你?
——而你自己,有沒有一心一意地想過她呢?
楊鵬聽見柳婷婷口鼻之間發出的粗重哼聲,感覺她的舌頭在自己的龜頭上舔舐,看見了她凌亂蓬松的長馬尾還有低垂的眼睛。
“婷婷是一支山谷里的野百合。”他的腦海里似乎又聽到了童曉芳那溫婉的聲音,“或許,她一輩子也不會屬於任何人,不會開在任何一個花房里,不論豪華還是簡陋。你要是喜歡她,就趁她開放的時候多去看看她,摸摸她,聞聞她,但這個,也不是你的專利。”
他忽然覺得自己連可憐這女孩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忽然好想狠狠地扇自己一記耳光。
“婊子,給我坐上來自己動!”
楊鵬終於沒有打自己,因為在那個時候他聽見李延這麼說,然後柳婷婷也把他的雞巴吐出來了。
那個戴金邊眼鏡的男人狠狠拍了柳婷婷的臀峰一下,然後退了出去,平躺上床,讓自己的雞巴朝天。
柳婷婷站直身體,背對著李延跨坐到他身上去,自己掰開臀瓣,讓李延那根龜頭上掛了一點點薄糞的雞巴再次插進她仍然沒有合攏的,粉褐色的肛門口。
楊鵬看見她開始伸手搓弄自己濃密陰毛掩映的陰蒂,看著她自己把兩根手指頭伸進去,看著她皺著眉毛睜開眼睛。他發現柳婷婷的眼睛始終望著他,眼神平平淡淡的,只是蒙了一層霧氣。
然後,這女孩把身體向後倒下去,幾乎貼到身體下面那個男人的軀干上,而她的奶子被下面身上來的爪子死死捏住了。
柳婷婷卻沒有管,只是自顧自地開始在身下那具軀體上蠕動,讓李延的那根依然硬得出奇的雞巴隨著她的動作在她肛門進進出出,而她那陰毛蓬亂的恥丘和濕淋淋的半張開的穴口卻朝向楊鵬。
那只曾經撥弄吉他的手,此時正把那兩片同樣生長著蓬亂陰毛的大陰唇分開,用食指去搓那個濕漉漉亮晶晶的陰蒂,然後把中指和無名指放到那個顏色稍稍有些深的洞口摩擦。
還有,那總是吟唱的喉嚨,現在開始放肆地呻吟了。
楊鵬忽然更想打打人,但他不知道該打誰。李延?還是他自己?
至少有一點該慶幸,因為現在他不用看那張戴著金邊眼鏡,已經有些扭曲的臉了。
“你也……進來吧。”他聽見柳婷婷呻吟著對他說,於是他沒再想,就走上去,跨過床上那兩條肌肉結實的男人的腿,扶住柳婷婷的肩,一挺腰就插進去。
只是,他把柳婷婷的身體拉起來了一些,掰開了她已經被捏得青紫的乳房上的那只手,然後把這個女孩子赤裸的上身抱住了。
“我不屬於任何人。”頭頸相交的時候,他聽見柳婷婷在他耳邊說,“今天,我想瘋。”
“怎麼瘋?”他把陽具抽出來一大半,只讓女孩的陰道口含著他的龜頭。實際上他忽然很想再親柳婷婷的嘴唇,但是,他忽然不敢了。
他吻過太多女人的嘴,甚至吻過太多女人的陰唇了,他的嘴可能太髒了。
“叫人來……你弟弟,或者別人三十分鍾能到這里的男人來,來這里……幾個都行……啊~”
那根陽具一下子重新插到底的時候,柳婷婷直起脖子,長長地呻吟了一聲。
——她想要什麼,滿足她,可能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吧。
——其它的,出名也好賺錢也好上台也好,根本是我給不了的吧。
——李延應該能給她,但是,這也不是她想要的,根本不是。
——所以,隨她吧,只是……
“那你還想聽我唱歌嗎?”他問,讓自己的陰莖頭頂住了她的宮頸口。
“明天……晚上……鶯燕軒……”柳婷婷的眼睛還是無情無緒的,但是她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似乎被身下李延的進攻搞得喘不過氣來,“打電話……打電話……一邊干我……一邊……”
——嗯,隨他去吧。
楊鵬出了口氣,然後撥通了弟弟的電話。同時,他按住了柳婷婷高聳的乳房,開始大幅度地抽插了。
楊楠沒接電話,但是後來打給別的狐朋狗友的電話有人接了。
然後,就有人陸陸續續來了。
和楊鵬一樣,他們差不多都干過陳星,也都干過張晨。
今天,他們都干過的女孩又多了一個。
多人運動,不是嗎?
那些人來了,又走了,只是把濃的稀的灰的白的黃的各種顏色的精液留在這朵野百合身上。
這些男人里面,李延是第一個離開的,楊鵬依稀記得,走之前他似乎接了個什麼電話。
而楊鵬是最後一個離開柳婷婷的身體的,他的最後一發射在了柳婷婷的陰道里。
而那條經歷了太多人的陰道似乎已經被灌滿了,所以射進去就有東西流出來。
柳婷婷卻是懶懶地躺著,在楊鵬抽身出來了時候,她把腿稍微合上了一點點。
楊鵬其實是想拉她起來一起衝澡的,可這個馬尾辮女孩卻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就還是那樣懶懶地躺在床上——她的陰道,肛門和口腔,她的雙手,乳溝,甚至腋窩,幾乎是她身上的每一處能夠夾住摩擦的地方,都沒有被放過,白濁的精液掛在她的毛發上,淌在她的身上,從嘴角垂下來,從陰道口和肛門流出來。
等到楊鵬洗完澡開始穿衣服的時候,他發現柳婷婷依然一身狼藉地躺在床上,姿勢幾乎沒動,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粉紅色的跳蛋已經又回到她身體里了。
窗簾一直沒有拉上,天邊有一點點魚肚白,映在柳婷婷那雙深邃卻稍稍有些空洞的眸子里。
楊鵬知道,他這輩子恐怕永遠忘不了她的眼睛了,那雙依然烏黑,恬淡而清澈的眼睛。
而且,楊鵬忽然覺得這個滿身精穢的女孩子其實比他干淨多了,或者說,她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干淨。
——童姐說得沒錯,婷婷是就是那朵只屬於她自己的野百合,縱使風吹雨打,也不願意被誰種到花房里。
楊鵬把那把吉他放到了女孩的床頭,把自己的煙和火機留在她枕邊,然後他拿出手機,把里面陳星和張晨的那些在畫室里的裸照都刪掉了。
還有,他忽然知道晚上要給婷婷唱什麼歌了。
——至於現在,就隨它去吧。
他最後看了床上的女孩一眼,就走出去,關上了那房間的門。
這次他不再猶豫了。
童曉芳
站在更衣室的門前,攥著手里的那把鑰匙,那個寫著19的號碼牌,童曉芳有些躊躇。
十年了,她從沒有自己打開過這個更衣箱,穿上那身衣服走上冰場。
十年了,卉卉總是對她說,那個人有時會在深夜獨自一個人在冰場上,像從前一樣。但她不想見他,或者說,她不敢見他。
十年了,她還是怕他想起來,雖然她知道卉卉很想有這一天。下午和霞兒來時,洛卉卉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她沒有拒絕。
下午來這里的時候,她說服自己,這樣做是為了霞兒。
那麼,現在呢?
“卉卉,你這個傻瓜,其實你不明白曾經的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你知道了,你會恨死我的?”她苦笑,“不過,小綠說的沒錯,要走出那一步之前,總是要面對自己的過去。”
她想著,伸出手,推開了更衣室的門。
角落里似乎有低低的呻吟聲和鐵質更衣櫃的輕輕搖動聲,隨著開門聲傳來,那聲音停下來,片刻又漸漸地開始恢復。
女人呻吟的聲音仿佛像是一下下的輕聲咳嗽,似乎有些克制,又似乎很享受——或許是哪對天雷勾動地火的小情人,又或許是李斌和卉卉,童曉芳覺得自己已經忘掉了卉卉的呻吟聲了,畢竟時間太久了。
她不想管,也不想打擾,今天她來,是有自己的事情的。於是她索性輕輕掩上門,再把鞋子脫下來,赤著腳走進去。
——你們做你們的,當我不存在,我也當你們不存在。
童曉芳想著,她沒有打開燈,就這麼走在黑暗里,腳步輕得一只行進在黑暗里的貓兒——在這里這麼多年,她閉著眼睛也能找到那個櫃子。
摸上去,很干淨,一塵不染,甚至比旁邊的櫃子都要干淨。
童曉芳怔了怔,吸了口氣,終於把那個掛著19號號牌的鑰匙插進去,旋動。
鎖芯彈開時,發出喀拉一聲輕響。在那逐漸開始放肆起來的男女交合聲音里,並不十分引人注意。
黑暗里,童曉芳開始把身上的旗袍脫下來。她的乳頭有些發硬,那個仿佛咳嗽似的哼聲弄得她有些煩躁——今天其實她做了太多次,做到腰都有些發酸,但是現在的她卻還是有些口干舌燥。
——嗯,這不是卉卉的聲音。
她想,也終於記起睡在洛卉卉下鋪時曾經聽到她在夜里偷偷自慰的那些動靜。
——那麼,這到底是誰呢?還有幾個人會在半夜來這里?
——不過算了,隨它去吧,既然來了,就做你今天想要做的事情吧
——童曉芳,或者,張小芳。
她這樣對自己說著,穿上了那條肉色的連褲襪,然後是那件水藍色的連體滑冰服。
白色冰鞋新磨過的刀刃上,閃起明亮而森冷的光,仿佛天上的那輪冷月。
孫莉
“月亮很好,不是嗎?”後排座椅上,孫莉倚著車窗,望著天邊的月亮,仿佛自言自語。
“嗯。”駕駛室里,蔣寧握著方向盤,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怎麼會想起來安排這個?我還以為他只會想邊殺人邊干我,而不會想看我跳舞呢。”孫莉看了蔣寧一眼,自嘲似地苦笑,“我想,不光是為了笛子和王歡,是嗎?”
“還有周茗茗。”蔣寧吐了口氣,臉上幾乎毫無表情,沉了沉,又補了一句,“不過,她死時,蔣寧在陪干爹。”
“哦。”孫莉沒有過多的回應。
傍晚的時候她在小蝶的別墅,那里的事情,她當然知道。
只是,聽蔣寧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她的心里還是輕輕疼了一下。
——你們幾個,還有你,孫莉來和你們告別了,然後……
直到車停下時,她們沒再說過話。
車沒有開去海天樓,而是那個小劇場。
進去的時候,孫莉沒有詫異。兩天前的中午,吳迪在這里舉行了那個小小的告別演出。
當時台下人不多,但是還有幾個,有的人還活著,有的人已經死了。
但是現在,台下只坐著一個人。
台上的大屏幕里,是英氣勃勃,怒馬長槍的周茗茗,孫莉想起周茗茗和她說過,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是在花木蘭的片場。
“老板。”
她走到那個中年男人身邊,柳腰輕折,輕輕喚了一句。
“你來了。”他說著,眼睛還是直直地盯著熒幕,“把衣服換上。”
孫莉怔了怔,看到他身邊的座位上折疊整齊的那身軍裝。
“好,孫莉去換。”她說,想把軍裝拿起來,他卻又開口。
“就在這里換。”
孫莉沒說話,只是開始抬起手,開始解上衣的扣子——里面,是蠶絲質地的胸罩,她想了想,便把胸罩也摘掉了。
屏幕上,木蘭卸甲,開始對鏡貼花黃,一頭烏黑的長發鋪滿了後背。
“這就是他的告別方式嗎?”孫莉有些自嘲地想,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放著的自己的Prada手包——那個小小的黑家伙現在正睡在里面——然後,她開始仔細看那身衣服,除了軍裝,還有緊身的彈力背心,有著紅五星的軍帽,軍綠色的舞鞋,酒精棉,還有一支注射器。
她苦笑,沒猶豫什麼,坐在他身旁,伸出手臂,簡單消了消毒,然後熟練地把針頭刺進血管。
推動的時候,她感到一陣冰涼。
“孫莉謝謝老板。”
她說,拔出針頭,看著手臂上那個鮮紅的血點,長長地舒了口氣。
“嗯。”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屏幕——花木蘭隱去了,變成了一只穿著芭蕾舞服的白天鵝。
當然,那是王歡。
孫莉脫去了牛仔褲,現在,除了那條遮不住什麼的黑色內褲,她全裸了。
但她沒有急著穿上衣服,而是抬起手臂,緩慢而用心的開始把長辮子在頭上一點點盤起來。
剛剛的那幾毫升的東西,開始在血管里循環開,讓她的呼吸開始急促。每一次,她都喜歡去竭力控制它們,把這些邪惡而致命的小分子的能量壓在心里,然後再在舞台上爆發。
但她還是開始出汗了,烏黑柔軟的腋毛,一部分倒下去,黏在腋窩的皮膚上。
他似乎沒注意到孫莉的動作,只是看著台上的屏幕。王歡在旋轉,表情專注,眼神沉郁,緊緊抿著嘴唇。但是,他的手卻已經伸過來,按在孫莉高挺的赤裸乳房上。
孫莉沒有反抗,只是隨他愛撫——至少到現在,她還是屬於他的,不管他讓她作什麼,哪怕是陪周胖子那樣的人睡——而且,單憑身體的感覺而言,她其實並不討厭他的手。
乳頭被捏住,稍稍有些痛,卻很舒服。
孫莉開始輕輕的呻吟,把兩條長腿蜷起來,再伸開。她沒有太控制自己,用手指把內褲的布料撥到一邊,讓她那些對於一個舞者來說稍顯濃密的陰毛完全裸露在空氣里。
然後,她開始輕輕摸自己的陰蒂了。
他依舊沒看她,只是盯著台上——舞台上,王歡做了一個漂亮的大跳,兩條長腿在空中幾乎打開了一百八十度。
孫莉忽然想起來,那天她按按鈕的那一次,似乎正是切下了王歡的一條腿。
“無論如何,我的選擇是對的,”她對自己說,“而且,今天很好,應該有一次像樣的告別,不是嗎?”
她忽然有點衝動了。
可他的手只是把玩她的乳房,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搞得她稍稍有些失落。
“老板,”孫莉忽然鼓起勇氣,輕輕地開口,“孫莉想要了,今天演出完後,孫莉想伺候老板一次。”
他沒回答,但是孫莉看到他的眉毛明顯得皺了皺。
當然,她在他身邊這些年,雖然對他毫不違抗有求必應,但是,這樣的主動求歡,是第一次。
“孫莉是陪著吳迪走的,老板要孫莉時,孫莉會給老板講整個過程,我想,老板會……”她沒有說完,她知道他已經懂了她的意思,而且不想聽到後面的那些話。
他的手還是捏著她的乳,但是孫莉把手放在那只手上,輕輕把他的手推開了。
然後,她站起來,開始穿上彈力背心和那身軍裝。
屏幕上,謝幕的白天鵝消失下去,一個身著淺綠色吊帶長裙的女孩子走上台,干淨的短頭發,一對彎彎的笑眼,肩胛後背的位置,紋了對墨藍色的天使羽翼。
“笛子,咱們再合作一次吧。”
從台口走上去時,孫莉深深吸了口氣。
前奏響起來時,她看了一眼台下——男人的眼睛里,似乎有點亮閃閃的東西。這讓孫莉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童曉芳
“世上有朵美麗的花,
那是青春吐芳華。
錚錚硬骨綻花開,
淋漓鮮血染紅她……”
冰場上,燈火通明,一個高大的身影孤獨地起舞——身材依然矯健,只是頭發雪白凌亂。
他滑行,他跳躍,他旋轉,仿佛身邊還有另一個人,在隨他起舞。然後,他微微蹲下身,仿佛要抓起那個不存在的人的腳踝,但是,卻在那一刻頓住,然後蹲下身,開始顫抖著抓自己的頭發。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他喃喃著,朝著控制室里的長頭發女孩吼,“卉卉……卉卉……再來一遍,再來……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於是,音樂也停頓,然後再重新響起來——一切仿佛回放,無論聲音還是動作。
當然,還有卡殼的位置也是。
再重放,再卡殼。
童曉芳看到調音台前的長頭發女孩忽然用雙手抱緊自己的手臂,身體靠在台前輕輕搖晃。
她咬了咬牙,朝洛卉卉走過去了。
“卉卉……再來……再來……卉卉!”他還是在吼。
但是這次洛卉卉並沒有動,只是用一只手捂住了嘴,任眼淚流下來。
“一直是這樣嗎?”
童曉芳伸手按住了洛卉卉的肩,那個長頭發女孩身體顫抖一下,回頭,眼睛忽然大大地睜開。
“師姐,你……來了?你終於……”
“嗯,我來了。”童曉芳點了點頭,“卉卉,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一直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幫幫爸爸,幫幫爸爸,他這樣好多年了。”洛卉卉深深吸了口氣,“師姐,求求你了,稍微陪陪他就好,他不會真的做那個動作的,他……”
洛卉卉還想說什麼,童曉芳卻輕輕用手按在她顫抖的嘴唇上,然後輕輕朝她點了點頭。
“再重放一遍音樂吧。”她說,淺淺地笑了笑,眼睛完成了兩個小月牙。
前奏再次響起來的時候,童曉芳滑到了他的身邊,輕輕拉住了他的手,看著他那漸漸睜大的眼睛。
“冬……冬妮婭……?”他的聲音和他的白頭發一起開始顫抖。
“嗯,我來了。”她點了點頭。
“不……不要……不要……”這個高大的男人忽然像是被蠍子蟄了一樣,試圖把手抽出來向後退。
但是童曉芳卻死死地把他的手拉住。
“洛長河,你可以的,相信我。”
她說,盯著他的眼睛,用力朝他點了點頭。
“世上有朵美麗的花,
那是青春吐芳華。
錚錚硬骨綻花開,
淋漓鮮血染紅她……”
起步的時候,童曉芳回過頭,看了一眼控制室里睜大了眼睛捂著嘴巴的長發女孩。
兩個人開始在冰上舞蹈——滑行,影子旋轉,拋跳,然後,他抓住了她的腳踝。
“啊……絨花,
啊……絨花……”
他似乎遲疑了一下。
童曉芳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她覺得似乎這輩子她是第一次用這麼熱切的眼神看一個人。
——十年前,董姨的眼神也是這樣嗎?
——二十八年前,媽媽的也是這樣嗎?
“爸爸,不要!”
遠處,洛卉卉尖利的聲音喊起來。
“一路芳華,滿天涯……”
揚聲器里韓紅的聲音唱出來。
童曉芳覺得眼前的景物開始快速的旋轉,她忽然覺得握住自己腳踝的那雙手還是這麼有力。
就像十七歲那年,這雙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時一樣。
——媽媽,董姨,這就是這個動作的感覺嗎?
飛起來的時候,她沒有閉上眼睛,看著男人高高揚起的腿和他腳上雪亮的冰刀。
脖子上,一片冰涼。
然後,她落地,單膝跪地,挺胸,把雙手張開。
她修長的脖子上,有一道長長的血线裂開。
很疼,但是,也很淺。然後,那雙有力的手抱住了她的頭,開始近乎瘋狂地撫摸她依然完成的脖子。
“冬妮婭,冬妮婭……咱們成功了,成功了……”看著歇斯底里的他,童曉芳忽然覺得渾身僵硬。
他開始吻她了,吻她的臉,她的脖子,然後是她的唇。
“不行……不要……你是……”這次輪到童曉芳害怕了,她坐倒在冰面上,屁股向後挪動,本能地向後,但是卻終於被這個老男人用力捉住了。
她不知道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哪來的這麼大的力氣,只能掙扎著回頭看滑到他們身邊的卉卉,滿臉慌張地求助:
“卉卉……幫幫我……別讓他……他是……”
“給他吧,就當幫幫他,好嗎?”卉卉的眼睛是通紅的,顫抖著說了一句。然後這個長頭發女孩轉過頭滑開,邁出冰場,把背朝向他們兩個,抱著膝頭蹲下去。
童曉芳沒再掙扎,任由那身水藍色的滑冰服被扯裂然後剝下去。
她的乳房露在冰涼的空氣里, 然後被他熾熱的嘴含住了。
“這是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了吧,爸爸……現在在你眼里,我是誰呢?東方麗霞,還是董雲?”
連褲襪的褲襠被撕開的時候,童曉芳閉上了眼睛,把腿分開。
——十七歲那年,他也是這樣的對我的,不是嗎?
——還有,十九歲那年,我也是這樣在冰上的,不是嗎?
童曉芳想著,用腿纏住了他的腰,把髖部向上頂,咬緊牙關,去迎合他的衝撞。
“冬妮婭……冬妮婭……冬妮婭……”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一只手捏住她依然鮮嫩的乳房。
然後,他在她體內噴射。
“對不起。”
在童曉芳的一生里,這是她聽到她的親生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
呂綠
“對不起,我來晚了。”
金邊眼鏡映著酒店大堂沙發上的這個慵懶斜靠的墨綠色頭發女人,那個斯文男人的表情稍微有點局促。
這表情讓呂綠覺得有點想笑。
“你和我可不差這一句對不起。”於是她從沙發上起身,抬起手臂長長地伸了個懶腰——腋毛伸展著,仿佛墨綠色的小草,“剛才的直播不錯。”
她說著,用手擋住上半邊臉,比劃了一個戴面具的動作。
“那個……小律……”
李延尷尬地皺了皺眉。
“別說不是你哦,李延大帥哥。”呂綠說著,小鳥依人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你胸口有三顆小黑痣,排成一個正三角形的樣子,咱們談戀愛時,沒少一起游泳。分手之後,每次做愛時,我還都特別喜歡親那里呢。”
“那個……這幾年,還好嗎?”
“蠻好的,知道嗎,和你分手之後,其實我一共做了三件事。”呂綠笑得更開心了,“第一件你知道,按照約定,咱們上床了,我一直想著和你做愛時親你胸口的痣,甚至因為這個有點盼著你對我提分手的,所以當時我真的滿開心的……一晃,快十年了吧。”
“是啊,快十年了,你去美國讀研之後咱們就沒再聯系過。”他長長的吐了口氣,“你還做了什麼?”
“第二件事是我終於決定不再談戀愛也不再考慮生孩子,所以我去做了絕育手術。”呂綠伸出手去摸李延的臉,“你是我第十二個男朋友,我不想有第十三個,十三這個數字不好,所以我想,去他的吧,就這樣。”
“哦,也是……第三件呢?”
“一會兒再說,”呂綠朝李延搖搖頭,扭著她的水蛇腰自顧自地朝電梯間走,“我在這里開好房了,因為是這間酒店的常客,所以酒店送了我一支不錯的勃艮第……你別和我說你現在還有別的事。”
“怎麼會呢,你這個大美女約我。”李延搔了搔頭皮,終於跟著她走進了電梯。
“你見過的美女還少啊,只不過,該怎麼評價你的女人緣呢?”她嗤笑了一聲,在電梯的控制盤上刷了房卡,“前幾年那次‘神奇女生’的那個冠軍,叫崔瀅的那個紅頭發女孩子,就蠻不錯,聽說你們上過床,只不過人家不喜歡你,或者只是利用你一下,所以她在奪冠時向她的同性愛人公開出櫃求愛來著……對了,你也和謝楠傳過緋聞吧,她住你家樓上?聽說她跳樓了,那時你看到了?”她絮絮地說著,看著電梯的數字一路變大。
“所以我還是單身貴族,嘿嘿……” 李延的嘴唇有些干,干笑了兩聲。
“哦,我以為你早已經是MBA 了呢,看來那些官家小姐可能也看不上你,或者怕得病。”呂綠笑起來,把眼睛眯了眯。
“那個……你的紋身不錯。”李延推了推眼睛,眼光垂下去停在呂綠腳踝上的蛇尾上,終於啞著嗓子把話題岔開了。
“嗯,當然,我好朋友的作品,她可是這方面的大行家……不只是條尾巴哦,”呂綠興味盎然地說著,忽然把上身那件松松垮垮的綠色T恤衫的下擺掀起來,讓自己的左乳房坦露在李延眼前——她知道電梯監控應該把這個也拍下來了,“喏,蛇頭在這里,嘻嘻,好看吧?”
可還沒等李延反應,電梯已經停下來。呂綠也隨手把衣襟放下來,先一步走出電梯,卻把手伸回去拽住了李延的手,“別急,一會兒會讓你仔仔細細看個夠的……咦?你怎麼有點不情不願的,這可不像你李延的作風?”
她說著,拉著男人的手又用了點力氣。
“那個,小律,今天你約我約的比較突然,你知道我剛剛……那個……我有點怕表現不好。”這個斯文男人的表情更尷尬了,“你的功夫,我知道的……”
“看來剛剛多人運動過嗎?”呂綠笑得更開心了,“時間管理學習得不錯,不過別擔心,我有很棒的助興藥。畢竟,這些年我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這個,也是我的生財之道。”她說著,打開了房門,自顧自地走進去。
碩大的飄窗外,是這個城市的夜景——深夜里,城市里燈少了很多,但是卻也顯得干淨了不少,少了一分嘈雜和混亂。
窗台上是一個小幾和兩個蒲團,小幾上是一個冰桶和兩個高腳杯。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嗎,我的夢想之一就是有套有這樣飄窗的房子,可以坐在飄窗的窗台上喝點酒,做做愛。”綠頭發女人說著,一屁股坐在飄窗上,用她的赤腳踩著窗台上冰涼的大理石,開始把那酒瓶里深紅的液體倒在杯里。
“看來你這幾年過得也很不錯。”李延也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她遞過來的酒杯和一枚小小的膠囊,稍微遲疑一下,就含進了嘴里。
“不錯,起碼我得到了聶老板的贊助,可以做自己想要的研究——你知道是哪個聶老板吧?”呂綠說著,和他輕輕的碰了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當然,這麼說……”李延頓了頓,“你現在也是聶老板的眾多女人之一?”
“大概算不上,他找女人很挑的,而我的身體有一條標准不符合他的要求。但是起碼我們上過床,不止一次,或者有時比他那些女人還多些。”呂綠輕輕轉著手里的酒杯,看著杯壁掛著的那抹殘留的紅,“不過更主要的是他需要我的研究成果,而且我還和他女兒一起做了那個社交平台,而且,我是那里的公共RBQ,我猜你知道的,哈哈……怎麼,李延,你吃醋了?”
“沒,哪有。”李延勉強地笑了笑,然後用牙齒咬了咬嘴唇。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臉開始變紅,眼睛也是,似乎呂綠剛才的那些話和剛剛他吞下去的那片藥把他身體里的什麼東西一下子點燃了,所以呂綠幾乎能看到他眼睛里竄出來的火苗。
“呂律,你不是說會再讓我好好看看你的紋身嗎?”他沒再猶豫,衝口說。
“好呀。”呂綠從飄窗上站起來,把T恤衫扔在地上,然後坐進了他的懷里,把那只紋著綠色巨蟒頭顱的乳房托起來,送到他的眼前,“今晚,一切如君所願。”
他張開了嘴,把這顆乳頭連同那個蛇頭一同含了進去,然後用另一只手攬住了她那小麥色的腰肢。
“你還沒告訴我我們分手後你做的第三件事情。”男人重重地咬了一口那顆被巨蟒的血盆大口銜住的乳頭,這讓呂綠疼得輕輕呻吟了一聲。
但是她笑了。
“我的第三件事是改了名字,雖然聽起來一樣,可是差異很大。”她游蛇一般從李延的大腿上滑開,跪在離他稍遠的地方,自己把牛仔短褲連同內褲一起脫下去,然後向後伸出一條腿,繃起腳尖去碰他的褲襠,“你當然知道大學時他們給我起的外號,對吧?確實很貼切,所以我想了想,就決定就叫做呂綠了,就像他們說的,綠顏色的綠,綠帽子的綠。”
她說著,撩了撩自己的綠頭發,然後朝著他翹了翹屁股。
“那我現在這樣做,算是在綠聶老板嗎?”呂綠感覺李延的手從她雙腿間掏進去,開始揉她那同樣染成墨綠色的,有些濕漉漉的陰毛。還有,她聽見李延解皮帶的聲音了。
“隨你怎麼想,”呂綠挑逗地搖了搖屁股,“現在,來吧,做你想做的。”
她說著,調整了一下身體的角度,讓自己的臉對著窗外的那座城市。
陰道口被分開,火燙的硬東西長驅直入。
呂綠沒說話,甚至在那一刹那她連哼都沒哼一聲,只是跪著,雙手撐在窗台上,看下面的城市風景。而那個她從霞兒手里拿來的黑色小人,此刻正抱著他的小枕頭,站在電視櫃上朝這兩條肉蟲子笑。
不知道為什麼,呂綠忽然想起來,很多年前,她和李延正式分手之後,給那個已經改名叫做童曉芳的女人發那條短信時,似乎也是用這樣的姿勢在和這個男人做愛。
——張小芳,我開始面對我的過去了,那麼,你呢?
呂綠想,然後,她的身體隨著後面的肏干向前頂了下,趁勢把臉貼在玻璃上,對著里面映著的那個綠頭發女人的嘴唇吻上去。
還有,她也終於呻吟出聲了。
童曉芳
童曉芳還在不由自主地呻吟,同時也在不由自主地哭泣。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完全僵硬了,甚至在那一刹那,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抽空了。
身下的冰和身上的人,還有她的心,哪個更冷,她不知道。
她就那麼仰面朝天地躺著,看著洛卉卉流著淚把洛長河的身體扶下來,蓋上他的眼睛。然後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地,掙扎著爬起身,搶上去幫他把衣服整理好。
而洛卉卉只是啜泣了一聲,就閃開了。
“卉卉,老師……”
“爸的身體早就不行了,只是一直挺著,我知道,他一直在等這一天,這是他心里的刺。”洛卉卉抽了抽鼻子,“師姐,謝謝你。”
“是嗎?如果我不來,或許……”童曉芳終究沒把話說下去。
“那不是爸想要的,那樣,爸會有遺憾的。”洛卉卉搖了搖頭,把眼淚擦干了,“師姐,我想再替爸求你件事。”
“嗯?什麼?”童曉芳怔了怔。
“最後了,喊他一聲吧。”洛卉卉的聲音里帶了點哭腔。
童曉芳的身體晃了晃,她咬著牙,勉強遞過一個疑問的眼神。
“你知道該喊他什麼的,姐。”洛卉卉苦笑。
“你……都知道了?”童曉芳睜大了眼睛,“什麼時候的事?”
“早就知道了,什麼都知道了。”卉卉咧了咧嘴,“那件事後,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找那個叫阿森的,還記得我那次和爸說和朋友去武夷山嗎?其實不是,我是和他開了間房間,讓他睡了我三天……“洛卉卉那張秀氣的臉顯得有點蒼白,但是表情卻平靜了很多。
“卉卉,你……”
童曉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眼前這個白淨瘦弱的女孩子,這個長頭發的女孩子,這個笑起來是眼睛也會彎成月牙兒的女孩子,這個言笑晏晏教霞兒滑冰的女孩子。
“沒什麼,姐你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何況,根本沒有你做的那麼難,畢竟我只是去印證一些事,而不是讓他們做什麼。”洛卉卉說著,開始費力地把地上平躺的男人扶起來,讓他靠著牆坐下。
童曉芳手忙腳亂地過來幫忙,但是她終究注意到了洛卉卉的話。
“洛卉卉,你說印證,是什麼意思?”
“那件事之後的三個月,李斌就都和我說了,他說他對我是真心的,所以不想騙我。” 洛卉卉看著童曉芳的臉,一字一頓地說,眼光一下子變得分外深邃。
童曉芳的身體一下子軟下來,直接跪倒在冰面上了——原來,裝了這麼久,躲在畫皮下面,都是給自己看的,你以為你藏在大門後面,原來那門後的房間是透明的。
——隨它吧,童曉芳,或者張小芳,這就是你該面對,不是嗎?
“卉卉,你恨死我了,是嗎?”半晌,她顫抖著問了一句。
洛卉卉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在她身邊跪下來,然後猛地把她抱在了懷里。
童曉芳忽然想起來,十年前,在那間更衣室的門口,洛卉卉也是這樣抱她的。
“姐,從你替我挨那一刀的時候,我就不恨你了。而且後來我才知道,你受了多大的委屈……”洛卉卉在童曉芳的耳邊用力抽了抽鼻子,“姐,今天,爸很開心,我知道,到最後的時候他一定都想起來了。我也該開心的,雖然我現在笑不出來……謝謝你,姐……我們都沒有媽媽了,今天,我們也都沒有爸爸了。”
說完這句話,洛卉卉就開始哭了。
而童曉芳也哭了。
她們就這樣抱在一起,仿佛雪地里兩只受傷的小兔。
好半晌,她們分開,然後對著那個靠坐在牆邊的白發男人磕了三個頭。磕頭的時候,童曉芳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而那血灑了一點在冰面上。
“姐,我和李斌馬上要結婚了。”
好半晌,洛卉卉在貼著童曉芳的耳邊說了一句,然後在童曉芳的注視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兩個月了,我猜是個女孩兒。”
“是嗎?太好了。”童曉芳揩了揩眼角,“幫我轉告李斌,如果他敢對不起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嗯,這麼說,你不會來我們的婚禮了?”洛卉卉點了點頭,忽然問。
問這句話的時候,這個長發女孩的眼光又變得深邃了。
童曉芳沒說話,她忽然覺得洛卉卉可能知道自己下面會去做什麼了。
“姐,霞兒也走了,是嗎?”洛卉卉忽然不著邊際地問了一句,有意無意地把“也”字說得重了些。
“霞兒不想讓我告訴你的,可是,原來我們都是傻瓜。”
童曉芳點頭,輕輕嘆了口氣。
“姐,再滑一次,好嗎?爸爸會想看,霞兒也是,還有……”洛卉卉頓了頓,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了些,“最重要的,我和寶寶都想看,我不想忘了這一切,也不想有遺憾。”
“嗯。”這次,童曉芳點了點頭,“我也不想有遺憾。”
說著她起身,滑到了冰場外,五分鍾後她再回來時,卻已經把被撕扯得凌亂不堪的連褲襪脫掉了。
身上有些冷,赤腳穿冰鞋的滋味很難受,但是,既然是最後一次了,就這樣吧。
童曉芳知道這點疼痛不會影響她發揮的,這點寒冷也是。
“還是用Amazing Grace嗎?”洛卉卉問。
“不,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像個馬上就要淹死的人順手抱住一塊漂浮的木頭一樣,可現在,我應該認識我自己了。”童曉芳用力眨了眨眼睛,“卉卉,知道嗎?霞兒一直說我像《冰雪奇緣》里面的艾莎,仔細想想,還真是的。所以……”
——我的最後一曲,也是最後一舞。
她沒有說後面的話,只是想著,把身體舒展開,深深吸了口氣,聽著音樂在這一霎那飄出來。
“The snow glows white on the mountain tonight(今夜的飄絮席卷了山脈),
not a footprint to be seen(之前的腳印再無蹤影).
A kingdom of isolation(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王國里),
and it looks like I\u0027m the queen(我看起來像是女王).
The wind is howling like this swirling storm inside(狂風呼嘯,像是要風卷殘雲),
Couldn\u0027t keep it in, heaven knows I\u0027ve tried(再也無法控制,天知道我竭盡了全力)
……”
這個冰藍色的影子,開始在冰上肆意地游走,像是十年前的那場比賽。但是,卻更堅決,也更有力。
燕式平衡時,童曉芳把腳高高的舉過頭頂,然後,是一個快速的貝爾曼旋轉。
——爸爸,媽媽,董姨,你們也在看嗎?我的表演,最後一次表演。
童曉芳想著,用手抓著冰刀,把身體舒展開。這團旋轉的冰藍色影子,一下子化成了一朵蓮花。
只不過,這次的蓮花是冰做的,而不是鋼鐵的了。
揚起頭時,童曉芳脖子上的被傷口扯開了一點,於是,有更多的血珠飛出來了。
“……
Don\u0027t let them in(別讓他們進來),
Don\u0027t let them see(別讓他們看到),
Be the good girl(只管做好自己),
You always have to be(一如既往地做個好姑娘).
Conceal, don\u0027t feel(你要收斂,不要張揚),
Don\u0027t let them know(不要讓他們知道).
Well, now they know(好吧現在他們知道了)
……”
——你,到底是誰?
——奇異公主張小芳?
——或者,美容師童曉芳?
其實又有什麼區別呢?這麼多年,隱藏了這麼多,偽裝了這麼多,換了臉換了名字換了身份換了職業,你還是你。
“……
Let it go, let it go(隨它吧,隨它吧).
Can\u0027t hold it back anymore(毋須再繼續忍隱屈從).
Let it go, let it go(隨它吧,隨它吧).
Turn away and slam the door(轉身離開,甩門而出).
……”
——所以剩下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做你自己吧,不要再管別人怎麼看了。
童曉芳咬了咬牙,重心低下去,然後猛然起跳。
“……
My power flurries through the air into the ground(我的能量在冰天雪地中轉換),
My soul is spiraling in frozen fractals all around(我的靈魂在晶瑩剔透間盤旋).
And one thought crystallizes like an icy blast(一個念頭在漫天雪地中爆破)
I\u0027m never going back(我再也不要回到過去)
The past is in the past(歷史已經永遠是過去時了)
……”
凌空720度旋轉之間,冰刀刨起一團絢麗的冰晶,裹著她的身體飛起來。
——卉卉,霞兒,還有小耘,你們大家,現在都看著我吧,這是我的世界,屬於我的自己的……
——世界!
童曉芳落地的同時,就毫不停留地繼續起跳。
又一個三周半的阿克塞爾 ,然後,再是是那個勾手四周跳。
“……
Let it go, let it go(隨它吧,隨它吧).
And I\u0027ll rise like the break of dawn(我會如破曉的黎明般覺醒).
Let it go, let it go(隨它吧,隨它吧).
That perfect girl is gone(那個完美女孩已經不在).
And here I stand.And here I\u0027ll stay(我在此重生 迎著白日的光芒).
Let the storm rage on(讓風暴來得更猛烈些吧)
The cold never bothered me anyway(我再也不會為寒意所困擾了)!”
落地的時候,童曉芳把身體完全地舒展開,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她甚至看不清對面撲過來的洛卉卉,只是覺得她頭發上的那個雪花形狀的發卡分外耀眼。
“姐,不管你做什麼選擇,答應我,要幸福,別給自己留遺憾。”
長頭發女孩只是狠狠地抱了她一下,便松手。
“妹,你也是,有空的時候,帶著寶寶來看看我。”
她說著,沒再回頭,只是向場外滑出去,然後徑直跑向更衣室。
但是,和十年前一樣,這次在門口,童曉芳又愣住了。
她的臉上還滿是淚和汗,但是她的眼和嘴巴都大大地張開,呆呆地看著更衣室門口那個女人。
當然,這次不是洛卉卉。
那女孩穿著紅色運動內衣,一身古銅色皮膚,肆意地坦露著健美的小腹。
童曉芳清清楚楚地看見她額頭上的汗,向上翹起的嘴角旁的一點殘精,還有她露出的那兩顆小虎牙。
雖然是第一次面對面,但童曉芳一下子就知道了,這女人就是謝一嵐的搭檔,那個叫做楊琳的女醫生,還有,她也是另一個奇異公主。
Princess Strange!
[newpage]
[chapter:6.3 債 Debt]
楊夢菡
——有多久沒這樣睡過了?
看著身邊蜷曲著身體,有如嬰兒般沉睡的赤裸女孩,楊夢菡問自己。
她輕輕地把手從紅蝶手里抽出來,悄無聲息的起身,跨過地上凌亂堆著的衣服,走到衛生間。
鏡子里的那個身體,白皙而瘦削,高潮的潮紅已經褪下去,只留下小腹上那支血紅的玫瑰和上面垂下的黑蜘蛛,還有身上各處傷口的一絲絲疼痛。
後腦的鈍器傷,手臂上的割傷,還有乳房上的咬傷。
很瘋狂,但是她喜歡。可惜,沒法一直這樣,因為她還欠著債,這種欠債的滋味讓她很難受。
站在蓮蓬頭下的時候,楊夢菡忽然想起了梅梅,那個可能很久都沒這樣痛快衝個澡的女人——她和謝楠,一個賣了自己的身體來還債,另一個卻花了一輩子去找她該還債的人——現在,她倆睡在一起了嗎?
——那,我自己的債什麼時候才能還清呢?
她苦笑,拿著蓮蓬頭把身上殘留的男人精液和自己的汗漬都衝洗干淨。那一刹那,她忽然有些舍不得她身上依稀留下的紅蝶的味道,但是,她還是洗干淨了。
歡愛之後,她讓紅蝶幫她約孫莉今天傍晚到那個吃烤肉的酒吧,這是目前僅僅剩下的线索了,雖然很渺茫,但她總要查下去。
那個女孩子認認真真地答應了,然後也認認真真地要求她今天一直都陪著自己,說完就在她懷里睡著了。
想著剛才的這些事,楊夢菡從浴室走出來,把潮濕的披肩發梳整齊,然後開始穿衣服——有一說一,和紅蝶一起睡的這幾小時,她感覺很舒服,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屬於這里。
她也知道,一旦從這里離開,她或許也再見不到那只紅蝴蝶了,那樣的話,她就不會被逼著去做那件她不願意去作的事了。
她猶豫了一下,但她終於決定離開,而且她覺得紅蝶也是知道她會離開的。
槍還在,瓶子也還在,而那只蝴蝶似乎還在睡——床頭上的畫像里,那個有著火紅長發的美麗女人手里捧著血紅色的葡萄酒,似乎在俯瞰著下面的一切。
楊夢菡忽然覺得畫里女人讓她覺得很熟悉——不是因為紅蝶,她們雖然是母女,但是楊夢菡覺得紅蝶或許像她父親更多些——到底是因為誰,她忽然有點想不起來了。
“算了,就這樣吧,該走了,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做。小蝶,如果再被你捉住,我就不會再逃避了。”
楊夢菡仿佛是對自己說,又仿佛是對著床上熟睡的女孩說。
她邁步朝門口走過去——起碼還有一個白天的時間,她忽然想先回梅梅那間簡陋的地下室坐一會。
可她剛剛邁出一步,就聽見房門的把手從外面旋動的聲音。這讓她一驚,身體本能地縮了一下,順手推開身邊的窗子,一翻身便跳了出去。
天還沒亮,空氣里有一股好聞的潮濕氣味,這個時候,借著夜色走掉,誰也不會發現的,蠻好。
可楊夢菡終於沒有急著走,反而伏在窗口看里面的動靜,如果進來的人會對紅蝶不利,她知道她會一下子衝進去。
其實她自己都很奇怪,為什麼會對這個女孩子這麼關心。
當然,她馬上就知道實際上這種關心是有些多余的了。
進來的是個頭發蓬亂的紅衣服女孩子,高挑,漂亮,卻帶了濃重的酒氣——楊夢菡在窗外都幾乎能聞得到。那女孩搖搖晃晃地走進來,站在床頭,看了看床上睡著的紅蝶,似乎想把她叫起來,但是片刻以後,她放棄了。
她的後背朝著窗戶,所以楊夢菡看不到她的面容。但是從背影看,她也知道那女孩正揚起了頭,似乎在盯著那副油畫看。然後,她的後背開始聳動,而她的頭也垂下來。
她在哭泣,無聲地哭泣。然後,她一把扯掉了身上那件紅色的工裝背心,當然把手臂繞道後面去解那同樣是紅顏色的胸罩背鈎的時候,楊夢菡有些詫異地看到她一條雪白的手臂上竟然也有一道鮮艷的割傷。
但是,這不是楊夢菡最最詫異的——在那女孩躺到紅蝶身邊的時候,楊夢菡終於看到了她的面容,然後,她想起為什麼她覺得畫里紅蝶的母親如此熟悉了。
原來那個女人長得很像陳曉靜,原本她沒想起來,但是看到這個紅衣女孩的時候,她想起來了。
畢竟畫中人和現實里會有些差別,而眼前紅蝶身邊的這個女孩,拋開神態不說,生得和畫里那個女人實在太像了。
除了她的黑頭發和藍眼睛。
童曉芳
看著照片上那顆藍眼睛高鼻梁的女人頭顱,楊琳輕輕張了張嘴巴。
“這些事情,簡直和故事一樣。”她說,“其實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明白,不過我猜你不想再說了,奇異公主。”
“嗯,往事不堪回首,說起來蠻痛的,所以我今天想到此為止。還有,楊琳,你才是真正名副其實的奇異公主,我從來沒有正式接受過這個稱號。從前,我覺得自己是冰雪女王,而現在,比起奇異公主,我更想做Elsa。”童曉芳苦笑,把手機上的相冊關掉了,“我今天見到了你才想起來,原來我去看過你的表演,嗯,就是N大反轉,而你遲到了那次,只不過當時我只知道你是Princess Strange,並沒想到這個綽號的中文翻譯竟然也是奇異公主。”
“嗯,這個奇怪的翻譯是為了在默兒面前蹭你的熱度,好在有我的另一位醫生同行 替我背鍋。”楊琳笑起來,“不過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也喜歡籃球的。”
“喜歡過,現在一般了,”童曉芳輕輕伸了伸懶腰,“畢竟,我曾經先後睡過那一屆的一整支籃球隊。”
“哈哈,我也是,就在你來看比賽的那天,只不過不是先後,而是一次性,是他們一起,連同替補。”楊琳咧開嘴笑,露著那兩顆可愛的小虎牙,“芳姐,要是默兒知道今天的事情,一定得激動死。從我認識她時,她就已經是你的崇拜者了,我想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原來很早之前,她的偶像已經把她渾身上下都仔仔細細地摸過了。”
“可惜沒用,那是我一次終生難忘的失敗經歷,而且,我沒什麼值得人崇拜的,所以我猜,現在她的眼里應該只有另一個奇異公主了。”童曉芳朝她眨了眨眼睛,“今天雖然我只看了她一眼,但是我看得出,現在的她和之前的來我這里的她不一樣。”
“哦?哪里不一樣?”
“琳子,知道嗎?”童曉芳沒回答她的話,只是仿佛自言自語地說著,“許多人的一生,要麼是欠債,要麼是討債,要麼是還債,或許,在這過程中,你又欠了新的債,到死也清不了……即便是干淨如霞兒這樣的女孩子,也會欠一點債。”她頓了頓,把話題轉回來,“從前,默兒在我這里的時候,我看到的是一雙想討債的大眼睛。但是現在,今天我看見她的時候,雖然她的眼睛還是那麼大,但是她的眼神不一樣了。”
“嗯,現在我們反而變成欠債的人了。”楊琳苦笑,“而且你說得沒錯,默兒其實已經不想討債也不想欠債了。”
“躲不開的,總要面對。”童曉芳看著楊琳的眼睛,“那個手術要開始了?所以你很緊張,是嗎?”
“嗯,因為默兒,也因為茗茗,這台手術承載了太多也犧牲了太多,我有點怕失敗。”楊琳沒掩飾什麼,“否則我也不會大晚上跑出來,不過,現在我不緊張了。”
“為什麼?”
“因為很多事,可能因為剛才在你換衣服時我和一個帥哥在這里做了愛,但是我覺得,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看了你的‘鋼鐵蓮花’ 。”
“哦?”童曉芳偏過頭,表情有些好奇。
“那個時候,你飛起來的時候……你是不是沒有想成功或者失敗的事情?,比如……”
楊琳想了想,沒有把話說完,而童曉芳卻把話接下去:“比如我會不會像我媽媽一樣被我爸爸的冰刀切掉頭?”
“嗯,”楊琳的表情訕訕地,“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問。”
“沒什麼,這本來就是這個動作對人心的考驗。你或許不知道,成功或者失敗,其實都一樣,”童曉芳說,“或者說,只要我做了,就是成功了。”
“只要去做了,就是成功了,是嗎?”楊琳皺了皺眉毛,而童曉芳卻把手搭在了她汗津津的肩頭上。
“對,當你勇敢地去面對這個挑戰的時候,你就已經成功了,我想你會明白,你的搭檔也一樣。”她笑了笑,“我猜,對你的默兒來說,手術的結果可能很重要,但也沒那麼重要,所以,她會睡得很安心,而你,只要放松就好。我記得Dr.Strange做手術時是會聽音樂的。”
“我也會,而且我明白了,其實我早該知道的,芳姐,謝謝你。”楊琳抿了抿嘴唇,“知道嗎?比賽的第二天,你的老朋友給了我和默兒一件禮物。”
“我的朋友,你說呂綠?這家伙給你什麼?”
“嗯,這是我托朋友花了好多心思才向她求來的,簡直像後羿找西王母要不老藥。”楊琳點了點頭,然後拉過童曉芳的手,在她手里用手指寫了三個大寫英文字母。
“楊琳,你們……”童曉芳的心仿佛被蘇耘制造的高壓電流狠狠電了一下,手一下子握緊,捉住了掌心里楊琳的手指。
她其實還想多問一點關於呂綠的那顆藥的事情,但是楊琳的嘴唇已經先一步貼上來,她的話堵在了嘴里了。
呂綠
“看來這段日子你過得確實不錯,”李延搖晃著杯里的紅酒,點了一支煙,“就憑你這粒藥,你下半輩子也不愁了。”
“下半輩子?或許吧。”呂綠沒有急著穿上衣服,就那麼懶洋洋地蜷在飄窗的另一角,身體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高潮里恢復過來,兀自有些輕輕顫抖,“怎麼,後悔當時和我分手了?”
“有點。”他磕了磕煙灰,把他的金邊眼鏡戴上了,“對於男朋友,你現在難道還是那個規矩嗎?”
“現在我可不想再談戀愛啦,多累。”呂綠眨了眨眼睛,似乎低頭撇了一眼自己蜷起來的大腿。
“也是,沒關系,想要了就給我打電話,我隨時奉陪。”男人打趣似地輕笑。
“男人嘛,其實我倒不缺,”呂綠長長的出了口氣,抓起手機來玩,“畢竟我也是怡紅快綠的兩個創始人之一。按照統計,男人陰莖的平均長度是6英寸,那麼,干過我的雞巴如果接起來,夠我完成幾次撐杆跳了。不過,李延,你對於我,還是不一樣的……三個月十一天,兩萬五千八百一十五塊九毛四。”她垂著眼,隨口報出了兩個數字。
與此同時,李延的手機“叮”了一聲。
“這是什麼?”他詫異。
“咱倆在一起的時間,還有你作為我的男朋友給我花的錢。”女人若無其事的甩了甩自己墨綠色的頭發。
“那可是八年前啊,”男人有些意味深長地笑,“如果說是還債的話,還要考慮……”
“通貨膨脹是吧?”呂綠咯咯地笑起來,“果然是高材生,門檻精得很,喏。”
她揚了揚自己的手機,把上面那個轉賬回執給李延看,轉賬的數額是一串五個阿拉伯數字4 。
“呂綠,你存心的是不是?”李延皺了皺眉毛。
“沒有啊,這個數字沒錯,然後,從咱們分手到現在,整整五年零六個月的時間,就假設你做了一筆年化收益10%,按季結息,復利滾存的投資,應該沒虧你,算出來是就是這個數,當然我幫你湊了兩分錢的整,畢竟交往一場,我不在乎。”
“操!”李延罵了一句,然後嘴角又古怪地抽了抽,“好在我是搞音樂的,五個發,也不錯。不過,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
“撒瑪利亞女孩 。”呂綠說,“一部電影,估計你沒看過。里面,兩個小姐妹要出去旅行,其中一個就開始賣,後來那女孩死掉了,她朋友就開始找她賣過的所有恩客,和他們做愛,再把當初的嫖資還回去,說這樣可以讓死掉的那個女孩干干淨淨的……”呂綠說著,給自己倒了大半杯酒,一仰頭喝下去,“李延,我要移民了,估計再也不回來,所以,今天來找你敘敘舊,順便把欠你的債還了。和咱們談戀愛時的規矩一樣,不欠人家的錢,這也是我給自己的規矩之一。”
“所以,我算是一筆買了一筆固定收益的理財,同時還獲得了睡你的權益?”李延推了推眼鏡,語氣里饒有興味,“那麼……”
“不單是固收,還有超額收益的。”呂綠看著他的樣子,笑得很開心,語氣卻很認真。
“聽上去是筆不錯的買賣。”這個男人終於咧開嘴笑了,“呂綠博士的慈善項目,或者臨別禮物?”
“反正有些資產也帶不走,我拿了一半捐給駱駝基金,剩下的還有不少,現在你收到的,連個零頭也不是……你可能會有點後悔,你的這個前女友除了不能在婚前和你上床以外還是有些優點的,算得上漂亮,智商情商都不低,而且蠻能賺錢的。”她朝男人拋了個媚眼。
“我想我不會幸運到是唯一的一個吧。”李延吞了吞口水。
“嗯,我今天會和很多人敘舊,你是第一個。”呂綠說著,起身,隨手把一張染了血的面巾紙團起來拋到垃圾桶里,“而今天晚上,我會請所有和今天我敘過舊的人吃飯,然後,你們可以拿走屬於你們的超額收益。這樣,我就和你們都兩清了。”
“哦?”李延的眼睛在鏡片後面閃著光,“那,按照出資比例分紅?”
“這是Bonus,所以要就看今晚你們這些大豬蹄子誰能讓我更開心了。”呂綠用手指彈了彈李延雙腿間那個垂下去的小東西,“不過,你今天消耗過度,並不占優勢。”
“愛拼才會贏,你知道我李延永遠不服輸的。”男人笑起來,“晚上在哪?”
“海天樓,朝老聶借的,請你們在他的地方一起綠他一次。”呂綠笑著,牽著他向浴室走,“李延,你去洗洗吧,我今天可很忙,而且,我想你不想現在就見到你的競爭對手。”說著,她把他塞進去,然後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就帶上了浴室的門。
然後,這個綠頭發女人咧了咧嘴,靠著浴室門滑坐下去,皺著眉毛看了看手指尖藏著的小小刀片和自己腿上那道不大的新鮮的橫割傷。
血已經擦干淨了,塗了綠色的顏料,和繞在她身上的那條蟒蛇是一個顏色,也和她的頭發和陰毛的顏色差不多——這是她和童曉芳分開的時候,從她家里順手拿的。
“第一個。”她對自己說。
然後,她又把手機抓起來了。
郭夢北
“死小綠,你怎麼知道我還沒睡?”回完短消息,小北緩緩地翻了個身,拿了個枕頭墊在腰上,緩緩地靠著床頭坐起來。看對方沒回,她又補上一條,“謝謝你的藥,我發揮得好極了。”
“你還沒告訴她?”屏幕震動了一下,小北把身體側了側——旁邊,司徒冰冰翻了個身,長腿一蹬,把被子踢開了一大半,露出半副結實勻稱的身材來——脫掉了束胸的碳纖維背心之後,她的乳房顯得大了不止一個罩杯。
“嗯,沒想好怎麼說,不想掃她的興。”小北抿著嘴,看了沉沉睡著的冰冰一眼——她忽然有點想抽煙,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她今天已經抽了四支煙,昨天晚上,她答應冰冰每天最多抽四支煙的。
“說真的,你打算一直瞞下去嗎?”
“我不想因為我干擾她的決定,雖然我知道如果我說了她一定會答應我。瞞下去?我倒想,可惜你給我的藥只能止痛不能治病。”
“唉,賢妻良母,郭夢北,不知道你上輩子欠了那頭牛多少錢。”呂綠發來了一個笑哭的表情,隨之轉換了話題,“對了,晚上還要浪費你們點時間。沒辦法,我實在太想聽你們的合奏了。你說,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沒有,在游泳池的時候,我們都看到你哭了,真的還好嗎?”
“嗯,那是因為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所以很開心。你們今天晚上做了幾次?”
“壞蛋!!!!”一串長長的感嘆號。
“小北……”司徒冰冰含糊地囈語著,向她這邊伸出一只手。小北搖搖頭,把一只手伸過去,和她的手握在一起。
“小綠姐,”半晌,小北只發了這三個字過去,用一個逗號結尾。
“誒?”
“冰冰說,人死了就會化成一團青煙,你說,真的是這樣嗎?”
“不知道,火葬的話,肯定會的,還有淡淡濃烈的香氣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會托夢告訴你……如果我變成了一團煙而且這團煙還有托夢這個技能的話。”
“胡說八道,我困了,要睡了。”
“嗯,我要今天晚上才睡呢,晚上等著聽你們的琴。”呂綠拋來個色迷迷饞涎欲滴的表情。
小北沒有再回短信,她把手機插在床頭的充電器上,慢慢地躺下去,一點點讓自己赤裸的瘦弱裸體貼上司徒冰冰的身體。
短頭發女孩一下子摟住了她瘦削的肩,然後,放肆地把一條腿壓到了她的腰胯上,嘴里嘟囔了一句什麼,很輕很輕。
但是小北還是聽到了。
那只是六個字。
“曲凡姐,你別走。”
小北似乎被司徒冰冰壓得有點痛,於是她皺起眉毛,怔怔看著愛人沉睡的樣子。
“郭夢北,小綠姐說得可能沒錯,上輩子,或許你真的欠了這頭傻牛很多錢。”
她喃喃地對自己說著,忽然覺得眼睛里很熱很熱。
她怕司徒冰冰忽然醒過來,所以她索性把眼睛閉起來了。
孫莉
“你哭了?為什麼?不開心?”聶遠皺起眉毛,目光灼灼的。孫莉知道他看見自己腮上的淚珠。
“是,孫莉哭了。”她垂下著頭,輕輕抽了抽鼻子,卻沒擦掉那些淚,“老板不知道,孫莉哭,是因為看到今天老板在懷舊,剛才,又和笛子同台,想起之前的種種,就忍不住落淚了……無論如何,掃了老板的興致,是孫莉不好。”
“你不必勉強,”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很晚了,我讓寧兒送你回去。”
“不要,孫莉說了要給老板的,”孫莉搖了搖頭,盯著老男人眉間的那道豎紋看,“老板是不是覺得孫莉今天很奇怪?”
男人沒說話,只是看著她,於是她繼續說下去,“之前,孫莉只是覺得欠老板的,因為沒有老板,孫莉早在澳門的海里喂魚了。孫莉喜歡跳舞,能在舞蹈上有今天的成就,全虧了老板,所以,老板說什麼孫莉都會聽。”
“但是你不甘心?是嗎?”
“嗯,孫莉不是王歡,也不是茗茗,更不是蔣寧和孟爽,甚至,孫莉也不像笛子一樣放得開。孫莉相信,老板和笛子在一起時,會比和孫莉在一起輕松很多。”
她頓了頓,似乎給自己壯了壯膽,然後便又開口。
“所以孫莉就一直不開心,直到笛子的事情,才有些變化。”
“哦?”
“老板能放笛子走,孫莉就知道了,老板是念著笛子陪老板的這段情的,而不是只拿她當個普通女人。”
“那,王歡的事,你恨我了,對嗎?”
“於其說是恨,不如說是孫莉怕了,”孫莉苦笑,“孫莉沒有王歡的膽氣,孫莉常想,如果換了孫莉做了對不起老板的事情,如果老板能把孫莉浸了豬籠,讓孫莉還回到江里喂了魚,就算是老板對孫莉很好了,像王歡被放到那些人的盤子里,孫莉受不了……”她沉了沉,把話收住,“今天,孫莉心甘情願地想給老板,哪怕一次也好,是因為孫莉一下子似乎看懂了老板很多。”
“比如什麼?”
“比如老板很念舊,對每個身邊人都有用過心,又比如,老板心里想的其實始終是同一個女人,而孫莉在一些時候的樣子可能和她有點像。”
“什麼時候的樣子呢?”他追問,似乎對孫莉的話更感興趣了。
“開始孫莉以為只是自己腋下和胯下的毛兒,但後來才知道,或許那些也是,但老板可能更喜歡孫莉蹙眉的樣子。每次孫莉蹙眉的時候,老板都會多看孫莉一眼,今天看到王歡時,孫莉也蹙眉了,然後老板就摸了孫莉的胸。”
“你倒心細。”他一時有些無語。
“老板不知道,孫莉有個朋友,一個女孩子,她和孫莉在一起時,也把孫莉當成她心里的那個女人,因為孫莉的聲音和她心里的那女人很像,所以和孫莉在一起時,她總會閉上眼睛聽孫莉叫床。然後她會哭。”孫莉的聲音有些急促,她邊說,邊解開了自己的軍裝,“孫莉自己也是一樣,她哭的時候,和孫莉心里的人很像。所以,孫莉才會注意這些。”
“還有什麼?”他似乎覺得孫莉還有話沒說完。
“還有……”孫莉把軍帽摘下去,開始解盤在頭上的辮子,“孫莉忽然發現老板也和我心里那人有些像,所以孫莉想,今天孫莉即便不說笛子的事情,單憑孫莉自己,也能讓老板要了孫莉。”
“哦?”他挑了挑眉毛。
孫莉覺得聶遠的目光里有了點點溫度,於是,她就在這個老男人面前一點點剝掉了身上的衣服,然後,把那條烏黑的辮子在頸上繞了一圈,在把辮稍遞到他手里。
她朝他點了點頭,看著那男人的眼睛,眼神意味深長。
他似乎知道她想作什麼了,於是,他猛然一用力,狠狠地把她的辮稍向上拉。
那條辮子仿佛一條黑蛇,一下子緊緊把孫莉的喉嚨死死纏住了。
“老板……要了孫莉吧……就這樣……勒死孫莉……也好……啊……”
孫莉抓住了那條開始勃起的陽具,窒息的感覺讓她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蔣寧
皮肉相撞的聲音傳過來時,守在後台台口的蔣寧輕輕嘆了口氣。
手掌有些疼,火辣辣的,就在孫莉說那句關於聲音的話的時候,她的手已經被自己原本不長的指甲抓破了。
今天她其實被要過不只一次,除了在海天樓和這個被他叫做干爹的老男人之外,剛剛在那間酒吧也是。可是現在她卻忽然又想了。或許,排卵期的時候,女人都會性欲強烈。
她不知道,也懶得想,於是她緊緊地夾了夾腿,可她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
她低頭看了一眼,是孟爽的電話。
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又要找她干什麼,但她真的不想接。
可是那個手機卻仍然在持續不斷的震動,震得蔣寧的手有些麻。於是,她索性把手機夾到了兩腿中間了。
起碼這樣這種震動能讓她舒服一點。
孟爽
“媽的,孟爽,你一定是瘋了。”床上的高個子女人有些無奈地罵了一句。
頭還是很疼,鑽心地疼,想吐——每次High過之後,都是這樣。
她睡了,可是孟爽睡不著。乳頭很脹,又紅又腫,那是剛才被她啜的和咬的——每次High到高潮的時候,孟爽都會有不同的歇斯底里的荒誕的幻想,而今天的幻像,是一只有著紅褐色圓形身體和八條長腿,渾身塗滿白色粘液的蜘蛛。
剛才那次近乎瘋狂的交合里,孟爽第一次在腦海里看到那只蜘蛛時,胯下那兩只纖小而瘋狂的手正試圖分別插進她的陰道和肛門,甚至攥成拳頭,似乎希望把整只手都插進去。
——那只蜘蛛……好眼熟,在哪里見過的,一定在哪里見過的。
孟爽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想,但是那時她的身體不允許她這樣。
還有,那個時候她身下的那個人,還有她血管里的那些藥,也都不允許。
越瘋狂,越迷離,越清晰。
蜘蛛的圓形身體仿佛在微微顫動,八只長腳也在蠕動,身上的液體晶晶亮亮的,混了一些汙濁的白,還有一點點褐黃,凝聚,滴下來。
——這是蜘蛛的絲嗎?還是……
孟爽忽然想起來了,剛剛,在那個酒吧的角落里,她真的見過這只蜘蛛的。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但她終於開始打電話,沒人接,就一次又一次地打。
——停下來吧,孟爽,這一定又是伍凌那個家伙的一個國際玩笑。
她在心里對自己說,但是她還是在一次一次地把電話撥出去。
直到連續撥了二十幾次電話之後,孟爽身上的火熱才開始一點點地退去,而她也終於徹底放棄了。
於是她起身,忍著如裂的頭痛,一點點收拾著那兩只布偶貓殘破的屍體。
死在她槍下的公布偶貓叫做雄雄,和佩佩是一對,在她家住了四年——孟爽不知道雄雄今天會發瘋一樣地撲上去,也不知道自己會對他開槍。
無論如何,雄雄死時應該沒有太多痛苦。不過,聽著自己的伴侶被撕開時的慘叫聲,真的不痛苦嗎?
孟爽把那兩大團殘破的柔軟皮毛裝到一個小盒子里,打算過一會埋在屋後的花園里——如果明天她問起來,就說雄雄和佩佩跑掉了——喵星人原本也不屬於鏟屎官,他們之間只是同居的關系,或者說多夜情,不是嗎?
但是,孟爽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部美劇里的那塊埋了好多小動物的玫瑰花田 。
——真的要這樣下去嗎?誰來幫幫我?馬語者HW,那條蛇,或者伍凌,你們誰都好,最好連帶我一起,通通解決了。
——這樣我就解脫了。
——什麼霸道女總裁,你們不知道,她只是個了loser,純純粹粹的loser。
孟爽想著,強迫自己像盒子里看,血腥氣很重,她看到了雄雄和佩佩混在一起的兩只眼睛。
然後,她蹲下去,把頭探進馬桶里。她終於開始嘔吐了。
她把今天的龍舌蘭吐了出來,她把胃液也吐了出來,如果可能,她希望把自己的靈魂也嘔出來。
——孟爽,你欠的債可能還沒還清吧?還要還多久,一輩子嗎?在那之前,是不是你連想死都死不成?
她起身,看著鏡子里那個狼狽的高個子女人,然後走進了淋浴房,打開水龍頭,讓水柱劈頭蓋臉地澆下來。
就這樣衝了三分鍾,她的耳廓忽然動了動。然後她便水淋淋地衝了出去,抓起了她丟在洗手盆上的手機。
“孟爽,你瘋了?連續給我打了二十八個電話,到底是什麼事?”蔣寧的聲音依然很冷,但卻微微氣喘。
“或許,我就是瘋了。”孟爽苦笑,“但是我還是想問你一句更瘋的話,蔣寧,你是蜘蛛,對嗎?”
電話那頭忽然一下子沉默。
一下子的寂靜讓孟爽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了。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電話那邊只是一言不發,而孟爽終於不敢再等下去,她好怕蔣寧對她說一句“不是”,所以她搶先開口。
“我想你幫我一個忙,什麼代價都好。上午十點,我在我家等你。”
“嘟……”
回答她的只有一陣掛機的忙音。
放下電話,孟爽覺得身體一下子變得好空。她赤裸著走出去,身後留下一長串濕淋淋的腳印。
她走進那間黑暗的臥室,輕輕地扭開了台燈。
昏黃的燈光照在床上,上面睡著的女孩子已經穿回了她粉紅色的卡通睡衣,恬睡的臉上稚氣未脫。
床頭櫃上,是個原木質地的相框,里面是一張殘破的信箋,字跡凌亂卻不失秀氣,有幾處似乎被淚水暈開了。
“凝眸處,
甘苦俱成空。
高閣清燈追舊夢,
小樽杯酒悼殘紅。
千里且同風。”
下面,是四個小小的字。
“高紅,絕筆。”
信箋的角上,是一張小小的照片,里面的小巧女人和床上熟睡的女孩有著一樣的容顏,只是眼神卻深邃惆悵,似乎痴痴地看著緊緊箍住床上人腰際的那條冷森森的粗大鐵鏈。
章萍
“萍萍?”謝一嵐含糊的說了一句,費力地睜開眼睛,白眼球里滿是血絲。
這讓章萍覺得有些心疼。於是,她把身體向謝一嵐貼了貼,把自己那對謝一嵐那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乳捧到愛人的薄嘴唇邊,然後讓自己笑了笑,刮了刮謝一嵐的鼻子。
“傻瓜,知道嗎,這一覺你睡了三小時十五分鍾。”
“嗯,剛才我似乎聽見你在念那首從前的詞,就是咱們在雪山第一次認識時我聽你念過的。”謝一嵐把臉向章萍的乳貼了貼,“想起她了?”
“對,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來。她如果還活著,現在應該和你差不多大,但是她停在十八歲了。”章萍沒有隱瞞,這段往事在她們之間從來不是秘密,但是她們兩個在一起之後,總是有默契似地回避這個問題。
——但是,今天沒有,也不用了。
章萍想著,暼了一眼櫃子上謝一嵐忘記收起來的那個小黑人,然後,捉住謝一嵐的手放在自己胸上了。
“不一定,或許她和你一樣,也有了第二次機會。”謝一嵐說著,手微微用力。這感覺讓章萍把可愛的眉毛皺起來,輕輕吸氣。
“我是幸運兒,遇到了你,不知道她是不是……不過,怎麼樣都好。”章萍說著,手下意識地摸著自己小腹上的那道傷疤。
大概是因為今天會下雨,所以那道傷疤更癢了。
“幸運或者不幸,我說不清,可能都是宿命罷了。“謝一嵐的神情有些落寞,“不過,對了,萍萍……”
她欲言又止,終於沒有再說下去。
“嗯?”
章萍歪著頭看著身邊這個瓜子臉的短頭發女孩,做出一副想從她的大眼睛里看出什麼秘密的樣子。
其實她發現謝一嵐也偷偷看了一眼那個小黑人,所以她猜到謝一嵐後面的話是什麼了,但是她終於沒有說破。
——既然已經都決定了,又何必讓你再窘迫,應該是我先邁出這一步的,而且,本來也是我先邁出這一步的。所以,嵐嵐,既然你現在不想說,那我會先告訴你我的決定。
——只是,不是現在。
章萍想著,發現謝一嵐已經把眼神移開了。
“沒事了……”謝一嵐出了口氣,似乎終於把剛才到嘴邊的話徹底咽了下去,然後,她把眼簾也垂下去,換了個話題,“萍萍,一會送我去診所一趟,琳子說昨天韓露被送來了,我不放心,所以要回去看看。”
“韓露?她怎麼了?”這次章萍真的有點好奇了。
“拍照片的時候一氧化碳中毒了……”謝一嵐苦笑,補了一句,“霞兒走了。”
“哦,我知道了,《永恒的美》。”章萍點了點頭,“正好,我也該看那家伙一趟。不過嵐嵐,今天後面的時間,我要你陪我。這段時間,咱們欠彼此的太多,要一筆頭還回來,”
“嗯,今天琳子會很忙,而我該做的也差不多了,所以今天的時間是我自己的。”謝一嵐沒有再拒絕,只是把放在章萍乳房上的那只手移開了。
“那好,時間寶貴,咱們早點過去。”章萍說著,便拉了謝一嵐的手起身。
“不要,你先走,我還要洗個澡,身上髒。”謝一嵐卻把手抽出來,飛快地逃進浴室去,把門鎖起來,“萍萍,去車里等我洗干淨。”
“你是怕遇見熟人嗎?”章萍在浴室門口揶揄了一聲,換來的卻是謝一嵐的一句“大壞蛋,討厭。”
“謝一嵐,大傻瓜!”聽著浴室里嘩嘩的水聲傳出來,章萍苦笑,隨手穿上衣服,赤腳踩上白色的旅游鞋,輕輕嘟囔了一句,“最後一天了,你還是一點沒變。”
說著,她走出去,在身後把門帶上。
這間旅館的隔音並不太好,走在樓道上,章萍似乎聽到了隔壁房間來傳過來的女人呻吟聲。
那聲音很熟悉,所以章萍一下子就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
伍凌
伍凌很喜歡“叫床”這個詞,她覺得這個詞既形象又帶感。嗯,當然,她現在就在叫床。
這個栗色短頭發的小女人赤裸著躺在床上,腳面緊張地繃直,兩條腿緊緊纏住那個長頭發男人的腰,不讓他有半點離開自己身體的機會。大顆的汗珠,從男人的額角滴落,打在她豐滿的前胸上,讓她細嫩的皮膚微微有些疼痛。
隨著那根尺碼很足的家伙在陰道里有節奏的活塞運動,她興奮地呻吟,咿咿呀呀地,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她的手在男人的背上摩索,但是卻沒有閉上眼睛,反而用亮晶晶的眼珠朝他看。
其實她知道,這種直勾勾的眼神有時候會讓性伴很出戲的,但是,今天她想看,所以無所謂。
“喂,知天命,你在看什麼?”
果然,那個曾經叫做“面壁者”或者“賴聲川”的男人停止運動,把整個身子伏下來,壓在她嬌小的身上,而那根大家伙也一下子插到最深,讓兩個人的恥部貼在了一起。
伍凌輕輕“啊”了一聲,把胸向上挺了挺,讓自己勃起的咖啡色乳頭硬硬地頂在對方寬厚的胸膛上。長發男人開始有些緊張的呼吸,這讓伍凌覺得很有趣。
“你的眼睛。”她望著他笑,把答案說出來,然後長長地呼吸,勾住了他有力的脖子,“面壁者,我喜歡你這麼壓著我。”
“我的眼睛有什麼好看的?”他問著,故意用胡子茬輕輕刮著她吹彈得破的臉蛋。伍凌覺得有些癢,於是側過臉邊躲避邊微笑。男人卻不失時機地捕捉了她的耳垂,開始含在嘴里輕吮。
伍凌忽然覺得其實這個“二進宮”的男人和她的契合度,或者說同步率蠻高的,從各方面來講。
可惜,時機不對,她有她自己的打算。
在那一秒鍾里,她甚至想給他一個邀請,但是,她終於放棄了這個想法。
——起碼,不是現在。
“我喜歡你的眼神,從上次見面時就喜歡了……有一點點憂郁,是我喜歡的帥哥類型……”於是她說,聲音顫抖,斷斷續續的,“一晚上,你的胡子又長了,扎死我了。”她開始扭動,用心地感受身體里男人的器官在她身體的一下下蠕動和顫抖。
而與此同時,這個長發男人又開始肆意地吻她了。那條舌頭濕濕的,從耳垂滑到頸根,到胸膛再到乳房,溫柔而熾烈。
伍凌覺得自己有點窒息了,她抱緊了他的頭。
“知道嗎,我也從你的眼神里看出了點什麼。”換氣的時候,他說了這一句。
“什麼?”這句話讓伍凌覺得有些好奇,她這次真的很想聽他的答案了。
“La mort……”男人的聲音有些低迷,把乳頭含在嘴里,孩子似地吸吮。
“你連這也看得出?”伍凌心里抖了一下,但是她的表情依然不置可否,只是咯咯地笑,然後用大腿根頂了頂他的臀,“還沒歇夠?”
男人也看著她微笑,用手臂撐起身體。
他開始進攻的時候,伍凌攀住那兩條有力的胳膊,開始更大聲地叫床了。
越來越強烈的熱切感覺從下腹部向周身擴散,兩條腿緊緊纏在男人的腰際,用活色生香的自己鼓勵他放任。
頂在子宮口的那顆小炸彈爆炸的時候,伍凌甩著頭尖叫,而長頭發男人卻從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哀鳴。
——La mort est belle. Elle seule donne à l\u0027amour son vrai climat (死亡是美好的。只有它才能為愛情創造真正的氛圍).
那個時候,伍凌對自己說。
然後,他松弛下來,再次壓在她的身上,喘著粗氣,一言不發,盯著她暈紅的臉頰。
她看著他笑,忽然把唇湊上去——舌頭在尺頰間交纏,溫軟而纏綿,有些貪婪地彼此吸吮著對方嘴里的津液——她喜歡他嘴里淡淡的煙味。
“面壁者,你蠻棒的……”嘴唇分開的時候,伍凌微微有些顫,微微合上眼,長長地吁了口氣,再次勾住了他的脖子,“今天不是安全期,剛才我騙你的……”她伏在他的耳邊說。
“嗯,這符合邏輯,金庸說過的 。”他說,“不過,My Bad。安全期本來也不可靠,是我自己沒控制好。”
“沒關系,我喜歡你……”伍凌還是望著他笑。
“是嗎?”他忽然皺起眉,問話之間有點遲疑,“知天命,如果出了問題,你不會要這個孩子,對嗎?”
“我曾經為了兩個帥哥打過孩子,不過,事不過三,這次如果中招了,我應該不會去做流產了……”伍凌的微笑帶著幾分神秘,“因為對於我,你和他們不大一樣……”
“喂,你叫什麼名字?”他忽然問,“下次約你的時候,總不能還是你啊我的吧。”
“叫‘知天命’不也蠻好?雖然這個名字自殺了。”她微笑,眨了眨眼睛,把溫軟的唇貼在他的耳邊,又開口,“我叫伍凌,伍子胥 的伍,凌寒獨自開的凌,別弄錯了。”
“很獨特的名字,我喜歡,我叫鹿……”
男人還沒說下去,伍凌已經用一個纏綿的長吻封住了嘴。
“我喜歡別人欠我一點點。”她在心里說。
還有,她忽然又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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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4 ありがとう,あなた 感謝你]
伍凌
“帥哥,大概你不會知道,我所說你的不同是因為你出現在我生命里的時間吧。”洗淨身體,穿好衣服,補好妝,伍凌歪著頭,望著依然酣睡的男人微笑。
他的長頭發,他的很潔淨很有棱角的臉,他的高鼻梁,他的經過一夜長得有些長的胡茬,他的……
——嗯,是我喜歡的類型。
——面壁者,我的最後一個,也是迄今為止最好的一個帥哥。
——我該說謝謝你。這次的一夜情很完美,也很符合我的人生哲學。
——可是現在咱們該告別了。那麼,該說再見,還是說是永別?
——要不要再玩最後一個游戲呢?
她想著,輕輕伏下身,淺淺地吻了吻他的額頭,把一張便簽壓在了床頭的台燈下面——那上面只有她寫下的一串十八位的數字。
——如果你先猜出來答案,我要不要邀請你一起?
——尼采的那句話是海明威的人生哲學,也是我的,但是,也會是你的嗎?
“適時而死,死在幸福之巔者,最光榮 。一切都如我所願,所以,我就要開始了呢,天然學姐,你看得到嗎?”帶上門的時候,伍凌微笑著自言自語。忽然,她看到走廊里那個抱著吉他的馬尾辮女生的背影,而對方也恰恰在這一刻回頭。
“Hi,第一個,問到你想問的了?”伍凌朝她笑了笑。
“嗯,謝了,如果沒問題,我想今天晚上就做這件事。”她的眼睛還是那樣平淡如水,“我想這符合規則。”
“當然,你有優先權,還是會在那個酒吧嗎?”
“嗯,那里的漢堡很好吃,我想月兒不會介意的。”她忽然有些遲疑,“那個,FPPP……我可以,請別人來看嗎?”
“同樣,你說了算。我猜昨天晚上你做了你想做的一些事,那今天白天,應該也對你很重要吧。”
“嗯,是還有一些該做或者想做的事情,而且我連網上的登記還沒來得及做。”馬尾辮女孩的表情還是風輕雲淡的,“還有,我對你告訴我的事情有點小好奇,所以我會按你說的,在心里再想一件想要做到的事情,但不會把它說出來,更不知道能不能實現,反正我也看不見這個願望的結果了。其實成不成都無所謂,我已經很貪心了。”
“你不貪心,我知道,你的願望似乎都和你自己沒啥關系的。至於能不能實現,我不是藍胖子 ,所以我說不好。不過,相信點什麼總是好的,不是嗎?”伍凌朝她伸了伸舌頭,“對了,吉他手,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前幾天,Sherry直播的時候,給她唱歌的是你吧?”
“嗯,我猜那是張睿想要的,而且,我也想唱,就像我唱給崔瀅的一樣,還有,今天我也會唱給我自己。”她點點頭,又搖搖頭,“不過,我沒機會給你唱了。”
“不要緊的,再見面的時候,我會抓住你讓你補給我。柳婷婷。”伍凌朝她笑了笑,“其實,現在你也可以……”
“嗯,好,謝謝,不用。”柳婷婷打斷了伍凌的話,也沒再多說,轉身就自顧自地走開。
“喂,婷婷,記著,我喜歡聽那首Vincent!”伍凌在她背後喊了一聲。
但她沒有急著跟上去,只是帶著笑,目送馬尾辮女生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
然後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站在樓道里,眼睛卻盯著另一間房間的門,約莫半分鍾,那扇門果然打了開,一張清秀的臉探出來,瘦,眼睛很大,目光和伍凌交匯的那一刹那,那張臉一下子紅到了頸根。
“Helene,Caught you again!”伍凌笑著看著她,但是只叫了她的網名,“你上我的當了,怎麼樣,後悔讓你老公先下樓了吧?”
那一刹那,伍凌覺得謝一嵐似乎是想關上門躲起來,但是她只是把半個身體掩在門後遲疑了下,便終於還是走出來。薄薄的嘴唇抿著,眼睛盡量不去和伍凌對視。
“嵐嵐,婷婷讓我替再她向你說聲謝謝,你的答案讓她放心了很多,她今天晚上會去酒吧演出。”伍凌朝她笑了笑,然後繼續說,“不過我猜今天晚上你不會去酒吧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會下雨。”
“不懂你說的是什麼,但放心,我會在輪到我的時候就做我該做的事情,不會破壞你們的事情。”謝一嵐說著,把身後的門關上了。
伍凌站在一邊,看著這個素面朝天的清秀女孩和她還微微有些潮濕的短頭發,似乎還想逗她兩句什麼,兩個人的手機卻不約而同地忽然響起了。
接電話的時候,伍凌發現謝一嵐想要逃開,但她先一步伸手,把謝一嵐纖細冰涼的手捉住了。
呂綠
“小凌,謝了,那就定在今天午夜,剛剛好,我也和那匹大洋馬說一聲。”掛上電話,呂綠長長的出了口氣,看著身邊盤腿打坐的光頭女人,“茉莉你看,排在前面就是好,很多事情不用太考慮,我的運氣還算不錯,第一個人馬上要開始了,不用多等。”
“嗯,”茉莉——她告訴過呂綠現在應該稱呼她廣靜的——點了點頭,看著呂綠腿上的那個紋得很粗糙的墨綠色的字母T,“Tiana,你還真是執著。”
“還有十個,我身體再好也總要換口氣,”呂綠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鍾,“嗯,我還有十分鍾的時間……說起來,這里真好,干干淨淨的,真是舍不得離開呢,真心羨慕你。”
“總要離開,人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一個地方。”廣靜淺笑,“況且我最多也不過比你多在這里一個白天而已,晚上我也會去那間酒吧,咱們會在那里再見一次。”
“嗯,也對,今天晚上會下很大的雨,我們一起把這個世界變得更干淨點兒,你,我,加上你家樂雅一起,我很期待。”呂綠說。
廣靜沒再說話,只是輕輕地敲著木魚,開始垂目誦經,而呂綠也沒再開口,只是開始貪婪地朝四處望。
她知道,十分鍾後,當她從這里走出去,她就再也回不到這麼干淨的地方了。
沉香塢,依舊溫柔而美麗,讓人覺得舒舒服服的。
陽光溫柔的彌漫開來,那盞香薰燈早已燃燼,只留下了一攤燭燼。香柏木浴盆里,散漫花瓣的水已經冰涼。這間房子仿佛花海,彌散著優美的混合芳香。
架子上,曇花那碩大寬厚的葉子依然綠油油地伸展,地上,萎蔫的潔白花朵,花瓣有些蜷曲泛黃,花萼嫣紅染血,凋零在這間花房原主人的身邊眼前。
那個叫做趙霞,但是總是被身邊人稱作霞兒的十八歲女孩子,此時正側臥在地上,寧靜,也顯得有些孤獨。
淺粉色的真絲睡袍半敞著,半遮半掩地襯托著她白玉無暇的軀體,露出胸前一顆粉紅色的鮮嫩乳頭,一片鮮嫩雪白的胸腹皮膚和一條修長的腿。那身體圓潤而光潔,伴著那彌漫的花香,甜甜的攝人心魄——略略染了些黃的長頭發,絲緞一般披散,蓋住小半邊俏臉和她修長的頸。
霞兒的頸間系了條潔白的絲巾,整潔而純淨,卻隱約透出頸間血色的斑點,和上面那個隸體的漢字紋身——字跡秀美而不失靈動,顯然和牆上那塊木制招牌上的“沉香塢”那三個字是出於同一個人的筆下。
她眼睛是閉著的,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鼻尖俏皮而精致,唇很薄,略略有些蒼白。嘴角微微翹著,仿佛在笑。
“九個小黑人,深夜不寐真困乏;倒頭一睡睡死啦,九個只剩八……”
呂綠忽然覺得霞兒一定是在做一個相當甜美的夢,所以她就這樣痴痴地看,嘴里不由自主地開始叨念。
實際上,她大了霞兒十歲,但是霞兒始終只叫她小綠而不是小綠姐。那頭墨綠色的頭發已經被她簡單地扎起來,綠色露腰的寬松T恤和熱辣辣的牛仔短褲包裹著她那始終顯得活潑而健康的軀體,裸露的小麥色皮膚張揚著青春的活力。那條綠色的大蛇,從腳踝盤上去,盤過她裸露的腰,再把蛇頭扎進她的上衣里。
“茉莉,霞兒睡得好美,好干淨。其實,她比我適合這個位置,我很羨慕她,真的。”呂綠忽然打斷了對面女人的誦經,“她這麼小,干淨,香,也通透,不像我,渾渾噩噩,三十年,似乎一直泡在各種男人的唾沫和精液里。”
“都是芸芸眾生,霞兒像乾闥婆,而你像摩乎羅迦。”廣靜垂著眼簾,平平靜靜的,“所有人,各有各的性格,所以也各有各的機緣,所以也不必羨慕。”
“說得輕巧,不過你的比喻也沒錯。”呂綠挑了挑眉毛,“我想,這輩子的事情,霞兒早就想明明白白了,而我卻迷迷糊糊的活到現在才看清楚……知道嗎?我從來沒像霞兒睡得這麼安穩過。能和她的花兒一起睡,她的這個夢,看來很甜,而今天晚上我睡的時候,等著我的應該是場噩夢。”
“嗯?噩夢嗎?”廣靜揚了揚頭,嘴角忽然有些嫵媚地揚起來,聲音也拉長了些,“不過,人家倒真的很好奇,你這個青蛙公主的睡相會是怎麼樣的。”
“難得你也好奇。”呂綠笑起來,摸了摸廣靜光亮的頭皮,然後她忽然愣了愣,然後又笑了,“我果然是條後知後覺的大懶蛇,原來是你。”
“有些人總覺得自己清心寡欲,其實還不是一樣六根不淨的,”這個光頭女人笑得更媚了,“別人不知道,你也不可能不知道。”
“對啊,誰讓我的一個課題就是專門研究蜘蛛呢。”呂綠說著,看向門口,一輛出租車已經停下來,打亮了雙閃。於是她鼓起腮幫,吹起自己額前的一綹綠頭發,“好了,曾經的何大記者,我要繼續去敘舊了,你呢,就好好在這里充充電,補充體力,晚上才是咱們兩個的主戰場。其實關於我的睡,如果是現在的你,應該能猜到答案的。”
出門的時候,她回過頭,朝這個依然靜坐,神情卻有些變換不定的女人,豎起中指,向著自己的雙腿之間比了個“Fuck”的手勢。
“喏,自然是這樣,你懂的,睡,不是嗎?”
她說著,就走出去,帶起一陣風。
那陣風吹進來,卷起霞兒身邊的那個紫銅火盆里那些如霜的炭灰,飄飄的,仿佛路邊那些焚化的紙錢。
童曉芳
“芳,謝謝你。”
依稀間,童曉芳似乎看到兩個身影站在她身旁,一個笑著,帶了大大的近視鏡和溫潤的玉鐲子,把那把長長的齊臀黑發捧在手里,另一個梳著雙馬尾,脖子間系著一條潔白的絲巾。
“小耘,霞兒,你們……”
她的心顫了一下,於是猛地起身,朝這兩個女孩伸出手,但一抓之間,手卻從她倆的身體中穿過去,再定睛看時,她們卻已經如霧般消逝。
“小芳,這里。”
這次,身後的聲音讓童曉芳的心跳直接停頓了一拍。於是她回頭,看到她床上多了另外兩個穿著滑冰服的女人,相偎相依地坐在一起,仿佛繞在一起的兩條藤蔓。
一個像現在的自己,另一個像從前的自己——另一個雲,還有另一個霞。
她們不約而同地抬頭,朝著童曉芳微笑,然後,她們開始接吻了。
就在這吻里,她們的頸部各自浮現出一條紅线,然後那條紅线就在童曉芳眼前裂開來,綻成兩朵紅蓮,再化作一片紅雨,在這紅雨里,那兩顆頭就在落下來,落到彼此的懷里,口唇依然吻著,兩雙眼睛卻都在看著童曉芳笑。
短頭發女人的眼睛是黑色的,長頭發女人的眼睛是藍色的。
“媽媽!”
她倏地驚醒,猛地坐起身。
所有的幻象一下子消散,目光所及,卻是門口那個梳著長長的馬尾辮,背著大黑書包的女生的背影。
“婷婷?”
她揉揉眼,慵懶地問了一句。
她忽然想起來,昨天和楊琳回到這里時似乎沒看到柳婷婷。
但是,昨天那個時候,她的腦子太亂了,所以她也不願意多想,只是不要命的去和那另一個,或者說真正的奇異公主抵死纏綿。直到現在,她覺得床上還殘留著那個有著古銅色皮膚和可愛小虎牙的健美女人身上汗水和香水混合的味道,還有,她的腰還有些酸。
但是,那個女人現在也不見了,和她夢里的那些人一樣。
童曉芳覺得頭有點疼,迷迷糊糊地又問了一句,“琳子呢?”
此刻,直到她問出來,她才想起她的房客未必知道所謂琳子是誰。但是,她馬上發現自己想錯了。
“我回來時楊琳剛出門,回診所去了,看你還在睡就沒叫醒你。她讓我和你說聲謝謝,還有,她說她現在已經做好准備了。”柳婷婷的聲音還是平平淡淡的,背著書包,抱著吉他,向外走。
“婷婷,你這麼早去哪?”童曉芳繼續問,她覺得她的腦子還是暈暈的。
“不算太早了……我的房間收拾好了,一會兒會去找個朋友,她答應給我畫寫真。”柳婷婷回頭,用她那兩汪古井般的眸子望著童曉芳,邊說,便在門邊把鞋子踩上了,“剛才你睡的時候,我用了下你的電腦。還有,後兩個月的房租我放在你字台上了。被單髒了也破了,我給你加了些錢算是賠償,夠不夠也就這些了……你難得睡個懶覺,我原本沒舍得叫你,還以為沒機會當面和你道別呢,這樣,很好。”
說完,她沒有再停留,背上立在門口的那把吉他,便自顧自地出門。
童曉芳怔怔地,腦子里想著柳婷婷的話,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於是,她起身,簡單淋浴,洗漱,然後開始梳妝——每次心亂的時候,這一套動作都能讓她靜下來,然後去做她該做的事情。
今天,童曉芳挑了一件黑色半高領抹袖的高岔旗袍——雖然昨天在海天樓,黑色的旗袍帶給她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覺得還是應該穿黑色。
旗袍兩側的立領,襯托出她修長的脖頸,把她頸間那道割傷也恰到好處地遮住了,而胸前的菱形開口,卻把她優美的乳溝曲线展現得一覽無余,中間,垂著蘇耘送她的那個小小香囊。
裁剪得體的线形,黑色絲緞面料上有些神秘的銀色提花,配了耳垂上烏木搭配純銀的精致耳環,還有她胸前的那枚銀色的雪花形狀胸針。黑與白,與她四肢和胸口裸露出的光潔瑩潤的溫婉皮膚交相輝映,清冷之中帶著一點點妖艷。
只是因為在屋里,所以童曉芳沒有穿上高跟鞋,就這樣赤著腳走進柳婷婷的房間去。
所有屬於柳婷婷的東西,包括牆上的海報和桌上新添的煙灰缸都不見了。那房間收拾得很干淨,干淨到童曉芳幾乎不知道這間屋子曾經租出去過。只是,床上那條曾經染了另一個女孩的處女血再被她剪破的白色床單不見了,還有,雖然噴了清新劑,但是還有一點點淡淡的煙味。
這讓童曉芳感覺很奇怪,她覺得自己的心開始砰砰地跳。但是,她還是讓自己穩下來,走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整個過程里,她刻意地放慢了自己的動作,甚至在坐回電腦桌前時,她還給自己泡了一杯清茗。
輕抿,清冽的茶香在口中彌漫的時候,她覺得心神穩定了些。
手指微微碰了碰鼠標,顯示器便亮起來。
看著那個有些熟悉的紫色界面,她不由自主地把音量調大,聽著蘇格蘭風笛的聲音飄出來。
這聲音比那個界面熟悉,她見過不只一次了,只是,彈出的對話框里,言笑晏晏的栗色頭發女人的話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已經找到九個小黑人了,這趟神秘刺激的旅程,還剩下最後一張單程票,你會來參加嗎?你來了,就要出發了。”
童曉芳吸了口氣,沒有管那個對話框,開始看那原本是藕色的十行童謠詩文——上次看的時候,是在游泳池邊,呂綠的手機上,那個時候,藕色的字還不只一行,而現在,除了第三行,其余的都變成了黑色,而後面也都綴上了一個小小的名字。
“白燕、廣靜、Helene、Lily、50、A Bitch、驌驦、Emaerald Boa……”她自下而上的瀏覽,發現了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然後,童曉芳吞了吞口水,把目光鎖定在第一行上。
“十個小黑人,為了吃飯去奔走。噎死一個沒法救,十個只剩九。”那行黑色的童謠後面,綴著的名字很醒目。
因為那是唯一一個用了真名的注冊者。
眼光一瞥之間,童曉芳看到了桌邊的信封,上面的字很簡單,“芳,房費,謝謝,婷婷。”
……
“嗯,霞兒,知道嗎?我越來越喜歡Elsa這個名字了。”
半晌,童曉芳點了點頭,自言自語之間,長長地吁了口氣,似乎剛剛完成了一場重要的表演或者一台復雜的手術。她輕輕笑著,點著瀏覽器的回退鍵,直到風笛的聲音隱去,小提琴的聲音飄出來。
“永恒的美。”她看著屏幕,抿了口茶,不經意間,才發現茶水已經微涼。
韓露
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韓露覺得陽光刺得眼有些痛,忙又把眼睛眯起來,半晌,才一點點地適應:
“眼鏡,我眼鏡呢?”她含含混混地說著,才發現自己身上竟蓋著雪白的被單。
“傻瓜,虧得你近視得厲害,眼鏡厚得像是瓶子底。否則像你那麼一摔,鏡片早就碎了。”耳邊,說話的聲音帶著三分戲謔,然後,就是一只女人的手把眼鏡遞到她手里。
直到韓露把把眼鏡架回到她不高的鼻梁上,眼前的世界才清晰起來,於是,她也就看清了面前那個燙著微卷長發的小女人。此刻,這個小女人正撥開額角的劉海,用她一雙不大卻黑如點漆的眸子盯著她,歪著頭朝她笑。
“章萍,你這家伙,我叫你你不來,現在卻不請自到……”韓露苦笑,想要起身,卻被一只修長冰冷的手一下子按住。她有些不甘心地去看那只手的主人——很清麗很纖細,粉色的襯衣,深藍色牛仔筒褲,一頭清爽的短頭發,清瘦的小臉上,一雙眼睛大得出奇。
“嵐嵐,永恒的美里面有霞兒和她的曇花了……”
她咧開嘴,不由自主地微笑。
“瘋子,還笑……”謝一嵐嗔著,“這麼不要命,明明自己心髒不好還往煤氣房里鑽……要不是小綠和琳子,恐怕你自己就先永恒了。”
“至少讓我先拍到了,再說,想做的事情還沒做完,老娘我才不會這麼掛了。”韓露笑起來,還是掙脫了謝一嵐的手坐起來。但她卻忽然覺得一陣頭暈,伸手扶了扶額角,不自主地向後倒下去。
但是,一條手臂把她的後背扶住了,手臂的主人是那個妝容精致的栗色頭發女人。
“伍凌,你也來了……謝謝你昨天告訴我的消息……差點被那家伙搶了先。”韓露覺得身體軟軟的,索性笑著把頭軟軟伍凌身上。
“什麼那家伙?韓露你別逞能了,快躺下。”謝一嵐說著,微微彎下腰扶著韓露躺下。陽光下,韓露覺得謝一嵐的手臂顯得更白,能清楚地看見青色的血脈。
“嵐嵐,謝了。”她說,“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你還能抽出時間過來陪我。”
謝一嵐那只潔白的手輕輕顫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望向章萍。而章萍卻似乎沒注意到,只是認真地拿著韓露的手機看里面照片。
“韓露,別瞎說了,要不我給你下點鎮定劑吧。”章萍的反應似乎讓謝一嵐松了口氣,但她還是狠狠地橫了韓露一眼。
——原來,她倆還沒挑明,這樣也好。
韓露想著,平躺下來,拉著謝一嵐有些冰涼的手問:“對了,琳子她人呢?”
“她在准備。你知道,今天的手術對她很重要。”謝一嵐垂著長長的睫毛。
“其實今天對很多人都很重要,不是嗎?”章萍忽然插了一句。說話間,她把手機放下來,臉上帶著笑,用那雙黑如點漆的眼睛朝謝一嵐看過去。
兩個人目光相接時,謝一嵐又呆了呆,躲開了章萍的眼神,走到一邊去倒水。
韓露卻只是笑,看看這一對,又轉頭看了看伍凌,這才發現伍凌也正在看著她,眼睛里似乎有些別樣的神采。
“伍凌,一會和我一起回寒雪閣整理照片吧,編輯方面我需要你的建議。”韓露會應地朝伍凌眨眨眼睛,問,“昨天韓朋朋的收獲太多了,需要消化一下,而且,《永恒的美》也有新的素材了。”她說著,扶著床幫,重新坐起來。
“我沒問題,不過你這個病人是不是需要休息?”伍凌眨著眼睛,拍了拍她的肩。
“媽的,休息?那不是早晚的事情?還是伍凌你收了那個家伙的好處所以想扯我後腿?”韓露說著,已經跳下床,滿臉笑嘻嘻的光著腳去門邊踩她的鞋子,“告訴你,少說老娘是病人,現在我好了,好得很,完全有體力再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包括一會回去把你就地正法。”
“沒問題,奉陪到底,就當本小姐做個人情積點陰德。”伍凌輕快地笑起來,挽住了韓露的手臂,“而且,說實話,我也想再看看《永恒的美》,畢竟我看不到最終的版本,所以……”
“所以今天老娘要好好壓榨一下你這家伙的剩余價值,哈哈。”韓露笑起來,朝伍凌交換了個眼神。
——咱們該走了,別在這里當電燈泡,把更多的時間留給這一對吧。
她知道伍凌也是這麼想的。
“露露,早晨我聽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一整夜雨。”就在韓露快要走出門的時候,章萍忽然開口把她叫住。
在她的話音里,韓露轉過頭,看著這個有著長卷發的小女人,把腳步停下來。
“明天早晨……”章萍似乎遲疑了一下,終於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明天早晨,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帶著你家韓朋朋,來聽雨榭一趟吧。”
“啪!”
不遠處傳來一聲脆響,那個玻璃水杯從謝一嵐的手中滑落下來,一下子在地板上跌成粉碎。
那些碎玻璃和水珠同時飛濺開來,在陽光下,輝映成無數五彩斑斕的光點。
孟爽
陽光金燦燦的,灑了一床都是。本來應該是很好看也很舒服的,但是孟爽卻覺得眼睛被這陽光刺得很疼。
疼到幾乎要流淚。
有些卡通形狀的白色公主床,床單是粉紅色,有草莓和小熊的卡通圖案。窗前的小桌子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洋娃娃和毛絨玩具。
床上的女孩,叉著兩條腿坐在床上,捧著裝著果汁的大奶瓶,專心致志地一口口喝著。果汁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來,流過下巴,滴在粉色吊帶睡衣的前襟上。
說是女孩,其實並不准確,那其實是個身量不算很高,身材卻很成熟的小女人。如果單說胸圍,她比起孟爽還要豐滿一點點,但是,第一眼看過去,卻只會覺得那是個小女孩——不單單是因為她穿著小孩子的衣服,而是因為她的那張臉。
當然,那張臉並不是什麼所謂的童顏巨乳,實際上,她的臉很清秀,甚至有點消瘦,稍稍有些蓬亂的頭發和有點內陷的兩腮讓她看起來顯得很憔悴。她的眼睛很大,眼窩有點塌陷,眼圈也微微有些發黑,更顯得整個人有些病泱泱的。但是,那眼神,卻清澈,清澈得空無一物,如同一張什麼也沒有寫過的白紙。
那是分明是一種什麼也沒有經歷過的,只有孩子才能有的眼神,透徹而簡單,帶了一點迷茫和天真,似乎這個世界在她眼里都是通透而干淨的,純純粹粹,連所有的飲食和欲望都是。
——小紅,對不起。
——夢,對不起。
孟爽坐在寫字台旁,看著那雙孩子般的眼睛,在心里說。
她已經把一切狼藉都收拾好了——雄雄和佩佩的屍體,那瓶獨角上已經沾滿貓兒鮮血的獨角獸香水,同樣染滿血的寢具和睡衣,還有原本拴著小紅腰肢的那條粗大的鐵鎖鏈。
一直以來,她都有太多的事情,老板,海天樓,清香池,凌雲廳,駱駝基金,各種見的人見不得人的生意,那些女孩,那些貨。所有的的一切讓她不得不離開這間藏有她最深秘密的房間,而她離開的時候,就不得不用那條鎖鏈把小紅鎖起來。
其實原本還有手銬的,但她昨天晚上沒有給小紅戴上,也正因如此,才……
算了。
無論如何,現在她回來了,而且,她知道自己不會再丟下小紅一個人了。所以,那些東西,也都不再需要了。
她覺得小紅該自由一下了,她自己也是。
孟爽給自己換了件寬松的藍灰色家居服,那個原本始終緊緊挽在腦後的發髻披散下來,顯得有些凌亂。
她不記得已經這樣看了小紅多久,從講完那通電話之後,她沒再做過別的事情——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其實她也不知道怎麼辦。
馬語者HW再也沒上過线,甚至,就連伍凌的電話也再也沒人接聽了。
她知道她是在等,但她不知道能不能等來那個人。更不知道那個人能不能幫她做到那件事。
——如果她不來,或者她不答應怎麼辦?你自己能做到嗎?
——還是就這樣干脆放棄,放棄你想做的這一切,保持原狀?繼續保持著自己的秘密,站在那個人身邊的,做那個霸道總裁,那個淫媒老鴇子,那匹人們嘴里的大洋馬?
孟爽沒法給自己答案,只是,從她在這里坐下開始,她的一只手就搭在身旁的抽屜扶手上。
她很想把那個抽屜拉開,但是,她做不到。
“他媽的。”她心里暗暗罵了一句。
就在這一刹那,門鈴響了。孟爽仿佛被電擊了似的,一下子彈起來。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赤著腳跑出去,想都沒想就把門打開了。
門口的女人還是一身鐵灰色的勁裝,黑皮膚短頭發,寬額頭厚嘴唇,表情冷冷的。那一刹那,孟爽本能地張開了雙臂,似乎想抱她一下,但是她馬上就覺得自己的動作很荒唐,所以就這樣僵了半晌,才有些尷尬地放下。
是啊,哪怕在海天樓,她也沒和蔣寧有過身體接觸,實際上不只是蔣寧,和那個人的任何一個女人都是,一個擁抱或者一個親吻,都沒有,從來沒有過。
蔣寧卻似乎沒注意到這些,只是冷冰冰地開口:
“在哪兒?”她問,眉毛緊緊地皺起來。
“什麼……在哪?”孟爽一時沒反應過來。
“目標,”蔣寧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我的時間不多,一小時後,我必須回到干爹那里。”
“哦?”或許是因為聽到了熟悉的話題,孟爽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點,“蔣寧,你好像很緊張。”
“我感覺有人會對干爹不利。”蔣寧皺了皺眉,“所以,快點說你的事情。”
“那麼,酬金呢?”孟爽問,“我會不會給不起。”
等的人來了,而且也痛痛快快地的答應了,這反而讓她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想把即將發生的事情拖得晚些。
“不用,具體的你沒必要知道,”蔣寧沒讓孟爽再說下去,語速也加快了一點,“我會為發現我身份的人殺一個人,無論是誰,所以,無論你要殺誰,告訴我就好,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幫你辦好。其余的事情,和你無關。”
“哪怕是老板嗎?”孟爽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了這一句。
蔣寧沒馬上回答,只是下一秒,她手里多了兩把槍,一把頂住了孟爽光潔的前額,一把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孟爽,如果你不是開玩笑,那我會同時開槍。”蔣寧的聲音冷得像冰,“我的那個身份不允許我不執行委托,除非我死,但是,我死也不會允許有人對干爹不利。”
“好了,進來吧,不是他。”孟爽苦笑,沒管頭上的槍,“蔣寧……不,應該叫你蜘蛛……無論如何,謝了。”說完這句話,她仿佛覺得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馬龍騎。”把槍收起來時,蔣寧嘟囔了三個字。
每個字孟爽都懂,但是放在一起,她一點也不明白。
“你說什麼?”
“馬龍騎 ,我作為蜘蛛時的名字。”蔣寧皺了皺眉毛,跟著孟爽走了進去。
楊夢菡
——這里果然還有別的蜘蛛,看來我的感覺沒錯。
楊夢菡坐在早點攤上,邊看著電視里的滾動新聞,邊側過頭,用力地用那把小梳子梳著頭發——每次她覺得不安的時候都會這樣梳頭發,從那個聖誕節的時候開始,一直都是。
當然不是因為紅蝶,當看到那個紅衣女孩脫了衣服在紅蝶身邊睡下,楊夢菡就知道她對紅蝶沒有惡意了,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去做她打算做的事情。
但那種不安和壓迫的感覺依然還在,就像她在飛機上看到彩雪蛛時一樣,她始終不知道為什麼,直到她看到新聞里說的昨天晚上的那場發生在街邊花店里的殺人案。
那干淨利落的砍頭手法,讓她想起了昨天看到的那顆白發女人的頭顱。,她想起來,昨天她沒看到紅蝶所說的那把介錯用的刀,也想起昨天她剛走到那個游泳池邊就感覺到的那股莫名的不安。
讓她一下子明白新聞里的這次殺人案是誰做的了,原來,昨天她和另外一只蜘蛛真的擦肩而過,而那只蜘蛛是回來取她的刀的。
——彩雪蛛已經死了,估計暫時還沒有繼任者,那麼,昨天晚上的蜘蛛會是剩下五只里的哪一只?
——那只怎麼也殺不死的黑寡婦?
——從小就開始殺人的馬龍騎?
——總是叫自己“凱瑟琳”的游走蛛?
——被叫做“噩夢”的隱士蜘蛛 ?
——或者,那個從來都只出現在傳說里的絡新婦 ?
楊夢菡不知道,在這個組織里,這些所謂的蜘蛛之間都是相互保密,聞名而不見面的。
有時,蜘蛛的見面會讓人驚訝,或許一只蜘蛛會成為另一只的目標,又或許,她們其實是相互傾心的靈魂伴侶。
仿佛詛咒似的,往往蜘蛛之間見面的時候就有一戰,忘了誰說過,兩只蜘蛛遇上的時候,總會咬一咬,禮節性的。
但那都是傳說,就像在另一個傳說里,如果在一個時間,七只蜘蛛都心甘情願地死掉而且沒有繼承者,那麼這個被詛咒的組織也會徹底終結。
但是,也只是傳說而已,蜘蛛總會找到繼承者,就像她自己就被迫做了捕鳥蛛,雖然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自己叫做紅玫瑰。現在彩雪蛛死了,很快就會有新的蜘蛛孵出來。
——那麼我死了之後呢?也應該有新的捕鳥蛛吧。
——接替我的那個女人,會喜歡這個身份嗎?還是會盡快地完成自己的一百單,然後自己找個安靜的地方死掉?
想到這里時,楊夢菡忽然沒了胃口,便起身,拍了張百元鈔票給老板,順手拿了他貨架上的一盒紅萬寶路,向著梅梅那個地下室所在的那條巷子走去。
但走了沒幾步,她就聽到一片嘈雜,於是她停下來,開始瞪大眼睛朝巷口看。
“婊子養的!吃軟飯!婊子養的!吃軟飯!”
幾個流里流氣的小子大呼小叫的圍著中間的一個稍顯單薄的男孩子。
“不許說我姐,不許說梅姐!”
“婊子養的!吃軟飯!人家負責肏,你負責撕避孕套!不知小費有多少……”
“我……我跟你們拼了!”
被圍起來的那個男孩子忽然吼起來,然後向其中一個叫得最歡的揮起了拳頭。
但是,很快,他就被那四五個人按在了地上。
“你個小王八蛋,學習好了不起嗎?獎學金了不起嗎?養你的婊子死了啊,沒人養你了啊?先是一個讓人勒死了,又是一個讓人撞死了,看看以後誰養你,再找第三個婊子養你啊!”
“你自己是個廢物,會讀書又怎麼樣?一個會讀書的廢物,吃婊子飯的廢物……”
“不許說她們,她們都是好人,她們……”
“揍他個婊子養的!還想在學生會里逞威風?”
“白天一本正經地,還不是要出來打零工端盤子伺候婊子賣春拿小費!哈哈哈……”
“她們……比你們……強多……”
“揍他!”
直到這個時候,楊夢菡才終於看清了那張被按在地上的,那張原本斯斯文文的,現在卻變得扭曲的臉。
當然,即便還沒看清楚,她也知道那是小志,昨天在梅梅家里見到過的那個小志,那個曾經和她做過一次的小志。
但是楊夢菡沒動,反而點了一支煙,好整以暇地在旁邊看。
小志爬起來,但不久又被按下去,然後又再爬起來……
他的眼鏡碎了,他的鼻子流血了,他的嘴破了,他的牙齒掉了。
楊夢菡還是沒有動,她的煙已經抽掉一半了。
她看著小志在嘟囔,她能聽到這個男孩子嘟囔著一句什麼話:
“姐姐,梅姐……她們都是好人,她們都是好人……她們比你們強多了!”
然而,他似乎終於沒力氣了,而旁邊這凶神惡煞的幾個人,也徹底被他逗出了火氣。
於是他們再次撲上來。
而楊夢菡又狠狠地吸了口煙。
只是乒乒乓乓的幾聲,這幾個家伙就飛到了一邊,地上,小志那張被打得走形的臉上已經寫滿了不可思議。
那群摔在地上的小無賴爬起來,拿起了身邊一切可以拿起的東西咒罵著衝上去。
他們仿佛不相信拿著家伙的他們打不過一個只是空手的女人。
然後,這些人再飛起來,再跌倒,卻連楊夢菡的身體都沒有碰到。
“以後誰再敢欺負他一下,就留下一條腿或者一只眼。”
對著那群鼠竄的背影,楊夢菡只甩了這一句,然後狠狠咬了咬嘴里那個剛好吸完的煙頭。
……
“玫瑰姐……謝……謝了……不過,下次你別再幫我了。”關上那間地下室的門,楊夢菡很詫異地聽到小志對她這麼說。
她看向男孩子的臉——很狼狽,鮮血滿臉,但是眼神卻堅決。
“為什麼?”
“我是男人,該我……保護你們才對……”腫起的嘴角,讓他的話有些含糊,“姐姐,梅姐……還有你,他們說什麼我不管,但是,你們都是好人。”
“好人嗎?”她冷笑,啐掉了嘴里的煙頭,“好人不能當飯吃的,你太弱了,好在,我們都不需要你保護了。”
“你說什麼?梅姐呢?她昨天一晚上都沒回來,他們剛才說的不是……”
“梅梅死了。”楊夢菡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很冷,“那群人沒說錯,昨天下午,梅梅出了車禍。”
男孩子晃了晃,這次他抱著頭蹲下去了。
“喂,你叫小志是吧?”
“嗯。”
“你叫梅梅一聲姐,真沒錯。”
“什麼意思。”
“沒(梅)志氣唄,梅梅說你很爭氣,其實,只是個窩囊廢而已。”楊夢菡站得筆直,低下頭,一臉輕蔑的看著小志那張被淚水和血水弄花的臉,狠狠地拋下這一句話,“要我看,你還不如在街上讓那群混混打死來得干脆,反正,他們說你什麼,你也拿他們沒辦法。”
“我不會的,我不會的。”小志用兩手撐著了膝蓋,然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比他們強,我比他們都強,我的成績比他們都強……”
“第一條原則,盡量不要把自己放在危險的境地下面,所以,盡量去改變你的圈子,離開危險。至於這里,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收拾東西,回你宿舍去住。”
楊夢菡開始說話,而小志的眼睛也終於開始直視這個留著披肩發的漂亮女人。
“第二條原則,無時無刻,記得把自己變得更強大,不只是功課,還有你的身體,還有你的心。這個世界上,能保護你的人只有你自己。有能力保護得了自己,才能保護你愛的人。”
男孩子點了點頭,喘了口粗氣。
“第三條原則,隨時保持警惕,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拼命。”楊夢菡說著,忽然一拳向男孩子臉上打去。
這個男孩子本能地躲閃了一下,但還是沒閃開。
拳頭打在他的臉頰上,他應聲而倒。
“起來,把我當成那群人,打倒我!”
“玫瑰姐,玫瑰姐……啊呦!”
“起來,你的拳頭呢?你的腿呢?你的膝蓋呢?你的牙齒呢?打我啊踢我啊頂我啊咬我啊!”
“玫瑰姐……”
咚!
“廢物,給我起來……”
“玫瑰姐……”
“沒志氣的廢物……”
楊夢菡罵著,終於看到男孩的拳頭揮過來。
——我沒有太多時間,只能做到這里了。
她想著,只是象征性地躲避了下,就讓那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臉上了。
她的臉被打得偏過去。
——很痛,很久沒這樣被人直接打到了。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是被Robin訓練的時候吧。
——再往前呢?是幫謝小雪打架的時候吧?
——真好呢。
“說過你可以的,但只是這樣的程度的話……”她的話沒說完,男孩的膝蓋狠狠撞在她的小腹上。
——力量差遠了,可是也有點疼,真好呢。
身體倒下去的時候,楊夢菡有點想笑,也有點想要了。
小志的身體壓上來,呼吸之間,帶著血腥的氣味,用一只手死死按住楊夢菡的肩頭。
“我認輸。”看著小志再次揮起的拳頭,楊夢菡忽然喊。
她其實已經做好了再挨一拳的准備,但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這個男孩子的拳頭卻在她眼前停下了。
“不打了?”她瞪著眼睛問。
“姐姐和梅姐都教過我,不能打沒有還手之力的女人。”他喘著粗氣說,“剛才你已經認輸了。”
“第一,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得到,比如打到我,或者是打倒我。即便現在做不到,以後也做得到。”楊夢菡還是被他壓著,卻忽然開始笑起來了,“第二,保持你的這個原則,不要欺負已經認輸的人,第三……”
她把聲音拉長了一些,然後猛然撕開了身上這個瘦弱男孩的上衣。
“從現在開始,別再做男孩子了,讓自己成為一個男人。所以,現在,作為一個男人,要了我。”
那個男孩,不,應該說這個男人沒再說話,只是狠狠咬著牙,把自己的衣服脫掉了,也把楊夢菡的衣服脫掉了。
楊夢菡覺得這個男人的那里硬邦邦的,比上次她和梅梅一起經歷的那個男孩好多了。
她的奶子被這男人捏住了,然後,那根硬邦邦的東西也一下子就插進去了。
這個時候,楊夢菡似乎聽見這個男人叫了一聲姐姐。但她知道,他喊的並不是這個他正在駕馭的女人。
孟爽
“咦?漂亮姐姐?”抬起頭的時候,床上那個不很小的“小女孩”似乎發現了什麼寶藏,於是把手里的奶瓶丟到一邊,赤著腳,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隨著她的跑動,那件睡衣的一條肩帶滑落下去,斜斜地露出半個鮮嫩的乳房,皮膚很光潔,乳暈是淡淡的褐色。
“小紅,今天乖不乖啊?”孟爽看了看遠遠立在她身後的蔣寧,轉頭看向這個叫做小紅的女孩時,臉上已經一下子漾滿了笑。
她伸出手,幫小紅整理好衣服,掏出手帕輕輕擦著女孩嘴角和胸前殘留的奶漬和果汁漬,像個大姐姐,也有點像女孩的媽媽。
“嗯,乖!”
小紅用力地點頭,然後把手背起來,搖頭晃腦地一字一字大聲背誦,“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
她的聲音很清脆,像是背歌謠一樣,把辛棄疾的這闕《水龍吟》大聲背出來,卻一點也沒有了原詞的意境。
孟爽聽著,忽然覺得眼睛有點發酸,竟然就這樣怔在那里了。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人家這麼長的歌謠都背下來了,你怎麼還不給人家禮物呢?”孟爽出神之間,小紅卻忽然氣咻咻地扭動身子,拉著開始孟爽的手用力搖。
孟爽一呆,回過身,拉開門邊的櫃子,變魔術般掏出一只有著短短灰毛的胖胖的灰色補丁熊——她總會叫它心碎熊 ——這個房間里並不缺少玩具,每一件都是她用心去挑來的,所以,很多看過她買玩具的人都以為她這個女霸總有什麼特殊癖好。
“小紅最乖了,又漂亮又聰明,詩詞又背得這麼好,漂亮姐姐當然要給小虹買小熊當禮物啦……喜歡嗎?”她邊說,邊把那只心碎熊遞過去,然後輕輕刮女孩可愛的翹鼻子——那一瞬間,她覺得眼睛有些發潮,但是她沒辦法擦,所以只能用力地眨了眨。
“喜歡喜歡!漂亮姐姐對小紅最好了!”小紅歡叫一聲,伸手把熊熊搶過來,緊緊抱了在懷里,跑過來,掂起腳尖在孟爽的耳邊說,“漂亮姐姐,和你一起來的那個黑黑的姐姐看起來好凶,小紅怕怕,今天要自己去玩啦。”
說著,她衝著孟爽做了個鬼臉,便自顧自地遠遠跑到一邊,爬上她的床去了。
望著床上這個孩子般無憂無慮的小紅,孟爽忽然嘆息了一聲。然後她轉過身,拉著蔣寧走到房間的另一角。
窗外,雀鳥啾啾地鳴叫,陽光有些耀眼。
“小褂褂,小褲褲,都有幾個小窗戶,小扣扣,探出頭,夸我學會穿衣服。”
遠處,小紅坐在床上,曬著太陽,把玩著手里那只灰色的,表情有些惆悵的玩具熊,嘴里自顧自地念著兒歌,聲音很清脆,無憂無慮。
“是她嗎?”書桌旁,蔣寧的聲音還是那麼冷冰冰的,但卻帶了幾分疑惑,“我一直以為你干爹是因為他幫你父親報了仇,想不到……還有,她這里……?”她沒說下去,只是指了指自己的頭。
孟爽沒說話,只是輕輕點點頭,默默拉開抽屜,捧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打開,端到蔣寧面前。
那是一把帶有消音器的手槍,鋥亮如新,下面押著一張信箋和一幀照片,信箋上寫滿了娟秀的毛筆小楷。
照片上,小紅正站在一處日式的庭院里,斜斜地倚著一株楓樹,腳下,滿是火紅和金黃的葉子。她穿一件高領的紫色毛衣,簡簡單單的牛仔褲,捧了一只陶塤,微微低著頭沉思,依舊是那一張清麗娟秀的臉,依舊是那般憔悴,可顧盼之間,眼角眉梢卻分明多了幾分神采,也多了幾分惆悵。
“九九思親日,徜徉到小樽 。
社旁聽野笛,樹下捧孤塤。
霜葉雖無蒂,丹楓自有根。
亂紅飛入夢,對姊話親恩。”
照片背面的題詩,是挺拔的柳體,題目是《重陽過層雲峽 》,落款是秀氣的行書簽名——高紅。
“過去的她嗎?我明白了。”蔣寧沒再多問,只是點了點頭,把信簽和照片放回盒子里,取了槍出來,檢查了一下彈夾,然後,就朝著小紅走過去。
望著蔣寧窈窕的背影,孟爽用力地咬了咬嘴唇。
蔣寧
打開保險,單手舉槍,手指放在扳機上,瞄准。
對於蔣寧,這是套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無論瞄准的是靶子還是活人——或許她打過活人比靶子還多。所以,她從來不會猶豫,因為既然已經拔槍,那對方肯定就有死的理由,不管那個被她瞄准的人是不是願意。也不管她是作為鐵騎蔣寧,那個男人身邊的那只夜叉,還是那只叫做“馬龍騎”的,專門殺人的蜘蛛。
而今天,被她瞄准的是一只被睡衣遮擋的乳房,她很清楚,她的右手食指只需要稍稍用力,擊發,這顆子彈就會穿透那件睡衣,再射穿她的這只乳房,打穿她的心髒。
很快的,這個叫做小紅的女孩,這個正在專心致志玩著小熊公仔的小女孩,這個不知在這個成熟軀體里的住了多久小女孩就會睡著了。
——她不會看見,甚至不會害怕也不會疼。
——嗯,就這樣。
蔣寧告訴自己,但是,她發現她的准星開始晃。
不,是她拿槍的右在顫抖,顫抖到她不得不抬起左手扶在右手上。
可是這把槍好重啊,從來也沒這麼重過。
蔣寧忽然有點明白孟爽這個女魔頭為什麼做不了這件事情了。
——但是,我可以的,我是蜘蛛,殺人這樣的事情,我當然可以,而且這樣我就可以擺脫蜘蛛這個身份了。
手臂很酸,槍口不由自主地向下垂,但是蔣寧終於把槍穩住了。
“咦?”
就在蔣寧馬上要扣動扳機的時候,那個小女孩卻忽然抬起頭來了。
她大張著眼睛,用那雙單純得猶如清水的瞳仁仔細地端詳這個對著她的,黑森森的槍口。她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緊張,下意識地緊緊抱住手里的熊熊。
那雙眼睛,空得讓人有些心疼。
這個眼神讓蔣寧吃了一驚,或者說,在那一刹那她完全慌了。手忙腳亂之間,她放下手里的槍,藏在背後,有些尷尬地朝小紅微笑。
“黑黑的姐姐,你笑了耶!你笑起來好漂亮,”小紅看了她半晌,忽然吃吃地笑起來,“你是來陪小紅做游戲的嗎?”
蔣寧怔了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慌忙搖了搖頭,神情茫然,頭腦一片空白。
“小紅乖,姐姐……”那一刹那,蔣寧手足無措,不知說什麼好。
“黑黑的姐姐,你好漂亮,小紅不怕你了,現在小紅喜歡你了。”小紅卻只是朝她傻傻地笑,一臉天真地張開雙臂,“姐姐抱抱……小紅要黑姐姐唱歌給小虹聽。”
孟爽
孟爽沒想到小紅會這樣對蔣寧說話,沒想到小紅會喜歡上這個總是黑著臉的女人。
但她更沒有想到的是,蔣寧竟然點了點頭。
她聽過這女人說話,聽過這女人罵人,也聽過這女人叫床。
但是,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女人唱歌,而且,是一首老得與蔣寧的年紀有些不相稱的日文歌。
“私のせいなら(你的痛苦,這樣深重),
許してください(都是因我,一身引起)。
あなたをこんなに(我的苦果,我來吞下),
苦しめたことを(請求你能夠原諒我)。
……”
歌聲里,蔣寧倚在床邊,用手臂把小紅的身軀攬在懷里,輕輕拍著她肩頭光潔的皮膚,那張始終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罕見的笑,眼光之中,竟是愛憐橫溢。
而小紅的手卻有意無意地蓋在蔣寧了高挺的胸前,仿佛一只小貓一般,把頭枕在蔣寧的小腹上,舒舒服服地半合著眼睛,似睡非睡。
——小紅說得沒錯,蔣寧這家伙,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呢。
孟爽想著,她原本以為蔣寧是只會殺人、打架和被人操,而是不會笑更不會唱歌的。
——這個女人到底吃過多少苦,才變成現在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老板,她現在該是什麼樣子?
——她的神情……是不是從前有人給她唱過這首歌?
——給小蔣寧唱過這歌會是誰?她的媽媽嗎?
——其實說起來,小紅也有點像是我的……
——要是時間能就那麼停住,一切都像是現在這個樣子,那該多好。
——可惜……
孟爽沒敢再想下去,她的淚水已經讓眼前的這一切模糊了。而蔣寧卻似乎沒發覺,依舊帶著那一抹笑,低低地吟唱:
“私のことなど(我還求你,從今以後),
これきり忘れて(完完全全,把我忘記)。
明るい日向を(希望你珍惜自己),
歩いてほしい(邁步走向陽光)。
……”
那聲音低回而溫柔,卻又帶著淡淡的哀愁。
蔣寧
——媽媽,這首歌,好熟悉呢,這或者是我唯一會唱的一首歌吧。
——我沒做到答應你的事情,現在,我唱這首歌給另一個小女孩聽了,還有……
——又是分別的場合,是嗎?
蔣寧覺得自己有點出神,小紅讓她唱歌的時候,她本能地就唱起了這首老歌來。
畢竟,這首歌已經烙在她的靈魂里了。
“枯葉の一つずつ零れるたびに(秋風陣陣,樹葉枯黃。一片一片飄零),
悲しいお別れ近づいてます(分手時刻,令人心碎。一分一秒臨近。)。
泣いたり,笑ったり(我愛笑,愛流淚),
けんかをしたり(我愛鬧又任性)。
あなたといる限り(只是自從和你在一起),
素直になれました(溫柔清泉滋潤我心田)。
……”
唱到這里的時候,蔣寧頓了頓——這首歌在這里原本就應該停一下,然後是一段小提琴,還有,上一次……
“ありがとう,あなた(我衷心謝謝你)……”
小紅插進來的這句話含含糊糊的,可是蔣寧的身體卻重重地顫抖了一下。
——這小女孩不應該也會日語,更不應該聽過這首歌的。或者,這是她腦子里剩下的,關於從前的記憶嗎?
——可是,為什麼這麼巧,那時候,媽媽唱給我的時候……
蔣寧覺得喉嚨有些堵,於是停下來,去看她懷里的小紅。那女孩垂著長長的睫毛,帶著笑,分明已經甜甜睡去,手里卻兀自抓著她的玩具熊,臉上滿是孩子般的天真,仿佛剛才她根本沒有說過那句“謝謝你”。
——蔣寧,或許是你聽錯了,還有,這件事情,你究竟打算怎麼做?
——馬龍騎,作為蜘蛛,完不成任務的話,你應該馬上去死的,不是嗎?
蔣寧輕輕嘆了口氣,輕輕把小紅的頭放平,站起身,給她蓋好被子。她原本想這樣起身離開,小紅卻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黑姐姐,別走……唱歌……”
女孩的眼睛微合,聲音呢呢喃喃的,分不清是囈語還是清醒。
“唉……”
蔣寧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她覺得有人在看她,於是回頭,卻發現孟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她身後,赤著腳,鼻尖通紅,滿面淚痕地朝她笑,用眼神示意她繼續唱下去。
蔣寧點了點頭,把小紅的手放到她的被窩里,但卻沒有急著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後どのくらい(還有多少時候),
愛されますか(我能得到你的愛)。
後どのくらい(還有多少時候),
生きられますか(我能活在你身旁)……”
歌聲里,小紅的呼吸漸漸均勻,蔣寧沒再停下來,她有點怕小紅睡不實。
所以她只是唱下去,邊唱,邊看著孟爽把那條粗大的鐵鏈鎖在這個女孩的細腰上。
她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她看到孟爽已經開始不顧形象地哭了。
[newpage]
[chapter:6.5 糖 Candy]
孟爽
陽光很好,一點也不燥熱,本該曬得人暖洋洋地很舒服的。可是坐在樹下的長椅上的孟爽卻只覺得冷。
“想不到你也做不到。”她嘆息,看著旁邊直直站在樹下的蔣寧,“不過,我知道這種感覺,容易的話,我自己早就做到了。”說著,她點了支煙,開始深深地吸。
“真的非要這樣嗎?”蔣寧的聲音低下去,“如果你要去做什麼,當我沒看見,我可以想辦法幫你照顧她,干爹那邊……。”
“知道我的今天的收獲是什麼?”孟爽自嘲地笑了笑,把蔣寧的話打斷了,“就是終於看到了不一樣的鐵騎隊長,或者說,馬龍騎……說真的,蔣寧,我沒想到你會對小紅這麼好。”
“在她身上,我找到很多熟悉的東西。”蔣寧嘆了口氣,“給我支煙。”
“比如什麼?我倒是知道你們都到過日本。”
“還有,她也有個姐姐。”蔣寧把煙點著,吸了一大口,“另外,她這個小孩子的樣子,讓我有點感同身受。”她說著,手不由自主地按到自己小腹上。
“蔣寧,你昨天……給他了?”這個動作讓孟爽怔了怔。
“嗯……昨天你走之後,菲兒小姐來了,喝了很多酒,拉著干爹看周茗茗的視頻。”蔣寧把頭垂下去。
“菲兒?”孟爽愣了愣,“她居然……”
“我知道干爹不會想碰菲兒小姐,但是我也知道干爹會把持不住,所以我出手把菲兒小姐打昏了。然後,我就給了干爹……”蔣寧說著,忽然頓了頓,似乎把一句什麼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然後才繼續開口,“我也不知是不是一定會有,但是,這是我想要的。你們所有人都不想給他做的事情,我知道我能辦到。”
“蔣寧,這個男人不是……”孟爽皺起眉,她還想繼續說什麼,卻被蔣寧冷冷地打斷了。
“你們是你們有你們的路,我有我自己的路。”她說,咬了咬牙,孟爽覺得這個樣子才是蔣寧該有的樣子,而這也讓她自己找到了一點做“孟爽”的感覺。
“干爹對於蔣寧,比自己的命還重要。”蔣寧說下去,聲音固執得斬釘截鐵,“你做的事,你們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如果我想插手,其實你們什麼也做不成。我不管,只是因為我知道,干爹想要的,只有我能給,所以,其實有沒有你們都一樣。”
“那些冤魂呢?”孟爽咬著牙問了一句,“那些在我們這些女人和他配種時死掉的冤魂呢?”
“干爹不是沒試過別的方法,可是都不行,你該知道的。兒子是他的夙願,是他答應娜姐的事情,也是他的心魔,他應該有兒子的,然後也就不會再死人。等償了干爹的願望,蔣寧會替干爹給他們抵命,而且,絕不是一死這麼輕松。而且,蔣寧忤逆干爹很多,原本也不該活下去。”黑皮膚女孩的聲音不高,卻堅決,“作為蜘蛛,接了委托卻不完成,也該死。”
孟爽知道蔣寧的意思是什麼,她搖了搖頭,沒有讓蔣寧說下去。
兩人相視,沉默半晌,說真的,這個女人讓她覺得很可恨,但是也很可憐。
孟爽忽然想說點什麼安慰她,哪怕能讓她舒服一點點也好,所以,她開口,“蔣寧,我從來沒聽過你的家事,原來你也有個姐姐。”
“嗯,”蔣寧似乎被這句話問得怔了怔,然後她搖了搖頭,“哪個做姐姐的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妹妹受苦,小紅……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雖然離不開人,但是這樣無憂無慮的,不也很好嗎?所以,孟爽,如果你想離開干爹去做什麼事情,就盡管去,我會盡我全力去幫你照顧這孩子,哪怕我死了,也會交給可以托付的人,我蔣寧說過的話,永遠不會食言。”
“蔣寧,你這家伙。”孟爽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為什麼?”
“她這樣,其實比很多人幸福多了,我有點羨慕她。”蔣寧把聲音放低了,“如果可以,就讓她一直像這樣無憂無慮的吧。算是我……”
“嗯……”孟爽用力地皺了皺她的細眉毛,緩緩地吐出一句,“如果真能像現在一樣就好了……”
一陣風吹過,幾片尚自鮮嫩的樹葉飄飄地落下來。
接著,便是一陣女孩有些淒厲的,甚至歇斯底里的哭叫。
“我的糖呢?!我的糖呢??!!我的糖呢???!!!”
孟爽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隔著淚水,她看到蔣寧的瞳仁猛地一縮。
“該來的總會來的,走吧,馬龍騎,再和我去看看小紅吧,”孟爽轉過身,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另外一個哭著要糖吃的小紅。”
楊琳
“琳子,我想吃糖。”默兒睜開眼睛,臉上綻開了一個虛弱的笑,“這樣,我睡過去的時候,嘴里會是甜的。”
“傻瓜,一會要麻醉了,你知道,什麼也不能吃。”楊琳揉了揉默兒的頭發。
“那你替我吃一塊兒唄?你嘴里甜,就等於我嘴里也甜了。”床上女孩的眼睛很明亮,她忽然開始撒嬌了。
楊琳有點無奈,苦笑著搖了搖頭,便走出去。
默兒愛吃糖,因為她說這是她能感覺到幸福的方式之一,起碼她的舌頭還管用。所以,她倆在的地方,總是會有放糖的玻璃罐子——那種最最普通的,五顏六色的水果硬糖,間中雜著一兩塊靠運氣才能摸到的上海大白兔奶糖,和她們幼年時吃的一樣。
罐子的旁邊,是個那個棕色玻璃的瓶子,里面是那顆她們差點就一起吃掉的不老藥。
——我嘴里甜,就等於你嘴里也甜了,是嗎?
楊琳想著,忽然知道該怎麼做了。
再次進入手術室的時候,她沒有帶上口罩,而是伏下身來,直接吻上了默兒有些干裂的嘴唇。
她把舌頭伸進默兒的嘴,把嘴里那些帶著甜味的唾液渡到默兒嘴里。
默兒那雙黑眼睛一下睜得好大,然後,又笑成了兩彎新月。
她開始吸吮,也開始回吻,甚至把舌頭伸進楊琳嘴里,舔了舔那塊大白兔。
“這樣,你睡過去的時候,嘴里會是甜的。”松開嘴唇的時候,楊琳朝默兒笑,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在無影燈下顯得分外潔白,“那開始了?醒了你後,你就能站起來了。到時,你想做沈默兒還是陳曉靜?”
默兒沒說話,只是帶著笑把眼睛閉上,任由楊琳幫她把身體翻轉成俯臥,再把那個塑料罩子扣在她的臉上。
然後,音樂的輕輕飄出來,那是Part of Your World,《小美人魚》的主題歌。
沈默兒的呼吸很平穩,她睡著了。
——默兒,如果剛才的糖是那顆不老藥,現在我們也會這樣睡著吧。
戴好口罩,望著無影燈下沉沉恬睡的女孩和她秀雅的背溝,還有腰際那一片白嫩嫩的裸露肌膚,再回頭往往培養室里被營養液浸泡的物質,楊琳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手術刀在手中閃著寒光,與身側冰冷的不鏽鋼腎形盤里那一整套手術器具交相輝映。
“默兒,我們只能走下去了。”楊琳輕輕地說,當然默兒聽不到,“我不想讓你有遺憾……不管這條路對還是不對,花了這麼多代價,除了走下去,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過,咱們前面的路也應該不長了,在你身後,和你一路走來,我很榮幸,也很開心……”楊琳的話音低低的,自言自語里,她的思緒卻恍惚間飛到了前天攝影室里的天鵝絨幕布和帶冰的紅酒上去。
“能在最美的時刻化作永恒,是件幸福的事情呢,來,默兒,咱們開始吧……”這個女人仿佛下定了決心,深深地吸了口氣,“楊琳,你是奇異公主,Princess Strange,所以,你一定沒問題,嗯。”
“……
Where would we walk(我們將漫步在哪里)?
Where would we run(我們將奔向何地)?
If we could stay all day in the sun(陽光會照耀我們以後的時光)?
Just you and me(只有我和你),
And I could be(我就可以),
Part of your world(走進你的天地).
……”
歌聲里,手術刀的森冷刀鋒終於吻上了默兒腰肌的那片皮膚,腥紅的血液綻出來,分外醒目……
紅蝶
“菲兒,你來了?你的手怎麼了?”看著菲兒手臂上的那道刀傷,紅蝶皺著眉揉了揉眼睛。
楊夢菡走,菲兒過來,在她身邊哭泣,然後脫了衣服躺在她旁邊。其實她都是知道的,但是她毋寧裝出一副剛剛醒來睡眼朦朧的樣子。
沒幾個人知道,從那個聖誕節之後,她睡覺就一直很輕,而且,她睡沉時總會做惡夢。所以,真正熟睡的她並不顯得安穩,反過來,如果她看起來睡得像個孩子的時候,她往往是醒著的。
“昨天不小心割的,沒事……小蝶,昨天茗茗姐身邊的人是你是嗎?那些事情你都知道?”菲兒坐起來,問話好像一串連珠炮。紅蝶盯著她藍色的眼瞳看,發現菲兒的眼球有些充血。
“嗯,”她點了點頭,“包括那個叫沈默兒的病人,那條美人魚,我也知道,我一直讓呂綠用怡紅快綠的收入來支持她們對於那個手術的研究。”
“那,沈默兒和茗茗姐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是嗎?姐夫他……?”
“凡是殺人取樂的人都該死,不管是誰。”紅蝶說了這一句,就自顧自地起身,“今天應該是默兒手術的日子了,我想我該去看看,不然,我今天做什麼都沒心情。”
“一起吧。”菲兒下床,拉住了紅蝶的手,“我答應了茗茗姐,要把結果第一時間告訴她的。畢竟……這件事情,她有權利知道。”
“我會及時告訴你的。”紅蝶輕輕把手抽出來,“菲兒,在我們這一群里,大家都喜歡看你無憂無慮的樣子,所以,別再陷在這里面了。”
“都當我是小公主Sofia ?”菲兒苦笑,“你覺得人盡可夫的交際花‘翹臀Sophia’會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子嗎?”她說著,看向床頭的那副她姐姐的自畫像。
“菲兒,我知道現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紅蝶苦笑,“這不該是你走的路,真的,包括我爸爸,真的,你不該……。”
“小蝶,你吃過那種糖嗎?就是那種入口很甜,然後就會變得特別特別酸的那種,叫做什麼來著?珍寶珠還是秀逗 來著?”菲兒用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把紅蝶想說的打斷了,看著紅蝶皺起來的眉毛,這個藍眼睛的女孩子開始笑,“我吃過,是當時班上的男生騙我吃的,想看我酸得愁眉苦臉的樣子。你猜結果怎麼樣?我忍住了,然後又在他面前吃了第二顆。一直吃到他懷疑這糖是假的,然後自己也吃了一顆,然後,哈哈哈……”
她的笑聲變大了一點,笑得身體開始輕輕顫抖,“你知道嗎,可能在這點上,我和我姐姐很像。我其實很能忍,凡是我認准的事情,我都會堅持做到底,不會往回退。茗茗姐做手術時,還有她切自己第一刀時,我都在,她切第二刀時,我在姐夫身邊,想把自己給他,結果……”她咬了咬牙,沒有把這句話說完——紅蝶不知道這個結果是什麼,不知道菲兒和他是不是有過了,她只能一言不發地聽菲兒說下去,“我知道你們都會說我傻,或者說我是非不分,無所謂。所有我想做的事情,我要自己去做到,還有,所有我想弄明白的事情,我一定要自己弄明白,親眼去看,親耳去聽,親身去體會,然後我才能知道我以後該怎麼做。”
“就像我出生前,媽媽做的那些事一樣嗎?”紅蝶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下,咬住了嘴唇,“菲兒,我去了美國,花了很多心思才弄明白,然後呢……”她苦笑,“有時候,弄明白了未必是好事,就像當時我的出生,也未必是好事一樣。”
說著,紅蝶一身赤裸地坐回到那個圓形的床榻上,拿了支煙出來自顧自地抽,邊抽,邊看著菲兒一點點穿好自己的紅色工裝背心和藍色牛仔褲,梳洗停當,再掏出手機給陸凱打電話。
紅蝶忽然覺得她也是時候打個電話了,至於結果,她沒去想,她覺得,結果可以交給命運,但是這個選擇,她必須自己做。
楊夢菡
楊夢菡始終不知道那個電話是怎麼回事——沒有來電顯示,聲音也顯然被處理過,而且,本來應該沒人知道她的電話號碼的。
但是她還是選擇相信,於是她起身,看著床上依然睡著的小志——剛才的交歡里,他還是和上次一樣的生澀莽撞,但是她莫名其妙的喜歡,所以,她讓他要了兩次,直到他筋疲力盡的睡去。
甚至,她叫床了。
她開始慢慢地穿好衣服,然後,把一張銀行卡,連同她寫下的密碼,還有梅梅留給她的那把鑰匙一起放在了他枕邊——早晨來之前,她把自己的銀行賬戶清空了,無論如何,錢對於她的用處,現在已經幾乎小得不能再小,而對於小志,這些錢,應該夠改變一點他的命運了。
“梅梅,小志是個好孩子,好孩子應該有糖吃的。還有,我走了,也不會再回這里了,就在這里和你告別,謝謝你。”她說,然後他俯下身,親了一下小志躺的那張床的床板——她隱約覺得這上面還有那個小眼睛妓女的味道,淡淡的,卻讓她覺得很溫暖。
但她終於沒再多停留,頭也不回地出門,抬手叫了一輛出租車。
剛才的那通電話里,那個聲音告訴她,城西那個小劇場的後台,有她應該見的人。
——是誰?她不知道,她希望那會是個姓孫的女人,這樣,或許今天晚上她就自由了。
車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向劇場奔去楊夢菡用余光看見出租司機把二維碼往後排遞過去。她知道,他只會發現空空如也的後排,如果他看到的不是她留在坐上那張粉紅紙上微笑的毛爺爺,而是一張面值十億印著玉皇大帝的鈔票,他一定會覺得自己剛才拉了一個黑衣女鬼。
沒辦法,楊夢菡太著急了,她沒時間,更沒心思停下來做任何沒用的事。
這也是她的習慣,越是遇到這樣容易讓人猶豫的事情,她越是會用最快的速度捅破這層窗戶紙——她宛如一條輕捷的黑色母豹,在走道上迅疾地掠過,耳朵卻豎起來,聽著每一間化妝間里的動靜。
那是女人的呻吟聲。
她沒有猶豫,一腳就踢開了門。
她看見了那個上下起伏女人的身體,有如一瓣嬌艷的白蓮,長長的麻花辮子勒在修長的脖頸間——那女人半跪著,手還探在分開的兩條長腿間。這女人顯然是被門口的聲音驚到了,於是她回頭和一襲黑衣的楊夢菡對望,一雙如水的眸子一下子睜得好大。
那果然是孫莉。楊夢菡看到了她,但是,她又似乎沒看見。
她的眼光從孫莉身上移開,看著孫莉身下那個赤裸這上身的中年男人——那張臉,她永遠不會忘。
所以,她知道電話里的人讓她來見的是誰了。
——很好,很好,好極了!
——陳曉靜,你等我一下,我要帶一個人來見你。
——孫崢,謝小雪,我馬上就來了,雖然沒做完你們囑咐的事,但是,至少把從前那件事情做完了。這樣,你們見到我的話就不會怪我了,即便怪我,我也不後悔。
——你這個惡魔,現在,給我真真正正地去死吧。
楊夢菡一言不發,只是把槍舉起來。
出乎意料地,她看見那個叫做孫莉的女人忽然撲過來似乎要擋在男人身前,她的動作太大,連她的長辮子都差點被扯斷了——楊夢菡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記得那天晚上,這個女人喝得醉醺醺的,在她耳邊哭著說她想死,也說他做過的那些肮髒血腥的事情。
——不管了,孫莉,你要死,便隨你,但是這個機會我不能放過。
——多死一個人能怎麼樣,如果我錯了,就死掉以後再贖罪吧,也不差你一個。
——好孩子有糖吃,而我,楊夢菡,應該下地獄。
——當然,我要帶你一起。
——你這個魔鬼!聶遠!!給我死!!!
“砰!”
槍聲響處,驚起一群飛鳥。
蔣寧
蔣寧呆呆地看著自己手里的槍,耳邊一片混亂。
“糖……姐姐,吃糖……”
小紅蜷縮在床上,淚痕滿臉,頭發凌亂的散著,睡衣撕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胸口也抓了條長長的血痕,那雙原本澄澈得有些呆滯的眼睛泛著血絲,呼吸急促,咬牙切齒,恍如一頭受傷的小獸。
“小紅乖……”
蔣寧不知所以,手足無措地從包里摸了塊奶糖出來向小紅遞過去。小紅愣愣地看了看,猛地一把抓過去,連紙也沒剝就放進嘴里,咬了一咬,忽然一下子啐出好遠,然後哇地大哭起來,“不是這個糖!不好吃!不是這個糖!姐姐壞!放開我!放開小紅!……”
小紅開始掙扎,開始用頭撞那片包了軟布的牆。如果不是被那鐵鏈束縛住,蔣寧相信這個女人一定會衝下床來,撕咬她看到的一切人,或者把頭在玻璃窗上撞得鮮血淋漓。
她想到了些什麼,但是她不敢相信。茫然之間,她撿起了那只被小紅扔在一邊的灰色玩具熊遞過去,仿佛這樣能給這個瘋狂哭叫的“小女孩”一點點安慰。
“小紅乖,你先玩一會熊熊,黑姐姐再去給小紅買糖吃,買你最喜歡的那種……”
她沒說完,小紅已經一把把那只灰色的玩具熊搶過來,用手緊緊抓著,十根纖細的手指緊緊掐進心碎熊柔軟的灰色身體里。
小紅這樣掐了這熊將近半分鍾,呼呼地喘著粗氣,眼睛越來越紅,陡然之間,她開始歇斯底里的撕扯。
“在里面……在里面……在里面……”
小紅嘴里喃喃的,咬牙切齒,手如同鐵鈎子,插進那熊的身體里。
蔣寧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灰色的熊頭掉下來,她聽見孟爽低低地念叨著“佩佩”兩個字。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她只是想搶上去把小紅抱住,或者索性把這個已經神智不清的女孩打昏掉。
但是,她的手臂卻被孟爽緊緊拉住了,然後她感覺孟爽在她手里塞了一塊什麼東西。
“給她這個吧……”
“冰……”蔣寧接過來,放在鼻子底下輕輕嗅了嗅,她其實已經猜到了,但是,她頭腦里的那點理智還是讓她不敢相信,“怎麼會……小紅……難道……”
她終於問不下去,她也不想再問什麼了。陡然之間,她的表情一厲,捏緊了手里的槍。
可她的手臂卻被身邊已經泣不成聲的孟爽死死地拉住了,那女人的指甲都陷到她肉里了。
“蔣寧,求求你,不要是現在……先給她吧,先給她吧……我不想小紅太難受,而且,她最後應該明明白白的……”孟爽開始放聲哭泣,哭得連鼻涕口水都流下來了。
“唉……”
蔣寧嘆了口氣,緊繃的肌肉忽然松下來,她放下槍,捏緊了那塊“糖”,緩緩地朝孟爽點了點頭,然後,她木然地看著孟爽那雙朦朧的淚眼,開始把身上的衣服一點點脫下來。
謝一嵐
脫下白大褂,疊得平平整整,放在櫃子里,再把身上的粉色襯衣和牛仔筒褲整理利落。做完這一切,謝一嵐坐回到她的辦公桌桌邊,看著已經被楊琳整理齊整的一卷卷資料,長長地出了口氣。
手不自主地摸到褲兜,拿出楊琳給的那半盒三五,抽了一根叼到唇邊。
她想再去摸打火機,一個燃著的Zippo卻已經遞到了她的嘴邊,帶來一股好聞的火油氣味。
“嵐嵐,你抽煙了?從前可是我誘惑你你都不抽的。”拿著火機的章萍聲音有點無奈,邊說伏下身,幫她點燃香煙,同時把謝一嵐瘦削的肩頭攏住,嘴唇幾乎湊到了她的耳邊。
她的長卷發垂下來,發絲撩到謝一嵐的腮邊,弄得她有些癢。
“嗯,從現在開始,我不是醫者了。萍萍,你說的沒錯,抽煙果然可以讓自己放松點。”謝一嵐感覺那些被她吸進去的煙在肺葉上重重舔了一下,有些疼,所以她的身體也輕輕顫抖了下,“只是這一段時間事情太多了,我壓力有點大。萍萍,別擔心我,我沒事……”
“嵐嵐,你不會怪我吧……”章萍望著眼前那雙明澈的眼睛,眼神忽然有些黯淡。
謝一嵐沒說話,只是把一只手順著章萍衣服的下擺伸進來,摸過了她平坦的小腹,然後停在那個傷疤上,用她的指甲輕輕劃了劃。
“嗯……”
章萍長長地哼了一聲。
“那個時候,你告訴我你是去旅行的,不會傷害自己,所以我要是怪你,早就該怪了。”摩梭了好久,謝一嵐開口,她把那半支沒抽完的煙橫放在煙缸上,把臉貼住章萍高挺的胸脯,“我沒有蘭雪那麼灑脫,其實那個時候,我就該……”
“傻瓜,”章萍笑了笑,“我倒是很感激,要不是那時候,咱們就不會有這幾年在一起的時光了,而且,我很喜歡這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覺,今天晚上之後,咱們會更緊密一點,我很開心。只是這幾年,委屈你了,下一次,我們要過得舒服些。”
“萍萍,那次之後我就發誓,你以後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我知道你的心,只要你記住,我們說好的,今天……”謝一嵐還想說什麼,但章萍卻猛地把她緊緊摟在了懷里,然後便是一陣沒鼻子沒眼睛的親吻。
這陣親吻,親得謝一嵐有些透不過氣,只能用力地勾著章萍的脖子——每次,章萍動情的時候,都會這樣疾風驟雨地在她臉上亂親,而每次被她這樣親過之後,謝一嵐也都會動情。
哪怕之前她的心情再差也是。
當然這次也一樣。
“萍萍,”在那陣疾風驟雨過去之後,謝一嵐覺得身體徹底軟了,她的一雙大眼睛里濕潤地閃著光,她自己做的那件事章萍可能已經知道了,但是她還是想親口告訴她,“其實,我該對你說對不起,我對你說話不算話了……我猜你看到那個小黑人了。”
“傻瓜,在你之前,我已經決定了今晚這件事了,所以,沒什麼對不起的。”章萍笑起來,“還有,我愛你。”
“我也是,對不起。”謝一嵐卻一把勾住了章萍的脖子,然後把自己薄薄的嘴唇朝著章萍的唇貼過去了。
章萍
四唇相交,兩條溫軟的舌頭透過牙關纏綿的時候,章萍忽然覺得自己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她知道她們會走下去,可是現在她的心真的有點疼,比那次她看夕陽時疼多了。
漸漸地,她覺得臉頰上有點濕熱,她知道那是愛人的眼淚。於是她松開嘴,去吻了謝一嵐的眼睛,伸出舌頭舔食,然後一點點咽下去——溫熱的液體,咸咸的有些苦澀,只是越來越多,多到她再來不及舔掉——於是,她索性放棄,把謝一嵐那個瘦弱的身體抱得更緊,再次封住她的薄嘴唇,繼續舌頭間的纏綿。
只是這次,她也放任了自己的眼睛,所以,四股滾燙的液體在兩張臉頰緊貼的地方交匯,融在一起,再分不開彼此。
“萍萍,對不起。”
分開的時候,謝一嵐喘息著,重復了一次她們接吻前的話,同時輕輕把章萍伸進自己牛仔褲的手推出來。
“對不起什麼?現在不給我嗎?”章萍微笑,把手指放到鼻尖用力地嗅了嗅了嗅——味道很淡,但是熟悉,她覺得自己一輩子也聞不夠。
“不是,唉章萍你別聞了,髒死了。”謝一嵐去擋章萍的手,臉一下子羞得通紅——每次章萍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這個有潔癖的處女座都會羞,但是章萍卻最喜歡看愛人的這副小女兒樣子,所以她像往常一樣,笑著把手指放到了嘴里,開始像吃棒棒糖一樣夸張地吸吮。
當然,像每次一樣,這讓謝一嵐的臉更紅了,但她也索性不再管,只是低下頭喃喃地開口,“我說對不起,是因為今天的事。當著韓露和伍凌,我有點失態了。本來就是約定好的事情,我不該反應那麼大的,所以我怕她們那兩個尖刻的家伙笑話你……其實,萍萍,我也只是覺得有點突然而已……本來早就知道會這樣的,但一下子聽到還是有一點點受不了……”謝一嵐把頭低垂下去,瓜子臉漲得通紅,聲音里帶了些鼻音,“對不起,這次沒給你打好掩護。”
“謝一嵐,你知道嗎,你一直都是大傻瓜。”章萍沒有擦去自己的淚,卻開心地笑起來,“你這個發自內心的反應,我倒是……很開心呢。你為我打掩護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其實根本不必要的,特別是到了今天,更不會了。過了今天,我就都沒有什麼名聲可言,也不用再擔心那些蒼蠅一樣的記者了。”她說著,摸了摸謝一嵐的短頭發,“而且,我家Helene再也不用為了我去直播了。想不到昨天那個假面男,倒成了世界上最後一個有艷福的。”
“章萍你壞死了!”謝一嵐嗔了一句,卻沒有再接這個話題,只是抬手摸著章萍的長卷發,輕聲說,“萍萍,說起掩護來,最後一天了,如果你不想,就摘了吧,反正也不用再頂著她給別人看了。我知道,你其實不喜歡留長頭發的。”
章萍捏住她纖瘦冰涼的手,輕輕搖了搖頭,順手把一綹頭發夾到眼前輕輕把玩,“嵐嵐,這頭發,我每天都帶著,日日夜夜都帶著,早就習慣了,再說……這是你的頭發啊,能天天帶著,我也很開心,我的頭上有你的頭發,我的身體里也有你的血,多好——從你把它給我的那天,這個樣子就是曉雨,嗯,也是章萍的樣子了,我不想再變,一直到今天晚上下完雨,也不會。”
“也好。”謝一嵐沒再堅持,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還是覺得好快,想不到,這麼快我們就走到最後一天了。”
“是啊,不過今天你真的不用去幫琳子?”
“不用了,我說過現在的謝一嵐已經不是醫者了。”謝一嵐搖搖頭,“楊琳是奇異公主,所以我相信她可以創造這個奇跡,而且,默兒的這台手術,是屬於琳子自己的。”
“那現在就和我回聽雨榭吧,咱們自己的窩……最後這一整天,都陪著我,誰也不見了,好嗎?”章萍的語氣忽然變得幾近央求,她用力地捏著謝一嵐的手,眼睛里滿是期待。
“嗯,好。”謝一嵐點點頭,低低地重復了一句,“最後一天了。”
紅蝶
手術室的門,依然緊閉。門外,紅蝶的腳下已經扔了十數個煙蒂。
“小蝶……”菲兒的臉色有點發白,“路上,你和我說的事情,都是真的?”
“嗯,不開玩笑,從那個聖誕節的時候,我就想好了,要把這些都還給爸爸媽媽,我自己就可以變成一只蝴蝶飛走了。”紅蝶苦笑,“我想你死你也想不到我給你的好室友小凌的任務是這個,更想不到她也……不過,菲兒,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明明聽到我打了那個電話,卻還跟著我來,沒有去衝到小劇場那邊去。”
“我有點想看看這件事情的結果。”菲兒苦笑,“算是打個賭吧,我賭姐夫會沒事,同樣,我也賭這個手術會成功。”
“我親愛的菲兒小姨,你打賭很厲害嗎?我第一次聽說。”紅蝶虛弱地笑了笑,深深吸了口煙,“無論如何,我身上又多了一條罪,不是嗎?嗜血,殺人,淫亂,現在又加上弑父。你說,如果放在古時候,我這樣的女人可能千刀萬剮都不夠,或許,我應該被赤身裸體地綁在野外的樹上,用刀在臉上身上劃出很多傷口,在傷口上抹上蜜糖,讓螞蟻爬到我身體里,從傷口鑽進去,把我一點點吃掉。還有,那些走過路過的,販夫走卒,官兵盜匪,甚至野狼野狗,都可以在我這里歇歇腳,肏我一炮再走。這樣,我說不定會要十天半個月才能死掉。這叫什麼?螞蟻上樹?”
菲兒似乎被紅蝶的話嚇到了,她的身體明顯抖了抖,然後用力地搖了搖頭,“不會的,姐夫會沒事的,我知道的。我總感覺,有人在保護她。”
“誰?蔣寧嗎?”紅蝶把煙蒂扔掉,用腳踩了踩,“如果真像你說的,他過了今天這一劫,我會請他吃頓飯……知道嗎,這次回來,我和我老爸還一次見過呢。”
“是嗎?”菲兒咧了咧嘴,仿佛要笑,卻笑不出來,“小蝶,姐夫其實很可憐的,他的親女兒這樣,他會很傷心的,真的。”
“真的嗎?”紅蝶冷笑,“如果周茗茗昨天沒有那麼做,那幾個月之後,他抱上了他的親兒子,還會再為我傷心嗎?我倒想知道,如果我做了那件事,他看到的時候,會不會像看到那些女人死一樣起反應。說真的,菲兒如果那時你在他和我身邊,說不定你還真能得償所願……不過菲兒你放心,起碼我給自己的安排,比那個螞蟻上樹痛快多了……不過,真奇怪,我自己都想不到我會對你說這些,知道嗎?你是除了小凌之外,第一個知道我要這麼做的人。”
“那,舍得你這些好朋友嗎?”菲兒用力咬了咬嘴唇。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決定,她們有些人或許會做我和小凌一樣的事情,也有些人起碼能看得開,冰冰可能看不開,但是她有小北,所以我想也不會有事……還有,這里。”她指了指手術室,“我也留了足夠的錢,所以,我放不下的,就只剩下兩個人了。”紅蝶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眼淚開始從她眼里涌出來,她沒管,只是抬眼看著菲兒,“說來可笑,如果,我做了……你幫我照顧他,好嗎?”
“可能吧,但是我保不准也有會有別的想法。”菲兒說著,嘴角翹了翹,把嘴貼近了紅蝶的耳朵。
紅蝶沒說話,只是聽,同時大口地吸著煙,身體開始微微有些搖晃。
“真的?”
“其實我還沒想好。”菲兒看著紅蝶的樣子,有點遲疑,但片刻就顯得堅決了些,“我說過,我會自己去了解關於姐夫的所有事,然後,我才會有自己的判斷。放心,我不是因為你才這樣的。”
“或許吧,至少你已經讓我知道冰冰她們可能對我的反應了,我想她可能會發瘋,或者會干脆親手殺了我,因為我現在就在這麼想。不過放心,我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所以,我會尊重。”紅蝶苦笑,“不過菲兒,雖然你有自己選擇的權力,我干涉不了,但是,你的選擇很多的,比如你的陸凱其實就比他強多了。你該考慮的,你這麼好,為了那個男人,不值得。”
“Lucas嗎?他很好,我知道,但是我對他愛不起來,沒辦法。”菲兒苦笑,把話題轉開了,“對了,你打了那個電話,是不是就覺得那女人一定會成功,所以不想再幫那女人安排晚上的約會了?”
“嗯,我差點忘了,今天我腦子里的事情太多了。”紅蝶拍了拍額頭,摸出手機打過去。
一陣忙音。
蔣寧
蔣寧臥在床上,直接按掉了紅蝶的電話——這個時候,她誰的電話也不想接。
她流了好多水,比隊里任何一個小伙子給她時流得都多,也比昨天被他壓著的時候多得多。
小紅的舌頭很厲害,啜得她的乳頭很麻,舐得她的小穴很癢,她的手更厲害,雖然蔣寧不是沒被人用整只拳頭插進去過——起碼紋那只蜘蛛的時候就有過——但是,她真的沒有和一個女人在同一個時間彼此去做同樣的這件事。
從來沒有。
哪怕是對於她,蔣寧,鐵騎,或者蜘蛛馬龍騎,這也瘋狂得有些太過了。
吃了那塊糖的小紅,幾乎變成了另一個人,從一個天真無暇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只充滿欲望的小野獸——蔣寧用手指插進她身體的時候,那個嬌小但是成熟的軀體一跳一跳的,呻吟里,夾雜著一些含糊不清的日語發音,然後,她就引著蔣寧的手,幾乎是強迫她也同樣把整只手伸進去。
先是陰道,再是肛門。
大大地撐開,撐到周圍的皮膚開始裂開,出血。卻只是抽插,不論是產道還是肛道。
她們做的時候,孟爽就在旁邊,蔣寧忽然明白孟爽也經歷過同樣的事情,還有,她知道今天孟爽肯定徹底看到了她的蜘蛛紋身了。
但是,無所謂了,孟爽已經知道了。而且她顧不上想這些,剛才在高潮里,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關於小紅的一件事情。
其實蔣寧本可以在小紅高潮時完成那件事的,但因為她剛剛想到的這件事,她終於沒有做,只是任由小紅做她想做的,也給小紅她想要的,一直到那顆糖的能量燃燒殆盡,一直到小紅在高潮後精疲力竭地含著她的乳頭睡過去。
而蔣寧就那麼一身赤裸地躺著,看著孟爽跨上床,咬著嘴唇幫小紅把衣服整理好,再把那鐵鏈解開去。
“蔣寧,你要等她醒過來,是嗎?”孟爽在她耳邊說。
“嗯。”她沒多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謝了。”孟爽伏下身,要親她的厚嘴唇,她皺了皺眉,最終沒有躲開。
這兩個女人的唇只是碰了下,就分開。然後,孟爽的身體就一下子癱軟,躺在小紅身體的另外一邊了。
陽光照下來,照在這床上的三個人身上,很安靜,很舒服。蔣寧忽然覺得這個構圖應該屬於一家三口,父母躺在兩旁,孩子躺在中間,睡個懶覺,或者聊聊天。
但是蔣寧知道,這不屬於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而且她也知道,這種寧靜不會很久了。
“黑姐姐,小紅剛才睡著了?你怎麼光屁股了?好羞的。”
就在蔣寧的沉思里,小紅懶懶地睜開了眼睛,蔣寧怔了怔,身體反射似的坐起來了一點,然後她發現,孟爽竟然也在同一時間坐起來了。
兩個女人相互望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黑姐姐,你最好了,還拿糖給小虹吃,小虹喜歡黑姐姐……”恢復過來的小紅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滿臉都是紅暈,打了個可愛的打哈欠。然後,她一下子勾住蔣寧的脖頸,另一只手毫無顧忌而按在蔣寧高挺的乳房上,在她臉頰上響響地親了一口。
現在,她的唇和她的吻都硬邦邦的像個孩子,沒有一點肉欲,和剛才的那只小野獸一點也不一樣。
所以……
“咦?姐姐送我的熊熊怎麼破掉了?哇嗚嗚~~~~”小紅突如其來的哭叫讓蔣寧沒法再想下去。這女孩已經發現了那個被自己扯成成碎片的殘破熊,把那個殘破的公仔抱在懷里,扁著小嘴開始哭起來。
“小紅不會記得夢里的事情的,她畢竟才六歲。”孟爽在旁邊說,很隱晦,但是蔣寧自然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嗯,孩子應該有孩子喜歡的東西,我小的時候,媽媽和姐姐……
抬眼,她看到床頭有張粉色的信箋紙,於是伸手拿過來,在小紅有些詫異的眼睛里,信手折疊——片刻之間,這張紙變成了一朵櫻花。
“哇,黑姐姐你好厲害!”小紅興奮得合不攏嘴。
“喜歡嗎?”
“嗯嗯,喜歡,小紅喜歡!”
“小紅乖,送給你。姐姐再陪你做個游戲,好嗎?”蔣寧說著,把花遞到了女孩手里,“姐姐想看看小紅是不是個專心的好孩子,能不能不管姐姐做什麼,都專心地盯著這朵花看。”
蔣寧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這麼溫柔地說過話,但是,她的心都快把她的胸膛撞破了。
“嗯,當然行,小紅最棒了。”女孩把花捧在掌心,開始用心的盯著看。
她很專心,專心到沒有聽到旁邊孟爽的一聲輕輕地啜泣。
當然,蔣寧聽到了,所以她回過頭,看著那個淚流滿面的高挑女人捂著嘴朝她點了點頭。
“對,小紅乖,就這樣,看著這朵花。”
蔣寧柔聲說著,輕輕撩起女孩睡裙的下擺——內褲上面,有可愛的小熊圖案——原本不用這麼麻煩的,但是,她想證明一些事情。
——六歲的小紅是不完整的。
她對自己說。
“咦?黑姐姐,你為什麼脫我的褲褲啊?”小紅眼睛睜得大大的,但還是配合著她的動作把屁股抬起來,看著蔣寧把自己的內褲放到一邊,似乎覺得有些奇怪。
“小紅,看著那朵花。”蔣寧的聲音有些發顫了。
她低下頭,看著小紅雙腿的結合部分——陰阜微微隆起,未曾打理的陰毛,不很濃,有些蓬亂,充血的陰蒂微微勃起,洞口尚且微微有些潤濕,而那個小小的,棕黑色的菊輪也還沒有完全閉合。
蔣寧開始用手指在小紅的肛門口轉圈了。
——那頭小野獸一樣的小紅同樣是不完整的。
她又對自己說。
“咦?黑姐姐你干什麼呢……嗯……哎喲……小虹……尿尿的地方,還有……屁屁……好奇怪……”手指按在上面撫摸的時候,小虹微微皺起眉頭,牙齒咬著嘴唇,卻絲毫沒有反抗的樣子,臉上的笑反而有些陶醉。
“小紅乖,看著那朵花。深呼吸,不許回頭,回頭你就輸了。”
“咦?好冰……好好玩……“
“看著那朵花!我求求你了!!!”蔣寧已經開始哀求,她的手指扣在扳機上。
“黑姐姐,小虹好舒服……嗯……”
——如果這一槍可以把這兩個不完整的你串在一起的話,或許你可以……
——乖,看著那朵花,記得,你要明明白白的。
——還有,對不起。
“嗤”地一聲悶響。
孟爽
那聲槍響里,孟爽的身體猛地搖晃了一下,她其實知道這對於小紅是解脫,但是真正來臨的時候,她還是一下子崩潰了。
小紅的身體隨著那一槍反射地一跳,然後一下子蜷縮以來,仿佛被什麼東西咬到了一樣。
她保持著這個姿勢深深吸了一大口氣,才忽然發出來了“唉呀”一聲尖叫。
那聲音很嘶啞,帶了點喘,不大像是她平常不小心弄破手指或者磕破皮膚時喊痛的聲音,倒有些像是她吃過“糖”之後在欣快里高潮的聲音。
但是孟爽知道,這個小女孩,或者說,這個叫做高紅的女人,再也不需要吃什麼糖了。
——小紅,對不起。
——高夢,對不起。
——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你們姐妹倆做的了,然後,我會給小紅償命的。
淚眼朦朧里,她看到小紅正用兩只手死死地捂住陰部,閉著眼睛,劇烈地甩著頭,兩條修長的腿發瘋似地蹬踢著。那些濺出來的鮮血,混在著失禁的尿液和噴涌的愛液,順著她的指縫汩汩流出來,浸染了身下的床單,浸出朵朵鮮紅的血花。
她在抽搐,她在呻吟,她倒下去,她開始翻滾。
更多的血隨著她的掙扎涌出來,她的睡裙亂了,她的頭發亂了。
孟爽看了一眼旁邊的蔣寧,這個女人的臉上是一種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怪異表情,說不上是凌厲還是溫柔,殘忍還是自責。她只是端著槍保持著射擊的姿勢,槍口和握槍的手上,一片鮮紅,臉上身上也濺滿了血點。
蔣寧的身體一動不動,仿佛一座石雕。只是,這座石雕的厚嘴唇上綻出了一道新傷口,而她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床上的那個鮮血淋漓的身體。
小紅的呻吟聲越來越大了,帶著哭腔,仿佛很痛,但孟爽知道,這聲音里面欣快的成分比剛才又多了些。
小紅鮮血淋漓的手,死死地捂在陰部,甚至開始情不自禁地插進去,腿高高地翹起來,蹬自行車似的激烈地來回蹬踢,腳面緊緊繃著,左肩帶滑下去,嬌嫩的乳房在陽光下激烈地起伏,半閉著眼睛,眼角掛著淚珠,滿身滿臉都是興奮的粉紅色。
這樣約莫一分多鍾,她似乎沒力氣了,仰面朝天地躺倒了。那朵紙折的櫻花落在她枕邊,上面濺了幾滴鮮紅的血。
小紅的喉嚨里似乎響了一聲,然後她身體的動作停下來了。但是她的手沒有放開,孟爽甚至——發現,她把另一只手插進自己的肛門了。
——這就結束了嗎?還好……小紅……她不會很疼吧。
孟爽想著,稍稍松了一口氣。
但是下一秒,小紅猛地吸了口氣,眼睛陡然睜開來,一下子瞪得好大。於此同時,她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盡力翹起上身,看著下身血淋淋的傷口。
那眼神里充滿疑惑,似乎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是孟爽覺得,這個眼神和從前不一樣了,不是那個六歲的小姑娘,也不是那個要糖吃的小母獸了。
“黑姐姐……孟……姐姐?”
孟爽不知道小紅後面說的那個字是“孟”還是“夢”,但是無論是哪一個字也好,她的眼淚已經又開始止不住地涌出來。她用手掌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可是她的眼睛卻又看向了蔣寧。
“孟爽,我答應過你,要讓小紅走得明明白白的。”
她仿佛能讀的出那雙眼睛里面的話,然後,那雙眼睛開始流淚,而那雙眼睛的主人又開始歌唱了。
那聲音有些顫抖,但卻溫柔而空靈,仿佛是母親唱給孩子的搖籃曲:
“私のせいなら(我還想要),
許してください(求你原諒)。
あなたを知らずに(無意之間),
傷つけたことを(給你的傷)。
私は一人で(我獨行),
どうにかなるから(亦會珍重)。
いい人を必ず(誰陪你),
見付けてほしい(余生且長)。”
孟爽忽然覺得蔣寧的眼神里投來一絲詢問,於是她狠狠咬著塞在嘴里的拳頭,朝蔣寧點了點頭。
“噗!”
又是一聲低沉的槍聲。
高紅
小紅不知道她的黑姐姐剛才是用什麼東西咬了她下身一下,她覺得尿尿的地方很疼,她記得每個月這里都會流血,她的漂亮姐姐都會幫她在小褲褲上墊好那種舒舒服服的,涼涼的墊墊,還告訴她不用害怕。
——當然,小紅乖,小紅不怕,小紅不哭了也不鬧了,可是這次好疼,也好舒服。
——小紅從來沒這麼舒服過,不對……每次吃了漂亮姐姐的糖之後,好像……
——我的手為什麼會插進了我的屁屁里面?好髒的,可是……
——這是什麼感覺?我的直腸是不是出血了?
——可是直腸是什麼?
——好難受,好奇怪,還想再多一點這種感覺。
——孟爽姐姐,小紅是不是病了,我姐姐呢?我姐姐呢?
——可是孟爽姐姐又是誰?我的姐姐不就是漂亮姐姐嗎?
——對,還有黑姐姐,給我唱歌的黑姐姐,給我糖和小花的黑姐姐。
——小紅很乖的,聽了黑姐姐的話,你剛才是怎麼讓小紅這樣的?讓什麼東西咬了我嗎?
——那,再咬我一下吧?
小紅的腦袋里亂七八糟的,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她的黑姐姐手里的鐵東西亮了一下,然後她就覺得自己的胸口被一個小拳頭打中了。
她低下頭,看著一朵絢麗的血花自己高聳的右胸爆開。粉紅色的睡裙上,一片鮮紅一點點暈開。
這顆子彈撕裂了她可愛的吊帶睡裙,搗爛了她鮮嫩的乳頭,肉屑和布片和鮮血一同飛濺,甚至有一些黃色的乳腺組織被打得翻了出來。
——我是中彈了?是嗎?
——好奇怪,漂亮姐姐,為什麼小紅腦子里今天總是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詞?
——好奇怪,好疼,可是……好舒服啊。
她本能地放開了陰部的傷口,按在了乳房上的那個新傷上,而她的手卻不由自主地開始揉。同時,那只完全插進自己肛門的手也開始本能的抽動。
她的身體開始痙攣抽搐,又仿佛一條離水的魚一樣在床上翻滾談蹦。她的兩條腿高高地抬起來,仿佛蛙泳一般蹬直再蜷起。
——我有過這樣的感覺的,雖然沒有現在疼,也沒有現在舒服。
——我自己對自己這樣過,漂亮姐姐對我這樣過,他也對我這樣過……
——我是誰?
——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對,我記得我吃了很多藥?
——我是干什麼?
——我是想要死嗎?
——姐姐?
小紅開始咳嗽了,隨著咳嗽,血從她口鼻里噴出來,帶著氣泡。她緊緊皺著可愛的眉毛,臉上似笑非笑,半張著口,費力地呼吸,卻連半點空氣也吸不進去進去。
“……
小石を一つずつ並べるように(我就像在數著一顆顆小石子一樣),
いろんな思いで數えています(腦海里閃過從前各種各樣的回憶)。
人から,愛される(我曾為人所愛),
幸せの意味(嘗過幸福的意義)。
あなたが手を取って(是你拉著我的手),
教えてくれました(點點滴滴教得我明白)
……”
——這是誰在唱歌?好熟悉的歌啊。
——黑黑的姐姐,是你嗎?
——小紅不認識你,可是,你好溫柔呢,再幫幫小紅吧,小紅還有很多事情想不起來,如果再中一顆子彈的話,說不定……
“噗!”
第三聲槍響里,又一朵殷紅的血花在小虹赤裸的左胸爆開。
“啊……啊……”
小虹的尖叫有些嘶啞,活潑的軀體再一次彈起來,幾乎跳開床墊,然後便是新一輪的呻吟。
那些疼痛,夾雜著無以名狀的奇異感覺,酥酥麻麻的,有如電流般在周身流竄。她想呼吸,卻吸不進半點空氣,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咳出帶著氣泡的鮮血。
她掙扎著抬起頭,依稀看到眼前哭成淚人的“漂亮姐姐”,忽然覺得頭好疼,世界一下子在眼前清晰。
——孟爽姐姐……我想起你了,你好漂亮,你是我姐姐的好朋友吧。
——可我,是誰呢?
她仰臥在血泊里,蹬踢和抽搐越來越弱,周身早已被熾烈的欣快和痛苦包圍,緊緊繃直的身體輕輕牽動。雙乳,陰部,肛門,每個地方都有新的刺激感覺,痛,也欣快,匯成一股電流,一直衝向她的頭頂。
電光火石之間,許多畫面卻如同放電影般在眼前浮現,她看到了孟爽,也看到了另外那個高個子女人,看到她手腕上的畫著的那條小蛇——她似乎回到學校門前,帶著紅領巾,背著書包,飯盒里裝著熱乎乎的午飯,笑著和那個她喊著“姐姐”的女孩子道別,看著她大喇喇地笑。
然後,這一切被染成了血般的紅,變成漫天滿地的紅葉,還有那張鮮血淋漓的,被頭發遮住的臉。
小紅的眼睛忽然明亮了一下,她似乎明白,又仿佛還有些糊塗。
“凝眸處,
甘苦盡成空。
高閣清燈追舊夢,
小樽杯酒悼殘紅。
千里且同風。”
她不知道這是誰寫的歌謠,不,是詩,不對,是詞。那是……
什麼人填的,那闕……《憶江南》?
——舊夢?殘紅?我為什麼用這幾個字?
——夢,那是姐姐的名字吧?姐姐,你死得好慘,小紅……
——對,小紅!那是……我嗎?
——在這首詞後面,我還寫了最後四個字吧。
——是什麼……高紅……絕筆?
——曉雨姐姐,你收到我的絕命詞了嗎?好想念咱們在京都的那一夜啊?
——對不起,我沒有按你說的把這些戒掉,這次,我把這些糖全吃了。
——姐姐……你來接我了嗎?
——是你在給我唱歌嗎?
——知道嗎?我吃了那些糖,然後,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呢,我夢見我回到六歲的時候了。
——孟爽姐姐,黑姐姐,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在小紅的這個夢里照顧小紅。
——你們聽,我姐姐在給我唱歌呢,可是我記得她不會日語的。
——無論如何。
“ありがとう,あなた(我衷心謝謝你)!”
小紅的身體劇烈地抽動了一下,便靜靜地停止在了那張灑滿陽光的大床上。她的臉上血跡斑斑,整個身體仿佛一個壞掉的布娃娃。
但是,她在笑。
那個笑容,明明白白的,仿佛她還在聽著耳邊那斷斷續續的,最後的歌。
“後どのくらい(還有多少時候),
愛されますか(我能得到你的愛)?
後どのくらい(還有多少時候),
生きられますか(我能活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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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6 肖像 Portrait ]
孟爽
“孟爽,你好自為之,估計從此不會再見面了。”
蔣寧走的時候,只輕輕搭了搭孟爽的肩,留下了這一句話。
孟爽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她不是不想回答,她本來想告訴蔣寧說不定過幾天她倆還會見面,只是蔣寧看到的可能是一具被斧子劈成兩半的屍體來著的。
但是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抽空了。
從蔣寧射出第三發子彈到現在,孟爽都只是這樣跪著,看著小紅一點點靜下來,看著蔣寧把小紅臉上的血擦干淨再把她平放在床上,看著蔣寧把那把槍和那朵染了血的櫻花都放小紅的枕邊,再看著蔣寧穿好衣服離開。
很多次她都想說話,她知道她欠蔣寧一句謝謝,她知道小紅最後走時是明明白白的,但是她始終不開嘴。
所以,直到蔣寧走時,她也只能抬起頭,看這個黑皮膚女郎的眼睛。
那雙冰冷,卻又意味深長的眼睛。
一瞥之後,蔣寧便出門去,再沒回頭.
孟爽盯著那個鐵灰色的背影看——腰肢纖細緊趁,臀卻渾圓翹挺——現在孟爽已經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只蜘蛛藏在哪了。
——那只蜘蛛,馬龍騎。
——她現在要去哪里呢?回到那個人身邊嗎?
——這里的事,她會說嗎?她會因為我受罰嗎?她會給他生兒子嗎?她會像她自己說的,去死嗎?
——對不起,蔣寧,剩下的,只能是來世了。
——還有,小紅……你不要恨你的黑姐姐,她人很好的,做這件事的是我,孟爽,被你叫做漂亮姐姐的那個女人。
——我太軟弱了,否則,你不需要受這麼長時間的苦的。
孟爽想著,看向床上甜甜睡著的小紅,或者,應該叫她高紅——從她最後的眼神,孟爽猜得出,她想起從前的事情了也想起她是誰了,只是,她或許把做“小紅”這幾年當成了她彌留時候的幻覺了吧。
——怎麼都好。
現在,她平躺在床上,睡得很甜,安安靜靜的,卻也明明白白的。蔣寧已經把她的手從她身體里抽出來,給她擺了個雙手交叉放在胸口的姿勢。那朵紙折的櫻花落在她枕頭上,沾了鮮紅的血,如同她的身體一樣。三處彈孔,讓她柔弱的身體顯得有些殘破。身下的床褥是殷紅,那些血還在一點點暈開,有一些已經流到床腳了。
——夢,我該為小紅留下點什麼,不是嗎?
——這個忽然出現在腦子里想法讓孟爽感覺身上有了一點力氣,於是,她用手撐著地,開始一點點站起身來。然後,她拿起手機,把小紅的身體框在屏幕里。
——我的技術還是不成呢,如果韓露在就好了。她應該會讓這個場景顯得更美,永恒的美……那麼,我的最後,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看著手機里的畫面,孟爽搖了搖頭,苦笑。
——後面,我要做我自己了事情了:駱駝基金,海天樓,賬目的交接,兄弟們的薪水,老板交給我的那些沒做完的事情,呂綠那家伙晚上的實驗……事情太多了,我要抓緊。
——還有,馬語者HW,我要出發了,你可能沒機會騎我了。
——高紅,還有高夢,你們姐妹倆,等著我。嗯,我是驌驦,跑得很快,所以我不會很久的。
C
“C,你還好嗎?”
“嗯,原本就該是這樣的。H,你該去陪陪她。”陰影里,一身鮮黃裙子的C,黑色的長頭發遮住了半邊臉,另外半邊臉頰上,有一行淚垂下來,在腮邊凝成一顆晶瑩的露珠。
“我倆的馬已經在一起了,所以我們也會見面,雖然時間不多,但是,不差這一天。這個機會先讓給你,我會先一步帶著她的小仙女回家去等你們。何況,你的故人也不止一個,一次見了,更劃算。”H甩了甩長長的頭發,捏了捏C的手——那只手腕上,是那條纏繞的蛇形手表。
“嗯,也好。”C點了點頭,“那,謝了。”
“馬上就要一起極樂了,還說這個。”H挑了挑眉毛,把一綹頭發高高地吹起來,“這幾年,快意恩仇,很開心,夠了。”
“是啊,A BITCH。”C的眼睛里似乎恢復了一點光,微微咧了咧嘴,“我不知道A這次會不會真的會下決心,但是無所謂了,想做的做了,心願也了了,牽掛……”她咬了咬牙,“現在也沒了。”
“會見到的,咱們和咱們錯過的人。”旁邊,一個清冷的女聲傳過來,然後,把一台數碼相機遞到了C的面前,“趁她洗澡時,我進去拍的。”
“B,謝了。”C的手有些抖,更多的淚打在數碼相機上,“她看起來睡得很好。”
“咱們都會的。”B纖小的身形輕輕靠著身邊那只小熊似的大狗,手把玩著胸前那個晶瑩的血玉玉墜,“我會記錄下來,你們所有的。”
“或許不用管我。”一個清朗的聲音傳過來,伴著刹車的聲音。一輛考斯特停下來,一個長頭發的女郎從駕駛位的窗邊探出半個身子——碩大的乳房堅挺而驕傲,把上衣緊繃繃地撐起來,中間是一道深深的乳溝——她似乎覺得衣服有些緊,有意無意地調整著上衣的位置,“我有拖延症,所以可能會比你還晚,無論如何,B,現在你該和我一起去你朋友那里了。你之前一直在催A,現在,估計連A快要爬起來催我了。”
“I,我知道了。”纖小的B點了點頭,向車門指了指,“Thor,上車。”她只招呼了一聲,那條大狗便自顧自地上車。B隨著跟上,把她的棒球帽檐向下壓了壓。
“實話實說你們叫我I真的夸張了。”叫做I的長頭發女郎揉了揉胸——乳溝中間,似乎有個什麼東西發著瑩瑩的綠光——她眯起眼睛,表情好像一支慵懶的大花貓,“不過,姐妹一場,圖個熱鬧,也無所謂。喂,C,那個馬龍騎離開多久了?”
“三十分鍾,”C把相機還給B,“I,你會和她對上嗎?”
“不是這次就是下次。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師父和我說過,兩只蜘蛛在一起,總要相互咬一咬,禮節性的。”I擠了擠眼睛,等到B上了車,就把車門關上了。
“I,如果你之後和她對上的時候,看在今天這場情義的份上,放她一馬,好嗎?”車發動的時候,C補了一句。
“看心情吧,今天晚上的蜘蛛有點多。先走了,晚上酒吧見。”I展眉,嬉笑了一聲。
楊夢菡
被那一盆冰水兜頭澆醒時,楊夢菡覺得自己的頭很痛。
她只記得開槍的時候眼前的那片白影和鳥鳴,那似乎是撲面飛過來好大一群鴿子。然後,她就什麼也記不得了。再醒過來時,她已經是在那間鐵牢里——從房頂垂下來來的鐵鏈,拴在箍著她腰肢的鐵環上,四肢跪在地上的鋼板上,手腕腳腕上都帶了墜著沉重鉛錠的鎖鐐,牢牢固定著,把一絲不掛的她擺成一個懸空的跪伏姿勢。
“他們一定看到我的槍了,還有……”她想到了那個瓶子,還有照片,不禁恨恨地咬了咬牙。
“妞兒,醒了?”一只胖手摸上來,捏住了她的臉。她一甩頭躲開,換來的是一記重重的耳光。她被打得偏過頭去,卻又馬上扭回頭來,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有些肥胖而粗糲的高大男人。
“嘿嘿,妙啊,妞兒,夠烈,不愧是當時干翻了洪祖那王八蛋的女人!哥喜歡!”男人淫笑,“和那個病嬌軟妞比起來,哥還是喜歡你這樣辣的……瞧,這紋身,多勾人。”
那只手放肆地摸在楊夢菡的小腹上,她扭著腰想躲開,屁股上卻又被重重的抽了兩記。
是很疼,但楊夢菡沒有叫——這比從前Robin帶她出道時折磨她的手段差遠了,根本不算什麼。
——但是,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似乎是一件地下水牢,但是這究竟是哪里?
——洪祖是誰?誰又是那個病嬌?
“不知道大老板怎麼就挑上了那個,看來這大人物的品味也是獨特。”男人繼續自言自語,“妞兒,你老實點兒,哥再讓你舒舒服服做一次女人,然後,咱再送你上路。”他亮了亮手里的雪亮的刀,“別怪我,大老板喜歡看,誰讓他好這口兒,一會兒,你讓哥爽了,哥就失手一下,先扎破了你的主動脈,幾分鍾的事兒,然後再幫你開膛也好,後面再怎麼切也好,你也不知道了,多好?”
“你叫什麼名字?”她忽然開口。
“叫我齊哥吧,”男人似乎對於她淡定的表情有些詫異,“你不怕?”
“怕又怎麼樣?”她冷笑,挑釁似的揚了揚眉毛,“齊哥,這樣見面也是緣分一場,我沒覺得我能逃掉,所以,不如你答應我幾件事,然後我讓你爽透了?”
男人似乎愣了愣,然後咧開嘴笑,“你先說說看。”
“說在前頭,我不用你放水,按他們說的做,活剖,我受得了,甚至你可以一邊剖我,一邊做你想做的事,還有,在那之前……”她環顧了一眼房間里琳琅滿目的刑具各種,“在我身上用這些,都隨你。”
她揚起臉,看著男人微微張開的嘴,繼續說,“我想要的不多,知道你們老大的事情,看一眼我的同伴,還有……”她吸了口氣,搶在那個叫齊哥的男人把嘴里那個“妥”字喊出來之前補了一句:
“在我斷氣之前,一定幫我把我的兩只眼睛挖出來,和我隨身的東西放在一起,然後幫我拍張照片。”
韓露
電腦屏幕里,紫色天鵝絨幕布上,有著淡古銅色健美軀體的少女裸體,變幻出一道道優美的曲线,鮮紅的葡萄酒,一如血液,流過她誘人的胸腹曲线。
“琳子真美……”
韓露聽見伍凌的贊嘆,於是她側過頭,饒有興趣地看這個栗色頭發的精致小女人吞咽口水的樣子,邊看,她邊笑著用手指把翹鼻子上的剛剛滲出的那些細碎汗珠擦掉了。
“可不是呢,不過我和韓朋朋也有功勞吧,還有那瓶上好的紅酒。”她把眼神移到了伍凌的胸上,認真地說,“FPPP,你發春了。”說著,她伸手過去,隔著衣服捏了捏伍凌微微凸起的乳頭。
“討厭!”伍凌笑著把她的手撥開,眼睛卻還盯著屏幕,“露露,琳子是《永恒的美》的最後一幕,是嗎?”
“誒?”韓露怔了怔,“這你也知道?我沒記得和你說過,琳子告訴你的?”
“猜的。”伍凌眨了眨眼睛,“看她這套寫真,我就更有這個感覺了。奇異公主寶嘉康蒂本來也是極樂死的創始人之一,可能這個結局她早就想好了。”
“她是創意者,自然由她來做結束,也不奇怪。”韓露聳了聳肩,把《永恒的美》已完成的素材文件調了出來,“總設計師同志,審閱一下我目前的成果?”
“已經完成了這麼多啊,也就是說,有這麼多人已經死掉了……或許我該說,真好?”伍凌看著那長串的文件夾,那一個個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名字——謝楠、張晨、張睿、吳迪、Joan&Susan、王歡、崔瀅、蘇耘、周茗茗、趙霞。
“到現在你這里一共是十一個?”
“你突然襲擊我的那一對不是預約顧客,我也沒有她們的過往,你知道的,所以我把她倆算成了一個,我想這也是她倆想要的,所以,我統計的數量是十個,這樣才公平,對她,我不想勝之不武。”
“十個嗎?好巧,接下來,會是我們十個了……或許還不止十個。”伍凌看著韓露,“數量上你果然不占優勢,所以你才拼了命的跑去那間煤氣房里拍霞兒,是吧?”
“霞兒本來就該是我的,她向我預約了。”韓露皺了皺眉毛,“入冊數量上我不會比她少的,起碼最後的琳子是我的,小綠和萍萍也約我了,這點你要給我作證。”
“怎麼做?去找律師做個遺囑公證?還是在你們需要的時候從電腦里爬出來?”伍凌嬉笑了一聲,然後又輕輕嘆了口氣,“想不到你們分開這麼多年,一見面就要開始比。難道那句話真的沒錯,同行是冤家?”
“誰讓她一見面就開始和我提這個的,還說要掛上彩頭,我都不知道那家伙說的彩頭是什麼。”韓露吐了吐舌頭,又咧開嘴笑,“不過,我也不在乎,有競爭也才好,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也寂寞。寒雪閣原本就應該是兩個人的。說起來我還真是後知後覺,原來極樂死所說的另外一個攝影師是她,我還一直不知道她這些年死到那里去了。現在她回來了,我就很開心,和她比一比,無非是添點樂子而已。”
“可惜,大多數顧客都看不到最後的成品了,還好我走得晚,所以能看到一些,”伍凌吁了口氣,開始播放那個沒完成的動畫。
韓露也沒再說話,就坐在她旁邊陪她一起看。
——晨曦里,那把摔碎的小提琴。
——正午的陽光下,懸掛在胸前的十字架和泡在血里已經發黑的那個純銀的臍環。
——驟雨中,海浪里翻起的團團泡沫。
——柳林湖畔,彩虹下的天使翅膀。
——黑暗舞台上,銀光閃閃的荊棘衣。
——帶著鹽霜的瑪格瑞塔,烤架上金黃的肉,還有碾碎成一地的紅玫瑰。
——那些導线,鱷魚夾,雷電棒,那頭飛揚的長頭發,還有纏繞著的藍幽幽的電弧。
——那一地的繃帶,染了血的白頭發,還有吻在子宮上的嘴唇。
——還有,修長的斷頸上,那片蝴蝶形狀紅斑里的那個藍色的隸書紋身。
小提琴的聲音還在繼續,那是一段有些落寞的,來自法蘭西的音樂。
“露露,這是什麼曲子,你知道嗎?”伍凌問著,忽然從後面箍住了韓露的腰,“我記得謝楠給《永恒的美》配的是另外一首曲子來著。”
“對,這首謝楠專門錄給我的,也是她給《永恒的美》配樂的靈感來源之一。我試了試,放在這個影集里也很好聽,所以我自己這部分,就用這個做配樂了。她告訴我這曲子叫做《魔力大道》 ,似乎是說一個電影放映員的故事。我不懂法語,也懶得學,所以,我也就是大概知道而已,”韓露回過頭,笑得很開心,“可我明白她的意思,你們這些美女,都是在銀幕上表演的,而我呢,負責放電影,把觀眾帶到座位上。”
“你自己沒想上台嗎?”伍凌用自己寬寬的額頭輕輕碰了碰韓露的腦門兒。
“我嗎?”韓露咧開嘴,“用不著啦,這是你們的,我是攝影師……理發師不給自己剪頭發的,你知道……欸,好癢,伍凌你討厭……”話到最後,韓露的氣息開始散亂,掙扎著想逃開伍凌的擁抱,但是伍凌卻把雙臂環得更緊,微微合上眼睛,開始輕輕在韓露的耳垂和頸間親吻。
“謝謝你。”親吻的間隙,她低低的含著韓露的耳垂說,
“嗯……”韓露覺得身上一下子軟下來,把手繞到伍凌背後,攏在她豐滿的臀上。她感覺伍凌的手開始向上,似乎想去摸她的胸,卻停在她的軟肋上。
——他媽的,不要……
韓露想說出來,但是還沒來得及,那個壞蛋的指尖就已經開始在她身體上跳舞,仿佛在彈一首奇妙的鋼琴曲,而她也就隨著那些跳舞的手指爆出一陣無法遏制的笑,連桌上花瓶里的花兒都顫抖起來。
“露露,你怎麼這麼愛笑?”伍凌問著,嘴在韓露的耳邊吁氣,手指的舞蹈卻沒有停下來。
“哈哈……伍凌你……壞蛋……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大概是因為我總是……哈哈……很開心……抓住你了!”韓露笑著,終於掙脫了伍凌的束縛,轉身,一下子掐住了伍凌的細腰,把她的吊帶衫下擺撩起來,同時把嘴唇湊上去,隨著那片裸露肌膚的逐漸擴大漸漸自下而上,用牙齒把她硬硬豎起來的咖啡色乳頭叼住了。
“嗯……真好……”
栗色頭發的小女人發出了一聲滿意的呻吟,把手臂舉過頭頂。韓露就順著她的動作脫去了那件小小的吊帶衫,然後順理成章地用口唇和手掌占據了她的那對堅挺的乳房。
韓露感到這個小女人的身體在戰栗,感覺她在粗重地呼吸,還有,她也開始反過來脫自己的衣服了。
門似乎輕輕響了一聲,韓露有點點想去看,但她的頭卻被伍凌的手坂住了。
“要專心哦。”
她從伍凌的眼睛里讀出了這句話,於是,她把頭埋進伍凌雙峰之間的山谷里,舔了舔她胸前的那個五芒星的金屬吊墜,然後沿著那剛剛被她舔吻過的,濕漉漉的肚皮重新向下,身體也隨著跪下去。
她把伍凌超短裙的拉鏈解開,然後連同那條緊窄的黑色蕾絲內褲一起脫下來。這時候她聽見腳步的聲音,有赤腳踩在橡木地板上的聲音,也有仿佛毛毛拖鞋的聲音。
——不管是誰來,現在老娘要專心泡妞,誰來了都一樣。
她想,然後不由自主地笑起來,看著伍凌坐在電腦桌前的轉椅上,分開兩條腿,露出那一點點修剪整齊的陰毛和那個濕漉漉,微微噴著熱氣的桃源洞。
於是她把頭湊上去,用鼻尖開始輕輕摩擦伍凌那顆發著濕潤光澤的小豆豆——恥丘上一小叢整齊的黑色小草蹭著她的翹鼻子,所以她又覺得癢了。
然後她開始和那個洞口接吻,開始啜飲里面涓涓滴下的那些露水,而她眼前也就只剩下伍凌大腿內側的那片象牙般的皮膚了。
把鞋子放在地面的聲音,赤腳和毛毛拖鞋踩著地面的聲音,點擊鼠標的聲音,脫衣服的聲音……
當然,還有伍凌呻吟的聲音。
韓露覺得伍凌顫抖得更厲害了,可能是因為自己捏著她奶子的手,也可能是因為自己埋在她洞口里的嘴唇和舌頭——無論如何,那個小小洞口里面的露水越來越多,開始匯成一條小小的溪流,從那洞口流出來,流到了伍凌的大腿根上,也流到了韓露的嘴里。
然後,她開始掙扎,努力把雙手探下去,扶住韓露的手肘向上托。韓露知道她想要什麼,就順勢起身,靠在電腦桌上,用手按住身前那顆留著栗色頭發的頭顱向下,直到那個嬌小身軀滑跪到她兩腿中間,開始解她牛仔褲的褲扣。
當然,誰都知道那粗糙的牛仔布料的下面是真空的。
也直到韓露站起來,她才看到了撐在桌邊的另一雙手,進而看到了那雙手的主人——那個纖小,眼睛深邃得像黑寶石一樣的短頭發漂亮女孩,看到她冷冽的臉上的紅暈,還有那赤裸的雙峰之間墜下來的那個血玉吊墜。
她的臉曾經出現在這間影棚的許多照片里。時隔多年,這張臉還是那麼俏,也還是那麼冷,她的模樣還是那副小女孩的樣子,但是她眉眼間的風霜更多了。
她的手撐著桌子,她的乳垂下來,她的腰彎成優美的弧线,她的屁股向後用力頂著,她的腿是分開的。
那是,最原始的,動物交配的姿勢。
韓露覺得自己微微有點出神——她的牛仔褲已經被身下的伍凌脫掉了,里面是那微微攏起如玉的光潔陰阜和粉褐色仿佛帶了露珠的花瓣一樣的小陰唇——跪在她胯下伍凌已經開始吻她,開始把她的一條腿舉起來搭上自己的肩,開始吃她的蜜。
那些蜜越來越多,而韓露的身體也越來越熱。
當然,她也感覺越來越癢,癢到她開始笑,然後在笑聲里忍不住呻吟。
她嘗試著閉著眼睛不去看身邊的那個女人,但是很快還是不由自主地睜開。
眼前這場景當然不是韓露第一次看見,很奇怪,她每次都覺得自己其實應該不大想看的,但是,每次她卻都忍不住去看。她甚至還空出手來把她的鏡片擦干淨了。
那些滴在女孩後背上的口水。
那按在女孩腰窩上的兩只爪子。
看那個毛乎乎的,小熊大小,有著黑色長毛的龐大身體。
他已經插進她的身體,正在用力地從後面撞著她的屁股。
韓露知道她叫他Thor,是“他”而不是“它”,雖然他條阿拉斯加犬。
而桌上的電腦屏幕上,卻已經多了一個新拷貝進去的文件夾,
永恒的美,高紅。攝影人:Belle(蘭雪)。
——時間不多了,喜歡,就去做吧。
韓露忽然想,她看著蘭雪那對烏黑的眼睛,笑得更開心了。
她一把扯掉了自己的上衣,遠遠地扔出去,然後,分別把兩只手伸出來,向著身下和身旁的這兩個女人伸出去。
身邊蘭雪的手很涼,身下伍凌的臉很燙。
韓露開始摸伍凌的臉,但眼睛沒有叢蘭雪身上移開。
蘭雪把一只手給韓露握著,咬著牙把身體向後頂,承受著那條大狗的撞擊,同時掙扎著用另一只有些發顫手點開了鼠標,用眼睛示意韓露去看——屏幕上,里面的高紅躺在血泊里,像個沉睡的殘破布娃娃。
蔣寧
蔣寧緊緊握著手里的槍,她現在真的很想殺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朝身邊的坐在沙發上的孫莉問,聲音急切,帶了三分冷厲。
“不知道。”孫莉輕描淡寫地吐出三個字,玩弄著辮稍,好整以暇地聳了聳肩膀——她左肩的肩頭,有一道長長的子彈擦傷,皮肉殘忍地裂開,可她似乎渾不在意似的,只是偶爾眉毛和嘴角會因為疼痛稍微抽搐一下。
“不知道?”蔣寧簡直對這個回答有些氣急敗壞了。
“我在後台陪老板,忽然就有個女人闖進來,朝老板開槍,”孫莉說著,開始拖著懶洋洋的長聲,但後面,她的表情和語氣卻開始稍稍有些嚴肅,“太快了,我和老板都沒有看清,只看到一大群鴿子飛過去,再看時,門口的人已經不見了……然後,小齊就來了消息,說有兩個女人被綁在了門口,都是全身光溜溜的,沒有衣服,也沒有槍,是不是這兩個人干的,誰也不知道。只是小齊說,幾天前洪祖那幫人出事情時,其中一個女人在現場。”
說著,她信手朝蔣寧扔過來一張照片——上面,兩個赤身裸體的女人被緊緊捆成一團,繩子狠狠累進肉里,眼睛緊緊閉著,似乎昏迷不醒。其中一個高個子的有著烏黑的披肩發,小腹上刺了朵鮮紅的玫瑰,另一個女孩看來嬌嬌弱弱的,眉心卻有顆血紅的朱砂痣。
“那你的傷到底怎麼回事?”蔣寧追問,眉關緊縮,表情認真,“你替干爹擋槍了?”
“嗯,”孫莉依然是那樣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補了一句,“沒什麼,我只是在他身邊膩了,也再得不到什麼,所以覺得如果我這樣死了也就解脫了,而且,這樣的話,孫莉也不用再欠他什麼。”
蔣寧卻沒似乎沒聽到孫莉後面的這些話,只是肅然起身,朝著孫莉深深彎腰,“謝了。”
“我說了,我是為了我自己。”孫莉眨了眨眼睛,懶懶地起身——她的動作似乎牽動了肩頭上的傷口,於是,她又微微蹙了蹙眉毛。
“干爹的命,就是蔣寧的命,所以,我會報恩。”蔣寧沒有抬起身來,語氣卻堅決如鐵。
“報恩嗎?那你應該去找那群鴿子。”孫莉輕笑著向門邊走,“好了,你願意在這里撅著就撅著,我要去找老板了。”
“你找干爹干什麼?”蔣寧一愣,不由自主地把身體站直了。
“求老板一件事,放了這兩個女人一次,或者……先殺了我。”孫莉擦過蔣寧的身體,拉開門,帶起一陣茉莉花的味道。
“孫莉,今晚八點。”蔣寧沒有攔她,只是忽然說這菊花,“鑫兒小姐托我給你帶話,有個叫紅玫瑰女人的,約你去那個叫‘鶯燕軒’的酒吧。”
“鶯燕軒嗎?”孫莉怔了怔,然後點了點頭,“今晚原本我也計劃會去那里的,蔣寧,你有空的話也該去坐坐,那里的駐場歌手唱歌蠻好的。”
柳婷婷
“【重要!!!來自極樂死的自動推送】10號小黑人柳婷婷,很榮幸地通知您,所有的乘客都已經上車。但請注意,決定這次旅程何時開始是您的權利,下一個小黑人的行動將在您徹底完成後開始。對此,您有充分的時間,也可以選擇您自己喜歡的方式,包括等待年老之後自然死亡也是被這次的活動接受並允許的。我們隨時歡迎您的回復,也樂於知道您關於時間、地點和方式的細節,也樂於盡力滿足您對於這次旅程的其它細節要求。當然,保持沉默和神秘同樣也是您的權利。無論如何,祝您路途愉快。”
看著手機上的推送消息,柳婷婷笑了笑——她實在沒想到這個簡單的事情會搞得這麼正式,但是無論如何她很喜歡,一方面是因為她喜歡這種被尊重的感覺,無論是這件事本身還是她的願望,另一方面,至少她也不用再為今天晚上是否要提前預訂酒店棲身傷腦筋了。
她沒猶豫,甚至也沒有關心最後一個同伴是誰,簡單地回復了一個時間和一個地點過去,然後把手機放進書包里,抬手把面前的那扇門推開了。
她記得星兒說過,只要她在家,門不會上鎖,哪怕是她睡的時候。
進門之前,她把她的帆布鞋子脫下來放在了門邊了。
那間有著玻璃屋頂的房子,陽光從屋頂灑落。房間里擺著各式各樣的鏡子,從各個角度映照著那個斜躺在沙發上的女孩的赤裸身體。
她不很漂亮,表情總是有些呆呆的,但是給人的感覺很獨特。那身體,光潔而圓潤,有著少女特有的身體曲线,飽滿的胸肆意地在陽光中裸露,毫不掩飾作為女性的驕傲和性感。
她的乳頭是巧克力色的,隨著胸部的起伏微微顫抖,雙乳之間的水晶項鏈,在陽光下晶瑩地閃著光。她的大腿略顯豐腴,放肆地伸展著,一只腳垂下來,踩在地上。腳背的皮膚顯得很軟,腳趾修長,晶瑩的趾甲仿佛珍珠母貝的內殼,柔柔地泛著光暈。
她的一只手,半遮半掩地蓋著下身的草叢,有幾縷柔軟的毛發濕濕地從指縫里探出來。
而她的另一只手卻軟軟地在身側垂下來,顯出點綴在腋窩里的那一叢略略有些卷曲的烏黑腋毛。
那只手邊,滾落著一個科洛娜啤酒瓶,十來枚泛黃的煙蒂,蕩蕩地在那一點點黃濁的殘酒中漂浮。
柳婷婷看著星兒的睡相,忽然莫名其妙地覺得很開心,於是她甩甩長長的馬尾辮,把吉他和書包都放在身後,然後就地坐下來,托著腮,就這麼欣賞。
——這是第幾次見面了?
柳婷婷有點想不起來,反正是最後一次見面了。不過,每次看到這個女孩的感覺都是這樣,舒舒服服的,真好。
——嗯,第一次是在地鐵里,那時星兒送給我的那件禮物現在還在我身體里,現在可以讓它再工作一會兒,我想要;
——第二次,那是很好的直播,讓我知道了她們所謂的生活方式,蠻好的,抽煙和流血的感覺也蠻好的,能給那個叫做張睿的女孩子唱歌,我很開心;
——第三次,是在這個玻璃房子里,只有我和星兒兩個。那時是黃昏,今天是白晝,當時的那對雙胞胎還不錯,哪個是你的同學?追我那個?他叫什麼?楊鵬是吧?記不太清,他說想唱歌給我聽。其實我不想要,但是,這些因果要了卻。起碼,不是現在,現在我只是想和你這個奇怪的女孩兒單獨呆一天;
——第四次,那個有流星有酒有烤肉的夜晚,星兒,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你這個平常稍微有點呆呆的女孩子可以一下子哭出這麼多的眼淚。之前,你看著你的朋友自殺時都沒哭的。
——所以,這是第五次嗎?
——謝楠,張睿,瀅姐,梅梅。
——很好,我自己也是第五個。
——星兒,今天很好。這次我可以和你呆久一點,甚至一整天。畢竟除了你那個同學,我已經不再欠任何人任何東西了,對他的那一點,今天晚上也能了卻。所以現在我可以靜下心來,去要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知道嗎星兒,其實我總覺得有別人欠自己一點東西沒什麼所謂,但是,我不喜歡給自己留遺憾,所以也不喜歡給別人留遺憾。
——星兒,我知道你有秘密的,我很好奇。從前我沒問,但是今天,因為,我有自信可以保守秘密了。
——可以自己掌控的生活,真好。
——哪怕只有一天。
——我蠻喜歡你的,第一眼見面就是。但是,我知道我不會為你留下來,反過來,你也一樣。
柳婷婷忽然覺得有些口干舌燥,但她不想現在就脫衣服。於是她把一條腿蜷起來,另一條腿伸開,用左手在身後撐著地,略略仰起上身,把右手伸到書包里,摸到那個東西按下去。
有遙控,很方便。
柳婷婷忽然好奇如果她像張睿一樣會開車,如果她在開上高速的時候讓這個小家伙工作一下,會怎麼樣?
——真正的速度與激情 嗎?
她不知道,反正她知道今天這一天她是來不及學會開車的了。
這種嗡嗡的震動讓柳婷婷止不住喘息,熟悉的戰栗和溫熱讓她有些躁動,於是她把右手湊夠水洗布褲子的褲腰插下去,把手指壓在陰蒂上。
她就這樣保持這個姿勢大約三分鍾的時間,然後,她吞了口口水,稍稍調整了一下屁股與地面接觸的角度。
她想換個更舒服點的姿勢,於是她把手從下身抽出來,卻不小心碰到了躺在身邊的吉他琴弦。
“錚。”
也便在這一聲琴音之中,沙發上的星兒終於慵懶地睜眼。
“婷婷,你來了?很久了?”
星兒抬手拂了拂垂在額前的頭發,呼喚的聲音甜膩低回,卻帶了點沙啞。
“星兒,你很能睡懶覺。”柳婷婷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保持自己那種淡淡的聲音,“不過,還真舍不得叫你,就那麼看你睡的樣子也不錯……”
“是嗎?”陳星的嘴唇向上翹了翹,懶懶地坐起身來,“不過畢竟又是新的一天了,有點不情願,但我也還是醒過來了。”
“你不想醒過來?”柳婷婷聽出了星兒話里的那絲遺憾,然後,她注意到了星兒臉上的淚痕,“你哭過?”
“不知道,也許吧……每天晚上,它總是讓我發瘋,但是醒過來時,就一切照舊了……也好,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可能逃不了。”陳星說著,點起一支煙,眯著眼睛吸。
柳婷婷有點好奇她話里的意思,但是她並沒有多問,只是去看星兒抽煙的樣子。
這個圓臉女孩夾著煙,把左腿搭在右腿上,性感地交疊,右腳踩著那個空空的酒瓶,推過來滾過去地把玩。足弓的弧线與瓶身的圓弧平滑地貼合,腳趾隨著腳的前後擺動,時而蜷曲,時而伸平。
“似乎有部電影 里,有這個類似樣子,是誰?娜塔莎金斯基還是誰?”
柳婷婷忍不住想——她似乎想到那電影的男主角的那個碩大的鼻子。
——對,大鼻子。據說鼻子大的男人,那里……
身體里那個嗡嗡的家伙很淘氣,柳婷婷終於忍不住哼了一聲。
陳星似乎聽到了,她吐了個煙圈兒,懶懶卻調皮地看著煙圈里的馬尾辮女孩,然後,她開始咯咯地笑。飽滿的胸隨著她的笑,輕輕蕩漾。
“這里面是什麼?”
柳婷婷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陳星的腳下,看著她粉嫩的腳掌下有著優美曲线的酒瓶,里面似乎有什麼東西。
陳星沒回答,只用腳輕輕一推,瓶子便緩緩朝她滾過來,她拾起,看看里面的漂浮物,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我被男人灌過一次這種酒,蠻難受的,看來老天還是不讓你逃債,別忘了,你還欠我……”
“不是為了躲債,這是我的生活方式。”陳星偏執地說,“我不會改變。就像我每天不管多晚都會回家,我的家里不會鎖門,我不會找男人但是也不會和男人說不一樣……”
柳婷婷發現這女孩的聲音開始有點發軟,甚至也帶了點鼻音。
“不過今天我真不想醒過來的。果然,我醒了,你就來了。”
“怎麼一下子告訴我這麼多?”柳婷婷皺了皺眉鼻子,她想起了陳星的那種奇妙的直覺,所以她有點明白星兒說的是什麼意思了。但是她不想現在就說破,所以她這樣只是問。
“我覺得今天不和你說就沒機會了。”圓臉女孩把煙摁滅了,然後用力地抽了抽鼻子,補充了一句,“直覺。”
這句話讓柳婷婷覺得心里一松。她忽然知道,和星兒是不需要說太多的。
“所以我也不想等了,索性今天催債上門。”她輕松笑起來,看著星兒有些霧蒙蒙的眼睛,甩了甩她的馬尾辮,把書包向後挪了挪。
她解下了系在腰間的格子襯衫,然後把T恤衫也脫掉了。
呂綠
呂綠笑嘻嘻地把那件綠色的T恤衫脫掉了。
“你……還是那麼漂亮……不對,你比之前還更漂亮了……不過,這麼多年,我始終不敢相信在Science和Nature上發文章的呂綠博士就是當年的呂律。”
對面的男人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近視鏡,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一身小麥色皮膚的浪蕩女人。
“那是你們的功勞啊,”呂綠把T恤衫丟在地上,一只手把左面的乳房托起來,用手指在那條綠蛇的紋身上摸索著,“我覺得,我的成績在改了名字之後就迅速提高了,從前的小青蛙,在見過了這麼多王子之後,也終於變成美女蛇了,有你的幫助呢,我的杜宇師兄。”
“別……別叫我師兄了。”男人有些結巴,自慚形穢地看著那件掛在門口,遮住窗玻璃的白大褂,“這麼多年了,還窩在這個試驗室,我頭發都有點兒白了。”
“還是一個人嗎?”呂綠把聲音拖得很長。
“離婚了,兒子和媽媽過。”他苦笑。
“那我就放心了。”呂綠嫵媚地挑了挑眉,“我還害怕約你出來敘舊,我嫂子會不高興呢。”她說著,把牛仔短褲毫不在意地扔在地上,然後用她的髒兮兮的赤腳踩過去——墨綠色的陰毛下面,她的陰唇似乎有一點點紅腫——左大腿的根部,是兩個同樣墨綠色的,樣子有些丑陋的“正”字。
“這個正字……是什麼意思啊?”叫做杜宇的男人的喉嚨有些發干。
“計數器唄。這你還不知道,高材生。”呂綠走過來,在他面前跪下,開始解他的褲子。她的眉毛皺起來,鼻子也皺起來了。
“你還是這麼不注意個人衛生,小芳和你說過,我也和你說過,唉……”她說著,雙手用力,把他那條有些發黃板結的內褲扒下來了。
“有啥用呢?”杜宇苦笑,低下頭摸著女人那墨綠色的披肩發,“不過……我應該洗洗的,我沒想到你會……”
“沒想到我會想和你做愛嗎?”呂綠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杜宇師兄,你記得嗎?我後庭的第一次是給你的,所以,你和那些人更不一樣。”
男人那條皺巴巴的褲子堆在地上,口袋里,滑出了一個小小的鑰匙扣,里面是個明眸皓齒的女孩,面容很像這個跪著的綠頭發女人——沒她精致,沒她妖艷,高馬尾,一身干淨的學生裝,臉上有幾分稚氣。
還有,她的頭發是黑的。
“誒,你還留著這個呀。”她似乎被男人的味道嗆到了,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嗯,一直沒扔,想起你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杜宇的臉有點紅,嘟嘟囔囔地說,“小律,其實我早就後悔了。”
“是嗎?”呂綠的笑有些苦澀,“可惜,我的研究方向不對,我會做壯陽藥,但是不會做後悔藥。其實說起來,沒什麼可後悔的,至少你早早的就睡了我,還要到了我一個第一次,不錯了。對了,我還一直沒問過你,我的屁眼兒和你小芳師妹的比起來,哪個肏起來更舒服一點?”
男人沒說話,只是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兩千零四十六塊二毛一。”呂綠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說下去,“這幾年,股市房子都漲了好幾輪,我模擬了一下復合收益,給你賬上轉了十六萬八,也不多,只是你的基數太少了。誰讓咱們那時候都窮,只能擠在機房里看看恐怖片或者在圖書館吃個糖葫蘆之類的……”
“小律,你什麼意思,這錢我……”
“我快移民了,不想欠人東西,這錢,你要也好,給我侄子也行,捐了也行。起碼,咱們算清楚了,和你做起愛來才專心。”呂綠吸了口氣,然後接著一口氣說下去,“今天晚上,我會在海天樓——就是那個全城都知道的夜總會——做個告別Party,可能還會分一些錢給來給我送行的人。我的那些‘王子’們都會來。如果你不想來,就算了,晚上人多也亂,怕你這個社恐會難受,然後玩得不盡興。從現在開始,我會在你這間實驗室里三個小時,你想要我哪里,今天都聽你的。然後,我還要再見張子博一次。”
她說著,關上了手機上匯款的界面,然後設了一個三小時的計時器。然後,她把手機放在杜宇身邊的桌子上,眼睛盯著這個男人鏡片後慌張的眼睛,伸手把他的雞巴握住了。
杜宇的表情顯然有些錯愕,然後呂綠看到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其實呂綠已經把動作放得很輕了,但是這男人的包皮可能被那些白垢黏住了太長時間,所以翻開包皮的那一下可能還是讓他疼了一下。
這個綠頭發女人感覺到男人身體的抽動,感覺他的手按在她的頭發上。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這個時候,她已經不再看他了。
“呂律,不行,太髒了,讓我先洗下。”
“不用了,杜宇,我今天想吃厚起司。”把那東西放進嘴里時,呂綠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
聶遠
屏幕里,阿齊用一只手卡住了那個女人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捏開她的嘴巴,正把那根剛從她屁眼里拔出來的,尚且沾著黃色糞便的東西塞進她嘴里去。
女人的披肩發被汗沾濕了,黏在臉上頸上,四肢和腰被鐵鏈束縛著,纖細但充滿力量的軀體上,已經有了十來處深淺不一的割傷,而她屁股上和大腿上,有橫豎不一的鞭痕和紅腫——原本潔白的皮膚,漲成一種魅惑的桃紅色。
但是她並沒有呻吟,一聲都沒有出,只是瞪大眼睛看著身前的男人,鼻翼狠狠地舒張著,任由狠狠掐住那尚掛著自己殘糞的陽具在嘴里肏干。
然後,阿齊的刀再一次在她身上割下去,這次,刀鋒在她右乳的外緣劃出了一條長長的血口子。
那女人依舊沒有叫,只是皺了皺眉毛。只是她皮膚上的桃紅色更濃了。
“你這個朋友,很厲害。”
沙發上,聶遠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把眼睛從屏幕上這對男女的身體上移開,轉頭看向身邊的另一個女人——瘦弱而纖細,潔白的軀體仿佛一朵山茶花,只是,在她的軀干和四肢上,新舊的傷痕縱橫交錯。
她的長頭發披散著,身體有些前傾,似乎是半趴在茶幾上,只是,那對乳房的形狀有些奇怪,似乎被茶幾擠得有些變形——仔細看,才能發現,這對原本白玉無暇的乳,竟是被一排細細的鋼釘,將其下緣釘在她身前茶幾上的一塊木板上。
雖然每根釘子都只是釘住了薄薄的一點皮肉,但是,如果她動得劇烈些,還是會被撕裂開。
這有多疼,聶遠能想象得到——這是阿齊的自作主張,把她送來的時候,他親手托著那塊木板,一臉諂媚地說這是自己一根根釘進去的。
阿齊還說,這個女孩似乎是那種越虐越出水的體質,已經死掉的那個洪祖曾經親自試過,而他看過那段錄像。
其實,聶遠很厭惡這個肥頭大耳的諂媚家伙,也很討厭他的自作聰明。但是,他終究沒有把這個嬌弱女孩放開。
——既然已經如此,就這樣把洪祖的事情問明白吧。
他想,所以他只是坐在沙發上,看屏幕里阿齊的表演,也看眼前這女孩在低低地喘。那女孩精致的鼻翼輕輕翕動,牙齒咬著下唇。蹙起的眉心之間,一點朱砂痣,殷紅如血。
他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副似曾相識的油畫。
“老板,求求你,我真的不認識她。”
這女孩顫抖著,從牙尖擠出這幾個字——她的屁股扭了扭,似乎是想避開男人抵在她穴口的手指,但身體的動作卻扯動了乳房。
於是,她開始痛苦地呻吟,眼淚也淌出來。
然而,她下身的兩瓣唇間,竟也真的淌出一股花蜜。
這讓他心里燃起一股火。其實他今天很煩躁,剛才的那一槍著實讓他出了一身冷汗,還有,周茗茗……
“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了。”他似乎看見了周茗茗正捧著那只被她自己洞穿的乳房的樣子。
——我曾經打算答應了,可是呢?
——去他媽的!
他想著,隨手拿起那支雪茄,戳向那女孩的兩瓣陰唇中間。
“老板,不要!啊~~~~~~~~~~~~”
女孩發出一聲淒厲的長長尖叫。
他長長出了口氣,把熄滅的雪茄抽出來——她的下體被燙傷了,雖然並不嚴重,但她顯然也受不了,於是開始輕輕哭泣,“老板,靈兒……靈兒只是個無親無故小小的……奴兒,每次……老板們想虐我就虐我,想用我……就用我。那次,洪爺說……要把奴兒送給老板,當著老板的面宰了給老板助興,靈兒……也認命,反正……靈兒活著,死了,也都一樣……死在老板面前……還能見老板這樣的大人物一次……”
“你叫靈兒?洪祖是被和你一起的女人殺的?”他把手指按在女孩的陰道口,用下巴指了指屏幕上的被鐵鏈鎖住的,遍體鱗傷的披肩發女人。
“靈兒真的……真的不認識她啊……靈兒只記得,那天……洪爺和朋友們用靈兒的時候,先當著靈兒的面,邊用靈兒,邊殺了另外兩個姐姐錄影,靈兒很怕,但是他們……卻很喜歡靈兒的樣子,後來,洪爺說……”她的聲音忽然頓住。
“他說什麼?”男人的聲音很冷,隨手,把手指插進女人燙傷的下體攪動。
“靈兒不敢說……老板……您現在就要了靈兒,要不……就干脆宰了靈兒吧……”靈兒忽然哭叫,開始掙扎,被釘住的乳房,滲出血來。
“他說什麼?”
“洪爺邊干靈兒,邊拿刀刃頂著靈兒的脖子說,干脆一刀下去,替老板把靈兒一並宰了……反正老板的女人多,女兒又漂亮,都可以……”
“咚!”他忽然抓住了那女孩的長頭發,把她的臉狠狠拍在茶幾上。
“老板,靈兒錯了!”靈兒尖叫,她似乎在盡量控制自己身體的顫抖,但是卻一點用處也沒有。
“後來呢?洪祖怎麼死的?”
“靈兒……靈兒不知道,靈兒以為那就是自己的最後了,就閉上眼睛,挨操……也等死……希望至少在死的時候可以再舒服一下……但是靈兒聽到……聽到他們亂喊,睜眼時只看見一群鳥,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老板,求求你……靈兒好怕,靈兒好疼……用了靈兒,殺了靈兒吧,靈兒真的……不想再回憶這些了。”
說到這里,這個叫做靈兒的女孩忽然開始放聲哭出來了。
靈兒
靈兒在哭,但是她的眼睛卻看向屏幕——那里,男人似乎正用刀刃在女人肋上割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而那個黑色的,蜘蛛形狀的臍環正垂在女人的肚臍下面。
她已經盯著這只蜘蛛看了好久了,還有女人小腹上紋的那朵紅玫瑰。
就在此時,她感覺一個碩大的東西一下子突入了她的身體。
——娘!真的是這樣嗎?
——這就是那個畫過你的男人嗎?
——這就是,我的……
——果然,我也能讓他……?
她哭得更厲害了,而與此同時,屏幕里的那個胖男人正把刀尖朝上,頂住了女人的小腹上的那朵紅玫瑰,眼睛里滿是血紅的顏色。
——我等的,就是現在嗎?
靈兒想——身體被從後面向前頂,被固定住的乳房扯得撕心裂肺地疼,疼得她忽然想要掙脫了。
——越是疼痛,越是快慰。我始終是這個樣子啊。
她想,然後,她開始輕輕歌唱了:
“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
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 ”
歌聲里,那根東西仿佛受了什麼刺激,忽然一下深深的插入,一直頂到了她的最深處。而那雙手,也把靈兒的兩瓣如花的臀狠狠向兩邊分開。
“這首詩,這個曲調,你……從哪學的?”男人咬著牙,放開了一只手,揪住她的長頭發把她的身體向上拉。
“靈兒的媽媽,住在一艘船上……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來用她……靈兒就在她身邊……每次,她都會閉著眼睛,唱這首歌……”
靈兒咬著牙,她的上身被他扯得微微揚起來,乳房變成一個奇怪的形狀,皮肉開始撕裂,血開始滲出來。
只是,那血的顏色,忽然有點發黑。
——好疼啊,好疼啊。
“你姓……什麼?”他問,又開始止不住的大幅抽插。
“靈兒……隨媽媽……姓秦……”
她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幾個字。
孫莉
“老板,孫莉求你放了她們!”
一聲喊里,那扇門被撞開來——孫莉肩膀的槍傷淌著血,怔怔地看著面前交疊在一起的那對男女,還有他們面前,牆上投影出的一副人體寫生的油畫。
畫里那纖瘦的女人,背朝外側臥在榻上,卻把頭轉過來,赤裸的軀體仿佛一個精致的瓷瓶。她的臉,和那個被聶遠壓在身下的女孩的臉有幾分像,只是畫上的女人的額前少了那枚朱砂痣,卻在後腰上多了個九頭美女蛇的紋身。
柳婷婷
“星兒……謝謝你。”看著畫布上自己的身體,柳婷婷忽然有些衝動。
於是她再次起身一下子深深吻了星兒的唇,而星兒也沒反抗,就那麼任她親吻。
這樣吻了好半天,柳婷婷才把她放開。
其實,在整個畫畫的過程中,她們停下來做過兩次。
當然,還不夠,但是沒時間了。
畫總要先畫完,所以柳婷婷也沒太執著。畢竟,能這樣和星兒安安靜靜地呆上一天,已經讓她很開心了。
“完成了就好,我看到了,很喜歡。這幅畫先放在你這,想給我時,隨時給我就好。”柳婷婷貼著星兒的耳垂低低地說了這句話。
“嗯,太陽快下山了……”星兒燃起一支煙,望著窗外,聲音低低的,“這一天很好,婷婷,謝謝你能陪我這麼久。”
“我也很開心,”柳婷婷點點頭,“時間過得蠻快的。”她說著,從她隨身的大書包里掏出一張CD,遞過去,“陳星,這個送你,留個紀念吧。”
“是什麼?”星兒接過來,盯著CD封面上白襯衫牛仔褲抱著吉他的馬尾辮女孩看。
“這是我的demo—CD。”柳婷婷忽然有些臉紅,難得地顯出了一點局促,“里面是我翻唱我喜歡的一些歌,也有謝楠和梅梅的歌——我想,你會喜歡聽,所以想送給你。外面……買不到的。”
“嗯,”星兒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睛,“我想你還有事情要告訴我。”
“其實認識你的那天,地鐵里,我沒完全和你說實話,那時候,在謝楠樓下陽台上和我做愛的並不是我的同學,是替我出demo-CD的經紀人——李延。可能你知道他,他和謝楠有過。”柳婷婷一口氣說下去。
“我和謝楠和他一起做過,他也來過我家。”星兒的表情淡淡的,“他可以幫你成為大明星的,就像崔瀅。”
“我並不想讓他包裝我,太累了。我只是單純地喜歡唱歌,所以想有一張真正屬於自己的專業CD,就這樣,所以灌了demo我就不想再繼續了——那天他約我去他家,他把做好後期的CD給了我,然後他想要,我們就在陽台上做了。”她頓了頓,就像地鐵上第一次和星兒說話時一眼,似乎有些東西不想說,但是還是一口氣說下去,“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他的情人之一,反正每次他要我我都會給,從前有時我想要了也會去找他。總之,我不欠他什麼。”
“不願意欠人的東西,這也是你的生活方式吧?”陳星問,手去摸她的馬尾辮。
“嗯……所以,我希望明天你可以替我還一件東西。”柳婷婷指了指身邊的吉他,望著她,眼睛深的像水,“我覺得你會答應,而且不算我欠你人情。”
“真的決定了?”星兒熄滅了手里的煙蒂。
“嗯。”
“一會就做嗎?”
“嗯……這樣很好。”柳婷婷如釋重負地呼出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會說太多的。”
“在哪里?”
“你應該知道的……陪我去,好嗎?”
“嗯,也不遠,今天我騎車帶你過去,算是我送你。”星兒聲音微微帶了些鼻音。
但是,這個時候,她沒哭。
這讓柳婷婷忽然覺得蠻開心的。
“好啊,那走吧,雖然我還想再和你做一次,但是,該留點時間給月兒。”她對星兒說,笑容很輕松,站起身,開始穿衣服。
“對了,我一直有點好奇,”她忽然想起來那點已經差點被她忘記的好奇心,於是在穿好T恤之後,她揚起手臂指了指電話旁邊的相框——里面的女孩有著古銅色的皮膚,留著男孩似的短頭發,一身干練的牛仔,高筒皮靴,滿臉陽光燦爛,“她是誰?我看到你這里有很多她的照片還有畫像。”
“她是我老公……”陳星低低地說著,拉著她走到窗邊,指了指玻璃房子背靠的四層小樓,“她從前就住在那里。”
“現在呢?”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看我的日記。不過那可能會花你點時間。”
“算了,留點懸念也好,或者以後你那個日記本不要了的時候,就直接給我也行。”
“好,那不耽誤你了,走吧。”
星兒說著,垂著眼簾,把那條散著白色碎花的紅裙子照在了赤裸的身體上。
……
黃昏了。
暑熱稍消,風很柔,陽光很好,很舒服。
星兒的手稍稍有點抖,她扶著車把,邊緩緩地騎行,邊輕輕地哼。
——這個樣子騎自行車,到底會是什麼感覺呢?
柳婷婷側身坐在車尾,一只手擁著星兒的腰,能感到她在顫。她開始腦補赤裸的下身和自行車座直接摩擦的感覺,她自己不會騎自行車,但是她記得她也這樣坐過自行車的車尾。
——是誰來著?是那個給我唱四兄弟的那首歌的男孩子吧?他那時正帶我去哪里?
——哦,對……
星兒的呻吟聲越來越大了。柳婷婷覺得她觸手的地方有些發潮,她知道星兒一定出了很多汗。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可是柳婷婷,你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柳婷婷想著,掏出一支煙,磕了磕,叼在嘴里。
點煙的動作很熟練,柳婷婷忽然覺得自己學東西還是很快的——學歌是,學吉他是,還有……
煙霧噴出來的時候,柳婷婷忽然覺得今天的夕陽很紅也很耀眼……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