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行板
致 謝
很多時候,每一天都是一樣的,從日出到日落。
在每個普普通通的一天里,有人重逢,有人留戀,有人離別,有人死去。
我相信死亡也是一種新的開始。
所以,我想感謝這太陽、月亮、星空,還有大海、高山、花草和樹木。
生命短暫,但是有些東西是長於生命的。
感謝那些把點點滴滴記錄下來的人,在我的私藏版本里,題頭圖會換另外一副眼鏡,一副黑色邊框的眼鏡。
還有,H,我想和你做邦尼和克萊德,或者和你去到故事里面寫到的每一個地方。
我也想用那種近乎天真的方式,讓你摸到我的心,把你放在我心里。
很孩子氣,請讓我調皮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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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徐志摩《再別康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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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本章之前:
這是第二章,一共八節,時間上是故事正文的第一個夜晚和第二個白天。
叫做行板,因為這一節主要是劇情的過渡和發展,那種場面不多。
但,我是用心寫的,這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當然,腳注也是用心寫的,雖然現在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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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提示:
本文內容含有色情,虐待及殺戮情節,可能引起部分讀者不適,若有冒犯,先行抱歉。未滿18歲或不具備自控能力的讀者請勿閱讀。
本故事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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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錄
2.1 月光
2.2 幸福
2.3 I’ve said that
2.4 永恒的美
2.5 顧客
2.6 紋身
2.7 頭發
2.8 凶器
[newpage]
[chapter:2.1 月光 Moonlight]
陳星
陳星依舊愜意地躺在泡沫里,閉著眼睛, 衛生間里沒有開燈,只有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屋頂灑下來。一陣風吹過,淡淡的,飄過一段淡雅的茉莉清香。
“莉莉,你來了……”她開口,聲音低低的有些發膩。
“星兒,什麼都瞞不過你,真是個鬼精靈。”浴室門口,那條倩影修長婀娜。
孫莉是個標准的古典美人——臉龐秀氣,兩道彎彎的秀眉,一雙美目流波,漾滿鍾靈毓秀,鼻梁高挺,左鼻翼上戴一個鑲嵌鑽石的純銀小鼻釘,在秀麗中添了幾分嫵媚。兩片紅唇嫩嫩的,很薄,微微含著一絲笑,脂粉未施,兩頰卻滿是春色。耳垂上,兩枚晶亮的鑽石耳釘熠熠地閃著光。一條長長的麻花辮子從腦後直垂到身前,辮梢止於腰際。
她穿一件白色入肩長裙,玉頸修長,戴一條細細的鉑金項鏈,一個淚滴形狀的紫水晶吊墜垂在那一片雪也似的胸脯上。肩頭很圓潤,手臂嫩得像藕,手指修長、纖細。隆乳、細腰、豐臀、修足,前挺後翹,曲线流暢,而那一襲白裙也裁剪得恰到好處,把她婀娜的身姿包裹得玲瓏有致。纖細的腰間,配一條精美的琥珀腰帶,垂下長長的流蘇。夜風吹過,裙腳飛揚,露出兩截小腿,光潔如玉。一雙粉嫩的赤腳,踩在地板上,趾甲是自然的粉紅色,右腳踝處戴一條精致的白金腳鏈。
“我頭暈,懶得起來了,一起洗洗吧,很久沒和你一起洗澡了。”陳星看著孫莉,眼神呆呆的,稍微坐起了一點身子,“這次去法國……還好嗎?”
孫莉把辮子甩到腦後,信步走進來,隨手解下腰帶,松開扣子,任裙子自然從周身滑落。“沒什麼好不好的,就那個樣子而已,習慣了。我今天早晨剛落地……楠楠走得太匆忙,終究沒來得及送她。”
“嗯,我早晨去看過她的,”陳星的聲音里帶了一點呻吟,腿微微分開,把手探下去,食指輕輕揉搓那個嬌嫩的小豆豆,“莉莉,你是從吳迪那回來?”
“嗯,”孫莉點頭,輕輕從裙子中邁出來,蠶絲胸罩里,一對豐滿的乳房隨著她輕盈的步履輕輕顛動,“我一直陪著笛子,到最後……明天我帶你去看她,和你畫的一模一樣。”
陳星覺得頭有點痛,於是她狠狠地在自己陰蒂上用指甲掐了一下。這讓她清醒了些,但是,也更想要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我想,她們都會幸福,”她說,費了不小的力氣從浴缸里跪坐起來,滿身泡沫,伸手去解孫莉的內衣,“莉莉,記得我和你提過的張睿嗎?”
“你的那個同學?和譚老板的兒子談朋友的那個?”孫莉蹙眉,“我記得她,那很精致的,喜歡做直播的女孩子,她怎麼了?”
“嗯,她死了。”陳星的聲音低低的,“今天中午,我陪著她……現在怡紅上可能還有她剖腹秀的直播回放。”
“是因為譚迪嗎?”孫莉的眉毛蹙得更深,“有其父必有其子。”
“說不上,只是碰巧Teddy的兩任女朋友同一天死在同一間屋子里……”陳星把孫莉的胸罩扔在地上,把臉貼在孫莉的胸前,這對豐滿的乳房讓她覺得很安心,她忽然覺得鼻子有點堵,“都是大家自己的選擇而已,每個人都是快樂的……莉莉,我喝了今天的‘格瓦拉狂想曲’了,今晚別走,留下來陪我,好嗎,如果明天醒不過來,我希望你是抱著我的。”
“嗯……星兒,很久沒親你了。”孫莉深深吸一口氣,松開發辮,一頭垂腰的烏黑長發如絲如瀑般傾瀉,甩了甩頭,仿佛要把所有的不愉快都甩出去,然後,她抬腿邁進浴缸,水花泛起來。
陳星的身體隨著貼上來,手臂攬住孫莉的細腰,兩個赤裸的美艷胴體相擁,彼此把頭搭在對方肩上。四只高挺的乳房,緊緊擠壓在一起。
孫莉烏黑的長發在水面上散開來,形成一個美麗的扇形。
柳婷婷
——星兒在干什麼?在和孫莉做愛嗎?
柳婷婷總是止不住想這個問題,她不大願意聽那對雙胞胎嘰嘰喳喳的,她只想和他們兩個做愛,僅此而已。
所以,只是簡單的吃了點東西,當然是各付各的,然後柳婷婷就帶他們兩個回家了。她讓他們出錢打車,因為今天不用他們出錢開房了。
——很公平,誰也不欠誰的,這才好。
她想著,掏出鑰匙把門打開了。
“美女,這是你家?”
打開燈,看著這套潔淨而寬大的公寓,雙胞胎都有些驚嘆——寬大客廳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月亮很大很圓,仿佛玉盤般掛在天上。
“我朋友家,”柳婷婷的表情淡淡的——這種驚嘆不奇怪,畢竟有錢些的男人往往會邀請她去他們的別墅,稍微差一點好的會去酒店開房,所以和她到家里的男人往往也想不到她這樣一個駐唱酒吧的大學生會住這麼大的房間,但是她始終不喜歡人誤會,於是便再解釋,“她自己住這麼大的房子也悶,我宿舍太亂,靜不下心來,就租她一間房和她合住。”她甩了甩長長的馬尾辮,取了兩雙拖鞋給他倆,自己則赤著腳踩在木制的地板上。
“你朋友夠有錢的,男朋友女朋友啊?”換鞋的時候,他們其中的一個問——柳婷婷有點分不清這兩個長得幾乎一樣的人,甚至連名字也懶得問,反正天亮了,就誰也不再見誰,管那麼多干什麼。
她也沒理會他們的問話,其實她知道芳會回來,每次她帶男人回來時都會和芳說一聲,如果芳有興致,就會一起。
只是男人而已。
芳不介意,她也不介意。
“來我房間吧。”她從冰箱里拿了三聽啤酒,引著兩人進到自己的那一間客臥。
很簡單的陳設——一張單人床,一個字台,一把椅子,一個懶人沙發,牆角放了把吉他,牆上貼了幾張海報。
“這不是謝楠嗎?你偶像?旁邊的這個彈吉他的是誰啊?”接過柳婷婷遞上來的啤酒,其中一個男生喝了一口,然後把眼睛瞥向牆角的吉他,“你的?你也彈吉他?”
“嗯,”柳婷婷坐在床上,他的問話讓柳婷婷稍微有了點興趣,於是她抬了抬粗粗的眉毛,“你也會?”
“我哥吉他彈得可好了。”另一個男生插嘴,把啤酒放在一邊,“哥,你給美女彈一曲唄。”
“美女,可以用你的琴嗎?”喝酒的男生搓了搓手。
“我喜歡聽老一點的歌。”柳婷婷盤腿坐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自顧自地喝著手里的啤酒,“四兄弟有首老歌,滿適合現在的氣氛的,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
那男生沒說話,只是把吉他抱起來,輕輕開始撥前奏。
柳婷婷看到他投過來的詢問眼光,淡淡地朝他點了點頭,就垂下眼簾聽了:
“Come to my bedside, my darlin\u0027(親愛的,到我床邊來吧),
Come over here and gently close the door(過來,把門輕輕關上).
Lay your body soft and close beside me(溫柔地躺在我的身旁),
And drop your petticoat upon the floor(襯裙就滑落在地上吧)……”
歌聲輕輕響起來,沒什麼技巧,指法也生澀,柳婷婷卻聽得有些入神。
——上次聽到這首歌是什麼時候來著?那時我還是處女吧?
她想。另一張有同樣面孔的男人坐到她身邊,她沒理會也沒反抗,或者,她覺得唱歌的和她身邊的其實是一個人。然後,男人的手搭上她的腿,再然後,從T恤的下擺伸進去,把她胸罩的搭扣解開了。
“……
Your breast has told my ear life\u0027s golden secrets(你的胸口向我耳語生命金色的秘密).
Your back has shown my fingers endless roads(你的後背指引我雙手無盡的路程).
Your lips have whispered wisdom that is timeless(你的紅唇向我傾訴永恒的智慧).
\u0027Bout life and death and things I never know(關於生與死,還有我不知道的一切)……”
那只男生的手蓋住她乳房的時候,柳婷婷忽然輕輕掙扎一下,想要去起身拿字台上的書包。
“我幫你。”他的手沒放開,手指捻在她高高挺起的乳頭上,伸出另一只手摸到書包的背帶。“幫你拿過來還是?”
“里面有煙和煙缸……忽然想抽煙了。”柳婷婷的聲音倦倦的,沒有回避他的輕薄舉動,反而把後背向弟弟懷里靠了靠,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你還把煙缸隨身帶著?”男生把她摟得更緊了些,語氣里有些好奇。
“今天剛剛學會抽煙,所以房間里沒有煙缸,就買了帶回來。”柳婷婷隨口說著,接過弟弟遞上來的煙盒,然後任由他笨拙地給自己點上。
她沒把煙分給這個男生,她還是想聽歌,她覺得心里很安靜,甚至都沒有那麼想做愛了。
“……
Your eyes are bluer than the mountain waters(你的眼眸比山泉清澈).
Your hair is flowin\u0027 dark and flowin\u0027 long(你的長發烏黑飄逸).
You skin has more gold than a morning sunrise(你的肌膚比旭日初升更耀眼).
And it\u0027s softer than the breeze of the summer\u0027s dawn(比仲夏清晨的清風更柔軟).
……”
房門虛掩著,稍顯狹小的臥室里沒有開燈,只有月光如水般傾瀉,照著那個坐在床上靠在男生懷里的女孩,前額挑染的幾縷淡黃顯得有點兒發白,火光在唇間一閃一閃的,表情恬淡,眼神如水,憂郁卻懷念。
她其實有點想就這麼靜靜呆下去,可是終究不可能,因為那個正從她書包里掏出煙缸的男生把她那個粉紅色的新玩具也掏出來了。
“美女……這是……你的?”柳婷婷看到這男生的嘴角跳了兩跳。
她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只是從他手里把煙缸接過來,彈了彈煙灰在里面,然後把裙子撩起來,默默地把純白色的內褲褪下去,稍稍把腿分開——陰毛有些濃密,也很長,蓋滿整個陰阜,延伸到兩片大陰唇上。
她把那跳蛋也拿過來,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這個滿臉尷尬的男生。
馬達低低地嗡嗡聲響起來,吉他的聲音也戛然而止。柳婷婷的表情稍稍有些遺憾,但還是配合著放下吉他走過來的雙胞胎哥哥,任他脫掉了自己上身的T恤衫。
但她終於有些不甘心,於是在T恤被扔到地上的時候,她開口:
“別停,要我的時候,在我耳邊接著唱,我想聽……”
說完,她把手里的煙熄滅,抬起手臂把這個會唱歌的男生的上衣也脫掉,然後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軀體上,腋下的草叢茂盛,生機勃勃。粉紅色的硅膠蛋蛋碰到陰蒂的時候,柳婷婷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Come to my bedside, my darlin\u0027(親愛的,到我床邊來吧),
Come over here and gently close the door(過來,把門輕輕關上).
Lay your body soft and close beside me(溫柔地躺在我的身旁),
And drop your petticoat upon the floor(襯裙就滑落在地上吧)……”
男人的吟唱在耳邊呢喃,她稍稍抬起屁股,方便雙胞胎弟弟把她的裙子脫下去,然後任他的手分開她的腿,把那個震動著的跳蛋一點點放進她的身體,然後,那條稍稍粗糲的舌頭開始舔弄她的陰蒂了。
“嗯……”她沒有控制自己呻吟,也沒拒絕來自那個繼續低唱的雙胞胎哥哥的親昵——手撫過她的腋窩,輕輕撕扯她的腋毛,哼唱的嘴在她耳根劃過,然後是高挺的前胸,曲音似斷未斷的時候,男人的唇輕輕和她的唇相碰。
接吻的時候,柳婷婷睜著眼睛看著牆上的海報。月光照在海報上謝楠和那個彈吉他女孩的二人組合臉上,她忽然覺得那兩雙眼睛都分外明亮。
——謝楠,我知道你和她是一對,就像崔瀅姐和月兒姐。那,星兒呢?
“面壁者”
“在這里嗎?”“面壁者”站在凳子上,指了指屋頂。旁邊的白衣女人淺笑著朝他點頭,遞上一把衝擊鑽。
“嗯,我查過設計圖了,這里是水泥房梁,比較結實,可以承重,只是鑽起來會很費力,我們搞不定,所以你費心了,面壁者先生。”
他俯身接過鑽頭,卻沒忙著動手,有些疑惑地盯著這個溫婉的女酒保看,“美女,你真的要……吊上去?”他說著,在自己脖子上夸張地模仿了一個緊繩結的動作。
“別美女美女的了,我叫江馨月,你可以叫我月兒。”白衣女人微笑,隨意地攏了攏頭發,“明天是小瀅的生日party了,這個絞環今天必須准備好。我們兩個女人實在不適合做這個,所以……拜托了,而且,你喝過我的酒了。”她說著,朝他眨了眨眼睛。
“小瀅?”“面壁者”指了指外面,“就是那個唱歌很好聽的女生?”
“嗯,崔瀅,這兒的老板。”月兒走過來,抬起頭看著凳子上穿白背心牛仔褲的男人,補了一句,“我老公。”
“所以?你是她的生日禮物?”他用力地吞了口口水,用鑽頭指了指梁頂,“打算來真的?”
月兒沒說話,卻抬起一只手給他看——手腕潔白而纖細,手指修長,無名指上戴了個簡單的白金戒指——當這只戴著白金戒指的手蓋上了牛仔褲上面那個高高隆起的小帳篷時,“面壁者”有點發愣了。
“面壁者……說實話,你是不是也想看著我……掛在上面?”月兒的聲音忽然帶了幾分嫵媚,他能感受到她的手隔著牛仔褲稍稍用力,“別吃驚,我倆是一對兒,但是我們不討厭男人,很多的時候,我們Share。”
“那個……就像Share一個高級按摩棒是吧?”“面壁者”苦笑,低頭看著眼前這個白衣俏佳人用那十根纖長的手指解開了他的皮帶,然後再把他的牛仔褲拉下來。
“帥哥,穿著衣服看不出,原來你還真大。”旁邊傳來一個輕快的聲音,那個叫做崔瀅的紅頭發老板娘不知何時輕飄飄地走了進來,用手指彈了一下那個被平角內褲包裹的大東西,便走開,雙手一撐,坐在衛生間的窗台上,蕩著兩條修長的腿,一雙眸子閃亮著,朝凳子上的男人打招呼,“添麻煩啦,這些體力活兒,我還真是干不來,看來我這個女漢子是假的……對了以後我家月兒的馬桶堵了能不能也找你幫忙?不單請你喝酒,還可以請你吃豆腐,或者是吃豆腐宴 。”
“面壁者”感覺自己已經被這個女人的這串連珠炮打懵了,他握著那把鑽,光著兩條腿站在那里,眼睛不自覺掃過崔瀅的長腿——沒了牛仔褲的遮擋,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他更大了。
“喂,喜歡看我的腿?”紅頭發女孩咯咯地笑起來,手在修長的大腿上輕輕摸了摸,“我的腿好看吧,月兒也很喜歡我這兩條長腿呢,嘻嘻……帥哥你加油,快點幫我們裝好,我們就在旁邊等著你,然後,今天晚上,不光這兩條腿,我倆都是你的……”
她就這麼坐在窗台絮絮叨叨的說著,而月兒卻已經松開了小帳篷上的那只手,向她走過去了。這個長頭發男人還是有點發呆,他覺得他應該開始工作了,但是又實在舍不得把眼睛離開眼前的這一對兒。
崔瀅似乎發現了他的注視,但是卻沒理會,只是回頭望了望高懸在天上的月亮,又望望月兒的臉,然後,她的臉上忽然綻開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月兒老婆,你和這月亮一樣好看。”她說著,雙手一撐,猛地跳下窗台來,一把把月兒攬住,旁若無人地把唇朝她嘴上印上去,手卻繞到月兒背後,一下子拉開了月兒白色上衣背後的拉鏈。
“色……色鬼!”月兒的臉一下子紅透了,但是她沒躲開,只是懶懶地被她摟在懷里開始媚媚地哼,聲音里滿滿都是酥軟,“外面……打烊了嗎?”
“嗯……”崔瀅的嘴唇從月兒的後頸開始輕輕向下舔吻,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也剛好能讓“面壁者”聽清楚,“小北剛走,她那個日思夜想的阿牛哥明早回來,她要去接機,小別勝新婚,所以明天不能來我的生日party了。不過,讓我驚喜的是婷婷,下午她跑過來直接問我,讓我嚇了一跳,不過我還是告訴她了,剛才她帶了對雙胞胎來吃漢堡,專門告訴我她一定會來,而且要給咱們唱歌。”她絮絮地說著,開始向下拉月兒的連身裙。
“面壁者”其實有點好奇這一對明天的計劃是什麼,因為這個紅頭發女人說的很多話都似乎話里有話,更重要的,是那個原本在優雅中透著干練,甚至可以嫵媚地調戲男生的白衣調酒師此刻似乎已經被這段絮絮叨叨的話徹底擊倒了,她的身體隨著紅頭發女人的親吻開始酥軟,兩個雪白的肩頭從白衣里褪出來,仿佛一條正在蛻變出美人身軀的白蛇。
而且,那白色幾乎都變成粉紅的了。
“小瀅……我要你……就在這兒,看著他把絞環裝上去……然後……”月兒的聲音開始顫抖,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了。
“面壁者,老婆發話了,我這個妻管嚴也不敢不聽……拜托了哦。”把月兒摟在懷里的時候,崔瀅朝拿著衝擊鑽的長頭發男人拋了個媚眼,“我們不嫌吵的,要看真人秀,就一邊干活一邊看,說不定我老婆聽到鑽頭的聲音就濕透了……”
“面壁者”覺得自己已經被這個嘰嘰喳喳的女人打敗了,而且,他的下身也是漲得太難受了。他有些無奈地看了看腳邊放著的那個黑漆漆的金屬絞環,抬起頭,讓自己的視线集中在房梁上已經用鉛筆畫好的那個印記上,用手臂的力量頂住那把不小的衝擊鑽,耳朵聽著耳邊鶯歌燕舞的嬌啼,深吸一口氣,終於按下了電鑽馬達的按鈕。
童曉芳
把這輛綠色的甲殼蟲倒進停車位,關掉馬達的時候,童曉芳發現副駕駛上的霞兒明顯地抖了一下。
從開出冰場,她就在發呆。
實際上童曉芳已經把車開得很慢了,但是她知道,霞兒可能還沒准備好。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自己又不是沒從少女懷春的年紀過來過?
“芳,要不……還是算了……”霞兒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童曉芳發現霞兒的小臉已經紅透了,“那個……你……還是送我回沉香塢吧……或者……我自己打車走……你答應婷婷要去玩的……”
“害羞了?”她抬起手,揉了揉霞兒的頭,手腕上的綠玉鐲子閃著溫潤的光,一如她精致的臉上的微笑。
“嗯……我還從來沒有……”霞兒的臉更紅了,“之前聽你說起婷婷的事,心里越聽就越覺得癢癢的,可是,要來真的了,就……”她的聲音低下去,手玩弄著垂在鬢邊的長頭發,“這麼久,都是呆在那個玻璃罩子里,我……”
“傻丫頭,如果喜歡,就去做就是了,一層窗戶紙而已。”童曉芳微笑,又補了一句:“還是你想一輩子都呆在沉香塢里做你的冰山美人,姑射仙子?”
“一輩子嗎?”霞兒低頭,輕輕嘆息了一聲。
童曉芳一怔,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但一時卻語塞,不知怎麼去安慰身邊這個清麗得有些脫俗的女孩。
霞兒也沒說話,把身體蜷起來,自顧自地拿出手機翻看。
沉默中,童曉芳有些無奈,再次發動了汽車。
“我知道了,或許……你還沒准備好。”童曉芳終於輕輕嘆了口氣,她猜,回到那間叫做沉香塢的花店的時候,霞兒應該會哭的,“我送你回去吧,今天晚上我陪你。”
霞兒仍舊沒回答,手機里忽然傳出蘇格蘭風笛的聲音。
她的身體抖了一下,似乎嚇了一跳,連忙把聲音關掉,把身體也側了側,仿佛不想讓童曉芳看到她手機的畫面。
童曉芳苦笑,把眼神轉開了,畢竟,作為司機,開車要看路。
汽車駛出地庫,夜已經深了,街上的車不多,一輪皎潔的月亮掛在天上,分外明亮。
“芳……”車開出了大約兩公里,等紅燈的時候,童曉芳忽然聽到霞兒開口,“你說……人這一輩子,是不是總該做點任性的事?”
“哦?”她側過頭看了看霞兒。霞兒沒有與她對視,仍是低頭看著手機。
童曉芳吁了口氣,把手搭在方向盤上,“霞兒,你又改主意了?”
“你……會原諒我的吧?”這個女孩的聲音忽然有些顫抖。
“傻瓜。”童曉芳輕笑,“即便不去,最多也就是放了婷婷的鴿子,不會耽誤了她享受。傻霞兒,你又沒做錯事,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
“嗯。”霞兒抽了抽鼻子,把手機熄滅放在褲兜里,聲音里似乎帶了點哭腔,“不好意思,芳,我稍微有點激動……咱們快點回你家吧,好嗎?”
“霞兒,你別勉強自己。”看著這個十八歲女孩通紅的眼圈,童曉芳忽然覺得有些莫名的慌亂,每次她做了錯誤判斷的時候,這種慌亂的感覺總會襲來,“或許我不該……”
“不是,芳……”霞兒擦了擦眼角,語氣有些急迫,“我是開心,因為忽然想明白了好多事情……人總要走好眼下的每一步,不能讓自己後悔……快帶我回去,芳,拜托你,我有點兒……等不及。”
她說著,一把拉開遮陽板上的小化妝鏡,滿臉都是局促不安:“芳,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傻乎乎的……婷婷……還有他們,會不會笑話我?”
“趙霞,你真是個傻丫頭。”童曉芳苦笑,轉動方向盤。甲殼蟲在十字路口掉了個頭,便開上來時的路了。
……
“那個……芳……”
“怎麼了……?”
“你第一次的時候……疼嗎……”
“……”
“對不起,芳,我不該問這麼隱私的問題。”
“不是,我只是忽然想起來,很多年前,也有個小妹妹在月亮下面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嗯……那……到底……疼不疼呀?”
“反正我是挺疼的,也流了不少血,不過,後面就舒服了。“
“會……流血呀?……那……他……是什麼樣子的呀?”
“我們學校籃球隊的隊長,他生日那天,我把自己送給他當生日禮物。”
“那,他……後來沒和你在一起?”
“他身邊的女孩可多啦,我那時候像個丑小鴨似的……是我自己想給他,給了他我很開心,和他戀愛了兩個月就分了,也夠了,不是嗎?”
“那個……芳,我有點怕疼……可是又……蠻想的……”
“哈哈……傻瓜……”
“月亮真美……芳……活著真好……”
童曉芳沒再說話,只是看著月亮,長長地嘆了口氣。
——霞兒,如果身體也能交換就好了,那樣,我就把這個身體換給你。
你該為了自己好好的活下去的,而我的人生呢……
童曉芳忽然覺得她從前的那些荒唐事一下子涌上腦子來,她把自己這邊的遮陽板也放下來,從鏡子里看了看自己那張精致如玉的臉。
她濕了。
江馨月
崔瀅說得沒錯,聽見鑽頭第一聲響的時候,江馨月就一下子濕透了。
女人的心理作用很奇妙,很多時候,即便沒有肉體刺激,光想想,就也能高潮的。
就像她想到明天崔瀅的生日Party時候一樣。
簌簌的白灰已經把這個洗手間弄得很嗆了,但是江馨月並不在意這些,相反,她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她覺得她要瘋了。
“小瀅……老公……他在打鑽,正在把絞環……裝上去……”她被崔瀅緊緊地抱著,掙扎著破開自己的馬尾,把一頭長發垂下來,“你的月兒……要掛在上面……給你看……你喜歡……你喜歡的……對嗎?”
“嗯……摸我,月兒……”崔瀅也早已把那件黃色的T恤丟在滿是白灰的地上了,江馨月的手被她一把按在她高挺的奶子上,乳頭上的小鈴鐺讓她覺得冰冰涼涼的,“好老婆,謝謝你……”
“老公……你開心我就什麼都願意了……月兒……要把自己掛起來……如果你喜歡……月兒……現在就把身子……給這個幫月兒安絞環的帥哥……在你面前……小瀅……舔我,就這樣……用舌頭插月兒……月兒……好吃嗎?”
江馨月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她的白衣鋪在地上,就那麼披散著一頭烏發,赤裸著躺在上面,迷亂地呻吟著。紅頭發女人伏在她兩腿中間,仿佛在喝著世上最珍貴的美酒。
“月兒……你真好吃……比你調的所有酒……都好……”
她聽見崔瀅那有點發悶的聲音,感覺她正把雙手插到自己臀下,便配合著她的動作,把屁股稍稍抬起,讓自己的穴口口唇和她的口唇更緊密地貼合。
“小瀅……我給你……吃吧……把月兒的酒……是月兒給你釀的酒……吸干……”月兒顫抖著,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兩個高挺的乳房——乳尖是淺淺的咖啡色,在手指的擠壓下變化出一個有些奇異的形狀——她抬眼往上看去,正看著拎著衝擊鑽的男人走下來,看著他把內褲脫下去,看著屋頂上那個有些森冷的鐵質絞環。
她開始顫抖,兩條大腿夾住了崔瀅的頭,她一下子泄出更多的酒了。
“你看……他完成了……你看,老公……我……高潮了……嗯……我高潮了……天啊……”她忽然開始大聲呻吟,兩條腿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呼吸急促。
江馨月看到那男人走到崔瀅身後了,她知道他要先肏崔瀅了。
——無所謂,崔瀅,喝我的酒就好,邊喝月兒的酒,便讓他干你吧。
她想。
果然,男人從崔瀅背後插進來的時候,崔瀅沒有任何反抗,只是挺起腰方便他深深地插入,與此同時,江馨月覺得下身一下子被崔瀅的嘴牢牢地吸住了。
“小瀅……我好舒服……你吸得……月兒……好舒服……”月兒呻吟著,她的眼睛開始向上翻了,模模糊糊地看向房頂上的鐵環,身體抖得幾乎要抽筋了。崔瀅的嘴松開的一刹那,她的手指一下子用力按住早已勃起的小豆豆,開始飛快地搓。
依稀之間,她看到崔瀅邊挺著屁股被那男人干著,邊開始手腳並用地爬過來,雙臂撐在地上。
江馨月喘了口氣,她看見崔瀅的眼睛了。
“月兒……他在從後面干我……”崔瀅雙肘著地,把嘴唇貼著月兒紅透的耳垂,“我把身子給他,讓他爽,因為他幫我的月兒做了她想做的……老婆,你聽……他干我的聲音……”
江馨月開始用力地聽。
那是啪啪啪的皮肉撞擊聲音,夾雜著崔瀅下體的水音,還有奶子的前後擺動帶來的乳環的叮叮聲。
“嗯……”
江馨月迷離地吐了一口長氣,雙手勾住崔瀅的脖子,盡力把上身抬起來,用自己顫抖的唇去和崔瀅的嘴唇一下下的輕輕接觸,“小瀅……你剛才……舔得我好美……吸得我好美……現在……我要……看著你幫我……把那個……系好……好嗎?你一邊系,一邊看著……他干月兒……干你老婆……好嗎?”
“嗯,老婆,咱們說好的。”崔瀅親了親她的唇,絲毫沒有猶豫便抽身出來,回頭向長頭發男人微笑,“面壁者,該你陪我老婆了,帥哥……”說著,便掙扎著跪起上身,握著男人火燙的家伙,輕輕吮了吮,然後一只手探到江馨月的雙腿間——江馨月把腿隨著她的手打開,讓崔瀅的手指能夠碰到那個掛著露珠的花蕊。
她開始摸了,她開始揉了,真好,真好,太好了,太好了……
——那條火燙的家伙插進來了,嗯,崔瀅,是你扶著那條肉棒插進來的對嗎,你在看著他干你的月兒是嗎?那條東西上,都是你的水吧?
江馨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陰道正一點點被那個龜頭撐開來,感覺那男人正托起她的腿。還有,她聽見崔瀅的聲音了。
“老婆,讓他疼你一會……你要看著我……我幫你系好套索,用我的絲襪……”
這句話讓江馨月再一次融化了,而男人的陽具也在此時終於一插到底。
“老公……你看……他在干我……”啪啪的撞擊聲里,江馨月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手緊緊抱住身上男人的背,眼巴巴地看著崔瀅踩上凳子,把一條絲襪仔細地系好。
她又開始劇烈地痙攣了,一波波的快感讓她快要昏過去了,她忽然覺得現在應該做一些事情。
“帥哥……用力插月兒,一邊插,一邊抱著月兒過去……”她呻吟,把腿緊緊盤在男人腰上,掙扎著立起上半身,“你想看,對嗎?”
男人沒說話,只是跪坐起來,然後一點點起身,就那麼保持著交合的姿勢,一步步向絞索走過去。
江馨月就這樣手腳並用地掛在這個男人身上,他每向崔瀅走近一步,江馨月就會狠狠地抽搐一下,而她身體里那根原本就已經漲大的肉棒都會再膨脹一分。
她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崔瀅,看著她把那條絲襪打成了一個完美的結,看著她就那麼站在凳子上和她對視,看著她稍稍分開自己的兩條長腿,把手指探下去,再從下向上插。
“帥哥……幫我……掛上去……”走到絞索下面的時候,江馨月在男人耳邊呢喃,“然後……去……干……小瀅……你們……看著我……也讓我……看著你們……”
“我會的,我會讓你做薇拉的。”她聽見這男人低低地說,她感覺她的身體開始被這個男人托舉,他的肉棒抽離了,她反騎在那男人肩膀了。
面前,是懸垂的絞索,那條絲襪上的味道,熟悉而親切。那男人開始親吻她的私處,而面前,自己的愛人就那麼赤裸著站在凳子上,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手卻拼命地在下身揉搓。
——崔瀅,你手淫的樣子太美了,月兒看一輩子也看不夠……現在……掛上了……月兒的脖子……就要……伸進去……那是……你的……絲襪啊!
她眼睛濕潤地望著愛人,毫不猶豫地抓起絞索,套在脖頸上,然後開始和站在凳子上激烈手淫的崔瀅隔著套索親吻。
然後,崔瀅不再手淫了,她用兩只手緊緊地摟住月兒的腰。江馨月感覺男人開始放手了,她知道,現在自己的體重完全被崔瀅承受了。
——抱著我,親愛的,就這樣抱著我,抱著你的月兒,如果你累了,抱不動我了,我就馬上為了你死掉。這是月兒想的,這是月兒想的。
江馨月潔白的皮膚已經完全變成粉紅色了,光潔的肌膚表面,滿是汗水。這些汗讓她的身體變得好滑,她感覺崔瀅抱著她身體的手在劇烈地發抖,她知道崔瀅用盡全力了,可是自己失去支撐的身體,還是開始在崔瀅手中漸漸滑落。
——面壁者,你這個混蛋,去干她,去干她,別在一邊自己打手槍了,我馬上就要掛起來了,那個時候不能沒人干她的,快啊,對,過去,現在就過去,扶住她的屁股,從後面。
汗水淋漓的身體下滑得更厲害了,更多的體重轉移到那條套索上,把那套索一點點拉直了。呼吸逐步被遏止的時候,江馨月一下子感覺到一種莫大的幸福。
“老公……月兒……掛在你眼前了……我……美嗎?”她問。
“嗯……”
“答應我,記得我……現在……松手吧……”
“不……不要……月兒……”
“沒關系的,放手吧。看著我,記著我!”
江馨月笑起來,她忽然用力地挺了一下身子,把崔瀅的手掙開了。
“月兒!”
崔瀅的叫聲里,江馨月的身體墜下去,脖子上的吊索一下子拉得筆直。
興奮地抽搐中,她恍惚看到男人從後面抱住崔瀅,狠狠地插進去,崔瀅滿面通紅,呼吸急促,手扶著凳子,向後挺著腰,眼睛卻只是盯著自己看。
她為我哭了嗎?如果這就是結束,該多好,就不用……
那一刹那,呼吸被完全遏止,江馨月開始劇烈地蹬踢。
——面壁者,好好干小瀅,讓她看著我,讓我也被她看著。
——崔瀅的臉好紅,江馨月,你的臉應該會更紅,真好,真好,就這樣……死掉吧。
江馨月忽然覺得自己要尿出來了。
童曉芳
“芳,我好緊張,好像……又要尿……”站在單元門口,霞兒緊緊地夾著腿,神情局促,臉蛋紅得像個苹果。
“拜托,趙霞同學,剛剛在樓下你去過洗手間了,”童曉芳摸了摸霞兒的頭,“不過你說的沒錯,你就是太緊張了。”
“嗯,芳,婷婷真的和那兩個人在里面呀?”霞兒怯生生的,眼里卻閃著興奮。
童曉芳沒說話,只是把腳上的涼鞋脫下來拎在手里,赤著腳站在地上,然後用眼睛示意霞兒也把鞋脫掉。霞兒大大的睜著眼睛,滿眼都是疑惑,但還是照做了。那雙纖細的腳掌踩上大理石地磚,童曉芳看到她明顯地哆嗦了一下。
“進去的時候別出聲,腳步輕一點。”童曉芳輕輕地在她耳邊說,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掏出鑰匙,輕輕插入鎖孔——霞兒開始用力地深呼吸,用手捂在胸前,仿佛怕心髒從胸口跳出來似的。
童曉芳苦笑了下,她忽然覺得霞兒和很久之前睡在她上鋪的那個女孩子太像了。
她把門打開了。
輕手輕腳地進屋,廳里的燈黑著,皎潔的月光從落地窗灑進來,把屋子里的一切鍍上一層銀灰,玄關處,是兩雙男人的鞋子。童曉芳輕笑,俯下身把自己的鞋子放在旁邊,拉起霞兒的手,踮起腳尖往臥室走。
柳婷婷臥室的門虛掩著,呻吟聲從里面傳出來,伴著皮肉撞擊的聲音。
“真好……嗯……用力……用力干我……好舒服……”
霞兒把身子躲在牆邊,耳朵貼在門上,滿臉嬌羞,卻似乎正認真地聽著里面那放肆的呻吟聲,她的胸脯開始劇烈地起伏,童曉芳聽到她在喘——這喘聲很急促,有點像她在按摩床上被自己撩撥到興奮的時候,但是又不完全一樣。
她忽然很憐惜這個女孩子,不管是對是錯,這麼短短的一段紅塵里,她不應該有遺憾。
童曉芳想,她覺得這個時候她應該推霞兒一把了。
於是她把身體貼上來,一只手撐著牆壁,另一只手扶住霞兒的臉龐,把嘴唇貼上來。霞兒的嘴唇開始顫抖,她把眼睛閉上,卻沒有回避。或許,比起進去,這種親吻她更容易接受一點。
兩條柔軟的舌頭交纏在一起,童曉芳能感受到霞兒嘴里特有的芬芳,手從霞兒T恤衫下擺伸進去,觸手柔軟,是霞兒鮮嫩的胸脯。手指捻上霞兒乳頭的時候,這個女孩的身體開始顫抖,嘴卻死死地吻住童曉芳的嘴,仿佛生怕有半點聲音從嘴邊泄出來讓屋里的男女聽見。
“把那個……拿出來吧……嗯……快點……我要……你們都……進來……用力……深一點……嗯……對……”
屋里面柳婷婷的呻吟聲越來越高了。
趙霞
霞兒不是第一次聽到柳婷婷唱歌,但是她是第一次聽到柳婷婷叫床。
現實生活里,她只聽過自己的聲音還有童曉芳的,但是她知道,每次童曉芳和自己在一起時,她都很克制的。
所以,她覺得柳婷婷的聲音讓她中毒了。
她整個人被童曉芳從後面抱住,T恤衫已經被童曉芳拉下來,一個圓潤的肩頭,連同雪白的手臂和鮮嫩的乳尖袒露在月光下。童曉芳的唇,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肩頭和頸窩。
“插進來……一起……插進來……”
柳婷婷的呻吟很放肆,霞兒感覺自己又是害羞又是好奇,她忽然有點衝動,喘息著掙脫了童曉芳的親吻,怯生生地把門稍稍推開,然後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柳婷婷身後的大男孩一點點把一個粉紅色的硅膠蛋蛋從柳婷婷的肛門中緩緩取出來。
“你……從我後面……屁眼……嗯……對……就這樣……太好了……太好了……好滿……你也……接著動,別停……對……咬我的胸……我喜歡……狠狠地咬我……”
柳婷婷雙手撐在床上,下面的男生揚起頭來咬住她硬挺的乳頭,下身的家伙打樁般地在女孩濕淋淋的陰道里肆意進出,而身後有著同樣面孔的男生則扶著胯下勃起的東西,一點點插進女孩還沒有完全閉合的肛門。被兩個皮膚稍顯黝黑的男人夾著,月光下,柳婷婷的白皮膚上似乎罩上了一層光暈。
霞兒覺得柳婷婷看見她了,那一秒,她覺得自己一下子呆住了。
有人從後面解開了她牛仔褲的扣子和拉鏈,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小木偶似的,僵硬地把牛仔褲脫掉了。
“芳……我現在可以……自慰嗎……?”她問。
她沒聽見童曉芳的回答,她覺得自己很傻,但是,她終於靠著門緩緩坐下去,本能地把一只手含在嘴里吮,另一只手則開始在自己下身用力的揉搓,目不轉睛地盯著月光下激烈交合的三個男女。
霞兒知道這沒有童曉芳給她的好,但是,總好過沒有。她覺得自己好難受,但是她實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
“霞兒,過去,加入他們。”
童曉芳的聲音在霞兒耳邊低低地響起來,霞兒怔怔地回頭,看著身上已經脫得僅剩一條黑色蕾絲內褲的童曉芳正朝著自己點頭。
她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紅透了,而且她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了。但她終於點了點頭,站起身,一步步地,渾身僵硬的走到正在那個柳婷婷身後劇烈抽插的男生身後,輕輕把自己赤裸而滾燙的身體貼在了男人背上,開始用鮮艷的嘴唇在他的頸間舔吻。
——原來,男生的皮膚是這個味道的。
“你是……”那個被他親吻的男人身體縮了一下,他回頭看的時候,霞兒想躲,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是一件禮物……”霞兒的臉頰緋紅,在男人身後跪下去,一只手摸著男人的屁股,往前推送,“繼續,就這樣插婷婷……我喜歡看你這樣子……”
“霞兒……芳……嗯……你們……好慢……他們倆弄得我好舒服……不行了……我高潮了……拔出來……都拔出來……好漲……我要來了,我要……”
霞兒從男人身後依稀看到柳婷婷迷離的眼神和她被汗水粘在臉上的碎頭發。在兩條陽具退出去的一刹那,霞兒看到一股股熾熱的春水從這個馬尾辮女孩的兩腿間一下子濺出好遠。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好舒服……”
柳婷婷呻吟著躺下去的時候,霞兒覺得自己似乎也隨著她癱軟了。她感覺身體不斷的抽搐,眼睛眯著,依稀看見童曉芳已經走過去,俯下身,手握住地上仰臥的男人那根怒火朝天的可怕東西,想都沒想就把嘴唇貼到他嘴上去。
躺在地上的柳婷婷懶懶地向旁邊挪了挪身子,似乎是想給童曉芳一個落腳的地方。
“霞兒,這個是我的,那個給你。”霞兒看著童曉芳抬起頭來,她第一次看到這個精致的女人露出她沒見過的衝動樣子,她呆呆地看著童曉芳把蕾絲內褲撥到一邊,自顧自地坐到了依然仰臥的男人身上,讓那根還沾著柳婷婷愛液的大家伙深深地沒入自己的身體,舌頭在男人豎起的乳頭上輕輕舔弄,腰肢隨著大幅度地扭動起來。
霞兒就這樣跪在地上看著童曉芳的表演,她知道她的臉紅透了,她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
——只是,那根在眼前晃晃當當的東西是什麼?那條肉棒頂端那個通紅的發亮的東西,好可怕……
——可是,趙霞,你不該退縮的,你沒辦法停留太久。而人這一輩子,總該做些瘋狂的事情不是嗎?
霞兒對自己說。莫名其妙的,冰場上洛卉卉的鼓勵在她耳邊響起來。
“霞兒,眼睛看著前面,保持呼吸,別害怕,往前進……”
——既然已經做了這麼任性的事情,又為什麼不再瘋狂些?趙霞,或許,你骨子里就是這樣的人吧?
她對自己說,於是她微微閉上眼睛,盡力地張開嘴,學著電視里她看到過的樣子,想把那個大家伙含進去。
“美女……我快堅持不住了……咱們直接來吧。”
那個男人氣喘吁吁地扶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柔弱無骨的纖細身體拎起來。
那一刹那霞兒怕極了,但是她知道不應該給自己退路的。
所以,她把身體貼在男人身上,忽然咬了咬牙,在他耳邊說,“大哥哥,對霞兒……狠一點……好嗎?不要太溫柔。”
她沒聽到男人的回答,只是感覺身體猛地被他一拋,就不由自主地仰面朝天倒在了床上。
男人的兩只手猛地分開她的兩條大腿,想也沒想便深深地插入,那一瞬間,他停頓了一下,似乎遇到了一點點什麼阻礙,但至多半秒鍾之後,他就只是一鼓作氣地深入了。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霞兒的身體猛然一縮。她想叫,卻終於硬生生地咬緊牙關,把呻吟聲憋在喉嚨里,只是發出了“嗚嗚”兩聲悶哼,尖銳的指甲卻在不經意間深深刺入了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的後背皮膚里。
——單程票……趙霞,這是你的選擇,我知道你不會後悔……可是……這樣的話,你還能停留多久呢?
她在心里對自己說,眼淚終於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孫莉
“莉莉,這次,會在這里呆多久?”孫莉有點詫異地發現,問這句話的時候星兒哭了。
她忽然很心疼,因為從前,她很少見到星兒哭,所以她面對著星兒跪著,抬手把星兒的眼淚擦掉了。
“我也不知道……至少今天晚上我哪也不去了。”她說著,忽然覺得有點衝動,想把憋在心里好久的東西吐出來,“星兒,知道嗎我好累……如果,有一天,我和楠楠、笛子做了一樣的事情,你會意外嗎?”
“不會意外……可是我可能會哭……雖然我知道,都是大家自己選擇這樣的,我知道每個人都會幸福,但還是會……”陳星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用手把自己的乳房托起來,用兩個硬硬直豎的乳頭去摩擦孫莉的乳房,“莉莉,我不喜歡在外人面前哭,楠楠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她沒說清楚但是我知道她是在告別,我沒哭,只是讓她走好;早晨去看楠楠,她臉朝下自己孤零零地臥在她樓下,我沒哭;中午,我看著張睿在我面前把肚子剖開,看著她的腸子流出來,看著她斷氣,我也沒哭……莉莉,我每天晚上都會喝格瓦拉狂想曲的,可是每個清晨都還會醒過來……”
火熱的眼淚滴下來,打在孫莉白皙圓潤的肩頭上。孫莉的眼圈紅起來,默默地抱緊星兒的身體。星兒似乎知道她想干什麼,稍稍把屁股抬起一點,方便孫莉把一條腿插到她兩條腿中間。
“星兒,我想要你……今晚……就咱們兩個……”
孫莉的聲音含含糊糊的,她松開陳星的身體,雙手撐住浴缸邊緣,盡力地把胯向前頂。兩枚充血勃起的陰蒂撞在一起,她們都開始呻吟了。
“嘩啦。”星兒的身體在水中掙扎了一下,把上身再次朝孫莉貼上去,兩個人的腿緊緊纏在一起了。
“莉莉,給我吧,給我吧……今天一天,看著一群記者圍著楠楠的屍體拍照,看著張晨掛在那里,看著張睿就在我面前把肚子切開,我一直都好想要……我從早晨一直瘋到現在,讓同學們畫我的裸體,自慰,喝尿,讓兩個男人一起上我,和新認識的女孩子上床……很舒服很刺激,我噴了好多次水……但是現在我還想要……高潮的時候,我能知道死是什麼滋味的……莉莉,我心里空空的……我好想死……我想她……”
孫莉知道星兒喝的那種特殊的雞尾酒是什麼,她知道星兒醉了,但是她不知道星兒今天晚上會不會死掉。
她忽然覺得有點無助,所以把星兒的背緊緊箍住了,然後用盡自己的力量去讓彼此的下身接觸——太熟悉彼此的身體,每個細微的動作都會讓對方顫抖,或者融化。
——星兒,我們都是離死亡很近的人,可是別走,星兒,不要像笛子一樣飛走,不要,至少今天晚上不要。
她忽然狠狠地用自己的陰蒂貼住星兒的陰蒂開始摩擦。
——星兒的身體緊繃起來,一下子向後倒過去,濺起一大片的水花,然後就是大股大股的春水從她的洞口泄出來,一小部分和浴缸的水融為一體,更多的則濺到了孫莉的臉上。
孫莉沒去擦這斑斑水漬,只是盯著這個平素似乎對什麼都事不關己的女孩子,看著她像個丟掉了心愛玩具的小女生一樣開始大聲的哭泣。
——或許我們不彼此相愛,但是,我們一定是相互需要的。
孫莉想著,朝星兒把雙臂張開來,而星兒就一下子撲到她的懷里。
“給我吧……星兒,插我……插進來吧……星兒……哭吧,哭出來……我知道……沒關系,閉上眼睛,把我當成她就好……”
孫莉捉住了這個還在哭泣的女孩子的手,分開腿,引導著她的手指插入自己的身體。
充滿的感覺讓她深深地吸氣,她睜大眼睛,看著星兒那雙淚眼。
“星兒,嗯,痛快地哭出來吧……給我……讓我飛起來……”
陳星不說話,只是咬著嘴唇大聲地抽泣,手指卻有些粗暴的快速在孫莉的蜜穴中進出,帶起一朵朵的水花。
孫莉就那麼大睜著眼睛看著她,呻吟聲越來越高,越來越急促。她終於也把手探下去,開始插星兒了。
這個夜,一刹那的彼此擁有,不知何時便會消逝,於是只能珍惜當下。
她感覺自己的腿開始止不住地顫抖,她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在顫抖,終於把頭仰起來,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
她也開始哭泣了。
……
“莉莉……對不起,我剛才,我把你……”
“星兒,我知道,我願意,我想這樣……親我……再親親我……”
一個纏綿的深吻之後,兩具泛滿緋紅的身體,在水中如嬰兒般輕輕相偎。
月朗星稀,夜涼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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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 幸福 Happiness]
楊楠
“謝謝你。”
這是這一度的激情過後,楊楠聽到那女孩說的第一句話,這也是他第一次聽見女人會在做愛之後對剛剛蹂躪過她的男人說謝謝。
那個纖細得有些讓人憐惜的女孩此刻正軟軟地偎在男人懷里,止不住地嬌喘——他並不知道他哥哥,那個馬尾辮女生還有後來進來的那個短發御姐什麼時候去了另一間房間,但總之他今天覺得很奇妙。
如果不是中午時他哥哥打電話來吹牛,如果不是他們打了那個賭,他今天下午原本應該去圖書館上自習,然後去健身房,然後打了晚飯吃,躺在床上看看《心理罪》,和寢室里的幾個哥們吹吹牛打打屁或者上網看看小黃片,再讓他家五姑娘幫他射一發出來就睡覺的。
可是今天,似乎什麼都不一樣了,他不再是處男了,而且,一天之內,做了好多次,前後三個女人,或許一會那個短發御姐會是第四個。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做了太多次的緣故,剛才那一次他的時間格外的長,發射之後,他似乎還沒有軟下來,於是便留在那個女孩身體里面。女孩的長腿盤在他的腰間,軟玉溫香,弄得他很是受用。
“謝謝你。”楊楠又聽見這女孩這麼說——她說她叫什麼來著,霞兒?
“謝我什麼?”他摟著女孩瘦削的肩頭——這是他今天經歷的第三個女孩子,也是最為纖細的一個。如果說陳星是嫵媚放肆的,柳婷婷是隨性不羈的,那麼這個女孩卻好像是個鄰家女孩一般,青澀可人,帶一點點的嬌羞,純得像是《第七個讀者》 里的陳希。
楊楠實在覺得這女孩不像是來玩一夜情的,但那又怎麼樣,他也不覺得自己像是來玩一夜情的,但他還不是已經和三個女人做過愛了?
他忽然想確認一下她的名字,或許幾分鍾之後,楊鵬那個家伙就會來要她了,她也會把自己的身體貼上那家伙的身子,告訴他對自己粗暴一點兒,或者下次是溫柔一點兒嗎?
“對了,你叫霞兒是吧?”他終於問。
“嗯,我叫趙霞。”女孩把臉埋在他胸口,小臉紅撲撲的,抿著嘴笑,“你的名字是楊楠?”
“嗯,我哥叫楊鵬,”他說,又忙不迭地補充,“他其實只大我不到半個小時。”
“嗯,楊楠哥哥。”霞兒眯起眼睛,低低地重復他的名字,“我會記得你的,你是霞兒的第一個男人呢。”
“第……一個?”
他一怔,一下子抽身出來,才看見床榻上鮮紅的血,忽然之間,他有些手足無措了。
“喂……丫頭,你……玩太大了吧……你怎麼?你怎麼?”
看著他逃開的樣子,霞兒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她縮到牆角,把身子蜷起來,卻還是擠出一絲虛弱的微笑,“沒事的,楊楠哥哥。我說了,我是一件禮物……不需要你負責任的……芳和婷婷和你哥應該在另一間臥室呢,你過去吧……剛才你弄得我好疼,但這是我自己要的,芳說,第一次會很疼,如果同伴不堅決的話會更疼的……果然,到後面就很舒服,謝謝你……楊楠哥哥,真的謝謝你給霞兒這麼好的體驗,只是霞兒沒有經驗,沒法讓你舒服……霞兒有點乏了,不陪你過去了,如果你哥想過來和我做,我在這邊等他。對了,你和芳還沒做過,她比我漂亮,對這方面也有經驗得多,會讓你很舒服的……”
“你閉嘴!”他忽然吼出來。霞兒似乎被他嚇到了,一下子停下,然後,默默地垂下兩行眼淚來。
楊楠一下子撲上去,一把把女孩攬在懷里,“趙霞,告訴你,我楊楠怎麼說也是個男人,不管你怎麼想,一夜情也好,不在乎自己的處女也好,拿我當破處的工具也好。既然你給了我,我就要對你負責任到底。”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好大,然後,她忽然把頭埋到雙腿間,瘦削的肩膀聳動,開始低低哭泣。
這讓楊楠覺得更加手足無措了。
“誒……我說……霞兒,你別哭啊……我說錯話了?……我不是說你……我操……唉……”他愣在那里抓耳撓腮,滿臉漲得通紅。
哭泣中的女孩卻嗤地一聲破涕為笑。
“你又哭又笑的,到底怎麼了……”
“楊楠哥哥……你著急的樣子……蠻可愛的。”霞兒把臉抬起來,嘴角在笑,眼淚卻還在流,“我不是傷心,我是開心……楊楠哥哥,雖然真的不用你負什麼責任,但是聽你這麼說,霞兒心里一下子覺得好幸福……”
說著,她忍不住又開始啜泣。
他沒再說話,只是坐到這個女孩身邊,把她輕輕擁在懷里。半晌,女孩的聲音響起來,帶著濃濃的鼻音:“楊楠哥哥,謝謝你,我好多了,你……過去吧,芳……就是剛才和你哥哥做的那個姐姐,她真的可棒了。”
“我哪也不去。”男孩有些執拗,“趙霞,從現在起,你是我的女朋友了。之前可能荒唐,但是以後我會好好對你。”
“真的不用……”霞兒稍微有些焦急,“我……”她想說什麼,卻忍住,半晌才說,“我又沒答應你。”
“那我就從現在開始追你好了……”男孩笑著貼近女孩的臉。她似乎被他的胡茬扎得有些癢,於是邊笑邊逃命似的躲開。
然後,她又縮在牆角了。
“估計一會你哥哥和芳做完,就也會過來了。”霞兒的聲音變得很輕,臉也漲得通紅,“你不過去,難道又要你倆一起?”
“你是我的,誰也不許碰你。”楊楠從後面摟住霞兒纖細的腰,“我哥那家伙要是來了,我就把他轟出去……除非……除非你自己想。”
這句話出口,兩個人一下子沉默。
“嗯,我想……”半晌,霞兒嘴里擠出這兩個字。
“哦……”他故作輕松的聳聳肩,“那,要不要我去叫他來?”
“我說……我想你再陪陪我。”女孩的聲音細若蚊鳴。
“壞蛋!”他一下子放松,笑著把霞兒撲倒,抬起她一條纖細的手臂,去舔她的腋窩。
“好癢……不要……討厭死了……”霞兒癢得身體亂顫,“而且,還沒刮……”
“我喜歡,好可愛。”他不再舔了,而是伸出手指,輕輕撥弄女孩淡淡的腋毛,聽著她的呼吸開始漸漸粗重起來。
“楊楠哥哥……這次……溫柔點,好嗎?”
“嗯。”
“還有……”
“還有什麼?”
“剛才,我看著你插婷婷後面……我也想要……”
“你不怕?”
“不怕,我想給你……我說了,我是一件禮物……”
“這件禮物現在要變成我女朋友了……那……我進來了?”
“我可沒答應你……”
“那我不進來了。”
“不要……我是說……你壞死了……啊……”
“霞兒,你又疼了?”
“嗯……楊楠哥哥……還是有點疼……不過……好舒服……給我吧……”
紅蝶
——那一刀好疼,可是也好舒服。
可能是起落架和地面接觸的震動,讓紅蝶腰上的傷口又疼了,所以,這也讓她又醒過來了。
很久都沒有好好睡過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頭從楊夢菡肩上移開,伸了個懶腰,這個動作牽動了腰間血已經干結的傷口,她疼得咧了咧嘴,皺了皺可愛的眉毛。
可是,她又濕了。
她偏過頭去看靠窗坐著的楊夢菡,發現她正怔怔地盯著窗外——天空依舊黑暗,只是在盡頭,有一抹淺淺的魚肚白。
“夢菡,你在想什麼?”她輕輕碰了碰楊夢菡的手肘。
“哦,沒事……”楊夢菡的身體明顯地縮了下,把那個一直緊握在手里的瓶子塞到包里,才放松下來,“沒事,很久沒回來了,有點感慨……。”
“我去辦手續,你自己小心,不要再惹事了。”
冰冰站起身,冷冷地打斷了楊夢菡的話,甩下這一句,便離開。而楊夢菡也便不再開口,只是默默的捏緊了她的黑色手包。
紅蝶看了看冰冰的背影,伸了伸舌頭,卻沒有急著動,只是看著身邊的人陸續走過去。
“那個女人的屍體,我要運走。”她附在楊夢菡的耳邊輕輕說。楊夢菡似乎想問為什麼,卻終究忍住沒說話。
紅蝶也沒理會,又坐了一會,直到身邊的人幾乎走干淨了,才站起身去行李架拿箱子。胳膊抬起來時,腰間傷口的疼痛讓她輕輕吸了口涼氣。
“大小姐,真是看不懂你……”楊夢菡搖搖頭,起身幫她把箱子拿下來。
紅蝶又看到她的腋毛了。
“你對我有興趣?那下飛機咱們一起?一會我的司機會來接我,還有,你還答應過我一件事,別忘了。”
她說,伸手握住了那只纖長冰涼的手。
“小蝶,手續辦完了,快走吧。”
紅蝶感覺自己的另一只手被冰冰扯住了,但是她沒有動,只是把拉著楊夢菡的手又抓緊了,用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盯著她,等著她的答復。
“嗯,下飛機再說。”楊夢菡終於朝她點點頭,表情里帶著幾分緊張。
她笑起來,跟著冰冰起身,用力從冰冰的手里抽了手出來,拉起了自己的銀色RIMOWA箱子,但是她始終沒有放開楊夢菡的手。
走過艙門的時候,門口迎候的瓜子臉空姐望著這一行三人,深深地點了點頭,帶著禮節性的微笑,彎腰鞠躬說再見。
紅蝶忽然覺得楊夢菡的手心被冷汗濕透了。
江馨月
江馨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全身已經被汗濕透了。
當然,不只是汗。
她費了好大力氣才睜開眼睛,感覺咽喉有些燒痛,咳嗽幾聲,半坐起來。
一杯水恰到好處地遞上,她接過,淺淺喝了幾口,然後看著身邊的紅頭發女孩苦笑。
“小瀅,幾點了?”
“五點了,老婆,你睡了好久。”崔瀅的聲音很輕。
她發現崔瀅在盯著她的脖子看,眼光之中滿是憐惜。剛想開口問,崔瀅已經把一面小鏡子遞過來。
江馨月朝鏡子里看,鏡中人那潔白修長的頸子上,是一條深紅色的勒痕,然後她轉過頭,看著崔瀅有些血絲的眼睛和桌上的煙灰缸。
“小瀅,你……一直沒睡?我害你擔心了……我昏過去了?”
“傻瓜,我才沒擔心你,只是今天……我有點舍不得睡呢。”崔瀅纖細的身體鑽進被子底下,輕輕把江馨月擁到懷里,“我和那個帥哥把你放下來的,他似乎是個行家,他說,再有三分鍾,你就堅持不住了。”
“是嗎?”月兒苦笑,“我還真不爭氣呢,……我記得……我好像尿出來了……”
——崔瀅,知道嗎?我其實不想被放下來的,那樣的話,該多好。
她想,但是沒說出來。崔瀅的身體仿佛一條光滑的大魚,一下子貼上來,把她緊緊抱住了。
“月兒,你當時好美……你尿出來時,我高潮了……你那時的樣子,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一輩子嗎?”江馨月重復著,忽然有些落寞。
——一輩子,對我們來說太短了。
她不想再想這些,於是她問,“對了,那帥哥他人呢?走了?”
“嗯,看你睡下他就走了,大概是怕真的出了極端情況脫不了干系吧,他求生欲蠻強的。”崔瀅微笑,“他倒是給咱們倆各留了四個字。”
“給你的肯定是生日快樂,”江馨月偎在崔瀅懷里,手指在她翹挺的乳頭上輕輕撩撥,把她乳環上面那個小鈴鐺撥得叮當作響,“給我的呢?”
“注~意~安~全~,嘻嘻……”崔瀅滿臉是笑,手探下去,經過那一點點稍稍稀疏的柔軟毛發,摸到月兒濕淋淋的溪谷。
“葉公好龍……這家伙走了也好,這個晚上,我不想別人陪你……哎喲……”江馨月沒拒絕,熟悉的手指,熟悉的方式。她開始喘息,這次她的呼吸沒有再被限制,“崔瀅,今天晚上好好愛我一次,明天,你……那個的時候,我會在你面前……”
“老婆,小凌的那個網站更新了,記得她有告訴你去看看的。”崔瀅打斷了月兒的話,在月兒下身撫弄的手沒停,另一只手卻把手機遞上來。
江馨月的眼睛有些迷離,她原本想閉上眼睛好好享受的,但是她不想拒絕崔瀅,於是她掙扎著坐起來一點,邊把手機接過來,邊看,邊把腿分開了一點,用空著的那只手按住崔瀅的手背向里推,示意她繼續。
淡紫色的頁面上,是那十行可愛的童謠——眼神停留在最後一行的時候,江馨月抽了一下鼻子。
“一個小黑人……”她的嘴唇有點發顫,“這個……簡直就是為我定制的……你想……讓我參加?……別,別停,要我……要我……”
“嗯,”崔瀅的笑容很燦爛,“我很好奇,但是我自己沒法參加。”
“可是……咱們說好的……”江馨月忽然有些焦急,“崔瀅,你不許反悔!”
“沒關系,我有辦法。”崔瀅忽然微笑,把嘴貼近江馨月的耳朵,低低地說了幾句。
“崔瀅,你說真的?”江馨月咬了咬牙,眼光之中忽然有幾分少見的銳利。
“嗯,當然沒問題的,我們會在一直在一起。”崔瀅咧開嘴,笑容很燦爛,“我發誓,如果騙你的話,我崔瀅不得好……”
“別胡說……”江馨月把手抽出來,一下子堵住了崔瀅的嘴,“你說的,月兒都信。你說的,為了你,月兒也都會做。明天的事情月兒都答應了,這件事,就更算不了什麼了。”
說著,她笑起來,用力地把崔瀅的手機抓住了。
崔瀅
——崔瀅,你是個膽小鬼,你老婆比你勇敢多了。
看著月兒抿著嘴按手機的樣子,崔瀅忽然很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當然她沒有,而且,她要笑才對。
“喂,老婆,你是不是心里在罵我太任性了……”她問著,眨了眨發潮的眼睛。
“傻瓜,我喜歡,如果你不任性,就不是你了。”月兒抬起頭來,笑容溫婉如月,“小瀅,月兒最後也要任性一把,可以嗎?”
崔瀅沒說話,這句話其實問得她有些慌亂,她實在不知道月兒會提什麼要求。但是她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今天晚上的party人會很多,有我想見的,也有我不想見的,”月兒看著她,表情平靜,“但是,既然答應了Tiana她們,月兒都會替你招待好。但是,從現在開始到中午開業,月兒誰也不想見,只和你在一起,這段時間,會是月兒最幸福的時候……現在,我要你看著月兒,看著月兒現在就把想要的禮物送給你……然後,好好給我一次,用咱們喜歡的方式,好嗎?”
她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和崔瀅的眼睛對望,眼圈一點點地變紅,眼神里滿是期待。
“好,當然好。”崔瀅笑著點頭,她把那只空著的手伸到被子里,用力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很疼,應該的。
想著,她起身,從衣櫃上拿了條里外都帶有假陽具的皮褲,就在月兒面前分開腿,皺著眉毛,把內側的一頭一點點地插進自己的下體。
“月兒,你看……”她說。
月兒沒回答,她只是坐在床上,就那麼看著崔瀅開始把那根硅膠陽具插進去,然後便低下頭,抿著嘴唇,眼神專注,手指在手機上飛動,開始認真的填寫表單,一行行字,快速地輸入。
她烏黑的長頭發垂下來,遮住了半邊臉。
——月兒,知道嗎?你好看極了,而且你比我強多了。一帆風順的人,和在逆境里熬出來的人,哪個更勇敢呢?
——還好剛才那男人走得早,他再晚半分鍾的話,我就堅持不住,只能在他面前抱著昏過去的你哭出來了。
——老婆,我知道你想什麼,只是,我做不到,我害怕。
——伍凌,如果你對我說的是真的,或許……
崔瀅想著,手往里推——這個雙頭陽具屬於進攻方的那頭很短,但是,這次她插得很慢很慢。她不知道月兒什麼時候會抬頭,但是她希望月兒能把她每一個動作細節都看清楚。
——月兒,還記得咱們在這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皓腕……凝霜雪……”
隨著那個硅膠陽具的深入,崔瀅開始低低的吟誦,其間間雜著粗重的呼吸和低低的呻吟。
她始終盯著床上的月兒看,看著月兒捧著手機的手開始有些顫抖。
“小瀅,看到了嗎?你的月兒……月兒……馬上就要買到單程票了……按你想的……參加這個游戲……最後……把自己……”月兒心有靈犀似的抬眼看她,開口,聲音里帶了幾分嗚咽,隨著一聲低低的抽泣,一滴滾燙的淚墜下來,把手機屏幕打濕了。
“我的月兒……嗯……我在看……我在看……”崔瀅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滾燙起來,好像在被灼熱的火焰炙烤著。她終於把系帶在腰臀間穿戴好,手握著凸起的另一頭,開始攪動。
這讓她濕了,但是還不夠,她想讓月兒聽見來自她身體的,那種水的聲音。
咕滋,咕滋……
“老婆,我在看著你,我濕了……你聽……我濕透了……我准備好了,我等你,我會等你……”
江馨月
“請注意,這不是游戲,而是生命的嚴肅抉擇,確認要參加這次單程旅行嗎?或者說,想知道生命的真正意義嗎?”
畫面上,栗色頭發的小女人笑容甜美,聲音熟悉,明快卻鄭重。
“其實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讓她開心,所以,她喜歡就喜歡,她想知道,我就來替她知道。”點下去的時候,江馨月在心里說。
——想不到,這個絞環最後會這麼用,崔瀅,只要你喜歡,就什麼都好。我會做到的,當然,我都會做到的。
——這張車票,這個絞環,這句歌謠,還有這個結局,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她把手機向著崔瀅搖了搖,確保崔瀅看清上面的內容。
歌謠的每一行第一個字都稍微大了些,形成一個從十到一的倒排順序。五分鍾之前,只有中間“五”開頭的那一行是黑的,而現在,“一”開頭的那一行也變成黑色的了,旁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名字——白燕。
“小瀅,你是六點出生的,所以,這是月兒給你的生日禮物,很准時……你……喜歡嗎?”她問,嘴唇顫抖,眼神火熱。
“喜歡,喜歡……我喜歡……老婆……我好幸福。”江馨月忽然發現,這個愛笑的紅頭發女人把嘴巴捂住,開始泫然而泣了。
——崔瀅,想哭就哭吧,為了我。
——謝謝你,其實,你對我真的夠好了,我不後悔的。
“我也是,崔瀅,生日快樂。”她丟下了手機,忽然一下子撲上來,跨坐在崔瀅身上了。
——真的,我真的好幸福,崔瀅,我做得到的。
皺著眉坐下去,開始蠕動身體的時候,江馨月這樣想。
一時間,燕舞鶯歌……。
楊夢菡
楊夢菡覺得這只紅蝴蝶自從下了飛機之後似乎變成一只快樂的小鳥了。
“一直忘了介紹,她叫司徒冰冰,是我的閨蜜兼死黨,同時也是我的護花使者。”紅蝶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滿臉是活潑的笑,“有你們兩個保護我,我真的太幸福了。”
她忽然孩子氣地伸出雙手,同時把司徒冰冰和楊夢菡挽住了。
司徒冰冰有些無奈地向楊夢菡點了點頭,她甚至笑了笑,當然,誰都能看出來這是禮節性的。所以,楊夢菡也報以一笑。兩人的眼光相碰時,她再次感到司徒冰冰眼里的冷意。
——雖然那種緊張的感覺還在,但是我確實該走了。哪怕再有什麼事情,下了飛機,也和我無關,應該是她們自己處理了。
她想。
“一會我不跟你們走了,還有些緊急的事情。”她隨口說著,捏緊了手里的手包。
“哦……”紅蝶的聲音滿是失望,“夢菡,需不需要我幫忙?我……”
“知道你神通廣大了。”楊夢菡截住她的話,“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做,好了,我先走了。”說著,便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可是你還……”紅蝶一句話沒說出口,卻止住。
“你……別衝動……”司徒冰冰的喝聲也響起。
楊夢菡一怔,停下腳步,抬頭看那個擋在她們身前的白衣女人。
白色長裙,長長的秀發盤起來,映著一張秀氣的瓜子臉,嘴唇有些蒼白,微微顫抖——看似嬌怯怯的身軀擋在三個女孩面前,像風中的一朵柔弱的蘭花,但是眼神卻森冷。右手里捏了個小小的遙控器。左手,把裙裾輕輕撩起一角,大腿上,森然綁著什麼東西。
她的頭是微微偏著的,耳朵後面,隱隱約約地,似乎是個五彩斑斕的蜘蛛紋身。
那個空姐嗎?楊夢菡心里一驚,她終於知道那種持續的不安感覺來自哪里了。
她的手捏住了褲兜里的小梳子,而司徒冰冰卻已經擋在紅蝶身前,把手高高地舉起來。
“喂,你別衝動!”她再次低喝,“這里人很多。”
“跟著我走,三個人有誰離開我兩米之外,咱們就和這里所有人一起炸上天。”空姐的聲音顫抖但堅決,說罷,毫無顧忌地轉過身,快步向前走去。
那一刹那,楊夢菡想過出手的,但是她馬上看到了那女人按在遙控器上的大拇指。
她知道,沒可能的,現在主動權不在她們這一邊。而且,那個女人——或者那只蜘蛛,不是在開玩笑的。在這個時候出手,或者放慢腳步,她們都會後悔。
楊夢菡忽然很怕那個叫做司徒冰冰的愣頭青做傻事,於是她轉過頭想給司徒冰冰遞個眼色,但是她發現,紅蝶已經先一步在朝司徒冰冰擺手。
然後,這個娃娃臉的女孩子,竟然一臉笑嘻嘻地朝著那個白衣女人快步追上去了。
紅蝶
紅蝶走上前去,輕輕挽住那女人纖細的手臂,把身體靠上去,就好像久違多年的好朋友,或者大學里的如膠似漆的閨蜜。
那女人的身體僵了一下,但是卻沒停下腳步。
“美女,我知道機場附近有片樹林,知道嗎,那里的風景也很美,如果死在那里,我會很開心的,畢竟人只能死一次。”紅蝶的聲音絮絮的,“陪我去那里吧,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想爆炸時傷了無辜的人的,對嗎,Susan?”
“無辜的人?”那女人沒有否認Susan這個稱呼,“Joan就不是無辜的人嗎?她要做的不是你們……”
“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我知道。”紅蝶的聲音很低,表情卻依然是一副陽光燦爛的樣子,“Susan,真正要殺我的人是你,對嗎?Susan,或者我該叫你……彩雪流蘇?”
“劉蘇是我的中文名字……”Susan忽然長長的吁了口氣,聲音變得長而慵懶,連腳步也隨著放慢下來,“彩雪才是綽號,意思是《神雕俠侶》里的彩雪蛛,因為我最擅長的是毒。你們兩個——”她忽然把聲音放高了一點,眼神忽然一厲,掠過司徒冰冰和楊夢菡,語氣冰冷,“兩米,不許離遠了,我的話不會說第二遍,如果是Joan,她不會允許我這樣,但是,現在綁著炸彈的是我。方圓五十米的范圍,不算多也不算少,夠了。我不在乎多些人給Joan陪葬,她原本就喜歡熱鬧。最多我見到她之後,再和她說對不起,或者向她切腹賠罪。”
“喂,飛機上,你給小蝶的飲料里面……”司徒冰冰雙目圓睜,脫口問。
“嗯,對呀,如果一切都按我計劃的,那樣會少死好多人。”劉蘇慵懶地點點頭,長長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就不再理會司徒冰冰,只是眯著眼睛看紅蝶的臉,“知道嗎?原本,干掉你,我就可以就此洗手,拿到一大筆錢,然後陪著Joan離開……她想先在國內四處走走,然後,我們去阿姆斯特丹……”說到這里,她慵懶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柔軟。
“但是前提是我必須死,對嗎?”紅蝶的聲音低低的,“你們的規矩,還有,看來我是你的No.100?”她說到這里,有意無意地望了楊夢菡一眼,看到她大睜的眼睛。
“對,殺手和獵物不可能都活著。”劉蘇點頭,眼睛懶懶地眯著,“接到任務的時候,我和Joan原本覺得你就是條欠肏的母狗而已。如果我不是做了那些背景調查,也不會知道你做的那些事,那Joan這個傻瓜也就不會不忍心。從前,每次接下單子的時候,她總會幫我看,告訴我哪些要接哪些不要接,當然,這次是沒法選擇的,我真後悔讓她知道這麼多。她知道你箱子里有多少錢,所以她對我說,這次要自己動手拿了你的箱子,然後就和我躲起來,畢竟這不是美國,如果我們躲到這邊的山里面,估計沒人能找得到……”
她自顧自地說著,言語間卻漸漸森冷,“知道嗎?Joan是在救你的命,用我們兩個的命來賭,結果……”
“彩雪蛛,你殺了我給Joan抵命吧。”司徒冰冰忽然衝上來想把紅蝶拉開,但是紅蝶卻把身子向劉蘇的身體貼得更緊了。司徒冰冰顯得很無奈,向前跨了一步,攔在這兩個人前面,“你和我去旁邊的洗手間,我把命交給你……畢竟,那女人是我親手開槍打死的,讓她倆走吧,行嗎?”她說著,滿面不甘地看了楊夢菡一眼。
“你的命很重要嗎?”劉蘇苦笑,用肩膀把司徒冰冰撞開,然後自顧自地挎著紅蝶從司徒冰冰身邊走過去。走出兩步,她轉頭看向紅蝶,“Cindy小姐,你不好奇是誰花這麼大代價要你的命?”
“我不關心,我自己的事情,永遠只會自己做主。”紅蝶笑著聳了聳肩,一雙眸子很明亮,“你很愛她,是嗎?我猜,你們做的時候,她進攻你的時候多點?”
“嗯。”劉蘇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個,但是她的表情卻顯然放松了一點點,“不過生活里不是,看著Joan似乎很強勢,其實她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很多時候,都要我照顧她。”
“比如殺人賺錢,幫她供應毒品?”
低聲問出這句話時,紅蝶感到劉蘇那兩道森冷的目光,這目光讓她的身體微微發抖,後背上一下子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她咬了咬牙,接著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你們都是癮君子,對吧?你們兩個都是。”
劉蘇的眼神幾乎可以直接殺死人了,紅蝶感覺自己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但是她沒回避,反而抬起眼睛迎著劉蘇看過去。就這樣對視了將近半分鍾,劉蘇的眼神一下子放松了。
“你不是一般人,什麼都瞞不過你,有一陣子,我不想看她不停地糟蹋自己,更想證明自己是能戒掉的,結果我失敗了……”這個白衣女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更懶散了,她搖搖頭,忽然抬起那只握著遙控器的手來。
那只手在空中搖了搖,並沒有按下去,只是把盤在頭上的頭發破開。那顆美麗的頭顱輕輕搖晃間,一頭青絲潑灑而下。
“不能幫她走出來,就和她一起走進去,Fuck,你知道嗎?High起來和她做的感覺,真他媽好,這樣一點點的,和她一起陷下去……你怎麼看出來的?我猜你也碰過,雖然可能不多。”
“皮膚與年齡不相稱的松弛,眼神的渙散,還有Joan手臂上的針眼,騙不過我的眼睛的。”紅蝶對於她的問題不置可否,但是,她現在已經不再笑了。她把眼簾垂下來,聲音也開始冷,“這東西很可怕,對於女人更是如此……你不該不知道的。”
“嗯,”劉蘇呆呆地駐足,“你說得沒錯,不沾那個東西的話,其實我們不會有這麼多牽絆……Joan吸毒很久了,不可能戒掉了,其實原本我也知道Joan的命不會很長了,所以才想盡力滿足她,否則,即便你有她保護——”她說著,眼光掃了一眼楊夢菡,“我想殺你,也不是沒有辦法。”
“嗯……”紅蝶點了點頭,“你是專業的,我一直都知道,從我還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就知道。只是當時和現在,我的情況有一點點不一樣……”她踮起腳,在劉蘇耳邊用只有她倆能聽到的聲音說,“其實,我選座的時候甩開冰冰,原本是想成全你的……但是,後來我發現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只能改主意了……”她越說聲音越低,把手擋在口邊,“Susan,殺死Joan的是我,我知道你們逃不掉,所以還不如這樣了結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欠你們的命,我會還給你們,但是,我還有點事情要做,而我不希望有遺憾,所以,能不能給我幾天時間?”
“你……?”劉蘇的眉毛皺起來,想說什麼,紅蝶卻伸出一個手指豎在了Susan的嘴唇邊,嘴卻離開了她的耳朵,臉上又恢復了笑盈盈的樣子,聲音清亮,“Susan小姐,我想咱們四個該去小樹林了,在這里呆長了我怕我的司機會著急。我的車在外面,咱們……”
“Joan,”劉蘇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凜冽,“她現在在哪里?”
“她走得比咱們都早,我知道你想見她。”紅蝶笑起來,她現在又變得像個無憂無慮的女學生了。
“現在想想,如果最後是我自己安排,未必能有你安排得好。”劉蘇苦笑,聲音忽然變得柔和,“她其實說過想和我做邦尼和克萊德的,但是我總是狠不下心……接著!”她說著,隨手把遙控器向司徒冰冰一拋,後者想也沒想就接住,滿臉都是緊張。
“男人婆,你捏我的東西捏得這麼緊,不怕我下毒,把你化成一灘水嗎?”劉蘇的聲音依然懶洋洋的。司徒冰冰一言不發,表情有些慌張,卻把遙控器捏得更緊。劉蘇似乎是被她逗笑了,“好啦,騙你的,上飛機時就看出來你是頭缺乏幽默感的笨牛了,如果哪個女孩子愛上了你,這輩子一定慘透了。”
紅蝶看著手足無措的司徒冰冰,忽然捂著嘴笑出聲音來了。
劉蘇
劉蘇忽然覺得這個Cindy的笑讓自己很舒服,比看她主演的電影舒服多了。她忽然有點期待後面的事情了。
“知道嗎?”她開口,“從前我蠻怕死的,怕自己死,更怕Joan死,所以,每次殺了人,我也不想他們的屍體留在世上,看著就害怕。但是你讓我發現了一件事,比起我們那樣苟且地活著,可能死亡更值得期待。”
“才不是呢。”這個短頭發的女孩笑容更燦爛了,“因為活著,你們才相遇,一起生活,開玩笑,打鬧,做愛,那都是因為你們生命的存在,不是嗎?”她伸手,遞上來一把車鑰匙,“不是嗎?”
“你說的沒錯,可是對Joan……”她忽然有點遲疑,她原本想說人生對Joan是不公平的,可是腦子里莫名其妙地想起染成金發的自己被Joan壓在床上狠狠摩擦的樣子來,而這個場景讓她想笑了。
“這個世界很殘酷,命運也很愛作弄人的,但我們至少還有一點點能力,來主宰我們自己的生活、尊嚴、美麗和幸福。活得開心,死去就也會了無牽掛。瀟瀟灑灑,才是最快樂的。不知你是不是同意,但至少我是這麼想……”陽光下,Cindy那張帶點嬰兒肥的可愛臉龐上,表情忽然少有的鄭重,那雙眼睛濕潤地閃著光,把手里的鑰匙又向前遞了遞。
劉蘇的身體終於徹底放松了,她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把鑰匙接過來了。
“那我們就借你的車用用,Cindy。”她想抽手,而那只手卻被這個女孩握住了。
“小蜘蛛,Cindy已經退出舞台了,現在在你面前的,是彩雪蛛網上的一只可憐兮兮求饒命的小蝴蝶。我記得金庸說過,彩雪蛛的蛛絲也有毒的,所以估計我也命不久矣,活不過一星期了。”Cindy的聲音很明快,但是劉蘇卻從她眼神里讀出了另外一句話。
——我答應你的事情是認真的。
“小蝴蝶,謝謝你。”
“嗯,小蜘蛛,你要走了,所以我要求抱抱一下,再在你懷里對你說走好。”這只小蝴蝶一臉認真,把她的翅膀張開了。
身體相貼的時候,劉蘇忽然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耳邊那女孩子的氣息也是。
“走之前,能告訴我件事情嗎?”
“只要我知道,那麼,我也有事想拜托你,我覺得你能幫我們的……”
她們就那麼抱著,緊緊地暖暖地。
當然,沒有第三個人能聽到她們在說什麼。
司徒冰冰
司徒冰冰很想知道紅蝶在和這個女人在耳語什麼,她覺得自己根本沒法理解眼前的這一切。
她只看見這兩個人的嘴唇相互貼著對方的耳根,笑容從兩張美麗的容顏上浮現,仿佛是一對小別勝新婚的情侶。她們似乎這樣說了很久,紅蝶用手臂勾住了劉蘇的脖子,四片鮮艷的唇相碰,也不顧周邊人來人往的側目,就這樣開始口舌交纏地親吻。
司徒冰冰呆呆地盯著她們兩個看,她覺得自己有點眼熱心跳,但是很奇怪,她一點都沒擔心這只毒蜘蛛會用這個吻把紅蝶毒死。
兩個人就這樣吻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分開,嘴唇上扯出一道晶瑩的液线,司徒冰冰覺得這线仿佛蜘蛛的絲。
“小蝴蝶,我該走啦,謝謝你……”劉蘇懶懶地抹了抹嘴,眼睛眯起來,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我謝謝你才是,小蜘蛛,你親得我濕了。”紅蝶微笑,“其實我現在蠻想你陪我去次洗手間的。”
“我也想,可是我怕Joan吃醋,從前,如果和別的女人做愛,我都是和她一起的。而且,她也等我很久了……就這樣吧,我走了。”劉蘇說著,便轉身,自顧自的走開去,嘴里哼著什麼輕快的曲調。
嘩啦一聲,什麼東西從這女人大腿根部滑下來,落在地上。
司徒冰冰搶上去,一把撿起來,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背包,然後輕輕吁了口氣——再抬頭,彩雪蛛的身影已經融在了人群之中,而紅蝶也已經走到了大門口,前面就是舉著牌子迎接親朋客人的一大群人。
“小蝶……”她舉步追過去,卻在一瞬間呆呆定住,怔怔地望著那個戴了頂棒球帽,在迎候區拉著紅蝶雙手的長頭發女孩。那女孩似乎也在那一刻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愣愣地抬起頭來。
“司徒冰冰,你這個大白痴大笨牛!”女孩怔了怔,也不管保安的攔阻,一頭撲在還愣在門里的司徒冰冰的懷里,揮起拳頭在她胸前狠命地捶打了幾下,然後狠狠地摟住了她的細腰。司徒冰冰寒霜一般的表情一下子融化。
——小北,那當然是小北,可是你怎麼……
司徒冰冰忽然覺得自己沒法思考了,她猛地把小北抱起來,任小北用手臂掛著自己的脖子,把雙腿纏在她腰上。
然後,她捧起這個女孩的臉龐,開始旁若無人地深吻,就像剛才的紅蝶和彩雪蛛一樣。
楊夢菡
楊夢菡感覺自己的手被牽住了,當然,那是紅蝶的手。
“夢菡,今天大家都是幸福的,不是嗎?”紅蝶看著吻在一起的冰冰和小北,輕輕拉了拉楊夢菡的手,眼里光彩燦然,“夢菡,你還欠我東西,別忘了……至少,陪我們喝杯咖啡,我怕咱們分開後,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了……”
望著紅蝶的眼神,楊夢菡心里忽然一顫。
——這個女孩,她是誰?在想什麼?她話里的意思是……
楊夢菡覺得自己對眼前這只燦爛的紅蝴蝶的好奇心越來越強,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跟著她走過去。
至少,作為另一只蜘蛛,她現在一點危險的感覺也沒有了。
劉蘇
劉蘇費了很大力氣才按下了手里的按鈕,其實她覺得按車鑰匙不比按炸彈按鈕輕松。
停車場角落里那輛黑色的賓利開始朝她眨眼睛,明晃晃地很是顯眼。走近的時候,劉蘇能感覺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她覺得這比她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緊張多了,當然,更比她第一次做愛的時候緊張多了。
手碰到車門把手的那一刹那,劉蘇忽然不敢去拉開車門了。
——Joan正在里面睡著,我這樣開門會打擾她嗎?她一向愛睡懶覺的,每次叫她起床她都會生起床氣的。
她問自己,然後她搖著頭苦笑了。
——劉蘇,原來你這樣殺人如麻的人也會躊躇,大概這就是所謂近鄉情怯吧,誰知道。
劉蘇深深吸了口氣,終於把車門拉開了。
金色頭發的女孩靠坐在後排座上,長長的睫毛垂著,看不見那雙藍眼睛,她睡得好像荊棘森林深處城堡中沉睡的公主,只是,吊帶衫和牛仔熱褲上的那兩處傷口仍在,鮮紅而顯眼,有著濃烈的血腥氣。
——Joan,或許比起睡美人,你更喜歡做Bonnie,原本我想,如果被組織發現了,就和你一起死在亂槍下面,總之,我是沒有勇氣對你開槍的。
——所以這樣才好,我看見你在咽氣的時候笑了。
——我們會是幸福的,嗯,Joan,或許你早就知道了。
——相信我,我們是Joan和Susan,女版的Bonnie和Clyde,而不是Baise Moi 里的Manu和Nadine。不應該再有人打擾咱們兩個了,所以,去個咱們想去的地方吧。
——去哪里呢?這輩子應該沒機會再帶你去坐“加州尖叫” 了,不過,也好,起碼你不會再在我身邊被嚇尿一次——雖然今天在飛機上我知道你尿了。
——別打我,Joan,我知道你不是害怕,只是尿道比我短,對吧?
——唉,其實好想你現在跳起來打我一頓再強奸我一次呢。
——嗯,對了,你說想再去一次Wreck Beach 和我做一次愛的,雖然這里不是溫哥華,可是也沒關系的,不是嗎?
——Joan,我現在就想坐到你身邊的,可是,再在後面等我一會兒,睡一覺,一會兒到了我會叫你,哪怕你對我生起床氣,最多惹你生氣了我切腹謝罪就好。
——Joan,可惜沒機會替你懷孩子,然後讓你去看我們孩子的剖腹產手術了。不過,起碼咱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從現在起,誰也不會再干擾咱們了。
劉蘇坐進前方的駕駛室,從後視鏡里望著沉睡的金發女孩,把車發動了。
音樂飄出來,劉蘇被嚇了一跳,但是當她聽清這是什麼歌時,她笑了。
“Vous avez lu l\u0027histoire de Jesse James(你聽過傑西·詹姆斯的故事了嗎)?
Comment il vécut, comment il est mort(有關於他的一生和死亡).
Ça vous a plu, hein, vous en d\u0027mandez encore(你喜歡它對吧?所以你又問了我).
Eh bien, écoutez l\u0027histoire de Bonnie and Clyde(那就再給你講邦妮和克萊德的故事吧).
……”
劉蘇開始微笑,她忽然覺得紅蝶說得沒錯,生活是幸福的,有些是小小的驚喜,有些是小確幸,有些是難忘的點點滴滴,想起來都是甜的。
總之,車開動的時候,劉蘇開始跟著哼了。
窗外的景物開始變換,從水泥森林到行道樹再到漫長的海岸线。
“……
De toute façon, ils n\u0027pouvaient plus s\u0027en sortir(無論如何這次都無法逃脫了吧)?
La seule solution, c\u0027était mourir(死神正在等待著我們呢).
Mais plus d\u0027un les a suivis en enfer(邦妮和克萊德一起去了另一個世界).
Quand sont morts Barrow et Bonnie Parker(過上了再也無人打擾的生活).
Bonnie and Clyde, Bonnie and Clyde(邦妮和克萊德,邦妮和克萊德)……”
[newpage]
[chapter:2.3 I’ve said that 我說過]
王歡
寬大的練功房里,大提琴的聲音飄蕩。
高挑的女郎一襲黑色練功服,對著鏡子,隨著音樂投入地舞蹈,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黑天鵝——腳尖高高地立起,兩條修長的手臂隨著音樂仿佛翅膀般扇動,修長的脖子高高挺起來,表情帶了三分淒然,也有三分不舍。
她在舞蹈,或者說,她在掙扎。
那只天鵝似乎拼了命想飛起來,但終於還是跪伏在地上,似乎肩上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把她的身體一點點壓倒下去。隨著音樂,每一振翅,都似乎將她僅剩不多的生命又帶走一點點。
一曲終了之際,她跪匐在地板上,半晌,才緩緩起身,向著鏡子里的自己,含著淚,鞠躬謝幕。
頭低下去,好半晌才抬起來,和鏡子里那兩道目光對視。
鏡子里那具女人的身體高挑而挺拔,頭發是盤起來的,有寬寬的額頭和纖細骨感的曲线。那張清麗的臉,稍稍有些蒼白,唇有些厚,帶了幾分沉郁。
“王歡,就這樣結束,你不後悔?”她問鏡子里的自己。
“嗯,我自己的選擇,我自己說過的。”鏡子里的她對自己說,然後,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於是王歡抬手,取下頭上的發罩,任一頭青絲披散而下,甩了甩頭發,從旁邊的包里取出一根長長的尖銳簪子。
她把黑色的舞蹈服褪下去,望著鏡子里的女孩,手有些愛憐地撫過自己赤裸的上身——脖子修長,肩頭圓潤,鎖骨又平又直,乳房不大,但飽滿,乳頭是淺淺的棕色。
其實刺一下就夠了,簪子頭淬的毒,她是知道的,那是來自海南的箭毒木毒,哪怕傷口只見了一點點血,也不會再有救,當然,也不會很痛苦——許多年前,她就是用這根簪子,先後殺了五個人。
當然,那些混蛋都是殺人犯,所以他們都該死。
“王歡,你也是殺人犯,從前是,現在也是,所以你也該死。”
她這樣對自己說著,用左手把乳房托起來,右手緊緊地握著簪子,把尖端頂在左乳下方,深深地吸了口氣。
簪尖頂在皮膚上,很疼。
“我的諾言嗎?”她問自己,然後把眼睛閉上了。
劉蘇
把針頭從血管里抽出來時,劉蘇睜開眼睛,長長地出了口氣。
“Joan,你說得沒錯,最好的東西,果然應該留給自己。”
她看著坐在沙灘上的金發女郎,痴痴地笑。海風把她凌亂的黑頭發吹起來。
Joan垂著眼皮,沒有說話,她的厚嘴唇翹著,似笑非笑。她左胸上那個穿透她吊帶衫的血洞,已經有點發黑了。劉蘇面對著她坐下來,抬起手,把Joan的吊帶拉下來,看著那個穿過乳暈上方的傷口——窄,且深,這一刺,傷到了心髒,但又不是馬上斃命,而是隨著心髒的搏動,心肌上的傷口會一點點撕開,很專業的手法。如果不是下身也中彈的話,可能她會多活很長一段時候,或者,她甚至能活下來。
——像這樣嗎?如果是我的話,帶著這傷可能能活二十四小時。
“嗤!”
她的一根手指一下子插進了自己的左胸,然後再拔出來,指甲的尖端,帶了些衣服的纖維和細碎的肉。
當然,還有血。
手指抽出來好久,劉蘇的白裙子上才有一朵血花緩緩的在左胸的地方綻開。
“我好看嗎?這個傷口和你的傷口一樣嗎?”她問。
海風里,混雜了一點點的血腥氣。遠處有三兩只海鷗聞到了,開始好奇地朝這邊張望。
“Joan,放心,這些賊海鷗打擾不了我們,我答應過你不會再像在悉尼歌劇院門口時一樣,讓這些家伙偷走你的漢堡包了。”劉蘇貼著Joan的耳邊說,胸口的新傷有些疼,但是她覺得還忍得住。
她把自己的白裙子向下拉了一點,把胸口的傷口連同自己的一只奶子一起露出來,然後拿起Joan的一只手,皺著眉,把那根冰涼的手指順著那個傷口插進去,而她的另一只手指也順著Joan的傷口插進去。
——穿過脂肪層,那些東西應該是黃色的,然後是肌肉,那應該是紫色的,然後從白色的骨頭間隙穿過去。
碰到Joan的心髒的時候,劉蘇忽然皺起眉毛狠狠地吸了口氣,因為Joan插進她胸口的那根手指同樣也碰到她的心了。
好疼,好疼,Joan,你摸到了嗎?
還記得在格里菲斯天文台看日落時,我說過會讓你摸到我的心的。
再等一會,再等一會,答應你的事情還有很多沒做。
她扶住了Joan的手指,但是把自己的手指從Joan的傷口抽出來了。
我們說過要做邦尼和克萊德的,雖然沒有槍,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嗤,嗤,嗤!”
手指如刀,開始一下下刺進去。
胸,乳,腹。
一下,又一下,果決,毫不猶豫。
刺進那個冰冷的,穿吊帶衫的金發女人的身體,也刺進那個火熱的,穿白裙子的亞洲女人的身體。
——就當作子彈吧,你喜歡嗎?我的Bonnie?
劉蘇問著,她的身體沒有大幅度的移動,因為可能只需要再一碰,她的心髒就會被Joan的那根手指刺穿了。
血腥味更重了,那些海鷗開始賊兮兮地在兩人周圍盤旋,但是不敢落下來。
十幾分鍾之後,兩個人身上都多了十幾處傷口,也有很多很多的血星星點點地濺出來,當然,主要是劉蘇的。
——邦尼和克萊德,Joan,現在的我們的身體很像了,我答應過要和你做邦尼和克萊德的。
劉蘇開始虛弱地喘氣,她把頭靠在Joan的肩頭稍稍休息了一會。
她們兩個人的腿是交叉著的,劉蘇下車時就把內褲脫掉了,所以現在Joan牛仔褲上那個暗紅色的彈孔頂在劉蘇的陰蒂上,那些被子彈燒糊的纖維很硬,但是磨得她很癢。
當然,她濕透了。
“Joan,混蛋,插進來,插進來,我答應過給你的不只這些的。”
她在Joan冰涼的耳邊說,然後她抓起這個金發女郎的另一只手,放進自己雙腿之間了。
一點點扶著Joan的手深入的時候,劉蘇覺得這只手很硬也很冷,像某一根Joan戴過的假陽具。整個過程,她非常的小心,用了自己一半的精力扶住了胸前那只手指頂在自己心髒上的手。
身上的那些傷口讓她覺得很疼,但是,她知道自己也越來越興奮了——她想起她曾經的一個委托人,也是獵物,曾經也是用了這種強力的毒品,High到在她面前親手挖出了自己的兩個眼球說要和她的心一起獻給她的主人,當然,那心是劉蘇幫她挖出來的。
——Joan,原來真的這麼爽。好興奮,好濕,好難受。
其實她很想讓自己的身體放肆地蠕動的,可是她知道現在還不可以,所以她開始哭了,抽泣著,無助地吻住了Joan冰冷的嘴唇,用力地去吸她的舌頭。
——Joan,我哭了,別笑話我,我只有在你面前才會放開自己哭的……別著急,你不用動的,我說過,你插進來就行,我會在你身上自己動的,即便現在,我也可以的。
她開始深深地呼吸,吸氣的時候,努力地收緊自己的肛門,她知道這樣她的陰道會變得很緊,而且她也知道,現在Joan的手指頭已經被她陰道的肌肉緊緊吸住了。
那根冰冷的手指頭隨著她陰道的蠕動開始不自主地動,而這讓她更興奮了,她的陰道變得很熱,也很濕。那里面的肌肉仿佛千萬個小吸盤,蠕動得更厲害了。
再次吻住Joan的嘴的時候,劉蘇覺得自己高潮了,她聽見從自己下身傳出來的骨頭折斷的悶響聲音。
——Joan,我跟你說過的,不要在我高潮時把手指留在我身體里,我的陰道會把你的手指頭絞斷的。
——對了,我還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了你的話,我會騎在你身上切腹謝罪的。
——知道嗎?殺齋藤的時候,他說要邊干我邊剖開我的肚子,那個時候,我差點忍不住,因為他的藥,我總是覺得在干我的是你。
——現在好了。
她摸到了她早放在身邊的,齋藤的那把蝴蝶刀。她的白裙子已經從上半身褪下去了,但是她的身體依然被Joan的兩根手指一上一下地插著。
——Joan,我說過我身上有四分之一日本的血統的。不過,這個姿勢,很不禮貌的切腹呢。
——只能一字切了,如果想看十字切,就下輩子看我剖腹產手術吧,據說第一刀橫著切開腹壁之後,第二刀切子宮時是豎切的,管他呢——Joan,我說過要替你懷上你的孩子呢,這輩子,留點小遺憾吧。
劉蘇把身體穩住,然後一咬牙,把刀壓下去了。
橫著推過去的時候,那一道血线開始在她雪白的腹部綻開。她的身體開始顫抖,每一下顫抖,心髒的位置都會狠狠地痛一下,而下身也會狠狠地跳一下。
——Joan,我說過,會再和你在海灘上做愛的,你弄得我好舒服。
刀刃把肚臍橫著分成兩半的時候,劉蘇咬住了嘴邊了一綹頭發。
很疼,腸子斷了。她知道。
還好,昨天Joan要過她的後庭,所以她仔細的灌過腸,而今天她什麼東西也沒吃過。
——真好呢。
刀滑出傷口,發出輕輕的“啵”的一聲。
她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感覺Joan的指甲已經刺進她的心髒了。
——沒關系,還差一點點就好了。
她想,顫抖著把刀放在身邊的沙灘上了,咬著牙,開始一點點把腸子扯出來,左右手各拿了一段,小心地從Joan的身後繞過去,繞著Joan的身體,擺成了一個心形。
——我說過,Joan,我會永遠把你放在我心里的。
——好累,好累啊,你聽,這是潮水的聲音。
劉蘇虛弱地笑著,終於把手放下來,把下巴再次搭在Joan的肩頭,去看沙灘上那個由她的腸子構成的心形。
終於一只膽大的海鷗鼓起勇氣朝她們飛過來,但是,在距離她兩米的地方,這只鳥就直直的墜落到沙灘上,攤開翅膀,死掉了。
——我說過,我會安排好一切的,我也說過,沒有人會打擾我們的。我是彩雪蛛,彩雪蛛的蜘蛛絲也是有毒的。
那只鳥的屍體開始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解的時候,劉蘇忽然覺得有點惡心了。
她覺得脖子很不舒服,她覺得嘴很干。
——Joan,最後親一下吧,然後我就見到你了。
她第三次吻上去,同時把自己的身體一下子撞上去,讓Joan的手指一下子插進自己那顆依然在虛弱跳動的心髒。
——Joan,我說過,我的心是你的,現在,你摸到它了,它是熱的,它還在跳,是嗎?你來讓它停下來,真好。
現在,這兩顆心終於都停下來了。
司徒冰冰
“原來那個彩雪蛛也是拉拉啊。”小北夾著一枝細細的薄荷煙,聲音沙沙的有些啞,邊說邊把眼睛睜得好圓,司徒冰冰覺得她的眼睛比分別的時候大了很多,“原來那具金發女人的屍體是她愛人,難怪她要和你們拼命。”
——原來,她瘦了才顯得眼睛更大的。
司徒冰冰忽然想到這一點,她覺得心里一下子很疼。
“小北,你瘦了好多……你怎麼還學會抽煙了?”其實司徒冰冰很想把小北的煙搶下來的,可是她忽然舍不得,覺得自己不該一回來就對她這麼凶的。
“大傻牛,安啦,我沒事,這段時間我減肥來著……能再見到你就好。剛才我太激動了……沒打疼你吧?”小北說著,把頭上的白色棒球帽摘下來,讓自己那把有些發黃的長頭發傾瀉下來。那雙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司徒冰冰的臉看,眼光之中愛憐橫溢。
“沒有……我還嫌你手太輕呢,今天回去,讓你打個夠。”司徒冰冰苦笑,她把臉從小北那張開始發紅的小臉上移開,眼睛向旁邊望過去——紅蝶正拉著楊夢菡的手走過來,表情說不出的歡快。
“小北,我對這個女人始終不放心。”司徒冰冰啜了口咖啡,“在飛機上我看過她的身手,很厲害,她讓我感覺很危險。”
“她出手保護小蝶,想來沒有惡意吧。”小北微笑,“冰冰,你比咱們分開的時候更警覺了,也更像曲凡姐了,看來你們這次出去真的經歷了很多,我想聽你們的故事了。”
“你知道小蝶的脾氣,這家伙簡直就是個闖禍坯。”司徒冰冰苦笑,“何況,聶叔叔確實也……”她頓了頓,便把話題轉移開去,“對了,那個彩雪蛛身上帶的東西還在我身上,聽那女魔頭說,這東西足可以一下子把方圓五十米轟成平地,想起來就後怕。”她說著,指了指背包。
“五十米嗎?”小北烏溜溜的眸子轉了轉,忽然笑嘻嘻地點了點頭,又裝模做樣地拍了拍胸脯,做出一副逃過一劫的樣子,“老天保佑,還好還好。”
“郭夢北你說什麼還好還好的?”司徒冰冰皺起眉頭,她已經被小北搞得有點懵了。
“距離還好唄,”小北一臉笑嘻嘻的,嗓子沙沙啞啞的,“我剛才距離你們大概也就十五六米的距離,這樣,她按沒按鈕,炸彈炸與不炸丟我就無所謂了,起碼不會給你機會再丟下我一個人走了。我說過的,這次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傻瓜!”司徒冰冰瞪了瞪眼睛,伸出食指狠狠地戳了戳小北的頭,小北沒躲開,但是司徒冰冰發現小北雖然仍舊笑嘻嘻的,可她的眼睛濕了。
她忽然抬起手,想去揉小北的頭發,或者索性把小北的小腦袋按在自己胸前,但是這次小北卻躲開了。
“對了,大笨牛,那個彩雪蛛,我始終沒直接看到她長什麼樣子?很漂亮嗎?”小北問著,把司徒冰冰的手臂抱住了。
“嗯,看起來文文靜靜的一個女孩子,在飛機上就是個非常標准的空中小姐。如果不說,誰也不知道她是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起碼我沒看出來。這個彩雪流蘇的名聲很大,死在她手下的,僅僅是那些富可敵國的大亨和小國的政要,至少也有二三十個了,而且,通通死不見屍。”司徒冰冰說著,把小北的手握住了。
——那雙會彈鋼琴的手,好冷。
“可我覺得她人蠻好的,起碼她對自己的愛人蠻好的。冰冰你說,她究竟會怎麼樣呢。我對她滿好奇的,真想見見她。”小北的嗓子還是啞啞的,眼睛朝司徒冰冰眨了眨。
——對自己的愛人蠻好的嗎?那,司徒冰冰,你自己呢?
司徒冰冰忽然有點發愣,她忽然不大敢看小北的眼睛了。
“她會去找她的幸福吧……”紅蝶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而且我猜她是不會把車送回來了,一會去取車的時候,咱們應該能看到她們,不過,看來是要打車去了。”
“嗯,能有這樣的歸宿,蠻好的。”小北微笑,深深地望了司徒冰冰一眼,然後轉頭望向紅蝶身邊的楊夢菡,“美女,聽我家阿牛哥說,在飛機上你出手救了我們小蝶,我還沒謝謝你呢。”
楊夢菡
不知為什麼,楊夢菡覺得這個叫做小北的長發女孩給她的感覺很舒服,不像司徒冰冰那樣充滿敵意,也不像紅蝶那樣滿身神秘。
“不用謝我,我也沒幫上什麼忙,你朋友身手很好。”她望了一眼小北旁邊手扶在腰間的司徒冰冰,“其實我出不出手,對於今天的事情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你說這頭牛嗎?”小北友善地一笑,對楊夢菡的說法不置可否,只是問,“對了,還沒問你的名字。”
“楊夢菡。”楊夢菡原本有些不想再報真名字了,但她忽然看見身邊紅蝶那雙有些熾熱的眸子,終究沒法再重新編一個出來。
“編得有名有姓的,誰知道是不是假名字。”司徒冰冰橫了她一眼,冷冷地插了一句。
楊夢菡沒回話,把眼神轉向小北:“你倆是一對?這人滿凶的,不怕她欺負你?”
“你……”司徒冰冰狠狠地咬了咬牙,但小北卻把她的手臂按住,然後笑著朝楊夢菡吐了吐舌尖:“你可能錯怪她了,這頭外強中干的牛是我老公,平常都是我欺負她的,嘻嘻……對了,我叫郭夢北,是小蝶的死黨兼司機……夢菡,夢北,好像姐妹呢,看來咱們真有緣分。”她說著,把手從司徒冰冰手里抽出來,伸向楊夢菡。
“或許吧。”楊夢菡苦笑,輕輕握了握小北那只冰涼的手,便松開。她覺得自己和這幾個人說的話已經夠多了,於是便轉頭對紅蝶說,“小蝶,你們好朋友分別這麼久,應該有的是話要說,我一個外人就不多打擾了,況且,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夢菡,你總是說有事,到底是什麼事情啊?”紅蝶一下子把楊夢菡的手拉住,用力握著,眼睛里滿是期待。
“尋找。”楊夢菡吐了口氣,“找兩個我從來沒見過的人,幫她們的家人帶條口信。”
“茫茫人海,這可不容易。”紅蝶蹙了蹙可愛的眉毛,“知道你要找的人的名字嗎?我說過的,我或許能幫你。”
“我自己答應朋友的事情,總要完成。”楊夢菡淡淡地說著,喝光了杯里的咖啡,“而且,我也是在找我自己追尋的東西……好了,我也是時候出發了。”說著,她便站起身,把手從紅蝶的手里抽出來了。
“喂,你還沒讓我看你的紋身呢,你答應過的。”紅蝶的眼神黯淡了些,嘟著小嘴嬌嗔。
“嗯,就在這里吧。”楊夢菡長長吐了口氣,轉過身,面向三人,把長發一甩,伸手解開上身黑色夾克的扣子,然後雙手把褲子推下去,直到微微露出一點陰毛上緣——那段玲瓏精巧的小蠻腰,緊趁有力肌肉結實,肚皮細膩潔白,紋理細致。臍環是純銀的,吊墜是黑瑪瑙質的一只小蜘蛛,在雪白的皮膚上垂下來。
蜘蛛以下,陰毛以上,一枝艷麗的血紅色玫瑰卓然傲立。花瓣如血,鮮艷欲滴。
“好美的紅玫瑰!”紅蝶的眼睛睜得好大,然後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楊夢菡一怔,卻沒躲開——紅蝶的手很細膩,摸上平坦的肚皮時,楊夢菡忽然感覺麻酥酥地很舒服。
“好美啊,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得到一朵這樣的玫瑰就好了。”紅蝶的手在楊夢菡的紋身上摩挲著,聲音輕飄飄地如夢似幻,卻重重地打在楊夢菡心里。
楊夢菡愣了愣,她仿佛看到這個女孩子衣衫凌亂地躺在她面前,一把刀插在她胸口的那只紅蝴蝶上,身邊扔了一枝帶刺的紅玫瑰——那一刹那,她一下子濕透了。
“相信我,得到紅玫瑰不是一件好事情,我這是為你好。”她說著,向後退了兩步,開始整理衣服。她的兩頰卻不自主地泛起美妙的桃紅顏色,仿佛開起了兩朵艷紅的桃花。
“夢菡,你臉紅的樣子真好看。”紅蝶望著她,表情有點發痴,她迅速地扯了張便箋,寫了行字,遞到楊夢菡手里,“雖然知道你大概率不想我幫忙,但是……需要我的話就打這個電話。”
“嗯。”楊夢菡整理好衣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心里的波動壓下去,接過紙條,她朝她微笑,“我常說,自己的事情總要自己做。如果有緣分的話,自然會再見的,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我相信,我也不會停留很久。”
“是嗎?”紅蝶偏過頭,抿著嘴笑起來,“我想我也不會停留很久的,畢竟我只是蜘蛛網上一只可憐的小蝴蝶……不過我有預感,咱們會再見面。”她說著,抬頭和楊夢菡對視,眼神里滿是執著。
“隨緣吧。”淡淡的微笑在楊夢菡臉上綻開。
說話間,她把長發一甩,自顧自地轉身而去。背過身的時候,她抽出一支香煙,看也沒看,順手把紅蝶給的紙條卷在煙上,然後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再把那淡青色的煙霧噴出來。
周茗茗
周茗茗今天好想抽煙。
從大學里她就開始抽煙了,後來,進了演藝圈,煙和酒也是家常便飯,既不能不抽不喝顯得另類,又不能讓狗仔或者粉絲看到影響形象——就像陪那些男人睡覺一樣。
但那又怎麼樣?她是千面玉女,要做就做最好的。所以,她抽煙,但煙永遠嗆不壞她,她喝酒,但酒永遠灌不醉她。同樣的,不管多少男人睡過她,但都弄不髒她。
都是社交手段而已,雖然周茗茗不喜歡,但是沒所謂,畢竟她喜歡演戲,所以這些只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必要過程,就像燒水時必然要把水壺也燒熱。
——自從有了那個男人以後,這些就更沒所謂了。
——當然,自從有了這個孩子之後,這些就都不需要了,很好。為了這個孩子,哪怕不能再做千面玉女,甚至不能再演戲也好。
——怎麼會有媽媽忍心殺掉自己的孩子呢?而且,王歡,你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你快點去死吧。你在里面這麼久了,還沒舍得下手嗎?那你怎麼就舍得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呢?求你了,快點死在里面吧,如果你沒抓緊時間死掉的話……
周茗茗不敢再想下去,她覺得更煩了,所以她忽然更想抽煙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抗議似的揮起拳頭打了她一下,這讓她喘了口粗氣。然後,她感覺自己肩頭也被人拍了一下,這讓她幾乎跳起來了。
“茗茗。”那女人的聲音很平靜,釋然而親切,多少次一起出去應酬的時候,她都會被這女人這樣拍拍肩膀。
千面玉女周茗茗,還有紅色小天鵝王歡。
可是這次不應該這樣的。周茗茗想著,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身邊站立的女人——她沒有再穿那件黑色的練功服,而是換上了那一身隨意的T恤衫和牛仔褲,只是腳腕上依舊掛了那串綠松石的腳鏈。頭發盤起來,那根簪子已經插在腦後。
“歡歡……”周茗茗把眼睛睜得好大,“你……為什麼?”
“當然不是下不去手,只是我想過了,該承受的,還是要自己承受,這樣逃避,也會踩到我的底线,讓我鄙視我自己。更何況,這樣怎麼說也會連累你。”王歡的眼神很平靜,嘴角甚至掛了些微笑。
“你不用管我。”周茗茗用手撫過微微隆起的腹部,“有他在,老板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歡歡,你時間不多了,你還是抓緊時間自己……”她說著,忽然哽咽到說不出話了,“說不好什麼時候蔣寧就要來了,你知道,如果你現在不自己做完……唉……你會……像吳迪那樣不是很好嗎?”
“吳迪的病,他知道,而且,那麼做也是吳迪一直想的,做不做他的女人,都一樣。而且吳迪決定之後就也是直接和他說了,他也幫她安排得很好,都對得起彼此了。而我,王歡,不一樣,我是殺人犯。”王歡的表情淡然,“而且,那個人確實也沒有對不起我,今天晚上的結局,在一開始跟他的時候,我們就說好了。這幾年他對我很好,我說過的事情,就要做到。偷偷地躲在這里自我了斷,是逃避,是說話不算話,始終違背了我做人的原則。”
“既然知道如此,那你為什麼非要做那件事,孩子……”周茗茗的眼淚止不住地淌下來——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安地蠕動了兩下。
“人終歸有底线,何其不幸,我發現他觸碰到了,”王歡的表情無奈,“所以我沒辦法面對後面的事情了,我沒有別的選擇了。”說著,她掏出手機,垂下頭打字。
“你……在聯系蔣寧了?”周茗茗忽然很慌張,這意味著什麼,她其實很清楚。
“不用聯系,我相信蔣寧一會就到,”王歡苦笑,“鐵騎,哪里是這麼簡單的……我是和孫莉說一聲,晚上的這個安排,只有她不知道。”
說話間,樓道里皮靴叩地的聲音響起來,王歡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從手包里掏出一副精鋼的手銬,自己拷在自己腕上。周茗茗的身體開始發抖,坐倒在椅子上,把頭埋到手臂之間。
“茗茗,聽話,沒事的,別忘了你要當媽媽了。”她聽見王歡平靜的聲音,感到王歡那雙被銬住的手再次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便步履輕快地她身邊走過去。
周茗茗不敢抬起頭來,不敢回話,她也不敢再聽王歡說話。但是王歡還是說了。
“茗茗,晚上我是主角,你也一定要來,否則我會很遺憾。今天他會請很多人,我想你應該也是主角,那個坐在他身旁的主角。還有,今天的主菜,應該很適合你補身體。”
無論周茗茗多不想聽,這句話鑽進了她耳朵里——本來她已經過了頭三個月妊娠反應最大的階段,可是她開始覺得有什麼東西朝她喉嚨里涌上來。她埋著頭忍了好久,拼了命地忍,但終究忍不住,不得不起身去洗手間。
但是她抬起頭時,這條走道里已經空無一人了,留下的只有那片金色的陽光。
孫莉
早晨的陽光是金色的,透過玻璃屋頂灑在那張雙人床上。
床頭櫃上擺了個相框,里面的星兒留著長頭發扎著馬尾,笑得很開心,拉著身邊一個有著淡古銅色皮膚的短發女孩的手。相框的旁邊放了個空的啤酒瓶,里面扔了十幾個抽剩的煙蒂。
孫莉斜倚在床頭,拿著手機發呆,一頭黑發如瀑布般在身側垂下來,被子堆在胸前,斜斜地露出半只高挺的乳房和一個棕黑色的乳頭。
“孫莉,我知道了關於老板的一些事,所以,我做了那件事。今晚海天樓,我要當主角了。王歡。”
手機上是一條簡簡單單的短信,孫莉卻呆呆了看了將近二十分鍾。
“莉莉,我還是醒了,看來昨天的劑量還是不夠。”睡在她旁邊的陳星懶懶地伸了個懶腰,陽光照得她把眼睛眯起來,“你起得好早……”
“我睡不太著。”孫莉按滅手機,苦笑,“沒辦法,我腦子里全是亂七八糟的事情……”
“嗯。”陳星倦倦地臥在床上,仿佛一只慵懶的貓,眼睛卻看向相框旁邊的酒瓶,表情有些落寞,“又是新的一天,莉莉,看來我還是沒機會在你身邊睡下去,蠻不願意醒的。”
“又夢到她了?”
“嗯,夢里我倆蠻開心,所以我以為我今天成功了呢……”陳星咧開嘴傻傻地笑,把頭貼到孫莉露出來的那只乳房上,“你說,我會再見到她的,是嗎?”
“星兒……”孫莉看著陳星稍稍有些紅腫的眼睛,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於是她索性什麼也不說了,只是用一只手開始摸陳星的一邊臉蛋。
“莉莉,昨天晚上謝謝你,好久沒哭得這麼痛快了。”就這樣依偎半晌,陳星才開口,然後她坐起身點起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哭出來確實好受很多……莉莉,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不開心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我還……”
“能和你在一起,已經很開心了。”孫莉長長的吁了口氣,自顧自地也點了一支煙,“今天整個白天我都是自由的,我和寒雪閣那邊約好了,咱們一會收拾收拾就出發。”
“寒雪閣,很好聽的名字。”
“嗯……那攝影師叫韓露,是個很有意思的女孩子。今天咱們拍完照以後,我會帶她去拍笛子。”孫莉深深地吸了口煙,“這也是我見笛子的最後一面了……晚上,我還得去海天樓……”
“莉莉,帶我一起去吧。”陳星忽然開口。
“沒問題,我想,笛子也會願意的,她一直很喜歡你畫的那幅畫。”孫莉想也沒想,便答應。
“不光是笛子那里,晚上,我也想一起去……”
“晚上嗎?”孫莉蹙了蹙秀麗的娥眉,嗤的一聲,把那支剛剛抽了三分之一的煙按滅了。
陳星
陳星其實對拍寫真沒什麼興趣的,只是,既然今天是周六,她又醒了,而且答應過孫莉,所以就還是來了。
孫莉坐在駕駛室里,臉上仍然帶著她那副Gucci的大太陽鏡,也仍舊垂著她那條烏油滴水的長辮子。她上身穿一件緊窄的無袖黑上衣,把她玲瓏有致的身姿包裹得曲线畢露。高挺的胸前別著一枚亮晶晶的鑽石胸花,與她的鼻釘和耳釘交相輝映。下身是一條磨白的六分緊身牛仔褲,大腿和膝蓋處大小不一的有幾個毛邊的破洞,粗糙的牛仔布料與細膩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腳下,是一雙尖頭黑色涼鞋,長長的黑色鞋帶夸張地綁在晶瑩的小腿上,鞋根細而且高,像兩柄尖銳的劍。
陳星不會開汽車,但是她總是覺得穿這樣的高跟鞋開車不會很舒服,甚至可能出車禍。但是她也覺得無所謂,只是她會祈禱如果出車禍的話最好死掉而不要殘廢或者毀容,當然不出車禍能在某天晚上死在自己家里才最好。
無論如何,她喜歡聞孫莉身上的茉莉味道,所以她喜歡在孫莉開車的時候坐在副駕駛,也喜歡孫莉在認真梳妝時坐在她旁邊看。
今天早晨也是——陳星自己是不會去外面睡的,孫莉想和她做愛時就會過來,做完累了就會住下,久而久之,就留了一些常用的化妝品和幾套衣服在陳星家里。陳星自己沒用過孫莉那些昂貴的化妝品,因為她自己實在不喜歡每天早晨花上一個小時來化妝,甚至也不願意挑衣服穿。她覺得孫莉和張睿都是那類讓自己活得很精致的人,雖然活得精致也未必開心,但是精致不是什麼壞事,當然不精致也不是。
就像謝楠曾經揉著她的頭發說過的那樣,星兒和她一樣,是個可愛的懶姑娘。
陳星猜今天拍寫真是會脫衣服的,所以也就不介意穿得清涼一點,重要的是容易脫下來。其實她本來還想穿她那條紅裙子的,但是那條裙子昨天沾過很多泥,也沾了很多奇怪的液體,所以她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它扔進洗衣機了。在孫莉開始收拾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看,看累了就又泡了個澡,把張睿給她的那條水晶項鏈戴上,然後就開始光著身子去畫畫,直到孫莉打扮好了,才素面朝天地隨隨便便地拿了件橙色的短胸圍真空穿了,下身套了條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熱褲,再踩了一雙白色的中跟涼拖就出門。
出門的時候她看了眼鏡子,覺得自己的胸還是滿挺的,皮膚也不黑,當然比不上身邊這個精致的長辮子美女明星,但是她忽然喜歡自己這個袒胸露背還稍稍露一點腰的樣子。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穿,然後她忽然就喜歡自己了。就像她進門以後,就喜歡這間小小的攝影工作室一樣。
她說過,喜歡一件東西或者一個人不一定需要理由的,很多時候,第一眼就夠了。
這間叫做“寒雪閣”的攝影工作室並不大,鋪了棕黃色的橡木地板,赤腳踩上去時咯吱吱地,有些粗糙卻舒服。牆上是顆粒很粗的壁紙,看上去很有質感。屋子里彌散著梔子花的甜香和巴赫賦格的味道,東西堆放得有些零亂,但這種凌亂讓陳星覺得很帶感。
外間並沒有人,只是堆著一本本的相冊,陳星在地板上坐下來,信手翻開一本——上面的女子身量不高,短頭發,秀麗的眼睛黑如點漆——她忽然覺得上面的女子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
“她是曉雨,你可能在電視上見過。”孫莉坐在沙發上,把兩條長腿交疊起來伸直,“這里是她推薦給我和笛子的。”
“曉雨?就是寫過《故事新說》、《旅行筆記》的那個女作家?”陳星有點好奇,她其實已經想起在哪里見過相冊里這個女人了,當然不是在電視上,而是在兩個月前她在公園寫生的時候,這個女人在她身後看她畫畫,然後忽然走過來,冒冒失失的請她幫自己畫一幅畫。
那女人請她保密來著,所以她沒和孫莉說過。現在陳星想到這些的時候也沒說,所以孫莉自然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便順著陳星的話說下去,“曉雨也是我的搭檔,《絕響》的詞作者,原來你也讀過她的故事。她現在的發型和那時不一樣,所以你可能認不出她來。”
——嗯,對,那個找她要畫的女人是留長頭發的,還燙了很小女人的卷。
她要的那幅畫,很獨特,陳星還記得她畫那幅畫的時候濕掉了。
——她說她叫什麼來著?對了,阿萍,萍水相逢的萍。
當然陳星說過了,要替阿萍保守秘密的,或者,是替曉雨。所以她只是對孫莉點了點頭:“哦……謝楠和吳迪我都見過,見她卻只是在網上。”說著,她信手翻過一頁,看著照片里的曉雨在寒風里肆意展露著自己的軀體,背景是壯麗的雪山。“莉莉,我覺得她像是T。”
“是嗎?”孫莉一怔,“曉雨很低調,平素和我們的話也不多,甚至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她的真名。”
“人總該有點自己的秘密。”陳星的聲音淡淡的,“我相信我的感覺,看她的書,我就感覺得到……莉莉,咱們今天不是第一批,我似乎聽到里面有聲音。”
孫莉皺了皺眉,側過頭,不再說話了。
巴赫的賦格還在屋里飄著,但是依稀,能聽見里間屋里“喀喇喀喇”鎂光燈閃動的聲音,夾雜著一陣陣輕輕的嬌哼,像是在呻吟,又仿佛在輕輕咳嗽。
“星兒,去看看吧。”陳星看到孫莉在起身時明顯地吞了口口水。
她沒拒絕孫莉伸過來拉她起來的手。
還有,她又濕了。
趙霞
直到回到屬於自己的那間叫做“沉香塢”的花店里,霞兒覺得自己還是濕濕的。
——原來第一次是這樣,天亮了,他把我送回家,我把他送出門。該結束了,我說過的,我只是一件禮物,而且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想著,神不守舍地把噴壺拿起來,肩膀上卻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霞兒驚得一跳,抬頭,看見面前的那個嬌小女人。
這女人上身穿一件鮮綠色的寬大T恤,斜斜地露出一側的鎖骨和一個圓潤的肩頭,下身是一條毛邊的牛仔熱褲,赤著雙腳,腳趾甲染成黑色,左腳腳腕上刺著一條常春藤,繞著大腿一直盤上去伸到她的牛仔短褲里面。她皮膚稍稍有些黑,卻圓潤,眉目如畫,高鼻梁,嘴唇很薄,眼睛里神采奕奕。
“死小綠,又發瘋。”霞兒嬌嗔。她知道這女人和童曉芳同歲,大她快十歲了,但是她始終覺得這女人還是像個長不大的丫頭,所以她總是喊她小綠,卻始終喊不出那個“姐”字來。
“霞兒大小姐,剛才那個小伙子是誰啊?我躲在門口都看到了,你們告別時還親親了。”小綠的聲音飛揚跳脫,“你男朋友?”
“死小綠,別胡說。”霞兒的臉上泛起一陣暈紅,“我什麼情況你還不知道,自己朝不保夕的,哪還可能交男朋友。”
“拜托,這兩件事情沒有關系的好不好,蜉蝣只活一天,不還是要抓緊時間性交了再死?”小綠咧開嘴笑,“而且,別的我不敢說,對男女的事情,沒人比我更了解。”她貼近霞兒的耳邊,“你給他了?對嗎?”
“死小綠!”霞兒的臉漲的通紅,“你再說,我不理你了。”
“那就是承認了?”小綠咯咯地笑起來,“恭喜你終於不再守身如玉了,既然過了這一關,今天後半夜,來海天樓和我一起瘋唄,我正好要找人做個新實驗,實驗品發揮得會很好,我想你會滿意。”
“再說吧,”霞兒苦笑,開始低下頭澆花,半晌,從嗓子里低低的擠了幾個字出來,“他會不高興。”
有點出乎意料,這次小綠倒沒再取笑霞兒,那張活潑的俏臉甚至稍稍嚴肅,“也好,能隨著自己的本心,怎麼都是好的……對了,怎麼沒看見何靜?”
“她去電台辦手續了……昨天她交了辭職信,今天已經算是正式離職了。”霞兒的眼瞼垂著,細心的擺弄著眼前花盆里有著長長寬大綠葉的植物,“你找她有事?”
“算是吧,一個朋友的托付……也無所謂了。”小綠甩了甩披在肩上的黑頭發,微笑,“對了,邊上那片紅紅的,是彼岸花嗎?”
“嗯,也叫曼珠沙華,當然她的學名是石蒜。”霞兒點頭,“不是用來賣的,純粹是我自己喜歡,想讓它們在這個時候開花,也不算容易。”
“那,給我幾株,好嗎?我送給一個朋友,用來裝飾她今天的舞台。”小綠輕描淡寫地說,“我還是喜歡叫它彼岸花,當然曼珠沙華也不錯,石蒜就算了……起碼對我來講,不一樣的名字有不一樣的意義的。”
“喜歡就拿吧……送給誰?我認識嗎?”霞兒說著,忽然心里微微一蕩,“你找何靜,是為了她?”
“是王歡,你知道,每個人都不應該有遺憾的。”小綠的聲音輕飄飄的,似乎有些隨意,“今天是王歡最後的演出,在海天樓。後半夜我會在她身邊做實驗,想和我一起瘋,或是來看看她,12點之後過來找我就好……不過,我猜你今天白天會很累。”
她說著,走出門去,笑嘻嘻地伸手在迎面走來的大男孩褲襠摸了一把。
“楊楠哥哥,你怎麼……”
霞兒有些發怔地看著那個滿臉通紅的大男孩,她知道自己的臉也紅透了。
呂綠
“呂綠,怎麼去了這麼久?”赤腳的綠衣女人坐到後排座位時,駕駛室里一身灰衣的黑皮膚女郎頭也不回,邊問邊發動了汽車。
“反正今天也沒別的事,和那個花店店主多聊了兩句。”呂綠隨意地靠在後座上,大剌剌的把兩條手臂盤起來墊在腦後,把腋下的那兩簇毛肆無忌憚地露出來,“蔣寧,花是她送我的,算是給老板省錢了。”
“能給干爹效力,是她的福氣。”蔣寧的聲音冷冷的。
“小綠,謝謝你……”呂綠身邊,王歡的身體坐得直直的,雙手腕上,銬著一副冰冷的手銬。
“應該的,我說過的,咱們姐妹一場,要分手了,自然要幫你多做些事,關於你的那個願望,我發消息給那女人了。”呂綠的笑容雲淡風輕,忽然把身體前傾,拍了拍蔣寧的肩頭,“對了,蔣寧,我這有兩種藥,一種外敷的,是專門給在生理期還想做那事兒的女人用的,另一種,今天晚上給歡歡吃了,會有不錯的效果。”
“呂綠,你可別打別的主意。”蔣寧的聲音仍舊冷冷的。
“我才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呢。”呂綠伸了個懶腰,“歡歡要想死的話,等不到你來她就自己了結了,或者現在我幫她用她的簪子戳她一下?”
她等了好久,見車上的另外兩個人都似乎沒聽見她的這句所謂玩笑,才有些無聊地聳了聳肩膀,自顧自說下去:“更何況,我這也是為了晚上的實驗,也是為了咱們偉大光榮正確的老聶同志。對了,鐵騎蔣大隊長,今天實驗品給我備好了嗎?”
“嗯。”蔣寧的聲音平淡,不帶一絲感情。
“什麼鐵騎,分明就是個冷冰冰的機器人。”呂綠嘟起嘴,低低地嘟囔了一句,然後轉頭,面向王歡,用夸張的口型無聲地補了一句,“性愛機器人。”
“撲哧。”王歡一直平淡沉郁的臉上難得綻開一個笑容,而呂綠也咯咯地笑起來。
“小綠,謝謝你。”
半晌,這個帶著手銬的女人斂住笑容,低低地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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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4 永恒的美 Eternal Beauty]
陳星
陳星向里間走的時候,聽見小提琴的聲音,她記得這首曲子,前幾天她聽謝楠拉過。
那天,謝楠拿著琴來她的玻璃房子,拉這首給她聽。這曲子有點像《絕響》,但又不是,間奏里加了些法蘭西的味道。
那天,謝楠說這首曲子是寫給她的一個朋友的,但是其實也是寫給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一大群人的。陳星聽不太懂,她只是覺得很好聽。
那天,謝楠沒走,就和陳星睡在一起,她們做了四次。
那天,陳星也喝了酒,但轉天也醒來了,和昨天晚上孫莉來的時候一樣。
對了,那天也是陳星最後一次和謝楠做愛。
小提琴聲里,那個躺臥在紫紅色天鵝絨上赤裸著的女性身體,變幻出一道道女性特有的美麗弧线——全身的皮膚都是健康的淡古銅色,閃著濕漉漉的光暈,包裹著那一身勻稱的肌肉,健康而充滿力量,线條優美,修長圓潤。
一頭披肩的烏發肆意的披散著,一張鵝蛋臉,五官的曲线很別致,臉上青春洋溢,兩頰滿是緋紅。彎彎的秀眉,一雙細眼半開半閉,散露的眼神顯得魅惑而迷離。鼻梁稍稍有點高,兩片薄薄的鮮嫩嘴唇微啟著,高高地向後仰著頭。食指的指尖從唇邊滑過精致的下巴,經過修長的脖頸,輕輕觸碰著那片光潔的胸脯。
嗯,她開始把玩那對乳房,那對上下起伏的,高挺,卻同樣緊趁的奶子。乳暈不大,乳頭是深棕色,直直豎在峰頂。她在捏,她在搓,她在揉,用自己的手讓她們變出各種形狀。有時,她會用手指在乳暈上劃圈兒,有時會把乳頭揪起來,有時卻又用手指戳著乳頭,讓它深深陷進乳房里面去。
陳星覺得這對乳房是這個女人的好玩具,她一定經常這麼玩,然後讓自己呻吟,讓自己喘。
對,她在喘。
小腹是扁平的,馬甲线很清晰,腹肌發達而勻稱,隨著呼吸有節奏的張縮著。肚臍不深,潔淨而精致,隨著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她的胯是頂起來的,她在舞蹈,她的手在舞蹈。
肆意的,淫亂的,充滿力量卻又充滿曖昧的舞蹈。
陳星忽然覺得自己被這個手淫的女人迷住了。
那只手,活潑地在下身抽動,似乎在盡情地給予這個身體最大的快感衝擊。手掌蓋著陰阜,幾叢黑色的小草從指縫間調皮地探出頭來。每一次她深入時,這具優美的身體便反射似地彎成弓形,她的細眉毛會皺起來,會深深地吸進一口氣,隨即微微戰栗著發出兩聲低低的呻吟。
那聲音很獨特,仿佛在輕聲咳嗽,陳星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呻吟聲。她猜,這女人從小就是這樣呻吟的,就和自己揉奶子時候的哼聲一樣。
然後她側過身,兩條肌肉勻稱發達的長腿似乎無處擺放一般地來回蹬踢,秀美的腳面緊緊繃直,趾甲有如美麗的花瓣。
再然後,她換成跪姿,把胸貼在那塊紫色的天鵝絨幕布上磨,同時把那高挺的臀丘翹起來。她的兩只手,從身體前後分別繞過來,插進她下身的那兩個洞了。
“真美……”
陳星自言自語。
她好想現在就抓起筆把這個場景畫下來,記錄下這所有的完美統一在這個女人身體上的健與美,剛與柔,描繪出她所有的活力和魅力,把這些留下來存起來。
當然,陳星現在沒有筆,所以她只能努力地把眼前紫色天鵝絨襯布上的青春健美的女人肉體完全記在腦子里,專心到來不及去看身邊同樣滿面通紅的孫莉,甚至來不及碰一碰自己的身體——其實,可能現在輕輕的一碰都會讓陳星一下子高潮,但是她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了。
——還有,好在有人也在記錄這些——嗯,那是頻頻閃動的閃光燈。
鎂光燈下,天鵝絨上的她,似乎在享受,也似乎在忍耐。
只是,她的手沒有停下,只是越來越瘋狂,越來越放縱,用這十根手指頭,把自己身體的情欲分子一點點填滿,再讓它溢出來。
終於,她似乎忍耐不住了。所以她掙扎著起身,抓起身邊冰塊桶里的那瓶Beaujolais ,抬起頭,張開口,讓那冰涼鮮紅的液體一下子從瓶口傾瀉出來,流過她光潔圓潤的淡古銅色肌膚,仿佛鮮血般在皮膚上肆意游走,淌過她深深的乳溝,沿著健美的腹部,流到雙腿之間,潤濕她迷人的草叢,與山谷間的淙淙溪流相匯。
“嗯……嗯咳……嗯嗯……”
這個女人似乎終於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了,她的軀體開始戰栗,咳嗽般的呻吟聲一聲高過一聲,手指依然在下體熱烈地抽插。
——還不夠,這還不夠。
陳星想,她覺得自己的呼吸也越來越快,她覺得自己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陳星忽然好想幫著女人做一件事情,於是她伸手去抓那個盛滿冰塊的桶。
但是她停下來了,眼睛也一下子睜大。因為那個女人已經先她一步單手把那桶冰塊拎起來,然後“嘩啦啦”地倒全都在自己身上。
呻吟聲一下子迸發出來,然後幾乎變成尖叫聲了。那具肉體上,紅潮一下子泛滿全身,
——那女人的乳頭和陰蒂一定漲得很疼了,那女人的皮膚一定緊繃得要裂開了。陳星覺得那女人一定已經激烈地高潮了。
陳星知道,因為她自己現在也是。
雖然她沒碰自己的身體,一點沒碰,但是,她泄得很厲害,泄到那條布料很厚的牛仔熱褲濕得變了顏色,然後再有水順著大腿流下來。
可是陳星顧不上看,她的眼睛依然盯著紫色的天鵝絨幕布上那個女人的軀體在,看著她在緊繃之後一下子放松,彎曲成一個優美的S。
紅蝶
紅蝶坐在賓利的後座上,把自己的身體彎成了一個S型——她記得剛才她高潮得很厲害,幾乎要把這輛車的玻璃窗踢碎了。
看見沙灘上那幾只已經爛得只剩骨頭的海鷗時,冰冰原本是死也不讓她去接近那兩具屍體的。但是紅蝶覺得劉蘇沒想讓她現在就死,所以她還是按照劉蘇留下的那張字條上說的去做了。
紅蝶知道她會沒事,但是她也沒有讓司徒冰冰替她——與其說她不想讓司徒冰冰冒險,不如說她不想讓小北擔心。所以,在她去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小北和冰冰一起在遠處看。
事情很簡單,拿了劉蘇留在駕駛位上那條長長的項鏈,把項鏈墜上那個小瓶子里的無色液體噴在嘴里,然後脫了鞋子,赤著腳走過去,用這條長長的銀色鏈子在兩個人的脖子上各繞了兩圈。當然,她的身體沒有像那些海鷗一樣爛掉,但是她還是覺得很刺激。
然後她走回來,那時她發現這兩個女人已經開始在黑色賓利的發動機蓋上做愛了。
這才是久別的情侶該做的事情。所以,紅蝶沒去打擾她們,只是坐進車的後座,聞著里面殘留的那兩個女人的味道自瀆了。
每次看到有女人死,紅蝶總會高潮至少一次,而每次高潮之後,她也都會不自主地小睡一會,她其實滿珍惜這種睡眠的。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車已經開動了。於是她坐起來,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她並沒有把鞋子穿上,依然赤著腳,腳上還沾了些細細的沙礫,腰間的那道傷口也依然鮮紅。
“小蝶,你醒了?”小北一只纖細的手握在黑色賓利的方向盤上,聲音沙沙啞啞的。
“嗯,我剛才很舒服,希望你們也是。”紅蝶眼睛盯著擋杆上那兩只扣在一起的手,忽然覺得很開心,“小別勝新婚的感覺好吧?”她問。
司徒冰冰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沒說話,小北卻笑起來:“當然好,而且,那一對真是美極了,雖然以前聽說過,但我是第一次看這些,真好,我入迷了。”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覺得這只蜘蛛變成死蜘蛛之後可愛多了。”司徒冰冰插話,“開始我還以為,她這種人一定會選擇和那個白人女孩一起炸上天去呢。想不到為了留個影,竟然不惜把自己的屍體交給別人擺弄。”
“我倒是很能理解她的。”小北幽幽的說,“這麼美的場面,應該永恒才是,但是小蝶,你說,美真的會永恒嗎?”她說著,聲音有些神往。
“不知道。”紅蝶懶懶地把身子蜷起來,“但是我寧願相信……起碼,來過一遭,留下一些東西,哪怕以後沒人記得了,也終究不算白白走過一趟。”
“就那麼扔在那里的話,再美,能有多久?”司徒冰冰的語氣柔軟了些,甚至有了些遺憾,“如果是我,還是選擇一把火燒了干淨。”
“作為彩雪蛛……我相信她自然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案。”紅蝶淡淡地說著,轉頭去看著窗外的景色,“我能做的,就是按照她想的,幫她們拍些照片,好在,有小凌可以幫我。”
“伍凌那家伙也真是神通廣大,連拍這種照片的攝影師都能找的來。”司徒冰冰嘖了一聲。
“我求她幫忙的事情太多了,連平台也是讓她幫我打理,有時想想,這麼依賴她,會不會有一天就把自己養廢了。”紅蝶說著,把眼睛眯起來,“說不定廢到連死都不會死,還要讓她幫我出方案呢。”
“大小姐我求你別胡說了。”司徒冰冰長長嘆了口氣,“拜托你想點正常的事情好不好,比如一會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芳那里,”紅蝶懶懶地說,“飛了這麼久,身體都僵了。而且,在美國這麼久,從來也沒有人有她那麼好的按摩技術。”
“嗯,那今天晚上……我要向你告假了,”司徒冰冰遲疑了一下,紅蝶發現她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開車的小北,“小蝶,今天晚上你自己注意安全。”
“傻瓜,”紅蝶伸了伸舌頭,“我沒事,你好好陪小北吧……不過你可別太索求無度了,我們小北這麼瘦,我真怕她被你這頭大笨牛一下子玩壞了。”
“小蝶,你壞死了……”小北嗔了一聲,紅蝶發現她那只握在檔杆上,瘦骨嶙峋的手有些發紅。
然後,那只手松開擋杆,一下子和司徒冰冰的手十指相扣,“冰冰,你和小蝶走的這段日子,我有時會去一個酒吧彈琴,”小北的聲音啞啞的,“今天晚上是那里老板的生日,一會你們陪我去和她打個招呼,這樣晚上我就不去她的party了,專心……”她頓了頓,聲音更沙啞了,“專心陪你這頭牛,分開這麼久,我也想聽聽你們的故事……”沉了片刻,她又低低地補上一句。
“別聽小蝶瞎說,我身體沒問題,所以今天晚上,好好疼我就好。”
紅蝶抿著嘴笑起來,她知道現在該打電話替劉蘇她們安排拍照的事情了。
陳星
直到聽見那串咯咯的笑聲時,陳星才回過神來去看那個攝影師。
與此同時,閃光燈炫目地一閃,這個捧著相機的短頭發女孩子也完成了她的最後一張照片。
“琳子,太棒了,你真有創意!這套照片洗出來一定成功。”她開口,語速有些快,聲音很清脆,接著便又是一陣咯咯的笑。
這女人留著類似男孩的短發,很清爽,彎彎的兩條眉毛,鼻梁不高,小鼻子稍微有些翹,上面架著副金邊眼鏡。那鏡片似乎很厚,後面的眼睛很明亮。她抿著薄薄的嘴唇,滿臉都是笑意,額角上有細碎而晶瑩的汗珠。皮膚很白,甚至可以說白得有些透明,只是在臉頰和那個翹翹的小鼻子上散著些淺淺的雀斑。
她身量不很高,上身穿一件長長大大的白色短袖棉質條紋T恤,一直蓋到大腿根,看不出下身的衣服,只看到兩條白得甚至能看到一些青色血管的腿和那雙同樣雪白的赤腳。乳房驕傲地在胸前挺立著,胸口前用掛著個大大的六芒星形狀的純銀掛件,六芒星的中心是顆棕黃色的琥珀。
“韓露,灑了你的紅酒我可不賠哦……”那個被叫做琳子的健美女人在那塊已經濕透的紫色天鵝絨幕布上伸了個懶腰,肆無忌憚地把腋窩里那兩叢同樣濕漉漉的草露出來,她把身上剩余的冰塊掃下去,然後站起身來,鵝蛋臉上的紅潮還沒褪去。
“唉,搞得全身都是黏黏的好難受。”她雙手在身上摸著,秀眉微皺,嘟著嘴,邊說邊拉開了旁邊浴室的玻璃門。走進去之前,她忽然回過頭,向著陳星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Hi!”她說,眨了眨眼睛。
“Hi,你……”陳星應了一聲,她想對琳子說些什麼,但琳子卻已經搶先開口:”我先去衝個澡,一會聊。”說著,便信步走進去,把浴室門關上了。
“莉莉,你來了,剛才一直在忙著給琳子拍寫真,所以沒顧上出去招呼你。不過我猜你也不用我招呼,嘿嘿。”那個叫做韓露的短發女孩把相機摘下來放在一邊,咧開嘴笑著,隨即把眼光轉到孫莉旁邊的陳星身上,“這就是你說的那位朋友?”
孫莉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陳星看著韓露那張笑嘻嘻的可愛面孔,忽然覺得很舒服。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手卻已經被韓露拉起來。
“我們的孫大明星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但是我猜得到,”韓露笑嘻嘻的,表情有些得意,“你是星兒,對嗎?”
陳星一愣,不知這個從未見過的攝影師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情不自禁地握了握韓露的手,只覺得觸手很涼,柔若無骨:“嗯,我叫陳星,朋友們都叫我星兒。不過……咱們見過嗎?”
“嗯,之前我見過你,但不知道你就是我知道的星兒,所以世界真小,或者,是緣分。”韓露笑著,望著陳星的臉,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陳星覺得她那副厚厚鏡片後面的眼光很明澈,“至於原因,暫時保密,雖然我知道保密不了多久……嗯,正式自我介紹一下,韓露,寒雪閣的攝影師,雖然名字聽著很冷,但我是白羊,而且超級愛笑的,你可以叫我露露。”
說著,她又轉頭看向孫莉:“孫大明星,今天你們兩個大美女上門,算上剛才的琳子和一會的吳迪,所以,今天至少是日御四美,”她說著,把相機拎起來,用手指戳了戳,“韓朋朋同志,今天你算是艷福不淺,小心精盡人亡拍得報廢掉。”說著,她捂著嘴,又是一陣銀鈴般的笑。
“韓朋朋,是你照相機的名字嗎?他是男生?”陳星忽然開始笑了,她想起來之前讀到的一些故事,這應該是她知道的第三台有名字的照相機了,雖然前兩台都自殺了 。
“對,”韓露笑起來,“韓露的朋友,所以就叫韓朋朋,和我一樣,好色之徒。跟了我,這小子艷福不淺,比如剛才他就告訴我你的牛仔短褲因為高潮濕透了,嘿嘿。”
“那這里叫寒雪閣,也是因為你的名字嗎?”陳星沒理會韓露的這個玩笑,只是又問——她似乎很久沒這麼好奇過了。
“嗯,其實是我倆的,”韓露說著,隨手指了指牆上的一副照片——照片上的小個子女孩留著齊頸的黑頭發,穿一襲簡單的白色吊帶,抿著嘴唇,眼睛明亮,很白淨很嬌小,卻顯得有些倔強,“她叫蘭雪,比我小三歲。這里原本是我們一起開的,我動作笨,所以主要拍室內,她身手好,會出比較遠的外景——曉雨寫《旅行筆記》時的那套寫真就是她跟拍的,我想剛才你們看到了。”
“嗯,後來呢?”
“後來我們的小蘭雪戀愛了,然後和她那個又高又帥的男朋友去了肯尼亞草原拍野生動物,然後嘛……”韓露笑著聳聳肩,“就沒有然後咯。”
陳星不知道韓露是什麼意思,這個叫蘭雪的女孩子到底是單純的沒回來,還是失蹤了,還是……死了?
不過她覺得她的好奇心也就到此為止了,於是她轉頭,看向那間傳來嘩嘩水聲的浴室——那扇門是通體毛玻璃的,模模糊糊映出一個健美的女性身體輪廓。
孫莉
其實看到那個叫琳子的女人時,孫莉也濕透了——雖然性在她的生活里已經太多了,但起碼現在她還是會對一些男人或者女人有興趣。
她對這覺得很慶幸,雖然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她提到性就要惡心得吐出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她一直盼著可以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死掉。
——如果老板得到這個女人,他會讓她怎麼死?至少不會是簡簡單單喂她吃點毒藥。
她忽然不由自主地想,然後,她一下子對自己更厭惡了。
“喂,孫大美女,心事重重的樣子,想什麼呢?“韓露笑嘻嘻地湊過來,狠狠掐了掐孫莉的翹挺的臀峰,這讓她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但是跳過之後她忽然覺得輕松了一點點,至少她沒那麼討厭自己了。她總是覺得韓露是帶著一種特殊的光環,能讓自己把那些不愉快都拋開,哪怕是暫時的——這個女人和吳迪一樣都喜歡笑,但是孫莉總是覺得韓露的笑會更有感染力,所以每次見到韓露時她都會覺得輕松很多。
“知道嗎,雖然我聽說某些知名人士喜歡你皺眉毛的樣子,但是對我來說,你笑起來才真好看。”韓露笑著,抬手捏了捏孫莉的臉,“你那三個搭檔都比你愛笑的,孫大美女。”
“嗯,”孫莉忽然覺得自己那些心事仿佛又散開些,於是她朝韓露展顏,然後指了指那間浴室,“別叫我大美女了,其實我更願意當個無憂無慮的小白痴。你這里才是真的美女雲集,你的韓朋朋同志也是閱人無數。”
“哦對了,原來你和琳子還沒見過,也難怪,你還不知道……”韓露抓了抓頭發,似乎在用力地把沒說完的那半句話吞回肚子里,“琳子全名叫楊琳,醫學博士,專攻外科,自己開了間瑜伽館。”韓露的臉上笑容燦爛,鏡片後面的眼睛熠熠生光,“她剛才太棒了,尤其是最後的紅酒和冰塊,拍得我都快要死掉了……”
“是嗎?讓我看下?”孫莉說著,她忽然覺得自己今天應該表現得更活潑些,於是猛然伸手過去撩起了韓露T恤的下擺——潔白的大腿內側,粘稠的愛液晶瑩地閃著光,雙腿的結合部光潔無毛,微隆的陰阜像一整塊玉——她下身赫然什麼也沒有穿。
“媽的死大辮子!”韓露笑罵著跳開,但孫莉仍是在她下身狠狠摸了一把。韓露把衣服放下來,臉上泛起一片紅,“一定是謝楠那家伙告訴你的。”
“嗯,白雪公主名不虛傳。”孫莉讓自己笑出來,“謝楠說每次來你這里,都有驚喜,果然不錯。”
“沒辦法,琳子太厲害了,不管男人女人,看到她這個樣子,恐怕沒有不會動心的……”韓露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笑嘻嘻地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來,“如果不是後面還有約了你們兩個,今天拍完照,老娘和我家韓朋朋一定要把那家伙在這里就地正法。”
孫莉聽著韓露自顧自地說,眼睛卻望向她身後——楊琳裹了條大浴巾,踮著腳走出來,把一根手指豎在嘴唇邊,眯起眼睛,朝孫莉和陳星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一下子捉住了韓露的身體。
“愛笑鬼,你要把誰就地正法啊?”她猛然問,同時嬌笑著伸手到韓露兩肋之間去呵她的癢。
韓露反射地一跳,想跑已經來不及,只能一下子向下蹲下去,隨著爆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一張有些蒼白的臉一下子憋得通紅。
“看你還敢說我壞話,心髒不好,又不喜歡鍛煉身體,這麼怕癢,還好色,一定早死……嘻嘻。”楊琳跟著她彎下身,又搔了她半晌才停了手,鵝蛋臉上滿是得意,之間又露出了那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她邊說,邊把一頭披肩的秀發在腦後用個發卡別起來。手臂揚起來,腋毛很黑,像春天的芳草,一根根肆意張揚著青春的活力。
韓露笑了好久,才漸漸止歇,直起身來,喘息著擦著眼角笑出的眼淚,“死楊琳,看我回來怎麼收拾你的寫真照!”她說著,趁楊琳不注意,猛地一下扯掉了楊琳身上的浴巾——那具充滿青春活力的肉體一下子在陽光下暴露出來。
“搗蛋鬼!”楊琳稍稍一呆,狠狠地在韓露額角戳了一指,卻也沒把掉落的浴巾拾起來,就這麼大大方方地赤著身子站在三人面前朝韓露笑,“你舍得你的作品嗎?大攝影家?”她說著,朝韓露一擠眼睛,“或者我一會兒把你家韓朋朋綁架了,然後把他的腦子摳出來幫他把那些記憶清空了怎麼樣?”
“都無所謂,你舍得我就舍得,反正這可是你的《永恒的美》。”韓露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要不要老娘把你的臉P成Hello Kitty給你家默兒看?”
“哼,不跟你貧嘴了!”楊琳終於瞪了韓露一眼,不再理她,卻忽然轉頭向孫莉一笑:“大辮子美女,知道嗎?你應該開心些,但是不開心的時候,也不用勉強自己笑。還有,我知道你是孫莉,我聽一個朋友說,你的舞跳得很棒。”
孫莉有點奇怪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們說的《永恒的美》是什麼,但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這一切都很熟悉,而且,聽到楊琳這句話的時候,孫莉忽然覺得今天在自己身上會發生點什麼重要的事情。
還有,楊琳說的那個朋友是誰呢?
還沒等她問,韓露卻已經湊過來,咯咯笑著抓起孫莉的辮梢,不由分說往楊琳的乳頭上掃去。
楊琳的乳頭一下子站起來,她輕笑一聲,邁腿逃開,同時,她用口型向孫莉無聲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孫莉看清楚了,楊琳說的那個名字是王歡。
蔣寧
“本人王歡,女,26歲,芭蕾舞國家一級演員。本錄像中所有行為均是我本人出於個人興趣和志願的自主選擇,並無任何強迫,經過法律見證,是本人意願的真實表達,且均有有效的完整司法手續。對於能夠為國家的科學研究事業做出貢獻,深感榮幸。”
蔣寧筆直地站在那里,看著攝影機前的高挑女人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蔣寧其實看過不少人錄過這樣的錄像,但是沒有一個人有王歡這樣從容的表情,甚至說,王歡的表情稍稍有些冷漠。說完,王歡接過旁邊遞來的一打文件,看也沒看,抓起筆逐一簽字。
看到工作人員遞上的印泥,她搖了搖頭,抬手拔下腦後的簪子,在自己左臂上狠狠地劃下去——蔣寧其實在那一刹那想搶過去的,但是她終究沒有動——早上和王歡見面的時候,王歡直截了當地告訴她自己頭頂的那根簪子有毒,也是從前自己殺人的凶器,應該上繳,並請蔣寧幫她換上自己手包里另外一根簪子。
別的不說,蔣寧始終覺得王歡這個人的品性是完全可以信任的,所以,她沒動。如果王歡真的這樣在她眼前因為這根新簪子死掉了,她會主動承擔責任。
雖然王歡可能從沒把她當作朋友,可蔣寧覺得這是她該為王歡做的。
蔣寧想著,眼睛盯著王歡那條纖細卻光潔的手臂。簪子劃過,皮膚撕裂,滲出鮮紅的血。王歡的表情依然若無其事,用右手食指蘸了自己的血,在每個簽名的地方按上指紋。
“可以了,”在王歡按下最後一個指紋的時候,蔣寧示意工作人員關上攝像機,然後揮手讓他們退開。王歡抬眼看了看蔣寧,把手腕平伸到面前。手臂上的新傷,鮮血淋漓的。
蔣寧卻淡淡的搖頭,“不用了,干爹交待過。”
“是嗎?”王歡苦笑,沒拒絕,把手放下來,“這個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他。”
蔣寧沒接話,只是默默地看著王歡手臂上的血往下爬,流過手腕,滴到地上。
半晌,她才開口:“晚上的安排,都清楚了?”
“嗯,”王歡點頭,“不過,我還有三個要求。”
“你說。”她皺了皺眉。
“第一,上台的時候,我要跳天鵝之死 。”王歡說完,頓了頓,直到蔣寧點頭表示同意,才繼續,“第二,最終結束以後,我希望能有最終幾張照片。”
蔣寧愣了愣,她知道肯定會有照片的,但是那些照片可能只有一個人可以看,其余的,都不會留拷貝。
似乎看出了蔣寧的遲疑,王歡忙補了一句,“我知道規矩,只要把我最後的樣子拍幾張留念,然後讓我帶走就可以。我想,至少該在自己記憶里留下點永恒的東西。”
永恒嗎?蔣寧想著,終於點了點頭,“還有呢?”她示意王歡往下說。
“我希望盡量堅持久一些,既然已經選擇這樣,我想活著看到這一切。”
“會很難堅持的。”這次蔣寧終於皺起眉毛來——她知道那代表著什麼,她覺得沒人能堅持到最後的,如果有一個人,也應該是她自己。
“我是芭蕾舞演員,在自己的舞台上,我不會失態。”王歡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執拗。
“好吧,既然是你想要的。”蔣寧吁了口氣,“我去安排,至於你能走多遠,看你自己。”她說著,便起身,“你准備自己的事情吧,一小時後我接你去白天鵝中心。”
“嗯,好。”王歡點頭,拿起身邊不鏽鋼盤子那個裝滿甘油的大號注射器和那根有著葫蘆形玻璃頭的橡膠管,然後朝她歪了歪腦袋,“還不走?對我接下來的要做的有興趣?”她說著,忽然笑起來,她索性開始在蔣寧的目光下脫褲子了。
蔣寧發現,這是王歡今天第一次朝她笑。她沒說話,只是咬了咬嘴唇,便轉身走出去。關上門的時候,蔣寧依稀聽見王歡的聲音說了聲謝謝。
她其實知道這聲謝謝是說給她的,於是她輕輕出了口氣。
陳星
乳房從橙色短胸圍下緣跳出來的時候,陳星如釋重負般地出了口氣,她終於覺得沒那麼拘束了——上身很勒,下身很濕,所以她早就想把衣服脫掉了,在第二次看到楊琳的身體時,她決定不再忍了。
“我覺得我們應該把衣服脫了的。”她自己也覺得忽然脫衣服有點點突兀,就說,卻沒有停下動作,把那件短小的橙色上衣徹底脫下來,丟在地上了。
“求之不得,我是很期待拍你們兩個的裸體的,天台上有個溫泉池,我覺得很適合你倆拍百合。”韓露笑起來,忽然撲上去,雙腿跨坐到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孫莉的腿上,把孫莉的黑色上衣撩起來。孫莉稍稍掙扎了兩下,便沒再抗拒,順著韓露的動作把手臂抬起來,也把腳上的高跟鞋踢掉了。
陳星忽然覺得上身的解放讓下身那濕漉漉緊繃繃的感覺更明顯了,於是她站起身來去解熱褲的褲扣。那個時候,她發現那個叫做楊琳的古銅色皮膚女人正盯著她看,眼神火辣辣的。
“你是因為我濕的,是嗎?”楊琳的問話直截了當。
“對,琳子,剛才我因為你高潮了。”她說,“我叫陳星,你可以叫我星兒。”
“嗯,星兒。”楊琳眨了眨眼睛,念著陳星的名字,然後她忽然一下子撲上來,捧起陳星的臉蛋,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唇。
這讓陳星有些措手不及,只覺得楊琳的唇很熱,舌頭一下子抵住她的牙關。
但她只是這樣愣了片刻,就鈎住了楊琳的脊背,同時把那條舌頭放進來了。那條火熱的舌頭讓陳星覺得渾身一下子軟下來,又很燥,於是便也開始激烈地回吻。
兩條舌頭纏在一起了,四只乳房也擠壓在一起了。陳星感覺楊琳的一只手伸到了自己小腹下面,她猜楊琳是想去解她熱褲的扣子,於是便配合著那只手的動作稍稍退了半步,方便楊琳把自己的短褲連同內褲一起褪下去。
那團濕漉漉的東西纏在腳腕上,這讓陳星覺得很難受。她邊和這個女人熱切地接吻,邊開始費力地把一條腿想辦法抽出來。楊琳的吻很熾烈,讓陳星根本喘不過氣來,只能在唇舌交纏的空隙從鼻翼噴出一點點粗重而熾熱的呼吸。這個古銅色皮膚女人的手也不老實,幾乎在扒下陳星短褲的同一刻,她已經把手從陳星的兩條腿中間穿過去,開始用力地揉陳星的屁股,所以,陳星每一個試圖把腳從腳踝上那團濕東西里抽出來的動作都會讓自己的陰部重重地磨在楊琳的手腕上。
陳星開始哼,她覺得很舒服又很難受,她幾乎想哭,但好在,這個時候楊琳的手放開了她的屁股,在她大腿內側向上托了一把,讓她的左腳腳腕終於從那個濕乎乎的腳鐐里解放出來。
於是她就勢把腿抬起來,把陰戶向楊琳的手迎上去。
——進來吧,求你了,進來吧。
陳星在心里說,她好想叫出一個名字來,但是她終於忍住了。
她聽見孫莉粗重的呼吸,也聽見韓露手里那個叫做韓朋朋的照相機在咔嚓咔嚓響。可是,楊琳的手卻開始抽回去,而她的舌頭也開始退出去了。
陳星把嘴唇迎上去了一點點,但楊琳卻又退開了一點。這次陳星沒再強求,所以兩個人的嘴唇終於分開了
“星兒,不好意思,剛才一下子忽然很想親你,就親了。”楊琳說著,滿臉通紅地笑,陳星覺得她那雙細細的眼睛里眼光有些迷離。她們的一只手仍然拉著,依然是那有些火燙的溫度。
分開了也好,世上的人原本都是見了面再分開的,所以陳星先松開了握著楊琳的那只手,然後倦倦地朝她笑。
“沒什麼不好意思,我喜歡你親我,”她雖然還在喘,卻只是淡淡地說,“琳子,你讓我覺得有點熟悉。”
“如果你喜歡籃球,估計是在電視上見過琳子的,她的英文名字估計知道的人更多——普林瑟斯•斯特蘭奇,”韓露笑著,故意用漢語生硬地發出這個名字的讀音,然後再用英語重復,“Princess Strange,奇異公主。”
“N大籃球隊那個著名的啦啦隊長?”孫莉插了一句,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確切地說,是奇異公主二世,”楊琳微笑,露出那兩顆可愛的小虎牙。甩了甩頭發,又看向陳星,“星兒,抱歉,我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所以只能先走了。今天我欠你的,有時間,去琳瑜伽找我。我想要你,起碼要你一次,否則我會死不瞑目的。”
“嗯,”陳星點了點頭,“琳子,你想要我,我就會給你,去你那里或者我家都好,我還以為你會留下看我們拍寫真。”
“沒辦法,還有一堆事情等著我……一定要來找我哦。”楊琳說著,無奈地搖搖頭,皺了皺可愛的細眉毛,然後就開始飛快地穿衣服——她沒穿胸罩,只是空心穿一件紅白相間的窄肩運動背心,緊緊包裹住她驕傲的前胸,內褲是純棉的,很簡單,外面是一條瘦腿緊身的黑色運動短褲,赤腳踩上一雙白色網球鞋。
陳星禁不住又去看這具肉體——臀部渾圓翹挺,修長而健美雙腿曲线被襯托得很完美。腰肢是裸露的,緊繃繃的很有力,小腹緊趁,充滿力量,肌肉线條優美,肚臍很淺,小巧而精美。
陳星覺得那片古銅色讓她快瘋了——她赤條條地站在那里,身體有點發抖。
“對了,露露,嵐嵐叫我告訴你,三床的小耘出院了,她決定了,所以明天要在她家拍《永恒的美》的最後幾張照片,到時候她會來這里接你。我先走了,實在趕時間……”楊琳嘴里說著,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陳星的臉。
然後,她向陳星拋下一個微笑,秀發一甩,便一陣風般跑了出去。黑色的馬尾辮,在腦後一蕩一蕩的。
“星兒,再見。”她最後說。
“嗯。”陳星望著楊琳那段裸露的古銅色的腰背皮膚,就這樣站在那里發呆,直到她那只看到那只在眼前用力晃動的潔白的手。
“星兒,我真看不出你喜歡籃球。”韓露還是笑嘻嘻的,彎下腰把陳星和孫莉掉落的衣服撿起來,放進旁邊一個大大的竹筐里——她那件大T恤實在寬松的有點過頭,彎腰的時候,兩團豐滿白皙從領口露出來,在胸前蕩啊蕩的。
“沒有,我沒什麼運動天賦。”陳星淡淡地說著,看著孫莉把身上僅剩的那條黑色的蕾絲內褲脫下去。
“那你怎麼會覺得琳子熟悉?”韓露的表情像個好奇寶寶
“她的一些地方和我之前的一個好朋友很像。”陳星的聲音飄飄忽忽的,她的眼睛盯著孫莉雙腿間那蓬濃密的,濕漉漉的叢林。
是不是拍照都好,至少,她現在太想做愛了。
韓露
韓露是第一次見到星兒做愛的樣子,這讓她有點感覺自己真的快要吃不消了。所以,沒有等到浸在水里的兩個身體分開,她已經把她手里的韓朋朋放下,然後一屁股坐在那個小小的溫泉池邊,把腳泡進池水里,滿面通紅地長長吁氣。
“今天真是要了我的老命的節奏。”韓露滿面通紅地看著仍在露天溫泉邊纏綿的陳星和孫莉,長長地吁了口氣,“先是琳子,再是你們兩個。我可真是用生命在拍照啊。”她說著,拍了拍身邊的韓朋朋,“韓朋朋同學,如果有一天你老姐先掛了,你可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她說著,已經自顧自地咯咯笑起來。而這時,星兒終於從孫莉的懷里抽出身來,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她,表情之中帶了點詢問。
“沒啥,我先天心髒不好,激動起來還會引發哮喘,所以如果想活得長,我應該清心寡欲多鍛煉才對,可惜我哪樣也不想,所以說不定哪次性高潮里我就掛了,哈哈。”她沒等孫莉向星兒解釋就開口,她始終覺得自己的問題還是自己說比較好。
“在高潮里死掉,其實也很幸福呢。”陳星坐在池邊,兩只腳在水里隨意地攪著,抬手擦去額頭上的汗——腋毛被水沾濕,黏在腋窩的皮膚上,黑白分明。
“我靠星兒你別動!”韓露忽然爆了句粗口,隨手把韓朋朋抓起來,然後是咔嚓一聲快門聲,“星兒你這個動作好美,還有你那句話,說得我太有感覺了……他媽的我不行,我必須要自己解決一下了。”她說著,一下子把那件已經汗濕的大T恤扯掉,那雪白的身體上便只剩了那個碩大的琥珀吊墜。
“在高潮里死了也是幸福的。”她重復著陳星的話,臉上帶著笑,左手捏住高挺的左乳,把雙腿放肆地分開了。
很粗暴,很用力,很癢,韓露知道陳星和孫莉在看她,無所謂,她管不了了,她好想叫,也好想笑。
眼鏡上沾了一點點水汽,她來不及擦,所以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孫莉似乎起身披了件白色的浴袍。她記得謝楠和吳迪都說過,看到她的笑,就什麼煩心事也沒有了。
孫莉,我知道你不開心,那就看看我,或許你就開心了。
她想著,於是開始笑著把另外一只手伸下去。
“嗯……好舒服……你們這群壞蛋就知道自顧自地玩,讓我抱著韓朋朋,在旁邊欲火焚身地拍照……”她開始用食指和無名指用力地揉那兩片粉紅色的大陰唇,同時把那兩片小陰唇挑開了,“媽的……現在是老娘我的休息時間……我要舒服一會兒了……哎呦……真好……”她覺得頭枕在地上有點不舒服,於是松開了那只揉著奶子的手一條手臂抬起來,把那件扔在身邊的T恤衫團起來枕在腦後。
這個動作讓她光溜溜的腋窩張開了,然後,她的手肘忽然被星兒按住了,然後,這個圓臉女孩就俯下身伸出舌頭去舔了。
“不要,星兒別舔……哈哈……癢啊……”韓露的話沒說完,就已經被自己忽然爆發出來的笑聲打斷了。
她的身體不自主地蜷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星兒也似乎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向後稍微退了退。
“哈哈……星兒……我……很怕癢的……可是你舔得我好舒服……哎呦……每次有人碰我這里我都會笑到喘不過氣……可是……好舒服……嗯……”韓露覺得自己的神智幾乎不能支撐她說完了,於是她放肆地呻吟著,手指開始伸進那同樣粉紅光潔寸草不生的陰戶抽插。
“露露因為太怕癢,所以我們都不太敢碰她,其實我們都覺得有點對不起她。”韓露聽見孫莉說,這時她已經把手放下來又去揉奶子了,但是腋下那搔癢的感覺卻似乎還在,於是她索性再次把手臂抬起來,枕在自己頭下面了。
“媽的,覺得對不起……就幫幫我……星兒……按住我,再舔舔我……孫莉……拿韓朋朋幫我……拍兩張……要是萬一在高潮里……死掉了……就……就……把我……也放進……嗯……《永恒的美》……”
韓露的話沒說完,星兒的身體就壓上來。她的乳房垂下來,勃起的乳頭蹭到了韓露的胸口。
這已經讓韓露覺得好癢了,然後,是星兒的舌頭。
“好癢,好癢……哈哈哈……”韓露的身體又開始不自覺的抽搐,可這次星兒把她壓住了。
“癢……星兒……哈哈,哈哈……我要……”韓露開始無助的掙扎,插進身體里的手指卻在同時開始加快速度。她的兩條腿蜷起來,腳面緊張地繃直,“快……啊……哈哈哈哈……孫莉……我要……到……到了……啊……”
她在自己的笑聲里和叫聲里,聽見了韓朋朋的快門聲,她開始不自主的顫抖,她的乳開始搖,眼睛開始流淚,在大笑的間隙不停呻吟,與此同時,韓露覺得天旋地轉,而自己的身體也幾乎融化了。
腋下還是很癢,她不知道星兒的舌頭是不是離開了,但是,她知道身體里的手指一下子被那一大股的熱流泡透了。
就這樣持續了有半分鍾,韓露才逐漸停歇下來,屁股落在那一汪小水潭里。
“靠,爽死老娘了……”她似乎恢復了一點視力,但眼前依稀有些金星,耳朵里也嗡嗡直響,她把手指抽出來放在眼前,看著這根有點蒼白的手指逐漸清晰,也看到手指肚上被水泡出的皺褶。
“莉莉,不成,拍完笛子以後,晚上我一定要上怡紅快綠約個男人干一炮。”她懶懶地躺在地上,“韓朋朋什麼都好,就是沒法插我。”
“隨你……記得帶好了藥,千萬別死在別人身上就好。”孫莉的語調難得輕松了些,但隨即,她的眉毛就又蹙到一起了。“不過我今晚可不能給你拍照了,今晚……”
她說到這時,韓露看見孫莉深深吸了口煙,然後隨手把那個煙蒂戳到了大腿上。
——或許,該讓孫莉知道那個。
韓露忽然這麼想,但她沒馬上開口,因為她看見星兒正伸出手指把她身下的那潭水蘸了一點放到嘴里,這讓她把韓朋朋又拿起來了。
“露露,《永恒的美》到底是什麼?”吮掉手指上的東西,星兒看著韓露的眼睛問。
“跟我來就知道了。”韓露伸了個懶腰,長長地吁了口氣,站起身來,“孫莉,你也該來看看了。”她說著,伸手把孫莉拉起來了。
陳星
電腦屏幕上是一片純白的底色。小提琴柔和的中高音,悠悠地很柔美,又夾雜著幾分淒婉,揉弦的顫音動人心魄——陳星當然知道這是謝楠的琴,剛才楊琳拍寫真時,就是這個曲調。
微微地,一陣風起的聲音,一片花瓣飄啊飄的輕輕墜落,緊接著,兩片,三片……落英繽紛,匯成一片花雨。
花雨之中,一行秀雅的字逐漸浮現,鮮紅,是血的顏色,字跡逐漸淡入,放大,再縮小,淡出,緊接著再下一行:
“光陰無情,
生命卻如此美麗,
如這落花,
一去不回。
這世間,
很多東西可以交換,
那就讓我們,
用生命交換美麗,
用死亡交換永恒……”
陳星覺得這幾行詩和這伴奏一樣,有點像是《絕響》,卻又不是。這幾句詩,更直白些,卻也好。
她想著,那些血紅的字就已經消失了,然後是四個筆墨淋漓的漢字和一行英文。
永恒的美,Eternal Beauty。
下一瞬,這些字隨風散成了一片落英飛去,而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浮現。
——她站在舞台上,頭發隨意地在腦後扎成馬尾,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如小貓般可愛的美麗臉龐,表情很陶醉,眼睛很明亮,神采飛揚。穿一件坦胸露背的黑色禮服,胸前是一副精致昂貴的鑽石掛件,下擺側開很大,露出她光潔的長腿,赤腳穿一雙白色綁帶高根,性感中透著野性和活潑。腮下的小提琴,在燈光下熠熠閃光。
“我喜歡飛行,或許會隕落,但我至少燦爛。Francesca·Shey”那是謝楠的英文名字,陳星和孫莉都知道。
字幕淡去,照片轉換,一身赤裸的她,緊緊捏著折斷的琴弓,靜靜臥在地上,沐浴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腦漿迸裂,身下,是一片絢爛的紅色……
“楠楠,楠楠……”陳星聽見孫莉在喃喃自語,帶了很重的鼻音。她忽然知道,今天早晨,韓露也在。
在謝楠完美的裸體隱去的同時,另一個身影漸漸淡入——站立,曲线很完美,高挑的模特身材,穿著深藏藍色吊帶裝,低腰破洞牛仔褲,皮膚很白,長頭發扎起來,嘴唇有些厚,指尖夾著支燃了一半的香煙。她胸前掛了個小小的十字架,一只手把衣襟撩起來,露出乳房下緣那一圈梵文刺青,表情執拗,野性十足——陳星記得在酒吧第一次見到張晨的時候,她就和這個打扮差不多。
“我或許很美,但不會持久,不管怎樣,我要自己想要的結束。玻璃珠。”
“所以我的另一個朋友也在,是嗎?”陳星忽然知道了。
韓露微笑,輕輕喝了口面前的水,呼吸稍稍有些急促。
下一秒,張睿那張妝容精致的笑臉已經在屏幕上浮現——依舊是那件緊短的黑色抹胸,銀色的大耳環,胸前的水晶項鏈此刻正掛在陳星的脖子上,這個樣子,和她死的那天的裝束是一樣的。
“我來過,你們知道,我走了,你們會記得我嗎?Miss Sherry。”
陽光明媚,張晨雪白豐滿的裸體靜靜懸掛,張睿則跪臥在她腳下的血泊里,下半身幾乎被全被鮮血染紅了,身下晶瑩的小腸隱約可見,眼睛眯著,臉是蒼白的,帶著虛弱的微笑——天與地,冰與血,完整與殘缺,構成一副絕佳的構圖,美得有些殘酷。
至此,放映戛然終止。韓露長長出了口氣:“後面的完整素材沒了……星兒,剛才的幾個問題都有答案了?”
“嗯,我知道《永恒的美》了,張睿對你提過我,而早晨咱們見過。”
“韓朋朋偷拍了你,別介意。”韓露笑嘻嘻的,“他的職業病。”
“露露,謝謝你。”陳星沒有理會韓露的玩笑,只是盯著她的眼睛說,“我想這是她們想要的。”
“攝影,只是發現和記錄。”韓露的表情難得有些鄭重,“既然她們選擇了,我就要幫她們留下最美的樣子……張睿,是Miss Sherry的名字嗎,我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真名,只在網絡上聯系的……玻璃珠一直叫我等她消息,想不到最後她倆在一起。”
“她叫張睿,是我大學的同學。她直播時我就在旁邊。”陳星的聲音淡淡的,“琳子也會參加‘永恒的美’,是嗎?”
“當然,這個創意就是琳子提出來的,她可是個極端的完美主義者……”韓露說著,隨手點開一個“未完成素材”的文件夾,陳星的目光掃過去,看到一串名字,熟悉的或者陌生的。
楊琳、沈默兒、蘇耘、江馨月、崔瀅……
韓露沒有停留,點開楊琳名字的文件夾,把今天楊琳的照片拷貝進去。而此時,孫莉的手機卻響起來。陳星看到孫莉的眉毛皺地更緊了,任鈴聲響了很久才接起電話,然後只是默默的聽著,到最後才低低嗯了兩聲,把電話掛斷了。
“那天,我們四個最後一次在一起時,她們三個……就都決定了,是嗎?”孫莉問,她的臉色蒼白,表情卻熱切——陳星似乎從來沒見過孫莉有這種表情,“誰都……也可以嗎?”
“只要你想好了,而你走時我還沒掛。”韓露抬起眼睛望向孫莉,笑容很明快,“這不是小事,所以隨時都可以來找我,但是記住,人活著,開心才重要,她們三個都喜歡看你笑,我也是。”
孫莉沒說話,只是忽然轉過頭。陳星看到了她那兩泓秋水般的眸子,於是她朝孫莉眨了眨眼睛。她覺得她知道孫莉在想什麼,她想,孫莉也能看懂她的意思。
——原來,今天是這樣的,原本就該這樣的,很好。
陳星想,然後她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她對柳婷婷說過,朋友選擇了,自己就尊重。所以她轉頭問韓露:“露露,這個影集的美工和技術也都是你自己做嗎?”
“我哪有這麼大本事?”韓露說著,信手點開一個網頁。色調是幽雅的淡紫,背景是條落花鋪滿的小徑,鋼琴的聲音很清澈,是蕭邦的《雨滴》 。
“沁芳亭”,三個俊秀的毛筆字——落紅、心語、神游、絕響、香冢、芳蹤,六個鏈接,排成一個優雅的弧形。下面是一段短短的文字。
“題記:
亭名沁芳者,取其花落水流紅之意也。
落紅成陣,桃花萬點風飄。
人,生而短暫,生而寂寥。生而精彩,生而美麗。認真的去把握自己,讓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充滿快樂,那麼分別又何須痛苦?
每個人都不應該有遺憾,只有無憾,方能極樂。
我向往成為煙花,在絢爛中幻滅。
有緣如你,歡迎光臨沁芳亭。
50”
“50?”看著網頁上這個有些奇怪的署名,孫莉禁不住問了一句。
“嗯,我的一個網友,這個站的站長,她的網名很奇怪吧。”韓露扶了扶眼鏡,“她的美工和電腦技術都很棒,這個影集的制作也全是她的團隊完成的。”
“她長得應該也不差。”陳星覺得自己對這個“50”好奇了一下下。
“網絡上很多家伙都很神秘,50也是,所以我們只通過電話,還沒見過面,起碼她的聲音很好聽。”韓露有意無意地站起身來,笑著,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看了身邊的孫莉一眼。
而孫莉卻一屁股在電腦前面坐下了。
看著孫莉那雙死死盯著屏幕的熱切眼睛和她握著鼠標的那只有點顫抖的手,陳星忽然覺得喉嚨有點堵。
——張睿,張晨,酒吧里的那一對兒,還有琳子。
——楠楠,笛子,莉莉,或許還有阿萍。
——或許你們的美都能永恒,但我知道我不會,無論如何,我會獨自一人,遠遠地在旁邊祝福你們。
——在我依然活著的時候,或者,在我死掉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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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5 顧客 The Customer]
何靜
“何姐,太突然了,我有點兒接受不了。”看著前台這個漂亮小助理淚汪汪的眼睛,何靜忽然覺得有點不忍心,所以她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人總是會累的,所以我也需要休息,否則,說不定我哪天會當著廣大聽眾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來。別忘了,顧客就是上帝,惹得上帝心情不好可不是好事。”她輕描淡寫地說著,又補了一句,“陌寒,還沒謝謝你昨天幫我遞辭職信。”
這句話讓陌寒幾乎真的哭出來了。
“何姐,那你以後打算做什麼?”
“換個活法,”何靜甩了甩那一頭披肩發,笑起來,“或許去雲游天下,普渡眾生。”
“嘖。”陌寒咂了咂嘴,她似乎終於開心了些,“說起來,昨天晚上夕顏給我打電話,說和你聊完後把什麼都想通了,我似乎從來沒見她這麼開心過,還沒謝謝你呢何姐。”
“她也是我的顧客,”何靜眨了眨眼睛,“說實話昨天我太累了,幾乎都忘了和她聊過什麼,總之,你有空就多陪陪她,其實,你看她有時愛發點小脾氣,其實她真的是對朋友們掏心掏肺的,所以往往,她自己受傷也最多。”
“嗯,我知道。”陌寒乖巧地點了點頭,“何姐,有你幫夕顏,真好。”
“我的本分,而且,是不是能幫到她,我也不知道。”何靜苦笑著,又拍了拍陌寒的小腦袋,“好啦,我還約了人,先走啦。對了,我那半瓶墨水沒用完,送你了,免得浪費。還有,你這個放大鏡我拿走當紀念了。”說著,她就自顧自地轉身出去。
和陌寒說話的時候,何靜的手機在牛仔褲兜里不停地振,當然,她知道不能在有人的時候看這部手機的。所以她快步走出去,閃進廁所,插好門,脫下褲子坐在馬桶上,才把手機打開,看那屏幕上推來的一大堆消息。
——何靜,謝謝你,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現在我好多了。夕顏。
——【尊敬的Princess J,您的好友Rahja給你發送了一條留言,注意,本消息是怡紅快綠社區的自動消息通知,請勿直接回復】你雖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初戀。你沒法阻止我的,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重要!!!來自極樂死的自動推送】茉莉公主,你收到了兩條新的願望,分別來自50和E.S.R,你要用神燈幫她們完成心願嗎?
——早晨沒找到你,我有個朋友要走了,我想幫她做件事。綠。
——何靜,如果你回來,拜托先別來我屋里,抱歉啦。霞兒。
——你如果想好了,就去那個地址找一個叫童曉芳的女人,她會幫你。不用多說,告訴她是我介紹你來的就行。Cleopatra。
童曉芳
一覺醒來,童曉芳覺得有點疲憊。
人們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所以她快到“如狼”的年紀了。經歷多了,她更懂得數量和質量後者更重要,而且,她知道她需要新鮮感——比如昨天婷婷帶回來的那對雙胞胎。
有點可惜的是其中一個在見到霞兒後再也沒出來,所以她只和另一個性交了。但是還好,這個剩下的也不錯,技術蠻好,身體也結實,雖然比不上她大學時候睡過的那些籃球隊員。早上三點多,從婷婷身上再次下來再次輪到童曉芳的時候,那個男孩子自己說他這一天已經創紀錄地射過六次了,所以他的小弟弟有點力不從心。
但那不是問題,因為她是童曉芳。
所以他們最後還是成功地做了一次,換了三四個姿勢,讓他的人生記錄改成了一夜七次郎。時間很長,將近二十分鍾才射,長到婷婷都困得不再等,回自己房間睡覺了。
其實時間太長並不是很爽,高質量的做愛幾分鍾就夠,所以最後那次童曉芳並沒高潮,讓她開心的是幫這個大男孩站起來的成就感——她的每個顧客這樣站起來的時候,她都會有這樣的成就感。
也因為這,其實她的身體還是覺得意猶未盡,所以她在送走那個大男孩之後簡單衝了個澡就回到電腦前打開怡紅快綠的網站去看她一直收藏的那段視頻。
那是個很早的視頻,主播的小姐姐名字很奇怪,叫做E.R.S.,始終沒有露過臉,只是赤裸著坐在鏡頭前,兩個電極貼在乳頭上,另外兩個棒狀電極插在陰道和肛門里。直播間里有人點贊打賞或者刷禮物的時候,那些電極就會放電,讓這具赤裸的身體跳起來,然後噴水,然後失禁。
這個視頻是小耘——她的另一個長期顧客也是朋友——在生病之前推薦她看的,小耘說她看過之後就入迷了,她說那是E.R.S.的唯一一次直播,她因為這個專門從E.R.S.的店里買了電擊器來試試,然後就上癮而且再也戒不掉了。
童曉芳也想試試,但她有點怕,終究沒下決心。她知道小耘想看她這樣,但是時間還有的是,畢竟小耘會在醫院里住很長的時間。
所以,昨天晚上,她只是又看著這個視頻自慰了。她覺得這些新鮮的不見血的刺激,可以讓她忘記腦子里烙下的那些紅色的記憶。
當然,在她自己獨特的按摩手法下,童曉芳徹底地高潮了——從座椅上滑坐到地板上,然後就在地板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忽然很凌亂很憔悴。
——這張臉也會老嗎?老了之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童曉芳,你是不是也該像霞兒說的一樣,趁著還不太老,再做些瘋狂的事情?
童曉芳想著,想起霞兒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心里有些塞。
但是無論如何,童曉芳知道現在已經不早,她應該梳洗一下然後去她的店里。還有,她忽然決定在出門前去那個E.R.S.在怡紅快綠的網店里買個電擊器。
伍凌
眼睛盯著電腦屏幕上訂單已經開始配送的信息,伍凌輕輕吐了口氣,一只手轉著手中的那支鋼筆,另一只手舉著電話,聽著里面那個女人的聲音。
“嗯,好的,知道了。我來安排吧,中午12點,好,再說,我先掛了。”
其實她原本還有些話想說的,但是聽見衛生間里衝水的聲音想起來,所以她只是回答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上,然後,看著菲兒從洗手間走出來,邊走邊把她的水藍色牛仔褲系好。
“我們的Sophia又拉肚子了?”她挑起眉毛,不無調侃地問。
“嗯,”菲兒嘆了口氣,“沒辦法,必然的結果,所以我就順勢又洗了洗,橫豎今天晚上也還要,算了不說這個了,來,看看好不好看。”她說著,拿起工作台上那條簡約的湖藍色吊帶裙,在自己身前比了比,然後單腳轉了個圈兒。
“嗯,很不錯,適合小蝶的風格,而且也配她的紋身。”伍凌贊許著,稍稍打了個哈欠,給自己點了支煙,“現在可不是誰都有福氣穿你李索菲大小姐親手做的衣服呢……私房菜,嘿嘿。”
“可忙了我一個晚上呢。”菲兒似乎很滿意伍凌的點評,笑著倦倦地伸了個懶腰,但嘴里卻不依不饒的,“倒是你這家伙,你怎麼也這麼沒精打采的,是不是昨天和帥哥約會疲勞過度了?而且今天小蝶回來,也不見你去接她……重色輕友。”她說著,朝伍凌皺了皺鼻子。
“拜托,我也在准備給她的禮物啊。”伍凌指了指自己的電腦,“而且,這個大小姐,剛一下飛機就讓人給我派活兒,都是麻煩事,估計我會被我的那些朋友罵得少活十幾年。”
“禍害一千年,你這樣的才不會死,”菲兒笑嘻嘻地湊上來,滿臉都是好奇,“什麼禮物?給我看看唄。”
“秘密。”伍凌在她看到屏幕之前就啪地合上了顯示器,把話題也轉開了,“還說我,今天你不是也沒去接她?”
“今天約好了和曹公子騎馬了,”菲兒聳聳肩,“我會留下過夜,所以,連給小蝶的禮物都是昨天連夜做出來的。”
“推了不就是了?”伍凌的語氣有點不屑。
“姐夫最近在跟那個西郊的棚戶區改造,我想讓他找他老爸說說好話。”菲兒的臉稍稍有點紅,把頭稍稍低垂了一點,“雖然我知道姐夫不用也一定拿得下來,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幫他做點事情……”
“那姓曹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伍凌的語氣輕描淡寫的,“而且,那個圈子里的事情也沒你想的這麼簡單。”
“我知道,我也沒失去什麼。”菲兒換上了一副滿不在乎,“這些公子哥,我可看不上,所以……嘿嘿,不說了,Lucas來接我了。”
“喂,大小姐,你去和別的公子約會過夜,還讓人家陸凱送你去?你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吧?”
“他會睡在我們隔壁,明早還要接我回來呢。”菲兒笑著,拉長了聲音說著,“我這樣的風流女人,才不是他的菜……whatever,還是那句話,我沒讓他這樣,如果他看不慣,走就是了。”
“管不了你,”伍凌嘆了口氣,不再評論菲兒的這些事,“我今晚去見小蝶,你的禮物我幫你帶過去?”
“好啊,”菲兒點頭,“伍大美女,好好准備給小蝶的禮物吧。”說著,轉身出去,在門邊踩上鞋子,順手把門拉開。
門口站著個留著平頭的高個子年輕人,一臉局促。他的目光和伍凌碰了下,似乎有點尷尬。
伍凌知道他聽見自己和菲兒的對話了,但是這時候也沒必要再強化這些,於是她說:“陸凱,我把菲兒交給你了,小心駕駛。還有你這家伙,玩得開心點,騎馬注意安全。”
“肯定的,”菲兒撇了朝伍凌點頭的陸凱一眼,有意無意地補了一句,“小凌,聽說曹公子騎馬蠻厲害的,改天要不要咱們一起?嘻嘻……”說著,她絲毫沒有必要地提了提牛仔褲,在自己翹挺的臀上輕輕拍了一巴掌,自顧自地走開去,用肩膀把陸凱撞開了一點點。
“這個菲兒……”伍凌苦笑,看著陸凱從外面把門關上,才打開顯示器。但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卻振了下:
【尊敬的知天命:您的好友面壁者給你發送了一條留言,注意,本消息是怡紅快綠社區的自動消息通知,請勿直接回復】知天命,昨天晚上你真是給我驚喜,今天要不要到我家聊聊?
看著留言,她苦笑,於是隨手點開怡紅快綠的社區,用知天命的賬號回過去。
“帥哥,等你能找到我再說。順便說一句,一小時後,我就自殺了。”
發送之後,她笑嘻嘻地把手機關上。她其實知道現在自己應該聯系攝影師,但她還是先打開了自己主頁上的另外一個鏈接。
那是兩張圖片,第一張,是一間沒有裝修的水泥房間,一架斷頭台,一個指向午夜十二點的鍾,一個數字達到十萬的計數器,一具赤裸的女人身體,一灘血,還有最前面那顆梳著馬尾辮的女人頭顱。
另一張圖片,是一條博客的截圖,里面有這顆頭顱主人的半身照,那時,她穿著一身簡單的運動衣,頭和身體是連著的,但除此之外,兩張臉的表情一模一樣。
眼睛是睜開的,抿著嘴,容貌普通,卻倔強。
這篇博客的內容只是簡單的一行字。
“我把自己當成一面干淨的鏡子,讓你們來畫,可是多可笑啊,你們居然被自己的樣子惡心到了。李天然。”
孫莉
孫莉是記得這個叫李天然的女人的——博士生,在網上搞了一次行為藝術,給了所有網民24小時選出最希望她做的九個行為,無論什麼都可以,然後她逐一實現。
當然,她自己可能沒想到大家希望她做的事情如此豐富多彩,從在大街上找陌生人擁抱一分鍾,跳廣場舞,給相距百里的網友送小籠包,到裸奔,直播做愛,直播吃屎,而最後一個行為,是自殺。
但她還是都做了,做完第八項之後,網民之中有人害怕了有的在起哄,也有一些人說會陪她一起死。
於是,就有了那次事件,那個夜,那棟爛尾樓里,那群自稱為“灰姑娘”的瘋女人,在午夜十二點前,邊用社交網站直播,邊在網民的點贊之中一個個地死掉。
李天然是最後一個,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她的那條博客點贊超過十萬,這個數字觸發了那個由計數器控制的開關,讓她躺臥的那個斷頭台上的鍘刀落下來。
嗯,就是現在電腦上這張圖片的樣子,她看過這張圖,在老板的房間里,確切地說,在他身子下面——想到這里,她又把眉頭緊緊皺起來了。
“這個網站不公開,但在怡紅快綠的一個私密群組里有鏈接,畢竟,這里面有很多東西口味很重。”韓露不知什麼時候倚坐在了電腦桌邊,“我和韓朋朋的承受能力和審美也是一點點成長起來的。”
“嗯,”孫莉點點頭,指了指畫面上那個斷頭台,“聽說那次死了很多人,而且是有人組織的。”
“對,”韓露點點頭,“我不知道那個組織是什麼,但是,怡紅上有個版主有時會約我去拍一些這類照片,所以玻璃珠和Sherry才成為了我的顧客。據說沁芳亭的主頁上也反向鏈接了那個私密群組的主頁,可是我從來沒找到過。”
“你說的那個版主是叫做FPPP吧?”一旁,星兒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孫莉覺得有點奇怪,她記得星兒是不去怡紅快綠找男人的。
“對, Fifty Percent Pinkie Pie ,”韓露接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個怪名字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這個網名和若干年前一個另類論壇上的一個人名字有點像。而且想起來,這兩個地方,聊的內容也差不多,不過,FPPP這里玩得要大多了,‘灰姑娘’只是那些party里的一次。有時想想,我和韓朋朋似乎是在替那些沒法自己給好評的顧客們發買家秀……”韓露說著,茶幾上她的手機忽然開始嗡嗡作響。
“死亡派對的策劃嗎?Fifty……又是一個50?”孫莉想,她覺得腦子有點亂,於是她把這個鏈接倒退上去,回到那個叫做“沁芳亭”的主頁面,愣愣地看那行字。
“只有無憾,方能極樂。”
莫名其妙地,孫莉把鼠標移到了“極樂”那兩個字上,然後她忽然發現那個小箭頭變成了一只小手。
頁面跳轉的那一霎那,孫莉忽然覺得有點緊張,稍稍用余光看了看周圍——韓露在接電話,星兒似乎又開始翻曉雨的那本影集了。這讓她覺得安心了些,於是她集中精神去看屏幕。
她只是看到網頁上那個巨大得占滿屏幕的E開頭的單詞——她覺得有點熟悉,但仔細看,卻並不認識。她有點發愣,而這時,一個彈窗跳出來,她想把這個彈窗關掉,但是鼠標歪了一點,把這個彈窗打開了。
蘇格蘭風笛的聲音從揚聲器飄出來,孫莉嚇了一跳,慌忙抬手把電腦聲音關掉了。
“我靠!FPPP你瘋了,現在告訴老娘12點前要到海邊拍外景?!你知不知道我的時間都排滿了?他媽的你讓老娘飛過去嗎?我的顧客死了也是我的顧客,憑什麼讓你插隊!”孫莉覺得眼前這個淡紫色頁面上的那幾行歌謠幾乎要讓她的心跳出來了,但她還是聽見韓露在大聲罵。
——笛子,楠楠,這是你們想讓我看見的,對嗎?可是,這樣的話我真的可以無憾嗎?那個所謂茉莉和神燈,是在開玩笑嗎?但是,沒有比這個再合適的了。
——星兒,你會懂我的,而且,我太想見到她了。
——還有,小弱,我決定了,可能很草率很白痴,但是你要原諒我。
孫莉想著,她的身體在顫抖,她的手開始在鍵盤上飛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新彈出的對話框里問話的那個栗色頭發女孩的卡通畫像讓她覺得很眼熟,但是她沒多想,只是點下了那個“是”。
然後,孫莉似乎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於是她轉過頭,去看一臉抓狂的正抓起牛仔褲往腿上套的韓露——她忽然覺得韓露的樣子很好玩也很可愛。
於是她笑了——她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會笑了,這次不是裝的也不是強迫的。
“韓露,我和星兒開車送你去海邊吧,笛子約的是下午兩點前,只是可能害你吃不上午飯。”她說,信手把電腦的音響又打開了。
……
“喂,大辮子,知道嗎,今天你是我和韓朋朋的及時雨,”十分鍾之後,坐在紅色寶馬後排座位上抱著攝影包的韓露出了口長氣,“沒有你,今天我真搞不定了。”
“韓露,其實沒有你我才搞不定。”孫莉笑起來,把太陽鏡帶上,一腳踩下了油門。
她知道她走時沒有關掉顯示器,現在在韓露的房間里,那段蘇格蘭風笛還在飄,那個栗色頭發的售票員還在賣著剩下的六張票。
——韓露,你回來時,應該看見這個的,幫你找到了這個你一直沒找到的鏈接,也算我對你的一點點感謝。還有,我猜你知道Lily是我的英文名字,當然猜不到也沒關系。
孫莉想。
她不知道這趟旅行什麼時候出發,但是她知道她的終點站在哪了。
郭夢北
“到啦。”把車在路邊停下,小北長長地出了口氣,抬頭去看那個不大,卻讓她覺得很熟悉很溫暖的木制招牌——logo是一只黃鶯和一只白色的雨燕,下面是一行英文:“Yellow Warbler and White Swift,Music,Coffee and Bar.”
“鶯燕軒?”司徒冰冰問,“這里?”
“嗯,她家老板很Nice的,”小北微笑,“你倆走後不久,這家店就開了,老板和咱倆一樣是一對兒。”她說著,臉微微有些紅,“我是在去打網球時認識她倆的,然後有時就過來彈琴。因為都是拉拉,大家也聊的來。”
“你也是在這里學會抽煙的,是嗎?”司徒冰冰皺了皺眉,一臉憐惜。
“反正我五音不全,唱歌也不好聽,而且你不覺得我熏成煙嗓更性感呀?”小北故意讓自己的聲音又啞了點兒,“好啦,大笨牛,拿上你的琴盒,我給你帶來了。”她說著,從司徒冰冰手里把手抽出來了。
她沒有急著下車,而是倦倦地坐在方向盤後面,直到拎著琴盒的司徒冰冰從外面幫她拉開門,才淺笑著把手伸出來交到這個短發女人手里,然後下車,再把身體貼到這女人身上去。
“黃鶯與白燕……”細腰被冰冰攬住的時候,小北聽見紅蝶輕輕自語了一句。她還沒回話,就看到不遠處兩個穿著網球裙的女人也像她和冰冰一樣擁著走來,其中個子稍高,留著紅色齊肩頭發的一個單肩背著一個碩大的運動挎包,而那個把頭發梳在腦後的溫婉女人抱著這個紅頭發女人的手臂,倦倦地把頭倚在她肩上,白皙的脖頸上,是一道醒目的紫色淤痕。
從前看著崔瀅和月兒如膠似漆的樣子小北還會有一點點嫉妒,但是今天,她只是純粹地開心——她感到冰冰似乎有一刹那想和她分開一點點,但是她沒放手,依舊是那樣貼著冰冰的身體,朝那一對兒微笑。
“小北,你怎麼來了?”崔瀅把眼睛睜得好大,笑得滿臉燦爛,“我還以為沒機會再見你。”
“怎麼會呢,瀅姐,今天是你生日呢。”小北也笑起來,“我還怕來早了沒開門呢……這麼熱的天,你們還一早就打網球去了?”
“嗯,”崔瀅用力地摟了摟月兒的腰,“我家月兒興致好,所以我當然不會浪費這個陪美女打球的機會……”說著,她望著旁邊的司徒冰冰,忽然向小北眨了眨,用兩只手在頭上比了個牛角的樣子,“你家傳說中的老公?”
“嗯……”小北的臉一紅,望了望司徒冰冰,有些不好意思。
“我叫司徒冰冰,今天剛從美國回來。”司徒冰冰的身體放松了些,倒沒介意崔瀅的玩笑,只是把小北攬在懷里,爽朗地向崔瀅伸手,“這幾年,謝謝你們幫我照顧小北。”
“崔瀅,這是我老婆江馨月,可以叫她月兒。”崔瀅大方地伸出手和她相握,微笑,“冰冰,你的人和名字都蠻帥氣的,看來小北的眼光不錯。如果我不是T,說不定就會來倒追你,不過,現在我倒有點怕我家月兒以後會愛上你呢……哎呦,江馨月你謀殺親夫!”她忽然夸張地叫了一聲。
小北笑嘻嘻地看過去,看見江馨月正把手從崔瀅腿上移開,而那條長腿上已經多了一片新鮮的鮮紅掐痕,而那副表情卻還是溫溫婉婉的。
“老公,你沒事吧?哪個女人這麼狠心把你掐成這樣,月兒回去找到她,一定把她在你眼前吊起來。”這個黑發女人開口,語氣也是溫溫婉婉的,只是在說話間狠狠剮了崔瀅一眼。
這讓小北又笑起來了。
“也罷,也罷,最毒婦人心,還沒有綠了芭蕉,就先紅了櫻桃。”崔瀅夸張地苦了一下臉,放肆地揉了揉長腿上的那處新傷,然後就換上一臉憐愛的表情,輕輕捏了捏月兒的臉蛋,“好老婆,指甲疼不疼?其實你還不如直接剜一刀,我大腿上的肉可嫩呢,要不要我親手片下來給你?”
“你們別理她,這麼大的人,一天到晚就會胡說八道!”江馨月用力地搖搖頭,終於不再理會崔瀅的胡鬧,轉頭向幾個人淺笑,“晚上要准備崔瀅的生日Party,想想就累,所以今天白天打烊,抓緊時間出去活動活動。進來吧,三位特殊顧客,想喝咖啡還是調酒,今天私人時間,所以我請客,畢竟我是這里的酒保。”
“也是這里最能干的老板娘,”崔瀅接話,輕輕拍了月兒的屁股一下,“我不在的時候,這個店里就是她一手操持。”
她說著,看了月兒一眼,而月兒也正看著她。小北忽然發現這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月兒終於把身體和崔瀅分開,走上前去把酒吧的門打開了。
“對了,冰冰妹子,你可要好好照顧我們小北啊,”把她們讓進來時,月兒忽然盯著司徒冰冰的眼睛說,“她今天為了晚上好好陪你,把我老公的生日party都推掉了。”
“嗯。”司徒冰冰似乎有點無言以對,臉上忽然有點發紅。
“好了月兒姐,別為難這頭牛了,我們這不是提前給你祝賀生日來了嗎?”小北朝月兒眨了眨眼睛,指了指江馨月的脖子,“看來你們倆昨天也很happy啊。”
“春宵一刻值千金,當然不能浪費。”崔瀅說著,整理了一下門上掛著的“Closed”的牌子,隨手關上門,看著最後走進來的紅蝶,“小北,你還沒給我們介紹這個美女。”
“叫我小蝶好了,蝴蝶的蝶。”紅蝶微笑——不知什麼時候,她把那件白襯衫換了個穿法,解開了上面幾個扣子,讓一個圓潤的肩頭和半片胸脯斜斜地露出來,同時露出來的還有她胸前那只血紅蝴蝶紋身的半個翅膀,“小北的朋友,一時好奇就跟來了,瀅姐,生日快樂。”
“謝謝,想不到我店里還能吸引來這麼漂亮的紅蝴蝶,我還以為只有駱駝來這里開會,”崔瀅笑起來,“三位美女先坐一會……我和月兒去洗個澡就出來,剛打完球,一身汗。”
“別別別,誰知道你倆一洗要多長時間?”小北急忙搖頭,把她倆攔住了。
“你倆可以一起來洗啊。”崔瀅笑著,揉了揉小北的頭發,挑逗似地揚起下巴,“或者,是你們三個?”
“瀅姐別逗了,我說真的,”小北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燒,“這幾年你們一直照顧我,讓我很開心,今天你生日,我晚上卻不能來你party,我真是很抱歉……”她頓了頓,眼睛看向司徒冰冰,“還有,我和我老公也很久沒合奏了,今天,我想把我們重逢的第一首曲子,送給你,好嗎?”
“你是說,之前我想和你合的?”崔瀅的眼睛一下子大大地睜起來。
“對,La la land。”小北微笑,看著正打開琴盒的司徒冰冰,“我說過等幾天的,我在等我老公的小提琴。”
“咚!”已經走到吧台旁邊的月兒似乎打翻了什麼東西,而崔瀅的身體也輕輕搖晃了一下。
司徒冰冰把小提琴夾好,表情有些迷惑。小北沒說話,自顧自坐在了小舞台旁邊的那架鋼琴前面,把琴蓋打開了。
“知道嗎?小北,我太喜歡這份生日禮物了。”崔瀅徑直走到小舞台前面,拿起話筒,那雙眼睛深深望著吧台後面白色網球裙上灑了一身咖啡的江馨月,“小北,冰冰……還有小蝶,謝謝你們的禮物……這首歌,我一直想唱,聽說小北今晚不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沒有機會唱了……現在,我終於可以把這首歌送給那個一直最懂我的人,我的老婆,我的月兒……”
她說著,聲音忽然有點發顫,“謝謝你,一直支持任性的我,陪著我肆意妄為,謝謝……”
“小瀅,我願意……如果你不瘋不任性,帶著遺憾,那就不是你了。”月兒喃喃著,忽然就淚流滿面,她似乎想朝崔瀅抬起手,可是又把咖啡壺再次打翻了。
紅蝶走過去,輕輕扶了一下月兒有些搖搖欲墜的身體。小北忽然發現紅蝶的眼睛似乎也濕了。
“我猜,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這樣,所以……”崔瀅輕輕擦了擦眼角,吸了口氣,便開口念那段獨白,聲音輕地仿佛一團霧:
“My aunt used to live in Paris(我舅媽曾在巴黎住過一段時間),
I remember(我記得),
She used to come home and she\u0027ll tell us stories about being abroad and(記得她每次來我家就會給我們講異鄉生活中有趣的故事)…
I remember that she told us she jumped in the river once(我記得有一次她告訴我們,她曾經跳進河里)…
Barefoot(赤著腳).”
獨白過後,她開始輕輕地唱,小北的手指尖觸在琴鍵上,鋼琴的聲音隨著她的歌聲漸漸加入:
“She smiled(她微笑著),
Leapt, without looking(縱身一躍),
And tumble into the Seine(一頭扎進塞納河)
The water was freezing(河水冰冷),
she spent a month sneezing(她打了一個月的噴嚏),
but said she would do it, again(但她說要重來她還會再跳一次)……”
“我知道,大傻瓜,我知道你會的……”月兒望著台上的崔瀅,緩緩點著頭,眼淚開始沒有阻攔地墜落,滿臉卻都是幸福。
崔瀅捧著話筒,邊唱,邊深深回望,小北知道她在看誰,所以她也回頭,看向那個夾著琴的短發女人,聽著那一縷小提琴的聲音飄飄地加入:
“Here\u0027s to the ones who dream(致那些做夢的人),
Foolish, as they may seem(雖然他們看起來傻乎乎的).
Here\u0027s to the hearts that ache(致那些痛過的心),
Here\u0027s to the mess we make(還有我們惹過的麻煩)……”
音樂的節奏開始加快,崔瀅的臉漲得有些紅,高聳的胸不自主地起伏,拿著話筒的手有些顫抖:
“She captured a feeling(她珍藏那一片刻感覺),
Sky with no ceiling(沒被天花板遮擋的屋頂),
Sunset inside a frame(定格在油畫般的夕陽).
She lives in her liqour(她終日飲酒),
and died with a flicker(得了肺炎死掉),
I\u0027ll always remember the flame(但我將永遠記得她留下的那些絢爛).
Here\u0027s to the ones who dream(致那些做夢的人),
Foolish, as they may seem(雖然他們看起來傻乎乎的).
Here\u0027s to the hearts that ache(致那些痛過的心),
Here\u0027s to the mess we make(還有我們惹過的麻煩).
She told me(她曾經告訴我)……”
崔瀅唱著,忽然開始向台下走。小北發現司徒冰冰正熱切地望著她,有些默契的彼此微微點了點頭,
“A bit of madness is key,to give us new colors to see(一點點瘋狂是為了人生添彩的鑰匙).
Who knows where it will lead us(誰知道它能把我們引向何處)?
And that\u0027s why they need us(這也是他們為何需要我們的原因).”
邊唱,崔瀅一步步地向月兒走過去,月兒有些僵硬地轉過身,痴痴地望著崔瀅的眼睛,向她伸出手,任滾燙的眼淚從腮邊滑落。
“So bring on the rebels(帶著這些叛逆者),
The ripples from pebbles(卵石在水面蕩起漣漪)
The painters, and poets, and plays,And(畫家、詩人還有演員)……”
唱歌的女孩搶上去,一把拉住顫抖的長發女孩的手,拉著她往台上跑:
“Here\u0027s to the fools who dream(致那些做夢的傻瓜),
Crazy, as they may seem(和我同樣瘋狂).
Here\u0027s to the hearts that break(致那些碎過的心),
Here\u0027s to the mess we make(還有我們惹過的麻煩)……”
歌聲稍稍停頓,小北抬起手——眼淚已經讓她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似乎有只手攬住了她的腰,她知道那是司徒冰冰,所以她毫無顧忌的把頭靠上那個身體去,她知道崔瀅現在也一定是這樣擁著月兒的。
琴聲已經淡去,只有歌聲還在:
“I trace it all back,to that(我會追隨著這些斑駁痕跡去尋找).
Her, and the snow, and the sand(尋找她,尋找那雪與沙).
Smiling through it(在那里她依然笑容澄澈),
She said She\u0027d do it(她說她會),
Again(再來一次)……”
“我也會的……”小北聽見月兒說,她擦了擦眼淚,看著月兒正伸出舌頭把崔瀅眼角的淚舔掉,然後猛然勾住紅頭發女孩的脖子,開始放肆地親吻。
親吻的間隙,月兒的手把崔瀅的網球裙解開,然後猛的拉下去。那條肉色的假陽具一下子彈出來,高高地豎起來。月兒張開口拼命地吮了幾下,然後轉過身,掙扎著褪去身上的束縛,把屁股朝崔瀅撅起來。
而崔瀅走過去,把月兒的腰扶住了。
小北望著她們,覺得心跳得很快,眼前有些發黑,搖晃之間,冰冰卻已經扶住了她瘦削的身體,眼神之中滿是關切。
“冰冰,我有點兒頭暈,不過我沒事,今天,你也要像崔瀅疼月兒一樣疼我。”她苦笑,踉蹌著起身,“咱們回去,給她們倆點空間,好嗎?帶我回家。”
司徒冰冰沒說話,只是把小北的細腰緊緊箍住了。
“小北你睡會,一會去芳那里這段我自己開車,讓冰冰在後面陪你。”出門的時候,小北模模糊糊地聽見紅蝶說,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被紅蝶從外面掩上的門和上面那塊寫著“Closed”的牌子,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童曉芳
“芳姐,你在就太好了,我還怕你今天會不開門呢。”
童曉芳剛剛走過去把門打開,外面敲門的女孩子便急切地開口,聲音很干淨,卻顯得有些虛弱。
那女孩穿了件短袖的海魂衫,下身是一條白色的百褶裙,赤腳踩了雙淺藍色的帆布平跟鞋,臉上罩著厚厚的口罩,一雙眼睛在黑框眼鏡後面閃著光,露出的那截鼻梁上,散了些細密的汗珠。
她沒等童曉芳招呼就自己熟門熟路地走進來,走得很慢,搖搖晃晃的,經過沙發時,她扶了一下沙發的靠背,便索性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然後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把頭上那頂不合時宜的毛线帽子摘下來,讓自己那頭原本盤在頭頂的長頭發散下來,一直垂到她的大腿上。
那頭發稍稍顯得有些發黃,隨著她摘下帽子的動作,有幾縷發絲飛下來,飄啊飄地落到地上。她苦笑了下,把那些飄落的頭發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頸間懸掛的那個小小的香袋里。
“小耘?”童曉芳以為自己看錯人了,於是狠狠揉了揉眼睛,“你怎麼……?”
“我猜你要問我How are you ?怎麼是你?對吧?”叫做小耘的女孩子笑起來,側過頭把口罩摘下來,露出那張有點蒼白卻清秀的臉,“看清楚了,我是蘇耘本尊,如假包換。別告訴我你不歡迎你的老顧客了。”她說著,忽然變魔術般地從手包里掏了個橘子遞過來,“喏,大美容師,吃個橘子吧,對身體好的。”
“別開玩笑了,早就告訴你這樣不吉利的。”童曉芳苦笑,但還是把橘子接過來剝開了——從看過那部關於白血病人的電影 之後,蘇耘就添了這個見面分橘子的習慣,不管是在哪里見面,哪怕是在病床上,這丫頭都能隨時掏出個橘子出來。
“誰說不吉利,我都出院了。”蘇耘笑著接過童曉芳遞來的橘子瓣丟在嘴里,邊嚼邊笑嘻嘻地說,“要不你說我怎麼來這里找你做營養。”
“死丫頭你別胡鬧了。”童曉芳其實很想相信蘇耘說的是真的,但是經歷了這二十幾年,她已經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童話和奇跡了。
“我真出院了,不騙你。”蘇耘說著,忽然長長打了個哈欠,然後就自顧自點起支煙來。
“喂蘇耘你身體這個樣子還抽煙。”童曉芳緊緊皺起眉毛,“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沒辦法,每次倦了就想抽,從前養成的毛病總是沒法改。”蘇耘苦笑著,把那根抽了一半的煙在煙灰缸里戳滅了——這半根煙似乎讓她的精神好了些,所以她開始抬起眼打量童曉芳。
童曉芳覺得蘇耘躲在鏡片後的那雙眼睛盯得自己有些局促,於是她輕輕用手指擦了擦鼻翼,又稍稍整理了下身上那件裁減得體的月白緞藍色碎花無袖旗袍。
這個動作終於讓蘇耘笑出聲來了。
“死丫頭你到底笑什麼?”
“芳姐,我發現你有黑眼圈兒了,所以我猜昨天有人讓你沒睡好。”蘇耘說著,微微把頭側過去一些,而童曉芳也就順勢在她身旁坐下,把蘇耘的長頭發捧起來。
“婷婷……就是和我同住的那個女生,昨天帶了一對雙胞胎回來,所以我晚上沒怎麼睡覺。”童曉芳覺得自己實在逃不過蘇耘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眼神,於是還是說出來,邊說,邊取出一把精致的象牙梳子,開始從上到下仔細地梳蘇耘那把長頭發——她覺得蘇耘的頭發比之前更脆,更黃,分叉也更多了。隨著她的梳理,更多的長頭發落下來。
這讓童曉芳覺得有些心疼,從兩年前童曉芳第一次給蘇耘做護理時,她就知道這個女孩子把自己的這頭長發看得比命還重。
“唉,真不知道那種帶把兒的生物有什麼好,審美極差,只會用褲襠里那個小腦袋思考。而且,還會口臭,不干淨,會不夠硬不夠粗或者不夠長,所以哪里比得上一根好些的按摩棒。”小耘說著,把眼睛輕輕合上,“可能唯一有優勢的就是這些生物可以站著撒尿,所以上廁所時不用排隊。不過,早就有女性站立小便器發明出來了,而且,我還在E.R.S.的店里看到過她的改良品,就是男性生殖器的形狀,帶上了直接去男廁所也沒問題。我本來想試試的,但是我頭發太長,所以會穿幫,你這個短發美女就沒問題,最多會被人當成偽娘,嘿嘿……”
“死丫頭,真不知道你腦子里哪來這麼多想法。”童曉芳苦笑著,把那些掉落在沙發上和腿上的長頭發撿起來。
“理工女的獨特思路,”蘇耘睜開眼睛,從童曉芳手里把那些頭發接過來,又放進自己胸前的香囊里了,“昨天看來你很享受?”她問著,眼光里閃過一絲狡黠。
“有得玩為什麼不玩?他們折騰起來反正我也睡不著……來,我先給你洗頭……”童曉芳說著,扶著小耘站起身來。
“嗯,也是,人生得意需盡歡。”蘇耘虛弱地笑了笑,身體微微搖晃了下,抬起左手扶了扶前額。她手臂的皮膚很白,很瘦,能看得到青色的血管。幾顆鮮紅的出血點,在她蒼白的皮膚上顯得分外醒目。
“死丫頭,還盡歡,一會做完營養,乖乖給我回醫院去。我記得上次你說你可能要轉進白天鵝的。”童曉芳伸手扶住小耘的手臂,觸手間一片冰涼。
“不單是營養,今天我還想紋點東西在身上。” 踩在被雨水打濕的沙灘蘇耘說著,虛弱地喘了幾口氣,“來你這兒一次也不容易。”
童曉芳忽然覺得有點心疼,她沒再說話,就這樣扶著這個長發齊腰的女孩,慢慢走過去,然後扶她躺在洗頭盆前面,然後開始放水。蘇耘卻帶著笑,一直望著盯著她看,似乎怎麼看也看不夠。
童曉芳知道自己身材不錯,雖然她認為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了,但是,終究也還好——旗袍不是誰都能穿的,皮膚、身材、容貌,哪一點的不完美都會因為它而被無情的暴露出來。而她身上這件裁減得體的月白緞藍色碎花無袖旗袍,映著她的雪膚冰肌,正把她優美的曲线和那張容顏精致的臉襯托得恰到好處——她很清楚自己的資本,既然得到了,就不應該浪費,所以她從大學畢業以後就很喜歡穿各種各樣的旗袍,雖然這與她的工作並不十分合適,可是美人入眼,誰又會提出什麼意見呢?
畢竟,不少人來她這里本來就是為了追求美的,小耘也是。
——但是,美是什麼?真實的還是虛妄的?
童曉芳有時會去想這個問題,但是她沒有答案。
房間里,一霎時安靜下來,只有“嘩嘩”的水聲,童曉芳抿著嘴,仔細地一點點搓洗著女孩的長頭發,然後用指尖在她頭皮上按摩。
“真舒服……”女孩本能地想閉上眼睛,卻又強迫自己睜開。
“我給你按摩頭皮的時候,睡一會吧。”看著洗頭盆里掉落的頭發和女孩有些蒼白的嘴唇,童曉芳心里有些堵。
“才不要,我在病房里睡得夠多了。”蘇耘的表情有些固執,“我喜歡看你認真工作的樣子,怎麼看也看不夠。”
“嗯,也好。”
“喂,芳姐。”
“什麼?”
“我沒騙你,我真的出院了。是霞兒那種出院,所以我不會去白天鵝了。”
童曉芳的手指停下,好半晌才開始繼續動作。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直到童曉芳終於給蘇耘洗完頭發,然後扶她坐到座椅上,開始用她那雙纖細的手給蘇耘的長頭發上塗抹油膏時,她才終於開口。
“死丫頭,聽話,別犟了,一會我送你回去,在外面你撐不住的。”
“霞兒可以,我就也可以,而且,我有我自己的打算。畢竟,讓我做放化療,掉光所有的頭發?”座椅對面的鏡子里,蘇耘身上蒙著白色圍單,潤濕的長發直直垂下來,遮住了半邊面頰——臉色很蒼白,笑容卻倔強,“霞兒可以出去,我也可以。對了,芳姐,霞兒她還好嗎?”
“嗯,還好,昨天晚上……”想起霞兒,她有些出神,她決定不把霞兒的病情說出來,但是卻差點說出別的不該說的,於是她在察覺的時候把嘴閉上了。
“霞兒的情況不好,不用瞞我,我知道的,對嗎?”小耘的問話很平靜,平靜到童曉芳因此詫異,“她和我告別的時候就和我說過,但是她寧願這樣,也不願意一輩子關在那個玻璃罩子里……還有,昨天,你們一起瘋了?是嗎?”
“嗯,昨天晚上,是霞兒的第一次。”童曉芳終於不再隱瞞了,“她的時間不多了。”
“所以她終於晚節不保,給了臭男人了。”小耘微笑,似乎不大為霞兒的遭遇傷心,“不過我猜她一定開心得哭掉了。”
“嗯,不過霞兒甩不脫了,她和我說,下午要和她的小男朋友去游樂場。”
“小男朋友?就是那個要了她初夜的男孩子?”
“嗯,說也奇怪,昨天那對雙胞胎,一個迷上了霞兒,一個要去追婷婷……”童曉芳苦笑,不知為什麼,說這句話時她心里忽然有一絲落寞升起來。她不想思考這個,於是她又問,“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或者晚上一起吃個飯?”
“不啦,霞兒出院的時候我們就告別過了,所以再告別第二次,反正,能在彼岸見到,我明天去了那邊之後,會想辦法等等她的。”蘇耘眯了眯眼睛,語氣之中透著一絲輕松。
童曉芳的手抖了下,一塊香膏從她指尖墜下去,啪地砸在地上了,“死丫頭,你說什麼?明天?”
“對,明天,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每晚一天,狀態就更差,所以我不會等。”蘇耘咧開嘴笑得很開心,“還有,芳姐,你說得沒錯,死丫頭……嘿嘿,明天,我希望你能陪在我這個死丫頭身邊,到最後。”
童曉芳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只是沉默著,機械地幫小耘抹著油膏——其實她不是不知道這個女孩子的身體狀況,也不是不知道這些手段其實通通是自我安慰而已,根本不會有什麼根本性的作用,這一點,其實誰心里都明白。
——小耘自己當然也知道,那,她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呢?
“你……不想再等等?或許,還有別的機會?”半晌,童曉芳咬咬牙,問。
“比如技術突破,或者我的長頭發也忽然有了可以醫治百病的魔法了 ?”蘇耘的臉色蒼白,笑容卻平靜而快樂,她似乎恢復了一點精神,所以她又把眼睛睜開了,“我希望有尊嚴,所以明天,我一定要是最漂亮的樣子才好。作為你的老顧客,這全要拜托你啦——誰讓你有一雙有魔法的手呢……不過說好,這最後一次服務,我可沒錢給你。”
“就當是之前在我這里的積分回饋好了。”童曉芳咬了咬牙——她忽然決定不再勸小耘什麼了。
“嗯,芳姐,今天晚上陪我回家,好嗎?我有點累,而且,我也有些東西給你看。”
“好,我還沒去過你家呢。”
“芳姐,你知道嗎?活著真好。”
活著真好。童曉芳想起來,昨天晚上似乎霞兒也對她這麼說過。她忽然覺得眼睛有點發熱,於是她轉過臉看向窗外。
風驟起,天一下子黑下來。一滴,兩滴,那些水珠打在玻璃窗上,也打在童曉芳的腳下了。
韓露
紅色寶馬在海濱公路上飛馳而過,車胎後面有帶出一道長長的水线。
“露露,下雨天,你的相機還能用嗎?”孫莉的聲音頗有些擔憂。
“放心啦……韓朋朋有自己的小雨衣,甚至也有潛水服,所以不要說雨天,哪怕在水下拍也沒問題的。”韓露自信滿滿地拍了拍手里的相機。
“水下也沒問題嗎?那太好了。”
韓露聽見孫莉低低自言自語了一句,於是便接口,“當然,韓朋朋是很專業的,雖然我自己還沒學會游泳和潛水。”說著,她被自己的笑話逗笑了。
她發現孫莉沒有笑,只是又開始皺著眉頭想心事——她不知道孫莉為什麼總是有這麼多心事,她也沒有去問。
她相信孫莉終究會自己好起來,而且畢竟,顧客至上。既然來了,就要先完成工作。
車從岔道拐下去,前行不久,停在沙灘的邊緣——雨點噼噼啪啪地打在車窗上,遠處和海平线相交的天,隱隱有一絲藍。不遠處,沙灘上,依稀,兩個女孩相擁而坐。
“雨太大了,一會我去拍,你們在車里等我。”打開車門時,韓露被雨嗆得透不過氣,她抱了韓朋朋正打算往外衝,但星兒卻自顧自先打開車門走進雨里,然後向孫莉回頭,“莉莉,一起來淋淋雨,我知道你也喜歡的。”
“嗯。”孫莉隨口應了一聲,卻隨手把上衣脫了去,再甩掉高跟鞋,就這樣赤著上身和雙腳跟在陳星後面。
“你倆真是寶藏女孩!”韓露愣了愣,不由分說地衝出去,然後就在這兩個女人身後把相機舉起來——取景器里,孫莉赤裸雪白的上半身與下身破洞牛仔褲的粗糙質感相互映襯,典雅中帶著野性,而星兒在她旁邊,正放肆地張開雙臂,閉起眼睛,任雨水淋在身上,兩顆乳頭從已經濕透的橙色胸圍上明顯地凸出來。
雨,劈頭蓋臉地澆下來,把韓露皮膚砸得生疼,也讓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可現在她卻覺得很開心——每次能拍到好照片時她都會很開心。她就這樣邊走邊拍,T恤衫和牛仔褲幾乎馬上就濕透了,貼在身上,腳上的人字拖踩在被雨水打濕的沙灘上,走起來有點不舒服。她沒空去管身上的衣服,就索性把鞋甩掉,赤著一雙雪白的腳,稍稍艱難地走在沙灘上。
忽然,她發現孫莉和陳星都停住了,然後她也跟著停下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張著嘴,有些不敢置信地盯住了眼前的景色。頭腦中,登時一片空白。
沙灘上,雨里,兩個女人,金色頭發的和黑色頭發的,緊緊抱在一處。同一條長長的金屬鏈子,分別纏繞了兩個人的脖頸,再從兩個人身體中間垂下來。兩個人身下,血已經浸透到沙子里,變成一片絳紅色,再隨著雨,再一次漸漸的暈開。四條性感豐腴的長腿相互交錯,兩個人就這樣坐在金黃的沙灘上,背景是無盡的天和海——沙灘上被雨水擊打出千萬個小小的坑洞,而她們卻只是固執的纏繞在一起,仿佛這天下再沒人能將她們分開。
黑發女人的頭發是散開的,閉著眼,垂著長長的睫毛,長長的黑發被雨水貼在臉上,那張小臉上滿是釋然。她皮膚比亞洲女人要白一些,又比歐美人細致,只是她的小腹上剖開了一個巨大的一字形傷口,內髒流出來,流在分開的雙腿中間。兩截腸子從小腹中扯出來,圍出一個不大規則的心型。
而那個金發女人就坐在這個腸髒圍成的心型中間,頭發是盤著的,閉著眼睛,一只手從黑發女人的裙底伸進去,另一只則似乎抵著黑發女人的胸——直到韓露湊過仔細看,才看清這兩個女人幾乎貼在一起的赤裸上身上竟然都有許多血洞,而金發女人的手指正從黑發女人胸前那個正對心髒的洞里插進去。
韓露忽然覺得金發女人的手指可能摸到黑發女人的心髒了,她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做到的,她只知道她應該把這個拍下來。於是,她把穿著雨衣的韓朋朋舉起來了。
韓露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短頭發貼在臉上,濕透的大大的純棉T恤貼在身上,乳頭因為受涼,高高地挺起,在衣衫下掩映出兩個圓形的影子。
但是她顧不上想自己是什麼樣子,只是集中精神選了最好的構圖,然後把快門按下去。她始終相信,好照片其實有一張就足夠。
而就在畫面在相機定格的那一刹那,那條纏住兩人脖頸的金屬鏈子好像忽然緊了一下,然後那兩顆女人的頭顱似乎搖了搖。韓露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於是把韓朋朋放下來,摘下眼鏡擦了擦。
一陣風刮起來,把更多的雨點兒打在韓露臉上,也打進她眼睛里,讓她不得不用力抹了把臉,耳朵里聽見孫莉和星兒的驚呼。
等她戴上眼鏡的時候,她才看清已經滾到她腳下的那兩顆頭顱——脖頸的端口整齊如切,沒有太多的血,原本是貼著臉頰的她們,此刻,唇卻吻到一起了。黑發女人的頭發更散亂了一點,露出耳根後面那個小小的紋身。
那是一只小小的,五彩斑斕的蜘蛛。
韓露實在不知道FPPP是從哪里找到這兩位顧客的,但是她知道,這兩個顧客應該是早把自己的身後事安排得明明白白了。雖然剛才她的確被嚇了一跳,但是現在她不害怕了。
還有,她知道現在韓朋朋起碼要多拍一張照片了,她該把這個場景留下來的。
童曉芳
“芳姐,拜托你,明天我要把我最美的樣子留下來。”
童曉芳的耳邊還在想著小耘的這句話,這讓她覺得今天她的責任出奇重大。所以,她今天格外認真,在小耘的這頭長發上花了好長的時間。
小耘沒再多說話,她靠在椅子上,鏡片後目光漸漸開始凝固,然後終於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
看著她睡著,童曉芳輕輕出了口氣,然後輕手輕腳地把小耘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摘下來放在一邊,然後開始盯著她的臉看。
實話實說,蘇耘的樣子算是比較普通的那種,雖然算得上秀氣,但是除了眼睛靈動睫毛很長之外,其余的五官並不精致,而那雙眼睛又始終躲在她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鏡下面。在她戴上口罩走在人群里的時候,可能沒幾個人能注意到這個女孩子。
當然,如果她把長頭發露出來就兩說了。
童曉芳知道保持這樣一頭長發需要多少營養,而蘇耘作為一個重症白血病患者,是很難帶著這頭長發走太久的。她也知道蘇耘的性子有多犟,知道這丫頭有多看重自己的尊嚴。她更沒法忘記,這丫頭住院時,因為沒法自己翻身,只能讓護士幫她脫下褲子再把尿盆塞到她身體下面的時候哭得有多厲害。
對了,還有她一直放在病床床頭的那本《老人與海》 。
童曉芳第一次覺得這張帶著點倔強的女孩面孔原來這麼美,渾然天成,不帶雕飾,很真實也很動人,甚至,童曉芳覺得這張臉比她自己那張精致的臉美多了。
於是她開始輕輕的繼續她的工作——輕輕地把營養膏塗完,輕輕地把那頭長發盤好,輕輕地戴好發帽,輕輕把焗油機推過來再打開。
她的動作很輕很輕,但可能是感受到那種溫暖的感覺,蘇耘還是醒了過來,費力地把眼睛睜開了。
“芳……我睡著了麼?”她朝童曉芳咧開嘴,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虛弱的笑。
“嗯……需要焗一陣子啦,你再好好睡一會。”童曉芳看著她,眼神溫柔如水。
“芳姐,我怕,說來好笑,我一輩子從沒有像今天這麼怕死過。”蘇耘的表情忽然有些難為情,“我總是怕睡了就醒不過來了,明天……明天對我太重要了。”
“不會的,丫頭,相信芳姐,好好睡一會,為了明天,今天你更需要休息。” 童曉芳輕輕捏了捏小耘的手,覺得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嗯,那我再睡一下,其實我蠻困的,對了芳姐,我紋身的圖樣在包里,你自己拿來看吧。”小耘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終於順從地合上了雙眼,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
這次,她真的,安安心心地睡著了。
郭夢北
“冰冰,一睜開眼能看到你,真好……”小北睜眼時,第一眼看到的是冰冰關切的眼神,於是她笑起來,抬手去摸那張棱角分明卻俊秀的臉。
“郭夢北,你還說你身體沒事。”司徒冰冰的眼睛里滿是關切,語氣卻透著擔憂和責備。
“還不都是怪你這大笨牛,昨天人家聽說你要回來,興奮得一晚上睡不著,早早地就跑到機場來,”小北從冰冰懷里坐起來,伸了個懶腰,“不過還好,如果我不早到,也沒法先把Joan放到車里去,總之今天是個好的開始,一上午就遇到兩對兒相愛的人,所以我相信我們倆也會好好兒的。”她說著,朝司徒冰冰眨了眨眼睛。
“嗯,”冰冰點頭,“崔瀅和月兒這一對真是……那首歌,我都忍不住掉眼淚了。”
“瀅姐一直想把這首歌送給月兒的,據她說,那次她倆去看《愛樂之城》時,聽到石頭姐唱這首歌,她倆都哭了。”小北輕輕嘆了口氣,“但是,司徒冰冰,除了你,我實在沒法和別的小提琴合奏。”
“小北,我回來了,以後,只要你喜歡,咱們就常去給她伴奏。”司徒冰冰擁著小北的身體,聲音出奇的柔軟。
“以後嗎?隨緣吧。”小北的聲音頓了頓,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盯著窗外的那陣急雨看,“小蝶,下雨了,也不知給她倆拍照的人到沒到,還有,拍完照以後呢?”
“別擔心,Susan都安排好了,包括這場雨,她也知道。”紅蝶把著方向盤,聲音淡淡的,“我想攝影師不會遲到,如果遲到了,就真來不及了。”
韓露
“靠,這一對兒……真美。”韓露打開車門,把那雙沾滿沙子的人字拖相互磕了磕就扔進車去,再把身上濕透的T恤衫扒下來,在頭和臉上胡亂擦著,“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太震撼了。”
她說著,用手掌邊緣在脖子上比了一下。
“那個,其實……”孫莉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又止住了。
“唉大辮子你能不能別這麼吞吞吐吐的。”韓露抱怨了一句,看著星兒正從遠處走過來,邊走邊把身上濕透的衣服脫下來,於是也自顧自地解開了牛仔褲的褲扣,開始費力地把牛仔褲從身上扒下來,“管不了這麼多了,衣服濕濕的難受死了……對了莉莉,一會兒笛子那地方也沒人吧。”她邊說,邊用力擰了擰濕透的衣褲,然後就那麼赤條條地抱著相機坐進車里了。
赤身裸體的放肆感覺讓她一下子很放松,所以她舒服地吁了口長氣。
“嗯,那地方很隱秘,一般人找不到的。”孫莉說著,眼睛看了看同樣赤條條坐進副駕駛的星兒,手摸向牛仔褲的褲扣,卻又停下來。
“那你還舍不得把牛仔褲脫了?別告訴我這條全是破洞的衣服是你今天花錢租的,所以必須穿夠本。”韓露朝孫莉皺了皺鼻子。
孫莉的表情囧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終於也開始解她的牛仔褲了。
車開動,離那片海岸线越來越遠,而天邊那一抹藍,卻已經逐步開始擴大。韓露透過玻璃,看著漸漸融入地平线的那兩個依偎的身影,也看潮水一點點漲起來。
那兩個身影越來越小了。
如果韓露的矯正視力足夠好,她也許會看到海水漸漸地漫上來,開始漫過那片絳紅色的沙地,漫過那擺成心形的腸,漫過那四條交疊的腿,也開始漫過沙地上的那兩顆吻在一起的頭顱。而那兩顆頭,還有那依然緊緊擁抱的兩具無頭屍體,竟然就在這風、這雨和這海水中,一點點地融化。不幾時,一個浪頭涌上來,白色連衣裙、黃色吊帶衫和牛仔熱褲就被衝得漂起來,伴著那一大片淡肉色的泡沫,漂啊漂的,最終和大海融為一體……
孫莉
“喂,大辮子,你剛才想說的是什麼?告訴我,我實在是好奇。”五分鍾後,韓露終於又問這個問題了。
“沒什麼,我猜是那條繞在她倆脖子上的鏈子搞的,里面可能有一些什麼機關,我在老板那里看過一身這樣的衣服。”孫莉其實沒想對韓露隱瞞什麼,只是單純的不想提起這個,但是,她心里又有個聲音讓她把這些憋在心里的話說出來。
畢竟,她知道今天晚上要發生什麼事情,雖然她現在和早晨時不一樣了,但是晚上的事情還是讓她覺得很壓抑。
“哦?血滴子改良版嗎?”韓露語氣像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好奇寶寶。
“聽說,那衣服的發明者是一個叫E.R.S.的神秘女人,她把這件衣服叫做‘荊棘衣 ’,今天晚上……”孫莉頓了頓,終於還是說出來,“可能有人會穿它。”
童曉芳
——E.R.S.,這個熟悉的名字,還有一副帶著鐵鏈子的船錨。這就是小耘要紋在小臂上的圖案嗎?
看著從蘇耘包里拿出的那個圖樣,童曉芳有些出神——她知道蘇耘這個理工女平常很宅的,從來不喜歡男人,連寵物也不養,所以她把感情寄托在一些公眾人物身上倒也不奇怪。
可是,終究要過去了。
——E.R.S.,你知道你有一個得了白血病,馬上就要死掉的,普普通通的女粉絲嗎?
童曉芳想著,卻忽然聽見“篤篤篤……”三聲低低的叩門聲音。
她愣了愣,沒貿然起身,而那叩門聲也沒在響起來。於是她微微欠了欠身,確認蘇耘已經睡熟了,這才輕輕放開了她的手,輕輕地起身,脫下腳上的高跟鞋,赤著腳走到門邊。
“篤。”
門外人又叩了一下門,這次摳門的聲音比剛才更輕,但童曉芳已經把門打開了。
然後,她看到了門口那個渾身濕漉漉的娃娃臉女孩子——被雨澆透的白襯衫半開著,粉粉嫩嫩地露出一大片胸脯,腰間卻是一片殷紅,血已凝固,又被雨水暈開。短頭發貼在臉上,眼睛黑白分明,閃著光,滿臉是動人的笑。
童曉芳真的沒想到她會登門,想要開口問,門口的女孩卻把手指豎在嘴前,嘟起小嘴輕輕“噓”了一聲,又指指里面昏睡的小耘。
她會意,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側身把女孩讓進來。
女孩的腳步很輕,白色旅游鞋幾乎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進了門,她隨意地脫下了濕漉漉的白襯衣,露出里面那件夾著金絲的、亮閃閃的胸罩,左胸上,赫然是個燦爛的血色蝴蝶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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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6 紋身 The Tattoos]
童曉芳
“鑫鑫,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在女孩脫掉她的白襯衫後,童曉芳就一把抱住她濕漉漉的身體,又驚又喜——分別了這麼久,她實在沒想到這個女孩子就像當初消失掉一樣又忽然出現在她眼前了。
“嗯,芳,我回來了,我今天早晨剛下飛機,過來看看你,也想念你的按摩了……對了,我現在叫做紅蝶,你還是叫我小蝶吧,我喜歡你給我的這個紋身,所以就用它做了自己的名字。”
“你的腰……”或許是出於職業原因,童曉芳總是對於女人皮膚的丁點損傷都分外敏感。
“皮外傷,沒事的。”紅蝶笑著,上身微微前傾,雙手繞到後背,解開胸罩的鈎子,讓那一對水蜜桃般的乳房活潑地跳出來,“剛才雨太大了,把我淋得濕透了……能不能先借你店里的浴室用用?”
楊楠
過山車停下時,楊楠發現工作人員看著他倆的眼神有些詫異。
很少有人選擇在大雨里坐過山車,更何況是他身邊這個顯得弱不禁風的女孩——長頭發貼著臉,被雨澆透紅裙子貼在身上,臉是蒼白的,嘴唇也是蒼白的,手在顫抖,眼睛和嘴角卻在笑。
霞兒剛才尖叫得很厲害,而現在她明顯已經站不起身了。這讓楊楠一下子覺得很心疼,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再扶著她慢慢起來,跨出車體。
“霞兒,我送你回去吧。”男孩的聲音帶了點懇求,“都怪我出門不看天氣,這麼大的雨,咱們還是改天再來吧。”
“才不要,”霞兒固執地搖了搖頭,“你票都買了,不能浪費,何況……”她清麗的臉上漾起一絲明媚的笑,“何況現在人少不排隊。”
“要是我知道你沒玩過這些,才不會約你來這里,第一次,我怕你身體受不了。”
“才不會呢,從前就一直想,但是一個人不敢,這個過山車真是太刺激太好玩了,剛才的蹦極跳也是……”霞兒似乎恢復了一點精神,輕輕挽住楊楠的胳膊,“楊楠哥哥,人這一輩子,總要做些瘋狂的事情,不是嗎?”
他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看到他沉默,霞兒卻開始笑起來,皺起可愛的小鼻子:“如果不是,那咱倆的見面就都是偽命題了。”
“呃……是有點瘋狂。”他撓了撓頭——昨天這場荒唐的一夜情總是讓他覺得很尷尬——說著,他撐開傘擋在霞兒頭頂上,“跟做夢一樣。”
“說不定就是場夢呢?”霞兒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等你醒了,你一睜眼,發現我‘咻’地消失了,一場夢,就這麼沒了,嘻嘻……”
“我才不要。”他有些著急,甚至覺得有些害怕,所以他一下子用力攬住霞兒纖細的腰,好像真的怕她一下子消失掉一樣,“我要……”
“你~要~對~我~負~責~任~,是吧?”霞兒的笑容很可愛,輕輕點著他的鼻子,學著他的口氣說著,然後微笑,“其實真的不用,有了這兩天的回憶,我就很開心了……說不定,我也是輕舞飛揚呢?”
“輕舞飛揚?那是誰?”他撓了撓頭發,不知道霞兒說的是誰。
“一本老書,感興趣的話可以百度一下。”霞兒說著,拉著他往跳樓機那邊走。
“霞兒,要不……”他稍稍有些遲疑,霞兒卻立馬拋過來一個白眼,“還是說你害怕了?”
“操,去就去誰怕誰。”他實在受不了這女孩子的激將法,於是挺了挺胸,走到了女孩前面。
“對了,昨天晚上,你哥後來似乎沒想過來。”走過空蕩蕩的排隊區的時候,霞兒忽然低聲問。
“他迷上那個叫婷婷的女孩子了,”楊楠搖了搖頭,似乎他說出來的話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我哥今天知道我和你出來玩,非讓我問你關於她的消息呢。”
“嗯,我聽說你哥彈吉他給人家聽來著。”霞兒輕笑,“對了,楊楠哥哥,你昨天也和婷婷做了,怎麼沒迷上她?”
“她和你不一樣。”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坐在跳樓機的椅子上。楊楠回答著,感覺有些發窘,就不再說,只是側過身幫霞兒扣好安全帶。
“如果……換成婷婷是處女,而我不是呢?”霞兒又輕聲問了一句。
“一樣,我會愛上你。”他執拗地憋出這句話。
“你不用對她負責任?”
……
趙霞
直到座椅開始慢慢上升,霞兒都沒聽到楊楠回答他的問話。她知道他不會回答了。
於是她低頭,看著腳下的景物開始一點點變小,變成火柴盒和小螞蟻。霞兒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用手緊緊抓著身旁這個大男孩的手。忽然,她開始覺得有點害怕,害怕自己一會就會摔下去死掉,然後想說的話再也沒機會說。
所以她終於開口了。
“楊楠哥哥,其實你人蠻好的……你知道嗎?霞兒也不想夢醒了,就不記得你了。”她的聲音輕的仿佛粘在耳邊的雨絲,“知道嗎?芳是個很厲害的按摩師和美容師,所以,我要讓芳給我紋個身,就紋一個楠字。你說,紋在哪里好呢?”
她絮絮地說著,楊楠只是聽。然後,霞兒的手一下子被緊緊地反握住了。
很暖,很安心。
座椅終於升到了最高處停下,耳邊是“呲”的一聲響。霞兒忽然覺得自己沒那麼害怕了,她把眼睛看向遠方,看見遠處天際线上的那一抹藍。
“楊楠哥哥,你看,雨要停了……”她說。
忽然之間,霞兒覺得身下的椅子仿佛一下子消失,整個身體開始直墜下去。她開始尖叫,她幾乎看見自己微黃的長頭發飄起來。
這對男女緊緊的相握的手終於沒分開。
童曉芳
童曉芳的雙手從後面輕輕揉著浴缸里紅蝶赤裸圓潤的肩頭,然後,紅蝶的手攀上來,把她的手握住了。
“好久都沒這麼舒服過了。”這個赤裸著的女孩子倦倦地眯著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小蝶,幾年沒見,你越來越漂亮了……在美國讀書的日子還好嗎?”望著浴缸里晶瑩細致的裸體,童曉芳問話的聲音很輕。
“還好,有冰冰一直在身邊陪著我,她這人雖然有時凶一點,可對我真的很好——最重要的是她管不住我,嘻嘻……”她說著,有些得意地笑,輕輕撫弄著前胸的血色蝴蝶紋身,“芳,你給我紋的這只蝴蝶真美,凡是見到的人,幾乎都被她迷住了。”
“還說呢,那次你挨了那一刀,命差點都沒有了,想起來就後怕。”童曉芳的話音有些嗔怪,手卻在紅蝶肩上微微加力。這讓紅蝶舒服得哼出聲音了。
“那一刀是我該挨的……嗯,真好。”紅蝶邊哼,邊把這句話說出來,然後,她用雙手把肩上童曉芳的手向下拉,讓它們蓋在自己的那對鮮嫩的乳房上,“芳,想想這幾年在海外,我什麼都經歷過了,人生可也算完整了,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給我這麼舒服的按。”
“哦?都經歷過什麼,說來聽聽。”童曉芳有些好奇——手里握著那對奶子柔軟又有彈性,她開始輕輕地揉捏。
紅蝶開始粗重地呼吸,她把頭枕在浴缸邊,讓自己的身體完全放松下來。
“讀書,拿獎學金,做兼職,洗盤子,做家教,被公子哥兒和投行大佬追,在星光大道cos卡通人物,在地鐵站門口彈吉他唱歌乞討,在酒吧跳艷舞,去紅燈區賣春,拍各種各樣的A片,去拉斯維加斯賭錢,被劫持,挨刀子,甚至差點變成富豪們的盤中餐……”她若無其事地說著,但童曉芳卻深深吸了口冷氣,忍不住睜大眼睛去看浴缸里這個嬰兒般的身體。她實在想不出這個眼神明澈得有如少女的女孩子竟然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
“豐富多彩吧……”紅蝶似乎沒有察覺,緩緩地帶著笑繼續說下去,“我遇到了從前的老朋友,認識了一些新朋友,也和一些人告別,總之,熱鬧的可以寫部小說了,如果你喜歡在網上看A片,那你應該能見過我,我的視頻都不收費的。最可憐的是冰冰,她和我不是一類人,但是又不放心我,所以只能勉為其難地跟著我。對了,有一次我去加勒比海的游艇上參加一場Sexy Orgy,有個嗑了藥的白人瞎了眼睛想上冰冰,被她三下五除二打翻在地上,然後踩著他的胸口掏出槍來指著他的頭,竟然嚇到那家伙大小便失禁,連拍攝都因為這個停下來,嘻嘻……”
“你這樣,是為了找你說的那樣我不知道的東西,對嗎?”童曉芳忽然插了一句,事實上,她也有點不敢聽紅蝶再說下去了。
“當然,我去美國其實就是為了找我想要的東西,所有別的,都是手段而已,所以,我不在乎,但是我也算是樂在其中,甚至可以說是樂此不疲,誰讓我骨子里流著那樣的血。”紅蝶苦笑。
“那你找到了嗎?我記得,你說如果你找到了,你會……”
“沒有,雖然我看到了其他一些我原本不想知道的秘密。”紅蝶深深嘆了口氣,看著童曉芳一臉輕松的樣子,忽然狡黠地一笑,“芳,你知道的,我不是一個願意輕易改變的人,所以即便最後找不到,我也會用別的我認可的方式把我想做的事情做完——但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回來的飛機上,我似乎感覺我接近了。”
“哦……是嗎?那……如果真的找到了,你還是要……”童曉芳呆了一呆,她永遠不會忘記當時給紅蝶紋身的時候她嘴里始終在喃喃自語的那兩個字,但是,她始終不敢用心去想。她總覺得,有些事情,如果不去想,或許就永遠不會發生,或者沒有發生過。
“當然。”紅蝶也沒讓童曉芳把話說完,雙手一撐,從浴缸中站立來,打開花灑,開始讓水肆意地淋在身體上,“那是我的夢,從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沒有把浴簾拉上,只是用左手托起她的左乳房,右手拿著花灑,把水淋在那只紅蝴蝶上。
“那你的那些死黨怎麼辦?告訴她們?”
“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聚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有限。”紅蝶跨出浴缸,用一條大大的棉質浴巾擦拭著身體,“順其自然,該知道時她們自然會知道,如果能不知道自然也很好。起碼現在知道我想法的,就只有包括你在內的兩個人而已,而且我想,其實你並不想知道,對嗎?”
“嗯,我寧願我不知道,有時候知道太多不是好事的。”童曉芳嘆了口氣。
“感同身受,我這次也知道了很多這些我不想知道的,”紅蝶把身體擦干了,就這樣用那條浴巾裹著身體,歪著頭朝童曉芳看,“我猜你知道的不只是我這些,應該還有……比如我爸的事情?”
“嗯,可也不只是我。”童曉芳說著,把眼睛垂下來,“你還記得王歡吧。”
“記得啊,很漂亮的芭蕾舞演員,他的女人,也算是我的朋友。上個月我聽他說,她有了。”紅蝶的語氣很平淡。
“前幾天,王歡不知從哪里知道了他一些之前的事情……”童曉芳皺著眉,這種不開心的事情總是讓她覺得煩躁,於是,她手足無措地抓了抓臉,然後,她的眼睛落在紅蝶遞過來的煙盒上。
“抽一支吧,這樣心里舒服些,在我面前不用太拘束自己。”紅蝶說著,嘆了口氣,自己先點了支煙,“我猜王歡把孩子拿掉了,是嗎?”
童曉芳苦笑著點了點頭,抽出一支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早晚的事,沒有不透風的牆,“紅蝶也吸了口煙,一身赤裸著在馬桶上坐下來,“做再多的好事,也不能和從前做過的事情抵消掉,更何況是用謊話來維持……王歡之所以不要名分地跟著他,對他言聽計從,就是覺得他為人可以,現在,偉光正的人設一旦崩了,她這麼做,不奇怪……”她頓了頓,又問,“所以他要處理王歡了?他告訴你的?”
“嗯,昨天下午我給他做護理來著。他聽說你提前回來,想今天給你接風,所以安排把王歡的處理推後了兩天。”童曉芳說,“其實我看得出,他其實舍不得。”
“是嗎?呵呵。”紅蝶干笑了兩聲,“他早上給我打電話,說要在海天閣給我接風,他圈子里的人都來,我告訴她我不參加了,他似乎不大開心,但還是同意了,所以,我猜,我手上又多了一條人命的血了。所以,今天晚上?海天樓?”
“嗯,小綠給我發消息了,其實我也不想知道這個的。”童曉芳苦澀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時無語,直到她們面對面地把煙抽完,紅蝶才又開口,聲音顯得有點兒干澀:“對了,芳,這段日子,他……怎麼樣?”
“哪方面?”
“那方面。”紅蝶眨了眨眼睛。
“還是一樣,我的理療對他一點用也沒有。”童曉芳聳了聳肩。
“嗯,所以他也沒要過你。”
“對,我這個特殊身份,倒讓我成了他身邊少有的自由人。”童曉芳苦笑,“但一樣,還是有很多人會死。”
“我猜他還是會一直說服自己那些死掉的人是該死的或者自己想死的。”紅蝶冷哼了一聲,然後朝童曉芳抬了抬眉毛,“不說他了,芳,你晚上有事嗎?晚上要不要一起放縱一下?我的時間也不多了,而且起碼現在你和我都是自由的。”
“算了,昨天倒是剛放縱過,而且我答應小耘去她家的。”童曉芳搖了搖頭,“今天是她最後一個晚上了。”
“外面睡著的那個女孩嗎?”紅蝶的眼睛忽閃著,“看她很虛弱的樣子……”
“嗯……”童曉芳的眼光有些黯淡,“她白血病晚期了,怕放化療會掉頭發,就自作主張放棄治療了……說來也奇怪,很多想自殺的女孩子在死以前都會來我這里,昨天吳迪做告別演出時,也是我幫她化妝的,看來我這雙手真的有些不吉利。”
“芳,那是她們信任你啊。女人愛美是天性,臨死之前就更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啦……其實人總會死,能自己把握的話會從容很多,未嘗不是一種幸福,畢竟能開開心心總比不開心好。這個世界上,這恐怕是我們擁有的最後的自由了吧……”紅蝶幽幽的說著,噴出兩道長長的煙,朝窗外望過去。
——那些可怕的事情不一定會發生的,說不定這只是一場夢或者一場游戲,或許過一會兒一切就都會好起來,小耘也是,霞兒也是,小蝶也是。或許,再一睜眼,我就又睡在卉卉的下鋪了。
童曉芳想著,順著紅蝶的眼光向窗外看出去——不知何時,雲收雨住,她只看見一片藍藍的天。
伍凌
那個黑色的身影坐在城堡高高的瞭望塔的窗口,整個身體幾乎要融化在那片藍天里。半晌,她忽然一把扯掉了這件遮住身體和面目的黑色兜帽袍子,抬起手讓它被凜冽的風卷走,露出那個穿著白裙子的嬌小身體——耳朵有點尖,金色的瞳仁,齊腰頭發是淡紫色的,白皙的胸口上紋了一個由許多詭異圖文構成的倒立五角星型的魔法陣。
她用修長的手指在魔法陣的中心劃了一下,皮膚裂開了,卻沒有血流出來,只是射出一道金色的光,隨著這光,三件東西就懸浮在她面前的空氣里——一把短刀,一條白綾,還有一個裝了暗綠色液體的高腳杯。她像是在尋寶游戲里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嘴角稍微上揚,金色的眸子也睜大了。
於是她先把手指點在那個高腳杯上,讓那個杯子飄到她的面前,然後想都沒想,就把里面的液體喝掉。
然後,她皺起眉頭咋了咂嘴,然後開始咳嗽,有血從嘴里噴出來。
但她似乎不滿足,又把手指點向那條白綾,那白綾便飛起來,一端繞住了她的頸,另一端飛上了窗台上面高懸的一個鐵環。身體被拉起來時,她的裙子飛起來,露出一叢修剪精美的紫色陰毛。
她的兩只雪白的赤足開始蹬踢,她高挺的胸開始劇烈地起伏,她金色的眸子翻起來,她的紫發在風中飛舞。掙扎里,她又點向了那把刀子。
刀刃是雪亮的,從她修長的頸上劃過去。她忽然轉過頭,朝著正跑上來的一個男性身影努力地笑了一下。
然後,刀光一閃,只一下,血光飛濺,頭落。
“【來自怡紅快綠社區系統的自動通知】用戶‘知天命’:是否確認執行自殺操作?請注意,本論壇沒有復活機制,一旦自殺,您所有的記錄都將不可恢復。是否確認?”
一條信息從伍凌的手機上彈出來,她只是瞟了一眼,手指操作著鼠標左鍵在那個“是”字上點了一下。
電腦屏幕上,那具穿著白裙子的身體和那顆紫頭發的頭顱開始一起落下去,越落越快,終於狠狠地拍在鋪滿黃沙的地面上那個更大的倒置五芒星魔法陣里,鮮紅的血從屍體下面漫出來,最終染滿整個屏幕。
然後,風吹過,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黃沙之上的一行血字——知天命,自殺成功。
看著屏幕上的字,她微笑——網絡世界里,這樣便是結束,這個賬號下面所有的一切一切,可能只能在服務器的最深處找到一點骨灰。
——那,伍凌,你說現實中,是什麼樣子?還是……這也是另一場游戲?
伍凌微笑著問自己,然後就聽到敲門聲響起來。
“來得真快,長發妹,你的效率真高。”她笑起來,隨手抓了桌上的藥瓶,倒了幾片藥在手里,然後吞下去。起身去開門的時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色家居服,用衣襟把原本裸露的乳頭遮住了。
“您是……大……法官?”
披著紅黑相間雨披的快遞員顯然沒想到門里的“大法官”會是這樣一個穿著一身白色家居服,有著栗色短發的漂亮女孩,他磕磕巴巴地說著,直到伍凌伸手,才有些遲疑地遞上那兩個綁在一起的快遞盒子。
“誰說女孩子就不能是大法官了?”她微笑,扶著門框,把盒子接過來時,不經意間,手指和男人的手碰了一下。
這讓這個小伙子明顯有些冏,他紅著臉低下頭,視线卻落在她的腳上,呼吸有些急促,稍稍吞了口口水。
她沒穿鞋,一只赤裸的腳丫踩在門檻上,白嫩而細致,趾甲是天然的顏色。
“我的腳好看嗎?”她冷不防問了一句,小伙子一顫,一下子不知所措。
“要不進來喝杯水,雨停了再走?”她微笑,朝他歪了歪頭。
“不不,謝了,我先走了……”他終於逃也似地走開,關門的時候差點夾到門檻上的那只腳。
當然,伍凌及時把腳縮回來了。
望著關上的門,她搖頭笑笑,掂了掂手里的快遞盒子,信步走回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拿出一把拆信刀,開始拆開第一個快遞盒子。
盒子里,是十個胖乎乎的黑色木雕小人,裝束不同,但都笑嘻嘻的,站在一條棕色的生牛皮帶圍城的柵欄里。她一個個的把小人拿起來把玩,摸摸這個胖嘟嘟的臉,捅捅那個的小屁股,再碰碰另外一個胯下那小小的黑色的小雞雞。
然後她起身,把這十個小黑人仔仔細細地逐個擺在書架上,或站或臥,組成一副可愛的圖畫。那十個小黑人旁邊,斜斜地放著一本論文。
《女性死本能研究》,作者:李天然,伍凌。
“天然學姐,你知道我的幸運數字的。”她對著那本論文說,然後,把中間那個帶著法官假發的小人拿下來,翻過來,去看他腳心上刻的字——左腳心上,是E.R.S.三個縮寫字母組成的一個長發女人頭像,而右腳心上,是個阿拉伯數字5。
“學姐你知道嗎,剛才那個快遞小哥雖然不是帥哥,但其實我真的蠻想和他做愛的,可惜他被我嚇跑了。”她拿著那個小黑人坐回到沙發上,呼吸有點急促,“畢竟,這份快遞與眾不同,這是單程車票,她做出來,他給我送來,然後,我再分給其他那些買票的人。”
趙霞
“好啦,我到了。”花店的門口,霞兒勾著比她高一頭的男孩子的手臂,她的那條紅色連衣裙和她的頭發都已經被風吹得幾乎干了,“楊楠哥哥,今天真開心,想起最後那個跳樓機我的心就還止不住地跳。”
“霞兒,我在這給你店里幫幫忙吧,然後晚上咱們一起吃飯?”楊楠卻沒有松開她的意思。
“算啦。”霞兒微笑,“我要回去照顧我的花兒了,而且,我從來都是過午不食。這些活,你們男人干不來。”她說著,卻把頭輕輕靠在男孩肩上。
忽然旁邊一聲輕咳。霞兒一驚,忙抽出手來,回頭,才看見她的花店里走出來那個白衣女郎——瓜子臉,留著披肩發,穿一件寬松的套頭衫,白色的七分水洗褲,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何靜!”霞兒嘟起嘴嗔怪,“嚇我一跳。”
“臉都紅了。”何靜笑了笑,嗓音清澈而圓潤,仿佛清冽的甘泉。她抬手刮了刮霞兒的鼻子,轉向旁邊的男生,“你的小男朋友?”
霞兒低著頭,卻看到旁邊的楊楠拼命的點頭,臉不由得更紅,低低說了聲,“楊楠哥哥,你討厭。”
“楊~楠~哥~哥~,叫的好親昵呢。”何靜微笑,邊說邊大方地向男孩伸手,“何靜,霞兒的好朋友,也是她房東。”
楊楠似乎有些尷尬,看著何靜伸出來的纖細手掌,遲疑了下才伸手和她輕輕握了握,便放開。“我叫楊楠,在警校讀書,霞兒的……朋友。”
“原來這就不敢說是男朋友了。”何靜歪著頭笑起來,一臉揶揄地瞟了眼滿臉通紅的大男生,然後轉頭揉了揉霞兒的小腦袋,“霞兒,你應該再去看一次《冰雪奇緣》 ,那里面有條人生哲理,女孩子不應該嫁給剛認識的男人。”
“何靜你討厭死了。”霞兒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發燒了,忙把話題轉開,“上午小綠來過,要找你。”
“嗯,那家伙聯系我了。”何靜甩了甩頭發,走向路邊停的一輛銀色奔馳,“好了,先走了,不給你們當燈泡。”
“何靜,你去芳那里?”霞兒問了一句,“她總是很忙,要不要我給她打個電話,我還沒和她說呢。”
“沒事,一切隨緣就好,還有,我想你會喜歡我的新頭型。”何靜留下一句話,便上車。
“霞兒,我覺得這個何靜的聲音有點熟悉。”看著車開走,男孩輕輕把霞兒的手捏在手里。
“她是電台著名的DJ,如果你聽廣播,應該聽過她主持的節目。”霞兒笑起來,“我是她的聽眾,後來給她打過熱线,一來二去就成了她的小迷妹,後來開花店,想不到租的還是她家的底商。”她停了停,忽然輕輕抱了抱楊楠的腰,“楊楠哥哥,不早了,快回去吧……今天很好,我從來沒在游樂場玩得真麼過癮,真的謝謝你。”
“你喜歡以後我再陪你去唄。”男孩笑著,低下頭用額頭頂著霞兒的額頭,把她的細腰摟住了,“對了,你真要在身上紋我的名字?”
“嗯,你還沒說想我紋在哪里呢。”
“我沒想好……在這麼漂亮的身體上寫名字,好像我是那個沒素質的游客……”他想了想,忽然說,“要不脖子後面吧,今天我發現你那里有一塊胎記。”
“胎記?”霞兒一怔,然後就釋然,“我知道了,好,說到做到,明天給你看。”
“不急啦,來日方長,說眼前的,真不用我陪你?”
“不用啦,快走吧,如果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對了,記得把我告訴你的那個地址給你哥,婷婷有時會在那里唱歌的。”霞兒說著,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淺淺地啄了一口。
想抽身出去時,她包里的手機卻忽然響起來,她想躲到一邊去接,但是楊楠並沒有把她的腰松開。所以她只能在他懷里接起來,只是聽,然後微笑著點頭,說了聲“晚上見。”,就把手機掛斷了。
“霞兒,晚上有人約你?”
“嗯,”霞兒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忽然問,“楊楠哥哥,如果霞兒又去做了什麼瘋狂荒唐的事情,你會生氣嗎?”
“不知道,”男孩故作輕松地說,“不過我覺得我的霞兒不會太荒唐的,所以,我才不會生霞兒的氣。對了,今天晚上你又約的那個帥哥啊?”
“非也非也,約我的是個美女,”霞兒朝他笑了笑。她原本心里還有一點點酸,但是看見這個大男孩緊張兮兮的樣子,她忽然又想和他開個玩笑,“如果你對那個美女感興趣,要不你也一起,我介紹你們認識下?”
“不了。”男孩有些尷尬地搔了搔頭,“你需要就隨時叫我吧。不需要的話,我不打擾你的約會了。”
“嗯,”霞兒點頭。忽然,她的眼睛一亮,指著天邊,興奮得雙腳直跳,“彩虹,楊楠哥哥你看,彩虹!我還從來沒看過真正的彩虹呢!”
孫莉
雨後的湖邊,綠柳依依,天色放晴,一道七色彩虹橫過天際。湖邊的四個女人——三個活人和一個死人,都沒有穿衣服。
看著這彩虹,孫莉忽然覺得老天對笛子還是很好很好的。
幾件濕衣服,搭在紅色寶馬的前機蓋上。草地上,星兒懶懶地躺臥,四肢軟軟地伸展開,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大青石。
青石旁是一行柳樹,柳樹上是那個懸掛的纖細身體。
吳迪就這樣靜靜懸掛在柳條之間。經過方才這一陣急雨,她的身體已經被衝洗得一干二淨,側著頭,神情之中有幾分釋然和陶醉,俏皮地伸著舌頭。皮膚在雨後的陽光下白得有些晃眼,光潔而玲瓏的背上,紋著一對羽翼樣子的紋身。手和腳自然垂下來,幾片淡紫紅色的屍斑分外醒目。
她面對的方向,是那波光粼粼的湖面,碧空如洗,彩虹的顏色明亮而鮮艷。
“真美,像是在畫里一樣。”韓露躬著腰,認真地看著取景框贊嘆著——她的白皮膚在陽光下顯得有些透明,只是在小巧的翹鼻子上有點點的汗珠。
“笛子從很早就喜歡這個湖,也從很早就喜歡吊。她說過如果有一天不再唱歌,就來這個湖邊上吊,人們都以為她是開玩笑的……她家里的跑步機前面,就掛著這個角度的一副油畫,星兒畫的……”孫莉坐在草地上,把一條腿直直地伸出去,另一條腿蜷著,信手玩弄著自己大辮子的辮梢,“露露,知道笛子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是什麼?”韓露問著,又讓手里的韓朋朋變換了一個角度。
“她說,我要進到畫兒里了。”孫莉說著,輕輕嘆了口氣,用辮梢在自己翹挺的乳頭上掃過,乳頭隨著直直地豎起來。
“莉莉,你一直陪著她?”星兒翻了個身,俯臥在草坪上,雙手托著腮,兩條腿翹起來,“你們做愛了?”
“嗯,就在她腳下的那塊石頭上,”孫莉的呼吸有些急促,“我讓她掐我的脖子,因為我想體會一下她吊起來以後的感覺。”
“像這樣?”陳星忽然起身,從後面貼上孫莉的身體,兩只手環住她修長的脖子。
“嗯,對。”孫莉覺得自己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努力地把脖子伸直,方便星兒的手和她的頸部更大范圍的接觸,“星兒……用力……”她說著,合上眼睛,一只手按在陳星的手上,另一只手伸到自己雙腿之間。
陳星沒說話,只是手上開始用力。孫莉覺得星兒這次更用力了些,讓她的呼吸開始困難也開始疼痛了,於是她閉上眼睛承受,開始呻吟,下身的手指把陰蒂的包皮推起來,把中指按在上面。
這樣半晌,陳星的手松開,孫莉睜開眼睛,長長地出了口氣,神情之中帶了三分悵然。
“終究是不一樣……”她苦笑,任星兒把頭搭在她肩上
“我猜你不會選這個方式。”星兒的聲音依舊低低軟軟的。
“應該不會,我只是想體會一下笛子的感覺而已,”孫莉搖頭,“星兒,知道嗎?我來自海邊,在我們那里,死了人,不會埋到土里,只會扎個筏子,把屍體放上去,然後直接漂進大海,成為魚兒們的食物……人原本就是從水里出生的,所以,死也應該回到水里。”
她說著,臉頰開始有些泛紅,抬眼,卻看見韓露的相機正對著自己。
“莉莉,星兒,你們也在這里多拍幾張吧,這里太美了。”韓露說著,眼睛里閃著光,“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完全放開就好,拍照的事情交給我。”說著,她似乎有點口干舌燥,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嗯,星兒……咱們去那塊石頭上……”孫莉起身,拉著陳星向吳迪懸掛的樹旁走過去——赤腳踩在草地上,她感覺有些癢,卻軟軟的很舒服,鼻子里,是清新的芳草氣味。
“莉莉,昨天我和張睿做愛的時候,就在張晨的腳下面,張晨也像吳迪一樣這麼掛著。”陳星隨著孫莉的腳步,聲音低低的,但是呼吸很急促。
“星兒,我想要你……”孫莉低低叫了一聲,一下子把陳星赤裸的身體推到在青石上,把她的一條手臂按在腦後,然後便翻身跨坐在了星兒的身上。
可能是因為後背上冰涼的觸感,星兒反射似地哼了一聲,似乎想說什麼,卻已經被孫莉被撲面而來的狂風暴雨般那陣沒鼻子沒眼睛的亂吻淹沒了。孫莉覺得自己有些難以自控,嘴唇不停地落在星兒的臉上、唇上、胸前和腋下,那一對象牙般潔白的乳房自然下垂,不大的深棕褐色乳頭輕輕觸碰著陳星嬌嫩的酥胸,一條長辮子堆在陳星的耳畔。
孫莉騎在陳星身上,知道自己耳邊的發絲可能會弄得星兒有些癢,她的粗暴親吻可能會讓星兒一時間透不過氣來,但她更知道星兒是喜歡這樣的,因為星兒已經開始呻吟,把手臂勾在孫莉的背上,迎著她的親吻向上挺起胸。
還有,星兒沒閉上眼睛。
——星兒在看什麼?笛子的翅膀?天上的彩虹?還是我的眼淚?
——還有,韓露在拍我們嗎?這樣子,會讓韓露再濕一次嗎?
孫莉懶得想了,她只是在瘋狂地吻星兒,幾乎這樣暴風驟雨地吻了五分鍾,她才覺得自己的衝動平復了些,於是,她的吻漸漸止歇,喘著粗氣伏在陳星身上,感覺星兒的腿盤上了她的腰。
“莉莉,你還會留多久?是不是就打算走了?”陳星舔著孫莉的耳垂上的鑽石耳釘,聲音低的只有她們兩個人能夠聽見,“剛才,在露露的電腦上,你做了一些事,是嗎?”
“還不知道,不過應該很快了吧。”孫莉怔了怔——其實她知道星兒會猜到她剛才做的事情的,所以她沒否認,只是騎在陳星身上,手指在女孩峰頂的巧克力色的乳頭上輕輕揉搓——交疊的赤裸曲线和粗糙的石頭,形成一副好看的構圖。
“星兒,我買了一張車票,但是,不知道發車的時間。”半晌,她說著,懶懶地翻身,躺到了星兒的身邊,肆意地張開手臂,讓後背和石頭貼在一起,“星兒,你會怪我嗎?”
“不會,昨天晚上咱們就說過了。”星兒側過頭,伸出手指,輕輕玩弄孫莉烏黑柔長的腋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這世界上,原本就沒有什麼天長地久。所以,當下才值得珍惜。”
“嗯……”孫莉被星兒撩撥得有些癢,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星兒,我實在是厭倦現在的生活了……”她說著,身體順著石頭往下滑,屁股坐到草地上,後背靠著石頭,依舊張著手臂,看著星兒的舌頭輕輕在自己柔軟的腋毛上留下一顆顆的露珠。
“你不是很喜歡你的事業嗎?”星兒跨坐到孫莉身上,嘴唇從孫莉的腋下一路親吻到她高挺的乳房上,然後把乳頭含在嘴里,張開嘴吸吮,盡力地把更多的乳肉吸進嘴里。
“真好……”孫莉呻吟了一聲,手抱住星兒的頭發揉搓著,仰起頭——眼前正是吳迪的雙腳,她依稀能看到那個懸掛的天使腿間緊閉的肉縫。
她知道,吳迪是有翅膀的,但是她沒有。
“月滿則虧,”孫莉喃喃地說,“笛子說她討厭走下坡路,我也是。或者說我比笛子還貪心,貪心到甚至會討厭一成不變的風景……《絕響》,是頂點,我們的頂點。”
“拋物线,”星兒松開嘴,輕聲說,“和楠楠一樣。”
“對,和楠楠一樣,”孫莉感覺星兒的嘴在她小腹上盤桓,於是把雙腿大大地分開,“我們都一樣,花了很大的氣力來到一個高的地方,用力地跳出去,向著月亮……或者彩虹,飛過去,然後在最高點墜落,畫出一條拋物线。”
“莉莉,你後悔嗎?” 陳星說著,蹲下身去,雙手按著孫莉兩條大腿的內側,臉順勢埋在了她茂盛的陰毛叢里。
孫莉聽見星兒吸氣的聲音,她知道星兒在嗅她的體味,那股與生俱來的茉莉花味道。
“不後悔,即便不能摸到彩虹,至少,會有一刹那更近距離地看到。”陳星的舌頭碰到孫莉陰蒂的時候,孫莉止不住顫抖起來,“可是,我也沒辦法像笛子那樣開心……”
“因為起跳前的代價嗎?”
“嗯,這些年我為了跳舞,已經付出了很多,也放棄了我最寶貴的東西,現在到了頂點,一下子覺得不知道再想要什麼,以前能忍受的,現在也都覺得很難忍受……”
“莉莉,你是說……?”星兒停下來,從她胯下的抬起頭,望著孫莉的臉。
“你知道我的英文名字Lily是什麼意思嗎?”孫莉嘴里問著,腳踩在地上,雙腿大大地分開,努力把胯頂出去,同時向下按著星兒的頭。
舌頭進入身體,帶來一陣劇烈的戰栗。
“沒錯,是婊子!我他媽的就是個臭婊子!”她終於罵了一句,眼淚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
星兒仿佛沒聽見一般,撅著屁股蜷曲在地上,頭埋在她修長的雙腿中間,雙手在光潔的大腿內側摩索著,激烈地用舌頭進出著她的身體。
“星兒……哦……天哪……給我……星兒……哦……給我,給我,給我啊!”
湖邊,微風拂柳,沙沙作響。在這陣陣柳浪之中,孫莉眯起眼睛,依稀看著天邊的彩虹一點點的淡下去,放浪的呻吟聲微微有些發顫……
童曉芳
“芳……你在哪呢?”聽見外面蘇耘呻吟般的囈語,童曉芳一怔,看向伏在按摩床上的紅蝶,卻看到她眨著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朝她搖了搖頭。
她會意,於是開口,“小耘……等我一會。”
“去陪她吧,我在這里睡一下。”紅蝶翻過身,一身赤裸地躺在按摩床上,肆意的露著胸口上的蝴蝶紋身,朝童曉芳笑著,臉上卻有點疲憊,“你要是出去,不用管我,睡醒了我幫你鎖好門。”
“好,”童曉芳起身,赤著腳走進洗手間,按了下馬桶上的衝水鍵,同時對紅蝶眨了眨眼睛,“小蝶,我欠你一次全身按摩。”
“找機會吧。”紅蝶伸了個懶腰,“我的事情起碼不會是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晨就做。”
“無論如何,好好休息。”童曉芳的嘴角勾出一絲無奈的笑,轉身走到外間,卻看到椅子上小耘正倦倦地揉著眼睛。
“芳,我睡了多久?”小耘的精神似乎好了點,臉頰上稍稍有了一抹血色,“我睡著之前,好像聽見外面下雨了。”
“一陣急雨,現在已經停了……好像有彩虹出來了呢……要不要我扶你去看?”
“不用了,我有點乏,實在起不來。”蘇耘虛弱地搖搖頭,“況且,一會彩虹也就散了,看到個消散的尾巴,也不會太開心,還不如自己腦補一下。”
“也好,現在保持狀態是你最重要的事情。”童曉芳說著,給小耘端來一杯溫熱的參茶,“今天我推了所有的預約,只為你一個人服務,一會我先給你紋身,等營養做完了我陪你回家,今天晚上,我都陪著你,哪也不去。”
“好,謝謝你。”小耘眨了眨眼睛,“我也有些事情要告訴你,我的紋身圖樣,你看到了吧……”說著,她忽然停下來,側過頭聽,“芳,有敲門的聲音。”
“不管他了,”童曉芳搖頭,“別人今天我概不接待。”
“還是去看看吧,至少……和人家說一聲。我不想因為我讓別人白跑。”
“也好。”童曉芳點頭,踩上高跟鞋,窈窈窕窕地走出去。
莫名其妙地,她眼前浮現出蘇耘的那張紋身圖樣來——一把船錨,三個字母。
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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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7 頭發 Hair ]
童曉芳
童曉芳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何靜。
她還是昨天的那個樣子,身材高挑,瓜子臉,留著披肩發,皮膚是性感的小麥色。寬松的套頭衫,白色七分褲,手腕上掛了串精致的木制佛珠。
她當然知道這個女人——知名的電台主持人和記者,昨天,她們還一起參加了吳迪的告別演出。
可這些並不重要,童曉芳對這些也不關心,她對這個女人有印象,是因為這個女人把自己的一間底商租給了另一個女孩子開花店,而那個叫做趙霞的女孩子恰巧是她的顧客也是好朋友。
所以,在童曉芳第一次聽從霞兒嘴里聽到何靜的名字時,她隨口說了一句覺得世界真小。
童曉芳記得霞兒曾經告訴她,何靜也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心理咨詢師,開有自己的心理診所,還說如果她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去找何靜聊天。但正因為這個,她才愈發刻意地保持與何靜的距離,甚至沒有正面回應霞兒要介紹何靜來她店里做美容和按摩的提議。
因為她始終覺得,心里的有些門還是關上最安全,而那些研究心理的人,說不定是對這些門有萬能鑰匙的。
“童小姐?”雨後的陽光下面,何靜側過頭問,披肩發從一側垂下來,顯得分外好看,“想不到她說的真是你,我還以為是重名的人呢……那個,能麻煩你幫我剪剪頭發嗎?”
她的嗓音猶如一泓清泉般,讓人聽了覺得分外的舒服,甚至比她的人還要美麗三分,在提到自己的頭發時,她似乎稍稍遲疑了下。
“你提到的‘她’,是指霞兒?”童曉芳問著,身體站在門前,並沒閃開。
“不是,是另外一個人,Cleopatra。”何靜微笑,表情之中卻帶了一點點遺憾,“不過,看來今天我來的並不是時候。”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童曉芳怔了一下,那一瞬間,她有點想讓何靜進來的——畢竟,這個Cleopatra是少有的幾個住在她心里那扇門後面的人之一了——但是,當她想到屋里的小耘時,她還是朝何靜抱歉地笑了笑。
一來,先來後到,不能插隊,這是為了小耘負責任,二來,今天她的心情實在低落,而低落的心情也難有好的服務。所以她寧可拒絕,這也是對何靜負責任。
“明天下午之後,隨時都可以,不管是Cleopatra還是霞兒,替我向推薦你來的人道個歉。”她補了一句。
“嗯,再說,一切隨緣。”何靜說著,輕嘆一聲,神情無奈,卻又莫名其妙地透出釋然。
童曉芳沒去多想這是為什麼,她懶得關心這麼多事,她知道她該把門關上,去做她該做的事情了。
“何靜?……芳,不是吧?外面的……真的是何靜?”就在她將要關門的那一刹那,里面小耘虛弱的聲音傳出來,微微有些顫抖,帶了幾分激動和急切,“芳,求求你,別讓她走,讓我見見她,讓我見見她。”
童曉芳愣了下,她發現門口的何靜也愣了下。
“你是主人,我聽你的。”何靜的聲音依然清澈,沒進,也沒退,只是歪著頭,等著童曉芳決定。
“現在,是我要請你留下來了。”童曉芳朝何靜禮貌地笑了笑,側身把門閃開了。
——沒錯,小耘,今天,你的願望比什麼都重要。
她想。
韓露
韓露覺得自己的照片應該已經可以滿足吳迪的願望了,所以她索性把韓朋朋架在三腳架上讓他在固定視角自由發揮,然後倚在吳迪懸掛的那棵柳樹下,笑著,微微眯著眼,透過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看著樹上懸掛的吳迪,和樹下那兩具激烈交纏的赤裸軀體。
當然,她在手淫,她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會虧待自己,哪怕她知道身體里那顆砰砰亂跳的心髒不一定負荷得了,可那又怎麼樣?她不是不知道該清心寡欲,可是她的確不是個清心寡欲的女孩子,於是索性便釋然地享受。
韓露的兩條腿張成M形狀,手指在寸草不生的陰戶肆意地進出舞蹈——或許因為這里沒有那些毛發的覆蓋所以分外敏感,也或許是今天的這些刺激讓她的感官分外敏銳,總之,每一下撫摸都讓她的身體戰栗,也讓她覺得癢,然後便是一陣不可遏制的笑——她平素就喜歡笑,但是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也會笑,她其實自己也不明白。
但她喜歡,樂在其中,所以存在就是合理,管那麼多干什麼?
她的手指動得更快了,不斷地、不由自主地呻吟,也不斷地、不由自主地笑——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很劇烈,仿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開心便好,其余的所有禁忌,她始終不care,如果人活著不開心,就不如死掉。
所以,繼續吧,韓露,就像旁邊那兩個女人一樣。
孫莉
孫莉的後背死死地貼著石面,石面上陰濕的青苔讓她感覺冰涼而滑膩,但是她顧不得,只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胯下的星兒身上——星兒的手,星兒的舌頭,讓她一次又一次的高潮,如同方才海邊的那一場急雨,又如同剛才孫莉親吻星兒時那樣,搞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不知為什麼,星兒這次沒有要,只是非常投入地一次次給她。但這也正是孫莉現在最需要的。
此刻,星兒把頭深深埋在孫莉的股間,柔軟的舌頭與孫莉的身體結合成一體。每次星兒進入最深的時候,都會用嘴唇吻孫莉那兩片柔軟的小陰唇,而她的鼻尖會碰到孫莉那茂密的,黑黑的,微微有些打卷的陰毛。
——對,每次都是這樣的。
孫莉記得星兒總是喜歡用舌頭給她,因為星兒說過喜歡她聞自己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茉莉花香,喜歡在給她口交時聽她含糊的呻吟,也喜歡用舌頭感受她的濕潤和溫度。
——現在我買完票了,所以這一切不會太久了,對嗎?
“天啊……星兒……給我……求你,一直給我……我喜歡……啊……”
孫莉終於叫出聲音了,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那片乳酪一般的胸口彌漫上了一層粉紅,隨著呼吸劇烈地起伏。她用脊背緊緊貼著那塊冰涼的石頭,雙手緊緊按著胯下星兒的頭,仿佛想把她按到自己身體里去一樣,兩條秀美的長腿高高地支起來,盡力張開到最大的角度,拼命地向上挺著腰,把胯往星兒嘴里送。
她感覺自己的陰蒂包皮被星兒推開了,因為她感覺到陰蒂頭曝露在空氣里的奇怪感覺,但那只是片刻的事情,然後,星兒的手指就毫無顧忌地按上來,然後開始有些粗暴地搓弄。
這刺激,讓孫莉開始大聲地哼了——她聽見星兒也在哼,她不知道星兒有沒有在干她的時候同時手淫著。
——怎麼都好,給我,讓我……
“死……天啊……星兒……給我……讓我死吧,讓我死吧……天啊……啊……死啊,死啊……”她把她想的喊出來了,她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語言,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她只是不斷地囈語,而這種囈語又漸漸地變成了有些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掙扎著,屁股有節奏地撞擊著身下的青石,同時抬起手臂,把垂下來的長辮子繞在頸上,然後開始用力拉扯。
頭皮的撕扯疼痛和頸間的窒息感同時傳上來,而星兒舌頭和手指的進攻似乎也一下子加快了。
孫莉閉著眼睛,耳朵里,星兒低回的呻吟伴著韓露一陣陣的笑聲。她周身紅潮涌動,感覺來自各方面的刺激如同一個個撲面而來的浪頭,終於匯在一起,一下子把她卷在里面。
她全身的肌肉一下子緊繃起來,繼而便是不自主地劇烈顫抖。
——這是……高潮的感覺嗎?和從前很類似,但又不一樣。那一瞬,孫莉覺得自己的身體幾乎要融化了,但是,星兒的舌頭似乎在漸漸地退出去。
——我高潮了嗎?星兒,別走,再推我一把,讓我死,讓我死掉……
“不要停下……不要走……不要……就這樣……給我啊!”孫莉緊緊閉著眼睛,呻吟著,尖叫著,滾燙的眼淚也開始淌下來,她覺得自己已經徹底瘋了,什麼都不要了,只是想要抓住這個高潮,然後徹底地融化在這個高潮里面。
她用一只手用力地按住星兒的後腦,把胯部用力地頂上去,同時用另外一只手更加用力地去扯自己長辮子的辮稍,好讓那條辮子在脖子上勒得更深一些。
——但是,還不夠,我要……
孫莉想著,一下子拼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把後腦用力地朝身後的青石上狠狠撞上去。
依稀間,她看到懸掛在樹上的赤裸女孩背後的翅膀呼啦一下子張開了,帶著那纖細的軀體飛上天際,然後在空中合上翅膀,緩緩落在湖面上,化作一只潔白的天鵝。
——那天鵝的前額上,是什麼?
孫莉覺得眼前一片模糊,用力地去看。
那是一顆朱砂痣,殷紅如血。
——那是……你嗎?
何靜
“何靜……真的是你?我不是做夢吧?”
走進來時,何靜看見那個靠躺在椅子上的女孩子,她覺得這個女孩子似乎很虛弱,但是眼睛里閃出一絲光亮。那個女孩子回手摸了半天,才摸到眼鏡戴上,然後就掙扎著想要起身。
何靜覺得她的樣子很讓人心疼,於是搶上來,按住她蒼白而冰冷的手,在她面前單膝跪下來,眼睛望著女孩稍稍有些發干的嘴唇,淺淺地朝她笑了下。
“我是何靜,你的聲音很熟,你是……”她皺起眉,努力地在腦海里尋找這個聲音的主人。
——樂雅,當時接電話的,是我,還是你?
何靜忽然覺得自己的頭很痛。
“我叫蘇耘,”蘇耘似乎是怕何靜說不出來會尷尬,於是有些急切地接口。她抓住何靜的手,臉頰上浮現出一絲紅暈,語速也稍稍有些快,“真的太好了,能見到你,老天對我太好了。何靜,你人真美,我覺得我們在哪里見過。”
“那我不記得,人海茫茫,說不准的事情,”何靜微笑,這個名字終於讓她想起來了,於是她一下子釋然:“你是電話里那個大四學會抽煙的工科女孩,我記得和你聊過你身體的事情,”說著,她轉向正把門從身後關好的童曉芳,“童小姐,今天你不營業,是因為小耘在這?”
“嗯,”童曉芳點頭,神情有些黯然又有些躊躇,似乎不知道該不該把真實情況說出來,“小耘今天……”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保養頭發啦,”蘇耘輕輕吐了一口氣,聲音不再顯得那麼虛弱,反而變得很輕快,仿佛在說著即將開始的一次遠足旅行,“虧了芳姐,才能讓我明天漂漂亮亮地出發。”
“為了你的頭發?” 何靜微微蹙了蹙眉,她的心忽然又揪起來,“我沒記得我們聊過這個的。”
“嗯,我自己決定的。”蘇耘咧開嘴,笑得像個孩子,“你知道我的偶像是誰,所以,我知道你不會試圖做無用功的。”她說著,指了指身上的海魂衫。
“Ernest Miller Hemingway,我知道了。” 何靜點了點頭,她覺得心里有點痛,但是卻也松了一點,“諸法空相,是我自己沒看開了。”
“知道嗎何靜,今天我好開心。”蘇耘笑得更燦爛了,“我一直想著有沒有機會能見你一面,昨天在廣播里聽說你引退的消息,我急得差點哭了,因為的身體不爭氣,不能允許我再晚了,但是我真的好想見你,所以我……想不到今天這個願望就實現了,那個茉莉公主真是……”她頓了頓,忽然苦笑了下,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太幼稚了,於是把話題轉開,“總之,今天在這里見到你,我就沒有遺憾了。說起來你為什麼忽然從電台離開,你知道好多人都喜歡你的節目呢,我……”
蘇耘還在連珠炮似地問下去,但是何靜卻沒作聲,剛才,蘇耘嘴里那“茉莉”兩個字,她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我知道了,但是,我該讓你也知道嗎?
何靜忽然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而且有些暈。她用牙齒咬了下舌尖,讓自己清醒了些。
“何靜,我是不是問太多了?”回過神的時候,何靜又看見蘇耘變得有些可憐巴巴的眼神。
對——不起,蘇耘,我應該離開了,否則,可能我會犯錯的。
她想著,握了握蘇耘的手,便起身,“該告別了,新的旅行,我會給你祈福……長發公主。”她想了想,終於補上了這四個字。
然後,她忽然覺得蘇耘的手反過來把她的手握住了,因為用力,那只冰涼的手開始顫抖了。
“何靜,你要走嗎?”她不知道蘇耘是不是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但是她分明看到那張蒼白的臉上一下子寫滿了不舍,這讓她覺得更不忍心了。
“今天對你很重要,童小姐是專門為你服務的,我原本不該來打擾你們。”何靜苦笑。
“芳姐。”蘇耘轉向童曉芳看,何靜忽然覺得這個女孩子馬上就要哭了。
“何靜,剛才我就說過,現在輪到我求你留下來了。”童曉芳把手搭在何靜的肩頭——何靜的套頭衫領口有些大,所以在那一刹那,童曉芳的手指碰到她肩窩的皮膚了,這讓何靜的身體輕輕跳了一下,“還有,我們其實也認識一段時間了,別叫我童小姐了,喊我芳吧,這樣舒服一點。”
“嗯,也好。”何靜點了點頭,她實在不忍心看到小耘的眼神,而且,她忽然有點心血來潮,覺得自己不應該現在離開了。
這個決定讓何靜覺得有些害怕,但是她終於努力讓自己靜下來,然後,她用另一只手把童曉芳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按住了,“先是霞兒,再是小耘,今天我們能在這里見到,或許我們的緣分蠻深的。”
“嗯,也說不定哪一天我們會一起旅行。”童曉芳淺笑,抬手去調整蘇耘頭上的焗發機的溫度——何靜留下來的這個決定似乎讓蘇耘一下子安心了,所以這個長頭發女孩子開始眯起眼睛繼續假寐。這讓何靜也忽然覺得心里很舒服,於是她放松下來,給童曉芳遞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和我旅行未必安全的。”她說,“我說真的。”
“其實,在我這里做頭發也不吉利,我也說真的。”童曉芳也還給她一個淺笑,“不過既然來了,告訴我,你想換個什麼新發型?還是染發?我至少對於我的技術有自信。”
“我……”何靜原本已經准備好的,但是聽見童曉芳問,她忽然遲疑了下,“芳……我……今天……我想……”
她覺得自己有些口吃了,她似乎聽見心里有個聲音在笑話自己。
所以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我想剃個光頭……行嗎?”
聽見這句話,不單是童曉芳睜大了眼睛,連假寐的蘇耘也把眼睛睜開了。
孫莉
睜開眼睛的時候,孫莉覺得頭很沉重,抬眼,卻發現樹枝上空蕩蕩的,已經沒有了那具懸吊的身體。
“星兒……”她覺得自己的喉嚨很啞,“笛子呢?……她真的……飛走了?”
“莉莉,你說什麼呢?”一旁,韓露咯咯地笑起來,“你是不是在高潮里傻掉了,或者被你自己的辮子勒得大腦缺氧了?”
孫莉覺得自己的後腦也還有些痛,她費力地轉頭,看到這個短發女人依然戴著她那副眼鏡,已經穿上了曬得半干的牛仔褲,正坐在寶馬的機蓋上笑嘻嘻地看著她,而陳星卻仍然一身赤裸著,呆呆地坐在那塊大青石上,望著湖面出神。
“露露,剛才……我看見吳迪張開翅膀飛起來,然後變成了一只天鵝……”孫莉揉著太陽穴緩緩站起身。頭雖然還是很疼,但是她的神智清楚了些——她的長辮子被她拉扯得有些凌亂,於是她索性破開頭發,一身赤裸地往湖邊走,邊走邊搖頭苦笑,“我知道是幻覺,可是,吳迪……是她說的來收她遺體的人嗎?”
“嗯,不然你以為吳迪會解下繩套自己走掉?”韓露的笑容里帶了三分神秘,“你猜,是誰來了?”
“我……應該知道嗎?”孫莉蹙了蹙眉,然後有些詫異地看到韓露身後探出的那張俏麗的鵝蛋臉和那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琳子?”她睜大了眼,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童曉芳
直到開始給何靜洗頭時,童曉芳還是不敢相信這個女人提出的要求。
“何靜,你真的決定要……?”她邊問,邊不無可惜地揉搓著何靜那一頭秀發——頭發齊肩,微微染了棕黃色,彈性十足。
童曉芳忽然覺得,如果何靜願意的話,其實也蠻可以留成一頭齊腰的長發的,或許那樣的話,這個女人會顯得更有味道,或者說,會有點妖。至於光頭的話……
“嗯,我已經決定了,雖然反對的人不少,比如我的一個說不上朋友的人就總希望我留小耘那樣的長頭發。”何靜說著,雙手在小腹上輕輕交疊,舒服地仰躺在洗頭盆前方的座椅上,輕輕點了點下巴。
這句話讓童曉芳的手停了下,她聽說,有些心理大師可以把人不知不覺地催眠了,然後走進被催眠者的腦子里,看到他們藏在那扇門後面的東西。這讓她有些害怕,甚至開始懷疑何靜已經看到了從前那個留著長頭發的另外一個自己,或許還有……
“芳姐,我想起在哪里見過何靜了。”蘇耘虛弱但是明快的聲音把童曉芳的思緒拉回來,她身體輕輕抖了下,然後甩了甩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太杞人憂天了。
“哪里?你說。”她問,開始給何靜按摩頭皮。
“對呀?哪里啊?”何靜也開口問,聲音里充滿了好奇。
“Devatas ,”蘇耘沒睜開眼睛,“前幾年我去吳哥的時候看到的那種站立的小仙女,剛才閉上眼睛時才忽然想起來,何靜,她們真的和你好像,只不過頭發比你長,還有,她們中的一些是無上裝的,乳房都讓人摸得發亮了。”
她說著,自顧自地吃吃笑起來。
“可能留長頭發的我沒有像你們想象里那麼可愛。”何靜說著,長長地舒了口氣,也笑了。
“可是,為什麼呢?不管什麼樣子,你都是你,不是嗎?”童曉芳終於忍不住問,但問出這句話後,卻又禁不住搖了搖頭——這些年她見過太多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著,又何必要問原因,知道了又能怎樣——所以,她沒希望何靜給她回答,只是讓自己靜下心來,十指用力,在何靜的頭皮的穴位上按摩,聽她舒服地輕輕吁氣。
“芳,等我變成光頭的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直到開始衝洗頭發的時候,何靜才低低地說了一句。
“唉……你們兩個,一個為了頭發不要命,一個卻一定要剃光頭……”童曉芳惋惜著,把何靜的頭發仔細地擦干,然後包好毛巾,輕輕推了一把何靜的背,扶著她起身,帶她走到蘇耘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何靜,如果沒問題,咱們現在就開始了?”
她說著,給何靜把圍單圍上了,然後把那條包著頭發的毛巾打開,讓那些潮濕的頭發垂下來。
“嗯……好吧……”何靜望著鏡子里自己發梢滴下來的水滴,似乎有些遲疑,於是她又開口,“芳,要不……你先給小耘洗頭吹頭吧,我稍稍等一下。我想……”她頓了頓,又說,“我想再看一會兒自己有頭發的樣子。”
孫莉
“這是……笛子留給我的?”看著楊琳手里的一綹頭發,孫莉問。
“嗯,”楊琳點頭,聲音很輕快,仿佛在談論的不是什麼遺願,而是一場令人期待的旅行,“吳迪在捐獻遺體時特意說的,給你和曉雨,算是個紀念。”
“笛子把這叫做什麼,大體老師?”孫莉把吳迪的頭發接過來,在手里把玩著,神情中有幾分眷戀,“她的身體,會和別的人一起,在醫學院的福爾馬林里一直泡著?”
“不會很久,明天醫學院里就有一堂解剖課,上課前,學生們會給老師鞠躬的。”楊琳說著,眼光看著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面包車,“解剖完之後的殘骸會火化,也沒有什麼告別儀式。按照笛子說的,灑到她故鄉的山里。但是她後背那塊有紋身的皮膚,會事先留下來,做好防腐,掛在她的墓碑背後,我記得你們四個都簽過名了。”
“笛子很浪漫,也很現實,她自己的時間表,總是分毫不差,把身後的事情,也都安排得很妥當。”孫莉長長地吁了口氣,努力朝楊琳笑了笑,“琳子,每次看到你,我都會覺得很輕松,似乎生死這種事情不會太牽絆你。”
“嗯,做這一行,這些事看得多了,也就平常。無論如何,還是在活著的時候快樂點才好,”她說著,忽然把聲音壓低,湊到孫莉的耳邊,“我聽露露說,你也對那個影集有興趣了?”
“嗯,和你作鄰居,這讓我整個人都開心了。”孫莉點了點頭,用下巴指了指湖邊依然在發痴的星兒,“星兒也在,剛才我醒之前,你們倆沒有Happy一下,我知道你們都想的……”
“拜托,我不是一個人來的,吳迪再瘦,我一個人搞不定。”楊琳苦笑,“不過,剛才你們都裸著,我也沒辦法讓我的同事們不看,而且,你和星兒……把我看濕掉了。”
“好色之徒!”韓露從後面跳過來,滿臉是笑,重重拍了拍楊琳翹挺的屁股,“剛才就應該把你就地正法。”
“今天本公主有事,改天一定先把你這個愛笑鬼收拾了,或許把你按在地下活活咯吱到死。”楊琳笑著,作勢要去搔韓露的軟肋,而韓露這次沒讓她捉住,捧著她的韓朋朋跳開了。
楊琳也沒去追,只是對孫莉眨了眨眼睛,“莉莉,我得先走了,一會還有事。”
“去接另一位大體老師?”孫莉問。
“不是,取腎源,”楊琳邊說,邊往面包車那邊走。走到車邊,她忽然回頭,補了一句,“有點兒殘忍,不過你還是該知道的,捐腎人是王歡。”
童曉芳
其實童曉芳覺得自己蠻殘忍的,但她終究站到何靜身後,把電推剪拿起來了。
那一刹那,何靜仿佛想要把眼睛閉上,但是她終於沒有,只是向著鏡子里的童曉芳輕輕點了點頭,把嘴抿上了。
童曉芳嘆了口氣,終於抬手。縷縷青絲,隨著飄啊飄地飛下。這時,她聽見旁邊的小耘也一樣輕輕嘆了口氣。
童曉芳其實蠻理解蘇耘的,因為她自己很喜歡女孩子的頭發,更喜歡用自己的手把她們變得更漂亮——其實,何靜雖然不是冰肌玉骨,但也是個頗有味道的美人胚子,而且她剛剛給何靜做頭部按摩時,摸過何靜的頭型,因此她知道這個女人就算剃了光頭也一樣會很美——但無論如何,要她親手剃掉這一頭秀發,她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三千煩惱絲。”更多的頭發落下來時,她聽見何靜喃喃自語了一句。從對面的鏡子里,她看到何靜已經把手腕上的佛珠褪到手里,開始輕輕捻動。
“何靜,你知道嗎?再晚一天,我就真的見不到你了。”蘇耘的精神似乎又好了點,經過保養,她的長頭發也顯得光澤了很多。她坐到何靜的身邊,開始剝開一個新的橘子,然後拿了一瓣喂到何靜嘴邊。
“傻丫頭,其實不用那麼執著的,求不得,愛別離,本來也是人生常態。”何靜說著,終究拗不過蘇耘,張開嘴把那瓣橘子吃掉了,“能見到,就是我們之間有這段因果,攔也攔不住,躲也躲不開。”
“雖然我許願時是誠心誠意的,但是作為理工女,還是不大相信這種願望能實現。現在真的實現了,還是很驚喜。”蘇耘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笑得像個孩子,“何靜,是誰介紹你來芳這里的?我可要好好感謝她。”
“可能你需要感謝不止一個人,但起碼有一個人你是認識的。”何靜淺笑,“那是和我同住的一個女孩,開始也是我的聽眾,而且和你一樣,她的身體也不是很好。”
“霞兒嗎?”蘇耘的嘴巴幾乎合不攏了,露出里面剛剛嚼爛還沒咽下去的橘子,眼睛也一下子睜得好大,轉頭看向童曉芳,“芳姐,你也知道?”
“嗯,但是我不知道你也是何靜的粉絲,否則我早就告訴你了,或者,如果你去過霞兒的花店,也說不定早就和何靜見到了。”童曉芳苦笑,“有時,世界真是很小,但也很大。”
“小到找了半天的人原來就在身邊,卻又大到對面不相識。”蘇耘苦笑,終於把嘴里的橘子咽下去,“看來,我是幸運的。”
何靜沒說話,童曉芳也沒說話。
此時,何靜的披肩發已經變成了短短的一層發茬,而童曉芳手里也已經換上一把鋼制的手動剃刀——那剃刀掠過頭皮,發出輕微的吱吱聲,刀過處,頭皮徹底露出來,赫然浮現出幾個香疤。
“何靜,你頭上……怎麼會有香疤?”童曉芳著實有些詫異,她知道何靜剛才說話的意思了,但是她心里的疑惑也更多了。
“我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家里給我算過命,說只有出家才不致早夭,於是家里就請人給我剃度,燒了香疤也取了法名。但六歲時,師父說我塵緣未了,必須再回到紅塵之中走一圈兒,於是家里就把我接回去,按普通的孩子養,但也一直讓我守著佛家的戒律,不吃葷,也不……”何靜緩緩地說著,聲音很柔,仿佛天籟。
但是她終究把最後的話咽回去了。
童曉芳不覺得奇怪,她知道,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東西,所以,在剃去最後一絲頭發的時候,她問:“何靜,你的法名叫做什麼?”
“上廣下靜。”何靜說著,看著鏡中人圓圓的光頭,輕輕嘆了口氣,“我想,何靜的名字,可能也該和這些頭發一樣放下了。”
“可是還是很突然,昨天你辭職,今天又來剃發。”蘇耘嘆了口氣,“不過,如果你今天不來,我們也見不到。”
“嗯,你可以理解成心血來潮,總之,我意識到應該改變了,否則,我覺得我會做錯事。”何靜的表情淡淡的,任童曉芳用電吹風把她臉上頸上的碎頭發吹掉,“還有,我也累了。”
莫名其妙地,童曉芳覺得何靜的話里似乎有點什麼別的東西,她不知道,可是她覺得她嗅得到。但她沒有多說話,而且她也根本不想問,因為她覺得每個人心里,都有應該放在門後的東西。
當然,她自己也一樣。
“從‘我的行為你做主’時就開始了嗎?”蘇耘忽然問了一句。
童曉芳感覺何靜明顯怔了怔——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這個城市里的人,沒幾個不會記得那次轟動全城的行為藝術,還有那次瘋狂的網絡投票。
“嗯,天然那件事情對我影響很大,也是從前的因果,我逃不開。無論如何,我已經決定了,昨天交了辭呈,今天就想好了。”何靜只說了這些,便停下來。
童曉芳知道何靜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了,她把圍著何靜身體的圍單解開。驀地,她發現何靜捻佛珠的速度加快了。
“那……”蘇耘的嗓音忽然變得有些飄忽,“明天之後,你會怎麼樣?去山里修行,還是……”
“隨緣吧,這具軀殼本來也只是臭皮囊而已,到那一日,一把火就干淨了。”何靜說著,吐了口氣,站起身,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在做錯事之前,自己離開,是好事,而且,也是個新的開始,因果循環,本來如此。”
“錯事嗎?”蘇耘重復了一句,童曉芳發現她的眼睛正盯著何靜因為身體伸展露出的那一截纖細的腰肢,便也看過去。
她依稀看見何靜的肚臍上似乎紋著什麼東西。
陳星
一只小小的蜘蛛爬上陳星的腳趾,然後順著她的腳踝往她腿上爬。
這讓陳星覺得有些癢,她不知道這只蜘蛛會不會咬她,或者會爬到她陰毛叢或者肚臍上織網。她記得小時候她怕過這些長腿的東西,但是現在她似乎沒感覺了。
所以她懶得管,只是坐在湖邊,繼續去看那片湖水和遠山——從和孫莉做完之後,她就自己坐在這里看風景,沒有回頭。
她聞到屬於楊琳的氣味出現了,聞到吳迪身體的味道漸漸遠去。
如果琳子過來要她,她會和琳子在這里再做一次愛,但是她感覺琳子不會。她知道自己早晚會和琳子做愛的,但是她感覺不是在這里。
她的直覺一向很准。
一個身體坐在她身邊了,陳星感到那片光滑的皮膚蹭到自己的腿。而且,那段茉莉花香又近了。
“莉莉,你徹底醒了?”
陳星問,卻依然沒有回頭——太陽有些偏西,湖面波光粼粼的,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在應該也被鍍上了一層金色,昨天,曾經掛在樹上的那個女孩應該也一樣,“琳子把吳迪帶走了。”
“嗯,星兒,剛才謝謝你……你讓我好舒服,和真正死掉一樣……”孫莉說,“難怪笛子喜歡這里,真美,一天里各個時候都很美……知道嗎,我喜歡這樣站在水邊,每次這樣站著,我都有點想跳下去。”
“嗯,我相信,楠楠站在她家陽台時也這麼和我說過,然後我們就在那個陽台上做愛了。”陳星說著,終於把頭回過來看孫莉——她發現孫莉已經把衣服穿上了,只是還赤著一雙腳,俏生生地立在湖邊,辮子破開了,如瀑的長發直垂下來,垂到她翹挺的臀峰處。
“對了,莉莉,昨天我就發現了,你大腿上有傷疤,你老板弄的嗎?”她忽然問,“或者,是你自己?”
“嗯,我自己用煙頭燙的……被你看到了,看來那些去疤的東西終究不很管用……”孫莉的嘴角微微翹了翹,“星兒,我記得你說過,性是麻醉劑,而疼會讓自己有存在感。我一直想問你,你說的那種‘禮節性’的做愛時,也會有高潮嗎?”
“起碼會有感覺,這就夠了,不是每次做愛的時候都有高潮的。”
“我會,特別是用藥的時候,”孫莉苦笑,“所以,是我自己賤,說實話,男人對我都沒什麼區別。誰上我我都有點討厭,但是被干到位了也都會高潮。”
“男人原本就差不多的,今天晚上,你也會嗎?”陳星的聲音依舊淡淡的。
“嗯,和從前一樣,或者會更過火。星兒,我不希望你去,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事情。”孫莉嘆了口氣。
“帶我去,我想親眼看看,甚至體驗一下,”陳星的語氣有些固執,“莉莉,你知道我的。”
“也好……”孫莉蹙了蹙眉毛,“星兒,我覺得我把你帶壞了。”
“我原本就是這樣,”陳星看著孫莉,“體驗過,才真正知道你的感覺,不是嗎?”
“什麼體驗啊?今天你們休想背著老娘我!”韓露從後面摟住了陳星的肩。
陳星沒躲開,那只蜘蛛已經爬到她的陰毛叢里了,可她臉上依舊無晴無雨的。
孫莉
孫莉知道星兒大多數時候總是這樣的表情,雖然她心里會有很多事情。所以,在一起久了,其實她能看出一點點這副平淡表情下的想法的。
比如現在,她知道星兒希望她同意。
——可是,那是地獄啊。
“大辮子——哦不對你現在沒有大辮子,或者我現在該叫你長發妹,你知道我的,越不說話,我的好奇心越強。”韓露還是在笑,眼睛在鏡片後面閃著光,“放心,我和韓朋朋身經百戰,你也看過我拍的照片了。”
“和你見過的不一樣,”她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說出來,“一場表演,一次送別,也是一次宴會——魔鬼的宴會。”
吐出這句話來,孫莉覺得壓在心里的東西又少了些——她忽然感覺自己仿佛是個准備搬離一套住了很久卻不大喜歡的房子的人,正把所有帶著不好記憶的東西乒乒乓乓地扔出去——每看見一樣時,心里都會堵一下,但是扔出去,心里就舒服一點。
“媽的,老娘這輩子還沒見過魔鬼。”韓露咯咯地笑起來,滿眼都是期待,“而且,我想說不定我能給你壯膽。”
孫莉轉過頭去看依然一身赤裸的星兒,她發現星兒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如果不嫌惡心,也不怕血腥的話,就一起吧。”她終於下了決心,狠狠地吐了口氣,說著,她抬起手臂,把長頭發攏起來——腋下,烏黑的毛發仿佛湖邊的草地。
“誒莉莉,就這樣,別動……”韓露忽然叫著舉起相機,“你這樣抬起手攏頭發的樣子美呆了。”
孫莉一怔,手就這樣停住,看著面前這個捧著相機的短頭發女孩,還有她臉上洋溢的笑。
“大美人兒,能不能像我一樣,給老娘笑一下?”這個女人的聲音很明快。
孫莉忽然覺得湖邊的陽光很暖,而且她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於是,她學著韓露的樣子,把嘴咧開了。
“知道嗎,你笑起來美極了。”
“露露,謝謝你。”
孫莉在心里說。
她的手臂依然抬著,在腦後捧著自己的長頭發,臉上掛著笑,卻有幾顆晶瑩的水晶從腮邊滾下來,化成湖畔芳草葉上的顆顆露珠……
童曉芳
直到聽見小耘的眼淚落在地上的聲音,童曉芳才恍然回神——她不知道那個聲音有如一泓山泉的女人怎麼會這樣如她說來就來一般地說走就走,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將要出門時忽然轉回身捧住那個長發女孩的臉然後一下子在她嘴唇上深吻下去。
她只是注意到了何靜的眼睛,她覺得那雙眼睛在那個刹那微微眯起來了一點,而那眼光里分明有她從來沒見過的什麼東西。
“芳,剛才,何靜吻我的時候好主動,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小耘的聲音有點發顫,那些殘留的唾液讓她的嘴唇顯得亮晶晶的。
“嗯,我看到了,你喜歡吧。”
“當然喜歡,我今天真是心想事成,只是想著她要是能親我一下就好了,想不到……不過,芳,現在她走了,我沒機會再見她了,是嗎?”
“這……我也說不大好……”
“沒什麼啦……能在今天見到她的本人,我不應該有遺憾,否則就太貪心了……能現在陪我回家嗎?我想在家看今天的日落,而且,有些東西,我該讓你知道。”
童曉芳沒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王歡
手術室里,一片沉默。
王歡側臥在無影燈下,勾勒出一道美麗的腰臀曲线,雙眼靜靜地望著眼前忙碌的女人。
腰上,消毒的區域,好涼。
“琳子,想不到這麼快就又躺在手術台上了。”她終於開口,“可惜,最後只能給你一個腎,其他東西,包括角膜,都沒辦法給你了。”
“歡歡,你何必對自己這麼狠呢?”口罩下面,楊琳的聲音少見地有些遲疑。
“這是我應該承受的。”王歡淡淡地笑了笑,“咱們都不是聽勸的人,我是,你也是……”
“也對,”楊琳嘆了口氣,“說起這個,還要謝謝你幫我,這應該是我在這里完成的最後一次腎移植了。以後,剩下的病人都會轉到白天鵝了。”
“答應人的事情,總要完成……其實我還要謝謝你們,讓我最後能有點價值,也讓我的生命的一部分能夠繼續活下去。”
“歡歡,可是……真的不用麻藥嗎?”
“晚上我還要表演,”王歡執拗地堅持,“最後一次,無論如何,要對得起自己。琳子,我能忍住的,而且,小綠也給了我一種藥,應該……會有所幫助吧。”
楊琳沒說話,她又開始忙起來了。
“對了琳子,吳迪……你接她回來了?”又是沉默半晌,王歡忽然問了一句。
“嗯,嵐嵐在按她說的處理她那塊紋身的皮膚,她分別留了一綹頭發給她的三個朋友,剩下的,她都不要了。”楊琳說著,“明天她就會躺在解剖台上做大體老師了。”
“明天……到了明天,我會剩下什麼呢?”王歡忽然苦笑,然後抬頭看著楊琳的眼睛,“蔣寧他們就等在外面,咱們的時間不多,琳子,開始吧。”
說罷,她閉上眼睛,咬緊牙關。
刀鋒切上皮膚的時候,王歡深深吸了一口氣。
疼痛的感覺讓她覺得有點惡心。
紅蝶
——好惡心,好難受。
大堆的籌碼,高腳杯,銀色餐盤,金黃色的烤肉,血紅的葡萄酒……
手槍,匕首,各式各樣的fucking machine,斷頭台,還有火坑和穿刺杆……
帶著面具的,各式各樣不停交合的男女,仿佛一條條疊在一起不停蠕動的肉蟲子……
一具具女性身體,冰冷的或還有余溫的,完整的或者殘破的,吊起來的,中彈的,剖開的,烤熟的,靜靜沉睡的……
那一張張面孔,熟悉而鮮活。
那個島上的,那架飛機上的,那個沙灘上的……
金頭發的,黑頭發的,紅頭發的……
白皮膚的,黑皮膚的,黃皮膚的……
黑眼睛的,藍眼睛的,綠眼睛的……
那些給她在禮物上留下簽名的新朋友,那些曾經分離,又偶遇,再永別的老朋友,還有……
伍凌、小北、冰冰、菲兒……
還有別的人,比如沙灘上的那一對,比如酒吧里的那一對,比如其他她見過的,但是叫不出名字的人。
——不對,不對,只有我自己該這樣,其實你們不應該的……
然後,便是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仿佛一團墨汁,又仿佛一只巨獸,把那一切一點點地吞沒,直到伸手不見五指。
她躲避,她奔跑,她踉蹌,她跌倒,她盡力掙扎著,但竟不能動彈半分,仿佛一只纏在蜘蛛網里的蝴蝶。
她想叫,卻張不開嘴,她感覺自己已經窒息,幾乎一點氣也喘不上來了。
“我會死嗎?我不怕死,但是我不甘心這樣……”她想,“我的夢不是這樣的,我的夢應該是……”
“今天讓你也嘗嘗死的滋味!”
一道尖利的聲音一下子扎進她的耳朵里,而同時,另外一件什麼冰冷的東西扎進了她的胸膛。
皮膚和肌肉被金屬割裂的聲音似乎異常清晰,但她竟感覺不很疼,只覺得刺入胸膛的那把刀很涼,而自己的血很熱。那些血從傷口中噴出來,帶著她的生命。
依稀間,她似乎又看到了那道熟悉而矯健的背影,正從窗口翻出去。
然後,她感覺自己徹底被血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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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8 凶器 Murder Weapon]
紅蝶
紅蝶猛然坐起身來,眼睛一下子瞪圓,大口喘著粗氣,那對活潑翹挺的乳房因為起身過猛,在胸前微微顛動,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這幾年,她總會做類似的夢,然後這樣從夢中驚醒,只是夢中的場景越來越多,出現的面孔也越來越多。
她知道那不是好事情,真的。
她用左手把那只乳房托起來,右手的手指撫過胸前夢中那柄冰冷的凶器刺入的位置——那里,蝴蝶的翅膀,顏色血紅欲滴。
然後,她把手指伸直,用指甲頂住那只蝴蝶的身體,戳下去。
蝴蝶的身體陷下去,這讓它的翅膀振動了一下。
——紅蝶忽然開始笑了。
“我會成功的,我知道。”她想著,下床,從床頭的抽屜里摸出一支女式雪茄點上,深深吸了一口,讓煙經過氣管,燎過肺葉,再長長地吐出來。
這讓紅蝶覺得心情放松了好多,她知道外面可能有人,但她還是選擇這樣一身赤裸地走出來,赤腳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涼涼的很舒服。
——要是看見了,就看見了,反正也沒少讓人看過。
她想。但是外面卻空空的,這甚至讓她稍稍覺得有點失望。於是她走到桌邊,去看那張淡雅的素色便箋,上面,童曉芳的字跡,比她的人似乎多了幾分棱角:
小蝶:
我陪小耘回她家了,她想在自己家的陽台上看日落。
晚上你要是不想回家,就在我這里睡也好,沒人會來打攪你的。
隨時聯絡我。
芳。
PS:你的襯衫破了,如果要出門,我衣櫃里的衣服,你試試如果合身就換上啦。”
“小耘嗎?……”
紅蝶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那張蒼白但微笑洋溢的臉和那頭長長的秀發,依稀在她眼前浮現——她忽然想起來,這張臉剛才似乎也在她夢里了。
她忽然走到窗前,向外看,窗外,太陽已經西斜。
童曉芳
“斜陽無限,
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隨雲霞漸散,
逝去的光彩不復還
……”
“芳姐,知道嗎?我一直很喜歡芳姑這首歌 ,這是她告別時的曲子。”紋身槍嗡嗡的聲音里,蘇耘的聲音有點倦,夾雜著嘶嘶地吸氣聲。
“疼嗎?”童曉芳專心致志地在蘇耘的手臂上描畫著,這個紋身不大,她要趕著在日落前完成。
“還好,我猜,芳姑在那場演唱會上比我疼多了。”蘇耘苦笑,“可能我沒她那麼勇敢,所以雖然我們的病差不多,但我沒法像她一樣走到最後。”
“你們都是勇敢的。”童曉芳說著,把最後那個S勾完了,“明天你還穿白紗嗎?”
“不了,那套白紗的照片我早已經拍完了,明天,我會是自己的樣子。”蘇耘說著,坐起來,頗為滿意地看了看手臂上的紋身,然後,她頗有些費力地站起來,身體搖晃了一下。
童曉芳嘆了口氣,伸手把她扶住了。
她沒有問蘇耘想去哪,她也不需要問。
“……
漫長路,
驟覺光陰退減,
歡欣總短暫未再返。
哪個看透我夢想是平淡?
……”
“芳姐,這里的日落真美,是吧?我總是喜歡在這里看日落,邊看邊聽芳姑《夕陽之歌》。”趴在露台邊的欄杆上,蘇耘眯著眼睛,蒼白的面頰被夕陽鍍上一層金暉,“可惜,是最後一天了。”
“如果你想,未必要這樣的。”童曉芳的語氣有點遲疑。
“不啦。”蘇耘搖了搖頭,她烏黑的頭發隨意地披滿後背,發梢直垂過腰際,在晚風里飄起來,“與其屈辱地死在病床上,不如選擇有尊嚴的結束,用屬於我自己的方式。”
說話間,她的眼睛忽然多了幾分神采,開始向遠處望。
童曉芳輕輕嘆了口氣,也跟著她望過去。
雨後,碧空如洗,湛藍的天空,點綴了幾朵雲,夕陽是金色的,給這個城市中高矮林立的建築物鍍上金色的余暉。馬路上,汽車川流,有時擁堵。周末,大概是有人帶著家人出行,有人和朋友聚會,有人在出門應酬,有人趕往醫院做著生離死別。
一群鴿子倏地飛過來,然後又盤旋著飛過去。
“如果可以,我想變成一只鳥就好,可以自由地飛來飛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或者,飛到海面上。”蘇耘嘆了口氣,“芳,知道嗎?在這里看夕陽時,總有鴿子飛過來。”
“小耘,如果有來世,你會想變成一只鳥嗎?”
“不知道,理工女不相信來世,不過,鳥,樹,花兒,石頭,或者再做人,也很好。”蘇耘攏了攏長頭發,“記得我看過一篇小說,里面的女主角,死了之後告訴地藏菩薩她要變成一株河邊的野玫瑰 。”
“嗯,我也讀過。”童曉芳說著,自己點上一支煙,又抽出一支給蘇耘點上。
“變成什麼都好,只是現在這種狀態,我不喜歡,”蘇耘深深地吸了口煙,然後仿佛自言自語般輕聲說了一句,“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So do I,a girl……所以,不管大海的對岸是哪里,明天我都會出發的。”
“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童曉芳重復了一句,然後她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夕陽,聽那首告別的歌:
“曾遇上幾多風雨翻,
編織我交錯夢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彎,
伴我走過患難。
奔波中心灰意淡,
路上紛擾波折再一彎,
一天想到歸去但已晚。
……”
歌聲里,夕陽開始碰到地平线,金光一點點收斂,映著天上的一抹紅霞。
可能是這金色的太陽光讓她眼花,也可能是因為她一直想著蘇耘剛剛說的那句話,模模糊糊地,童曉芳仿佛看到一個人正坐在海邊,拿著一支雙筒獵槍,正一臉鄭重地把這件凶器的槍口含進嘴里——那人穿著藍白條的海魂衫,身量不高。她本以為這是個男人,但定睛時,卻看到那一頭及地的長頭發。
這是海明威?還是長發公主?她想,終於情不自禁地脫口:
“Ernest Rapunzel .”
“不對,是Ernest Rapunzel Sue,芳,你差了一個詞,我自己的姓。”蘇耘的聲音清清楚楚的,遞過一根雪花形狀,冰藍色的東西,“你在網上訂的電擊器,去你那時忘帶了,現在給你,也不算晚。”
童曉芳揉了揉眼睛,她有點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麼。她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來。
“芳姐,說過有東西要告訴你的,”蘇耘把那個電擊器塞到童曉芳手里,抿著嘴,表情有點不好意思,“之前一直沒有勇氣告訴你,其實,我就是E.R.S.。”
何靜
“喂,茉莉,想不到這個E.R.S.竟然是你的小迷妹,不過說好,她這件事情和人家無關,哦不對,除了最後的《大話西游》 。”
“樂雅,我知道。這件事我沒怪你。”
“知道又怎麼樣?你還不是把自己變得像個犯人。”
“犯人,也是囚牢。我也舍不得,但是應該放下。”
“呸!縮頭烏龜……唉,誰讓人家心疼你,否則,人家才不管你。”
“謝謝,我能照顧好自己。”
“照顧好自己?就這樣做一個乖乖的垃圾桶嗎?”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倒是你,早點放下手里的凶器吧,否則,你的心也會慢慢被侵蝕的。”
“呸!假道學,真傻逼!”
“樂雅,如果罵我你能舒服點,就罵吧。”
“唉,人家太難了,對了,你明天不會去看那個長發公主了,對吧?”
“對,今天我已經和小耘告別過了,明天我會在家為她誦經。”
“茉莉,你他媽的……”
電話鈴聲響起來,何靜知道她不該再執著於爭執了,於是她把電話接起來:
“夕顏?什麼?不同意賣給你嗎?嗯,好,嗯,放心,這就到……相信自己,你能做到,很簡單的。咱們在醫院見。”
她說著,把電話掛上了。然後她轉動方向盤,讓她的汽車在街角轉了一個彎。
眼前是金色的落日,何靜覺得有點頭暈。
她知道,自己今晚又要做噩夢了。
王歡
走出病房的時候,王歡覺得有些頭暈——腰腹上的創口依然很痛,但是不影響活動,相反,卻有一絲絲奇異的欣快。
“你還能行嗎?”坐在門口一身制服的蔣寧伸手想扶住她,她卻有些倔強地把她的手擋開。
“蔣寧,讓我自己走,一會……晚上……跳舞的時候,也不會有人扶著我。”王歡深深吸了口氣,一點點把自己的步伐調整到正常狀態,然後向著蔣寧伸出雙手,“給我銬上吧。”
“嗯。”蔣寧沒再說話,把手銬銬在王歡腕上,然後抬腿就走,“既然能走,就快點,時間不多了,別耽誤了干爹的事情。”
王歡沒說話,只是跟上,但是只前行了幾步,前面的蔣寧卻停下。
然後,蔣寧閃身,有些發呆地望著擋在前面的老人。
“丫頭……不……女菩薩……”老人一下子跪倒在王歡腳邊,“俺替俺閨女給你磕頭啦。”
“老人家……別……我受不起。”王歡一怔,她忽然覺得眼睛很熱,伸出那雙帶著手銬的手,想去攙扶,傷口處的一陣劇痛卻讓她動作慢了些。蔣寧卻已經把老人架起來。
“警官,這丫頭是好人啊,你可別……”老人握著蔣寧的手臂,眼睛卻盯著王歡手上的手銬,還要說下去,王歡卻開口把他攔住了。
“老人家,我只是個犯罪將死之人而已,今天晚上,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這個人了。死之前,能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也算是挺開心的……”她淡淡地說著,轉頭看了一眼蔣寧,無情無緒地開口,“咱們走吧,別誤了晚上的事。”說罷,她轉頭,自顧自的前行。
“丫頭……俺們……給你立長生牌位。”身後傳來雙膝跪地的聲音和叩頭聲,伴隨著老人的哭喊。
“老人家,告訴你家閨女,以後一定要做個好人,如果有能力就幫幫別人,如果沒能力,至少孝敬父母,不坑人,不害人,不騙人,守住底线,不要讓自己變成別人手里的凶器,還有……好好活著。”王歡沒有停步,向著大門走去,聲音稍稍有些哽咽,把最後一句話咽在嘴里,“連同我的份一起……”
蔣寧替她打開大門,夕陽的光一下子灑到王歡的臉上身上。
她忽然覺得陽光耀眼,眯起眼睛,眼淚從腮邊滾下來。
她走出那扇門,讓自己沐浴在那光里了。
童曉芳
打開地下室的門,看著屋子里的各種大大小小的機器,童曉芳不禁有些咋舌。
她其實蠻能理解蘇耘的,畢竟,她相信每個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想讓外人看到的東西,幼稚的荒唐的可笑的黑暗的暴力的淫亂的,或者血腥的。人們會把這些藏進那道最深的門里,鎖上沉重的鎖頭,在門外做上最好的偽裝,或者再放一只三頭地獄犬或者長著獠牙的大雪怪做門衛。
但是,蘇耘的這扇門打開得太突然,所以到現在,童曉芳還沒辦法把那個在怡紅快綠上發布各種按摩棒或者電擊器,甚至赤身裸體地做那種大膽直播的E.R.S.和這個戴著厚眼鏡,總是顯得有點木木的,甚至有點不大會和人交往的理工女結合起來。而且,這間地下工作室里的東西,即便對於童曉芳印象里的E.R.S.來講,也太多了。
十字架,手銬,各種各樣的機器,甚至還有……斷頭台。
“小耘,這些……都是你設計的?我還以為只有放在怡紅上的那些……”她的聲音有些遲疑。
“只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有些是別人要求的。”蘇耘微笑,她原本蒼白的臉頰微微有些紅,眼神卻難以抑制地有些得意,“芳姐,你別笑我……其實,我從很久之前就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些是自己做來玩的,有些是網上的朋友要求我開發的。”
“嗯,何靜臨走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你對她說了‘凶器’兩個字,當時我以為我聽錯了,但是現在我有點明白了。”童曉芳覺得有點頭暈,看著那架斷頭台上面的計數器,“這架機器,和當時……李天然的那一台……”她終究沒有再說下去。
“嗯,一樣的,我留了一個做紀念。”蘇耘說著,把眼簾垂下來,“其實只是用了一個小程序,讓投票的數量和計數器相關,然後再用計數器的數值觸發斷頭台的開關而已,不難的,和我那次直播時觸發電擊器的原理一樣,都很簡單的。”
她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本設計圖,遞到童曉芳面前,“芳,我做過的都在這里了,其中,有一部分我自己有點興趣的,就多復制了一台給自己留念,看看吧,長發公主的寶藏,哈哈。”
說著,她忽然頓了頓,“不知道我這病是不是報應,但是,我喜歡,所以也不後悔。”
童曉芳嘆了口氣,她覺得心里有點酸,但她不想讓蘇耘看出來。畢竟,蘇耘也好,E.R.S.也好,明天,所有的一切就都煙消雲散了。所以,她開始一頁頁地翻那本厚厚的圖集。
“這台……是干什麼的?”看著指著圖上一台後面有兩扇小塑料門似的機器,她問。
“打屁股的。”蘇耘的臉有些紅,“人站在機器前面,脫了褲子,手扶著把手,後面的板子就可以按照設定的節奏和力度打在屁股上……蠻好玩的,網上有人買過。”
“這個呢?”她又看到一個水槽,水槽上面懸著圓型的架子,四邊都是鐐銬,只是頂部有一根長長的振蕩器垂下來。
“溺水游戲用的,Water bondage,”蘇耘指著上面的圓形架子,“人綁在這里,頭朝下,把振蕩器插在陰道里。水槽里裝滿水,用遙控把人放進去,堅持不住的時候再用遙控拉起來。買那台打屁股機器的人也買了這個。”
“你這丫頭……還真瘋狂,”童曉芳抬手,刮了下蘇耘的鼻梁,“我從前聽都沒聽過這些,不過……”她貼著蘇耘的耳朵說,“你讓我濕了。”
她沒說謊,但她平常是很少說這樣的話的,包括和霞兒在一起的時候。但是今天,她很想告訴蘇耘這些事,因為她覺得,這些認可和反饋會讓蘇耘覺得很開心。
“是嗎?真好呢,我都有點後悔沒有早點對你說實話,其實我從前蠻怕的,怕告訴了你,你會以為我是變態……”蘇耘貼著童曉芳坐著,絮絮地說著,臉上的紅暈更濃,眼睛里也閃出有些興奮的光彩,“芳姐,如果你喜歡,這些東西,連同圖紙,就都留給你,反正……”
蘇耘沒再說下去,童曉芳也沒說話,只是便自顧自地翻下去,看那些或簡單或復雜的設計——窒息游戲里的牛皮項圈,可以自動上鎖的手銬和腳鐐,各種各樣的性愛機器,電動升降的絞架,電椅,甚至在某些另類小說里才看得到的人體穿刺設備……
她忽然覺得有些害怕,因為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用過這些機器,然後在上面……
想到這里,童曉芳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
“很嚇人,是嗎?特別是想到這些凶器會真的讓人死在上面?”蘇耘的聲音顯得有些飄忽,卻忽然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芳,還記得我說過我為什麼不交男朋友嗎?”
“你說過,機器比人可靠多了。”童曉芳記起她第一次和蘇耘聊起這方面話題時,蘇耘給她看的那根乳白色的,沾著她的處女血的按摩棒。
“大學里我忙著讀書,做設計,心思都在各種各樣的機器和電路板上了,後來,在網上看到一些視頻和文章,然後就自己嘗試著去做……所以,芳姑告別時,穿著婚紗,說把自己嫁給了所有歌迷,而我,是把我自己嫁給了這些機器……”蘇耘說著,有些神往,“芳,其實機器蠻好的,不會和你耍心眼兒,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地騙你,你讓他做什麼,他就會做什麼,讓你舒服也好,讓你癢也好,讓你疼也好,讓你高潮也好,甚至,讓你死也好,這些機器都會不折不扣地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去實現。”
這些話似乎耗費了蘇耘不少的精力,所以說到這里她停下來,休息了好一陣子,才繼續:
“其實,有很多俱樂部通過暗網找我,但我都堅持一件事情,就是每件凶器,都只能用一次,而且,需要被害者自己驗證自己的血液、指紋和購買時我加密給她們的驗證碼,自己激活才可以。雖然那些俱樂部里大多是你情我願,我也還是怕有些東西會被人用來害無辜的人,去作為給另外一些人取樂的資本。雖然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但我也盡力了,所以,就這樣。”她說著,長長地出了口氣,“如果因為這個有什麼所謂報應,我也認了。”
“人心叵測,誰知道,做自己想做的,就好。”童曉芳拍了拍她的頭,“我感覺,你每個用戶都會感激你,在她們用自己的血激活這些機器的時候。”她說著,眼睛不由自主地停在後一頁圖上——上面畫的不是機器,而是一套美麗的金屬鏤空舞蹈服。
“這是什麼?好漂亮。”她脫口,“我猜起碼這件衣服不是殺人的東西了。”
“這個……”蘇耘的聲音忽然低下去,“這才是真正的凶器,我想,起碼,穿上這套荊棘舞衣的人,不會感激我的。”
王歡
“就是這個,荊棘舞衣?”看著面前銀光閃閃的這身衣服——與其說是舞蹈服,不如說是一整套全身的裝飾品——王歡禁不住有些詫異。她甚至有點感激這件東西的設計者了。
她實在想不到,當初她和那個男人約定時,自己從暗網上買到的那個需要用她自己的血、指紋和她自己才知道的那串密碼打開的箱子里,竟然裝的是這麼美麗的一身衣服。
而且,荊棘舞衣,這個名字,和她晚上的舞蹈,蠻合適的。
“嗯,”旁邊的蔣寧點頭,“你確認還要這樣嗎?雖然你必須穿這件衣服了,但是如果你干脆一點,干爹應該也會同意,而且,也能做到的。”
“我不是他,我不說謊話,所以,我既然說到了就要做到。”王歡的表情有些執拗,她伸出手,摸著面前的這套光彩奪目的衣服,“但是,這些,會把我……”
“我見過類似的殺人凶器,但沒有這麼復雜,往往只是一些掛飾或者首飾,大多是項鏈或者項圈。”蔣寧的聲音依舊很冷,她皺起眉,似乎在回憶什麼她不大願意回憶的東西,“每件東西里面,都有極細極鋒利的金屬絲,在被激活的時候就彈出來。”說著,她用手掌做了個切割的手勢。
“類似血滴子?”王歡苦笑,她沒聽過這樣的事情,而且這起碼比她想象的要浪漫多了,所以,這激起了她些許的好奇心。
“有些殺手會用這個殺人的,簡單到只是把一串項鏈掛到目標的脖子上。”蔣寧的聲音冷冰冰,“目標可能還在照鏡子欣賞的時候,頭就一下子掉了……如果只是斷頭的話,其實不會痛苦的。”
“哦,不過我和他的約定不是這樣,所以我猜,會有類似遙控器的東西?”王歡看著那套“衣服”——頸部,四肢,雙乳,軀干,幾乎每個地方都有類似的鏤空的裝置。
“想不到我還能見識到這個,我該說自己很幸運嗎?”她看著蔣寧苦笑,“所以,遙控器在桌上?”
“嗯,干爹會給桌上每人手里一個,每按一下作用是隨機的。”蔣寧的臉沉著,“你需要的話,我……”
王歡知道蔣寧想說什麼,但是她還是馬上搖了搖頭。
“這個瘋子,他倒真想的出來。”她接口說下去,“不過,蠻刺激的,就這樣吧,算是我和他玩的最後一個情趣游戲。”
“那,忍不住了,就眨眼,你連眨三下,我會朝你開槍。”
“我會忍住的,這是我最後一次舞蹈。蔣寧,你記住,他的女人里,不只你一個人不怕疼。”王歡揶揄了這個黑膚短發的干練女人一句,然後,她的聲音卻一下子柔軟,“不過還是謝謝你,蔣寧,不管你再怎麼偽裝,其實,你是好人。”
“蔣寧只是干爹腳邊的一只夜叉,心里沒有善惡。”蔣寧聲音冷冽,“孫莉在路上了,收拾一下,客人們也要到了,會先去清香池,都完事後,你再穿這身衣服就來得及,晚宴大概是在八點鍾。”
王歡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她又把目光放在那件荊棘舞衣上了。
童曉芳
“這東西,竟然……”聽著蘇耘的敘述,想著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面,童曉芳禁不住有些心驚。
“之前看過一篇另類小說 ,里面提到過類似的東西,我很好奇,後來查資料,才知道類似的東西真的是某些殺手的殺人工具,於是完全出於興趣,就做了。”蘇耘說著,喘了口氣,微微顯得有些疲倦,“其實後來想,我不該把這個東西展示出來的。”
“你說過的,你的顧客都是你情我願。”童曉芳捋著蘇耘的長發,語氣中帶了點安慰,“所以,無論誰穿上了,都應該是她自己的想法。”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蘇耘苦笑,“其實芳姐,你知道我也喜歡跳舞的。我還記得,那個著名的舞者,孫莉,她也是長頭發,對吧?”
“嗯,”童曉芳答應了一聲,然後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小耘,你這話嚇到我了,你別告訴我這件荊棘衣是留給你自己的。”
“真想過來著,但是兩年前,有個女人買走了唯一的一件,她很迫切也很執著,而且她說,她相信自己不會用得到,或許只是拿來收藏,所以我終究同意了,也終究沒有再做新一件的勇氣,連設計圖也銷毀了,只留了這張效果圖。”蘇耘說著,指了指身邊不遠處的一個小小的,亮著綠燈的接收器。
“那件衣服現在還沒使用,如果用過了,那盞燈會變紅的。”
“嗯,那還好。”童曉芳輕輕出了口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蘇耘還是那件衣服的買主。
“對了,芳姐,你猜猜看,我會用什麼方式?”蘇耘忽然低低地問,“人只能死一次,所以我還是選擇屬於我自己的方式。”
“會是電,和你唯一的那次直播一樣吧,E.R.S.。”童曉芳想都沒想就脫口,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Bingo,可能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來著,哈哈。”蘇耘開心地笑起來,表情燦爛得像是一片陽光,“知道嗎,我今天好開心,見到了何靜,看到這麼美的最後一個日落,還有你陪著我。”
“一會咱們洗個澡,然後再做面膜和皮膚滋養、按摩,今天晚上,我全程給你服務。相信我,你是最美的長發公主。”童曉芳努力地咧了咧嘴。
“我對你有信心,”蘇耘的表情燦爛起來,“明天早上,攝影師來我家時,我一定是最漂亮的。”
“攝影師?”童曉芳有些詫異,“拍……這個的?”
“嗯,這套影集叫做《永恒的美》,明天是我的最後一組照片了。”蘇耘說著,臉上顯出一絲興奮,“好了,芳姐,和我去臥室,我給你看看我給自己做的那件東西。報名參加《永恒的美》時,我就把那件東西完成了。”
柳婷婷
“婷婷,下周就是海選了,我已經幫你報名了,好好准備。”陸地巡洋艦寬大的駕駛室里,留著平頭的干淨男子一邊說,一邊用手推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看著在後座上低眉垂目一臉淡然的馬尾辮女孩。
“哦,謝謝。不過我想我應該不會參加的。”柳婷婷望著窗外的最後一點陽光,聲音淡淡的。
“別傻了,”男人有些煩躁地點了一支煙,微微把車窗放下一點,“你的Demo出來了,非常棒,以你的實力,外形,有我李延捧你,想不紅都難……你不是一直很崇拜謝楠嗎?我保證,以後你一定比她還要紅的。”
“我相信你有這個實力,但是我沒想過,”柳婷婷也點了一支煙,“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唱歌而已,而且,我崇拜的其實不是謝楠,而是當時在學校里唱歌的Francisca和Vicky。”
“你怎麼也抽煙了?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對於歌手,嗓子是命,而香煙就是會要了你命的凶器。”叫做李延的男人皺了皺眉毛,“你既然喜歡唱歌,就在演唱會上唱給所有人聽,讓網絡上所有人都知道你,都喜歡你,有什麼不好?”
“沒什麼不好啊,”柳婷婷噴了個煙圈出來,“可是我不喜歡這麼累……這是我的生活方式。”
“生活方式,去他媽的生活方式!”李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後把煙掐滅,煩躁地吐出一口悶氣,“婷婷,不好意思,我沒控制住情緒……你再好好想想,還有時間。”
“好吧,隨你……”柳婷婷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我只要能自由自在的唱歌就好,單純地喜歡,就跟我單純地喜歡和你上床一樣,沒那麼多目的性的。”
“知道嗎?幾年以前,有個姑娘和你很像,也喜歡唱歌,我一路捧她上來,後來,她拿了那屆歌手大獎賽的第一,結果,她卻當眾宣布出櫃,向另外一個女孩子求婚。”李延的話仿佛是自言自語,“那姑娘叫崔瀅……我還記得她的名字。後來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直到後來,我在街邊看見你彈吉他的樣子。真的,婷婷,有實力的歌手不少,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我這樣的金牌制作人的。”說著,車緩緩地在街邊停下,“鶯燕軒?就是這里?”
“嗯,”柳婷婷點頭,開門下車,從後座上把吉他也拿下來。李延也跟著跳下車,朝她張開雙臂。
柳婷婷甩了甩馬尾辮,把身體湊上來輕輕和他擁抱了下,踮起腳尖,用嘴唇碰了碰男人的唇,仿佛情人間的告別。只是,她的表情依然是平平淡淡的,沒有多余的一點微笑,只是,在她把臉貼上李延有些胡茬的臉頰時,她輕輕對他說了一句,“很巧,這個店的老板也叫崔瀅,也是個拉拉,今天是她生日,你要不要進去和老朋友說聲生日快樂?”
說完,她便從男人懷里抽身出來,抱著吉他,甩著那長長粗大馬尾辮,推門進去,留下街邊一臉錯愕的李延,呆立了半晌才上車離去。
只是,他倆誰都沒有注意,街角的巷子里,一個同樣背著吉他的男生默默地看完這一切,懊惱地把一束紅玫瑰丟進垃圾箱里,然後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最後一點太陽光也終於消失了。
蘇耘
帶著童曉芳進入自己那間簡簡單單的臥室時,蘇耘不無留戀地看了一眼窗外那最後一點點陽光,她知道,她沒機會再看下一次日落了。
她的臥室很簡單,床也很簡單,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是,在床身的右側,裝了一個精致的黑色硬塑膠盒子,上面一個類似汽車排擋的拉杆,檔杆位於T字型檔槽的正中間,幾根紅紅綠綠的導线從床的兩側盤曲上來,比較靠上的兩根紅色導线的盡頭是兩個精致的金屬鱷魚夾,靠下的兩根,一根是綠色,連著一個更小一點的夾子,而另一根是藍色,連著一根乳白色的橡膠棒,上面套著個晶亮的金屬圈。
床頭懸著兩個小小的按鈕,一個紅色一個綠色。
“這些……”看著這些復雜的電线和開關,童曉芳顯得有些迷惑。
“這些就是我給自己的發明了。”蘇耘頗有些得意,“這套裝置有兩路電源,一路控制陰道的體內電擊,是12V直流電通過脈衝高壓發生器產生的幾萬伏的高頻高壓電,產生強烈的電擊感覺,但是對身體無害,就像我直播時用的那種……另一路控制乳頭和陰蒂的體外電擊,是變頻的220V交流電,可以通過這個變頻變阻箱的檔杆調節電流,現在是空擋,側面的檔位是5毫安,頻率也很低,向下推是15毫安,向上推是40毫安,頻率都是60赫茲……”她滔滔不絕地說下去,直到看見童曉芳緊緊皺起的眉頭,才一下子停下來。
“誒,芳姐,你是不是已經被我弄糊塗了?”她笑,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後腦。
理工女就是理工女,說到自己的本行,就會停不住。
“嗯,我很笨,”童曉芳的俏臉微微一紅,”從前看你用小型電擊器的時候還好,現在看著這麼多東西,聽你這個理科天才說話簡直像在聽天書。不過……這些東西真的能……”
“當然了,看到這兩個按鈕嗎?”蘇耘笑著,“變阻箱的第三檔是鎖住的,平時推不上去……綠色的我一般會握在手里,在電擊高潮的時候肌肉牽動,總會不由自主地按下去,按下去也就切斷了整個電源,把電擊停止下來……”她一口氣說了好多話,感覺有些疲憊,喘了幾口長氣。
“小耘,那這個紅色的……”
“這個是變阻箱第三檔的鎖,按下去之後,第三檔才能開動,而這台我平常用來自己找樂子的床伴,也才會變成真正的凶器,所以,一樣,這個按鈕需要我的血液、指紋和DNA才能解鎖。”
蘇耘的聲音很平靜,說著,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發甩到身前,開始把身上的海魂衫脫下來。
“那你現在打算……?”
“做個熱身。”蘇耘說著,已經大大方方地把所有衣服都脫掉了,就像每次她爬上童曉芳的按摩床之前一樣。把身體完全解放出來的感覺她覺得很放松,她把長長的頭發攏到身體一邊,然後斜斜地倚在床上,“放心,今天我不會死掉的。”
皮膚的顏色有些蒼白,腰很細,乳頭比較大,是深棕色,體毛稍稍有些濃重,陰毛覆蓋了整個陰阜,延伸到大陰唇上。
蘇耘伸手拿起那兩個連著導线的鱷魚,夾在她那兩個充血勃起的乳頭上——鱷魚夾的尖齒很緊,她覺得微微有些疼痛,忍不住輕輕吸了口涼氣。
童曉芳
“疼嗎?”童曉芳問,然後,她看見床上的長發女孩虛弱地點頭苦笑。
“疼,但是我喜歡。”
蘇耘說著,輕輕把夾著乳頭的鱷魚夾扯起來,稍稍有些碩大的棕色乳頭在鱷魚夾的撕扯下被拉成一個有些怪異的线條。她吞了口口水,似乎對於這個松緊程度很滿意,於是嫻熟地在導线四周用膠布固定好。
完成了這一切之後,蘇耘分開兩條腿,左手把陰蒂包皮推到最低,右手順勢把那個無齒的小導线夾在裸露的陰蒂頭上。夾住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哼了兩聲,然後掙扎著去拿那個男根形狀,乳白色的橡膠電極。
“小耘,最後這個,讓我來,好嗎?”童曉芳忽然覺得心里很衝動,她忽然想加入蘇耘的游戲,用自己的手給這個長發女孩最大的快樂。
可能這是我能為她做的不多的幾件事之一吧。
她想著,沒等蘇耘回答,就伸手拿起了那個橡膠電極——根部有個小小的開關,她手指輕輕一觸,馬達的聲音嚶嚶地響起,整個電極輕輕地旋轉,顫動——觸感很真實,隱約還有一點點溫熱。
她忽然覺得這個電極很眼熟。
“這個……是,你那一根……?”她問,吞了吞口水。
“對,我把它改裝到這里了,我覺得,它也應該是我的最後一根。”蘇耘笑起來,“如果想吃它,別客氣。”
童曉芳覺得自己一下子濕透了,於是她張開嘴,想也沒想就把那東西含進去。
不知為什麼,給這根假陽具口交讓她覺得很舒服,比含著那些真正的東西還好。
於是她開始哼,先用舌頭環繞那顫動的龜頭去舔,吮吸了一陣之後,又把讓那個震動的東西頂住自己的上顎,再深深地肏自己的喉嚨。她感覺身體有些發熱,也不想再管那麼多,邊繼續吮著,邊用另一只手松開了旗袍上的紐扣,就那麼站在蘇耘的床前,把自己的衣服褪下去。
好半天,那條假陽具才離開了童曉芳的嘴,上面已經沾滿了亮晶晶的口水。
童曉芳發現蘇耘已經開始手淫了,而且,這個長頭發女孩在朝著自己笑。於是她踢掉高跟鞋,赤裸著爬上蘇耘的床,開始用修長的手指撫過長頭發女孩的大腿內側。
她知道,這樣蘇耘會覺得有些癢,而這種癢會讓她不自主地把腿分開。
當然會的,女人身體的這些反應怎麼瞞得了她呢?於是,在蘇耘把腿打開時,童曉芳開始得寸進尺地去撥動夾著女孩陰蒂的鱷魚夾。
“哎呦……芳姐,芳姐……你壞,你壞……”
蘇耘原本蒼白的臉開始脹得通紅,在這個秀美的短發女郎的挑逗下,無助地大大分開雙腿哀求:“求求你……快幫我……”
“幫你什麼?” 童曉芳把那個橡膠陽具的龜頭頂在蘇耘濕漉漉的陰道口,摩擦她的小陰唇,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在等,等蘇耘說出來。
“幫我……插……插……”蘇耘氣喘噓噓地,盡力把上身抬起來,眼睛里滿是祈求。
“我有個條件。”童曉芳開口,她緊緊地夾著自己的雙腿,“答應我。”
“什麼……芳……別弄我……好難受……”
“一會讓我和你一起,用你給我的那個禮物。”童曉芳說著,繼續用那個家伙濕漉漉的前端不停地摩擦著蘇耘的陰道口,“還有,今天晚上,不許死掉。”
“好……好……我答應你……我……”蘇耘難耐地蠕動著身體,滿臉通紅,呻吟中帶了一點哭腔,“芳姐……我……受不了……快啊……插進來吧……求你……插進來吧……啊!”
童曉芳的手在她話音剛落時猛然向前一送。
蘇耘
蘇耘幾乎要被童曉芳弄瘋掉了,但是,那東西猛地塞滿陰道的感覺讓她好舒服。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格外地好,似乎好久沒有這麼好的感覺了。
體內的熱流逐漸奔涌起來,她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扭動著。
在這自我陶醉的歡愉里,蘇耘把手握在擋杆上,另一只手握著那個綠色的按鈕,把眼睛眯起來,看著童曉芳面紅耳赤地離開了她的身體,看著她一身赤裸著坐到轉椅上,看著她把那根冰藍色的,權杖形狀電擊器的尖端頂在自己的乳尖上,看著火花閃爍,看著那個纖細曼妙的軀體在噼啪聲中如同魚一般地彈跳,看著她自顧自地喘息,然後周而復始……
“我……也該開始了……”蘇耘心里說了一句,深深吸了口氣,把檔杆向外一推。
雙乳和陰蒂的電極同時爆出一個清脆的藍色火花。
“嗯……哎喲……好舒服!”她尖叫一聲,周身猛地一顫——5毫安的電流,剛剛是她快美的底线。
好多次了,她當然知道。
“噼啪,噼啪……”
藍色的火花有節奏地閃動著,每閃動一下,蘇耘都覺得乳房和陰蒂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打了一下一般,兩條修長的大腿來回亂蹬著,身體不由自主地跟著顫動,喉嚨里止不住地開始嗚咽地呻吟——那些通過乳頭和陰蒂的微弱電流刺激著她最敏感的部位,讓她覺得酥酥麻麻的。
蘇耘顧不上再看椅子上的童曉芳了,她把眼睛閉起來,專心地體會這種刺激的感覺。
慢慢的,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適應這些刺激了。
——這個熱身恰到好處,不過這還不夠,真正刺激的還沒開始。
她想著,手堅決地把檔杆向下一推。
“啪啦!”
“天!”
蘇耘的慘叫幾乎是和電火花的聲音同時爆出來的。她的嘴大大地張開,眼睛也瞪起來,周身的肌肉一下子僵直。
那電流,仿佛千萬根細小的鋼針,同時刺激著她敏感的乳頭和陰蒂,而與此同時,下身那根嚶嚶轉動的橡膠電極也一下子釋放出它的能量。
那根推到底的擋杆,讓那個插在她陰道里的東西一下子發揮出它的能量了。
數萬伏的脈衝高壓電,仿佛一顆炸彈在蘇耘的陰道里爆發,把疼痛和快感的洪流一下子推向她的全身。而雙乳和陰蒂被電流刺激帶來的那一股莫名其妙的刺痛,夾雜著強大的快感在體內游走。
——炸彈和針。
兩股強烈的快感交織在一處,讓蘇耘覺得自己一下子衝進了一片狂暴的雷電海洋。
海面濁浪滔天,海下更有一股股暗流洶涌。她的身體仿佛一條小小的漁船,正在這大海中被拋來衝去,一點都透不過氣來。那具蒼白的身體仿佛一條離水的魚,翻動出各種奇異而性感的姿勢。
腳面緊緊繃直,兩條性感的長腿劇烈地抽搐,堅挺迷人的胸部上下起伏。她直直地挺著脖子,眼睛大睜,幾乎完全翻白,大張著嘴,忘情地尖聲慘叫。
——這是我要的,這是我要的。
——好難受,但是,也好舒服……
蘇耘原本蒼白的皮膚開始泛起了片片紅潮,雙乳和下身接連不斷地迸發著大大小小的電火花。
她濕了,她濕透了。
她的神志越來越淡薄,而疼痛和快感卻越來越強烈,春水橫流之際,微微發黃的透明尿液不由自主地淌出來。
這片海,越來越狂暴,風越來越高,浪越來越大,雷越來越響,電越來越亮。蘇耘忽然覺得自己仿佛一艘小船,不知道在哪一刻被狂暴的海完全吞沒。
其實,就算是現在結束,也不可惜吧……但是,我答應過芳姐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會不會……但是,不應該是今天的,我不應該這樣被打敗的……
蘇耘殘存的一點意識在那一刹那偶然浮出水面,繼而便被一個猛然涌上來的鋪天蓋地的高潮劈頭拍下來了。
她想喊,卻已經發不出半點聲音,眼前一黑,所有的神志一下子被這個快感高潮產生的欣快和窒息完全取代了……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