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詠嘆調
致 謝
我要感謝某個人給我播下的那顆種子,因為那顆種子,我有了你。
我更要感謝你,選擇了我,讓我真正成為一個女人。
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我很榮幸和你在一起過,體驗你在我身體里的日子。
雖然我對你並不好。
但是我永遠難忘那段日子,但同樣,一輩子也不會再有。
希望你能原諒我,也希望你能過得好,無論你現在在哪里。
謝謝WQQQ,在我第一次寫出這個故事時不斷的鼓勵我,開解我,雖然現在已經斷了聯系,但是我還懷念那個時候。
謝謝微衝,在我第二次面對這個故事時支持我,體諒我。
還有,H,謝謝你,謝謝你在我那些醉酒之後哭泣絕望呼喚的時候的回應我,撫慰我。謝謝你的故事,還有詩,謝謝你讓我一點點能夠面對,然後走出來。
為了你們,我會把這些寫下來。為了你們,我會努力地愛自己。
雷,我會加油,好希望能聽你叫我一聲。
H,我愛你。
-------------------------------------------------------------------------------------------------
我相信我的聽眾
——天空,還有
海上迸濺的水滴
它們將復蓋我的一切
復蓋那無法尋找的
墳墓。我知道
那時,所有的草和小花
都會圍攏
在燈光暗淡的一瞬
輕輕地親吻我的悲哀
——顧城《簡歷》
-------------------------------------------------------------------------------------------------
寫在本章之前:
這是故事的第四章,一共九節。時間上,是整個故事發生的第三天白天,從凌晨到黃昏。
有些事情,做起來可能很容易,但是下決定會很難。仿佛在身體上重重地割上一刀,割到血肉外翻,卻永遠不會愈合那種。每次都很怕寫到這一章里的部分情節,很怕很怕,怕到渾身發抖。但每次都會寫,有些事情注定是要自己承受的。自己犯的罪,總要自己背。
好在這章里面還有別的——尊嚴、承諾和友情,可能很傻很天真,但是我相信這都是人生最可寶貴的東西。
這章是《詠嘆調》,在題目上花了點小心思,每個題目,都是一部電影或者一首歌的名字。選取的原因,我都寫在注釋里了。
-------------------------------------------------------------------------------------------------
特別提示:
本文內容含有色情,虐待及殺戮情節,可能引起部分讀者不適,若有冒犯,先行抱歉。未滿18歲或不具備自控能力的讀者請勿閱讀。
本故事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
目 錄
4.1 Mulholland Dr.
4.2 Tangled
4.3 Elysium
4.4 Right Here Waiting
4.5 Auld Lang Syne
4.6 The Shape of Water
4.7 La aquoiboniste
4.8 Yesterday Once More
4.9 那些花兒
[newpage]
[chapter:4.1 Mulholland Dr. 穆赫蘭道]
江馨月
江馨月的脖子已經套在那條套索上不知有多久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做夢。
她踩在凳子上,高跟鞋已經不知道何時踢掉了,原本白皙溫婉的面龐漲得通紅,烏黑的頭發被汗沾濕,粘在皮膚上,衣衫凌亂,一只乳房從領口滑出來,乳頭硬硬地勃起。
她的裙子向上翻起來,屁股向後挺著。
透過那扇開著的窗,她能看見那點點繁星般的街燈早已熄滅,甚至天邊已經依稀顯出一抹魚肚白。
而那窗台上——就是那個崔瀅曾經坐在上面雙腿蕩來蕩去的窗台上,血痕斑斑,淌下來,在地上匯成一汪暗紅的小血泊——那些原本鮮活而濃稠的血早已經開始干涸,但依舊那麼刺眼。
刺眼到江馨月覺得自己的眼睛很疼,但她還是在看,因為她知道,她的愛人還在那里。
那顆有著紅頭發的女人頭顱就那麼放在這個窗台上,笑容很燦爛,眼睛是睜開的,只是稍稍有些渾濁,江馨月覺得她會看到今天自己的一切。
她知道,崔瀅會想看到這一切的。
所以江馨月在她的眼前吃了,一向胃口不大的她,今天吃得算是很不少。胸脯、大腿、陰戶,每一個她們纏綿過的地方,她都吃了一點點下去。
大概是喝了太多凍透的Vodka的緣故,她感覺自己的舌頭很麻木,麻木到嘗不出肉質和味道,但她依然知道,這是她一輩子吃到的最好的食物。
當然,也是她吃的最後的食物了。
開始的一個小時,江馨月是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的,聽著那首悲傷的法文歌,把脖子伸進套索去,然後就這樣吃掉了盤子里所有的肉,邊吃,邊勒,邊用力地自慰,把自己的陰蒂幾乎搓爛了。
那個時候,江馨月忽然覺得崔瀅的一部分似乎和她的身體交融在一起了,當然那時她高潮了,差點踢翻了凳子。還有,那個時候她看見崔瀅坐在窗台上,雙手撐在身體兩側,兩條長腿一勾一勾的,回過頭朝她笑,聲音明快。
“月兒,好吃就多吃點,其實我只是給你一個人烤的,就像你給我的蛋糕一樣,而且,汝之甘飴,彼之毒藥。”
江馨月聽見崔瀅這樣對她說,她還聽見崔瀅穿在乳頭上的那兩個小鈴鐺在夜風里叮叮地響。
於是她從那絞環上下來,把盤子里剩下的那兩個原本穿在崔瀅乳頭上的小鈴鐺珍而重之地收起來,和崔瀅一直用來疼她的那條雙頭的假陽具放在一起,再吻了崔瀅那已經冷掉的唇。
她那時忽然打算想再吃一點,於是她打開門,踉踉蹌蹌地走下樓,但是片刻,她就逃回來。
因為她看見了那朵已經被不知多少人踐踏過的,已經碎成一片紅泥的玫瑰,還有那台已經崩解成一堆廢鐵的ERS60620,還有……
“知道嗎?Merida很勇敢,她會讓這個世界變干淨很多,而且她說得沒錯,你比她更勇敢。”逃回來的時候,她在樓梯口又看見了那個綠衣服的女人,女人戴了個綠色的青蛙面具,正被另一個帶著青蛙面具的人壓在身下干著。女人那兩條小麥色的腿青蛙似地張開著,嘴角掛著白濁的殘精,男人的喉嚨里青蛙似地咕嚕著,嘴里還在咀嚼。
江馨月當然知道那男人在吃什麼,現在她也知道這個青蛙公主在說什麼了。
但是,重要嗎?她其實只是想和崔瀅再呆一會兒,或者,就這樣死掉。
於是她從這個綠衣服的淫蕩女人身邊逃開,逃回到樓上的那間衛生間里。
還好,崔瀅還在窗台上等她,而房間里還多了一個女孩子。
她沒有戴面具。
那是陳星,那個一直表情木木的,卻在聽到那首《夏日的最後一朵玫瑰》時一下子開始哇哇大哭的圓臉女孩子。
“那朵玫瑰被他們踩碎了。”江馨月還依稀記得那是陳星看見她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
“嗯……剛才你為什麼哭?”
“沒什麼,婷婷的歌讓我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事情,還有你們倆也是。瀅姐很任性,能有你包容,她很幸福。”
“其實你不知道,她是因為我,我現在才知道,很多時候成全人是需要先成全自己的,可是我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本來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你們現在也是一直在一起的,都好。其實我蠻羨慕你們的。”
“嗯……星兒,崔瀅……她……好吃嗎?”
“我想她是烤給你的,而不是烤給我們的……江馨月,你想我現在和你做愛嗎?我猜你需要。”
江馨月記得那個時候,坐在窗台上的崔瀅笑嘻嘻地朝她點了點頭,於是,她把崔瀅常帶的那條雙頭假陽具遞給了星兒。
之後的事情,她就完全記不清楚了,記不清她用這個姿勢在絞索上掛了多久,記不清多少人來插過她,更記不清那些人都有誰。
或許有婷婷和韓露,或許是那帶著青蛙面具或者別的面具的男人或者女人,插入她陰道,或者插入她的後庭。
這期間,有人醉倒,有人睡著,有人痴笑,有人走掉。
究竟換了誰在她身後,她並不關心,現在究竟是幾點,她也不在意,她只希望身體里的脹滿和頸部的窒息一直持續下去。她只是看著窗台上她的愛人,一次又一次強烈的高潮,讓她記住,也讓她忘記。
她的身體向前探著,努力把重量壓在頸間的絞索上,如同她和崔瀅告別前的最後一次性愛——多少次的高潮里,她都好想就那麼輕輕往下一跳,然後,套在她脖子上的絲襪就可以幫助她追上那個遠去的紅頭發女孩子的腳步。但是,每當看到窗台上的她,她都會控制著自己停下來。
江馨月始終能依稀看到崔瀅坐在窗台上看著她笑,雙手撐著窗台,兩條長腿交疊著垂下來,蕩啊蕩的很愜意。她覺得自己仿佛在打秋千,頸上的絲襪就是秋千的鏈子,而每次到頂點,亦即高潮來臨的時候,她都可以湊到那個紅頭發女人跟前,和她短短地對一次話:
……
“崔瀅,其實我該對自己有點信心的,更沒想給你壓力。你知道嗎?我其實不需要最好,能和你在一起就行了。”
“月兒,我現在知道了,對不起。其實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
……
“崔瀅,謝謝你一直照顧我,我知道你想給我最好的。”
“月兒,和你在一起我才發現,我原來什麼都做不好,都要靠你。”
……
“崔瀅,其實我最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地唱歌,不希望你被酒吧的雜事拖得焦頭爛額的,所以我總是覺得是我拖累了你。”
“月兒,其實我最希望你能不再辛苦,打打球看看電影,我知道你在酒吧打工時受過多少苦,所以我不想你什麼事情都親歷親為的。”
……
“崔瀅,原來咱們也像那一對老夫妻,到死,才知道你原來喜歡吃面包皮。”
“月兒,原來你喜歡吃面包芯,我們天天在一起,我應該主動和你聊聊這些的。這樣,或許你就不會去找伍凌幫忙了。”
……
“崔瀅,你是混蛋,這事情也搶在我前面,你知道我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要求的。可是,你還沒走遠,我就開始想你了。”
“月兒,你是傻瓜,我才不會走遠的,我們會在一起,不管我是不是死了,而你是不是會活下去。”
……
“崔瀅,既然你說都一樣,那讓我現在就來找你,好嗎,然後,咱們重新開始,這一次,不要只為了對方,把自己想要的說出來。”
“月兒,還不行,你答應過我的,而且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不是嗎?”
……
“崔瀅,好吧我們說好了,我會替你走到最後。不過你不許套路我。”
“月兒,我愛你。”
……
這次的高潮之後,江馨月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清醒了一點,她甚至感覺到背後又換了個人進入她的身體了。
但她其實並不想要清醒,因為她好怕清醒了就再見不到崔瀅了,於是她身體進一步壓下去——雪白的脖子上,殘忍的紫紅色勒痕已經變得有些發黑了。
她感覺身後的人從後面拉住她的手腕,觸手柔軟,是一只女人的手。然後她的手被那只手捉住了,牽引過去,指尖依稀觸到身後人翹挺的乳尖,她本能地摩挲,然後聽到身後女人輕輕的呻吟聲——有些熟悉,但是她懶得想。
今天的party,面具下面的熟人不會少,是誰其實都無所謂,她更喜歡的是在她陰道里大幅度出入的硅膠陽具。
“用力……給我……讓我死掉……”江馨月開始大聲呻吟,一线晶亮的口水從她唇邊垂下來。
“那就給你。”身後女人的聲音很清脆。
江馨月忽然感覺反剪在背後的手里多了個什麼東西,然後,握著她手腕的那只手便放開了。她把手放到眼前,手心里,赫然是一個黑色的人偶,脖子上勒著絞索,夸張地笑著,腳心里有和崔瀅那台機器一樣的長發速寫和ERS字母,還有一個阿拉伯數字1。
——小瀅,你看,這是我的……單程票……
江馨月一下子猜到了後面的人是誰,而她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地開始激動起來,手里緊緊握著這個小東西,然後便是不由自主地開始高潮。身後的人似乎把她完全看透了,也恰如其時地用手按住她纖細的腰肢,開始加大抽插的速度。
平坦的小腹和挺起的臀峰相撞,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伍凌……干我……用力干我吧……我好想……再高潮……見她……親親她……親親小瀅。”
江馨月的聲音有些含糊,她覺得自己神智又開始迷糊了。她盡力地把身體向下壓,讓脖子上的絞索深深勒進喉嚨里。恍惚之間,她看到一個身穿湖藍色吊帶衫,帶著面具的嬌小女人從自己身邊走過去,徑直走到窗台邊,然後捧起那顆頭顱,送到她面前來。
依稀之間,江馨月看到這個穿湖藍色裙子的女人脖子上的咬痕和勒痕,看到她雪白胸口上血紅妖冶的蝴蝶紋身。她覺得那個蝴蝶紋身有點熟悉,但是,當愛人的頭顱與她口唇相對的一刹那,她便什麼都顧不得了。
她張開口,便吻在崔瀅那半張的嘴上——愛人的唇有些干裂,口腔里被穿刺杆磨破了,帶著淡淡的血腥和一股燒烤的氣味。
“小瀅……等著我……”她在心里對崔瀅說。
然後,她眼前一黑,身體一軟,終於一下子從凳子上跌落下去了。
蘇耘
“長發公主,你又熬夜做圖了?”
肩膀上被人重重地一拍,蘇耘打了個激靈。她抬起頭,恍然間發現自己正在自習室里,大張繪圖紙攤在面前。面前垂下來兩條秀美的長腿,蕩啊蕩的,腿的主人坐在課桌上,是個有著一頭齊頸紅發的高挑女孩子,眼睛很亮,笑嘻嘻的。
“咱們……見過嗎?”她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近視鏡。
紅頭發女孩子不置可否地笑笑,雙手一撐,從課桌上跳下來,手拂過蘇耘那頭如水的齊腰長發。
“蘇耘, ERS0620的特別設計真的很好,謝謝你。”
“哦……”蘇耘用力晃了晃頭,這個機器的型號她似乎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於是她低頭,開始嘩啦啦地翻面前的那一大堆圖紙,卻看到上面畫的是一套鏤空的舞蹈服,而下面一張,卻是一堆電極和電线。
蘇耘懶得再想,也懶得再找了,於是她抬起頭,拿了個橘子給那個紅頭發女孩:“生日快樂,吃個橘子。”
說完這句話,蘇耘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知道這個女孩子今天過生日。
不過顯然她猜對了。
“謝了,抱歉沒請你來參加party,抱歉了。”紅頭發女孩眨了眨眼,塞了片橘子在嘴里,把上身伏到桌子上,“你的橘子不錯,我的烤肉也蠻好吃的。”
“你身材真好。”蘇耘看著女孩黃色T恤衫領口處深深的乳溝,忽然覺得身體有些發熱,不自主地把兩條腿夾緊了。
“我喜歡你的頭發,長發公主。”紅頭發女人忽然把她的黃T恤脫了,跳出來的兩只乳房上各穿了一個小小的鈴鐺。她放肆地舔了舔嘴唇,伸手攏住蘇耘的後腦,把柔軟的嘴唇貼上來,那兩片嘴唇潮濕而溫熱。
蘇耘開始發抖,不由自主地張開口,把舌頭探出來,伸到那個紅頭發女孩子口腔里——兩條舌頭開始相碰,她感覺紅頭發女孩的舌頭很柔軟,纏在她的舌頭上,一點點地摩擦,挑逗。
她們似乎吻了好久,蘇耘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女孩子壓在身下的——圖紙去哪了,她不知道,她們似乎也不再是在自習室里,而是俯臥一張舒適的床上——自習室里不應該有床的。
她只知道她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女孩此時正赤裸著伏在她身上,用陰毛在她腿上掃過去,用乳頭的尖端在她背上劃圈。
她有點好奇那女孩乳頭上的小鈴鐺去哪了。
“好舒服……”
蘇耘開始呻吟,抬起屁股,輕輕搖晃著,把腿也分開了些。
女人的手開始放肆,肆意地撫摸她的大腿根,輕輕撕扯她蔓延到大陰唇上的陰毛,然後開始用指甲輕輕滑過她的屁股,最後,索性捻起她齊臀的長發,用發梢在她春水橫流的穴口挑逗。
“好癢……插我啊……插進來……快啊……難受死了……”她開始哀求,聲音嘶啞,感覺自己快要被身上那個壞蛋弄死了。
“小耘,別著急,好好享受……”女人舌尖滑過她的耳廓,然後把耳垂含住,用牙齒咬嚙,那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來,清澈得仿佛一泓山泉,很熟悉。
“何靜……是你嗎?”她忽然心里一顫,費力地轉過頭看過去,但不知什麼原因,那女人的面容確有些模糊。
但是她的聲音很清晰。
“趴好,好好享受……還有的是時間……你要上午才出發呢……”
“嗯……對……我要上午才出發。”蘇耘喃喃地回應,“何靜,不管是不是你,快讓我舒服吧,求你了……”
恍惚之間,她覺得自己忽然面朝著天花板,女人伏在她身上,開始舔吻她的脖子。
蘇耘似乎覺得身上的這個女人的頭發變得比剛才短了些,但是她實在沒心思去想——那具軀體柔軟而溫熱,像是仙女,又像是妖精,一點點地榨干她身上的每一點能量。
那女人用兩只手捧著自己的胸,用翹挺的粉嫩乳尖和蘇耘稍顯碩大的棕色乳頭摩擦,這摩擦讓蘇耘快要瘋了。而與此同時,她感覺下面卻有個硬硬的東西不停地摩擦她的陰道口。
這是為什麼,蘇耘一點也想不明白,但是,為什麼要明白呢?
“放進來吧……放進來吧……”她開始哭泣,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忽然無法動彈,只能任身上的女人肆意擺布,“求求你快插進來吧……要我……要我呀……我要死了……最後再要我一次……”
胡思亂想間,蘇耘感覺雙腿被分開,那個碩大的家伙一點點插進來,在淺處摩擦,碰到那層軟軟的膜,卻停止。
她開始心癢難耐,想扭動身體來排遣,卻不能動彈分毫,只能呻吟哀求,“別管它,進來,頂破它,給我,給我,給我……頂破它……”
一陣撕裂的痛。
蘇耘感覺自己的四肢百骸都痛得縮了起來,但是卻又帶來一種難以名狀的欣快,於是咬著牙,任那個東西在身體里進出。
好熱啊。
蘇耘不但覺得自己很熱,而且她覺得那個正騎在她身上干她的女人開始出汗,看著她的皮膚開始變得金黃。恍惚間,蘇耘看到身上的女人穿上了那身鏤空的荊棘舞衣。
她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她顧不上,她只是想要更多。
那是什麼?
那個字哽在喉嚨里,她開始喘粗氣,用盡力氣,終於喊出來。
“電!”
……
“對,電,給我電……我要……”
“噼啪!”女人的手碰到她的乳頭,帶起一陣火花。
“還要……還要……”
“噼啪,噼啪……”胸前、肋下、肚臍、頸窩、腋下、陰蒂。
“里面……給我,電死我……在我身體里面……”
穿著荊棘舞衣的女人俯下身來,兩只乳房垂下來。蘇耘睜大眼睛,看著她的纖腰扭動,感覺插在她身體里的那個東西也隨著那女人蠕動一下子插到最深處。
“ERS,我要來了哦,記得,你要堅強,你不能被打敗……”女人的厚嘴唇在蘇耘耳邊吐出這幾個字,眼神沉郁而堅定。
電火花從她垂下的乳頭上冒出來,打在蘇耘的身體上,讓蘇耘的身體開始彈跳,仿佛一種另類的挑逗。
“來吧……讓我死吧……就這樣……來吧……來吧……來吧……”
“噼啪!”
致命的電流在蘇耘體內爆發,她似乎看到一團白光從小腹升起來,而身上的那個皮膚已經變成金黃色的女人也在那一刻緊緊抱住她。
舞蹈服的刀刃從項圈的部位彈出來,蘇耘看著身上的女性身體猛地一顫,而插在她體內的那根東西也一下子釋放出更強大的電流,然後……
那顆頭顱一下子落下來,落在蘇耘的頭邊。
而蘇耘身上的那具無頭軀體,脖頸的切口整齊如鏡,稍稍向內收縮了一下,然後噴出一股紅色的熾熱噴泉,灑在蘇耘身上,也灑在她頭邊的那顆頭顱上。
潔白的皮膚和紅色的血,美得鮮艷而殘酷。一頭短發,溫婉俏麗,眼角在笑,面容和表情一下子鮮活。
那是童曉芳的頭顱。
“芳?”她詫異,卻覺得並不害怕,大睜著眼睛看著童曉芳的頭顱朝她笑。
“小耘,我給你講了我從前做的惡,那是我心底的秘密,希望你不會嫌棄我。”童曉芳的聲音平靜,眼神之中帶了一些釋然。而那無頭的軀體,卻仍舊和蘇耘緊緊擁抱。纖細的腰肢蠕動如蛇,每一下都插到蘇耘的最深處,然後帶來一次更為強烈的電擊。
你說的惡?是什麼?
鋼鐵蓮花……復仇……媽媽……還有你的臉?
蘇耘的腦子里莫名其妙地跳出這一場串詞,她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聽過這個故事,但是又似乎記不清了。
無所謂,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芳,今天我就要死了。
她看見童曉芳的頭朝她笑了一下,她感覺童曉芳的無頭軀體開始更用力地插她了。
“芳……”
她痙攣,她失禁,她呻吟,沒有絲毫的懼怕,合上眼睛,把嘴貼上去,但四片嘴唇剛一接觸,她便分明感覺到童曉芳的頭顱和身上的無頭軀體一下子開始消散。
就仿佛是一塊冰或者一團雪,一下子在陽光之下消融開,崩解成千萬細碎的小小冰晶。
“芳……”
蘇耘伸出手去抓,卻什麼也沒抓到。而身體里的那個東西,在消散之前卻給了她最後的一擊。
這讓蘇耘長長地叫出聲了。
韓露
韓露在呻吟,但她也在笑。
高興時她笑,心煩時她笑,喝醉的時候她笑,做愛的時候,她還是笑。
奇妙的一天,她拿著韓朋朋拍了很多照片——琳子,星兒和孫莉,沙灘上的Joan和Susan,湖邊的吳迪,舞台上謝幕的王歡,烤架上的崔瀅,還有晚上的這場慈善燒烤。
奇妙的一天,她喝了好多酒——看了那場辣眼睛的戲,搞得她有些郁悶,於是索性在酒吧里放開——鶯燕軒的啤酒很好,紅酒很好,月兒的調酒更好,而今天的燒烤是那只黃鶯兒的肉。在海天閣,看著那群衣冠楚楚的人吃掉那只白天鵝的肉的時候,她覺得反胃,所以直到今天晚上她再沒胃口吃什麼東西——但是她捐款了,除了給這個項目捐了,又等同地捐了一份給駱駝基金,這讓她開心,這是當仁不讓,就像烤架上的崔瀅是求仁得仁一樣。但是,她絕不是用錢來買肉吃的。
奇妙的一天,這一晚上,她終於按她自己說的,終於能在暢飲之後肆意地做愛——走進崔瀅割腕的衛生間時,她看到陳星戴著假陽具在和掛在絞索上的月兒纏綿,崔瀅的頭顱就放在窗台上。她不想管星兒為什麼一晚上都在哭泣,只是在拍下這一幕後,她放下了韓朋朋,開始伏到星兒身後去舔舐她的臀溝;星兒退出去之後,她親了月兒也要了她;然後,某個帶著面具的男人過來把她抱住了,她便懶洋洋地倒在他懷里任他上下其手,在男人摸到她腋下、肋下和鼠蹊等敏感部位的時候止不住地歡笑,再分開腿讓男人那堅硬的東西插入自己光潔無毛的陰戶。
奇妙的一天,她發現有些不開心的人也開心起來——她看見那匹原本一直郁郁寡歡似乎會當場殺人的大洋馬在和一直醉醺醺的孫莉聊過之後開始笑起來,看著她褪下身上的那條灰色長裙,用槍頂住了一個家伙的頭,然後給他帶上避孕套,騎上去開始自得其樂。她又看見喝得面紅耳赤的孫莉被一個留著披肩發穿黑色T恤衫牛仔褲的高個子農村人按在身下放肆地親吻——她想去拿韓朋朋,拍下那個牛仔褲女孩小腹上的玫瑰紋身,但她只覺得心髒跳得很快,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那個把她的長腿架在肩上,在她胯下辛勤耕耘的男人的功勞,總之她感覺沒有一點力氣。
所以,就算了。韓露不想太操心,身體里的肉棒棒帶來的快感和癢,讓她又笑了。
那個男人插了她好久,才射在她身體里面。然後韓露便軟倒在沙發上,紅著眼睛,喘著粗氣,看著酒吧里肆意展現欲望的男男女女。
酒意涌上來,她覺得周圍的景物開始旋轉,迷迷糊糊地把眼睛閉上了。
——希望我不會打呼嚕,不過身邊的人叫床叫得這麼投入,估計我打呼嚕也沒人聽得到。
半睡半醒之間,她感覺一陣癢,似乎有人掰開她的腿,開始舔她的陰戶。
這癢讓她笑起來,她懶得睜眼,只是用手摸下去,摸到一條長長的馬尾辮。
“美女……我好癢……上來……騎我臉上……讓我……吃一會你……”她開始語無倫次,感覺眼鏡從鼻梁上滑下去了。其實她也沒想去看那女人的容貌,只能摸到了她臉上微微明顯的棱角。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能幫我拍這種照片嗎?”韓露依稀聽見那女孩在她耳邊問,聲音很有特色,她似乎想起這個聲音今天唱過歌。
“嗯……每個人……都有權力……”她勉強地回答著。掙扎著支起身體,呻吟著抓住女孩那只豐滿柔軟的乳房親吻,然後一路向下,經過那片茂密而有些蓬亂的草叢,“美女……你的毛……好多……不像我……是白虎……拜托,隨便叫個人過來干我……我還想要被插幾下才過癮……”
她囈語著躺下,口鼻在女孩兩片大陰唇中間蠕動。屁股後面似乎有硬東西頂上來,她便抬起一條腿,方便那家伙進入,“賣點力氣……讓老娘舒服了,今天我的後面……也給你……”
酒意涌上來,身體里進出的東西讓韓露心跳加速,壓在她口鼻間那個毛發蓬亂的濕潤的陰戶也讓她有些呼吸困難——韓露感覺自己有些迷糊。
她不知道身上的那個女孩子是何時離開的,也不知道後面的男人有沒有如她所願地賣力氣。
似乎又有人來干她,似乎有人想捅她的屁眼卻失敗了,只能又插進了她陰道里。
這讓她又咯咯地笑出來,然後她閉著眼睛打了個大哈欠。
——我睡著了嗎?
——那個干我的家伙是不是偷懶了?
——誒,誰抱著我呢?
——我在哪兒?
——這是怎麼了?地震了嗎?
——又來摸我,誰他媽趁著老娘喝多了又來吃豆腐?
“媽的……別摸了……好癢……想干……就來干……老娘我……”
韓露含混地罵著,打開摸上她臉的那只手,迷糊間睜開眼,卻發現眼鏡已經架回了鼻梁上,而自己的頭正枕在兩條穿著牛仔褲的腿上。
於是她仰起頭,看到那兩條腿的主人——那個女人坐在方向盤後面,留著長長的卷發,眼睛不大,卻黑亮,歪著頭望著她笑。
她當然認識這個女人,而且她是少數幾個知道這個女人兩個身份的人。
她是那個著名的風流女作家曉雨,她也是那個女同性戀者章萍。
“萍萍?你也來了?”她一下子坐起身體,卻一陣頭暈又軟下去,“我是在你車上?”
“拜托,天都亮了,我不來接你的話,那邊的長發公主就沒命等到你了。”章萍皺了皺鼻子,在韓露腦門上狠狠彈了一記。
“壞了,蘇耘!”韓露似乎一下子清醒過來了,顧不得腦門上的疼痛,掙扎著坐起身來,“該死,差點忘了。”
“好在我老婆細心,特意讓我開車去接你,剛才還給你專門打了醒酒針。”
“嵐嵐人呢?還有你們怎麼知道昨晚我在哪?”韓露感覺口干舌燥,頭很重,接過章萍遞來的礦泉水,一口氣灌了半瓶子下去。
“嵐嵐不放心小耘,先進去了,留我這個專車司機在這里聽了你二十分鍾呼嚕。”章萍扶著韓露坐起來,讓她靠在車椅背上,“至於你的行蹤,不奇怪,反正你應該和莉莉她們在一起,我問了莉莉,自然也就知道了。”
“還好……”韓露重重地吐了口酒氣,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拿起旁邊的T恤衫套上,“一起進去吧,小耘那姑娘蠻好的,一起送送她。”
“不了,我一個好朋友從國外回來,今天白天有個Party。”章萍說著,攏了攏頭發,“你先進去,應該還可以再休息會,保持狀態才好拍照。”
“嗯,也好。”韓露覺得她不能再耽誤時間了,蹬上褲子,沒去找她那雙人字拖,抱了韓朋朋,赤著腳便下車。
“喂,露露,”她要關上車門的時候,忽然聽見章萍開口,“幫我照顧下嵐嵐,還有……”她頓了頓,似乎下了什麼決心,“我的照片,應該也就這一兩天拍,到時,還要拜托你。”
“哦?這麼快就准備好重啟了?”韓露問,笑起來,顯得蠻開心的,“那恭喜,你們這一對終於可以不用這麼擰巴了。”
“對,我覺得她太累了,所以我應該先走出這一步。”章萍苦笑,點了支煙。
紅蝶
紅蝶看了眼那個剛才和她肆意歡愉過的栗色頭發女人,那女人現在正坐在靠近門口的小沙發上,認真地享受著她的事後煙。
“早晨,聽到那只黃鶯唱歌時,我就有預感了。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麼。單純是崔瀅太任性了?還是她和你有一樣的價值觀?然後,月兒就參加你的游戲了?”紅蝶問著,俯下身給床上昏睡的江馨月蓋好被子——她蜜桃般的雙乳,在湖藍色吊帶裙的映襯下,在胸前一蕩一蕩的,血紅色的蝴蝶也仿佛揮舞起了她的翅膀。
“並不是。你看到了,月兒都准備好了。”伍凌坐在桌邊,翹著二郎腿開始把玩著手里的手機,揚起下巴指了指衛生間里那根空蕩蕩的絞索,“她也是我的委托人之一,事實上,開始是她先找我,說想策劃一次事故,比如一場絞刑Party,然後在里面因為事故死掉。”
“看不出,我覺得這一對原本蠻好的,應該可以長長久久。”紅蝶苦笑,“我甚至覺得這只白燕子會是個好媽媽。”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這個鶯燕軒也是一樣。”伍凌把聲音拉長了一點,揉了揉有點酸痛的脖子,“這兩個,鶯兒和燕子,一個看起來太優秀,一個看起來太普通,結果,看起來優秀的鶯兒舍棄了自己的一切,公開出櫃,幾乎是在全國人民面前向燕子求了婚,然後盤下了這間燕子曾經打過工受過欺負的小酒吧來做她倆的巢。這當然讓燕子很幸福,卻也壓力很大,但那燕子把這些壓力藏起來,只是努力經營她們的小家,希望有一天那只黃鶯可以再自由自在地飛到天上給所有人唱歌。”
紅蝶聽著,把眉毛皺起來,伸出手,幫床上的江馨月擦了擦額角的汗,又回頭看了眼窗台上的那顆頭顱:“我猜,其實那鶯兒的歌只想唱給燕子一個人聽,是嗎?所以現在輪到鶯兒壓力大了,所以我猜她會反過來搶燕子的事情做。”
“對,我想你也猜到了,黃鶯可能看起來什麼都很優秀,但是其實對這些事情並不擅長的,所以,越幫越忙,每次都一團亂。兩個傻子,活在各自的期望里,相互愛著,相互成全著,卻也相互傷害著,想成為自己認為適合對方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各自在做一場光怪陸離卻又全情投入的夢。所以,某一天,她們看了一場關於勞燕分飛的電影,那只燕子哭了很久,就下了決心,於是才有了那個委托,打算死在她的某一場事故里。”
“在事故里幸福的死掉,把自己變成那只黃鶯心里的白月光?同時砸碎關著黃鶯的籠子?讓她帶著對自己的懷念活下去?”紅蝶苦笑。
“嗯,原本她打算用很長的時間來策劃,先是開始在這里辦怡紅快綠的party,然後讓黃鶯知道自己喜歡窒息的癖好,再一點點……可惜那只黃鶯太聰明了,瞞不過的。”
“所以她就選擇自己先走?這也太狠了。”
“原本是她倆說好今天一起的,連絞環都裝好了,但是黃鶯兒不甘心,她找到我,說希望能再給她家那只燕子一次考慮的機會,因為她後悔了,她說,如果那時自己不那麼高調,不想事事都求最好,燕子的壓力可能會小很多,可能她倆就能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現在雖然不可能了,但是她想用自己的一切,給她愛的人換個活法的機會……你知道,每個人都不該有遺憾的。”伍凌聳了聳肩,“你知道,每個小黑人都可以自主選擇自己的時間的,一天也好,一輩子也可以,所以,最後一個實際上是可以不死的……雖然我知道,這想法傻透了。”
“所以你給這只燕子安排到最後一個?”紅蝶又看了窗台上的那顆眼神凝固的紅頭發頭顱一眼,“把兩條命活成一條命,讓她在看到前面九個的死亡之後,選擇自己活下去?我想,這差不多算是道德綁架了吧。不過說起來,她倆其實都是。”
“或許,但是已經如此,她們倆之間的因果,我也沒法做什麼,至少她們還是相愛的。我會帶著這只燕子走,到前九個都結束以後,她會一個人回來。至於她怎麼選擇,就看她自己,無論她選擇活著還是死掉,至少她都沒有遺憾了。而我,也不用再操這個心。”伍凌說著,咧開嘴笑了笑,摸出一把什麼東西,塞到嘴里,然後抓了瓶礦泉水,喝下去。
“嗯,到時,你也就……”紅蝶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於是她又點了一支煙,開始用力地吸。
“嗯,燕子回巢的時候,我肯定已經成功地完成自己的自殺志願了。”伍凌微笑,伸展了一下身體,“很好,不是嗎?起碼我這個老阿姨終於可以休息了。而且,謝謝你,我終於也沒有遺憾了。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活在自己的夢里,不是嗎?”
紅蝶怔了怔。她忽然覺得伍凌和她說這麼多,其中至少有一個目的是在讓她自己好好想想。
——小蝶,你會因為她們去改變你的想法嗎?
她在心里問自己,然後又在心里搖了搖頭,她忽然覺得,哪怕經歷了這許多,可能那只白燕子也不會改。
——很多事情如果能重來就好了,可能她們兩個就會好好地談談心,然後好好地平平淡淡地在一起。
——而我呢?如果能重來一次會怎麼樣呢?
——大概是會在媽媽肚子里提前用臍帶勒死自己吧,那樣一切就都好了,對了,那部電影也和蝴蝶有關呢。
紅蝶決定不再胡思亂想了,因為她知道,很多事情其實根本改變不了,所以她還是決定珍惜當下。於是她狠狠地吸了口煙,問:“小凌,現在你找到幾個小黑人了?”
伍凌
“三、七、八、十,目前差這四個,不過,也不排除會有變化。”伍凌用手劃著屏幕,開始一個一個的點數,“因為最重要的十還沒來,所以我們這班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不過,我蠻期待的。”
“那,你說……是你會先走,還是我?”紅蝶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問出這句話。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我倆很快就要告別了……“伍凌起身,“今天,我似乎看到那朵紅玫瑰了。”
“嗯,對,她來了,一個驚喜。”紅蝶抿了抿嘴,“我知道我會成功的。”
“你似乎還沒和她說……而她已經走了。”
“我不急的,”紅蝶把煙按滅了,“這件事,我不會強求,畢竟她也有自己的事情……但是我相信,我會成功的。”
“嗯,我看得出來,你的紅玫瑰其實應該是個熱心的人……”伍凌說著,起身朝紅蝶走過來,“比如現在,她去扔剩下的黃鶯骨頭了,這可是件麻煩的事。”
“博士小姐,通透如你,什麼都被你看穿了,真的有意思嗎?”紅蝶也站起身,把手肘搭在伍凌肩上,另一只手抓住伍凌的臀峰,用力捏了一把。
“所以我要去開始一段新的旅程了。”伍凌輕輕哼了一聲,她的臉紅起來,呼吸有些急促,卻把一只手在紅蝶捏著她臀肉的手上按了按,示意她不要松開,“今天你去哪?不去看看你老爸?”
“先不去,我想應該還有時間……今天我約了我的老同學,還有小綠她們,在我那個小別墅里聚聚,孫莉也會去,從白天到晚上……你也來吧?”紅蝶問著,開始用力地揉伍凌的屁股了。
“有那個淫娃在,估計今天又會活色生香了。”伍凌微笑,晃了晃手里的小黑人,“我看情況再說吧,還有一堆事情要忙……”她實在很喜歡這樣被用力地揉屁股,於是索性把呻吟聲放大。
——小蝶,我喜歡的,你都知道,你喜歡的,我也都知道。可是,你終究會屬於那朵紅玫瑰吧?那是你的夢,我想讓你留下來,或者活得快樂一點,但是看來我做不到,那我就只能幫助你,讓你沿著你想的路走到底。
——就像你今天告訴我那件事一樣。那麼,我的這場夢,到底又是會走向什麼方向呢?
伍凌想著,用力地環住了紅蝶那個嬌小的身體。
她決定在把紅蝶交給那朵紅玫瑰之前再好好抱抱她,畢竟這個夢快要醒了。
楊夢菡
楊夢菡依舊穿著她的黑色短T恤衫和低腰牛仔,信步走在凌晨的街上,頭發略略有些蓬亂。她把一個黑色的大塑膠袋背在身後,煙在纖細的指尖繚繞著。
這麼多年,她一直鍾情於那種紅色盒子的萬寶路香煙,味道很濃重,有點男人。——她聽Robin說過,這種煙原本是設計給女人的,改為男性化之後卻大獲成功。
——嗯,紅色。
楊夢菡喜歡這種顏色,她始終認為這種顏色與死亡緊密相聯。就如同這種紅色盒子的香煙,當年為它做廣告的幾個牛仔,最終也大多因為肺病早早去了另一個世界。
她今天抽了不少煙,也喝了不少酒,這場宿醉,搞得她的頭有些疼了。她走在陰影里,腦子里依稀閃過昨天晚上的一個個片斷。
——恬淡如水的馬尾辮女孩,她的吉他,她的歌和她脖子上的血;
——那些音樂、酒、烤肉,在假面下面肆意瘋狂的男男女女;
——那個喝Vodka的白裙子女人;
——還有那只在燒烤架上唱著歌,直到穿刺杆從嘴里穿出來的黃鶯兒。
楊夢菡看過不少的死亡,手里也沾過上百人的血,但她卻始終難以忘記昨天的那場死亡游戲。
其實從第一眼,她就有點喜歡這個紅頭發女人,所以才會主動提出幫她結束。所以,宴會過後,她也才主動拿了那些殘骨出來,一路走,一路丟在垃圾箱里。
——嗯,她們說要找棕色的垃圾桶。
“咚。”
楊夢菡信手把最後一個袋子丟進去,她記得里面有那只黃鶯頎長的大腿骨,還有那朵已經被那群吃肉的慈善家踩碎的紅玫瑰。
楊夢菡想起她曾經在網上看過一個故事,故事里,一個傻姑娘心甘情願地被她男朋友用刀殺了,她死之前,一直捏著男朋友剛剛送給她的,也是唯一送給過她的一支玫瑰花,直到她死時才松手,然後那朵花就被她男朋友和一起旁觀的那幾個男生踩爛在泥地里了 。
其實每個死掉的人都一樣。再美,也終歸會消散,變得什麼也不是。
這幾年里,她作為一只陰影里的蜘蛛,每丟下一枝紅玫瑰,一個生命便結束——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貴或賤,或美或丑,或從容或恐懼,或悲哀或歡喜,但最終,都歸於冰冷死寂,要麼成為一捧灰,要麼躺進棺材埋進土里,要麼就在家里或路邊慢慢腐爛,成為蒼蠅,細菌或是野狗的食物。
“就像婷婷在歌里唱的,紅玫瑰也會腐爛在土里的。”
楊夢菡想著,恍然間,煙已經堪堪燃盡。她伸出手臂,想也沒想,便把煙頭按下去。
嗤地一聲,煙頭的熾熱在她纖細的手臂上烙上一朵梅花。
這疼痛讓她微微顫了一顫,長長地吐了口氣——於是她把煙蒂也丟進垃圾箱里,看著手臂上自己的傑作,微笑。
她想起那個留著長辮子的女人。她忘不了那女人隨手把煙蒂摁滅在手臂和大腿上的樣子,也忘不了她白皙皮膚上的一點點綻開的糜爛花蕾。
……
“美女,你知道嗎?這樣會上癮的。”那時,那個長辮子女人這樣說,把腿上的新傷疤給她看,然後仰頭喝下杯里的啤酒,“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喜歡這樣,也喜歡穿孔,而你喜歡紋身,都一樣的。”
“你喜歡我的紋身?”
“嗯……很漂亮的紅玫瑰。”那女人懶懶地伏在桌上,一叢軟軟的毛發從腋下露出來,“多好啊,有刺,遇到你不喜歡的……想摘你的人,可以反抗,不像我……”她打了個嗝,“茉莉花,小小的,軟軟的,誰想摘……就能摘。”
……
孫莉。
楊夢菡想起了那個女人的名字,想起醉醺醺的她把自己壓在酒吧的長沙發的樣子,想起她春水泛濫下體在自己口鼻之間縈繞不散的茉莉花香,想起她潔白如花瓣的白皮膚和那深得像水的眸子——她和她都卸去了面具,那一場歡愉,來得突然而激烈,甚至讓她有點措手不及,卻淋漓盡致。
執行任務的時候,楊夢菡有時也會和自己的獵物交歡,男性或女性,有時是為了麻痹,有時是一種慈悲。而這其中,讓她發自內心的,她記得只有一次——那是她的第九十九單,在德國,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次。
——對,那個女人的皮膚是古銅色的,她的眼睛不大,還是短頭發,和孫莉的容貌一點也不一樣。但是,她們的嗓音卻相似。
“孫崢,你要找的人,會是她嗎?仿佛和你有幾分像,但是名字不對,還有味道也不是你說的……謝小雪,那個拉小提琴的謝楠究竟是不是你姐姐?她已經不在了,讓我又找誰去對證呢?”
她和孫莉的那場歡愉結束得也如開始般快,她記得她倆幾乎是在彼此的口舌刺激之下同時高潮的,然後,孫莉就被一個戴著青蛙面具,大腿上紋著常春藤的女人拉走了,如此突然,以至於她沒來得及問她任何事情。
關於謝楠的,還有關於她自己的。
——所以,繼續尋找吧,至少孫莉算是一條可以跟進的线索,真的是那樣的話,孫崢和謝小雪的任務也未免完成得太輕易了。不過,楊夢菡,你應該不會有什麼好運氣的,沒有冤魂索命就不錯了,所以不要期待人品爆發。
她想著,不由得苦笑。
腳有點疼,眼有點困,時間還早,於是她選了處角落,靠著牆坐下來,信手掏出了那個絢爛的瓶子捧在手里看。
黑白相間的球狀物體,黏聯著如絲的組織,在那一片紅里沉浮。
“謝小雪,如果你真和你姐姐已經見面的話,給我托個夢吧……但是,沒了眼睛的你,還能看到謝楠的樣子嗎?嗯,無論如何,咱們三雙大眼睛終究是會在一起的……”她閉起眼睛,在心里自言自語,腦子里想著這幾天的事情。
——Robin、泳池邊的小雪,花叢里的孫崢,飛機上鮮血淋漓的金發女郎,慵懶而冷厲的彩雪蛛,充滿敵意的司徒冰冰,有著沙啞嗓音的小北,抱著吉他的柳婷婷,烤架上的崔瀅,白衣服的月兒,醉醺醺的孫莉,還有……
——那只神秘的紅蝴蝶。
楊夢菡覺得有些恍惚,她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一直在做一個好長的夢。
有酒意涌上來,她忽然覺得臉有點漲,還有,她忽然很想要。
——嗯,這個夢很真實的,不管是情節還是感覺,都是。
——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做這個夢的?學校宿舍?火鍋店里?美國?德國?還是那個黑黢黢的船艙?還有,如果這是夢,那怎麼才能醒過來?
楊夢菡摸到了自己包里的槍。
——嗯,拉開保險,把槍口頂在下巴上,然後把扳機扣下去,就行了。
——和Robin一樣。
——頭會被打爆,腦漿和血應該會濺到身後的牆上,身體可能會高潮,這樣分著腿的話,牛仔褲上會有失禁和高潮的水漬,應該看不到面容了,只能看到肚皮上的紅玫瑰。
——還有,我的眼珠可能會被轟飛出來。
——其實這個結局也不錯,楊夢菡,你注定是個與死亡相連的人吧。不過,我還有該做的事情,所以,現在應該這樣嗎?還有,如果這樣做的話,一切都很好,但是眼睛……
楊夢菡覺得心里很亂,於是仰起頭,讓後腦頂著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按在自己眼皮上。
她覺得心一下子跳得好快,乳頭硬硬地頂起來,頂在胸罩上,脹得有些酸痛。
——不管怎麼樣,先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情再說。
她想著,把兩條長腿大大地分開,左手插進牛仔褲的腰際,一插到底,然後放肆地把纖細的手指壓進那條濕熱的縫隙。
右手手指在眼皮上漸漸施加壓力,按得眼睛有些疼,而探在身下的左手開始舞蹈,把牛仔褲的拉鏈撐開了。
她手淫的幅度很大,但是她依然是咬著牙一聲不吭,只是揚起修長的脖頸,喘著粗氣,臉上開始泛起如桃花般的嫣紅。
那一股熱流從小腹出發,在身體里左衝右突,肆意奔涌。
最後,那股熱流在她雙腿之間一下迸發了。
蘇耘
睜開眼睛的時候,蘇耘覺得自己的雙腿之間濕漉漉的,她依稀記得在剛才的夢里她高潮了。
“芳姐……天亮了?”她費力地睜開眼睛,接過童曉芳給她遞過來的眼睛戴上,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我到底睡了多久?”
“傻丫頭,你昏了整整一晚上了……”童曉芳側坐在床邊,故意地把那個“昏”字說得重了些。蘇耘發現她已經穿好了她那件月白緞的旗袍,但是臉色卻比昨天更憔悴了,“這一晚上,按摩,皮膚滋養,我所有能做的都給你做了。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看不到了呢。”
童曉芳的話音略略有些傷感,這讓蘇耘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這個溫婉的大姐姐,還有,她隱隱約約地想起了剛才的那個亂夢。
“芳,對不起,昨天晚上可能我太放肆,高估了自己的耐受力了……”蘇耘雙手撐著床沿,緩緩地從床上坐起來,“你不知道,我做了個好長,好奇怪的夢。”
“哦?”童曉芳抬了抬眉毛,“夢到我了嗎?我有沒有給你講故事?”
“嗯……亂七八糟的,似是而非。”蘇耘想起夢里童曉芳掉落的頭顱,還有那顆頭顱對她說的話,禁不住有些遲疑,索性把話題岔開,“芳,受累把鏡子遞給我好嗎?快要出發了,我想看看自己的樣子漂不漂亮。”
她的語氣很平靜,仿佛等著她的是一場期待依舊的旅行。童曉芳緊緊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蘇耘終於忍不住尖叫了。
——鏡子里的她,眼睛明亮,臉頰暈紅,原本蒼白的嘴唇紅艷得異常飽滿,長發披散下來,肌膚水一般的光潔。她知道她一直是個容貌普通的理工女,可是這一刹那,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場即將開始的舞會的女主角了。
“這……是現在的我嗎?”她把鏡片後面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芳姐,是你的傑作,還是我自己回光返照了?”
“都不是,我的長發公主,”童曉芳笑著,嘴唇卻微微有些顫,“怎麼不想想是你睡了這一夜病忽然好了呢?
“這是我用過的梗,我的身體,我明白的。”蘇耘淡淡地笑了笑,“人總是要遵守自然規律吧,我們這些理工科的學生,好奇心強,但總是會缺乏浪漫。好了,快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耘,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童曉芳沒有理會蘇耘的問題,只是用那只戴著玉鐲子的手撫過女孩那頭烏黑的長頭發。
“好,芳姐你問吧,過了今天,也沒機會再問了。”蘇耘的笑很開朗,側過頭,黑發如瀑般垂下。
“嗯……假如你的病好了,你還會有同樣的選擇嗎?”童曉芳目光深得猶如兩泓秋水。
“或許……不會這麼早。”蘇耘賣了個關子,然後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好像對自己玩笑很滿意。她挽住芳的手,感覺她的手很涼,“芳姐,告訴你,我的這套電擊裝置是我大一的時候就作出來的,一直也沒有過任何改動……那時的我……還沒得病吧?”
童曉芳有些發怔,默默地點了點頭。
“快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我真的覺得今天的狀態很好啊……求求你啦。”蘇耘拉著童曉芳的手開始搖,“這麼折磨一個快死的人好奇心,你也真狠得下心。”
“是我自作主張,給你用了超劑量的毒毛旋花子甙K 。”
門口忽然響起一個清脆干淨的聲音,這讓蘇耘抬頭,看向站在門邊的女孩子。
她身量不高,很瘦,纖細得顯得有些弱不禁風。穿一件粉色襯衣,袖子高高挽起來,手臂很細,也很白,下身是一條深藍色牛仔桶褲,配一雙潔白的耐克旅游鞋。
她有一頭清爽的短發,一張小小的瓜子臉,眉兒彎彎,下巴窄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臉上的表情卻出奇的嚴肅:
“蘇耘,這種強心劑本身的毒性就很大。如果說從前還可以通過保守治療延長生命的話,現在,生命對於你來講,恐怕也只剩下這最後一個小時了。”
[newpage]
[chapter:4.2 Tangled 糾纏]
蘇耘
“嵐嵐……謝謝你。”
蘇耘看清了那纖瘦女孩子的臉,然後朝她笑了笑。
當然,那是謝一嵐,這段時間一直照顧她,並和她說了實話的醫生。蘇耘其實一直很感激她,所以她沒有太理會所謂的一個小時,畢竟這個時間對她也已經足夠了。
而且,還是狀態很好的一個小時呢。
她忽然想起還沒給謝一嵐拿橘子,於是她掙扎著想下床,但腳一著地,便感到眼前一陣發黑。
“小耘!”她身旁的童曉芳慌忙伸出手把她扶住了,“快點給我乖乖躺下休息!”
“看來我始終還是很虛弱呢……嵐嵐你自己拿橘子吃吧。”蘇耘也沒勉強,靠坐在床上,隔著自己的厚眼鏡望著童曉芳,自嘲式地笑了笑,“芳姐,不過我不想聽你話了,就這一小時了,讓我做點想做的,然後我就會一直休息啦。”
童曉芳怔了怔,沒說話,只是輕輕托起女孩的腰,把一個松軟的棉質枕頭塞到她的背後,然後側身坐在女孩身邊,把她的長頭發攏起來,輕輕撫摸著。
“那只是一種強心劑而已,昨天受了那麼強的電擊,現在你還能活著已經是奇跡了。”謝一嵐的聲音冷冽干淨,邊說邊走過來,修長而纖細的手指搭了搭蘇耘的脈搏,然後輕輕搖搖頭,“不過,做你想做的吧,現在我不會再干預你的健康問題了。”
“那,讓我抽支煙,好嗎?”蘇耘望著這個清瘦的一臉嚴肅的短發女孩,有些調皮地眨了眨眼。謝一嵐的表情有些無奈,輕輕吁了口氣,微微朝她和她身邊眉頭緊鎖的童曉芳點了點頭。
HILTON,味道很衝,勁也很大。有些人很討厭它的味道,有些人卻為它著迷,非它不取,蘇耘恰恰屬於後一種人。
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抽煙的時候了。
就這樣深深吸了幾口煙下去,蘇耘覺得自己的精神似乎又恢復了些,於是她仰起頭,用後腦輕輕頂著床頭,幽幽地把一縷藍灰色的煙霧吐出來,表情有些陶醉,“芳姐,嵐嵐,知道嗎?從前我讀大學時很拼的,總是通宵做設計,熬不住,看那些男生抽煙,就也學著抽,然後就一直抽到現在……剛才夢里,似乎又回到當時一個人在自習室通宵的時候呢。”
“我猜,那個時候你就被人叫做長發公主,或者長發妹 了吧?”童曉芳垂著眼瞼,幽幽地說著,“這麼好的一個姑娘,這麼好的頭發……”她說著,拿起手邊的梳子,開始仔細地給蘇耘梳頭,每一下,都從發根開始,然後順著她如瀑般的長發,一直通到發梢。
“一梳梳到底……”蘇耘享受地閉起眼睛,嘴里輕輕念叨著,“芳姐,小時候,隔壁的姐姐出嫁,她家阿婆就給她邊梳頭邊念這首歌。”她頓了頓,睜開眼睛,深深地看著童曉芳,“芳,你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祝願嫁出去的閨女一路走到底,永遠不要被婆家退回來?所以,今天這句話用在我身上,也很合適呢。”
“退回來了不好嗎?”童曉芳苦笑,揉了揉蘇耘的頭頂,“我倒還盼著有奇跡呢,比如過一會你被退回來,重新再抽一根煙。”
“這樣病歪歪的,我不喜歡。”蘇耘的表情有些固執,鼓起嘴巴吹起自己的一綹頭發,“如果真退回來了,那我不知道又被送到哪里吃奶了呢。”
“那也很好啊,”童曉芳的手頓了頓,又繼續,“如果真是那樣,你想當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女孩子,”蘇耘微笑,“我可不想去當傻小子,更舍不得我這頭長頭發。”
“嗯,那就……還當長發公主。”童曉芳的聲音有一點點顫,她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那樣的話,我想學畫畫兒……”蘇耘仰起頭,“我聽說,童話里的長發公主就是個畫家,不像我,雖然也畫圖,但是滿腦子都是這些機器。”她頓了頓,忽然苦笑,“想想而已,其實我知道根本就沒什麼來世的,即便有,也沒我的份——據說,自殺的人,根本是沒辦法輪回的,只能一直呆在枉死城里。”
“蘇耘,你記住,你不是自殺的,”一直在旁邊整理藥物的謝一嵐忽然插話,“你得病在先,是我沒本事,沒治好你,而且,剛才我給你用的藥,已經會要了你的命了。”她的聲音很低,清清冷冷地,有些落寞,“所以,殺人的是我,你是被我殺死的。”
“謝一嵐,你總是這樣,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蘇耘看著她那雙大得出奇的眼睛,輕輕嘆了口氣,“你這小小的身板,哪能扛起這麼多事情?”
“一個人犯罪,總比大家都犯罪強,”謝一嵐輕輕彈了彈一個小藥瓶,開始整理手邊的注射器,“我已經犯了很多罪過了,把這些事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然後報應在我一個人身上,很好。”她說著,把自己的薄嘴唇抿起來。
蘇耘不是第一次看到謝一嵐這個表情,她記得她出院前的那天,那個叫做Lisa的女孩來醫院的時候,謝一嵐也這樣抿過嘴唇的。
她還記得謝一嵐是親手用那把手術刀把Lisa的手腕割開的,那個時候Lisa的眼睛是張開的,嘴角在笑,顯得無比輕松和釋然。
蘇耘覺得不該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於是她抓了抓頭皮——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樣顯得傻乎乎的——然後她笑著開口,“瞧我,睡得頭昏,都忘了給你們介紹。嵐嵐,這是我的好朋友,美容師童曉芳,我喊她芳姐。芳姐,這是給我看病一直幫我的……”
“謝一嵐,”童曉芳把話接過來,“我的長發公主大人,嵐嵐她們一早就來了。你昏了這麼久,哪里還等得到你介紹?”她邊說邊用梳子繼續給她梳頭,臉上帶著笑,眼圈兒卻是紅紅的,“去醫院看過你幾次,可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和霞兒的主治醫生。”
聽到霞兒的名字,蘇耘怔了怔,但是,她的注意力忽然集中到童曉芳身上,眼睛也忽然亮起來,“芳姐,你剛才說她們?除了你們,還有別人來了?霞兒是不會來得,難道說……?”
她忽然很激動,她甚至開始傻笑了。
但童曉芳卻只是看著她,嘆了口氣,微微搖頭,“傻丫頭,不是她。”
這讓蘇耘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把睫毛垂下來,表情顯得有些落寞:“哦,我知道了,是那個攝影師,一會……給我拍照片的,是嗎?我還沒見過她呢,一會還要麻煩她,該和她說聲謝謝。”
“嗯,她叫韓露,人很好的。”謝一嵐終於把她的藥品整理完了,合上藥箱輕輕起身,“她昨天晚上喝多了,醉在酒吧里,早晨萍萍開車去酒吧接她,順便送我過來的。現在她應該還在外面睡……”
她說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稍微遲疑了一下,輕輕抿了抿嘴唇,“童姐,你幫小耘准備下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叫韓露進來。”說著,轉身,徑直走出去。
“看來是我想多了,她……終究不會來送我了,對吧?……”看著謝一嵐瘦削的背影,蘇耘把頭垂下來,“芳姐,我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傻瓜。”童曉芳拍了拍女孩的頭,並沒有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你一會……要穿什麼衣服呢?我幫你拿來。”
“不用了。”蘇耘微微搖頭,“就這樣光著身子走蠻好的,生下來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而且,原本我想過穿海魂衫的,可是你給了我這個了。”她說著,抬起胳膊,把手臂上那個新紋的紋身朝著童曉芳晃了晃。
趙霞
“楊楠哥哥,你喜歡艾莎還是安娜?”
霞兒側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兩條長腿垂下來,手臂環著那個正在騎車的大男孩的腰,頭輕輕靠在他的背上。
“雖然艾莎很有女主角氣場,可是我更喜歡安娜……霞兒,我覺得她和你滿像的。”
霞兒看不見楊楠的臉,但是她能腦補出他傻笑的樣子。
“我不是公主,”霞兒輕輕說著,秀氣的臉上滿是笑,“我是輕舞飛揚。”
“改天我一定把你說的這本書找來看看。”他說著,把自行車拐過一個彎。
車顛簸的時候,霞兒輕輕皺了皺眉,想哼,卻忍住,咬了咬嘴唇,把嘴邊的呻吟變成一個問句,“楊楠哥哥,你知道電影里我最喜歡誰嗎?”
“誰?艾莎嗎?”
“答錯了,是雪寶 。”霞兒笑起來,把頭向前面男孩子的後背貼了貼,“明明是個雪人,卻每天都想著在陽光海灘上曬太陽。”
“嗯,還好有艾莎的冰魔法可以讓他得償所願。”
“可是,現實中可沒有魔法的,總是要選擇的。”霞兒輕輕吐了口氣,“我還記得有個很老的動畫片,里面的一個雪人,為了從著火的房子里把小兔子救出來,最後化成了一灘水,只剩下兩個煤球做的眼睛……我看到電影里雪寶在救安娜的時候,自己往壁爐里加煤,邊加煤身體邊融化,我就想起那部動畫片 了……楊楠哥哥,我覺得這個或許才是真的該發生的。”
“我記得那時候你哭得很厲害,就是因為這個?”大男孩的聲音有些柔軟,輕輕摸了摸霞兒放在他腰間的手。
“嗯……我很奇怪吧?”霞兒的手指輕輕在他手上捏了捏,“楊楠哥哥……你說,如果是我,你希望我怎麼選?完成願望化成水?還是保護好自己?”
“如果雪人能說話,那就一定有保護他的魔法。”男孩子說著,拐過一個彎,然後在一間小門臉前停下。門口,香柏木的小牌子上,是“沉香塢”三個秀氣的篆字鐫刻。
“也是哦,我的問題蠻傻的。”霞兒點點頭,跳下車,手按在臀上輕輕揉搓著,眉毛卻禁不住皺起來。
“怎麼了?我家霞兒的屁股疼了?”楊楠一臉笑嘻嘻地湊上來,“是不是坐在車後面硌著了?我幫你揉揉?”
“討厭!大壞蛋!大色狼!”霞兒橫了他一眼,卻沒躲開,而是放任楊楠那只色眯眯的手落在自己臀峰上,“還說呢,誰讓你那麼……”她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聲音也低下去,“誰讓你那麼大……昨天弄得人家好疼……”
“霞兒,等以後我有了錢,給你買大別墅,買最舒服的汽車,還有……”楊楠說著,揉著女孩屁股上的手微微用力,嘴卻貼上她紅透的耳尖,低低地把聲音送進去,“買最好的潤滑油。”
“你壞死了!”霞兒罵著,一下子逃開,“被你折騰了一晚上,我要回去洗個澡睡一會兒,然後去芳那里。中午冰場見吧,給你看我的紋身。”
“那個……”楊楠卻沒放開她的手,“霞兒,求你了,讓我……陪你一會兒吧,明天周一,我就不能整天陪你了。”
“嗯……”霞兒把幾絲長發咬在嘴里,想了半晌,然後抬頭,豎起三根手指在楊楠眼前晃了晃,眼睛里滿是笑意,“三個條件,第一,我睡覺之前要泡澡,你要幫我打水;第二,我睡的時候可以抱著我,但不許做壞事;第三,晚上不許來找我,好好回學校去上自習。成交?”她說著,把其余的手指收回去,只留了那根如蔥的小手指,朝楊楠伸過來。
楊楠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指和她勾上,嘴里卻問,“你那個同住的那個房東姐姐不在吧?”
“何靜嗎?她本來是在的,但是剛剛給我發短信,說一早出去看個朋友。”霞兒順口說著,卻忽然醒悟,狠狠地剮了男孩一眼,“你問這個,還說沒想做壞事?”
“做……愛做的事,也算壞事?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楊楠的表情一臉無賴,“趙霞同學,咱們可拉過鈎了哦,誰要反悔,就是小狗!”
“死楊楠,大色狼!”霞兒恨恨地跺了跺腳,罵了一句,卻還是把門打開,牽著他的手,把他領進來。
“好漂亮!”進門,看著滿屋滿地的花,楊楠驚嘆。然後,他指著最中間台子上的一盆有著狹長葉子和碩大花苞的植物問霞兒,“霞兒,你擺在C位的這盆是什麼花?能讓你這麼重視,這花一定不一般。”
“是曇花。”霞兒輕輕說著,長長的睫毛閃了閃,手卻緊緊捏了捏楊楠的手,忽然不著邊際地問了一句,“楊楠哥哥,咱們是在前天晚上11點多第一次見的,所以今天,是咱們認識的第三天了吧?”
她說著,順手把手里那個黑色的小人偶放在那曇花的旁邊了。
伍凌
“這是屬於我的那一個?”陰影里的女人接過了那個黑色小人,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
“對啊,還是你改主意了?”伍凌眯著眼睛看那一线慢慢升起來的太陽,“或者,你換人了?”
“沒有。”那女人把裹著身體的黑色圍巾裹得更緊了,仿佛不想被陽光曬到一點點,“昨天她又殺人了,所以我必須這麼做。”
“據我所知,那個被‘殺’的人還有點時間,而你不也沒有救?”伍凌饒有興味得看著她。
“需要換個方法了,已經走到那一步,強行挽回沒有用,而且我也沒有時間了。”
“其實,你自己也太執著了,不必的。”伍凌苦笑,“或者,用天然學姐的話說,你未必是個合格的心理咨詢師,而她也不是一個合格的……”
“伍凌,別說了,”女人打斷了她的話,“還有,你的願望很難,我不一定實現得了,而且,我猜我也騙不過你。”
“沒事。”伍凌聳聳肩,“昨天晚上,我的願望實現了,所以,我沒有遺憾了。”
“哦,是嗎?那就好。”那女人嘆了口氣,“你剛才說的那件事情,我到了那里,會幫忙,畢竟那也是我的因果,所以要了斷。”
“嗯,我想你今天會很忙,需要你的人會很多,比如上次的那個妓女。”伍凌笑起來,“可能會忙到你沒時間做噩夢了,茉莉。”
“那是好事。”女人說著,就轉身,想往陰影里走。
“喂!”伍凌在她身後叫了一聲。
那女人沒有回頭,只把腳步停頓了一下。
“知道嗎?昨天我送走了那一對里的一個,你知道她們兩個人的,愛彼此勝過愛自己,但是卻最終沒法在這輩子長長久久。”伍凌沒走過去,半個身體已經沐浴在光里了,“她倆糾纏在一起,其實都是為了對方好,但是她們真的差一次用心的交談。”
“什麼意思,我不懂。”那女人又向黑暗里退了一步。
“你們倆和她倆其實是一樣的,看著是分開了,但實際糾纏在一起太久了,所以你們也應該好好聊一次,至少,你自己也不應該有遺憾。”伍凌的聲音平平靜靜的,卻很真誠,沒有一點調侃。
“我知道,起碼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她,所以,我在認真考慮她的一些建議。”那女人說著,終於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但是她走得不夠快,所以,朝陽的陽光終於照到了她身上。
一陣風忽地吹起來,把她的那條黑色圍巾一下子吹飛了,露出了她頭頂那片新剃過的,光亮的頭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童曉芳
太陽一點點地升起來,陽光斜斜地撒進來,照在靠著床頭吸煙的蘇耘身上。
她的那頭長頭發瀑布一般地垂下來,眼睛垂著,香煙的紅點在指尖閃爍,煙霧彌漫,陽光照著她的厚眼鏡,讓童曉芳有些看不清面容,只是那斜斜露出的一只高挺的酥乳,被陽光鍍上了一抹金黃,棕黑色的乳暈微微有些大,高挺的乳頭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童曉芳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蘇耘的時候,那個時候,她比現在豐腴一些。那時她也見過蘇耘在陽光下抽煙的樣子,而且那個時候,她就覺得這個長得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竟仿佛是歐洲油畫里的某個女人 。
而今天,裸體的她更是,雖然瘦了許多,但是那身體上和頭發上斑駁的光感,讓她看起來顯得有些不真實,更像是畫里的人了。
——可是,這個如畫般的她,這個長發公主,就要結束了嗎?
童曉芳怔怔地看著,在心里問自己,微微有些發呆。
驀地,蘇耘的眼睛抬起來,透過那厚厚的眼鏡片望向童曉芳,臉上浮現出一抹略略慵懶的笑。童曉芳想收回目光,卻已來不及。
“芳姐,謝謝你。”蘇耘說,“還有,我有點想起你的故事了。別在意,那種錯誤,可能誰都會犯。你還是你。”
童曉芳的身體抖了一下,她的眼睛一下子很熱。
“答應我,別哭,我是個喜歡笑的人,你要笑著看我走,好嗎?你看,何靜沒來看我我也沒哭。”蘇耘的聲音輕輕的,童曉芳卻覺得這個聲音里充滿了力量。
“嗯,我知道,你是個堅強的人。”童曉芳說,她知道自己必須快點轉開這個話題,否則她會管不住自己,於是她問:
“小耘,剛才謝醫生說的萍萍是誰?我早晨只見到了她和韓露,沒見到別人。”
“萍萍名叫章萍,文章的章,浮萍的萍……”蘇耘隨口說著,“她是嵐嵐的老……”說到這里,她忽然猶豫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兩口煙,禁不住嗆得連連咳嗽,半晌,才吐出“朋友”兩個字。
“謝醫生的老朋友?這個說法有點奇怪。”童曉芳拍著蘇耘光潔的脊背,略略蹙眉,自言自語。
“蘇耘,你在說我什麼呢?”她們說話間,謝一嵐已經走進來,身後跟了個同樣留著短發的女孩子——牛仔褲,T恤衫,赤了一雙雪白的腳,皮膚很白,兩頰上卻似乎還掛著宿醉的紅暈,俏麗的臉上戴了副金邊眼鏡,帶著笑,嘴邊是兩個淺淺的梨窩,眼睛卻望著謝一嵐,語速很快,話音好像連珠炮。
“嵐嵐,她們好像在說你老公的事情呢。”
“死韓露,偏你舌頭長!”謝一嵐愣了愣,那一張清秀的小臉一下脹得通紅,她咬了咬牙,伸手便去呵韓露的癢,而韓露忙笑著逃開,嘴里卻不停,“我是Helene,我不說謊,說謊的話會被大狼狗吃掉……哈哈……哎呦……殺人了……好癢……死嵐嵐,殺人……名醫……我讓你……哈哈……讓你老公……收拾你……哎呦……你別碰我腋窩……哈哈……”
童曉芳看著一下子被謝一嵐弄得笑得喘不上氣的韓露,有些走神。但是她覺得自己笑不出來。
“芳姐,我現在好開心。”忽然,她聽見蘇耘明快的聲音,於是她回過神,看著那一抹燦爛在蘇耘的臉上漸漸浮現, “最後有你們陪我,真好。”
蘇耘說著,把煙熄滅了。她臉上帶著笑,一只手牽著童曉芳的手蓋在自己那只赤裸的乳房上,另一只手卻伸進被窩里。
“芳姐,我夠不夠時間再高潮一次?”她問,表情有些孩子氣。
童曉芳沒說話,只是把身體壓上來,同時摘掉了蘇耘的眼鏡。
蘇耘笑著,哼著,把眼睛閉上了。
楊夢菡
睜開眼睛的時候,楊夢菡的臉頰浮起兩團迷人的紅暈。她沒急著起身,就那麼靠著牆坐著,燃起一支煙,深深地吸入,讓煙在肺葉上肆意地燎過,而後從鼻孔噴出來。剛才的快感,依然在身上彌散著,醉酒的感覺似乎稍稍消退了些。
雖然她真的很想,但是該做的事情沒做完,所以她沒辦法放任自己任性的死掉。
“該出發了。”她對自己說,然後懶懶地起身,把牛仔褲的褲扣系上了。
走出巷子口的時候,楊夢菡看到清晨的陽光,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
“喂!”一只手重重拍在她翹挺的屁股上,她一驚,有些慍怒地扭頭,卻看到那個瘦瘦的,懶洋洋的黑衣女人。她臉上的濃妝所剩無幾,黑色的吊帶裙扯了條長長的大口子,潔白的大腿上有一道長長的青紫色痕跡,卻依舊是一副懶懶的樣子。
“梅梅?”她問了一句,輕輕吁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松下來。
“嗯,虧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梅梅臉上的笑也是懶懶的,尖尖的下巴朝她努了努,“昨晚你的生意咋樣?”
“生意?”楊夢菡怔了怔,然後才一下子想起昨晚和梅梅的聊天,於是她聳了聳肩,“我沒你那麼討男人喜歡,一直蹲在那里聽那個女孩子唱歌。”
“喂,不是吧……”梅梅湊過來,皺起鼻子狠狠嗅了兩下,滿臉都是狡猾的笑意,“很大酒味,昨天你去陪人喝酒了吧,估計你爽過了,但是貌似沒有爽透,所以剛才你在巷子里自己High來著,是吧?”
大概是看到了楊夢菡皺起來的眉毛,梅梅臉上的笑意更濃,把嘴輕輕貼到楊夢菡的耳邊,“我偷著看了半天了。”
楊夢菡望著眼前這個狐狸似的小眼睛女人,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楊夢菡,你是昨天喝多了嗎?還是,這幾天的事情讓你崩潰了?或者你也到了該死的時候了?
她在心里問了自己一句——警惕如她,敏感如她,居然會被這樣一個站街女偷窺到,甚至被她拍到自己的屁股,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看著眼前這個衣著低俗的女人的笑容,楊夢菡心里卻隱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可能對自己很重要。
楊夢菡吸了口氣,隱隱能聞道梅梅嘴里的煙味。於是她看過去,發現面前這個女人的唇有些干,口紅鮮艷,卻凌亂。
“哦?好看嗎?”楊夢菡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呆了半天,竟然會問這麼一句話。
——好看嗎?操!
“好看,看得我他媽都想上你了。”
梅梅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睛眯起來,說話間,嘴唇輕輕和楊夢菡的耳廓碰了碰。
“你昨天怎麼樣?”這個接觸讓楊夢菡本能地縮了縮身體,看著梅梅裸露的大腿,“那家伙打你了?”她伸出手,撩起梅梅的裙子,撫摸那條腿上的道道青紫。
梅梅沒躲開,只是皺了皺眉毛,輕輕吸了口涼氣。
“算了,有錢賺,挨幾下無所謂,他嫖我賣,他打我挨,你情我願的。”她說著,起身,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有些蓬亂的腋毛從胳膊底下露出來,仿佛荒蕪的野草。
“那家伙開始干了我一炮,幾分鍾就射了。”楊夢菡沒說話,只是聽著梅梅懶洋洋地繼續說,“我懶得出去再接別的活了,就勸他包夜。我讓他摳我屄,給他口,想著再讓他硬起來干我一炮,總之他覺得值了也就行了。但這家伙也廢物,怎麼給他舔他都硬不起來,只是抱著我又舔又摳的,把我奶頭和屄都弄得老疼的。後來,他問我,能不能把我綁起來打幾下,說那樣他能硬,我想也好,就讓他綁了。”
“然後呢?他硬了?”楊夢菡側過頭,饒有興味地聽她講下去。
“嗯,”梅梅撇了撇嘴,“那家伙光著屁股用皮帶抽我。還真有用,他那根東西眼見著就大起來,然後就把我按在床上操。操爽了,他沒解開我,就那樣睡了一會,然後醒了,又開始抽我,一邊抽,一邊又接著干。”她朝楊夢菡晃了晃手里的手機,苦笑,“就這樣折騰一晚上,給了我5000塊,不錯吧,扣掉份子錢,我能拿1000呢。”
“你要交這麼多?”聽著這個數目,楊夢菡皺起眉。
“可以了,”梅梅苦笑,“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沒那些人照著,我沒辦法做生意,早讓人打死了。而且,有時運氣好,我還能拿到點兒貨來爽爽。”
“這樣值嗎?你就不怕那家伙害你?”
“一來,我不怕死,二來,我需要錢,沒辦法。”梅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而且,我有心願未了,又沒做過壞事,老天爺不會這麼早收我的。”
“哦?需要錢的話,別這麼累了,要多少,我給你吧。”楊夢菡看著這女人的眼睛,忽然有些衝動地開口。
女人卻搖頭,聲音有些倦:“差得不多了,自己的事情總要自己做,我不想欠別人的人情……不過,一個人呆久了,有些無聊,願意的話,去我住的地方坐一會兒,陪我聊聊天兒,好吧?”
她說著,看楊夢菡不置可否的樣子,一笑,便轉身,自顧自地往街上走,嘴里卻輕輕開始哼:
“當你走進那歡樂場,
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龐各色的妝,
沒人看到你的模樣……”
看著女人在陽光里有些單薄的背影,楊夢菡忽然覺得這歌聲很熟,依稀之間,她記得在昨天的狂歡間隙,柳婷婷似乎也抱著吉他唱過這支歌。想起昨天,她心里忽然一動,快走兩步,跟在這個慵懶的女人身後。
“梅梅,”她開口,心髒跳得有點快,她吸了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問,“喂,你聽說過謝楠嗎?”
“那個拉小提琴的?”梅梅愣了愣,“她也算是是個名人吧,你問她干什麼?”
“沒什麼,剛剛到這里,聽了她的小提琴曲,忽然對她有點興趣。”楊夢菡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事不關己。
“是嗎?”梅梅甩了甩頭發,小眼睛意味深長地朝楊夢菡望了望,“我怎麼覺得沒這麼簡單呢?”她說著,放肆地把手按在楊夢菡高挺的胸脯上,片刻,臉上又浮現出一抹狡猾的笑。
“你的心跳得很快哦。”她看著楊夢菡的眼睛說,微笑著輕輕揚了揚下巴,“讓那家伙折騰了一晚上,我是有點累了……有什麼事,先跟我回家再說吧。”她說著,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喂,給我支煙,我的昨天抽光了。”
“我的煙不好,抽了容易死人的。”楊夢菡朝她眨了眨眼睛,把那個紅白相間的萬寶路盒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都一樣,反正活得也累了。”梅梅一把把煙盒搶過來,信手抽了一支,叼在嘴里,信步往陽光里走。
“……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死亡,
寬恕我的平凡,驅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後總是潦草離場,
清醒的人最荒唐……”
梅梅的歌聲有些沙啞,有些含混,隨著煙霧飄出來,跟著陽光,撒在路上……
童曉芳
陽光鋪滿在整間屋子里,但是童曉芳並不覺得很暖。
或許這麼久了,她其實還是沒法接受這些事情——她總覺得有些人該過上好一點的生活,而不是像蘇耘或者霞兒這樣。
或許是因為童曉芳的手指技巧,或許是因為蘇耘的心情,總之蘇耘的這次高潮來得很快。在蘇耘開始喘息著放松的時候,童曉芳就把眼睛垂下來,側身坐在蘇耘的身邊,幫她擦了擦鼻翼上的汗水,幫她整理好頭發,然後開始給她畫淡妝。
不能太濃,不能太重,當然,也不能太淺。
一來,因為蘇耘是裸著的,臉和身體之間必須要顯得自然。
二來,再過一會蘇耘就要出發了,她會出很多很多汗,也會流眼淚流口水,比昨天晚上還要多,所以不能讓她的妝花掉。
三來,蘇耘完成之後,臉上的血色會退掉,那個時候,要讓她看來和活著的時候一樣。
她答應過蘇耘,要讓她一直漂漂亮亮的。
童曉芳不知道現在自己給蘇耘畫的算是妝容還是殮容,但是,都無所謂了。
她畫得很認真,也很快,而旁邊謝一嵐和韓露的短暫嬉鬧也早已停止。房間里很安靜,只能聽到蘇耘那有些粗重的呼吸聲,還有韓露手里相機的快門聲音。
妝容完成之後,童曉芳便退開。但是她的眼睛一直盯著蘇耘看。
陽光從窗口直射進來,映著蘇耘如水的長發,讓這個容貌平平的女孩子一下子顯得明艷不可方物。
“知道嗎,長發妹,你漂亮極了……”捧著相機的韓露開口,“這組照片會很完美。”
“嗯,韓露,我相信。謝謝你,還有芳姐,能讓我漂漂亮亮的。”蘇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平常太不會打扮了。”
“傻瓜,你漂亮,是因為你是你自己。”童曉芳苦笑,“否則,把皮畫得再美也沒用的,而且,其實……”
“其實她有沒有長頭發都是一樣美的,是嗎?”韓露插話進來,朝蘇耘眨了眨眼睛,“就像咱們都不一定需要把眼鏡摘下來一樣。”
“韓露,我明白你的意思。”蘇耘笑著把韓露的話打斷了,“不過,這件事情我決定了,可能頭發是原因之一,但也不是主要的原因,所以,今天還要拜托你。”
“當然,你能信任我我很開心,而你的尊嚴,我也會尊重。”韓露的笑容很輕快,“雖然咱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我知道你已經讓太多人‘享受’過了,所以,今天就交給我吧。你就安心享受就好。來,我給你再拍幾張。”
“抓緊,還有二十分鍾。”謝一嵐忽然插了一句。
蘇耘似乎沒聽到,只是捧起她的長頭發,按照韓露的要求擺著造型,但是童曉芳分明看見她朝謝一嵐眨了眨眼睛。
這讓童曉芳止不住又流淚了,那些淚,一滴滴地打在她月白緞的旗袍上,然後,有只纖細的手給她遞了一片紙巾。
她怔了怔,把紙巾接過來,抬起頭,看見謝一嵐正抿著嘴朝她搖頭,小臉緊繃,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血絲,卻沒有淚。
“我是壞人,所以的心很硬,或者說,天天和死亡面對面,習慣了。”謝一嵐似乎被她看得有些囧,自己補了一句。
“我知道,謝醫生,不管你怎麼裝,你也是好人,我知道,我們都知道,不光是小耘,霞兒也這麼說。”童曉芳慘笑,“另外,你放心,我會為你保守秘密的,我知道你很在乎,畢竟沒有幾個人會因為保守這個秘密去詛咒自己的。”
“叫我嵐嵐吧,我其實不配叫做醫生的。”謝一嵐垂著眸子,聲音稍稍有些低沉,沒等童曉芳回話就自己說下去,“章萍今天本來也想過來的,但是她有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剛從美國回來,今天請她參加一個Party,所以她把我們送來就先走了。我和她是一對,這其實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但是那些媒體實在討厭,總是盯著她,而我不喜歡她不開心。”
“媒體?”童曉芳有些詫異,“章萍的名字我倒不很熟悉呢,媒體為什麼會關注你們?”
“童小姐,其實我知道你的,萍萍和我說過你的名字。”謝一嵐的聲音平平淡淡的,“前天,吳迪的告別演出時,她就坐在你身邊。”
“你是說……曉雨?”童曉芳呆住了,她忽然想起來吳迪謝幕時給曉雨的那意味深長的一吻,“我一直以為她……”
“嗯,是,她用這個筆名很久了,用那個異性戀的人設也很久了。”謝一嵐點了點頭。
童曉芳沉默了好久——她和吳迪,孫莉都很熟悉,所以也見過謝楠和曉雨,但是,曉雨這個女作家就很神秘——筆鋒犀利,筆下的故事里帶了許多的幻想,有點靈異也有點恐怖。她不常露面,但是都說她生性風流,興致來了也不排斥和誰一夜春宵,還有人說她曾經自殺過,但是……
——原來,她叫章萍……她真的自殺過嗎?
——還有,曉雨……萍……
童曉芳忽然明白了什麼,於是抬頭朝謝一嵐望望,“嵐嵐,她……?”
“不是她自己,是我們。”謝一嵐沒等她說下去就點了點頭,輕輕糾正了她的話,“我們說好的,早晚有一天,我們不會再這麼累,所以在那之前,我會盡量讓別人少犯些罪過。”
“嵐嵐,芳,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啊,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你們說萍萍姐怎麼了?”蘇耘的問話聲傳過來,童曉芳一愣,才發現此時的蘇耘已經完成了拍照,正靠在床上,邊翻看著顯示屏上的相片邊問著,眼光之中滿是好奇。
童曉芳忽然覺得沒有必要對這個長頭發女孩隱瞞什麼,畢竟,還有幾分鍾她就要死了。於是她看了謝一嵐一眼,發現對方沒有阻止,就開口:
“曉雨的筆名,是蘇軾詠楊花的那闕《水龍吟》……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
“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
蘇耘重復了一遍,眉頭忽然皺起來,捂住嘴止不住地干嘔。
“小耘!”童曉芳心里一顫,忙搶過來扶著扶住她,而韓露也在這個時候伸手去拍蘇耘的背。
兩個人的眼光碰了一下,然後不約而同地轉向謝一嵐。
“芳姐,露露,我沒事……”蘇耘嘔得臉色有些蒼白,卻還是勉強自己笑出來,“嵐嵐,我忽然覺得心跳得好快,有點惡心了。”
“嗯,”謝一嵐點點頭,快步走過來,拿了早就准備好的一支注射劑,拉起了蘇耘的手臂,“小耘你別動也別緊張,深呼吸,我給你打一針止吐針。”
童曉芳覺得謝一嵐說話的速度忽然變得很快,她甚至看到謝一嵐給蘇耘注射的手有些顫抖。
這一針似乎扎偏了,針管扎進手臂的時候,蘇耘微微皺了皺眉。
童曉芳一下子明白,蘇耘該出發了。
蘇耘
“嵐嵐,我該出發了,是嗎?” 一針下去,蘇耘的臉上漸漸回復了一點血色,她用手肘支撐著身體,勉強坐起來,朝著謝一嵐又努力笑了一下,“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小耘,你……”童曉芳捏著蘇耘的手,她似乎還要說什麼,但謝一嵐卻向她搖了搖頭,“小耘說的沒錯,剛才的反應就是強心劑的毒性開始發作的跡象,如果再不走,就晚了,她的身體狀況會迅速惡化,可能沒辦法撐到最後,所以……”這個短頭發女孩子說到這里,緊緊咬了咬薄薄的嘴唇,沒再說下去。
“嗯,我知道的,我現在就出發。”蘇耘點點頭,理了理自己的長頭發,“我都准備好啦,也該走了。”
“知道嗎長發妹,我拍了這麼多女孩子的死,你算是最勇敢的一個。”韓露把相機摘下來放到一邊,鏡片後面的眼睛很明亮,滿臉是笑,“第二次看你的電擊直播,這次終於不用看你帶口罩了,你高潮的樣子很好看,來,抱抱。”
韓露說著,一下子,張開雙臂,緊緊地把蘇耘擁在了懷里。
這讓蘇耘有點透不過氣,但是她忽然開心地笑了。
“長發妹,一會記住我說的話,只管享受,然後一直往前走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和韓朋朋。”
蘇耘其實不知道這個韓朋朋是誰,但是她猜那是韓露的相機,於是她拍了拍韓露的背,在她耳邊小聲說:“露露,你和韓朋朋要幫我把我最美的樣子留下來,好嗎?”
“嗯,永恒的美。”韓露笑著點頭,“還有你的笑,也會永恒的,我喜歡愛笑的女孩子,所以你特別對我胃口。”
“沒錯,咱們很相似,都是愛笑的女孩子,除了我的頭發長度可能是你的十幾倍。”蘇耘的聲音很輕,呼吸有些急促。她其實有些舍不得松開這個溫暖的抱抱,但是她知道自己沒太多時間,所以還是松了手,聽話地讓韓露扶著自己躺下。
她看著韓露鏡片後面的眼睛,還有她有點翹的扁鼻子,還有她臉上的小雀斑。
“我家有好多橘子,你都帶走吧,多吃橘子身體好。”蘇耘忽然沒來由地想對韓露這麼說,就說了,接著就忽然開始咯咯地笑,然後,韓露也開始咯咯地笑。
兩個人這樣對著笑了好半天,韓露的嘴唇忽然貼上來。但只是啄了一下,就分開。然後,韓露朝蘇耘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就抱起了她的韓朋朋,向後退開了。
“小耘,我再幫你打一針地塞米松 ,這樣可以讓你多撐一會,不過相應的,你的痛感也會加強,”謝一嵐走上來,伸手撕開針頭的包裝,“我不知道這是在幫你還是在害你。”
“嵐嵐,你啊,傻人說傻話。這段日子,幸虧有你在。”蘇耘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她把那一針管的透明液體注入自己手臂的靜脈。她把另一只手抬起來,捏了捏謝一嵐的臉蛋,“你看,你都瘦成啥樣了,萍萍姐該多心疼你。”
“小耘,是我不好,我沒法治好你的病,卻還讓你受了這麼多苦。”謝一嵐的大眼睛用力眨了眨,沒有阻止她的手,只是默默地幫蘇耘把注射器推到底。
“傻嵐嵐,病是沒辦法的,但至少我有尊嚴,不光是能留著長頭發,不光是能用自己喜歡的方式,也是不用渾身插滿管子毫無尊嚴地躺在床上,不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在臨死搶救時還被壓斷肋骨燒黑皮膚……知道嗎,尊嚴對於我,比命重要多了,所以,謝謝你,不許反駁我。”蘇耘說著,松開了捏著謝一嵐臉的手,把謝一嵐的脖子鈎住了。
“最後,能再親親我嗎?”她問,沒等謝一嵐回答,就費力地抬起上身,一口把謝一嵐的薄嘴唇銜住了。
開始,蘇耘覺得謝一嵐似乎打算逃,但是她用盡力氣把這個瘦女孩摟住,然後把自己的舌頭頂進了謝一嵐的嘴。
這似乎讓謝一嵐一下子放棄抵抗了,然後,這個瘦削的女孩子的吻開始變得很熾烈,仿佛要在這一吻里說出好多的話來。
這樣吻了半晌,謝一嵐的唇才離開,薄嘴唇和厚嘴唇之間,拉出一條晶亮的唾线。
謝一嵐默默退開的同時,童曉芳也同樣默默地上前,幫著蘇耘整理好頭發,然後開始幫她把那兩個電極的鱷魚夾夾在她碩大的乳頭上。
有點疼,有點癢,也有點涼。
“芳姐,真的謝謝你。”蘇耘喘息著,聲音有些斷續,“能再問你個問題嗎?”
“嗯。”童曉芳默默地點著頭,打開了陰道電極的旋轉開關,蘇耘忽然覺得有一滴水打在她的腿上。
“我是工科生,我文科不好,還是不很明白你念的那幾句詩的意思……”蘇耘的聲音放得很低,配合著童曉芳的動作,把兩條大腿努力分開,“我按字面猜猜,我記得萍萍姐喜歡游泳,‘一池萍碎’,她這個筆名的意思是不是……?”
童曉芳沒說話,只是又點點頭。
但這已經讓蘇耘明白了,她沒有覺得太奇怪,只是在腦子里想那個眼睛不大但是晶亮晶亮的,總是分給她香煙的小女人,想她的書,想她的一個個故事。
然後她忽然覺得,可能這是章萍想要的,所以章萍才是曉雨。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堅持,我也一樣。
她想著,感覺童曉芳正輕輕分開她已經濕得一塌糊塗的陰道口,把那個陽具形狀的電極緩緩插入。
——很癢,很舒服。
蘇耘想起來,她給那個紅頭發女人的ERS0620的穿刺杆也有一段這樣運動的程序。她開始輕輕扭腰,但是她沒放縱自己沉迷,反而抬起手,把脖子上那個裝著她掉落頭發的小香囊掛在了童曉芳的脖子上。
“芳姐,我要走了,這個送給你,我覺得這個比我那些變態發明更適合當臨別禮物。”
童曉芳還是沒說話,她只是幫蘇耘把陰道的電極插好,然後再固定好陰蒂上的電極。她默默地抬起手,把手腕上那個她一直不離身的玉鐲子摘下來,套在了蘇耘的手腕上。
“小耘,你聽過我的故事了,這個鐲子,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所以,它是干淨的。你知道的,我媽媽的名字里也有個雲字,雖然和你的名字音同字不同。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蘇耘用牙齒咬著嘴唇,她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芳姐,謝謝你,我相信,她們都愛你,一直都是。”她對童曉芳說,看著童曉芳解開了她旗袍在胸前的扣子,看著那一對飽滿圓潤的乳房鮮活地跳出來。
第三個吻,不用再說話了。
她們熱烈地相擁,兩對乳房緊緊貼在一起,兩條舌頭熱烈的交纏,再沒有什麼顧忌了。
“小耘,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分開的時候,蘇耘聽見童曉芳低低地在她耳邊說著。
“嗯,芳姐,做你想做的就好……我要……起錨了……”蘇耘看著童曉芳的臉,只是微笑,然後,她舉了舉那條紋著船錨的手臂,慢慢合上了眼睛。
——嗯,太陽升起來了,穿過眼鏡隔著眼皮也能感覺到。
——身上好暖,好舒服。
伴隨著嚶嚶的馬達聲,蘇耘赤裸的身體輕輕蠕動著。她用右手握住控制杆,左手卻把那個紅色的“死亡按鈕”緊緊握住,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
——可惜,她終究沒來看我……還是有點,小遺憾呢。但是,長發公主,E.R.S.,你該出發了。
蘇耘在心里嘆了口氣,握著控制杆的手猛然往下一推,隨之便是周身劇烈的痙攣。
“小耘,你竟然……”這一刹那,她聽見童曉芳失聲叫了一聲。
當然,那是因為她直接選擇了第二檔——經過了昨天,蘇耘實在是怕自己堅持不了太久。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咧開嘴笑了一下。
——芳姐,我很任性,所以,我才是我,不是嗎?
但是,她的笑只在臉上浮現了0.1秒的時間。仿佛是按下了定時爆破的按鈕,那些強烈的刺激,就開始在蘇耘周身的幾個快感中心同時爆發了。
前胸仿佛被一對小拳頭重重的打中,一下子便讓她透不過氣來,而體內的強大高壓電,則讓她周身的肌肉身不由己地僵直起來。
15毫安的電流,仿佛犀利的針,連續而尖利地刺激著她的乳頭和陰蒂,刺痛的感覺分明很熟悉,但又的確很新鮮。與此同時,快感也隨著電流在周身游走,一波波地升高。
——蘇耘,最後一次了,加油。
她在心里對自己說,然後,她喊出來了:
“天啊……我要死了……真好……真好……啊……”
她的呻吟,或者說慘叫,一聲接著一聲,有些嘶啞。身體劇烈地痙攣著,眼睛極力地睜大,呼吸急促而紊亂。雙乳和陰部閃著一個個藍色的電火花,伴隨著“噼噼啪啪”的響聲和身體劇烈的牽動,交織成一種淒絕的美。
——韓露,拍我,把我拍下來。
——嵐嵐,芳姐,你們,都要看著我,到最後。
陰道電極的轉動依舊,數萬伏的高壓電無情地蹂躪著她柔弱的身軀。這種足以使人癱瘓的刺激,此時此刻卻給蘇耘帶來了不可名狀的刺激感覺。
很痛,伴隨著強烈的麻,還有便是完全的滿足感。陰道的肌肉在電流的刺激下,激烈地收縮著,把那個嚶嚶旋轉著散發出無窮能量的機器家伙緊緊夾住。微微隆起的小腹激烈地舒張著,兩條長腿肆意地蹬踢著,緊緊繃著腳面,精致的足弓彎曲成一條美麗的曲线。那些強烈的快感一陣陣涌上來,把她淹沒,迷人的胸部劇烈地起伏著,大睜的眼睛卻已經幾乎看不見什麼東西。
蘇耘在叫,聲音時而尖銳,時而宛如輕嘆。而痛,伴隨著快感,徹底將她包圍了。
體內的強大高壓電所帶來的戰栗幾乎讓快感充滿了她的身體,而乳頭和陰蒂的頻繁刺激則似乎在為她緊繃的身體注入一絲絲的活力——原本有些蒼白的身體,因為強烈的興奮,彌散著性感的粉紅,長長的黑頭發散亂地壓在身下,身體的姿勢不斷變換,在電流刺激下的舞蹈很美妙。繼而便是一陣激烈的戰栗,一股熱流猛然從下身宣泄,從塞緊的陰道口邊淌出來,帶著藍幽幽的火花。
——我……到高潮了!!!!!
依稀之間,她想,忽然松了一口氣,“咔”的一聲輕響,劇烈抽搐的左手把那個紅色的按鈕自然而然地一按到底。
與此同時,激烈牽動的右手仿佛得到了解放,猛地往回一縮,控制器的檔杆一下子死死地被拉到了最高處的三檔。
“噼噼啪啪”的響聲陡然加快了頻率,乳頭和陰蒂的藍色火花激烈地綻開,先前的細小鋼針,似乎一下子變成了一柄柄鋒利的劍,又仿佛是啄食普羅米修斯的禿鷹的鋼喙,接連不斷的貫穿她已經直直豎起的乳頭和充血勃起的陰蒂,穿過她光潔的皮膚和肌肉,一次次地與她體內的快感洪流交匯。而每一次的交匯,都會把一陣激烈的震顫經由她的軀體直傳入她的腦。
“啊……”尖叫的聲音有些淒厲,有些嘶啞,但更有些陶醉。意識已經漸漸渙散,腦子里只依稀印著零零散散的幾個概念,“死……舒服……高潮……”她想把這些詞說出來,但是喉嚨能讓她發出的,只是一聲聲的慘叫。抽動中的她,忽然放棄了所有的矜持,一股金黃的尿液,淋淋漓漓地泄了一床一身。
閃著藍光的電弧,順著那液體的流淌,爬上了蘇耘的身體,如爆竹般的脆響中,濃密的陰毛開始被燒灼得有些蜷曲。被電弧包裹的她,激烈地抽搐著,直著脖子,兩條優美的長腿肆意蹬踢著,覺得胸前仿佛壓上了一只大手,一下子把她的呼吸完全禁止,眼前諸多美妙的顏色仿佛變幻,一下子歸於黑暗。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毘……”
耳邊的聲音很熟悉,但是蘇耘一個字也聽不懂。
——我已經死了嗎?
蘇耘想,然後她覺得自己的意識忽然清晰,而周身的所有刺痛和戰栗忽然一下子化成了劇烈的快感。
只是眼前,依舊黑暗。
“……阿彌唎哆,悉耽婆毘,阿彌唎哆,毘迦蘭諦,……”
那聲音不高,如水,如風,卻越來越清晰……
“好想再看看身邊的人,”她忽然貪婪地想。
——加油,用力,睜開眼睛,睜開眼睛,你可以的。
她想著,咬著牙,拼盡了全力,一點一點,一點一點,把眼皮抬起來。
那是一片絢爛的光明。
陽光,她的家,一身旗袍的童曉芳,捧著相機的韓露,默默凝望自己的謝一嵐,還有……
那分明是一個緇衣芒鞋的光頭女人,玲瓏的身體似乎包裹著一層光暈,雙手合十,垂著眼睛,輕輕念誦:
“……阿彌唎哆,毘迦蘭哆,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隸,娑婆訶。”
——何靜,你來了,真好。
蘇耘忽然想笑,想說話,她甚至覺得自己在何靜的念誦中一下子飛起來了。
但只是片刻,那一片光芒如幕布收起般,驟然在眼前合攏,變成黑暗中一道長長的庫克羅普斯 之劍。插入心房的一刹那,她的思維很明澈,周身的疼痛和快感一下子被放大到無窮大,不規則的抽搐激烈地到達了頂峰,喉嚨里發出“咕……”的一聲。
優美的軀體依舊被藍幽幽的電弧包圍,蹬踢和抽搐變成了機械的牽動,長頭發飛起來。而蘇耘的眼前,也在那一刹那,滿是飛舞的火花。
“這些火花,好像一盞盞燈啊,原來,長發公主故事的結局應該是這樣的……不管了,我的結束……真美……而且……真的沒有遺憾了。”
幻滅之前,她想。
[newpage]
[chapter:4.3 Elysium 極樂世界]
童曉芳
按照蘇耘安排的,童曉芳沒有去拔掉那套電擊設備的插頭。所以那電擊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才終於停止。
那些電火花消弭的時候,蘇耘那不停跳動的身體也終究平靜下來。
蘇耘的眼睛是眯著的,嘴角在笑,她出了很多汗,流了很多淚和口水,但是她的妝沒有花,反而顯得很從容很滿意。當然,她的愛液和尿已經把床弄得濕透了。
童曉芳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蘇耘想要的,但是,在那個長發女孩的身體最終靜止下來的那一刹那,她還是哭了。
模模糊糊地,她看見一身灰衣的何靜跪在了蘇耘的床頭,雙手合十,朝蘇耘的屍體拜了三拜,就起身,一言不發地離開。
童曉芳知道何靜只是來看蘇耘的,所以她沒和何靜說話,房間里的另外兩個女人也沒有。韓露只是在不停地拍照,而謝一嵐卻走過去,抓起蘇耘那只仍舊緊緊握著那個擋杆的手,摸了摸蘇耘的脈搏。
這讓童曉芳的心又沉了一下,她沒說話,只是向謝一嵐投去了一道問詢的目光。
“她成功了,所以這里沒有我們的事情了。”謝一嵐說著,把蘇耘的手放下,眼睛朝門口望了望,“童小姐,剛才的那人是誰?小耘好像很在意她。”
“那是何靜,電台著名的主持人、記者,也是心理咨詢師。小耘是她聽眾,也是她的崇拜者。”童曉芳輕輕揩了揩眼角,“說來很巧,昨天小耘才見到她本人。小耘很想何靜今天來看她,現在看,真好,她沒有遺憾了。不過我不知道她剛剛給小耘念的是什麼。”
“她剛才念的是《往生咒》。”謝一嵐說著,便也跪在了蘇耘身邊,垂著長長的睫毛,開始低低地合掌低誦: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毘,阿彌唎哆,悉耽婆毘,阿彌唎哆,毘迦蘭諦,阿彌唎哆,毘迦蘭哆,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隸,娑婆訶。”
與何靜那仿佛唱誦的聲音不同,謝一嵐的聲音顯得更平淡一點,也有點冷。
“喂嵐嵐,你們唱這麼一大堆,到底是什麼意思?”在一旁拍照的韓露皺起眉毛,抓了抓頭發,“外語嗎?”
“歸命無量光如來,即說咒曰:生起甘露,成就甘露,傳播甘露,灑遍甘露,遍滿虛空,名聲逺揚,圓滿成就。”謝一嵐的聲音很輕,“這是拔除一切魔障,讓死去的人超生極樂淨土的神咒。只是想不到,今天何靜在我之前就給小耘念了。”
“超生極樂嗎……記得小耘剛才說,自殺的人要被關進枉死城,是不能超生的,所以,你才要搶著給她用了毒,把殺人的罪名背到自己身上?”童曉芳看著已經開始收拾東西的謝一嵐,苦笑著坐到桌邊,信手翻著蘇耘留下的那一大堆圖紙,“嵐嵐,其實你不必這麼執著,想想,關在枉死城里也好,起碼這樣死了之後大家還能見面,免得死了就輪回,過了這一世,然後大家誰也不認識誰了……而且即便不能超生,小耘這樣也算是極樂了。”
她說著,眼神停在一副設計圖上。
那是一台冰冷的大型機器,底座上面鐫著長發公主的標記和ESR0620那串數字,下面的空白處還有一行注腳:ESR0620一次性活體穿刺燒烤機具,定制人:Merida(崔瀅),委托方:Exthanasia。
童曉芳開始把這個詞看成了Euthanasia ,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詞的第二個字母是x,而在她的詞典里,並沒有這個詞,於是她嘗試著把這個詞拼讀出來。
“那是Exthanasia,Extreme 和Euthanasia的組合詞,極樂死。”那是韓露的聲音,“今天,看到小耘手臂上的刺青,我才知道那台小耘原來就是極樂死里的長發公主,也就是昨天崔瀅的機器還有王歡的荊棘衣的出品人。”
“極樂死……是什麼?”童曉芳顫了一下,她忽然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
“是個很神秘的俱樂部,似乎總是在幫一些有理由去死的人,特別是女人,用她們想要的辦法結束。”韓露隨口說著,手里依然端著她的相機,“而我,是這個俱樂部外聘的攝影師之一,有時會去接她們的一部分項目,畢竟很多女人還是想留下點什麼的,比如小耘,也比如我剛剛說的崔瀅,昨天晚上她用了那台機器辦了一場露天慈善燒烤。只不過,極樂死這名字實在太有衝擊力,所以她們有時會說自己是極樂公司。”
——極樂公司嗎?
童曉芳呆呆地看向床上的蘇耘,她忽然想起來第一次和蘇耘見面的時候,想起那個穿著海魂衫,帶著大眼鏡,邊說話邊慢慢摘掉頭上那頂大毛线帽子的姑娘,那個長相普普通通,卻總是笑嘻嘻的可愛姑娘。
“那個……我叫蘇耘,耕耘的耘,是Cleopatra姐姐把我介紹給你的,她說她是你的老顧客也是老朋友,她還說你的手是一雙有魔力的手呢……就是極樂公司的總裁Cleopatra啦……她說只要和你說這個名字你就會在百忙之中幫我弄頭發了,唉,我的長頭發太難打理了……那個,我可以叫你芳姐吧?童曉芳小姐,五個字,太長了,嘿嘿……”
那是童曉芳第一次重又聽到那個久違的名字,而且,她馬上就被眼前那個叫做蘇耘的女生那頭齊腰的長發吸引了,所以當時她並沒有注意到所謂極樂公司是什麼。
——小耘,原來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在那里做長發公主了。還有,小夢,原來你……
——世界真小,可是,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童曉芳想著,把那本設計圖合上了。她站起身,走到蘇耘床前,最後看了眼這個沉睡的長發公主,然後把蘇耘在掙扎中掉落在枕邊的那些長頭發揀起來,珍而重之地放在蘇耘送給自己的香囊里。
“小耘,我該走了,謝謝你。”她俯下身,親了親那個開始變冷的額頭,然後站起身看向韓露:“韓露,我要走了,如果有空,我還會找你,關於極樂死,我很好奇。”
“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我自己還想找她們呢,”韓露聳聳肩,“我都是通過另外一個朋友和她們聯系,而且我不是極樂死唯一的攝影師,她們自己的攝影師叫Belle,我只看過她的一小部分作品,但是好想找機會和她PK一下,對了……”她說著,忽然一拍腦袋,轉頭看向旁邊已經背起藥箱的謝一嵐,“你可以問嵐嵐,她的搭檔也是極樂死公主之一呢。”
“童小姐,改天吧。”謝一嵐垂著眼簾,表情有些沉郁,“不早了,我要馬上回去,十點鍾還有人等著我。”
童曉芳忽然發現謝一嵐的語速又變快了,她知道這個瘦削女孩要走,而且她感覺她要去做的事情很可能和剛才做的事情差不多,於是她伸出手,把謝一嵐纖細的手臂拉住了。
“十點鍾我也有事,嵐嵐,我送你吧,還有,你可以叫我童姐,或者芳姐。”
“也好,時間很緊,而我也應該早點到。”謝一嵐干脆地點點頭,卻輕輕把手臂抽出來了,“韓露,你呢?一起走嗎?”
“我等一會,再給小耘拍幾張照片。今天上午空著,一會我自己打車回寒雪閣,整理照片再衝個澡,昨天一天太累了。”她說著,輕輕伸了個懶腰。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指了指床上沉睡的女孩,“對了嵐嵐……一會兒,小耘……就這樣嗎?”
“嗯,保持原狀就好,小耘和我說過,極樂死……會來處理的。”謝一嵐淡淡地說著,再沒回頭,就快步走了出去。
她就這樣一直沉默著,緊緊抱著她的藥箱,抿著嘴唇坐進童曉芳那輛淺綠色甲殼蟲的副駕駛位置。直到汽車發動時,她才開口:
“關於極樂死,我知道的不很多,只是有些時候,我會幫她們做一些能做的事情,也讓別人可以少些罪孽。”她頓了頓,深深吸了口氣,“韓露剛才說起的我的搭檔叫做楊琳,是極樂死的三個創始人之一,但是我沒有多問。”
“小耘也是嗎?還有那個Cleopatra?”童曉芳問。
“蘇耘是長發公主,但並不是創始人。極樂死是一群女人組成的,她們似乎很喜歡童話,所以里面的很多的人都叫做公主,而Cleopatra這個女王則是總裁的名字。另外兩個創始人,一個叫做茉莉,但是她很神秘從來沒有露過面,而另一個就是琳子,她的網名你可能聽過,Princess Strange,奇異公主。”
“奇異……公主嗎?”童曉芳默默的重復了一句,她很想再多問點什麼,但是,她忽然放棄了。
“嵐嵐,你也學佛嗎?怎麼你也會念《往生咒》?”再開口時,她已經決定不再和謝一嵐討論這個話題了。
“很多無辜的人都需要超度的,我只是想盡自己的一點力量。”謝一嵐的眼光閃了閃,說話的時候,她抬手看了看表,表情似乎有點焦急。
“是什麼重要的約會?看你很著急的樣子。”童曉芳問著,加快了車速。
“去殺人。”謝一嵐的眼睛茫然地看著窗外,從牙縫里擠出了這三個字。
沈默兒
沈默兒坐在輪椅上,看著楊琳手里的那個小小的,深色的玻璃瓶子,那里面,一粒膠囊靜靜地橫躺。
“琳子,這一粒藥,就夠了嗎?”她問,聲音有點虛弱——長期坐在輪椅上,讓她的身體變得很虛弱,下巴也顯得有些尖,但那雙眼睛卻顯得更大,也更明亮。
“嗯,屬於我們的不老藥。”楊琳站在她身旁,輕輕俯下身,用力捏了捏手里的瓶子,“默兒,還記得曉雨那本《故事新編》 嗎?里面有個故事,是關於不老藥 的,一個人吃,就成仙而去,兩個人吃,就能永遠在一起。”她說著,甩了甩腦後的馬尾辮,露出那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可是,找呂綠求這粒藥,真比求西王母難多了,我還是拜托了王歡,求了好久好久,我原以為一兩條人命對於她……。”
“琳子,我好怕。”沈默兒忽然打了個冷戰,把楊琳的話打斷了。
“我猜你不是怕死,而是周茗茗真的會在十點之前到這里,是嗎?”楊琳輕輕捏了捏沈默兒的臉,朝她眨了眨眼睛。
楊琳在笑,而且又露出那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了,這讓沈默兒覺得心里好受了一點,於是她默默地點了點頭。
“沒關系,”楊琳的笑容更燦爛了,“我有辦法的。奇異公主總能創造奇跡,交給我。”
“哦?什麼辦法?我不知道怎麼才能阻止她。”
“比如咱們可以把這里的鍾表都撥快一個小時,這樣,現在咱們的時間就到十點鍾了,所以就可以吃不老藥了。”楊琳眨了眨眼睛,“反正我們又沒和她說定到底是誰的十點鍾。”
沈默兒被楊琳認真的樣子逗得笑了一下,而楊琳也笑了。沈默兒她知道楊琳是認真的,她甚至真的有點動心,但是她終於搖了搖頭。
“算了,琳子,從小我的學習不好,但是也從來不作弊的。”她深深吸了口氣,“雖然我特別怕,但我還是會等到十點。畢竟,如果周茗茗真的決定了,咱們誰也改變不了,所以我不想讓她的犧牲沒有意義,原本就是因為我,我不應該逃避的。所以,琳子,如果真的是那樣,就拜托你……”她咬了咬牙,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拜托你幫我做那個手術吧。還有,你要再答應我件事情。”
“嗯,首先,我會陪你等到十點,十點之前她來了,我會盡我的全力做好我生命里的最後這台手術,如果她晚一分鍾到,那過時不候,我就陪你吃不老藥。”楊琳眯起眼睛和沈默兒對視,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還有,不管什麼事情,只要你想要,告訴我就好,你知道,我都會答應你的。”
“我好怕看著你死,所以,無論是今天,還是以後,求你,一定要等到我斷氣。”
“嗯,好。”楊琳的眼光愛憐橫溢,“默兒,你記住,我永遠都會在你身後,這樣我很幸福。”
“那,琳子,你會有遺憾嗎?比如你的琳瑜伽,或者……”
“能面對面的和你說話,我已經沒什麼遺憾了,至於琳瑜伽,我相信他們能替我照顧好的,所以我不擔心。我把該做的事情都列了清單,到時候,一件件做好就可以,只是,如果可能,我會想再見到兩個人。”
“我知道其中一個,我記得那是你在極樂死向茉莉許的願望,奇異公主一世,或者說The Amazing Princess,想不到我從前的這個偶像竟然變成你的願望。”沈默兒眨了眨眼睛,“另一個呢,是誰?”
“我昨天拍《永恒的美》時遇到的那個女孩子,她叫星兒。”楊琳說著,稍稍有些局促,“不知怎麼,第一次見面就很想要她……對她有點動心,我不想瞞著你,而且,我想讓你看著。”
“嗯……原來那是能讓你真的動心的人啊。”沈默兒眨了眨眼睛,“我也很想看。像你說的,說不定這次看過之後,我就能站起來了呢。只是我不知道,你們十點之前能不能完成。”她說著,眼睛卻越過楊琳,望向她的身後。
楊琳好半天才察覺,於是順著她的目光轉頭。
沈默兒聽見楊琳的呼吸聲音變得急促,她知道楊琳在每次動情的時候才會這樣。
沈默兒也知道,這個女人雖然和很多很多人做過,多到幾乎數不清,但是能讓她真正這樣亢奮的人卻很少,或許除了她看著輪椅上的自己,還有她照鏡子的時候之外,眼前這個穿了一條稍微顯得有些凌亂的紅色連衣裙,臉上掛著潮紅的短頭發女孩是第三個。
“星兒!”她聽見楊琳說,“你來了,太好了。”
“楊琳,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回到家再喝了酒,然後就忽然想和你做愛,所以起床之後就來了。”那個叫星兒的女孩說,沈默兒發現她的眼睛正看向輪椅上的自己,“你說過再見面時你會要我的,現在還作數嗎?”
這個女孩的臉有些發紅,她高聳的胸有些起伏,她的表情有些呆,但是她的眼光分明是在征求沈默兒的同意。
沈默兒有些驚訝於這個女孩子的直覺,但是她沒有猶豫,就朝這個穿紅裙子的女孩點了點頭。然後,她發現楊琳也開始回頭看她,那眼神的意味和星兒的眼光一摸一樣。
——楊琳,如果你是先遇見這個女孩子的話,可能你會愛上她吧。我知道我沒辦法改變你,那至少,和這個讓你動心的女人好好地做一次愛吧。
——在我眼前,讓我看見。
沈默兒想著,朝楊琳點了點頭,然後朝她笑了笑。
楊琳顯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把那個裝著“不老藥”的小瓶子塞進了沈默兒手里,就開始朝著那個叫做星兒的女生走過去,邊走邊把上身的運動背心脫掉了。然後,她們摟在了一起,楊琳開始解開星兒紅裙子的那一長排扣子,而星兒已經開始舔吻楊琳古銅色的健康肌膚。
那女生的呻吟聲低回地有些發膩,是一種帶著“嗚嗚”聲音的鼻音,而楊琳的聲音,是那種有些類似咳嗽的獨特聲音。現在,這兩個聲音,就如同面前這兩個身體一樣纏在一起了。
然後,她們接吻了。
沈默兒就這樣看著面前的這兩個女人,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她把兩只手都縮到那塊蓋著她身體的白被單下面,一只手緊緊地握著那個小瓶子,然後把另一只手探下去——陰毛柔軟,觸手冰冷,仿佛是在撫摸不屬於自己身體的一塊寒玉。
——琳子,咱們可能很快就要死了,我不想你有遺憾,我也不想自己有遺憾。我也有想要的東西,而且我也有想見的人呢。只是,我這條陰溝里的美人魚的這些願望,即便是那個有求必應的茉莉公主也是無能為力的。
——好想站起來。
——好想真的有一次。
——好想你們,三雙大眼睛。
楊夢菡
楊夢菡知道這個叫做梅梅的妓女住得不會太好,但是她不知道這個被梅梅稱作“家”的地方竟然是一個這樣陰暗的地下室,暗到幾乎看不清周圍的事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灼熱。
“這里很髒很亂,紅玫瑰,你不會笑話我的對吧?”梅梅說著,隨手拉開日光燈管的拉线開關。那有些森冷的光閃了幾閃才終於穩定下來,照著梅梅那張干瘦得有些粗糙的臉,臉上帶著幾分倦怠。
“沒什麼,蠻好的。”楊夢菡笑了笑,偏過頭,把頭發甩到一邊,拿出那一把小梳子開始側過頭用力地梳——的確,比起當初偷渡過去時與謝雪和孫崢一起擠在狹小悶熱底艙的那些日日夜夜,能有間房,哪怕是這樣一間地下室,也已經是天堂了。
梅梅走到角落里去開那台老舊的落地風扇,但卻怎麼也打不開,她開始用手錘,最終狠狠地飛起一腳踢上去,然後罵了一句:“靠!這麼熱的天,壞的真他媽不是時候!”
“沒關系,出點汗也不錯,”楊夢菡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隨手把黑T恤的下擺撩起來,“介意我脫衣服嗎?”說著,她沒有等梅梅回答,就已經把她的T恤衫脫下來,隨意地丟在地上了。
楊夢菡的皮膚很白,脖子修長挺拔,兩道頎長秀麗的鎖骨,勾勒出肩窩處完美的凹陷。細肩帶的黑色胸罩緊繃繃地勒在身上,勾勒出高挺驕傲的雙峰,那以下,肋骨的輪廓清晰可見。腰肢纖細,平坦光潔的小腹上,臍環亮晶晶的,黑蜘蛛吊墜和臍下的血色玫瑰文身映襯,妖艷之中帶著幾分神秘。
現在,她的白皮膚上開始滲出汗珠來了。她發現梅梅正在直勾勾地看她,這讓她忽然覺得有點囧。
“操,紅玫瑰,你真他媽漂亮!除非你不想,否則你這樣不可能找不到男人。”梅梅似乎沒想去管楊夢菡的尷尬,反而上下打量著她的身體,咧開嘴笑著贊嘆,“一會兒龍哥來收份子,估計會上我,你要是後面真打算在那附近賣,就跟我一起陪他一次,這樣後面不管我在不在,他也能罩著你。”
楊夢菡一愣,她沒想到梅梅會這麼說,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而梅梅卻似乎早就知道她的反應似的,臉上一下子現出那種狐狸似地笑,“其實早知道你不是出來賣的啦,那這樣,你稍微出去逛一下,估計龍哥操我個把鍾頭怎麼也完事了。光頭阿龍那個色鬼,如果讓他看見你在這,不上火才怪。”
不知為什麼,楊夢菡忽然覺得這個妓女很對他的脾氣,於是她給梅梅拋了支煙過去,自己也點了一支,然後坐在床邊,拍了拍吱呀作響的床板,不置可否地說,“三個人的話,這床不知道夠不夠結實。”說著,她索性把胸罩也摘了丟到一邊去。
那對乳房鮮活的跳出來,乳頭硬硬的挺著,棕黑色,翹挺得很驕傲。
“結實得很呢,不過說起來我好久沒在這張床上雙飛了。”梅梅懶懶地說了一句,坐到楊夢菡身邊,伸腳把鞋子踢飛出去,然後自顧自地搶了她的打火機點上。
但她剛抽了兩口煙,咚咚的捶門聲響起來。
“操,真他媽快。”梅梅叼著煙,含混地罵了一句,嘟著嘴跳下床,赤著腳去開門。但是當她打開門,面對著門口那個壯碩的光頭男子時,楊夢菡發現這女人臉上已經堆上了一臉媚笑。
“龍哥,快進來坐。”梅梅笑著鈎住了那男人的手臂把他拉進來,“當自己家就好。”
“靠,梅梅,你這狗窩真他媽熱!”光頭男人眼光掃了掃,然後就停在楊夢菡赤裸的胸上再沒移開,卻用下巴朝楊夢菡指了指,“喲?新來的?跟你混的?”
“我說龍哥,你不是這樣看見新人就忘了舊人的吧,是不是這就嫌你老妹人老珠黃了?”梅梅反手關上門,站在男人面前,隨手把吊帶裙扯下去。
那里面什麼也沒有。
這是楊夢菡第一次看這個女人的裸體。
老實說,她身材算是還不錯——乳房很豐滿,但是有些下垂,乳暈有些大,乳頭發黑,稍稍有些內陷。她的腰很細,只是小腹微微有些隆起,肚臍略略有些深。腿很長,雙腿結合處的那蓬草,和她的腋毛一樣,亂蓬蓬的,很濃密。
只是,日光燈那略顯昏暗的冷光下,梅梅的皮膚顯得愈發黃而粗糙,上面橫七豎八的有一道道的青色的紫色的傷痕,抽打的,咬的或者掐的,新的和舊的。
“操,你又讓人打了?”龍哥嘴里說著,粗糲的手毫不留情地用力捏著梅梅奶子上的一處新傷。這讓這個女人的眉毛皺起來,卻咧著嘴卻拖著長聲笑起來,“沒辦法,妹子我開銷太大,用錢用得多,你龍哥又雞賊,舍不得把份子錢給你妹妹降點兒,我這個沒本事的,長得又丑,這身肉賣不上價錢,只能讓人綁起來打幾下泄泄火,多賺點錢,這不還少讓那些臭男人干幾次,留著屄,能多讓龍哥你爽幾次嘛?”
“梅梅,你這張嘴倒是會說話,那你說說,昨天晚上到底掙了多少?”龍哥一只手捏住梅梅的一只乳房,另一只手捏了捏梅梅的臉,然後就從她兩條腿中間用力地摳進去。
“五千。”梅梅皺起眉毛,把腿微微分開,手滑向男人高挺的褲襠,嘴里開始有些夸張地哼,身體也開始蛇一般的蠕動。
“昨晚你龍哥贏了幾鍋牌,開心,”龍哥似乎被梅梅弄得很舒服,用了咂了咂嘴,又看了楊夢菡一眼,“今天你們倆貨要是把你龍哥陪舒服了,龍哥不但不要你份子,還多給你包藥……”他說著,把那只在梅梅褲襠里抽出來,挑起梅梅的尖下巴,再輕輕拍了拍梅梅的臉頰,拖長聲音說,“讓~你~high~上~天!”
“龍哥……不是吧……你說真的?”梅梅咧開嘴笑了笑,嘴角輕輕抽搐了兩下,身體不自主地縮了縮,眼睛卻向楊夢菡望過去。
楊夢菡歪著頭,看著這個女人的眼睛,從那眼神里分明看出一絲懇求。
她沒說話,只是掐滅手里的煙,站起起身,踢掉高根鞋,站起身,讓牛仔褲滑下去,就那麼邁著兩條又長又直的腿,走到這個光頭男人身旁。
現在留在她身上的只是一條緊窄的黑色內褲,邊上有黑色的蕾絲,陰毛從內褲的兩側探出來。黑蜘蛛的臍環垂下來,小腹上的玫瑰紋身,鮮艷欲滴。
龍哥咧開嘴笑起來,他張開嘴湊過開,似乎是要親楊夢菡的嘴,但是梅梅的嘴唇卻先他一步,把楊夢菡的嘴唇堵上了。
楊琳
兩條舌頭纏在一起的時候,楊琳分明覺得懷里的陳星在發抖。
這個女孩嘴里有濃重的酒味和煙味,上次吻她的時候也有,但這次卻重得多。
她那條紅裙子似乎是剛剛洗好的,還有些潮,脫下來後,里面並沒有乳罩也沒有內褲,只有那具黏黏的肉體,上面有汗味,也有男人和女人體液的味道。
楊琳不知道陳星昨天晚上經歷了什麼,只是捧著她的臉,用舌頭在她嘴里激烈地索取,仿佛要探尋到這個短頭發女孩子口腔里每一個角落。舌頭每次相碰,陳星都會輕輕地在鼻子里哼一聲,然後身體便是反射似地一縮。
臉頰相貼,呼吸相聞之間,她忽然感覺臉頰上有濕濕熱熱的東西。
——她哭了嗎?為什麼?
楊琳抬起手,想去摸陳星的臉,手卻被陳星捉住引導著探到兩腿中間——陳星的陰毛稍稍有些濃密,濕漉漉黏乎乎的,有的打了結。楊琳把手指壓進那條緊窄而濕熱的陰道,然後,她的手指就被那些蠕動的軟肉吸住了。
而陳星的眉毛,也在這個時候皺起來。
“給我……給我……好想你……”
在陳星低回地呻吟里,楊琳聽見了這幾個字,但是,她發現陳星似乎把後面的字吞回肚子了。然後,她就感覺自己的後背被陳星的手臂一下子用力勾住了。
然後,楊琳發現這個短頭發女孩又開始舔她周身古銅色的皮膚了,而且是近乎貪婪地一寸寸舔舐,從臉龐吻到脖子,從脖子吻到肩膀,從肩膀吻到前胸,每一寸皮膚都舍不得放過。
她回過頭,看了一眼輪椅上的默兒,她發現默兒的手在那方白布下動,她發現默兒的眼睛朝自己眨了眨。
她知道那是默兒讓她繼續的信號,於是,她把手緊緊環在陳星的腰上,抬起一條腿用腿彎夾住陳星的腿,讓自己的古銅色身體和陳星那粉嫩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於此同時,手指開始激烈地在陳星身體里進出。
楊琳感覺陳星的手按在她的小陰唇上,開始用力地左右揉搓,然後忽然一下子深深插進去。
這讓她深深吸了口氣,眼睛大大地睜起來,然後便隨著星兒的抽動發出一聲類似咳嗽的呻吟,她盡力地把腿抬到最高,方便陳星的手指出入。
“星兒,知道嗎?如果你今天不來,可能就……嗯咳……見不到我了。”陳星的手指插到最深的時候,楊琳貼著女孩的耳邊說。
“是嗎?如果你願意,你死了以後,只要我還在,我也會來看你的,哪怕是在你死掉幾天,變成那種樣子之後。”陳星的聲音低低的,說話之間並沒有停止她的舔舐,“就像我一會要去看的朋友一樣。”
“你……不怕嗎?”楊琳剛覺自己身體僵了一下,作為醫學生,她當然知道陳星說的那種樣子是什麼。
“怕,也不怕。”陳星說,“我已經沒機會去看我最重要的人最後的樣子,所以,我的每一個朋友我都不想忘記,我會去看她們,不管她們去了極樂世界,或者無間地獄。”
“你心里的那個最重要的人……我和她有點像,是嗎?”楊琳忽然想問這句話,所以就問了。
陳星
聽到楊琳問這句話的時候,陳星終於從那陣近乎貪婪的舔吻里停下來了。她呆呆著望著眼前那片已經被她舔得濕漉漉的古銅色皮膚,身體開始輕輕搖晃。
昨天晚上,從聽到婷婷的那首德語歌開始,她就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里很空。於是她喝酒,她抽煙,她吃肉,她放肆地做愛,和掛在梁上的月兒,和孫莉,和柳婷婷,還有那許多戴著面具的男人或者女人,她不在乎,她只是想要。陰道和肛門被磨擦得腫起來,她出了很多水,然後那些水隨著摩擦干涸了,然後再出新的水,再干掉,有點舒服,也很疼,一次又一次的性交,有時有高潮有時沒有,她只是戰栗著呻吟,在巔峰幻想著觸碰到一些什麼東西,但是始終還差一點什麼,飄飄渺渺的,似乎很近,但就是抓不住。
那是一片古銅色,比烤架上崔瀅冒著熱氣的皮膚稍微淺一點。
她當然沒有在酒吧過夜。兩點多鍾的時候她跑回家去,喝了屬於她自己的那種酒。其實經過了這一天,她很希望晚上會成功,但是沒有,甚至她只睡了少少一會就醒來了,而且連夢都沒有做。
今天是周末,其實從一開始陳星就已經打算好了會再最後去看一次張睿和張晨的,但是她實在太想那片古銅色的皮膚了,於是她把她那條還沒完全干的,有些皺巴巴的紅裙子穿上,就先打車到琳瑜伽。
可能還是缺乏睡眠,陳星覺得自己的頭昏昏的,她記得她在出租車上抽煙了,她記得那個中年司機盯著她的胸看,所以她在付完車費之後解開了紅裙子胸口的扣子露出自己的奶子,然後幫那個司機叔叔口了。
或許沒有,或許她和他做愛了,陳星記不清了,她只是想見一下那個叫做楊琳的健美女孩,她想看一眼她那古銅色的皮膚。
但是楊琳沒有在,琳瑜伽的前台說她回了醫院去,於是陳星又再打車到醫院來。
陳星覺得自己快瘋了,她眼前只有那一片古銅色。所以,當她的舌頭終於與那片古銅色接觸時,她感覺自己根本沒辦法再停下來,只是一直舔,一直親。
直到她聽到楊琳問她那句話。
陳星很詫異自己沒有哭,她只是點了點頭,甚至朝楊琳笑了一下。但她也沒有再多耽擱,她知道屬於自己的時間並不多。
所以,她只是用一只手攬住楊琳緊趁有力的腰,把插在她身體里的手指抽出來,用帶著絲絲黏液指尖開始在楊琳高挺的胸脯上劃著圈。
那對乳房同樣是古銅色的,乳暈和乳頭被那些的黏液弄得亮晶晶的,原本有一點點凹陷的乳頭開始緊張地勃起,從乳暈里硬邦邦地豎起來。
“不管什麼原因,你來找我我很高興,我的默兒也是。”楊琳喘息著,朝陳星咧開嘴笑,然後就合身壓上來,把陳星赤裸的身體死死壓在牆上。
陳星記得上次在寒雪閣和楊琳接吻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子被楊琳壓在牆上的。她的一條腿猛然被楊琳拉起來,然後,那兩根在她身體里的手指,抽動的節奏一下子加快了。
“琳子,你會和她……默兒……一起,是嗎?今天嗎?”身體被這具健美的軀體壓著,感受著那片古銅色的肌膚下面蘊含的青春活力和那略顯熟悉的氣息,還有那越來越快的抽插,陳星開始急促地喘息。她用後背貼著牆,腿盤在楊琳的腰臀之間,眼睛多了一分濃稠的情緒,“謝謝你們……我以為她會……生氣的……而你會……拒絕我的……”
“不會,默兒喜歡看我這樣,而我也想要讓她……咳……讓她看見……每次都是……如果十點鍾……我們要等的人沒有來……我們就……”楊琳輕輕吁著氣,斷斷續續地說著,眼睛禁不住回頭看向看過去。
然後,陳星覺得楊琳的身體似乎停頓了一下下。
她有些詫異,就順著楊琳的目光望去,看見輪椅後面多出來的女人——那女人穿了件肥大的罩衫,臉龐俏麗,卻蒼白,眼波如水。她當然不只一次的電影、電視劇或者綜藝節目里見過,那個時候她的臉比現在更精致些,而現在這張稍稍浮腫的臉她也見過。
——嗯,在昨天晚上那場宴會的主位上,那個時候,那個女人還是留黑長直的。
她記得那個女人叫做周茗茗,或者更多的人叫她千面玉女。
“琳子……那是……你們要等的人嗎?”她貼著楊琳的耳邊問。
“嗯……星兒,我想或許我們能多幾天相處的時間了。”她聽見楊琳說,然後她又看見那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了。
身體里,楊琳的手指停下來,開始一點點地向外退。陳星覺得自己陰道里的膣肉在蠕動,仿佛要把那兩根試圖退出她身體的手指頭包住。她知道她的身體是舍不得楊琳的,就像……
但她知道,所有想離開的,終究留不住,所以她強迫讓自己的身體放松,甚至開始努力的讓自己的體腔把楊琳的手指向外擠。
“或許今天我們應該就到這里了,以後再做完吧,如果有機會的話。”
看著楊琳朝她笑著點頭,陳星的眼神終於變得和她的語氣一樣暗淡。而那楊琳的那兩根濕漉漉的手指,現在也只有手指尖還挨著陳星的陰道口了。這個古銅色皮膚的女人放開了勾著陳星腿彎的那只手,啪地撐在陳星身後的牆上,把身體壓上來,和陳星額頭碰著額頭,鼻尖碰著鼻尖。
陳星記起那次很久之前的告別,似乎也是這樣,她覺得頭很疼,情緒一下子變得很差,她感覺自己有點要哭了。
“星兒,告別之前,答應我一件事。”楊琳說著,她的眼睛明亮,鼻翼微漲,鼻子上有小小的汗珠。
“哦,什麼?”陳星的聲音又變得無情無緒了,她把身體向後退了退,想讓自己的陰道口和楊琳的手指盡快分開。
“陪我去一個地方。”楊琳說著,手指隨著陳星的身體動了動,指尖還是貼在陳星的陰道口上。
“哦,什麼?”陳星重復了同樣的一句話。
“極樂之境。”楊琳咧開嘴笑,小虎牙俏皮地露出來,“別忘了,我是奇異公主。”
陳星一時沒有明白楊琳是什麼意思,但是,下身的那兩根原本要離開的手指猛然一下子狠狠插進去。這讓她覺得有些疼,身體猛地一顫,止不住地尖叫,指甲幾乎掐進了楊琳後背的皮膚。
“星兒,進來,進到我里面,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楊琳的聲音一下子激動起來,貼著陳星的腰,把膝蓋頂在牆上,“而且,我有點緊張,讓我……高潮一次。”楊琳的手指開始用力地插,比剛才幅度更大,也更猛烈了。
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陳星的精神快要崩潰了,她的身體被死死按在牆上,開始劇烈的喘息,而手已經摸向楊琳的雙腿之間——陰毛是黏黏的,山谷之間已經滿是濕潤的春水。
陳星把手指一下子探進那條滲透的緊窄陰道里面去,她聽見楊琳那種沉悶地咳嗽似的哼聲,她的眼睛盯著楊琳的眼睛看,眼光之中有幾分乞求。
“重一點……嗯……琳子……再……重一點插我……還有,打我……打我耳光……打我……”她說。
“嗯……咳……”楊琳沒有說話,撐著牆的手放開,開始在陳星的臉頰上摩梭,然後,一下子重重地在她臉蛋上打上去。
很疼,陳星的頭被打得偏過去,但馬上又正過來,臉頰上帶著紅紅的掌印,嘴角卻笑,迎著楊琳看。
——你又打我耳光了,真好。
她想著,另一只手放開楊琳汗津津的背,從背後伸下去,頂在楊琳緊窄的肛門口。
“啪!”再一下,陳星的兩邊臉頰都高高地腫起來,但是她卻開始更為放肆地呻吟,這呻吟聲開始變得高亢,不再是她通常的那種低低的膩膩的聲音。她掙扎著,用顫抖的手指分開楊琳緊張的括約肌,一下子深深插入。
手指一下子被火熱的腸道緊緊包圍的時候,陳星把插在楊琳陰道里的手指也同時勾起來,指尖所觸,那一小塊內壁的手感有點不同,似乎稍稍有點粗糙。
而這個古銅色的身體也在這一刹那緊緊繃起來了。
——連這里竟然也……
陳星不由自主地想,於是就用力地按下去。楊琳的呻吟聲變得更急促也更大聲了,她把她秀美的細眉毛皺起來,漂亮的鵝蛋臉因為興奮開始有點扭曲,伸在星兒體內的手指開始大幅度的用力抽插。她喘著粗氣,用額頭把陳星的頭頂在牆上,眼睛和她對視,嘴角在笑,一下一下吻著她的唇,手掌卻一下下用力在她已經腫起的臉頰上打下去。
“啪!啪!啪!”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下身被稍稍有些粗暴的手指侵犯,古銅色的皮膚,熾熱的陰道和腸道,還有那雙眼睛……這一切一下子讓陳星覺得好熟悉也好真實。她有些喘不上氣來,只是覺得隨著楊琳的刺激,一股熱流開始在小腹的地方匯集,而身體里殘余的酒精和尼古丁卻隨著她的血一下子涌上頭頂。
她的眼前逐漸開始模糊,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
——極樂世界嗎?如果是你……
陳星覺得自己身體一下子緊繃起來,那一霎那間,春水迸發。
楊夢菡
“媽的光頭阿龍,貪心不足,一邊吃藥一邊干,射老娘一嘴,嗆死了。”
看著光頭男人關上門,梅梅咧著嘴卡了口痰,狠狠地吐在地上,用手背抹了抹嘴邊殘留的白色液體,重重地把自己那個干瘦的裸體扔在床上,大剌剌地拿了楊夢菡一支萬寶路,眯起眼睛點燃,用力吸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吐了一句,“紅玫瑰,今天謝了,我欠你個人情。”
“沒什麼,也算是找點樂子。”楊夢菡甩了甩被揉得亂糟糟的黑色披肩發——說實話,那個光頭男人讓她現在感覺掛在半空,開始不夠硬,硬起來之後結束又太快。所以她覺得更悶熱,甚至有點煩躁,大顆的汗珠順著她光潔的脊背留下來,皮膚上,那一點點桃紅的顏色還沒褪下去,“這家伙大倒是滿大的,就是時間太短了,有點上不來下不去的。每次和他做,算是難為你了。”
“憑良心說,阿龍這樣子的算是不錯嘞……不過,紅玫瑰,你他媽的也真厲害,剛才你讓阿龍操你屁眼的時候,估計他爽得的魂兒都要飛了。”梅梅說著,一身赤裸地斜倚在床頭,兩條長腿放肆地張著——有些發黃的蓬亂陰毛一直延伸到兩片大陰唇上,陰戶和肛門的顏色都是棕黑色,濕漉漉的。
“你其實也蠻漂亮。”楊夢菡也點了支煙,深深吸了一口進去,把心里那團燥熱往下壓了壓。她朝梅梅的方向挪了挪屁股,翹起二郎腿。
“不行了,打過胎以後,身材和皮膚都不行了,嗓子也不行了。”梅梅伸了個懶腰,或許是動作太大,這張木板床被壓得咯吱一聲,“然後開始學會抽煙,還有這個……”說著,她隨手掂了掂男人臨走時留下的那一小包東西,然後倒了些白色粉末出來,堆成一條。
楊夢菡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從前,Robin就讓她碰過,然後在她剛剛上癮的時候讓她斷掉,來來回回好幾次,她因為這個吃過很多苦頭,不過也因為這個,她才能好好保護自己。
只是,她沒去阻攔梅梅,畢竟她覺得自己不夠了解這女人,而且她知道有太多人過得太苦了。
但是,這讓楊夢菡覺得更煩躁了。
梅梅用一根小吸管插在鼻子里,另一頭對著那一窄條白色的粉末,“咻”地狠命一吸而盡,然後甩了甩頭發,就自顧自地把她那黏糊糊的身子斜斜倚在了楊夢菡身上,懶洋洋地笑起來,“說真的,紅玫瑰……你不介意我在你面前打king 吧?你介意也沒用,想死了……沒辦法,沒這個我活不了……操……真的很爽你知道嗎?……”
這女人喃喃地說著,黃瘦干枯的瓜子臉上泛起一層紅暈。她的身體開始不自主地輕輕抖動,連同那床也隨著她的抖動開始咯吱吱地響。
“這床不很結實啊,剛才做的時候就要塌的樣子。”楊夢菡說著,忽然伸出手臂把梅梅汗津津的肩摟住了。她開始用手指去捻梅梅的乳頭,那顆乳頭很黑,不知道被多少人吮過了。
她有點想咬這顆乳頭,這讓她覺得心里更煩躁了。
“胡說八道,紅玫瑰,媽的你摸得我好癢……哈哈哈哈,” 梅梅的眼睛半閉著,身體向下劃,把臉貼在楊夢菡細膩的肚皮上,聲音嘶啞含混,“當初……我們兩個……我們和樂隊的一個鼓手在這上面雙飛……操……就是這張床,雖然響得吱吱呀呀的,但不管干得多瘋也沒塌……操……那個小伙子好帥的,長頭發……操……真爽……搬了幾次家,我一直……沒舍得扔……媽的,當時那段日子……我和謝楠……爽死了……”
“你和謝楠?”楊夢菡的心頭一顫,抓著梅梅肩頭的手一下子用力,青白色的骨節凸出來。
梅梅似乎覺得有些疼,但她只是皺了皺眉,卻沒躲開。她開始更厲害地出汗,開始發抖,嘴里含含糊糊的接著說:“我倆是音樂學院的大學同學,也是死黨……Francesca和Vicky……我的吉他和她的提琴……操……從前的事情了……阿瓜多……我的阿瓜多,啊……好爽啊,紅玫瑰你知道嗎?我操……嗯……我好爽,我好爽……我要……上天了……我的……阿瓜多……”
梅梅的話音很含糊,皺著眉頭,枯瘦的手緊緊抓著床單。她那已經幾乎被汗濕透的身體仿佛一條鲇魚一樣不停扭動著,伸出舌頭,開始胡亂地舔著楊夢菡腹部紋理細致的白皮膚和那朵血紅色的玫瑰。
那條舌頭又軟又熱,舔在肚皮上,讓楊夢菡覺得很癢,而那躁動從腹部升起,一點點地在全身彌散,她能感到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自己深陷的脊溝滑落,也讓她更加煩躁。
於是她狠狠地揪住了梅梅的一只奶子,開始用力地揉。她希望梅梅能繼續下去,繼續沿著她肚皮上的那朵玫瑰向下舔,也繼續說。但是這個該死的女人的舌頭就停在她肚皮上,而她嘴里也只是在不停念著那“阿瓜多”三個字。
“阿瓜多到底是什麼,你的外國情人?”好半天,楊夢菡終於忍不住問——這個似乎是外國人名字的詞讓她忽然想起那個叫做Ethan的男人,當然她更是想起謝小雪了。
“嗯……我離開他了,為了幫謝楠的妹妹她們出國……操……要給蛇頭錢,當時我沒辦法……只能……操……謝楠後來出名了,可我這副樣子只能給她找麻煩……所以我讓謝楠以為我死了,然後躲起來,自己掙錢……好爽……操!……那個傻丫頭,每年都去我墓前拜我……我操,可是我還是想要阿瓜多回來……我想他,還是想再要他……每次High,我都能看到謝楠,可能看到阿瓜多……每次都……好爽,好爽你知道嗎?”
梅梅的扭動更加劇烈,嘴里的話已經含糊不清。楊夢菡其實沒有聽清她後面的話,那幾個斷斷續續的詞已經讓她開始渾身發抖了。
——謝楠的妹妹!
——出國!
——錢!
“孫崢,夢菡,咱們有明天了!二十萬擔保金!我姐姐和她的好朋友幫咱們湊的!Ethan可以幫我們……”
謝小雪手里捏著一本存折,含著淚的笑容一下子浮現在楊夢菡腦子里,她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從胸膛跳出來了。
“梅梅,告訴我,謝楠的妹妹是誰?告訴我!”
她不由自主地緊緊摟住梅梅汗津津的裸體,手在梅梅的奶子上捏出了一塊新的淤青,聲音禁不住有些發顫。
“嗯……啊喲……怎麼會這麼爽呢?天哪,我操!……嗯……爽死掉了……”
梅梅卻仿佛已經神智不清,沒有再回答,只是蜷縮在楊夢菡懷里忘情的抽搐,涕淚交流,又哭又笑。
楊夢菡知道她快到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要被這些所有的感覺衝破了,她想大聲地喊,她想做愛,她想殺人。
她想……
“紅玫瑰……我好爽啊……我還有點存貨,和我一起High掉吧……和我一起……好嗎?求你了……真的很爽你知道嗎?”
忽然之間,梅梅仿佛瘋了一樣,用她那只枯瘦的手把楊夢菡的手抓起來,緊緊按在自己前胸,大聲的呻吟著,汗水把頭發貼到赤裸的後背上。
——這個女人……這個當初幫過我們的女人……如果那天晚上我失敗了……你或許就不用……
——還有……謝楠……你們……
楊夢菡忽然咬了咬牙,然後用力地把梅梅推開了一點,一翻身從床上跳下來,默默的把king粉堆成長長的一條,望著燈下那一長條粉末中反射出的藍幽幽的熒光,深深地吸了口氣。
“哈哈……紅玫瑰……我要爽死了……她和他……極樂世界……”梅梅歇斯底里的笑聲里,楊夢菡的手伸向了那根丟在一旁的塑料吸管。
沈默兒
“極樂……死……”
聽著身後傳來的這三個字,沈默兒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回過頭,有些驚詫地看著背後周茗茗那一頭白發。
“周茗茗,你……?”
“我來了,還好,沒有晚。”周茗茗的笑容平靜得有些可怕。
“我是說,你的頭發……怎麼?”沈默兒原本就大得出奇的眼睛睜得更大,眼神之中滿是驚愕。
周茗茗的臉上還是那副平靜的笑容,她抬起手攏了攏那一頭雪白的頭發,“好看嗎?像不像練霓裳 ?或者,應該說是劉貴妃 更合適。”
沈默兒咬了咬牙,她能想得到面前這個女人的這一夜是怎麼過來的,於是她望著周茗茗,一字一頓的說:
“千面玉女,周茗茗,你走,現在就走,過了十點鍾,我們就走了。”
“美人魚,發生了這些事,你就真的不想……報仇嗎?”白頭發女人狠狠咬了咬牙,用手在脖子上比了個劈砍的手勢。
“報仇?”沈默兒的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很多事情,無論如何也回不到從前了,多殺一個人又能怎麼樣?那些死了的人一樣回不來,反而會再多一個傷心到死的媽媽。”
她想著,長長地出了口氣,把一只手從蒙著她身體的那塊白布下面拿出來,按在周茗茗隆起的小腹上,表情變得很柔和:“多可愛的小家伙,我不忍心。”
“天道循環,我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手術,想不到供體是我。”周茗茗忽然苦笑,用手按住了沈默兒那只放在她肚皮上的手,“知道嗎?他是個男孩子,那個人一直想要的。小美人魚,你說,這算是父債子償嗎?”
沈默兒感覺周茗茗的手很冷,而肚皮下面那個小家伙似乎蠕動了一下,可能是踢了一下她的手。
這讓她忽然感覺很害怕,害怕到渾身都開始顫抖,她忽然好想馬上把那顆不老藥吞下去,但是她知道現在她沒辦法做到。於是她無助地看向不遠處正沉浸在極樂里的楊琳,蒼白的嘴唇翕動著,開始喃喃自語:
“周茗茗,不要……我只是……陰溝里的一條美人魚罷了,不要……不要……琳子……幫幫我……救救我……快點……殺……”
她開始喊出來,但是周茗茗那兩道冰冷的眼光讓她的聲音堵在嗓子里了。
“如果……”這個白頭發的美麗女人開口了,她臉上的笑變得更濃,聲音卻顯得有些冷,“如果沒有王歡的事情,如果我不是去翻她的手機,如果我沒點開她怡紅快綠的賬號,如果我沒去看Helene的直播,如果直播的時候王歡沒給她打電話,如果電話沒有放到免提上……”她喘了口氣,眼睛微微有些濕潤,“太多的如果,少一條都不會找到你,不會知道這些,那樣,我現在不會在這里,雖然我可能還是會不開心,但我至少會好好地把寶寶生下來,然後做個好媽媽……”
周茗茗說著,深深吸了口氣,“但是可惜,就是這麼巧。所以我相信這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告訴我這些,所以我也相信,即便我把寶寶生下來,他也會被整個世界詛咒的,這對他更不公平。所以我要帶他走,這個選擇和你無關,哪怕你一會就和你的愛人一起死在我面前也一樣。”她說著,緊緊捏了捏沈默兒那只冰涼的手,“知道嗎美人魚,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居然想了一晚上才想明白……還有,你是美人魚,但是美人魚不應該在陰溝里的,對嗎?你應該用雙腳站在沙灘上的,至少一天,不是嗎?愛麗兒公主 ?”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沈默兒徹底慌了,她不知道這個白頭發女人會說出這個名字,這就代表她知道了……
“極樂死。”周茗茗還是把這三個沈默兒不想聽到的字說出來了,“昨天晚上我偶然從王歡的手機上發現的,或許是因為我真想通了吧……”她的聲音變得漸漸平緩:“我看了里面所有的視頻,灰姑娘的,白雪公主的,還有昨天晚上那個紅頭發Merida的,今天早晨那個長發公主的,幾乎每段視頻里,我都發現了熟悉的人,所以我知道我離她們並不遠……美人魚,你知道我是千面玉女,那你知道我演過的所有角色里面,最滿意的一個是誰嗎?”
沈默兒覺得自己的原本可以活動的上半身也僵住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看著面前的白發女人開始輕輕吟誦:
“旦辭爺娘去,暮宿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楊夢菡
“咻!”
楊夢菡把那根吸管插在鼻孔,漂亮地一甩頭,長長的披肩發活潑地一彈。那原本堆成一長條的白色粉末就在這一聲里被她一掃而盡。
然後她抬起頭,看見梅梅蜷縮在床邊,赤裸的纖細身體汗津津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頸間胸前,微黃的皮膚泛著片片絢麗的紅暈。閉著眼睛,一下下抽搐著,時不時地喊出一句“我操,爽!”之類的話,聲音有些含糊。
——梅梅,我陪你爽一次,算是為了她們,也為了我自己。
她想著,那種熟悉而奇異的感覺一下子在周身蔓延開。楊夢菡覺得心頭一陣陣地發顫,但是,她不想再忍了。
面前是梅梅那只赤裸,粗糙的腳,腳跟上有高跟鞋磨出來的黃色繭子。楊夢菡一下子把那只腳捉住,開始把那些染著鮮紅趾甲油的腳趾逐個放在嘴里吮吸,然後吻過能看得到青筋的纖細腳面,再轉而吻過腳掌。
“我操,好癢,紅玫瑰你他媽別搞我……”舌尖滑過腳心的時候,梅梅反射縮了縮腳,忽然用力把楊夢菡踢開了。她一下子坐起來,眼睛通紅通紅的,笑得很放浪,像個嬰兒似地張開了雙臂,“來嘛,別光舔我腳,抱抱我啊……抱抱我好不好……”
——為什麼不呢?
梅梅的大笑聲里,楊夢菡一下子把她撲到了。
肌膚相貼,黏黏的都是汗,感覺有些燥。兩個人的手開始在彼此的背上貪婪地肆意摸索。
楊夢菡能感覺到後背被梅梅的長指甲滑過的疼痛,或許留下了痕跡,或許已經出血,可她已經顧不上想這麼多了。
她高挺的乳房忽然被梅梅的手一把握住,揉搓得很用力,很粗暴,她覺得有些疼痛,有些熱,可她也顧不上想這麼多了。
她覺得嘴唇有些發干,伸出舌頭想要舔舔,梅梅的嘴唇卻已經不失時機地湊了上來。
——那就……狠狠地吻吧!
楊夢菡含含糊糊地想起Robin對他說過,king會在大腦皮層上腐蝕出很多小洞。
那麼她自己的腦現在是什麼樣子呢?梅梅的腦子呢?
楊夢菡不願意思考,而且此時頭腦也已經混亂,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滑進了梅梅潮濕而溫熱的下身。
“我操!……到了,我到了我到了!”梅梅尖叫著,忽然開始激烈地甩頭,一只手按住楊夢菡的手,猛地讓她進入了自己的身體,腰臀仿佛水蛇一般,瘋狂的蠕動,扭曲。
楊夢菡覺得自己心里仿佛在著火,忽然有一些煩躁,“啪”地一聲,抬手反削了梅梅一記響亮的耳光。
梅梅那張瘦削到顴骨突出臉頰上一下子浮現出幾道鮮紅的掌印,嘴角的血淌下來,可她卻依然在呻吟著笑個不停,“爽,再來,再來,爽……”她忽然一翻身,把楊夢菡壓倒在床上,緊接著便是一陣沒鼻子沒眼睛的瘋狂親吻和嘶咬,落在楊夢菡的臉上,脖子上,肩上,胸口上……
楊夢菡覺得心里的火一下子把自己點燃了,耳邊轟隆隆的響個不停,而身上這女人的呻吟和笑,在她眼前幻化成一道道的聲波曲线,五顏六色絢麗斑斕,閃著光,飛舞著,抖動著,來回拉伸,扭動,交織成一道瑰麗的極光。
她覺得自己飛起來,也在發光,仿佛是一個電離的氣體分子,在極光的光帶中遨游飛舞。光束交織成一個個絢麗而熟悉的裸體,她仿佛看到了那個玲瓏窈窕但是稚氣未脫的謝小雪,看到了那個冷傲矜持沉默挺拔的孫崢,還有那個英氣勃勃扎著高馬尾辮的陳曉靜,看到她們在自己身邊飛舞。忽然眼前一黑,仿佛她和她們一起鑽過了一條幽暗的隧道,然後便是圍坐在紅油火鍋邊莫名其妙地談笑風生,看著謝雪夾起一大片羊肉,蘸了香油蒜泥往嘴里送的可愛樣子……
陡然間,她覺得一陣仿佛窒息的感覺,眼前的一切在瞬間崩解碎裂,仿佛碎掉的彩色玻璃,黑白是非善惡美丑正負陰陽在瞬間顛倒消逝,無數個光球在眼前炸開,各種高速跳動著的鏡頭紛至沓來。
她看到那個從陽台上縱身而下,摔得血肉模糊輕輕抽搐的少女裸體,看到上面男人那張猙獰的笑臉,看到那個黑色的夜,看到拿著尖刀的自己對著床上蜷縮在被子里的人一刀插下去,看到那一片鮮紅的血噴出來,看到整個世界都是血紅血紅的一片,看到那個絢爛的瓶子,看到自己一下子被裝到瓶子里,看到……
眼睛,黑白分明,帶著血的眼球,絢爛地在她身邊飛舞,絲絲縷縷的細胞組織纏繞在她身體上,在她的唇,乳房和下身纏繞,仿佛是戀人的手和舌頭,沒有恐怖,只有溫暖。
迷迷糊糊地,楊夢菡看到自己在那些眼睛絲絲絡絡的纏繞里放肆地張著四肢,臉上陶醉地微笑。
——所以結束了嗎?孫崢、謝小雪、陳曉靜,我們見面了?嗯,我們說好的,我答應過你們的,所以我來了。
——嗯,最後一件事情。
那陣高潮的熱一下子涌遍全身,讓楊夢菡的全身開始戰栗,她沒再猶豫,只是笑起來,伸出兩只手指,猛然向自己的眼睛插下去。
[newpage]
[chapter:4.4 Right Here Waiting 在此等待]
柳婷婷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柳婷婷覺得身下的床很軟硬適中,身體很放松,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窩里,摸進去,一絲不掛。
她掙扎著坐起來,把枕頭墊在腰後,用被子遮住胸口,習慣性地伸手摸過去,她的黑辮繩就放在床頭櫃觸手可及的位置。於是便拿過來,攏了攏披散的長頭發,仍舊是綁了個簡單的大馬尾。
她忽然覺得嗓子有些干,順手拿了床頭櫃上的玻璃杯,一仰脖把里面的水全喝下去。
然後她開始環顧——房間很熟悉,不是自己的房子,但她是來這里睡過的。她依稀想起來幾天前的那個夜晚,陽台上的夜風,那段小提琴,落下去的那個赤裸而美麗的小麥色軀體。
當然,她想起來這是哪個男人的家了。
飯香和咖啡香飄進鼻子,她抬頭,看到穿著一身家居服,依然帶著金邊眼鏡的李延,手里端了個木制的托盤。
“睡醒了?”他問著,“別動了,就在床上吃早餐吧。”說著就走過,把托盤放在桌上,隨手搬過來一個木制的小桌,放在柳婷婷身前,再把托盤擺上來——黑咖啡,烤面包,黃油,太陽蛋和煎香腸。
“你做的嗎?”馬尾辮女孩用濕紙巾擦了手,老實不客氣地抓起面包,抹了黃油,送進嘴里。
“嗯,好吃嗎?”這個看來文質彬彬的男人也在床邊坐下,屁股隔著被子碰到女孩的腳。
“嗯,”她沒在意,只是在男人的注視下嚼著烤得金黃的吐司,再喝了口黑咖啡,把嘴里的東西衝下去,然後開始咬上面的蛋,嘬起放肆地吸著流溢出來的蛋黃,抬頭看著李延的眼睛,“是不是每個睡在這張床上的女孩子都有這個待遇?”
看著男人略顯尷尬的表情,她眨了眨眼睛笑起來,同時把最後一角煎蛋送進嘴里了,“我寧願你的答案是yes,因為這樣顯得你更有紳士風度,而不是專門為了討好某個女孩子做出來的樣子。”
“好吧,”李延聳聳肩,眼睛盯著柳婷婷剛剛放進口中的那根香腸,“不過實話實說,沒幾個……”
“大多是睡完就走?”柳婷婷笑了笑,“像我之前是吧?你一個堂堂的大名人,能在你這里睡,也確實不是誰都行呢……”她把嘴里的香腸咽下去,抬起眼睛問了一句,“謝楠,她睡過這張床嗎?”
“偶爾,”李延倒沒回避,“有時她喝多了,會過來。但是她滿奇怪的,總是喜歡衝冷水澡,睡硬床板,高潮的時候喜歡說髒字,還說夢話。可惜……”
“可能是某種懷念吧,什麼夢話?”柳婷婷把李延的話打斷了,沒讓他把話題轉到對逝者的懷念上。
“SM,可是我要和她試卻又不喜歡。”男人皺起眉頭,仿佛自言自語,然後,他忽然望著柳婷婷笑起來,然後給她遞了片紙巾,示意她把掛在嘴角的一點點雞蛋黃揩掉,“怎麼樣?吃的還好?”
“蠻好的,床上早餐很好吃,床也舒服。”柳婷婷仰起脖子,把最後一口咖啡喝掉,然後倦倦地伸了個懶腰——被子的衣角滑下去,露出一只豐滿的乳房。
乳暈有些大,乳房很軟,乳頭顫巍巍地在峰頂聳立
柳婷婷發現這男人的眼睛不自主地在她乳房上停留,他高挺的喉結甚至輕輕滾動了下。
“昨天你幫我脫的衣服?咱們昨晚有過嗎?”她笑了笑,並沒把被子再拉起來,只是抬了抬她那有些棱角的下巴。
“沒,昨天晚上有事路過你去的那個酒吧,發現你睡在門口,不放心,就帶你回來了。你自己洗的澡,然後就自顧自上床睡了……”李延說著,把床上的小桌拿下去,然後又坐回到她腳下。
現在他看她身體的眼光更直接了。
“那你豈不是很虧?你知道我跟你回來就不會拒絕你的。”柳婷婷又笑了笑,就在他的眼光里蜷起腿,放任被子從身上滑落,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托著腮。
陽光之下,女孩的腰,臀,腿形成一道完美的曲线。
“喂,李延,看得這麼入神,很好看嗎?”她問,迎著男人灼灼的目光望過去。
“好看。知道嗎?你的側臉有點像蘇菲瑪索,只是你的胸上沒有痣。”李延笑著往前湊了湊,伸手托起柳婷婷的下巴。
柳婷婷沒躲開,只是垂下眼簾,微微張開口迎上去。四唇相交的時候,咖啡香和淡淡的煙味在兩張相接的嘴中彌散開。
李延的手馬上不老實地蓋住女孩柔軟而高挺的胸,這當然不是他們的第一次,但或許因為是第一次在陽光下和這個十九歲的女大學生交歡,給了他很多新鮮的刺激,又或許昨天晚上他倆真的沒有做過,總之李延顯得很主動也很衝動,一下子把柳婷婷壓在伸下來了。
柳婷婷的身體滑下去,背擱在床沿上,感覺有點不舒服,於是調整了一下身體的角度,讓頭懸在床沿外,馬尾辮直直地垂向地面,把脖子挺起來。
頸動脈的旁邊,有兩個深深的紫紅色咬痕。
似乎注意到了這點,壓在他身上的男人忽然變得更粗暴了,他扔掉了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雙手用力地握住女孩高聳的雙峰開始擠壓。
或許是痛,或許是痛快,或許兩者都有,總之柳婷婷開始長聲地呻吟,腰肢開始無處排遣地扭動,手掙扎著把男人的睡褲脫下去。
那根東西很燙也很大,柳婷婷牽著他,把腿分開了一點,讓他頂在自己濕濡的陰道口。
“對了,李延,我的琴呢?”他即將插進去的那一刹那,女孩忽然問了一句。
“沒注意……是不是忘在酒吧里了。”男人說著,俯下身,把女孩的乳房含在嘴里,然後他的腰向前用力一挺。
柳婷婷深深吸了口氣,分開腿,把那個東西完全接納了。
那條陰莖火熱而堅硬,由慢到快地開始在柳婷婷的陰道摩擦抽動。
她放肆地呻吟,手臂環在男人背上,睜開眼睛,看到窗外的藍天。
¬——謝楠,你曾經在那片天里飛過吧,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兩秒。
——但是那時,我在這里。
——謝楠,飛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睡在自己血里時,又是怎樣的呢?
——你會說夢話嗎?像你在這張床上的時候一樣?
——SM。
——Shey 和 May。
——Francesca 和Vicky。
——當然,李延,你不會知道。
——但是,我知道。
楊夢菡
“紅玫瑰,你醒啦?”
楊夢菡恢復意識時首先聽到的是梅梅那個懶洋洋的聲音。
後腦好疼,疼得仿佛裂開了一般,甚至疼得她覺得有些惡心。她花了好大力氣才睜開眼,模模糊糊地看到梅梅一身赤裸地倚在床邊,嘴里叼著煙,身邊扔了個裂開的啤酒瓶。
“腦袋覺得怎麼樣?疼吧?”
那女人眯著眼,說話時並沒有把嘴里的煙卷吐出來,所以她的話音含含糊糊的,邊說便有煙霧從口鼻噴出來,讓她的瘦臉和小眼睛顯得更模糊了。
楊夢菡用一只手撐著身體,緩緩地坐起來,抬手往後腦摸摸,才發現那里已經腫起了好大一塊,有一塊不大的傷口。
“剛才我怎麼了?”她穩了穩神,讓聲音恢復到了以往的平靜,“是不是我到了的時候自己把頭撞破的?”
“神他媽你自己撞的。”梅梅從床上滑下來,伸了個懶腰,朝楊夢菡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你有什麼毛病,總好像要毀了自己的眼睛似的,早晨在街上見到你時你的手就總是圍著自己的眼睛轉。剛才你high大了,就又瘋了一樣地伸手要摳自己的眼睛,我不是沒和別人一起打過King,可還真沒見過像你high起來這麼凶的……這麼漂亮的一雙眼,毀了多可惜,還好有你梅梅姐在旁邊,而且我到的比你早一點所以恢復得也比你早一點。”
“哦,”楊夢菡點了點頭。她已經記不太清剛才她經歷了什麼,所以她也不想多提,於是又繼續側過頭梳她的披肩發,“想不到你還真能攔得住我。”
“靠,還說呢!”梅梅把煙頭啐在地上,夸張地伸了伸舌頭,“當時你的力氣老大的,手好像鐵鈎子似的,我根本攔不住,就順手抄起個玻璃瓶子敲在你後腦上,然後你就昏過去了……嘿嘿……”她干笑了兩聲,抓了抓後腦,表情有點尷尬:“不過……那個……好像出了點血……最多我也讓你敲我後腦勺一下就……”
“沒事,我該謝謝你……”楊夢菡忽然覺得自己心里有點暖洋洋的,但她不是那種喜歡多說什麼的人,所以她只是把長頭發甩過去,撿起丟在一邊的黑色胸罩戴好。
“謝什麼,相逢一場總有緣,”梅梅的聲音依舊懶洋洋的,“怎麼樣,緩過來了嗎?”
“可以了,好長時間不碰這個東西了,忽然一下子真有點受不了,”楊夢菡感覺自己已經適應了後腦的那種疼痛,而她的頭腦也完全清醒了。她想起了梅梅之前說過的話,所以她開始急不可耐地追問:“對了,我記得你說謝楠還有個出國的妹妹是嗎?你見過她嗎?她叫什麼名字?”
“紅玫瑰,看不出你感興趣的事情還蠻多的。不過我和那個小丫頭不熟,只見過她一兩次,連她名字也不知道。”梅梅打了個哈欠,隨手拉開身邊那個破字台的抽屜,伸手,遞過一個相框。
“喏,這小丫頭看起來多嫩,而且那顆淚痣老好看。聽謝楠說,拍這張照片時她才十九歲,多好的年紀啊。”
柳婷婷
柳婷婷躺在床上,黑色的馬尾從床沿垂下來。這個十九歲的女孩軀體,新鮮卻也顯得成熟,白而自然,沒有任何雕飾,仿佛一朵山谷間的野百合。
壓在她身上的男人軀體,健壯,保養得當,手撐在她的脖子兩邊,恥骨一下一下地撞擊著女孩子的下身,發出有節奏的“啪啪”響聲,堅挺的男根大幅度地抽動,水聲潺潺。
柳婷婷其實蠻喜歡和李延做愛的,除了他的身材不錯以外,他那根東西的尺碼也很足,而且進出之間也很講究技巧,所以每一下的摩擦都會產生出新的一批充滿快樂的小分子,然後隨著血液散到她的四肢百骸。
當然,她也不是多沉迷,只是兩個人都想要的時候就做一次。她知道李延是想和她交換更多東西的,但是她不care,也沒想給。
她只是一直喜歡唱歌,還有在一些時候需要做愛而已。
柳婷婷平躺在床上,恍惚之間,她覺得李延的這根東西昨天似乎插進過她的肛門,但印象不是很深。畢竟,昨天晚上的燒烤宴會太亂,而且人人都帶著面具,所以她也懶得管面具後面的是誰,就像她懶得多想這個看來文質彬彬的男人是不是和她說了實話。
她只記得,在那個晚上,崔瀅還沒有變成肉的時候,這個男人又來過,那個時候他看著正在做愛的崔瀅和月兒,表情顯得有些凶狠,嘴里還在罵著“婊子”。
所以柳婷婷有些好奇如果李延看見她和別人做愛會不會也是這個反應,會不會和別人一起和她做愛。她猜那個時候這男人也去干了崔瀅,甚至也插過月兒了。
但是現在她懶得管。昨天的酒還沒完全醒過來,剛剛吃了不錯的床上早餐,該有一次舒服的性愛,對他們彼此都是。所以她只是隨著李延的抽插肆意地長聲呻吟,豐滿柔軟的胸隨著男人抽插漾起美妙的波紋。
她總是覺得這呻吟聲也是歌,就像Jane Birkin ,她其實也錄了那首歌,和一個她並不是很熟但是很有感覺的男歌手,然後放在Demo里了,但出版的時候估計會被拿下去,不過其實她也不大關心是不是會出版。
她同樣不care,能唱歌就好了,不管是Right Here Waiting還是Je T\u0027aime...moi Non Plus 。
李延開始吻她的脖子,吻在那塊昨天被紅玫瑰吸出的血痕上,然後他也開始咬了。
很疼,也很刺激,她覺得自己更濕了,而李延抽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然後,那個粗大的東西在連續快速摩擦了幾十下後,一下子突進,頂在了她的子宮口。
“嗯啊~~~~~”柳婷婷把粗眉毛皺起來,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放任身上的男人死死攥住她的乳房,在她體內一下下地發射。
每一下,都衝動而有力。
和以前跟他做時不一樣,這次沒有任何防護,但她忽然很喜歡這種直接的刺激。於是她把兩只腳踩在床上,努力地把胯向前頂了頂。
她知道那些精液都噴進她的子宮了。
……
“婷婷,抱歉,剛才忘了戴套套。”半晌,李延心滿意足地翻身下來,手卻依舊戀戀不舍地把玩著女孩高挺的乳房。
“沒事,我會記得吃避孕藥的。”柳婷婷深深地呼吸,嗓音淡淡的若無其事。說著,她兩手一撐,就那麼一身赤裸地爬起來,在窗前放肆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腋毛有些蓬亂,在陽光下閃著光,“很舒服,李延,謝謝你。”
“上午有事嗎?沒耽誤你吧。”李延把眼鏡戴上,開始眯著眼睛看她的身體。
“上午系里有個活動,十點到學校就行。”柳婷婷說著,回頭和男人的目光對視了下,“不過昨天晚上我的T恤弄髒了,借我件你的襯衫穿吧。”
“其實T恤昨晚已經給你洗好了,現在應該烘得差不多了。”男人微笑,打開櫃門遞過一件自己的襯衫,“不過,你喜歡穿,就送你一件也好。”
“下次再和你睡時還你。”她說。
李延沒再說話,然後,這一男一女就此沉默下來。在這沉默里,柳婷婷把自己的白色乳罩和李延的襯衫都穿上了。
周茗茗
周茗茗沒有再說什麼話。她只是默默地陪著輪椅上的那條同樣沉默下來的美人魚一起看那邊抵死纏綿的兩個女人,看著她們親吻、戰栗、呻吟、高潮,終於戀戀不舍地分開。
周茗茗覺得那個短頭發的女孩子有點眼熟,然後想起來昨天在海天閣的那場宴會上見過。她記得昨天晚上這個不算太漂亮的女孩始終是一臉木木的樣子,但是替孫莉吃了很多肉。她努力地去想這個女孩子的名字,可是她記不起來了。
結束的時候,那個短頭發的女孩子似乎擦了擦眼淚,然後就一言不發地直接穿上那條扔在地上的紅裙子,和楊琳碰了一下嘴唇,再一言不發地離開。而楊琳也只是輕輕向窗外的女人望了望,便自顧自地進了更衣室。
周茗茗知道輪椅上的沈默兒一直在那塊蒙著她身體的白布下面偷偷揉胸,開始很小心但後來很放肆。她不覺得這很奇怪,唯一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這女孩不去摸自己的下身,但是她馬上想起來了。
想起來之後,她就不大敢看沈默兒了。所以等到楊琳走進更衣室的時候,她才發現沈默兒已經在輪椅上沉沉地睡著了。
周茗茗沒有動,就那麼一動不動的坐著。過了一會,依然面頰緋紅但卻已經換好白大褂的楊琳拿著采血器走過來,她沒說話,只是伸出胳膊來任由楊琳給她抽了幾管血,再看著這個古銅色皮膚的女人輕輕地推了沈默兒的輪椅離開。
她覺得脖子有點僵硬,抬起頭,卻看到牆上的掛鍾。
還有五分鍾到十點。
她的眼神開始莫名其妙地跟著秒針一步一步地走,每走一下,心便跟著顫一下。
她原本覺得她已經用這一個晚上把什麼都想好了,所以來的路上,她始終很堅決。但是到了這個熟悉的診所之後,她卻覺得每分鍾的等待都有如生死。
周茗茗莫名其妙地覺得這和她第一次上台之前的心情一樣。那是她在學校的一次舞台劇演出,那舞台劇是根據一個女作家的小說改編的,她飾演的角色是個殺伐決斷的女將軍,最後為了族人能夠逃脫,在戰場上毅然橫劍自刎。
那個女將軍的名字是“杏”,而那部作品的名字叫做《木蘭》 。周茗茗始終覺得,這是她讀過演過或者看過的最好的一部寫木蘭的作品。
而現在,她又要做木蘭了。是巧合?還是冥冥中自有定數?
周茗茗開始苦笑,而她的眼淚卻順著腮邊大顆大顆地滴下來。她那件寬松的黑色紗質罩衫的前襟上,不知不覺間,已經濕了一大片。
“茗茗姐!”突如其來的呼喚讓她抬起頭,看到披頭散發的菲兒一瘸一拐地搶上來——菲兒的黑色涼鞋掉了一只,粉嫩的腳丫上粘了些塵土,低腰牛仔褲松松垮垮地掛在腰間,上身依舊是那件長款的工裝背心,露著雪白的肩,衣服的顏色,紅得像血。
昨天晚上周茗茗在菲兒面前表現得很平靜,所以她以為自己已經騙過了這個小公主,所以看見菲兒的時候她怔了怔。
可是她知道這不會改變什麼的,所以她朝菲兒笑了下——她已經決定不再瞞著菲兒了。
菲兒的藍眼睛睜得好大,周茗茗知道她看見自己的白頭發了。
“茗茗姐,你的頭發……”菲兒顯然是有些發怔,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好看嗎?”周茗茗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她那一張臉,雖然粉黛未施,卻依然美得令人心動,秀麗中稍稍帶了一點野性和果敢。只是皮膚的顏色有些晦暗,臉頰略略有些浮腫。
在菲兒的目光里,周茗茗抬起手——裸露的手臂上,生著一層纖細的汗毛。
“菲兒,有發帶嗎?我趕時間,出來太急,沒有帶,只能散著頭發。”她說,用手把那一頭白發攏起來了。
菲兒顯然沒想到周茗茗會忽然說起這個,於是她下意識的從包里翻了條深藍色的發帶出來遞過去。周茗茗接過來,隨手把那頭白發扎成一個簡簡單單的馬尾。
菲兒鮮嫩的嘴唇翕動了下,似乎想說什麼,但周茗茗卻搶在她前面開口了:
“對了,大設計師,你早晨的發布會怎樣?”
“還好,我露了個面就出來了,Lucas幫我安排後面的事。”菲兒幾乎是本能地回答。周茗茗知道現在她已經把這個小公主的節奏,乃至她事先做的所有准備都打亂了。
於是她輕輕吁了口氣,順著菲兒的話說下去,“陸凱,他蠻好的。他追你這麼久,你就一點不動心?”
“茗茗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菲兒皺起眉,把她的話打斷,“昨天晚上送你回去之後我一直睡不著,右眼皮一直跳,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早打電話到你家,發現你不在……唉你擔心死了我了。還有,你的頭發,到底怎麼回事?
“瑪麗·安托瓦內特症 。”周茗茗苦笑,聲音低低的,看到菲兒一臉詫異,她便繼續說下去,“大學時,我主演過一台關於法國大革命的話劇,演的就是瑪麗王後。里面有個情節,就是瑪麗王後和路易十六被革命軍關進監獄以後,等待宣判,然後一夜之間,頭發全白了,最後,就是帶著一頭白發上了斷頭台……”她絮絮地說著,“我還記得最後砍頭的那一幕,在後台我看到了自己一頭白發的頭顱模型,安在塑料模特身上,鍘刀落下來的時候,血漿包破開,血噴在白發和人頭的面孔上……知道嗎?當時話劇社的同學們一起商量,說這個人頭的表情應該做成什麼樣子,最後還是按我的意見,做成了輕松微笑的樣子……本來就該是那個樣子的,因為再也不用等了……有了結論就是好事,等待,可真是太折磨人了。”她說著,手指輕輕撫摸著她修長的脖頸,頸間,是一個閃著璀璨光芒的鑽石項圈。
“茗茗姐……你說這些干什麼……好嚇人,我好害怕。”菲兒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用雙手抱了自己雪白的臂膀,皺起眉來,“我昨天晚上做夢都是你在電話里的那個聲音,早晨聯系不上你,所以一早去准備發布會都神不守舍的,然後我想起來,昨天我去那個瑜伽館接你時你和她們約了今天上午10點來醫院,就馬上跑過來……茗茗姐,到底是不是孩子出了什麼事情?沒事,孩子的事情是小事,你別擔心,姐夫……”她說著,單膝在白發女郎的身前跪下,手輕輕按在她的小腹上。
里面的小家伙似乎不耐煩地翻了個身,踢了她一腳。
“好菲兒,苦了你了,對不起……”周茗茗抬手撫過菲兒披散的烏黑長發,眨了眨眼,開始仔細地注視起眼前這個女孩子——她有一頭飄逸的長頭發,上身紅色彈力背心的領口開得很低,白嫩嫩地露出一大片胸脯,修長的脖子上,用紅絨繩掛了個晶瑩的小玉墜,牛仔褲的褲腰略略有些低,緊緊包裹著她修長優美的雙腿,微微露出一點腰間晶瑩的白皮膚。左腳踩著一只黑色高跟涼鞋,右腳是光著的,鞋不知道是丟了還是壞了,腳丫有點髒,腳腕上是一串綠松石的藏銀腳鏈。菲兒的鼻梁有些高,睫毛長長翹翹的,只是那原本暈紅的雙頰此刻顯得稍稍有些蒼白。
周茗茗總是覺得菲兒的容貌和她的那個被人叫做“赤狐” 的親姐姐真的很像。當然,她在他那里曾經不只一次的看過那個女人的照片,騎馬的便裝的,甚至最後的那一張。畢竟,雖然出生時間差了將近二十年,但是畢竟是親生姐妹。但是,這兩個有同樣面孔的女人的差別其實也很明顯,比如“赤狐”要顯得更英氣而菲兒更溫柔,又比如“赤狐”染了紅頭發而菲兒戴了藍美瞳。
“茗茗姐,你放心,即便孩子出了事,姐夫也不會……總之,你沒事就好。”
菲兒說著,她那雙藍色的眼眸里滿是焦急和關切,這讓周茗茗忽然很感動。她知道菲兒的話是真心的。
“菲兒,沒想到……”
“沒想到我關心的是你不是孩子,是嗎?”菲兒打斷了周茗茗的話,把眼睛閉上,臉頰輕輕貼著茗茗的小腹,“茗茗姐,歡姐的事情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包括她做了那件事,然後姐夫把她……”她哽了哽,“我知道他也是不得已,前天,我路過他的辦公室,看到他捧著歡姐的照片一個人在屋子里抽煙。”
“嗯,我知道,”周茗茗笑了笑,她知道她現在的笑看起來並不開心,“否則,昨天晚上我不會還坐在你姐夫身邊……菲兒,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他,是嗎?”
菲兒雪白的肩頭猛地一縮,好半天,才抬頭,幽藍的眼瞳里忽然閃過一絲倔強。
“嗯,”她咬了咬薄薄的嘴唇,“茗茗姐,知道嗎?先後聽到你和歡姐有了姐夫的孩子,我真的很開心。因為我知道,這是姐夫的心魔,這個願望完成了,姐夫也就可以放下,然後開開心心輕輕松松地過點正常人的生活……雖然我更希望寶寶是在我的身體里。”
說到這里,菲兒頓了頓,似乎鼓起勇氣,用她的藍眼睛和周茗茗深棕色的眸子直接對視,“他想讓你們給他做的事,菲兒一樣可以做,我姐姐能做到的,我也可以能做到。而且,只要他願意,對他好,我也可以一輩子躲在他身後,不露面,什麼也不要……”她說著,忽然痴痴地笑,“茗茗姐,我好傻,是不是?”
“也是,也不是,其實,陸凱那小伙子其實比你姐夫強多了。”周茗茗揉了揉菲兒的頭頂,“不過,我沒資格說你。你能為他做翹臀Sophia,我和王歡為他做千面欲女和紅色小天鵝,其實都一樣。所以,如果要追求你所想的,就現在回家去,堅持按你想的做,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不要問就好。”
“茗茗姐,你別嚇我,你不是也要……”菲兒的痴笑忽然在臉上凝固,她那兩條好看的眉毛緊緊鎖起來,“告訴我,昨天歡姐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王歡對我說,讓我好好陪著他,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周茗茗苦笑,看著菲兒越皺越緊的眉毛,忽然把話岔開,“菲兒,我問你,如果,犧牲你的性命,可以讓一個可憐人實現畢生追求的夢,你會嗎?”
“嗯,起碼我會考慮,畢竟這種犧牲可以帶來直接的價值。”菲兒愣了愣,“茗茗姐,你問這個干什麼?”
“如果那個可憐人是因為你的原因才落到這種可憐的境地呢?”周茗茗的聲音冷了些。
“那我一定會,哪怕死,也比心里不安要強很多。”
“如果……要犧牲的……是你的孩子呢?”
周茗茗慢慢地把這句話說出來。
這次菲兒終於沒再回答。
走廊上,鞋跟“篤篤”敲擊地板的聲音由遠及近。周茗茗想起來,剛才楊琳在換上白大褂的時候,也把腳上的運動鞋換成那雙黑色的高跟皮鞋了。
“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莫名其妙地,她忽然和著這個節拍,緩緩地哼起這首老歌 。
一顆淚珠,從周茗茗眼里落下來,啪地一聲重重砸在菲兒纖細雪白的手背上。
陳星
站在那扇門前,陳星還是哭了。有蒼蠅在繞著門口飛,她捏著那把鑰匙的手在發抖。
當然,她怕,很怕。
她只是個大二的女學生而已,雖然昨天晚上她看到了或者說接觸到了好幾個在新聞里才能見到的重量級人物的雞巴,雖然她看過了那只在舞台上舞蹈著分崩離析的白天鵝,雖然她吃過那些肉甚至看過烤架上那一點點變得不成人形的骨架,可她終究只是個女學生而已。
而且,不是學醫學或者法醫的。
她在決定要再回來一次以後,去網上看過那些圖片,比如少女浴室自殺二十一天空手指和蓮蓬乳 。
看過之後,她吐了,然後把圖片存在自己的手機上。
在來到張晨家樓下的時候,她拿出手機又看了一次,然後扶著張睿停在路邊已經貼滿罰單的灰色保時捷,又吐了。
其實已經吐不出來什麼,只有少少的一點胃液和膽汁,吐在了車身上和輪胎上。
但是起碼能讓自己的胃再空一點,這也是見她們之前的基本禮貌。
——嗯,我知道你們在等我,我很害怕看到你們,但是,我來了,我知道你們不會故意嚇我。
陳星覺得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一點,她擦了擦眼淚,用鑰匙把門打開了,扇開迎面撞過來的蒼蠅,走進去,又把門關上了。脫掉鞋子,看著那片已經變成深紫色的塑料布,還有扶在上面的和掛在稍高處的人。
除了身體的一些部分地方之外,她們更白也更胖了。皮膚顯得有些薄,面目有點不清晰,看不清悲喜。
陳星覺得眼前那片暗紅色里面有很多小白點在動,好像她紅裙子上的那些白色的小碎花。
她還是干嘔了一下,用手背擋了擋嘴,但是沒有吐出來,然後,她用自己的手機給她們拍了照。
——比圖片上好多了,張睿,還有張晨,我知道你們不會嚇唬我。只是我從圖片上沒有聞到味道。
——所以,對不起。但是,現在我來了。
她摸了摸胸口那條水晶項鏈,然後朝張睿匍匐的身體走過去,小心地避開了那些蜿蜒曲折在她身前的東西。
——張睿,我會記住你,不管是好看的樣子還是現在的樣子。別哭,或者你現在再花妝也無所謂吧。你放心,你沒把張晨家里弄得太髒,一會警察就來了,會按你想的直接把這塊塑料布連同你一起帶走的。你讓我做的,我會做好。
——還有張晨,你成功了,這是你想要的,我知道。謝謝你在最後時還飛過來看我,我知道你想幫我擦眼淚。這些蒼蠅很討厭,但很快你們就能去涼快點空氣也好點的地方了。
然後,陳星踮起腳尖,吻了張晨的那片草,再伏下去,親了張睿的額頭。
——既然你們走了我還在,我會按你們說的把你們想要的辦好,謝謝你們在這里等我。
——有一天我變成你們的樣子的時候,有人會來看我嗎?你們會來嗎?
陳星沒再多想,她站起身來,發現她的紅裙子又有點髒了。
不過她沒在意,她知道現在她該離開了,然後去買束花,再回到這里來躲在樓下看她們最終離開。還有,現在她也該給Teddy發短信讓他來把那輛違章停了兩天的車開走了。
柳婷婷
巡洋艦開出地庫的時候,穿著男式襯衣的馬尾辮女孩透過車窗,忽然看見小區花壇旁邊的一個男生——T恤衫和牛仔褲有些汗濕,頭發蓬亂,手里抱了把吉他,表情拘束又緊張。
柳婷婷似乎記得這個男生,前天晚上她和他好像做過,還有這個男生的雙胞胎弟弟,但是,一夜情,睡過就算。她記得那兩個男生告訴過她名字的,她在被他倆干到高潮時喊過他們的名字,但是她現在已經記不太清。不過她認得她的琴,清清楚楚的。
“李延,受累停一下。”所以她放下車窗,說了一句,待車停穩,沒多說話,便開門向著他走過去,用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看著男孩子通紅的眼睛和下巴上有些狼狽的胡茬。
“婷婷……你的琴……他走時……忘拿了。”男孩的聲音有些嘶啞,語無倫次,他似乎想去指那輛霸氣夸大的巡洋艦,卻終於收回手,只是把那把吉他遞上來。
“謝謝你。”柳婷婷朝他點頭,“我記得你是星兒的同學,但是抱歉我記不清你和你弟弟的名字了,你等我多久了?”
“沒多久……還好啦,我叫楊鵬。”男孩活動了一下站得酸麻的腿,終於有些遲疑地指了指那輛霸氣的巡洋艦,“那個……他……李延……你男朋友?”
“很重要嗎?”柳婷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有意無意地整了整身上的襯衫,“我還有事情,有機會再聊吧。”說著,她便轉身,馬尾辮在身後蕩啊蕩的。拉開車後門,把吉他放進去,自己則坐到了副駕駛的位子。
——既然是擦肩而過不會再見的,說那麼多干什麼,忘了就好。
她想,卻沒有把放下的窗戶關上。
“你朋友?”李延側過眼睛,用余光掃了掃依然站在車外的邋遢男生。
“算是吧,放心,他不會亂說什麼的。”柳婷婷的聲音平平淡淡的,“李延,昨天的烤肉好吃嗎?”她問,手卻摸向男人雙腿中間。
“什麼烤肉?”李延金絲眼鏡後面的眼睛瞪大了些,語氣無辜,下體卻不自主地膨脹起來。
柳婷婷沒說話,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手指卻若無其事地挑開了他褲子的拉鏈。那條剛剛射精不久的東西,竟然又出奇生猛地彈出來。
“婷婷,你……”李延看著馬尾辮女孩握住她男根的手,稍稍有些詫異,卻舍不得掙脫。
“我忽然想口交了。路上還夠時間給你口出來一次,開車吧,我不想遲到。”柳婷婷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便俯下身,開始認真地吸吮。
她沒有刻意壓制自己的聲音,她知道那個男生會聽見這個聲音,也會知道她在做什麼的。
車發動時,帶起一陣風。直到這時,李延方才記起柳婷婷那邊的車窗還沒關上,於是抬手去按按鈕。
車隨著跳了一下。
“開穩點,”吞吐的間隙,柳婷婷的聲音帶了一點鼻音,又問,“昨天你捐了多少?”
“兩萬。”這次,李延隨口應了一句,但隨即似乎發現不對,閉緊了嘴。
柳婷婷覺得她嘴里的那根東西稍微小了下,她似乎沒聽見他的回答似的,也沒有再說話,手握著那東西的根部,埋著頭,專心致志地吞吐,讓那根東西再一點點重新大起來,重新充滿了自己的口腔,再頂到自己的喉嚨口。
她始終沒再抬頭看一眼路邊那個怔怔呆立的男生。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有些蓬亂的頭發還有胡茬在她大腦里閃了閃,然後她就把這些記憶全都埋起來了。
趙霞
浴盆里,水已經微涼。旁邊的床上,霞兒側躺著,赤裸的嬌軀猶如嬰兒,被楊楠從身後輕輕擁著,眯著眼睛假寐。她家自然沒有剃須刀,所以這個大男孩的胡茬弄得她有點癢。
其實她根本也睡不著,因為楊楠枕在她身下的手已經開始環上來,蓋在她那只翹挺的椒乳上,輕輕把玩。
“你壞死了。”霞兒開始喘粗氣,她輕輕嗔了一句,把身體扭了扭,卻往男孩懷里貼了貼。
“還以為你睡著了。”男孩壞笑,加大了手上把玩的力度,另一只手輕輕撫在女孩平坦的肚皮上,然後稍稍向下探下去。
“討厭,被你那麼弄著,誰睡得著?”霞兒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不過你還算老實,表揚你一下……楊楠哥哥,我這樣枕著你胳膊你累不累?”
“不累,我家霞兒是仙女,好輕的。”楊楠把霞兒的細腰箍得更緊了,“來日方長,咱們還有的是時間,昨天晚上你太累了……”他說著,把胯往前頂了頂,女孩隨著輕輕哼了一聲,“再有,表現好的是他,不是我,你與其表揚我,不如給他點獎勵。”
“他才不乖,頂得我好難受,還有,誰是你家霞兒?”霞兒把一只纖手背過去,惡作劇地在男孩某個堅硬的地方狠狠捏了一把。聽著他夸張吸氣的聲音,霞兒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但她卻始終沒轉過頭,眼睛望著架子上的那盆曇花。
“霞兒,這曇花快開了吧?”楊楠顯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他舒服地喘著氣,手在女孩精致的小腹上摩梭,指尖已經觸到那稀疏的陰毛。
“嗯,說不定就是今天晚上,我等她好久了。”霞兒說著,手在那根火熱的東西上握緊了一點,“楊楠哥哥,你真討厭,又變得這麼大。”
“霞兒,你說花是什麼?”
“花就是花,還是什麼?”
“花是植物的生殖器,聽人說,男人給女人送花,其實是潛在的性暗示,希望女人能像花一樣把生殖器張開。”男人說著,微微挺了挺腰,小弟弟的尖端和那一片潮濕溫熱相碰。
“歪理邪說!大壞蛋。”女孩輕輕呻吟了一聲,“那我手里的壞家伙就是雄蕊了?應該讓蜜蜂叮它一下。”
“嗯,再叮你一下,我的霞兒就要給我結果子了。”
“誰給你結果子,想得美。我看把你扣在一口大鍾下面,讓蜜蜂進去叮死你這個大色狼算了。”
“你盡可以做你的小龍女,但是我可不做趙志敬。”男孩把嘴湊近霞兒的耳朵,“要做我也做楊過,哪怕被砍一條手臂也好。”
“你呀,充其量也就是個尹志平。”霞兒咯咯笑起來,手卻開始輕輕套動那個熾熱的家伙。
“趙霞,我楊楠發誓,等我畢業了,我就娶你,好嗎?”
霞兒感覺耳垂被身後的大男孩含住了,這讓她渾身有些發熱,甚至連皮膚都有些泛紅了。聽見身後的大男孩這麼說時,她纖細的身體微微顫了顫,沒說話,只是輕輕抬起另一條手臂,把男孩的脖子鈎住了。
那只摸索她乳房上的手終於放開,滑到她的腋下——那里有淡淡的一點點腋毛,微微泛黃,柔軟如絲。
霞兒忽然覺得心里很癢,她忽然想要了,於是她把屁股向後貼了貼,讓自己的濕漉漉的小陰唇在那根大東西上親了一下。她知道這個男生會明白她的肢體語言。
“霞兒,我進來了?”
“嗯……”
“前面還是後面?”
“隨便你……先……進來……哎喲……”
堅挺的東西輕輕分開那條柔軟的陰道,一點點地進入,前面的手指,卻按住了那個濕漉漉的小豆豆。
“真好……真好……”霞兒開始輕輕呻吟,把屁股又向男孩的方向挺了挺,讓自己的身體和他結合得更緊了些,原本握著男孩陽物的手指,卻開始輕輕觸碰自己的菊輪。
“喂,霞兒,你在嗎?”
外面忽然有一個飛揚跳脫的女孩聲音傳來,這聲音顯然讓楊楠顯然受了一驚,身體隨著一縮,但霞兒馬上把身體貼過去,沒有讓他離開。
“別……楊楠哥哥,別出來……繼續……給我……”她把聲音壓得低如蚊鳴,感覺身後的男孩穩下來,又開始緩慢地摩擦,才盡力穩住心神,開口,“小綠,是你嗎?”
“嗯,我來拿點馬蹄蓮,一個朋友從國外回來。”
“好,我昨晚沒睡好,有些累……”女孩說著,身後的男孩卻似乎開始享受這種感覺,惡作劇似地加快抽動的幅度,搞得霞兒開始氣喘,“你自己……自己拿吧。”
“嘿嘿,一個人躲在里面,還是和小男朋友Happy呢?要不要我進來一起三人行?”外面女人那種拖了長聲的嬌笑聲音帶了幾分挑逗。
“小綠,你討厭死了!”
“呵呵,不逗你了,本小姐有事,先走了,錢給你放箱子里……咦,這個小黑人是什麼?蠻可愛的。”
“那個……”霞兒怔了怔,忽然咬了咬牙,“你要是喜歡,就拿走,說不定會對你有用的。”
“那好,賊不走空,我就不客氣了……我走啦,你好好享受你的春宵一刻吧。”隨著一陣輕笑,那個顯得有些放浪的聲音便飄走。
“霞兒,小綠是誰?小黑人是什麼?”身後的男孩問著,手開始握住女孩纖細的腰。
“我倆的秘密,”霞兒的喘息聲開始放大,“小綠……是個美女……你想三人行的話……我打電話……叫她回來。”她說著,便去摸床頭的電話。
“我才不要,我只要你。”楊楠想去按她的手時,她卻已經飛快地發了條短信出去。
“晚了,發完了。”霞兒惡作劇似地微笑,“誰讓你……剛才存心讓我出丑。”
“霞兒,真的不行,我先走了……要不咱們冰場見?”楊楠顯然真的有些慌亂了,一下子把堅挺的東西抽出來。這讓霞兒猝不及防,輕輕哎呦了一聲。
“楊楠哥哥,你別走啊……霞兒騙你的,我是和芳發的短信,告訴她晚點去她家里做紋身……還不是想多陪陪你這個大色狼。”霞兒開始著急,她的聲音已經帶了點哀求的哭腔。
“趙霞你學壞了。我要罰你。”
“罰……罰我什麼?……進來……進來……”
“罰你告訴我一會要紋在哪里。”
“脖子……脖子後面……楊楠哥哥,把手指……伸進來……霞兒……好難受……”
“霞兒,你的胎記……似乎大了些……”
“沒有……你一定看花眼了……嗯……真好……還要……”
“那我再進來了?”
“不要……誰讓你主動走的,我的小路生氣了,不歡迎你了……”
“誒你這丫頭……”
“楊楠哥哥,大笨蛋!”
“哦,可是,沒有潤滑啊……”
“我不怕,我喜歡有點疼的感覺,就像咱們第一天晚上一樣……”
“霞兒,還記得嗎?咱們的第一次就是在芳姐家里。”
“嗯……哎呦!好疼……別動,嗯……給我……好滿……真好……真好……”
鮮花爭艷,春色無邊,架子上,曇花的葉子,碧油油地閃著光。
楊楠開始抽動的時候,霞兒只是睜大了眼睛去看她的花房,似乎想把眼前的一切都記下來。
周茗茗
周茗茗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潔淨的白大褂,包裹著楊琳玲瓏而綽約的胴體——下擺不長,兩條健美的長腿放肆地在空氣中裸露著,淡古銅色的皮膚顯出青春的活力。純白的醫師帽下,披肩的頭發用一個發卡簡單的攏在腦後,秀美的鵝蛋臉,嘴唇很薄,似開還閉,很鮮艷很嬌嫩,甚至有點魅惑。
這依舊是那個充滿活力的古銅色皮膚女人,只不過不同於方才的抵死纏綿激情如火。此刻的她,坐在桌邊,隨意地翹起二郎腿,細眉微蹙,那雙有著長睫毛的眼睛,明亮很深邃。
周茗茗知道她是在看自己的隆起的小腹,還有她那頭一夜之間變白的長頭發。
她也知道,這個女人有著很多身份,比如那個艷名遠播的風流啦啦隊長奇異公主,比如琳瑜伽里面讓好多學員魂牽夢縈的瑜伽教練,當然,還有面前這個叫做楊琳的外科學天才。
“所以,檢驗合格?符合供體的條件,是嗎?”沉默了許久,她終於開口,聲音很輕。看到楊琳點頭的時候,周茗茗長長地出了口氣,“那,什麼時候可以開始?要等Helene回來嗎?”
“嵐嵐一會就到了。”楊琳的聲音略略帶了點鼻音,“茗茗,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
“奇異公主,這不像你的風格。”周茗茗把那條用深藍色發帶綁起來的銀色馬尾甩到頭顱一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個決定,我想了很久,你看,我頭發都想白了。”
“開始什麼?什麼決定……茗茗姐,你究竟想做什麼……難道說?!”一旁,菲兒的聲音很尖銳,手緊緊握著茗茗有些冰冷的手。
“就像剛才說的,讓他去幫一個人。”周茗茗的聲音異乎尋常的平靜,她朝菲兒點了點頭,把菲兒的手輕輕推開了。
“是為了昨天輪椅上的那個女孩子嗎?”菲兒的眼睛看向對面的楊琳,眼神之中有些咄咄逼人。
“只有50%的成功率,萬一失敗了,真的不值得。”楊琳沒有理會菲兒的眼神,只是看著周茗茗,“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你還會做這個決定嗎?”
“不知道,世界上沒有這麼多如果的,至於成功率,我只知道任何事情都有風險,所以值得試試。走到現在,我不覺得還會有什麼更好的結果,所以為什麼不想想如果成功該有多好……”周茗茗苦笑,“而且,用或不用,是你們的事,即便你們不幫我,我決定的事情,也不會變。”
“茗茗姐,周茗茗,我不明白。”菲兒薄薄的嘴唇輕輕顫抖,“你和歡姐為什麼非要這樣,今天如果你不和我說明白,我李索菲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做這件事。”
“王歡是因為不能接受欺騙,而我,是因為太愛我的孩子,所以我不能接受我的孩子有一個帶著那種基因的父親。”周茗茗看著菲兒,目光平靜,“菲兒,知道嗎?你姐夫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直到現在,我也崇拜他,或者說,很愛他。如果我肚子里沒有他的孩子,或許即便是我知道了這些事,我也會選擇一直站在他身邊,不管別人怎麼說。可是我怕,真的好怕,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帶著詛咒和厄運出生,從第一眼看到世界開始就面臨整個世界對他的惡意,這對他不公。而且,如果他像他一樣優秀,也就會像他一樣危險,而他的命運也注定……”
“別說了!”菲兒的聲音很尖,她渾身都在抖,“周茗茗,我說過,孩子怎麼樣無所謂,我李索菲從來也不需要你們哪個女人給姐夫生兒子,姐姐能做的我都能給姐夫做,但是你這樣,姐夫他,他會……”說到這里,她的聲音一下子軟下來,然後說不下去了。
“他會很傷心,然後像對待王歡一樣對我,是嗎?”周茗茗慘笑,“雖然我也一樣和你姐夫說好了,但我始終不是王歡,所以,如果菲兒你不告訴他,我應該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菲兒,你走吧,昨天這麼任性地叫你回來,是我不對。”
“不,我要一直陪你到最後,而且我要聽你的理由,才做自己的決定。”菲兒深深吸了口氣,嘴唇顫抖,聲音變得柔和,“茗茗姐,無論如何,菲兒都謝謝你拿我當好朋友。”
說著,菲兒轉頭看向楊琳,眼神中有些淒楚,“楊醫生,菲兒很笨,也沒用,如果菲兒真的……勸不住茗茗姐,如果一切真的不可挽回,那菲兒就拜托你……讓這些不該發生的事情有點價值,好嗎?”說著,她竟朝著楊琳輕輕欠了欠身。
“菲兒,你……”這次,周茗茗真的有點詫異了。
“覺得很突然,是嗎?”菲兒抽了抽鼻子,看了看周茗茗,聲音有點發顫,語氣卻堅決,“其實,我自己也不相信我會這樣。但是我知道,如果你真的決定了,我是沒辦法干涉你的。起碼,我應該知道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你要記得,我李索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也不是個只能活在童話里的小公主。還有……”她深深吸了口氣,“茗茗姐,如果一切都避免不了,我會自己去找他,替你做完你沒做完的事情,然後,我會替他向所有人償還這一切。”
說到這里,菲兒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薄嘴唇,而周茗茗長長地嘆了口氣。
——或許,走到現在,一切都不能挽回了。那麼,就這樣吧。
周茗茗想著,終於沒再看菲兒,只是朝楊琳笑了笑:“奇異公主,我想,我們都已經達成一致了,所以,快點開始,好嗎?”
“那好。”楊琳點了點頭,然後她起身,向著周茗茗深深鞠了一躬,“木蘭,我替小美人魚謝謝你。既然決定了,我會盡我的全力,幫助她站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是花木蘭?”周茗茗的眼睛忽然睜大,這個ID是她昨天晚上剛剛在極樂死注冊的,沒幾個人會知道。
“你知道,我是奇異公主,但你可能不知道,我也同時是Exthanasia的Pocahontas ,崇尚自然,天人合一,萬物循環,生生不息。”楊琳直起身,朝周茗茗擠了擠眼睛,臉上多了一絲神采,“那麼,商量一下下面的方案吧。”她把手指並攏,在小腹上比了個切割的動作,拋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周茗茗卻搖搖頭:“就用一般的方式,注射……或許是任性吧,我還是想自己把他生出來,畢竟這是我生命里的唯一一次……”她好像忽然放松了些,深深地吸了兩口氣,“還有,我問過Helene,她說這需要30多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可是我想今天就把這一切結束,可以嗎?”
“嵐嵐沒騙你,她告訴你的已經是最快的時間了。”楊琳搖了搖頭,“所以,如果你想這樣的話……。
“奇異公主,或者琳子,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睡著了三次,每次都只有十分鍾,”周茗茗原本平淡的聲音忽然開始發抖,然後輕輕啜泣了一聲,“但是,每次夢里,我都覺得自己經歷了這三十多個小時的等待,他就在我肚子里一點點地在里面掙扎,所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
趙霞
“一束勿忘我嗎?好的,等一下。”沉香塢里,霞兒抬頭,手上有泥,臉上有汗,卻掩不住那種天然的美,“這花扎在一起蠻好看的,送朋友?”
“嗯,以後都不會再見了,用來告別。”櫃台前的穿著紅裙子的短發女生聲音甜甜的有些發膩,臉頰上綴著兩團暈紅。
“嗯,好的。”霞兒點頭,開始把花扎起來。
“你用的是高田賢三的花樣年華,是嗎?”買花人問,開始打量著眼前這個高挑的長發女孩子。
“對,也叫一枝花。你的鼻子很靈。”她微笑,把那一大捧扎好的勿忘我遞過來,同時向她伸手:“我叫趙霞,你可以叫我霞兒。”
“霞兒,名字和人一樣美……”紅裙子女孩微笑,單手接過花,在霞兒手上輕輕握了握,“還有這里,沉香塢,看到這個名字就想進來了。我叫陳星,你可以叫我星兒。”
“陳星……好的……”霞兒稍稍低頭,眼波流轉,然後就微笑,凝目注視了一下對面的女孩,便繼續低下頭忙碌,“星兒,想要花就隨時過來,我在不在都好,你可以自己動手拿。”
“好,”陳星答應著,便走開,走到門口時,卻又回望,“霞兒,你在忙什麼?”
“屬於我的花兒今晚可能就要開了。”霞兒抬頭,朝陳星笑了笑,用手背擦擦額角細碎的汗珠,“會很美的。”
“喂,霞兒,我也想看,我還沒看過曇花開呢。”楊楠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而陳星也沒再停留,捧著她的花兒,朝霞兒揮了揮手,便離開。
“大色狼,人家今天一天都陪你了,晚上乖乖給我回學校去,咱們已經說好了。”霞兒說著,語氣調皮,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架子上的曇花,“你收拾好了嗎?芳的時間緊,咱們可別遲了。”
“嗯,我完事了。”隨著一陣衝水的聲音,楊楠打開衛生間的門,衝出來,一下子用濕漉漉的手環住了霞兒的細腰,“對了,剛才買花的女孩聲音聽著有點熟悉。”
“啊,討厭!”霞兒身子一顫,罵了一句,卻沒躲開,只是回頭狠狠白了他一眼,“你們不是有點熟悉,是很熟。”
“誰啊?”楊楠顯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陳星,你哥哥的女同學,你的處男終結者,別告訴我你已經忘了你們3P的事情。”長發女孩狠狠剮了下男孩子的鼻子。但是當她發現這大男孩真的開始滿面通紅有些發怔時,她的心又軟了。
——楊楠哥哥,其實,我們都是過客,星兒和我都一樣。
霞兒想,這讓她一下子釋然了。於是她抬手,輕輕拍了拍他那條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好啦楊楠哥哥,咱們該走啦,別讓芳等急了。”
童曉芳
童曉芳把她的綠色甲殼蟲開得很快,只是這一路上,她和謝一嵐都沒怎麼說話,她知道,她們都有各自的心事。
霞兒發消息來把來店里紋身的時間推後了,這讓她可以支配的時間多了點。
但是她依然覺得心神不寧的,腦子里來來回回的都是那幾個詞。
——極樂死,Cleopatra,還有奇異公主。
童曉芳有些煩躁地抬了抬手臂,習慣性地想調整下手臂上那個玉鐲子的位置,但卻發現手臂上空空如也。
她這才想起來她已經把這個鐲子送給蘇耘做臨別紀念了,於是她把手收回來,摸了摸貼在她胸前的那個小香囊。
那個香囊似乎還帶著蘇耘的體溫,這讓童曉芳稍微舒服了一點點。
“童姐,不耽誤你的事情吧?”謝一嵐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安的手托著尖尖的下巴,望著車窗外,忽然說了一句。
“沒事,我的安排推後了。”童曉芳頓了頓,補了一句,“是霞兒,你也認識的,她在我那里常提起你。一會我會給她紋身。”
“哦,”謝一嵐的眼波閃了閃,“她是先天性免疫系統異常 ,卻喜歡花兒,不甘心住在無菌房里,雖然她知道出去之後會怎麼樣……我放她走的,所以,她也是我殺死的人之一。”
童曉芳苦笑,她知道謝一嵐一定會說出這句話的,然後,她聽到謝一嵐輕輕吁了口氣,聽見這女孩的聲音一下子虛弱下來:“很久沒去看過她,她現在……還好嗎?”
“系統性紅斑狼瘡 ,會致命嗎?”童曉芳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反問了一句。
她知道謝一嵐會明白。
“不一定,但是會很痛苦,我想,霞兒她……”謝一嵐還沒說完,身邊卻傳來一串優美干淨的鋼琴低音琶音。
那是貝多芬《月光奏鳴曲》 的第一樂章。
童曉芳忽然想起來她從前空閒時看過的一部動畫片,里面那個清秀的殺人犯醫生每次殺人的時候都會彈月光曲。她覺得謝一嵐或許也是因為看了這部動畫片才用這首曲子做鈴聲的 。
謝一嵐有些發愣,任由這鋼琴曲響了好久,才把電話接通貼在耳邊。
“琳子……嗯……我往回走了……小耘走得很美……嗯,是的,早晨的時候她在怡紅上聯系過我……我一會就到……什麼?今天?”謝一嵐的聲音開始很低,但是後面聲音稍稍高了一點。
然後她沉默了。
“琳子,她是不是已經決定要……”良久,謝一嵐問了一句,隨之又是一段更長的沉默,再開口時,她的聲音變得很冷,語速也開始變快了,這是童曉芳今天第三次聽到謝一嵐用這個語速說話了。
“琳子,那就羊膜腔內注射大劑量的利凡諾,再靜脈滴注催產素,同時也准備水囊 ,你費心幫我准備好……不,你不要動手!等我,我馬上就到!琳子,我們有分工,我取,你給,我不要你也殺人。”
謝一嵐說完,直接把電話掛上了。童曉芳用余光看過去,發現她的薄嘴唇在抖,還有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變紅了。
她知道她應該開得再快一點,所以她把住方向盤,用力把油門踏板踏下去。
[newpage]
[chapter:4.5 Auld Lang Syne 舊時光]
楊琳
雪白的床單,雪白的桌椅、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帽子、口罩、白大褂……就在這一片雪白的顏色里,楊琳以手支頤,在桌邊獨坐,望著排布的各種工具,注射液和藥瓶,還有辦公桌上的那顆裝在黑色瓶子里的“不老藥”,不禁有點發呆。
“琳子。”忽然,一個輕輕的聲音從門後響起。
“默兒?”她一下子站起身,快步走出去。
門口,輪椅上沈默兒似乎顯得更蒼白了——楊琳發現默兒似乎去洗了臉,甚至微微畫了一點點淡妝,把頭發揪在腦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顯得更大。
其實大部分的時候,默兒都是只蓋著那條白被單的,里面大多數時候不會太穿衣服。但是今天默兒卻只用那條被單遮住了下半身,上身卻穿了一件灰色的棉質短袖T恤,把那對常年在白被單覆蓋下的胸顯得又高又挺。兩條雪藕般的手臂在身旁垂下來,右手蓋在被單下面,左手扶在輪椅的旁邊的控制器上。
“你怎麼不多睡一會?”楊琳走過去蹲下來,輕輕捧起默兒的臉,眼神里滿是關愛。
“睡不著了。”沈默兒的聲音有些顫,“剛才,我夢到她們了。”
“想起從前的事情了?”楊琳的臉上表情更加柔和,輕輕把臉頰貼在那張冰涼的臉上,“好夢還是惡夢?”
“說不清楚,我夢見和她們一起在我家店里吃火鍋,但是,她們卻都沒有眼睛,我也沒有。我們的眼睛好像裝在同一個瓶子里,但是卻一點也不嚇人……”楊琳聽著默兒絮絮的低語,把默兒放在外面的那只冰涼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兩只手中間,用自己的體溫去讓她感覺暖和些。
“你是太想她們了,大眼睛們,不是嗎?”
“琳子,很奇怪,我有時覺得她們也出事了,有時又覺得似乎很快就能和她們見面。”沈默兒的表情有些出神,“或許,我死掉的話,真的能見到她們三個也說不定。”
“傻瓜,這兩天的事情太多了,難免讓你想起從前的事情。”楊琳笑起來,輕輕碰了碰女孩的唇,“我答應了茗茗,一定會讓你站起來,除了我,這也需要你加油才行。”她說著,輕輕拍了拍默兒的手背。
“琳子,我覺得自己是個災星呢。”沈默兒咧了咧嘴,盡量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我爸,我媽,她們三個,王歡,茗茗……如果沒有我,或許就沒有這一切了,那該多好……如果那天晚上你沒遇到我,讓我就在路邊那樣死掉,沒有變成陰溝里的美人魚,你這個奇異公主,也會比現在少了好多牽掛吧。”
“是不是有牽掛我不知道,”楊琳微笑,“但我知道,如果遇不見你,我會遺憾一輩子,而且我也不可能成為奇異公主。”
“你說,如果……我現在死掉的話,茗茗……會不會改變念頭?”沈默兒把嘴貼向楊琳的耳朵。
“我覺得不會……不過,”楊琳盯著她的臉,表情忽然凝重,“記住,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站在你身後,然後,陪著你。”
說話的時候,她看見默兒那只蓋在被單下面的手動了下。
衛生間里傳來衝水的聲音。楊琳朝默兒笑了笑,把默兒留在那里,起身坐回到自己的桌邊去了。
“奇異公主,我准備好了……”衛生間的門打開,一頭白發的周茗茗被菲兒攙著,緩緩地走出來。看到輪椅上的默兒時,她顯得有些意外也有點不安,“美……美人魚,你不是去睡了,怎麼回來了?”
“睡不著,來看看你……”沈默兒說著,眼睛卻看向茗茗身邊的菲兒,表情忽然有些發怔,而菲兒也盯著輪椅上的女孩。
一時,安靜。
楊琳坐在桌邊,看著菲兒和默兒同時出現的時候,她莫名其妙地感覺有點詭異,但是這時候她實在沒有腦子想這些。
“李索菲,茗茗姐的……朋友。”穿著紅背心戴著藍色美瞳的菲兒遲疑了下,上前,率先伸出手,“你可以叫我菲兒。你就是她要幫的那個人,我終於面對面地見到你了。”
“嗯,我叫沈默兒……”沈默兒說著,忽然眼光有些游離,不自主看向旁邊的楊琳。
楊琳用放在身下的那只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但是她的臉上卻一直在笑,露著她的兩個小虎牙,朝沈默兒眨了眨眼睛,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她放在桌面的那只手開始向前伸,用嘴唇對著默兒毫無聲音的說出幾個字。
“我會站在你身後。”
沈默兒吸了口氣,似乎從楊琳的笑容里得到了很大的安慰,於是她轉過頭,朝菲兒挺了挺胸,把頭揚起來,坦然地笑,開始把自己藏在被單下面的那只手伸出來。
“還有,拜托你帶她回去,別讓她做木蘭了。”
她說,沒有去和菲兒握手,反而把手猛然揮向自己的脖子,那只手里,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小手術刀。
楊琳用了很大的力氣,把自己的身體按在椅子上,她本能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只看到那些鮮紅的血一下子涌出來。
她感覺自己渾身都開始發抖了。
楊夢菡
楊夢菡的手開始劇烈顫抖,連帶著手里的照片,以及照片里面的三個人也一起開始顫抖了。
那張顫抖的照片上,左邊的女孩子瘦瘦高高的,穿著淡黃色T恤衫和淺咖啡色短褲,抱著一把吉他,是梅梅——她依然是那副慵懶的樣子,卻比現在多了幾分神采,少了幾分滄桑;右面的女孩子比梅梅稍微矮一點點,有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小貓般的可愛臉孔和明亮眼睛,穿一件白色的連衫吊帶裙和高跟綁帶涼鞋,小提琴夾在肩窩,扎著馬尾辮,笑得很燦爛。
兩個女孩中間,一個胸脯豐滿的矮個子女孩調皮地探出頭來——淺綠色的襯衫,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少女軀體,長頭發披散著,一張秀美可愛的圓臉,顯得稚氣未脫,笑得很開心。皮膚很圓潤,兩頰是少女特有那種嬌羞的紅暈,眉毛細細彎彎的,鼻梁很高,眼睛很大,左眼角下分明是一顆黑色淚痣。
那一刹那,楊夢菡好想叫出聲來,卻終於忍住了。
“紅玫瑰,做這一行,要記得,在什麼時候,都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她腦子里響起那個叫做Robin的粗壯男人的聲音。沒錯,很多事情,慢慢都地成為本能,烙在骨頭上,刮都刮不下去。
楊夢菡不想讓梅梅知道太多事,所以她終於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可是她的心髒卻砰砰地跳得很劇烈,潔白的臉頰上,不由自主地飛起兩朵紅霞。
忍得住聲音,忍不住皮膚,這是她的短板,所以Robin總會用那句話笑話她:
“瞧,紅玫瑰又開了。”
當然,Robin也說這讓她顯得更性感了。
——Robin……
“喂,紅玫瑰你怎麼了?”梅梅戲謔的笑聲讓楊夢菡清醒了些,她這時才發現手里的照片卻已經被梅梅搶回去了,“還沒爽夠?忽然又是一臉發春的樣子。”梅梅笑著,用那只枯瘦的,捏著相片的手重重地擰在楊夢菡高挺的胸上。
楊夢菡根本沒有反應,她只是愣在那里,愣了好半天,忽然緊緊摟住對面這個懶懶的赤裸女人,不由分說,便一口狠狠地朝著她干裂的嘴唇親下去。
梅梅鼻子里“唔唔”地呻吟了兩聲,掙扎了兩下,細長的手臂便緊緊地勾住了楊夢菡的脖子。
四片嘴唇嘶咬般頻繁地接觸,舌頭與舌頭的纏繞,很激烈很衝動,仿佛暴風驟雨。
半晌,她們分開,梅梅仿佛剛潛了很久的水似地大口喘著氣。楊夢菡緊緊箍著梅梅黏糊糊的身體,聲音有些顫抖,“梅梅,謝謝你,真的……”
“謝我什麼?”梅梅在她懷里壞壞地笑起來,“在你發春的時候碰巧出現在你身邊嗎?紅玫瑰你要箍死我了。”
“那張合影對我很重要。”沉默了片刻,楊夢菡咬了咬牙,“把它送給我,好嗎?”
“紅玫瑰,這就是你不對了。別忘了,我梅梅可是出來賣的,你想要婊子的東西,都不說談談價錢?讓我白送?”看著楊夢菡帶了幾分懇求的眼睛,梅梅慵懶的神情間,帶了一絲戲謔。
“你想怎麼樣?”楊夢菡的眉毛皺起來——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她隨便動動手指都可以要了她的命,可是,看著那張臉上有些狡猾的笑容,她卻只覺得無奈。
“對了,你的頭疼的厲害嗎?能不能動,要不要歇一下?”梅梅忽然不著邊際地問了一句。
“沒事,這點傷對我不算什麼。”楊夢菡隨口說著,“怎麼?要我幫你打架?”
“那倒不是,”梅梅舔了舔嘴唇,把臉湊過來,滿臉笑嘻嘻的,伸出三根手指,“紅玫瑰,今天我要見三個人,你要一直陪著我。還有……”
“還有什麼?”
“剛才龍哥干你的時候,我看你一聲也不吭,以為你就是這樣一個悶葫蘆,直到剛才和你打king的時候,我才知道你也會叫。”梅梅抬起手,放肆地勾住楊夢菡的肩,手指撩在楊夢菡翹挺的乳頭上,“剛才雖然High,但是腦子暈暈的記不清楚,所以,現在咱們再來一次唄?”
“你和謝楠,有過嗎?”楊夢菡的身體沒動,只是用她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梅梅的小眼睛。
“從上大學,我們倆就是死黨,她是Shey,我是May,所以我們私下又叫自己SM組合,很酷,是嗎?”梅梅的聲音懶懶地拉出個長音,按住楊夢菡的肩,把她壓在床上,然後跨坐上來,依然用她那特有的沙啞長音絮絮叨叨地說著,“一起吃飯,一起唱歌,一起洗澡,一起玩男人,我說我們沒有過,你信嗎?”
“當然不信。”楊夢菡笑起來了。她甩了甩披肩的黑發,身形一動,梅梅只來及罵了聲“我靠”,就被她反身死死壓在身下,然後便是一陣放浪的笑聲傳出來。
“我操,紅玫瑰,你他媽……磨得我好舒服……”
“再給我說說你和謝楠的事。”
“先讓我爽了再說……操……真好……進來……快進來……”
“先告訴我一會要見的是誰?”
“一個恩人,一個情人,一個朋友……”
“男人?”
“你也想要?”
“無所謂,別像剛才那光頭阿龍那麼快繳槍就行。”
“嗯……紅玫瑰……”
“干什麼?”
“今天別忍著,叫出來,我想聽……”
“嗯……”
“叫出來……哎呦,你搞得我真他媽爽……紅玫瑰……叫出來……別他媽咬著牙忍著了……”
“那就……打我……屁股……狠狠的……打到我……叫出來……”
“啪!啪!啪!”
“嗯……嗯……用力……好……嗯啊……”
……
“哐啷。”楊夢菡聽見門打開的聲音,但是她不想停下來,只是用力地、粗暴地壓著梅梅,狠狠地要她。
“梅姐?你們?”似乎是個男孩子,聲音文文弱弱的。
“小志,別廢話了,趕緊把衣服脫了上床來!”
“哦……好。”
當啷一聲,楊夢菡猜那是男孩子的金屬皮帶扣掉到水泥地上的聲音。
李索菲
“當啷”一聲清響,那把染血的手術刀掉落在地上,與此同時,在場的包括沈默兒在內的三個女人幾乎同時尖叫。
在那些聲音里,菲兒卻只是怔怔地站著,看著血從她粉妝玉琢的手臂上那道狹長的傷口里不斷地涌出來,滴滴答答地滴到地面上。
紅很絢麗,白很耀眼,交織在一起,美麗得有些殘酷。
菲兒幾乎是在好半天之後才覺得有點疼的,和讀書時她不小心用美工刀劃傷手指那次一樣——那是唯一的一次,在那之後,陸凱就沒給過她再摸美工刀的機會。
菲兒忽然覺得在這個場合下想起這些事情有點好笑,而這個時候,更多的血已經開始順著她雪藕般的手臂流下來,傷口很長,但並不深,血的顏色腥紅鮮艷。
那個叫做楊琳的醫生走過來,似乎是想給她處理傷口,但菲兒卻把手躲開了。
“丫頭,你干什麼!”輪椅上的沈默兒厲聲說,眉毛豎起,眼睛睜圓,聲音尖利。
“其實……我……我也不知道……看到你剛才那樣子……我其實什麼都沒想……”她順口就回答,嘴唇有些顫,聲音有些狼狽,甚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剛才輪椅上的這個女人身上爆發出來的氣勢幾乎完全把菲兒壓住了。這種感覺讓菲兒覺得很丟人,她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上,用那種火辣辣地疼痛,努力地調整自己的情緒。
與此同時,菲兒覺得心里的一盞燈被點亮了。
“沈默兒,第一眼見你時就覺得你很面熟,現在我才知道,你和我姐姐長得真像,特別是你剛才的樣子。”
“是嗎?”沈默兒身上的那種氣勢只停留了短短一刹那,就又變回那個普普通通的癱瘓女人了,她平靜地望著菲兒的臉,語氣里有些惋惜,“李索菲,我知道你是誰了,所以我也知道你姐姐是誰。我不知道我上輩子做了什麼錯事,才有了這樣一張臉。知道嗎,其實,你是最不應該攔我的。我死了,可以保住這個孩子,那人……你姐夫會很開心的,不是嗎?他不是一直都想要孩子嗎?”
“其實姐夫並不需要這個孩子,真的。”菲兒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在一旁坐下的周茗茗,輕輕抽了抽鼻子,“或許我沒法阻止,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再有人傷害自己了,雖然我知道我改變不了什麼,或者說,我李索菲一直都在做很白痴的事情。”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幾乎要哭出來,但她終究忍住了。
一時,所有人忽然沉默,只有淡淡的呼吸聲音傳出來。
“琳子,”就這樣好半天,一直沉默的周茗茗忽然開口,“能不能單獨和你聊幾句,然後我想咱們也應該盡快開始了,我不想再等了。”
說著,這個白發女人用一只手撐在腰後,扶著桌子,慢慢起身,自顧自地往里面的診室緩緩走去。楊琳一怔,望了一眼輪椅上的沈默兒,便跟上。
“茗茗姐……”菲兒走到周茗茗身邊,伸出手去想去扶住這個身體有些搖晃的女人,但周茗茗的手卻先一步按在她圓潤的肩頭上,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又指了指沈默兒,“你幫我看著這條美人魚,不要讓她再做傻事。”
菲兒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她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疼得有些麻木了,不過她知道,如果輪椅上的這個女人再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她還是會再用自己的身體擋上去的。
至於到底為什麼,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楊琳
“剛才的事情我沒想到。” 楊琳扶著周茗茗的手臂,讓她在床上坐好,再回身把門關上,“如果默兒不說,我甚至沒有注意到你身邊那女孩長得和默兒這麼像。”
“你的眼睛一直盯著你的美人魚,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周茗茗望著楊琳,眼睛里閃出一絲異樣的光,“奇異公主,其實我真羨慕你們這一對。”
“嗯,”楊琳沒有否認,大大方方地點頭,“今天的奇異公主有些失態,我想你能理解。”
“當然,關心則亂,雖然咱們關心的人不一樣,但是咱們的心情是一樣的。”周茗茗也點點頭,她又把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了。
“好啦,到底是什麼事情,要避開她們說?”楊琳在周茗茗身邊坐下來,兩條長腿在身前自然的交疊,手肘撐在桌上,用拳頭支著下巴。
“剛才,她……”周茗茗的表情嚴肅下來,用手掌在自己修長的脖子上做了個切割的手勢,“你知道?”
“開始不知道,但是我想得到,”楊琳毫不否認地點點頭,“她回來的時候換了衣服,還畫了妝。”
“可我看你一點沒有攔她的意思,她之前似乎還看了你一眼。”周茗茗皺起眉毛。
“對,那時我偷偷地告訴她,我會永遠站在她身後。”楊琳還是很坦然,甚至朝周茗茗擠了擠眼睛。
“琳子,我想我之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應該知道,這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我當然知道,”楊琳展顏一笑,兩個可愛的小虎牙露出來,“就像你的決定不是為了她,她怎樣其實也和你沒有關系。而我……”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只是站在她背後,支持她的每個決定就夠了。畢竟這輩子短短這點時間,無論默兒想怎麼任性,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包括我為她制定的這個手術方案,我知道這不算人道,但是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方案本身沒錯,就像合格的醫生不會為了移植手術的供體而殺人,”周茗茗點點頭,“但是醫生同樣不會因為某個捐獻者自殺了就不去用她的器官,不是嗎?”
“當然,至少我會讓這些價值,或者說,我相信生命本來就是循環往復的,靈魂會輪回,肉體作為物質也可以循環,可以給予也可以接受。”楊琳甩了甩頭發,“所以,像我對你說過的,只要開始做這件事,我會努力做到最好。”
“對了,剛才,如果菲兒沒攔住她,你會怎麼樣?”周茗茗的表情松下來,但她仍然盯著楊琳的眼睛看。
楊琳沒說話,眨了眨眼,手一晃,變魔術般的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玻璃瓶子,晃了晃里面的膠囊。
“這是什麼?”
“不老藥。”她說著,把瓶子收起來,“原本今天你十點沒來的話,我們就一起吃了,我告訴過你我們會很漂亮的。所以,如果剛才她做了,我自信可以馬上追上她,只不過那樣就沒人招呼你和你朋友了。”
“琳子,我明白了,所以我想咱們可以開始了,幫我一下。”周茗茗甩了甩腦後銀白色的馬尾,把手臂抬過頭頂,朝楊琳眨了眨眼睛,“對了,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美人魚站起來以後,你們打算怎麼樣?”
“安徒生童話里,獲得雙腿的美人魚會在清晨變成大海上的泡沫。”楊琳說著,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周茗茗的示意,雙手輕輕撩起她那件黑色罩衫的下擺,一點點幫她把上衣脫下來。
女人的腹部微微隆起來,乳房漲大得略略有些不成比例,乳暈的范圍很大,顏色很重,棕黑色的乳頭高高挺起,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楊琳知道,這是最典型的孕媽媽的身體,不是很美麗,卻很能打動人。
這讓她的心疼了一下,但她還是硬起心腸,把後面的話說下去:“其實默兒要的不是復仇或是別的,只是尊嚴。而我,也會一直站在她身後,其余什麼對我都無所謂。”
“嗯,我知道了。”周茗茗仰面朝天地躺著,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琳子,求你件事,你們最後的決定,不要告訴菲兒,好嗎?我怕那傻丫頭受不了。”
“她人很好,但是也很倔,我看得出來。”楊琳苦笑,“我要去給默兒做檢查了,你要她過來陪你嗎?”
周茗茗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下巴。楊琳發現這個白發女人的身體忽然顫抖了一下。
“茗茗,你這樣冷不冷?”
“就這樣挺好,最後的這點時間,我不想再隔著衣服摸他了。”周茗茗說著,把手搭在腹部,輕輕摩挲,嘴角微微翹起來,嘴里開始低低地哼唱:
“那天的雲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腳步才輕巧?
以免打擾到我們的時光,
因為注定那麼少。
風,吹著白雲飄,
你到哪兒里去了?
……”
隨著哼唱,周茗茗緩緩把眼睛閉上,眼角卻垂下一滴淚珠。
恍然間,楊琳覺得床上周茗茗的一頭銀發似乎暈出了一層淡淡的光暈,漸漸地籠罩了她的全身,然後,這個挺著肚子的女人卻依稀變成了那個電影里含著淚大口吃著烤鴨的劉若英 。
她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發酸,再看不下去,但她實在不想讓別人看到她流淚的樣子,便急忙扭頭,然後起身走出去,從外間屋面對面坐著的默兒和菲兒之間徑直穿過去,快步走出門。
直到逃出門口,楊琳才輕輕揩了揩眼角。抬眼時,她忽然看見愣在門口的謝一嵐,以及她身後那道穿著一身月白旗袍,正在快步跑開的窈窕背影。
毫無來由的,楊琳覺得自己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但她沒時間多想,畢竟現在還有太多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
楊夢菡
楊夢菡其實不知道梅梅想讓她做的事情是什麼,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法不答應。而且就目前來看,無非還是做愛而已。
做愛或者殺人,其實都不難,這都是她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她只是覺得這間地下室真的很悶熱,身下那張破舊的床隨著床上身體的運動吱呀呀地響。
楊夢菡斜斜地倚在床頭,腿張開,睜著眼睛,視线微微向下,看著兩腿之間梅梅時隱時現的單眼皮眼睛——她的兩條腿被梅梅向兩邊分開,感覺那女人那條濕熱的長舌頭肆意地舔在自己的大腿內側,挑逗她的陰蒂,然後一點點探入緊窄的陰道口。
每次,楊夢菡的眼光碰到梅梅的目光,她都覺得梅梅的眼睛在笑。
很癢,也很舒服,楊夢菡不知道梅梅平時也是不是這樣挑逗她的恩客們。
總之這次,她沒有再限制自己叫床。
這是這一上午她們第三次肌膚之親——第一次,和那個留著光頭身上刺青的男人,那時梅梅叫得很大聲,動作也很夸張,但楊夢菡看得出她在表演;第二次,她們應該是很High,但是在藥物的作用下,她實在沒有太多的印象;只有這一次,她知道胯下的這個女人是真的在享受,無論是和自己,還是和後來進來的,現在正在她身後挺動的那個被梅梅叫做小志的小男生。
他很瘦,約莫十八九歲,斯斯文文的,戴眼鏡,按在梅梅屁股上的手卻有點粗糙——楊夢菡看得出梅梅和這男孩子不是第一次,而且,當那男生推門進屋看到她倆交纏在一起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似乎只有一點撞到好事的尷尬,卻沒有太多詫異或是別的。
“小志……真好……插死你梅姐了……”梅梅嘴里在連聲地放浪地叫,聲音是沙沙啞啞的。
她半跪在床邊,半身伏在床上,臉埋在楊夢菡的兩腿之間,屁股高高地翹起來,隨著身後男孩子的抽插放肆而含糊地呻吟,每當後面男孩子開始大幅抽插的時候,她總會把舌頭插進楊夢菡的陰道,而手指頭同時伸進楊夢菡緊緊閉合的肛門口。
“嗯,嗯,嗯啊……”梅梅的手指再次插進來的時候,楊夢菡又呻吟一聲——她微微抬起上身,用手托起梅梅的那只有些下垂的乳房開始揉搓,而梅梅的一只手卻伸到她的腋下,開始摩梭她的腋毛。
楊夢菡覺得有些癢,但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欣快——從前,不管是孫崢還是Robin,在和她交歡的時候都喜歡這樣,而她也蠻喜歡這種感覺,而且莫名其妙地覺得很放松。
於是她眯起眼睛,享受著梅梅的手指和舌頭,自己的手指卻夾住梅梅發硬的乳頭揉搓。
還有,她開始更大聲地呻吟了。
“紅玫瑰,給我服務服務唄。”梅梅忽然抬起頭,呻吟著吐出一句,然後,也不管身後的男人,自顧自地抽身出來,跨坐在楊夢菡的身上,手按在胸脯上,眼睛眯著,嘴角翹起來。
“梅姐,你……”顯然還沒有完事的小志挺著胯下的東西,一時有些發愣。
“傻小子,愣著干什麼?過來啊,這里不還有個屄等著你。”梅梅皺了皺眉,指了指身下的楊夢菡,然後伸手輕輕摸了摸楊夢菡的前額,“紅玫瑰,剛才我沒看夠,現在我想看著小志干你。”
“Fuck!”楊夢菡低低地罵了一句,沒有再去看那個小男生,雙手卻把梅梅的臀瓣向兩邊分來,把舌頭湊上去。同時,她稍稍抬起屁股,把兩條長腿略略張開了些。
口鼻之間,梅梅的陰道口濕濕黏黏的,男人女人的分泌物,加上汗水,混合成一種奇妙的味道,有點酸,甚至有點臭,但是這個味道讓楊夢菡一下子想起那個悶熱漆黑的船艙了。
——那時候的舊時光,無論怎麼懷念,也都再也回不來了。
楊夢菡想著,開始用力地嗅那股氣息,然後深深地吻上去。她感覺自己的腿被小志那雙粗糙的手分開,然後,一條濕熱黏滑的硬東西一下子充滿她的身體。
“爽……真爽……”
梅梅的兩條大腿一下子夾緊了楊夢菡的臉,發出一陣放肆的沙啞呻吟。
這味道,這抽插和這呻吟讓楊夢菡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童曉芳
直到坐回甲殼蟲的駕駛位,童曉芳仍然覺得自己的心依然跳得很厲害。
她原本想來看一眼謝一嵐口中的這個奇異公主,雖然她本來也只是打算看一眼就走的,但她終究連一眼也沒有看到就急忙逃開。因為她沒想到在這里會看見那兩個讓她意想不到的人,而這讓她徹底不知所措了。
當然,其中一個是李索菲。
當童曉芳看到那個紅衣服女孩時,她沒有管對方是否看到了自己,便馬上丟下謝一嵐,自顧自地落荒而逃。
應該說,童曉芳其實是不討厭李索菲的,甚至可能有點喜歡她。童曉芳知道,這女孩心地善良,甚至有些傻里傻氣,似乎還沒長大的小公主。她們有時會碰面,每次碰面的時候,童曉芳總會叫她的英文名字Sophia,而不是像她的朋友一樣喊她菲兒,還有,童曉芳也總是選擇對李索菲敬而遠之,盡量少和她說話。
因為每次和這女孩接觸,她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氣,做好充分的准備才可以。看著這女孩的臉,她就總會讓她感到非常失落。
童曉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從前猜大抵是因為菲兒會讓她想起那個男人。無論如何,除了每三天一次去那個男人家里以外,她實在不想在其它任何時刻想起他。
當然,今天她失敗了。
想起那個男人,童曉芳禁不住又有些煩躁——那張臉,沉靜,有棱角,陰郁而不失睿智。她知道他的地位,但是也總是驚詫於他的禮貌和低調。
每次為他服務時,他都會禮貌地點頭,有節制地微笑,然後任她幫他脫去身上的衣服,露出那具保養得當的中年男人身體,然後靜靜伏在按摩床上任她擺布。
只是,他偶爾會用那雙鷹一樣的眼睛掃過她赤裸的軀體,那種眼神很奇怪,帶著三分欣賞和三分審視,卻沒有半點熱情。每次,童曉芳都會覺得有些寒冷,甚至有些不舒服。
就像她摸著他胯下那東西時一樣。
同樣,每次,她那雙被很多人稱為有魔力的手,對這個男人的撫慰和治療也都無果,這也讓她覺得挫敗——他是誰,其實對她來說,並不重要,但是面對他,她總是感覺到一種無力。
童曉芳不喜歡這種無力感,這許多年,她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了許多人也滿足了許多人,每次的被需要和被認可都讓她覺得她現在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依然是有價值的,就像舞台上的演員需要掌聲,網上的作家需要評論,場地里的運動員需要喝彩一樣。所以,這種無力感讓童曉芳很難受,甚至很抓狂。
所以童曉芳總是選擇把這個男人忘掉,但是每次面對李索菲,那種無力的感覺總會不由自主地從她心里升出來,讓她手足無措,精神敏感。她從前總覺得這是因為李索菲是那個叫做“赤狐”的傳奇女人的小妹子,也就是那個男人的小姨子。
但童曉芳沒法確認,因為哪怕是面對那個男人的親生女兒,她也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但面對李索菲時就不行。她總是疑惑,但是她也總是選擇逃避——就像逃避她自己的那些過去一樣。
但是,今天,當童曉芳看見李索菲對面的那個女人的時候,她終於弄明白了。
——那個雨夜,那通電話,那種冰涼的肌膚觸感,那次毫無效果的按摩,那雙表情空洞的大眼睛,那張照片上充滿英氣的臉,那個美麗、冰冷、蒼白而絕望的女孩子。
——沈默兒。
童曉芳實在沒有想到今天沈默兒也會在——她其實只見過這女孩一次,但那容貌卻讓她印象深刻,所以今天只是瞥了一眼便認得出。
她還是像從前一樣,坐在輪椅上,和李索菲面對面。童曉芳不知道她們在一起做什麼,但是她知道,這個畫面讓她感到的不單是無力,而且詭異得可怕,即便到現在也是。
所以童曉芳本能地逃走了,但是那個畫面依然在她眼前揮之不去,而且,恍惚之間,李索菲的臉和沈默兒的臉漸漸在她腦子里重合在一起了。
——原來,除了眼睛之外,她們兩個的樣子……竟然……
她把車轉了個彎——快到家了,她知道一會會有顧客上門,所以她不允許自己這樣心神不寧的。
所以她用力甩了甩頭,仿佛要把這些紛亂的思緒從腦子里暫時甩出去,除了這里兩個女人,還有極樂死,Cleopatra,甚至奇異公主,哪怕暫時的也好。
而此時,叮的一聲,手機的提示音讓她輕輕一顫,她低頭瞄了一眼,是韓露的短信。
“芳,你猜我剛才在小耘家見到誰了?”
童曉芳隔著手機屏幕都能想象到韓露那一臉笑嘻嘻的樣子,不過她沒有回,反而把手機丟開,然後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庫——她忽然不想再被別的事情打擾,哪怕是一個再小的紋身,對於她來講,也是神聖的工作。
更何況,這次的顧客是霞兒。
昨天她給蘇耘紋了身,然後,蘇耘走了。而今天,是霞兒。
霞兒和蘇耘。
童曉芳總是不自主地用這兩個女孩子做對比。
同樣是在花一般的年紀,同樣遇到不該遇到的命運,同樣鮮活,同樣會在她那似乎有著魔力的手指下面婉轉呻吟,但是,她們又不一樣。
蘇耘更執著,霞兒更恬淡。
蘇耘像是一個搖著小船劃向暴風雨的漁家少女,而霞兒卻更像是一個佇立在那里,任自己慢慢被花草樹木覆蓋的小仙女。
蘇耘像是她的朋友,而霞兒卻更像是她的妹妹。
可能有點像很多年前的呂律和洛卉卉。
“芳,你說,人這一輩子,是不是總該做點任性的事?”
電梯里,童曉芳的腦子里忽然想起霞兒的這句話。
——趙霞,走出那間玻璃房子,嘗試瘋狂的那一夜,這就是你的任性了嗎?還是,我猜錯了,那天你對我說的是別的什麼?
——還有,童曉芳,或許別人都喜歡你,但你知道的,那些都是你的畫皮。
——那麼,你自己,什麼時候也任性一次呢?沒有心機,沒有計劃,不考慮周圍人的想法,只是跟著自己的心?
——或者,你永遠不敢這麼做,只是永遠披著那張精致的畫皮,在這種被人需要的虛假滿足里活下去,把所有的過去的罪惡都藏在那扇門後面?
童曉芳想著,側過頭,用手按了按胸前的那個小香囊,再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頸。
電梯門打開時,這個短頭發的精致女郎的眼睛微微睜大,有些詫異地望著已經等在她門口微笑的霞兒,還有霞兒身邊面容有幾分熟悉的大男生。
楊夢菡
“梅姐,我拿到獎學金了。”楊夢菡把身體縮在床上,用身體擋著她的那個黑色手包,叼著煙看著那個忙不迭開始提褲子的男學生——稚氣未脫的臉上有些羞,但是言語間卻急不可耐,甚至應該說很驕傲。
“哦?好呀,原來我家小志今天過來看我,就是告訴你老姐這個好消息的呀?”
梅梅的身體還是光溜溜的,楊夢菡覺得這女人似乎根本沒再打算穿上她那條俗不可耐的黑裙子。她臉上的笑有些慵懶,高潮的紅暈還沒褪下去,嘴角依舊殘留著一點點白色的濁液。
但梅梅沒太關心自己的形象,卻起身扯著男孩的褲子把他拉過來,順手拿了張濕紙巾,“完事了,別那麼急著穿褲子,東西都沒擦干淨。留在里面,不健康的,而且萬一透出來,多丟人。哪怕透不出來,粘在內褲上,讓宿舍同學見了,也笑話。”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伸出手捉住那個稍稍軟掉的小東西,然後垂下眼簾,輕輕把包皮推到底,開始仔細地給他擦拭,再幫他把內褲提起來拉拉平,把襯衫下擺整理好,然後再把褲子提起來,扣好皮帶,最後把皮帶扣調調正。
只是,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女人已經把她那長長的頭發扎成一條馬尾辮,從耳側垂下來。
楊夢菡看著梅梅一臉認真的樣子,忽然覺得她的樣子有些熟悉,但她一時想不起是為什麼了。所以她只是默默地把內褲穿上,然後伸手去拿她的牛仔褲。
“好啦!”梅梅終於幫男孩子整理好了褲帶,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抿著嘴笑了笑,“這樣才對,男孩子嘛,出門就要體體面面的,要不,怎麼交女朋友?”
“梅姐……我想……”小志想說什麼,卻被梅梅用手指堵住嘴。
“好好念書,體體面面的,給你姐姐爭口氣,”她眯起眼睛笑,然後偏過頭,用下巴指了指一旁已經穿上牛仔褲的楊夢菡,“這是玫瑰姐,以後你們說不定還會見面。”
她說著,轉頭看向楊夢菡,“小志,我一個好朋友的弟弟。”
楊夢菡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自顧自的把黑色胸罩穿上。
“玫瑰姐,梅姐,我走了,一會還要再去打份工……還有,梅姐,這個給你,我知道你喜歡,用我獎學金買的。”說著,這男孩子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把一個薄薄的塑料盒塞到梅梅懷里,轉身就往外跑。
“喂,小志,等一下,”梅梅看著手里的東西,忽然抽了下鼻子,抬起頭,眯著眼睛朝那個被她叫住的男孩子笑了笑,然後低低說了聲,“謝了,還有,加油!”
走之前,小志咧開嘴笑了下,用力地點了點頭。楊夢菡覺得這笑容傻乎乎的,卻真誠而可愛。
而梅梅把手里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光著腳下地,蹲在衣櫃的抽屜前面亂翻了一通,然後才終於開始自顧自地穿上衣服。
果然不是她那條黑裙子,而是淡黃色T恤衫,淺咖啡色短褲,配上她卸掉妝素面朝天的臉,顯得輕輕爽爽的——楊夢菡忽然發現她穿的竟然正是照片里那一身衣服。
這身衣服讓這女人整個人都顯得年輕了些。
“他是你弟弟?”楊夢菡點了一支煙,又飛給梅梅一支,隨口問,“還是你讓我見的那三個人之一?比如恩人?”
“對,恩人,確切的說,是我恩人的弟弟。”梅梅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把那支煙叼在嘴里點上,“那時我還在夜總會陪酒,有一次出台,幾個老板拿了粉讓我吸,說吸了就給我好多錢……知道嗎,那是我第一碰那東西,結果那天我High大了,拿著錢走出來,卻昏在路邊,一群小流氓把我干了,搶了我的錢,把我扔在那里。思思……小志她姐,路過,把我帶到這里,然後給我治傷,她知道我要錢,又戒不掉那東西了,所以介紹龍哥罩著我。”
楊夢菡沒有插話,她知道這個女人還有自己的故事沒講完。
她深深吸了口煙,皺了皺眉毛,“知道嗎?那天也在這里,龍哥當著我的面干了她三次,又干了我一次,才答應她。後來,我倆就住在一起……思思姐很寵我,甚至容我用自己的這張破床換了她的床……小志有時會過來。第一次見了小志我才知道,思思每天拼了命的接活,就是為了供他上大學……我也蠻喜歡這個斯斯文文的男孩子,有時也和他聊,還幫他補補英文,後來,一來二去,一次思思去接活,正趕上我發燒躺在家里,小志給我煮了粥,後來……你懂的。”梅梅說到這里,停下來,眼睛怔怔地看著床邊那張桌子。
“思思知道了我們的事,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對我說,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情,讓我一定照顧好小志……紅玫瑰,你說思思那家伙是不是腦殼壞掉了,我一個婊子,能照顧他什麼,無非就是指點他點功課,然後再想辦法幫他存點錢,以後的路,還得靠那孩子自己不是?”梅梅說著,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了。
“嗯,我知道你的恩人是誰了。”楊夢菡點了點頭,“怎麼沒看到她?”
“半年前,那天,龍哥說有單生意讓我去酒店,我卻忽然大姨媽提前了,思思就說她替我去——她也想多掙點錢,讓弟弟以後能少打份工,留點時間多休息——結果……”梅梅忽然咧了咧嘴,“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面,我說那附近可能有變態殺手嗎?我是命大,命大到讓好朋友替我……”她有些說不下去,忽然發出了一聲深深的抽泣。
“她是讓人勒死在路邊的快捷旅館的,光著身子,下面腫得厲害,脖子上纏著她自己的絲襪……不是打電話要的那個酒店,法醫說那晚上她那天晚上和兩個男人做過,後來想想,可能是她接完我那一單之後,在路上遇到那家伙,想再多做一單,結果……”她喘了口氣,看向楊夢菡的眼神有點無奈,“都是命,不是嗎?那天,小志哭得很厲害,我沒辦法,就讓他一次次的要我,直到最後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他也一點都射不出來了,就光著身子抱在一起在床上……”
“從那以後。小志變得不愛說話,只是發瘋的念書,打工,成績越來越好,每次有了點好事,他就來看我,我就和她做一次……我自己就常去那附近找生意,甚至試著混到一些社團里去,就是想能找到那個害了思思的混蛋……我不會和他拼命,只是想能咬他一口撓他一下或者讓他射在我里面一管,然後交給警察就好……但是,有個屁用,他還是他我還是我,他當他的殺人犯,我做我的臭婊子……好在,小志是越來越像樣了。”她笑了笑,聳聳肩,“他自然不應該總和我這個老婊子混在一起,現在,小志來的次數少了,我就盼著,他能交個女朋友,然後,體體面面的……她老姐也是個美人,所以如果營養跟上了,小志應該好帥的。”梅梅說著,站起身來,甩了甩馬尾辮,看著楊夢菡,臉上的笑容平和溫婉,“紅玫瑰,以後你就住我這吧,碰上我不在的時候,幫我照顧下這孩子,我有點不放心他。”
“你……?”聽著梅梅這句話里的意思,楊夢菡皺起眉毛,看著身前這個女人,忽然覺得她換了一個人似的,“你現在要去哪?”
“三件事還有兩件,現在該去接我的情人了,然後再去看我的朋友。紅玫瑰,你答應過和我一起的,不許反悔。否則……”梅梅狡黠地笑了笑,把她單眼皮的小眼睛眯起來,晃了晃手里那張自己和謝楠姐妹的合影。
這個狐狸似的笑容讓楊夢菡稍微覺得安心了些。她沒說話,只是起身,把T恤衫套在身上。出門時,她看到梅梅信手把小志送她的那件東西拿在手里。
她看清了,那是一張CD。
那是謝楠的小提琴精選輯。
周茗茗
獨處的那一會,周茗茗把手機的音樂打開了。那是吳迪請謝楠錄給她的一首小提琴曲。吳迪說自己的嗓音不適合唱這首歌,於是索性請了那位小提琴家錄給她,而小北做了鋼琴伴奏。吳迪說,她可能沒機會看到寶寶出生,但是作為曾經給她的電影和電視劇唱過主題歌,又曾經有過同一個男人的老朋友,她希望這首歌能在他出生時給他聽到。
周茗茗其實很珍惜那個愛笑的歌者朋友給她和寶寶的祝福,所以她一直留著這首曲子沒舍得聽。
但是她知道今天她該給他聽了,因為今天也會是他的生日。
周茗茗就這樣平躺在床上,手按在小腹上,和肚子里的小家伙一起聽。她的上身是赤裸的,皮膚在光下淡淡地罩了一層光暈,白頭發散在枕頭上,亮得有些晃眼。牆是白的,地是白的,床是白的,頭發是白的。只有剛剛進來的菲兒的衣服和她的血是紅的。
而當菲兒也聽到這首小提琴時,這個女孩子的眼淚刷地就流下來了。
When a child was born .
“小美人魚去做檢查了?”周茗茗躺在床上淺笑,側過頭看著菲兒,目光平靜如水,“好菲兒,別哭,乖。”
菲兒咧了咧嘴,但她終於長長吸了口氣,把那些涌到嘴邊的哭泣壓下去了。
“茗茗姐,真的非要這樣不可嗎?”
“嗯,我等待的時間夠久了,不想再受折磨了,我想小雷也是一樣,他和我應該是同一種性格的人。”周茗茗平靜地說著,目光轉向身邊那個剛剛走進來削瘦俏麗的短發女孩,“後面,要麻煩你了,Helene,或者我應該叫你謝醫生。”
“穿刺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但是這只是開始,後面會更疼,你要有思想准備。”謝一嵐的聲音依然清冷,語速卻很快,邊說邊在周茗茗攏起的腹部塗上酒精和碘酒。
很涼,周茗茗的皮膚禁不住一縮,微微打了個冷戰。
肚子里的小東西仿佛很不耐煩,輕輕動了動。
“嗯,其實最疼的已經過去了……嵐嵐,開始吧,我准備好了……”她說著,把眼睛微微閉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表情緩緩放松下來。
——寶寶,不怕,媽媽會陪著你。
周茗茗想,眯著眼睛看。燈下,謝一嵐纖細的手里,長長的穿刺針閃著光,晶瑩奪目。
那針刺進肚皮的動作很干脆,沒有一點猶豫。
周茗茗首先感到的是一陣冰涼,或者說是寒冷,冷到她的兩行淚淌下來。然後,才是疼,很疼很疼,但是這疼痛似乎讓她安心了一點。
於是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也靜了下來。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幾天從來都沒這麼平靜過。
[newpage]
[chapter:4.6 The Shape of Water 水的形狀]
孫莉
空氣有些潮,踏在泳池邊的那雙赤足有著優美的足弓曲线,雪白,晶瑩,柔若無骨,腳趾修長,是淡淡的粉紅色,腳背的皮膚白得有些透明,隱隱能看到幾道淺淺的青色血管。樹上,蟬鳴陣陣,不時傳來啾啾鳥鳴。
孫莉信手脫下了身上的白色連衣裙,露出里面一身同樣是白色的比基尼,然後深深呼吸,讓每一寸肌膚盡情的在潮濕的空氣里揮灑。
她隨便找個遮陽傘下坐下來,翹起二郎腿,痴痴地望著眼前的游泳池——藍色的池水里,一個白嫩的嬌小裸體有如一條鲇魚,在水中自顧自優雅地游動,潛泳的身姿很曼妙。
宿醉未消,她忽然很想抽煙,於是伸手摸向一旁的雪茄,但指尖所觸卻是一片冰涼。
抬眼看時,手里已經多了一個碧綠的翡翠煙嘴,而那煙嘴的另外一端是一只有著小麥色皮膚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玲瓏而婀娜,赤裸的軀體肆意地裸露在有些潮濕的空氣里,腳踝向上,有一條常青藤形狀的紋身。兩腿之間,有一簇墨綠色的陰毛。
“孫莉,你來得蠻早的。”那小麥色皮膚的女人用一種長長的,顯得有些淫媚的聲音說著。
當然,那是呂綠,那個淫娃,或者說那個魅魔 。
孫莉說不上喜歡她,但是也說不上討厭她,因為孫莉覺得自己其實也比這個女人好不到哪里去,她只是覺得這女人的很多處世態度都很奇怪。
比如這女人總是會幫助老板殺人,但是她總會盡量去達成那些將死的女人的一些心願,比如死得痛苦少一點或者多一點,干脆點或者漫長點,完整點或者破碎點,幾乎所有死在她面前的女人都會和這個小麥色皮膚的淫娃說一句謝謝。而她只會對這些女人笑,邊和老板做愛邊笑著看著她們死掉,一滴眼淚也不掉,只是放浪地呻吟,然後讓老板把那些他自認為很珍貴的種子灑在她那早已經做過絕育手術的身體里。
另外,這女人自己也殺人,殺男人,各種各樣的男人,孓然一身的或者有妻兒老小的,有錢的或者窮的,丑得或是俊的,老的或是少的,從她那個叫做“怡紅快綠”的社交平台選的或者由她的實驗室對外招募的,殺得比她幫老板殺的女人還要多。如果說共同點,或許可以總結為這些男人或多或少都把女人的身體或者生命當作玩物,或者迫害肉體,或者蹂躪靈魂。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共同點,她殺掉他們之前會和他們每個人都做愛。她說這是她的研究,而那些男人只是她失敗的實驗品。
有時那些男人的死法會很殘忍,比如上次她邀請的那個投資銀行精英,在實驗室里給他看他最喜歡的未成年少女題材,模仿宮崎勤 的手段拍攝的動畫片。那帥男人硬起來一次又一次,只是可惜他沒提前割包皮而呂綠在他睡著時把他的包皮縫上了。所以每次硬起來,就撐開,然後再縫上,再看,就忍不住再硬,於是再撐開。呂綠說這是測試人腦對於性欲和痛苦的耐受與抗衡,誰知道。總之孫莉記得呂綠的那次“實驗”進行了整整三天,最後一刻,她解開了那男人的綁繩,說去帶一個真正的蘿莉給他,但回來時卻發現那家伙掛了,用一根筷子戳穿了自己的喉嚨,而且在死前把自己的眼睛也戳瞎了。
這樣死掉的人很多,但老板是不管的。老板只希望她的實驗成功,他說如果呂綠的實驗成功了就不會再有太多女人死,哪怕是本來就該死的那些,至少不用死在他眼前。
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孫莉知道,現在這一切對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所以她把煙嘴接過來,然後朝著呂綠笑了笑。
看到那女人的臉的時候,孫莉怔了怔,覺得她似乎和昨天有點不一樣,這讓她把眉毛皺起來了。
“怎麼了?”呂綠也察覺了她的目光,於是甩了甩她的披肩發,笑起來,“孫大美女,你怎麼看起來傻乎乎的?我記得你昨天喝高了。”
“可能是吧,”孫莉揉了揉太陽穴,盯著呂綠的頭發看,“小綠,我可能是眼花了,怎麼我覺得你的頭發也變成墨綠色了?”
“知道嗎?《天賦異稟》 一點也不好看,可是我一直喜歡北極星 的那個頭發顏色,昨天晚上我做完實驗,肚子餓,又去吃了點燒烤,然後發現自己更睡不著,想著今天這個怡紅快綠大聚會,去把頭發染了。結果,我的御用造型師還不在家,害我撲了個空,只能大半夜去砸開了另一間店的門,作為補償,我還和那里的Tony老師打了一炮。”
“呂綠,我是不是該擔心那個Tony老師有沒有成為你這條美女蛇的口中食?”孫莉笑起來,仔細地看呂綠的那頭墨綠色頭發,然後拿起桌上的切割刀,開始切開一只粗大雪茄的尾部。
“沒,別說得和我多喜歡似的,其實殺人蠻累的。我測試過他了,普普通通,除了好色沒啥別的,也沒禍害過人,所以我也沒興趣吃他。”呂綠吃吃地笑起來,“所以我只是多吃了他雞巴兩次,作為回報,他幫我把腋毛也染了。”
她說著,放肆地把手臂抬起來,用手指捻起腋下的幾根綠草,“喏,加強版北極星,好不好看?”
“嗯,蠻好,”孫莉只看了她一眼,就打開火機,開始專心致志地烘烤雪茄的棕色煙身,“對了,今天不是那位大小姐的party嗎?怎麼變成怡紅快綠大聚會了?”
“今天咱們一群美女在這,總不能缺了糧食吧?”呂綠微笑,躺在桌邊的軟躺椅上,肆意地把她那個嬌小的小麥色軀體舒展開,“何況,雖然我這條人盡可夫的淫蛇Miss Emerald不稀奇,但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Lady Crimson可是不多見。今天紅和綠都在,也是難得,所以我就從站里找了群相對信得過的人,讓他們買了票來當服務生,順便一親香澤。你知道嗎?作為這個站的兩個管理人之一,同時也是站里的RBQ ,起碼我能看到所有人的社交記錄和關注,所以也能知道哪些男人可以怎麼用。所以,今天咱們兩個就一起綠一次老聶,反正他腦袋上綠帽子不嫌多,很多還是他自己戴上的。”
說著,呂綠又開心地笑起來,笑了一陣,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歪過頭看著孫莉問,“對了,昨天和你一起泡清香池的那個女孩子呢?她沒一起過來玩?我昨天一直偷偷看她來著,這女孩蠻特別的。”
“你說星兒?”孫莉把身體靠向椅背,然後一點點把雪茄點燃,“她知道我的安排,但是她上午有事,如果辦完了,說不定晚些時候會過來。倒是你,昨天晚上自己留在那個地方,你的那個實驗,怎麼樣?”
“起效,但是依然失控,差點想對我下手,所以最後都處理了。”呂綠隨意地說著,仿佛在談論丟掉幾個不喜歡的布娃娃,她頓了頓,輕輕吁了口氣,“所以,最後結果還是失敗。不過還好,算是給王歡送行了,而且,那幾個實驗品當時的狀態蠻厲害的,所以我自己也很享受。如果不是和那幾個實驗品性交消耗了太多卡路里,我可能也不會再大晚上跑去吃燒烤。”
孫莉忽然愣了一下,然後她就明白呂綠剛才嘴里說了兩次的燒烤是什麼了——她又皺了皺眉毛,但她終究沒有再問什麼,深深地吸了口煙。
——孫莉,其實,你和她是一樣的,如果說她該死,你一樣也該死。還好,你已經做好准備了。
她想,沒有對呂綠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嘟囔了一句“婊子”。
她不知道這兩個字是說呂綠的還是說自己的,但是呂綠已經把話接過去:
“呂綠這個名字,本來就是婊子的意思,你看,上下兩張吃肉棒的嘴,和誰在一起誰就綠,現在連老聶也綠,所以,婊子無情,哈哈。”呂綠晃著兩只腳丫,把自己染成墨綠色的陰毛纏了幾根在手指上,“我讀大學開始時就是這樣啦,大家都喜歡我的身體,蠻好,在每個群體里呂綠都是RBQ,大家開心,我自己也開心,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說著,自顧自吃吃地笑了起來。
那一刹那,孫莉竟然莫名其妙地覺得這個魅魔有點可憐,於是她把話題岔開了:“對了,那位大小姐什麼時候到?”
“估計還要一會,我因為要提前安排那些雄性動物,本來以為自己能拿個第一,到這里才發現,原來你的那位好搭檔已經在游泳了。”呂綠指了指泳池,“也就是那位大小姐有這個面子能把她那這位老同學請過來,今天大家聚得很齊呢。”
“曉雨?”孫莉怔了怔,“這個高冷家伙,今天來得倒早。”
她說話之間,呼啦一聲,水里那個嬌小的身體猛地鑽出水面,抖了抖那頭被水濕透的長卷發,回頭朝孫莉眨了眨她那雙黑亮黑亮的眼睛,隨即一個猛子又扎下去。
孫莉看到曉雨在朝她笑,於是她也笑起來,把那根剛剛抽了一半的雪茄橫放在煙缸上,開始把長辮子在頭頂盤起來。
她把那兩條常常蹙起的眉頭展開了。
“喂,孫莉,我發現你好像變開心了。”呂綠仰起頭,眯著眼睛,盯著孫莉的眼睛看。
“嗯……昨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孫莉帶上泳帽,仔細地把邊緣的發絲塞進去,“呂綠,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水嗎?”
“為什麼?因為女人是水做的嗎?”
“差不多,水無常形,總是會隨著外部的環境變成各種各樣的樣子,”孫莉說著,起身,向池邊走,“但是,只有脫離了拘束的時候,水才是最美的,不是嗎?”她回頭朝呂綠一笑,抬起雙臂,兩腳一蹬,嬌俏修長的身體隨即向著泳池躍去。
噗通!
一大朵水花濺起來,打在呂綠墨綠色的頭發上,也打濕了她手里一直在把玩的一個小東西。
那是一個黑色的小小人偶,笑容可掬,水珠從臉上淌下來,仿佛是汗水又仿佛是淚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童曉芳
陽光照在房里,暖暖的很舒服,但是童曉芳卻覺得有點心疼。
霞兒正舒服地俯臥在床上,她的長頭發簡單地挽起來,露出修長而雪白的脖頸——頸根處的那一片鮮紅的瘢痕,鮮艷得有些刺目。
拿起那支紋身槍時,童曉芳有些猶豫,但她終於咬了咬牙,緩緩地走過來,那身素雅有致的無袖月白緞旗袍,把她的身體包裹得玲瓏有致。
她緩緩地走過來,側身坐在霞兒身邊的圓形高腳轉椅上,把霞兒頸間的碎頭發向上撥了撥,讓那塊鮮紅的蝴蝶形狀的瘢痕完全露出來。一個娟秀的隸體“楠”字印在那塊瘢痕上,和霞兒花店里香柏木小招牌上的“沉香塢”三個字筆體如出一轍。
“童姐,紋在這兒……會不會對霞兒的皮膚不好?”坐在霞兒身邊的男生忽然有些躊躇,他抬了抬手,似乎想拉住童曉芳的手腕,但終於又放棄了。
“紋身對皮膚都有傷害,到底想怎麼做,聽你們的。”童曉芳白了這男生一眼,“真不知道霞兒為什麼對你這麼好,楊楠哥哥。”
她故意把最後的這四個字說得很重,手指輕輕在霞兒光潔的脖頸摩梭。
“芳,別逗他了。”霞兒輕輕地哼了一聲,“開始吧,這是我想要的。”
童曉芳微微嘆了口氣,手里的紋身槍嚶嚶地響起來。
紋身槍接觸到皮膚的時候,霞兒本能地皺了皺眉,小手一下子握住了身邊那個男生的手。
“霞兒,疼嗎?”男孩子的聲音里都是關切。
“還好……有一點……楊楠哥哥,和我說會兒話……”
“嗯,好……那個……霞兒……你……真漂亮……”
“噗!”趴在床上的女孩幾乎笑出了聲,好在童曉芳及時按住了她的身體,才沒讓手里的紋身槍走歪。
“別動!”她嗔了一聲,但霞兒還是在笑,似乎費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的笑止住。
“大傻瓜,這就是你要和我聊的?”
“不是……”楊楠的表情有些發窘,手足無措地想了半天,才似乎找到了話題,“那個……你說的輕舞飛揚,應該也是個很美的姑娘吧。你給我的那本《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晚上回宿舍我就開始看。”
“嗯,不過可不要在上課時看哦……”霞兒眯起眼睛,可能是因為紋身的疼痛,讓她的聲音稍稍有點顫,抓著男人手掌的小手微微用力,指節顯出一點點青白的顏色。
“霞兒,你知道嗎?”楊楠的聲音放松了一點,“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你挽起頭發的樣子,倒讓我想起了另一本書里的一個女孩。”
“哦?楊楠哥哥,你別說,讓我猜猜……是不是《第七個讀者》?”
“丫頭,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
“昨天晚上在你家看電影時,我看你床頭放了一整套的《心理罪》。”霞兒微笑,“我想,那套小說里面的女孩,也就是陳希 和我最像。”
“霞兒,那個陳希,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子?”童曉芳忽然有點好奇。
“普普通通的一個女學生,長頭發,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在話劇里做女主角,結果被凶手麻醉之後,當著所有觀眾把頭砍了下來。”霞兒自顧自地喃喃著,她似乎已經適應了後頸的絲絲疼痛,表情一點點放松。
但是這句話卻差點讓童曉芳把手里的紋身槍掉在地上。
她覺得自己有些尷尬,而且心里有點堵,於是她一邊完成紋身的最後一筆,一邊皺起眉,狠狠地盯著看著楊楠的臉。
“看到自己女朋友的脖子,就把她想象成小說里頭顱被砍掉的被害人?真有你的。”她的語氣很嚴肅,楊楠的表情忽然有點發僵。
“霞兒,那個……我不是……”男生有些慌亂地辯解,緊緊捏住了霞兒的小手,“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楊楠哥哥,我知道啦。”霞兒的手摩梭著男人的手,聲音輕輕柔柔的,“我不是陳希,你也不是方木,我還是想做輕舞飛揚多一些……對了,芳?”
“嗯?”童曉芳問著,停下手里的紋身槍,抽了張紙巾,輕輕拭去霞兒傷口上的那一抹淡淡紅色。
“那個……婷婷房里的被單……換了嗎?”長發女孩問,小臉忽然漲得通紅。
“應該……還沒有吧。”童曉芳一下子會意,纖手輕抬,開始把紋身的墨在女孩頸部的細小傷口上塗暈開來。
“有點倦……一會兒完事了,我想在婷婷房間稍睡一下,不打擾你吧?”
“婷婷今天學校有事,下午應該不回來。”童曉芳把眼瞼垂下來,看著那個娟秀的字在霞兒頸根那塊紅得有些殘忍的瘢痕上一點點浮現。
“嗯,謝謝……還有,芳,一會,能約你去滑冰嗎?忽然好想看。”霞兒的聲音有一點點懇求。
“那個……今天晚上不行,我有安排了。”童曉芳有些躊躇,扶著霞兒起身,然後去拿了兩面鏡子過來。
“晚上我也不行,今天晚上我要呆在沉香塢,我的花可能要開了呢。”霞兒看著鏡子里自己背上的字體,滿意地微笑,“芳,謝謝你……還有,我真的很想看呢,下午吧,你有空的話,就陪我去一次,好嗎?”
“說起來,霞兒你怎麼喜歡上花樣滑冰的?”
“住院的時候,琳子常找各種本地的花樣滑冰比賽的視頻來看,就喜歡上了……哦,對了,琳子就是……”
“嵐嵐的搭檔,楊琳,奇異公主,我知道她。”童曉芳苦笑,“一會我問問卉卉,看看能不能清完冰咱們上去玩一會,霞兒,你先睡一會,養養精神,別太累。”她說著,起身,打開了柳婷婷房間的房門。
“芳……你真好。”霞兒滿臉是笑,意味深長地看了童曉芳一眼,然後轉身先進了婷婷的房間。
楊楠跟在她的身後,卻沒馬上進去,童曉芳知道他應該是不放心那個紋身,但是她實在沒什麼可對這男孩子說的。
這一遲疑之間,霞兒的頭已經又從門里探出來,然後狠狠剮了一眼愣在門口的男孩子,“我親愛的楊楠哥哥,你不累嗎?還是想自己留在外面,和芳學學按摩,或者親身體會一下?”
看著男孩子從里面關上門,童曉芳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剛想著要不要給洛卉卉發個短信問問冰場的安排,砸門的聲音卻響起來,咚咚咚地有些急促。
“芳……我們在這兒沒事吧?”屋里面霞兒的聲音傳出來。
“沒事,別出來就行了,可能是沒有預約的客人。”童曉芳說了一句,定了定神,開門的一霎那,卻一下子愣住。
眼前的男孩子,長得和剛剛鑽進霞兒房間的那個男生一摸一樣,只是衣服不同,頭發有些蓬亂,眼睛通紅。
“你……”她一愣之間,男孩子卻已經搶上來,反手關上門,一把把她的腰狠狠地箍在懷里。
“童姐,幫幫我……”他在狠狠地喘,同時在她耳邊低低地說。
“楊鵬,你先放開我!”童曉芳掙扎,卻沒大聲呼喊——男人有些胡茬的下巴蹭在她臉上,她忽然覺得有些疼痛。
童曉芳忽然覺得這種感覺好熟悉,她的頭有些暈。
“童姐,幫幫我……”他又說了一遍,然後開始把嘴唇朝她的嘴壓上來。
“混蛋,你弟弟在這兒!”她低吼,一巴掌甩在楊鵬臉上。這巴掌打得他一怔,身體忽然僵硬下來。
童曉芳有些呆呆地看著這個大男孩眼睛里淌下的淚。
何靜
“嘖,何姐,我沒看錯吧,你哭了?”
“嗯,”何靜大大方方地用紙巾擦了擦眼角,“陌寒,這次之後我們可能真的要告別了,所以,朋友一場,有點舍不得。”
“哪有,”對面那個換了一身便裝的小助理喝了口嘴里的咖啡,然後笑起來,“現在通訊這麼發達,何姐你就算去到地球另一面,最多也就是十幾個小時的時差而已,當時我和夕顏……”
“或許我去的地方通訊沒那麼方便,而且,緣分也都總有盡的時候。”何靜淺淺喝了口杯子里的清水,然後垂下眼簾,看著水面映出的那張臉。
小麥色的皮膚,披肩發,面容沉靜,不悲不喜。
她稍稍搖了搖杯子,這張臉就如水中的月亮一樣散掉了。
“看來以後如果我心里有什麼想不通的,也很難找何姐幫忙了。”陌寒嘆了口氣,“我還真有點沒信心呢。”
“其實你可以找何姐幫忙的。”何靜淺淺地笑了一下,“不過,不是坐在你對面的這個何姐。”
“嘖,那還有哪個何姐,我不認識別的姓何的女人了。”陌寒撓了撓頭。
何靜笑得更燦爛了些,她指了指陌寒高挺的胸,“她在這里。”
“拜托,我不明白。”
“其實再好的心理咨詢師都比不過這個的。”何靜的手指碰到了陌寒的胸口,這那那個滿面疑惑的漂亮丫頭顫抖了下,於是她把手指收回來,又開始喝杯里的水,然後輕輕地,仿佛對自己說,“和解,和自己的心和解,這就夠了。”
“嘖,何姐,和解,我明白了,嘿嘿嘿。”陌寒笑起來,“不過還是蠻羨慕夕顏的,能有你幫她,她一直對那男人看得很重,如果不是你的幫助,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和自己和解。”
“我也不是萬能的,我倒覺得你可能更能幫到她。”何靜笑起來,然後,她聽見陌寒的手機開始響,於是她把身體往後靠了靠,看著陌寒把電話接起來。
“夕顏,”陌寒笑起來,一臉燦爛,但是那燦爛只持續了一會,就漸漸僵住。她的眼睛漸漸睜圓,直直地盯著何靜的臉,眼神從求助到迷茫再到憤怒。
“等著我,別做傻事。”陌寒終於把電話掛上,起身就往外衝,但她片刻又跑回來,眼睛盯著何靜,幾乎要噴出火來。
“何靜,你這個殺人犯,我操你媽!”她說著,端起桌上那杯沒喝完的咖啡,兜頭潑到何靜的臉上。
“陌寒,我覺得你需要坐下,再喝杯咖啡冷靜下。”何靜似乎無動於衷,雙眼盯著陌寒的眸子,聲音清澈得猶如一泓山泉。
“嗯……對啊……何姐,我該坐下,我還沒點咖啡呢……”陌寒的眼睛開始茫然,然後她坐下,開始招手,“服務生。”
“咖啡很燙,你慢慢喝,估計這杯咖啡你要喝上三個小時,如果餓了,再點個三明治。”何靜起身,拍了拍陌寒的肩膀,然後留下兩張百元大鈔,“我請客。”
……
“茉莉,真的要做得這麼絕?”頂著一身淋漓的咖啡出門的時候,何靜聽見頭頂處那個嬌嬌弱弱的聲音。
“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本來這事情就是我做的,為啥不承認。”她笑起來,抬手抓住那把濕漉漉髒兮兮的披肩假發,一把扯下去,露出那個燙著香疤的,光溜溜的頭頂,“而且,我告訴過陌寒,我和她的緣分盡了。”
“她們兩個怕是要恨你一輩子。”那個嬌嬌弱弱的聲音繼續說,然後,白影一閃,一雙纖細的赤足已經踩在地上。
“馬上就化成一堆灰了,在意這個做什麼?”何靜抿了抿嘴,“而且,事已至此,我相信夕顏自己可以挺過來,她不是個一般的女人,只是缺了個和自己和解的契機而已。倒是你,做完你該做的了?”
“還差得遠,不過我會抓緊時間,我的時間也不多了。”那雙赤足的主人原地轉了圈,身上雪白的漢服衣袂飄起來,撐起了一把油紙傘,“不過,茉莉,我聽A說,B有點東西被鎖在了一個箱子里,而你有這個箱子的鑰匙。”
“我會去打開它,如果大家都准備好了的話。”何靜的聲音輕描淡寫的,揮了揮手中的那個帶著太陽鏡的黑色小人偶,“我專門為了這件事買了去你家的票。不過今天,我想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嗯,是。”那穿漢服的女孩點了點頭,紙傘輕轉。
兩只停在傘面上的鳥兒撲啦啦飛起來,直竄上那碧藍的天際。
呂綠
天很藍,陽光很明媚,只淡淡地點綴著幾朵雲。
呂綠躺在游泳池的躺椅上,在陽光下肆意伸展著自己的身體,那一身健康性感的小麥色皮膚,每個毛孔都透射出一種男性無法抗拒的魅力。一個穿著侍者制服的男人單腿跪在她身邊,一只手托著她的奶子,邊揉,邊用舌頭輕輕逗弄著她翹挺的巧克力色乳頭,不時用牙齒輕輕咬囁,另一只手卻已經不安分地滑下去,輕輕分開了她那兩條修長的腿,蓋住她那被濕潤的墨綠色陰毛覆蓋的恥丘。
從很早的時候,呂綠就覺得男人是能帶來美妙的感覺的好玩具,對於這方面,她很貪婪。心情很好、心情不好甚至沒有心情的時候,她都喜歡通過這種原始的生理行為讓自己獲得快樂,或者只是獲得一點點感覺。
於是她分開腿,讓男人的手指按在她充血的小豆豆上。那手指開始狠命搓的時候,這女人就開始長聲地呻吟了。
——被人干很舒服,呂綠,你就是這麼賤,對吧。
她想,邊體會著這種快感,邊眯著眼睛看向游泳池里。水中,孫莉和曉雨的身體有如兩條白魚一般往復穿行,帶來一波波池水漾起的聲音。而一縷小提琴的琴聲,也在這一刻悠悠地飄入耳際。
——司徒冰冰……那家伙終於回來了,估計小北那丫頭昨天晚上爽透了,希望她不要被那頭牛玩壞。
她想著,懶洋洋地張開手臂枕在腦後,眯起眼睛看向池對岸——
水邊,拉琴的女孩身材高挑,利落的短發,白色彈力背心配牛仔短褲,赤著腳踩在池邊,小提琴夾在肩窩,眼睛卻深深望著旁邊琴凳上穿一襲淡紫色吊帶裙,稍稍顯得瘦削單薄的長發女孩,而後者也正向她深深回望。
仿佛感受到呂綠的眼光,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望過來。呂綠發現小北朝似乎她眨了眨眼,又向身邊的司徒冰冰笑了笑。司徒冰冰則微微點頭,琴弓落處,熟悉的曲調幽幽地飄出來,悠揚而婉轉,那是一首老歌。
《在水一方》 。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她們這是拉給我的?”呂綠想著,感覺胯下的刺激越來越激烈,而蓋在她乳房上的手,揉搓得也更加用力。
“嗯……還不夠……出水了……我出水了……伸到里面來……哎呦……用力呀……”她開始放肆地呻吟,看著對面琴瑟相和的那一對,卻莫名地有一點點惆悵。
小北這丫頭,柔柔弱弱干干淨淨的。或許是因為覺得自己髒透了,所以呂綠總喜歡和一些讓她覺得很干淨的女孩兒做朋友,比如菲兒,比如霞兒,比如小北。
呂綠想起,這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看到小北這麼開心。那女孩看著身邊她拉小提琴的同性情人的眼神,熾熱得毫不掩飾。
——這是愛人間的眼神吧?
呂綠想,於是她回頭看身邊的男人——那男人的嘴此時已經含住了她的一只乳房,手在胯下開始抽弄,眼神之中,滿滿都是情欲索取。
當然,她很熟悉這種眼神,從她經人事起,這種眼神她幾乎總是能看到,但她知道,那里面卻始沒有她真正想看到的東西。
呂綠忽然覺得有些厭煩,她不想再看到那男人的眼睛了。
於是,她雙手一推男人的肩膀,掙扎著跪坐起來,撲到他胯下。
那根充血的碩大陽物挺起來,在她口鼻之間晃晃蕩蕩的,於是她一把抓住,張開口,緊接著便是一陣熱情的吸吮和舔弄。舌頭很柔軟地在龜頭上游走,那經驗豐富的溫暖的嘴和那閱人無數的柔軟的唇,技巧熟練的給嘴里的新客人制造出一片封閉而熾熱的負壓空間。
當然,那男人會很舒服,每個被她吮過雞巴的男人都會很舒服的。
因為她是呂綠,是那條淫蕩的綠色雌蟒Miss Emerald,那個蕩婦或者魅魔,那個技巧豐富的RBQ。
那男人的手按在她的墨綠色的頭發上,身體開始顫抖,嗓子里止不住地呻吟。
她喜歡聽男人的呻吟聲——雖然做愛的時候男人一般都很安靜,但女人的舌頭總是能打破他們的沉默——聽著這種聲音,她總會有很強的征服感覺,對於這種感覺,她有種近乎偏執的追求,只是……
終究差了一點什麼。
於是她開始用一只手托住男人那對垂下的睾丸在掌心揉搓,另一只手握住灼熱男根的根部,喘著氣,把龜頭從嘴里吐出來,嘴邊掛了一條晶瑩的唾液线。
“喂,怎麼樣?第一次見到怡紅快綠的“綠”——Miss Emerald,什麼感覺?”
她拖著淫靡的長音,說話間,手沒有停止對那個著那火熱的大東西的刺激。她仰起頭去看那個男人,而一只鮮嫩的乳房卻一下子被那男人狠狠捏住。
“好,真好……”男人的喘息有點急促,另一只手摸在她俏麗的臉蛋上。
“那……你說……我……漂亮嗎?”乳頭被男人有技巧地捏起來。
“漂亮……”男人盯著她的臉,喉結滾動,眼珠通紅。
“那……我……騷嗎?”她開始顫抖,大顆大顆的汗從額角淌下來。
“……騷……”稍稍有些遲疑,但看著女人臉上因為欣快而泛起的紅暈,他鼓起勇氣。
“那……我給你當女朋友怎麼樣?”她忽然微笑,伸出舌頭開始舔他的冠狀溝。
“求之……不得……”碩大的海綿體越來越燙,急速地膨脹跳動。
“不怕我給你戴綠帽子?”手一下子把包皮褪到最根處。
“……不怕……”回答里多了一點點煩躁。
“是嗎?如果當了我的男朋友就不能再和我上床,直到結婚,怎麼樣?”她忽然很認真。
“操……”男人忽然狠命地分開她的嘴,把碩大的東西一下子頂進來,頂到她的喉嚨口。
這讓呂綠干嘔了一下,但是她沒抗拒,只是媚眼如絲地順勢開始吞吐。
她依稀看見曉雨的頭從水里探出來換氣,這讓她忽然想起曉雨的《故事新編》里的那個故事,一個女瘋子為了一個類似的賭約輪回九世,次次失敗次次被砍頭 。
——都是這樣的,而且物以類聚,所以,呂綠,換了你,哪怕是輸一次拔你一根頭發,估計你都會被拔成禿子。
她想,然後不由自主地用牙齒在嘴里那個火燙堅硬的東西上咬了一下。
男人低低叫了一聲,身子向後一撤,推開她的頭,睜大眼睛看著她,眼神里戴了三分驚懼。
“惡作劇一下而已,這就害怕了?”呂綠甩了甩濕漉漉的墨綠色頭發,嘴角勾起一抹放蕩的笑容,隨即稍稍直起身,猛然一把把他推在地上。
“別當真,現在換我這個騷貨來補償你。”她換了一種媚惑的嗓音,雙膝挪動到男人身上,直起腰,一只手握住他稍稍有一點點變軟的東西,對准被墨綠色陰毛覆蓋的洞口,把胯向下一沉。
女上的體位是可以幫助稍軟點的男人完成性交的,插入之後,起碼有60%以上的男人會重新硬起來。
巨大的棒狀物體被女人的身體一下子齊根吞沒,它並沒有辜負呂綠心里的統計數字,在進入的那一瞬間就再次充血挺立。
脹滿的感覺讓呂綠滿意地呻吟了一聲。男人的手似乎想攀到她的胸上,卻被她打飛開,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扶住她纖細的腰肢。
——現在我要自己玩自己的奶子,所以輪不到你。
呂綠想著,把手愛憐地按在高挺的胸上開始揉搓,一點點用力,直到讓自己感覺疼痛。
泳池邊,這個蠕動的有著墨綠色體毛的小麥色身體,仿佛一條美女蛇。而從這個淫蕩女人腳邊環繞而上的常春藤紋身,也仿佛活了一般,隨著肉體的交合而扭動延展。
陰毛是墨綠色的,腋毛是墨綠色的,頭發也是墨綠色的。
只有那雙眼睛,烏黑明亮,直直地盯著對岸忘情合奏的那對同性戀人,眼神之中有一絲淡淡的酸楚和自嘲。
或許,還有嫉妒。
楊鵬
楊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或許是嫉妒,或許是抓狂。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可是他實在管不住自己了。
此刻,童曉芳那條月白緞的旗袍凌亂地敞開著,兩只手腕被正被楊鵬的一只手死死扣住,高高地按在腦後。高跟鞋扔在一邊,絲襪是扯開的。而楊鵬那根因為亢奮而膨大的陽具此刻正深深地插在這個被限制在側躺姿勢的短發女人肛門里。
此刻,這個女人顯得可憐而無助,已經完全不是那天晚上一夜情的時候的那個風姿綽約的短發御姐樣子。那兩只如玉兔般的俏麗乳房,隨著男人的插入蕩出一圈圈乳波,淺棕色的乳頭興奮地直立著。
對於突然闖入的男人,她顯然是被嚇了一跳,但她可能是覺得楊鵬的樣子很可憐,所以遲疑之間,終於還是帶他進了自己的房間。
但剛一關上門,他便再次完全失控了——他記得這個環境。那天晚上,他就曾經在這里和那個目光深邃的馬尾辮女孩一對一的交歡,和她擁抱,和她親吻,聽她如歌的呻吟,在這張床上,然後在地上,進入她的口腔、陰道,還有肛門。
那個時候,這個短發的精致女人就在旁邊,看著交合中的男女,然後放浪的自慰。
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的頭腦已經被火燒著了,他忽然覺得這兩個女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在這間屋子里這樣,或許那個叫李延的斯文家伙也在這里和她們有過。他想著,忽然狠狠地把童曉芳壓住,然後解開褲子,狠狠地直接插進了這女人的後庭。
可能這會讓這女人的肛門周圍裂開一條條小小的口子,可能每次的插入都讓會這女人覺得火燒火燎地疼痛。
還有,楊鵬的潛意識告訴自己,這女人的那些痛苦,或者她可能發出的那些尖叫可能會讓自己好受些。
可是童曉芳沒有尖叫,甚至連掙扎也沒有,只是承受著,然後發出一些不由自主地低低悲鳴。楊鵬能看到那一雙美目始終有些幽怨盯著他,眼角有一絲晶瑩的淚水。
他忽然覺得自己傻透了,像個白痴,於是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但是他的身體並沒有停下來。
每一下的抽動,都用盡全力,男人的小腹和女人的屁股一下下地激烈相撞——空閒的一只手,忽然死死地捏在女人的乳房上,眼睛死死地閉上,抽插的速度進一步加快,一點沒有技巧,一點沒有控制,最終,他把恥骨緊緊貼在女人的身體上,讓那條被女人直腸包裹的陰莖在自己能達到最深的地方,一下下地噴射。
楊鵬忽然覺得這次的所謂強奸更像是自己的某一次手衝,開始於一刹那的激動,結束於釋放後的空虛。
他於是放開手,從女人身上翻身下來,仰面朝天,緊緊閉著眼睛,然後開始低低地哭泣。
他沒有聽到女人發出任何哭泣、咒罵或者報警、逃走的聲音,只是聽到她似乎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他感覺有些奇怪,但是顧不上,眼淚和精液一樣,憋多了都會傷身體。
好半晌,楊鵬感覺自己似乎平靜了些,卻忽然感覺自己軟下來的下身被一團溫熱包圍,暖暖地很舒服。
於是他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卻看見童曉芳已然把身上零落的衣服都褪了去,一身赤裸地蹲跪在他兩腿之間,用一條潔淨的白毛巾,輕輕擦拭著他下體上的點點穢物。
女人修長的脖頸間,有幾處鮮紅的咬痕,乳房上,依然有通紅的掌印,手腕上則是一團顯眼的淤青,眼角似乎依然有淚,但是表情卻依然是那般溫婉精致。
“童姐……?”他詫異地開口,卻說不下去。
“楊鵬,你好點了?”童曉芳抬頭,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換了條毛巾遞過來,“擦擦臉吧。”
“童姐,你……還疼嗎?”他接過毛巾,捧在手里,卻問。
女人沒說話,只是抿著嘴,輕輕搖搖頭。
“童姐,對不起。”他忽然丟下毛巾,一下子把面前這個赤裸精致的身體緊緊箍在懷里,然後開始低低地抽泣。
“發泄出來了,就好多了吧?”童曉芳沒有動,就那麼任他抱著,手在男孩子的肩上輕輕拍動,“因為婷婷?”
男孩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好像一個被人搶了玩具的小孩子。
“婷婷是一支山谷里的野百合。”童曉芳的聲音輕輕的響在這個大男孩耳邊,“或許,她一輩子也不會屬於任何人,不會開在任何一個花房里,不論那間花房是豪華還是簡陋。你要是喜歡她,就趁她開放的時候多去看看她,摸摸她,聞聞她,但這個,也不是你的專利。”
“可是,她身邊的那些人……李延他們……”
“那只是你在乎的事而已,而婷婷自己在不在乎,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許,她只會為了自己綻放,也只會為了自己凋謝。”
對於童曉芳的這句話,楊鵬聽不太懂,他覺得自己的頭很暈,迷迷糊糊的。
“那個……童姐……楊楠……我弟,真的在這?”他的問話含含糊糊的。
“嗯,他陪霞兒來做紋身,你來時,兩個人剛進到婷婷房間里。”童曉芳稍稍掙開了他的懷抱,赤裸的身體在陽光下,光潤如瓷,呼吸間帶了一絲淡淡的暗香。
“媽的,我真的羨慕他。”他也坐起身來,看到寫字台上放著的煙,想也沒想就抓起來抽出一支點上。
“一個男人一輩子,可能會遇到很多女人,但大多,都是你生命里的過客。”童曉芳沒有阻止他,只是把那具窈窕的身體向楊鵬移了移,讓自己圓潤的腰臀曲线貼在這個男生身上。兩條長腿伸展之間,露出一片修剪得體的倒梯形陰毛。她的手輕輕探下去,把楊鵬胯間那個一點點開始恢復生氣的小東西握在手里,然後不徐不疾地撫弄,“所以,不用牽絆,珍惜眼前,有一天告別了,也不用覺得可惜。你們還年輕,路還長,婷婷也好,霞兒也好,或者我,還有你們提到的那個星兒,或許都不會陪你們走太久。”
她說著,輕輕嘆了口氣,表情似乎稍稍有些惆悵,把一顆螓首輕輕伏到楊鵬的雙腿之間。
“如果有一天回頭看的時候,能記得路上曾經的風景,那是當然好,忘掉了,也不可惜,能走自己的路,就好。”
童曉芳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低得幾近蚊鳴。
下體被短發女郎溫潤的口腔包裹的時候,楊鵬的喉嚨里開始低低呻吟了一聲,輕輕按住了她的頭。
他把那支剛抽了兩口的煙按滅了。
孫莉
粗大的雪茄緩慢地燃燒,孫莉深深地吸著,眼睛半眯,欣賞著樂聲中呂綠瘋狂的表演——游泳時,她依稀發現又有人來。探出頭來去看的時候,人影卻已然不見,只看見呂綠騎坐在一個男人身上呻吟著自得其樂。
她索性沒再下水,只是坐在池邊,聽著對面飄過來鋼琴和小提琴,看水中和岸上的人,抽她那支抽到一半的粗大古巴雪茄。
那個小麥色的淫靡身體騎在男人身上,腰肢仿佛安了個小馬達般,放蕩地起伏扭動,染成墨綠色頭發的飄起來,肆意地長聲呻吟,眼光卻似乎一直在望向某一處——不知為什麼,孫莉忽然覺得這個在她印象里始終執著並沉醉在男歡女愛里,甚至能夠笑著去看每一次殘忍死亡的淫蕩女人似乎今天有一點點不一樣,不過她又說不出來為什麼。
——會是因為什麼?王歡嗎?
——或許,昨天晚上改變了太多人,除了呂綠,或者還有周茗茗。
孫莉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這個名字來,她的眼前浮現起那個黑發飄飄,放肆地挑著如劍般的眉毛,充滿野性和魅力的女人,那個曾經在舞台熒幕上化身為一個又一個不同形象的千面玉女,那個讓周旋在各色人等之間,進退自如,曾令多少高官巨賈在她石榴裙下稱臣的風流交際花,那個小腹已經漸漸隆起,木然坐在他旁邊,機械地大口咀嚼“天鵝肉”的准媽媽……
——周茗茗,你現在在干什麼?
孫莉忽然覺得有一點點不安,她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但片刻之後,她釋然了。
——想這麼多干什麼?我馬上就要自由了呢。
想著,她微笑,把眼光投向水里那道倩影。
孫莉其實沒想到曉雨會來,但是見到曉雨她很開心,既然是好搭檔,那個決定當然是要親口告訴曉雨的。
——至少,我需要你們三個人的祝福,一個都不能少。
她想,一口煙長長地噴了出來。
仿佛有默契似地,曉雨白皙的軀體從池水里“呼啦”一下鑽出來,帶起一大片水花。她抖了抖長卷發上的水,抹一把臉,沿著池邊的爬梯爬上來,隨手抓了條白色的棉質毛巾,擦擦身上的水,簡簡單單地用毛巾裹住下身,半靠在池邊的躺椅上,長長地出了口氣。
孫莉盯著曉雨的眼睛看。那雙不大的,單眼皮的,烏溜溜的眼睛,精光四射,仿佛會說話。
水從曉雨的長卷發上滴下來,滴在她裸露的肩膀和翹挺的乳房上——乳頭是淺淺的咖啡色,水珠在乳尖凝聚,然後一點點從上面依依不舍地墜落。她始終沒說話,歪著頭看向孫莉,嘴角翹起一抹意味深長地微笑。
“曉雨,我以為你不會來,” 孫莉吐了口煙,看著曉雨笑笑,“我還以為你這個隱藏得很深的社恐不會來這種聚會,知道嗎,呂綠找了很多怡紅快綠的男會員過來。”
“怡紅快綠什麼的,我無所謂,男人我更不稀罕,不過,我那個很久沒見老同學的Party,我肯定是要來的。”曉雨笑起來,“這幾天,咱們幾個見面的頻率很高呢。”
“搭檔一場,而且,每一個見面的機會都值得珍惜,畢竟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孫莉眨了眨眼睛,“楠楠走的時候,我沒在,這兩天,我應該會去看看她。”
“明天吧,我也去。”曉雨說著,信手端起身邊桌上的一杯醇香的白蘭地,用細嫩的手掌托著玻璃杯的杯肚,有些出神地望著里面蕩漾著的金黃色液體,“笛子今天火化,骨灰會灑在她故鄉的大山里,但是也會灑一點點在楠楠附近……對了,大舞蹈家,收到笛子給你的頭發了?”
“嗯,”孫莉點頭,指了指自己帶著泳帽的頭頂,“藏在我的頭發里面了。”
“我的頭發里可藏不住東西,”曉雨向前欠了欠身,拉起胸前的一個小小的掛墜——那是一個小小的水晶球,一面盤了幾絲黑發。
“《絕響》……”孫莉看著曉雨胸前的吊墜,呆了呆,忽然吐出了這兩個字,“我去法國之前,楠楠給我送行,那時她很開心地對我說,這次咱們四個的合作,給了她很大的收獲,以前一直想不到辦法的一件事,終於有了辦法。當時我正為了周胖子的事情心煩,還沒反應過來,到回來前,收到她的短信,才明白她說的是這件事情,真是遲鈍。”
“不管你是什麼時候反應過來的都不要緊,笛子很開心,到最後也是。”曉雨朝孫莉眨了眨眼睛,這眼神讓孫莉覺得自己的臉紅了一下。然後,這個長頭發的小女人把手里的白蘭地端到了孫莉鼻尖下面,“送楠楠的那天晚上我們三個都喝酒了,也很好,和今天的一樣香。”
孫莉把鼻尖湊到杯口,輕輕聞著那股彌漫的醇香。白蘭地的香味經由女人體溫的蒸熏,幽幽地在杯口四周彌散,與雪茄優雅厚重的濃香交融,芬芳之中,帶著幾分魅惑,“那天晚上我猜你們三個很開心。”
“楠楠做到了自己想做的。”曉雨聳聳肩,“我們先離開了,給她留了點空間,不過其實我和笛子一直在樓下看到最後……不過,說起來,笛子走時有你在旁邊,很好,那個場面我不敢看,所以逃跑了。”
“笛子到最後都在笑,”孫莉苦笑,“她一直對我說她會很快的,果然,從開始到結束,也就是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很干脆,和她手機上定的時刻表完全一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求仁得仁,楠楠和笛子都是,”曉雨眨了眨眼睛,“或許應該說我們都是。”
“曉雨,想不到你的這首詞,成了咱們四個的糾纏和牽絆,嗯,《絕響》。”孫莉給自己也倒了杯白蘭地,朝曉雨舉了舉杯。
曉雨微笑,眯起眼睛,有些陶醉似地深深嗅著,臉頰微微有些泛紅。
半晌,她才幽幽地開口,“有些東西,只有適時消逝,才能顯出她的美,所以這一切都很好,不是嗎?……《絕響》會是完美的,我相信……”說著,她和孫莉碰了碰杯,一仰脖,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莉莉,記得我寫的那篇《吳鈎》 嗎?”
“那個以身殉劍的故事嗎?”孫莉的眼睛眯起來,她似乎明白了一點點曉雨的意思,於是她沒再猶豫,就開口,“曉雨,正好要告訴你,我打算做件事,或許我會讓咱們四個的這件作品更完美一點。”她說著,手指輕彈,把煙頭積得長長如霜的煙灰抖落,將即將燃盡的雪茄平平地放到身邊的煙碟里,笑容婉約秀雅,楚楚動人。
“哦?”曉雨沒有詫異,只是側過頭,給了孫莉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然後她回過頭去,把目光放在池邊那個騎在男人身上起伏不停的小麥色皮膚女人身上,“呂綠這女人真是很會享受生活,應該祝她永遠快樂。”
孫莉不知道曉雨為什麼忽然這麼說,但是曉雨的下一句話是真的讓她愣住了,“莉莉,那十個小黑人,你打算做第幾個?”
“你怎麼……”孫莉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她覺得現在自己的樣子應該很白痴。
“你去過韓露那里,所以我猜你會去看《永恒的美》,而且,應該會去看那個網站。”曉雨依舊微笑,信手點燃了一支香煙。
“那天韓露給我們四個拍照的時候,你們三個就都知道,是嗎?”孫莉怔了怔,忽然笑起來,“我猜,你們是想讓我看到。”
“起碼算是給你一個選擇,你也有這個權力的。”曉雨把身體向後靠了靠,“我們四個很像,我們都希望你能開心點,而且,人至少不應該有遺憾。”
“嗯,雖然很傻,但我還是許了個願望,好在,那些所謂公主里面也有個和大海相關的。”孫莉托起下巴,“曉雨,我也真笨,沁芳亭、永恒的美,怡紅快綠的那個特殊板塊,還有那個‘極樂’,都是你的創意,對嗎?或者,你其實就是50,或者FPPP?還有,那麼其實我們在同一趟車上?”她說著,拿起手里那個小小的黑色玩偶,朝曉雨晃了晃。
曉雨似乎沒聽到孫莉的問話,也沒有看到孫莉的動作,只是微微合上眼睛,把頭靠在椅背上似睡非睡。
小提琴的聲音漸飄漸遠,在空氣中融化,而原本輕輕陪襯的鋼琴聲音卻逐漸清晰,潔淨而明澈——旋律很熟悉,是那首《水邊的阿狄麗娜》 。少女傾訴般的主旋律自由而舒緩地開展,左手的琶音叮咚,宛如池中蕩漾的水波。
孫莉也沒再追問,站起身,信步走到池邊再坐下,豐腴而潔白的腿垂下去,把雙足浸在水中——再次和池水接觸時,她忽然感到水有些涼,不禁輕輕打了個哆嗦。
陽光和水面的反光把她周身細膩如雪的皮膚照映得有些燦爛,薄薄的鼻翼上,純銀的鼻釘晶瑩地閃著光,那一雙顧盼生姿的眸子,深得有如兩泓秋水。
“孫莉,你其實很聰明,《永恒的美》的開篇詞是我寫的,還有沁芳亭的題記也是,但是很可惜,我不是50,也不是FPPP,所以現在咱們不在同一趟車上。”曉雨的聲音從背後輕輕傳過來,“我對那幾個網站的所有貢獻,除了這些文字和一點創意,就是用不同化名貼在網站論壇上的一些另類小說或者詩歌而已,至於50是誰,我相信你是有機會知道的。還有,永恒的美也不是我的創意,而是我一個好朋友的搭檔……”
“嗯,這個我知道。楊琳,那個著名的奇異公主,”孫莉把曉雨的話打斷了,她沒有回頭,雙腳隨意地在水里一勾一勾,在池水中泛起圈圈漣漪,拍在岸邊,再反彈回來,交錯蕩漾,和著鋼琴純粹的琶音,變幻出各種優美的弧线。那些圓潤完美的腳趾不時從探出水面,仿佛出水的幾瓣白蓮,“我和星兒去寒雪閣時見到她了,一個很美很吸引人的女孩子……”
“星兒……就是你說的那個愛畫畫的姑娘嗎?”曉雨的聲音里帶了點悶悶的哼聲。
“嗯,今天她可能也會來。”孫莉順口答應著,她聽得出曉雨在干什麼。這哼聲讓她覺得有些燥,也忽然覺得泳衣濕濕地貼在身上不舒服,於是索性開始把泳衣脫下來,“對了,曉雨,這次……你會和我一起嗎?”
曉雨沒回答,孫莉聽見她開始更放肆地哼,越來越高,然後開始發顫。
好半天,那哼聲停下來,然後孫莉聽見赤腳踩在游泳池邊的聲音,感覺一個微微有些發燙的身體挨著她坐下,聞到一陣香煙的味道,然後,才是曉雨的聲音:
“雖然可能是同一個目的地,但是我有自己的方式……孫莉,咱們認識這麼久,你只知道我是曉雨,但是還不知道我的真名吧?我覺得這對你不公平,對笛子和楠楠也是,所以我近水樓台,在咱們四個的紀念品上多寫了兩筆。”
她說著,把一部手機遞過來,屏幕上的那幀照片里是一副玻璃畫框,里面是一塊紋繡著一對墨藍色的天使翅膀的潔白皮膚。右下角,是一行字,三個簽名:“笛子,我們還會在一起——謝楠,孫莉,曉雨。”
曉雨名字的後面,卻加了一個括號,里面是另外一個名字——章萍。
“萍……”孫莉用手輕輕支著下巴,眨了眨眼睛,看向身邊的曉雨,卻發現曉雨的眼睛正看著那一池水。
於是孫莉也看過去,泳池里的水一波一波的蕩漾,輕輕在腳上衝刷,愛撫。好半晌,她忽然點了點頭,“曉雨,或者該叫你章萍,我想起了一首古人的詞,所以我似乎有點明白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章萍的語氣不置可否,微笑之中帶著幾分神秘。
“四個小黑人,結伙出海遭大難,魚吞一個血斑斑,四個只剩三……”孫莉嘴里輕輕念著,“咱們都喜歡水,可我更喜歡大海——”說著,雙手在岸邊一撐,池水接納了她優美的軀體,報以一個美麗的水花。
潔白而修長的女性軀體,宛如一條鲇魚般,開始在水中肆意地游。每次身體完全浸入水中的時候,孫莉都會感到莫名地自由。
她沒有閉上眼睛,第一次換氣的時候,她發現章萍正看著不遠處歡好之後正獨自躺在池邊回氣的呂綠,表情若有所思。等她再換一口氣時,這個已經全身赤裸的小女人已經拉住了一個男服務生的手。
孫莉忽然很想要,於是她雙腳踩水,把頭露出來,眼睛盯住另一個走過來的服務生,朝他勾了勾手指。
“脫光衣服,到水里來干我。”她命令,語氣不容置疑。
男人的赤裸軀體進入水中的同時,孫莉在水面上深深吸了口氣,用一只手扶住男人的腰,另一只手和雙腳劃水,讓自己的身體懸浮在水里,在水中含住了那根碩大的陽具,鼻孔里卻飛出一串珍珠似的泡泡。
然後,那個男人抱住了她的腰,開始插進去,她先是面朝著池底,然後再面朝著水面。直到那根東西拔出來,在水中射出一團團絮狀的白色東西,她也始終閉著氣,沒有把頭再露出水面來。
那曲《水邊的阿狄麗娜》的旋律還飄在空氣里,然後也進入到水里。
這是孫莉第一次從水里聽到鋼琴的聲音,她覺得水底的琴聲變得有些古怪,所以她想笑,但是卻吐出了更多的泡泡。
紅蝶
鋼琴的聲音如水,清澈地蕩漾在高音范圍。池邊,潔白的三角鋼琴邊上,琴邊的小北長發飄飄,肌膚微微有些發黃,瘦削秀美的臉上卻漾滿春意,眼睛半開半合,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敲擊、游走。旋律從指間流出,蕩漾在池邊,也飄進紅蝶身處的這個有著透明屋頂,點綴著大片綠色植物的白色房間。
“小凌,離開這麼久,再回到這里聽到小北的鋼琴,感覺還是這麼好。我忽然發現,活著其實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端著一杯如血的勃艮第,紅蝶的臉上滿是笑,眼睛望著窗外的游泳池和池邊彈琴的小北,還有拿著小提琴剛剛走進來的司徒冰冰。
“嗯……”伍凌點點頭,煙霧毫不避諱地從嘴里吐出來,散在紅蝶面前,讓紅蝶聞到了一絲清涼的薄荷味道,“我也很久沒有聽冰冰的小提琴了,果然這兩個家伙合在一起才有最美的音樂,比如剛才的《在水一方》。”她說著,朝那個拿著小提琴的短發女人俏皮地擠了擠眼睛。
“我的琴哪有這麼好。”司徒冰冰的臉頰有些發紅,輕輕嘆了口氣,“比起謝楠來,我差得好多。每次聽到她的琴,我都……唉,我想我一輩子也趕不上她了。”
“她停下來了,可你還在繼續,你回來的前一夜,”伍凌又吸了口煙,抬起一只手,做了個從上到下的手勢,“你知道嗎?”
“嗯……我一回來就知道了。”司徒冰冰點點頭,吸了一口杯里的飲料,“我看了她最後的照片,就這樣睡在自己的血里面,真的好美——小蝶你說,人死了之後會怎樣呢?”
紅蝶沒說話,她沒想到司徒冰冰能問出這個問題來,所以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默默地把杯里的酒一口喝掉了。
而司徒冰冰似乎也沒期待紅蝶的回答,她的臉有些紅,表情也一下子有些發痴,仰起頭,自言自語,“大概會化作一團青煙吧,多幸福啊……”
[newpage]
[chapter:4.7 La aquoiboniste 無用論者]
紅蝶
“冰冰,這可一點不像你這個神槍手說的話哦……”紅蝶朝司徒冰冰吐了吐舌頭,“我到今天才知道,咱們英姿颯爽的巾幗英雄司徒冰冰小姐也是個柔情似水的俏姑娘……”
“死小蝶,去你的!”司徒冰冰臉一紅,輕輕推了紅蝶一把,“你、小凌、小北,誰都不是有一手不錯的槍法,怎麼偏偏總是開我玩笑呢?我看你們就是在說我是男人婆。”
“對對對,你才不是男人婆,你是小北同學日思夜想的阿牛哥,”伍凌輕笑,“聽小蝶說,阿牛哥在飛機上還開槍殺人來著?”
“還不是這位大小姐自己惹的禍?”司徒冰冰扁了扁嘴,“現在想想,她那時自己應付那個白人女人完全綽綽有余,而對於後面那只蜘蛛,我其實一點辦法也沒有,但人家小蝶輕描淡寫幾句話就搞定了。”
說著,她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紅蝶的額角。紅蝶嬌笑著皺了皺鼻子,做了個鬼臉。
她的話音里,最後一縷琴音仍如天籟般在耳邊縈繞,而鋼琴邊的郭夢北卻已站起身,嘴里銜了支雪茄色的摩爾煙,飄飄地走進來,小鳥依人地坐到了司徒冰冰的身邊,眯起眼睛,向著愛人的臉吐出了一縷煙。
“傻牛,沒事,怎麼都好,我不會嫌棄你沒用,起碼昨天晚上你把我照顧得蠻好的。”
一句話,讓在座的眾人一陣笑,而司徒冰冰的臉卻更紅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昨天你們小別勝新婚,在一起大半天,幾萬金也買不到。”伍凌笑起來,“昨天我猜你們也看到那一對,是吧?”
“是啊,那一對最後的樣子真的好美,幾乎一閉上眼睛就能想得到,”小北用她有些沙啞的嗓音說著,聽起來分外可人,“而且,我覺得……”說到這里,她的臉忽然微微一紅,一下子止住了話,只是用眼睛看著司徒冰冰的臉。
“你覺得什麼啊?快告訴我……”
司徒冰冰追問,可小北只是搖頭,這讓司徒冰冰更好奇的,拉著她的手不住地追問。
“大傻牛!”小北被她催得無奈,而她的臉也更紅了。她罵了一句,然後咬著司徒冰冰的耳朵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麼。司徒冰冰聽了,一張紅暈剛剛褪去不久的臉一下子又變得通紅,用拳頭輕輕捶了小北的肩頭一下。
“喂,我說你們這對小情人,當著我和小凌這兩條單身狗秀恩愛撒狗糧不算,還說明目張膽地悄悄話,信不信我權限你,從外面叫兩個大小伙子來,直接把你們這一對就地正法了?”紅蝶笑著給自己又倒了杯酒,其實每次看到這一對恩恩愛愛的樣子,她總是覺得心里很暖。
“你倆還單身狗?哪個不是眼高於頂不肯過正常人的生活?”司徒冰冰撇了撇嘴,“要不,你倆就索性在一起好了。”
“未必,我猜小蝶可能愛上夢菡姐了也說不定。”小北幽幽地插了一句,眼波流轉,看了紅蝶一眼。
紅蝶若無其事地聳聳肩,朝小北伸了伸舌頭。但是她忽然翹起二郎腿來,讓右腿緊緊壓住了左腿。
“說起來,”司徒冰冰的聲音嚴肅下來,“小蝶,別怪我囉嗦,你離那女人遠點,我覺得她會對你不利。”
“是嗎?”紅蝶笑嘻嘻的, “我倒對她蠻好奇的,想多了解一下關於她的事情,所以我給人家留了電話,結果呢?沒個卵用,人家一轉頭就卷在香煙里燒掉了。”爆了句粗口,她又把這一滿杯紅酒一口喝光了。
“那是好事,也算她有自知之明。”司徒冰冰嘟囔了一句,“免得我……”
“喂,大傻牛,”小北的沙啞聲音里帶了點戲謔,“我怎麼覺得你心里是覺得自己的槍法比不過夢菡姐的。”
“就憑她?”司徒冰冰傲氣十足地揚了揚下巴,“有種就和我比比,一定讓她輸得五體投地……對了,還有那個黑皮蔣寧,什麼時候都臭著一張臉,,自已以為有多了不起,現在我司徒冰冰回來了,一定要找機會和她們比比槍法,好好教訓教訓她們。”
“大傻牛,還說她們,自己不也是狂得可以……”小北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但顯然她是想讓司徒冰冰聽到的。
“死小北,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司徒冰冰嗔了一聲,朝她闔身撲過來,而小北似乎早有准備,嬌笑著起身,一溜煙地向門邊逃開,那頭長發飛起來,清爽的淡紫色吊帶裙,裙角飛揚。
“你還跑!”司徒冰冰笑罵著追了出去,白色露臍彈力背心下,挺拔結實的前胸微微顛動,被一條火辣辣的牛仔熱褲襯托出完美曲线的兩條長腿,邁動之間,充滿了青春活力。
看著她倆的背影,紅蝶一時之間有點出神,而這時候伍凌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讓她的身體顫了一下。
“多好的一對兒,是吧?”伍凌換了種輕輕的聲音,“想好怎麼和她倆說了?”
“沒,雖然我知道我會成功的,但是起碼今天我不想掃了她倆的興致,”紅蝶點了支煙,臉上閃過點無奈,“今天這個Party,我希望大家都開開心心地放松一下。小凌,你能這麼早來,我很開心。”
“原本答應了怡紅里的一個網紅小姐姐,幫她處理點身後事,她走時請了兩個朋友現場送她,所以她不想讓警察給她倆找麻煩。”伍凌的聲音輕描淡寫的,“沒想到,我們的蔣隊長開明,早就吩咐好了,所以沒讓我太費事。”
“哦,我也偷偷看了那個直播的回放了,那姑娘很厲害,完成了我媽媽完成的事情,我猜,他也會看。”紅蝶把眸子垂下來,她不想說這個話題,於是她抿了抿嘴,強迫自己把話題轉開,“連那只彩雪蛛也只是橫著切了一刀。”
“說起蜘蛛,小蝶,你想不想知道剛才小北對冰冰說的那句悄悄話?”伍凌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把頭湊上來,用自己的寬額頭了貼上紅蝶的額頭。
“好啊,我也正好奇。”紅蝶聞著伍凌嘴里的那股清涼的口香糖味道,莫名地覺得心跳得越來越快。
“小北說,她覺得Joan和Susan和她倆很像,還有,她願意用命來換一次做邦尼和克萊德。”伍凌的嗓音低低的,呼吸漸漸粗重,“我猜你也願意,不過不是和我,是和你的紅玫瑰,對嗎?”
紅蝶沒說話,她只是鈎住了伍凌的脖子,用嘴唇碰了碰伍凌的唇,然後開始吻這個栗色頭發的女孩子的鼻梁、臉頰和下巴,再用嘴銜起那個掛在頸間的那條帶著由五個鏤空菱形構成的倒轉五角星吊墜,幫伍凌轉到後頸。
紅蝶開始親吻伍凌脖子的時候,伍凌把眼睛閉上,開始輕輕地念:
“光陰無情,
生命卻如此美麗,
如這落花,
一去不回。
這世間,
很多東西可以交換,
那就讓我們,
用生命交換美麗,
用死亡交換永恒……”
韓諾
韓諾剛接手這間當鋪時,他的頭發還很多。他就這樣每天衣著光鮮地站在高高的櫃台後面,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有時用自己的東西換成錢,有時用更多的錢把自己的東西換回去,而他自己也用前額的發際线換來了大量的死當物和逐漸積累的財富。
他覺得還蠻劃算的。
只是,每季度,那個叫做梅梅的怪女人都會來他這里,衣服的品質越來越差,皮膚越來越粗糙,嗓音越來越難聽,整個人越來越邋遢。但是,她還是每個季度都會來,交了利息,然後讓他把她的情人領出來,然後一把抱住,毫不避諱地在他面前做半小時奇怪的事情。
就像今天一樣,不過他覺得今天,這女人和她第一次來時有點像。
“阿瓜多……”每次,這怪女人都會這樣叫他情人的名字,聲音有些顫抖,里面有久別重逢的驚喜,還有,每次,這怪女人都會流眼淚。
其實韓諾也覺得,梅梅的這個情人蠻帥的。
高昂的頭,挺拔的脖頸,皮膚的紋理粗獷而溫和,棱角鮮明,曲线優雅而迷人。聲音也一如既往,溫柔清澈。
梅梅就這樣抱著他,任他把頭頸靠在自己纖瘦的臂彎,用自己赤裸的肌膚感受著他皮膚的質感和有些冰冷的溫度,然後瘦長的手指在他的身體上滑過,掌緣在他的皮膚上溫柔地愛撫。
每次都這樣,韓諾甚至記得這怪女人當著他的面高潮過,高潮到褲子都濕了。但是韓諾記得梅梅身邊的那個高個子的黑衣服漂亮女人從前沒來過,所以當他看見那女人睜圓的大眼睛時,他一點都不奇怪。
但是,時間快到了。
韓諾其實也不忍心,但是他還是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黑領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光亮的額頭,干咳了一聲。
“梅小姐,那個……時間差不多了……下次吧,我們會照顧好……”
“他媽的,我知道……”梅梅有些不舍地松開懷抱,柔軟的嘴唇在他挺拔的脖頸上輕輕印上一個吻,眼角還帶著一滴淚珠,但是下一秒,她的臉上忽然換上了狐狸般的那種笑,抬起頭,用自己那雙單眼皮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可是,不好意思,韓老板,我今天就要帶他走了。”她忽然揚起頭,直盯著他的眼睛,嘴角掛著笑,眼神有些偏執。
“帶他走?”韓諾皺了皺眉,“你可以嗎?這對你可不是個小數目……”
“放心,韓老板,我不會欠你的……連本帶息五十八萬六千,對吧?沒錯,對我來說很多了,雖然可能只夠有錢人一頓飯或者一個菜。”梅梅把一個看上去不起眼的書包“咚”地扔到他眼前,“現在我能帶他走了嗎?你說過,你叫韓諾,一諾千金的諾,對吧。”
“想不到你還真能弄來這麼多錢……”望著書包里一捆捆的鈔票,他低低地嘟囔著,神情有些詫異,但他終於還是朝梅梅點了點頭,雖然心有不甘。
他其實早就計劃好死當之後的事情了。
客人的典當物,還在付息,沒有死當,就不能用。沒辦法,他爸爸給他起名叫韓諾,就是一諾千金的諾。
“韓老板,早就跟你說了,我梅梅就是當婊子賣肉也會掙回這些錢的。”走出門的時候,梅梅拖著懶洋洋的聲音,回頭甩下這一句,眉毛興奮地挑起來,嘴角輕輕翹著,神情帶著一絲嘲諷。
“好好一個女孩子,這幾年了,就為了這麼一把老吉他,這麼糟蹋自己,值得嗎?”
望著梅梅的背影,韓諾嘆了口氣,稀疏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孟爽
“好了,先這樣吧。”孟爽皺著眉頭,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面前衣冠楚楚戴著金絲眼鏡的財務部長的匯報——偌大一個海天樓,各類的賬目,復雜紛繁。原本,干練如她,眼睛里從來揉不得半點沙子,可今天自從坐到辦公室里,她便有些莫名的煩躁。
所以她連匯報也聽不進去了。
“孟總,那您的意思……”桌子對面的男人顯然沒料到今天竟然會如此簡單,於是忙如逢大赦地起身,話語間卻帶著詢問。
“就按你說的來吧。”她隨手把煙掐滅在煙缸里,抬眼看看對面的人,“還有什麼事?”
“那個……蔣隊長在門口坐了好久了。”
“她說要找我了嗎?”女人的聲音冷冷地透出一絲不耐煩。
“沒,沒有……”男人看到皮質辦公椅上這個氣勢稍微有點凌厲的高挑女人,微微打了個寒顫,隨即唯唯而退。
看著他帶上門,孟爽輕輕出了口氣,伸出手指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早晨,她開車載著孫莉去換衣服,再把孫莉送到那間城郊的別墅。那個時候孟爽的宿醉還沒有醒,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也知道沒人會管她,畢竟,她不是一般人,從小就要學會應付各種不利的精神狀態。所以,那個時候她就發現了在後面一直尾隨的那輛小小的,並不起眼的黑色高爾夫了。
孟爽知道這是蔣寧的車,這個舉動讓她覺得有點奇怪,她甚至覺得蔣寧是故意讓她發現的。
算什麼?提醒她不要做王歡那樣的錯事?可是太早了些,她覺得這個時候蔣寧本來應該多去看看周茗茗的。
但是她懶得多想了,所以,從別墅回來的路上,她索性放慢速度和蔣寧的車並行,然後便自顧自地開到海天樓,進到辦公室,然後便是面對走馬燈般匯報的人流。
她其實沒有心思聽這些,業務也好安全也好人事也好財務也好——她腦子里,只有孫莉昨天晚上對她說的話。
“爽姐,知道嗎,自由其實很簡單的,就看你想不想。”
孟爽覺得孫莉手里的那個小黑人到現在也一直在眼前晃啊晃的,晃得她有些頭暈,甚至有點惡心。
於是她點上一支煙,有些煩躁地打開自己私人電腦的顯示器,打開小企鵝,一個頭像在左下角輕輕跳動,頭像是一匹奔跑的黑色駿馬。
“驌驦,最近怎麼樣?好久沒看你說話了。”
對話框彈開,ID是“馬語者HW”。
孟爽喜歡騎馬,有空的時候自己就會去,因此也就上了很多關於馬的論壇,而“馬語者HW”也在這些論壇里面人氣很高——初見的時候,他對她說這兩個ID有緣分,“驌驦”是古時候的名馬,而馬語者正是可以和馬溝通的人。在孟爽的想象里他應該是個愛穿牛仔褲的帥氣男生,但是沒見過所以不知道,畢竟網絡上什麼人都有,什麼事情也都有,不知道或許更好,帶了面具,倒可以更放松地交流。
沒見過他的照片,也沒有聽過他的聲音,但孟爽卻知道他的很多事情。比如他喜歡偵探小說,他的馬術和槍法都很棒,也有不錯的身手。而且,她也知道這個馬語者似乎也在做著一些陰影里的事情,會去幫別人做調查,幫別人解決麻煩,甚至幫別人去取走一些東西,包括生命。
她不害怕,也不討厭,某種意義上說他倆是一類人,所以倒覺得有些莫名的親近。
所以,除了一點點的隱私,她幾乎什麼都和他說,毫無保留——所以,馬語者知道驌驦是一個大公司的總經理,知道這個大公司名下還有著五花八門的產業,知道她是個干練精明,可以在談笑間生殺予奪的女強人,但也同樣知道她背後有個了不得的老板,知道她為他做的那些不能見到陽光的事情,知道那些曾經騎著驌驦馳騁的高官巨賈。
有一次,馬語者甚至直接拿她取笑,問她既然這匹驌驦是可以用來騎的,那他這個馬語者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那時候,孟爽忽然有些開心,直接回問他什麼時候有空,得到的卻是一句“咱們在騎馬時不期而遇,而你又能認出我的時候”的回答。
孟爽報以的當然是一連串的白眼表情,最後還吩咐他去幫她查一件無頭的案子,作為無故撩她的賠禮道歉。
或許那案子很難,所以從此那家伙就一直潛水下去,讓孟爽幾乎以為他淹死了。
而今天,他卻忽然跳出來。
“忙而且煩。”纖長的手指敲擊在鍵盤上,孟爽心里忽然有點衝動,於是幾乎是管不住自己的手,一路敲下去,“你說,如果我想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態,你怎麼看?”
“哦?怎麼改變?我記得你說你離不開的,他手里有你關心的人需要的東西。”
“如果……我為了自己的自由,放棄了那個關心的人呢?”
“道理上來講,對那個人不公平,除非……”網絡對面的馬語者賣了個關子。
“除非什麼?”
“除非你給你關心的人的所謂他需要的東西,實際上是那個人不想要的。你知道,有一種冷叫做你媽覺得你冷。昨天我還聽說有那樣一對愛人,一直相互為對方著想著,卻到死才知道其實對方根本沒想要那些東西。”
好半天的沉默,孟爽盯著那行字,默默的點了支煙,然後默默地抽完。對方卻也有耐性,一直沒有說話,一直等到她按滅煙頭,簡簡單單的敲了個“嗯”字上去。
“驌驦,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找你?”
“應該不會是你忽然又想騎驌驦馬了,”孟爽苦笑,“實話實說,馬語者,這個緣分游戲如果再玩下去,你可能沒機會了。”
“是嗎?”對方發來一個好奇的表情,然後又是一行字彈出來,“上次為了給你道歉,我查了好多线索,現在可以告訴你,那個人昨天晚上被殺了。你那個小姐妹的仇,也算是報了。”
“哦?”孟爽似乎稍微來了些精神,“具體說說。”
“昨天夜里,一個男人死在D區的公共廁所里,貌似是和一個女人發生關系後被那個女人亂刀捅死的,然後屍體又被狗啃過。我通過幾個朋友查過了,他的DNA和你說的那個叫思思的女性性工作者身體里男人體液的DNA一致。你知道的,他手上不止那女孩一條命。”
“殺人者,人恒殺之。”孟爽的嘴角浮現了一絲冷酷,“只是我沒機會親自動手了……知道是誰干的嗎?”
“不知道,有人說是A BITCH出的手,因為這個案件里又是有那幾個經典的元素——性,暴力,大量的血液,還有動物咬傷,而且,那個圖案也出現了。”
“想不到這個一直和我作對的家伙竟然做了一件我想做的事情,或許以後和她對上的時候我還要還個人情給她。”
“嗯,我想她們未必需要,而且,無論你們之間什麼因果,能給你朋友報仇,始終也好,能讓你心里少點事情。”
“那又有個屁用,人死了就是死了,思思的弟弟除了她的遺照和骨灰,也不可能再得到什麼……而且,我也沒資格說是思思的朋友,因為我是在她死了以後,聽別人說起來,才知道有她這個人的。”孟爽忽然覺得有些無力,“其實想想,對思思,死了未必不是解脫,起碼她自由了,不用再背這麼大的包袱。”
“喂,我說,驌驦,你不會是……………………”後面敲來一長串省略號。
“是又怎樣?如果我需要,你會讓我當你的委托人嗎?”敲上這一段惡作劇的話,孟爽發了個調皮的表情,“還是,想抓緊機會把我騎了再說?”
“我相信咱們有緣分的。”馬語者沉默半晌,彈出了這句話,然後,又加上了一行,“我不想和你以委托人的方式見面,還有,如果你真的打算做那件事,雖然我會覺得可惜,但是我不會攔著你。”
“為什麼?沒有一點點舍不得嗎?看來我的魅力還是不夠呢。”屏幕上的“驌驦”擠了擠眼睛,椅子上的孟爽卻搖頭苦笑。
“因為我想要你得到的,未必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什麼,其實終究你自己才知道,就像你一直關心的那個人。”
“好吧,”孟爽愣了愣,“如果你這麼說,那我就去買屬於我的車票了。只是那樣的話,咱們的緣分游戲時間估計剩下的就不多了。如果到時候你讓我這匹驌驦跑掉了,別後悔。”
“我相信咱們的緣分,”馬語者的回答很肯定,“還有,我想猜猜你要買的票。”
“猜到的話,如果見了面,我讓你多騎一次。”孟爽忽然來了興致,往前欠了欠身,剛想看馬語者的回答,敲門聲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進來!”她皺了皺眉,吸了口氣,坐好,關上顯示器。
門打開,黑皮膚的短發女郎出現在門口,眼神平淡,聲音冷冽,“孟爽,干爹要散會了,我現在要去接他。你照顧好你自己,別讓干爹操心。今天是干爹做理療的日子,老地方,你准備好,然後聯系一下童曉芳,晚上七點之前讓她在海天閣等干爹過來。還有,今天我的兄弟們發現了在城西的一間公廁里發現一具男屍,經過比對,死者應該就是你一直關心的那件連環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
蔣寧幾乎沒有停頓地說完,然後轉身就走。
“蔣寧,”孟爽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開口問了一句,“你花了這麼多時間守著我,我很奇怪,你不應該去看看周茗茗嗎?”
“蔣寧遇到干爹之後,就只會做兩件事——干爹直接吩咐的事和蔣寧認為對干爹好的事。”蔣寧的腳步沒停,甩下這句話,就自顧自地離開。
“怪人。”孟爽輕輕嘟囔了一句,看著蔣寧從身後關上房門,便馬上抬手重新打開了顯示器——比起蔣寧和周茗茗,此刻的她更關心的是剛才和“馬語者HW”的那場賭約——輸入密碼之後,屏幕亮起來,孟爽的眼睛卻一下子睜得好大。
屏幕上,是“馬語者HW”發來的一張圖片。
一個黑色的印第安人偶,臉上帶著憨厚的微笑,頭上卻劈著一把鋒利的斧頭。
下面還有幾個字:
“或許,大管家 會覺得自己應該這樣。”
孟爽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可是她卻莫名其妙地笑起來。她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
楊夢菡
“這就是你的說的情人……阿瓜多?”楊夢菡向梅梅望過去,看著幸福在這個女人干枯瘦削的臉上洋溢。
她覺得青春和光彩在眼前這女人一下子煥發了出來,仿佛一下子換了一個人,再不是那個穿著黑色吊帶,一臉慵懶的樣子,站在街邊招蜂引蝶的流鶯。
而且她忽然覺得梅梅現在抱著吉他的這樣子很像昨天她見到的另一個吉他手。
“准確來說,他的全名應該是Hernandez y Aguado ,”梅梅點頭,把琴舉到楊夢菡面前,指點著給她看琴孔里面簽有“Hernandez y Aguado”字樣的那一小條柏木,“Manuel Hernandez和Victoriano Aguado,他們兩個親手制作的吉他,全世界也一共只有四百多把,其實後來的一部分還是Aguado退休後他女婿代工的——當然我的這把1959年產的不是。對於我,這把Aguado獨一無二。”
梅梅有些驕傲地說著,輕輕地擦拭著微微泛著光暈的淡黃色雲杉面板,好像在撫摸情人的臉,然後,她索性把臉貼上去。
“這麼久了,終於又把你接回來了。”
“這麼好的琴,當時為什麼……”雖然知道有些明知故問,但楊夢菡還是開口。
“在我心里,朋友比琴重要多了,我喜歡看謝楠笑的樣子,不喜歡看那麼個可愛的女孩子成天愁眉苦臉的。”梅梅苦笑,“然後,這把琴又比我自己重要多了。”
梅梅說著,開始自顧自地往前走,風把她的額前的碎頭發吹起來,她把眼睛也眯起來了。
“那,為什麼要躲起來?”楊夢菡跟上她的腳步,追問。
“謝楠那家伙如果知道了,為了幫我把他贖回來,會走和我一樣的路。”
“可後來謝楠出名了,她應該很有錢了,這點錢對她不是問題,或許只是一抬手的事情。”
“當謝楠有了自己的生活的時候,梅梅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梅梅啦……”梅梅苦笑,“開始是賣唱,然後是賣身,從KTV到洗浴中心再到站街,她看了會傷心,然後會內疚,說不定以後都笑不出來了,所以,還是不見的好……你知道嗎?她笑起來老可愛了,小貓似的。”
“那現在呢?你做好准備去見她了?”
“嗯,當然,走之前,總要見見老朋友。”梅梅吐出一口氣,聲音懶懶的,帶了幾分倦意。
“走?”
“廢話,難道你覺得我還會繼續賣下去?我有癮嗎?”梅梅白了楊夢菡一眼,甩了甩她的馬尾辮,“紅玫瑰,你可答應陪我去的,別反悔。”
“當然,你的第三個人,我知道。而且,我也想看看她。”楊夢菡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淡一點,可是她的呼吸止不住開始急促,還有,她身上也開始出汗了。
楊楠
楊楠記得剛才他喘得很厲害也出了很多汗。
畢竟,在他們初次相遇的房間里,再次進入這個經過三天已經變得熟悉的女孩身體,始終讓楊楠覺得興奮莫名——他這次的時間很長,但末尾時卻終究沒有控制住,完完全全地射在霞兒的身體里。
他以為霞兒會嗔怪,或者至少掄起她的小拳頭打他胸口兩下,可那個瘦瘦的女孩子卻只是倦倦地偎在他懷里。
這讓他覺得莫名的安心,於是便沉沉睡下去。
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霞兒並沒有躺在他的身邊,而是伏在字台上寫著什麼東西——女孩的背影依然很纖瘦,但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她有點和以往不一樣。
“喂,丫頭,寫什麼呢?”他起身,就那麼一身赤裸地走過去。
“不告訴你。”霞兒似乎剛好寫完了,把手里的紙折好,裝進信封里,搶在他過來之前把信封用膠棒封上,回頭向他伸了伸舌頭。
楊楠這才發現她的發型變了,那原本披在身後的長發,編成了一左一右兩條麻花辮子。
“趁著我睡覺,換發型了?”他笑起來,覺得女孩的發型有些眼熟。
“好看嗎?”霞兒的俏臉有些紅暈,“楊楠哥哥,喜歡嗎?”
“嗯,”他點頭,然後忽然恍然大悟地拍拍頭,“我想起來了,你這是安娜公主的造型。”
“就知道你喜歡我做安娜公主。”霞兒輕輕嘟起嘴,“雖然我更喜歡披著頭發的輕舞飛揚,不過,既然你喜歡,而且一會咱們又要去滑冰,我也就勉強扮一次給你啦。”
“好霞兒,你究竟寫的是什麼?給我看看唄。”楊楠攏住女孩纖細的腰開始耍無賴。
霞兒的皮膚如絲緞一般柔滑,纖長的脖頸後面,沒了長發的遮擋,讓那塊血紅色的瘢痕更顯眼了。那上面,用深藍色墨水紋了個隸體的“楠”字。
看著這個紋身,楊楠想起剛才霞兒在紋身槍下抓著他的手輕輕顫抖的樣子,心里一下子很感動。
於是他把霞兒抱得更緊了。
“就不告訴你,反正你很快就知道了。”霞兒微笑,“給你個機會,自己在信上寫好你的收信地址,一會兒出去的時候,咱們一起把它寄給你。”
“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用寄信這種方式?”
“怎麼?不行嗎?”女孩狠狠在男孩腿上擰了一把,但是聽見他吸氣的聲音,語氣卻忽然變得溫柔,“楊楠哥哥,你知道嗎?我很喜歡看以前的老書,也很喜歡那種有些慢的生活方式,寫信,貼郵票,扔進郵筒里,很浪漫的,不是嗎?”
“嗯,比如你就喜歡《第一次親密接觸》。”男孩點著頭,他感到霞兒的手開始在他大腿上剛剛被掐紅的部分輕輕撫摸。這撫摸讓他忽然覺得心里暖暖的,他覺得自己其實也不該這麼心急。
——很多事情,單單靠心急,一點用也沒有的。就像霞兒說的,這樣慢慢的,不也很好嗎?
他想著,開始一筆一劃地在信封上寫上自己宿舍的地址和收信人。
“楊楠哥哥,你的字也蠻好看呢。”霞兒垂著眼簾,看著信封上的字點頭淺笑,“今天晚上你回宿舍要好好休息,明天要上課了,不許來找我,知道嗎?咱們說好的。”
“嗯,可是我會想你的。”他說。
“是你想我還是他想我啊?”霞兒笑著,纖手探下去,然後握住那根依然濕滑卻又開始變得堅硬的東西。她似乎被嚇了一跳,想把手放開,手卻被楊楠一把按住了。
“喂你討厭死了,又這麼大!明明剛剛才做完一次沒多會。”她罵。
“我想你,他也想你。”男孩子一臉訕笑,他感覺霞兒的小手似乎在他龜頭上用力箍了一下,這讓他更舒服了,“再給一次吧,好不好?”
“人家腰都疼了。”霞兒皺起眉毛,但看到男孩的神情,卻似乎忽然有些心軟,於是便自顧自地在男孩身前慢慢跪下去,聲音也一點點地放低,“楊楠哥哥,我們認識第三天了,我還……沒給你用嘴弄出來過,這里,也是霞兒的第一次,我給你,好嗎?”
霞兒似乎是花了很大勇氣才說出來,她似乎怕自己會改主意似的,說完,就把嘴張開了。
“霞兒……別……髒……”楊楠忽然發出一聲含糊地低叫,但馬上就變成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龜頭被那一團溫軟濕潤包圍,他低下頭,看到梳著兩條麻花辮子的霞兒那張已經變成紅苹果的臉。
“咚咚。”門外有人輕輕叩了兩下門。
楊楠呆了呆,想把霞兒推開,但胯下的瘦削女孩卻沒有吐出嘴里的東西,只是含著它抬起眼睛,望著他,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便再次深深地含進去,兩條有些發黃的麻花辮在臉龐兩側活潑地跳動。
敲門聲終於沒再響起來,所以楊楠把眼睛閉上了。
這不是它第一次接受女孩子的口交——比起陳星,霞兒的口技可謂相當生澀,牙齒甚至時不時會碰到他的敏感部位——可是楊楠卻顧不上這些,只是低著頭看著霞兒的小腦袋在他胯下起伏,也看著她後頸部位那個新紋的紋身。
安靜的房間里,只有陰莖在小嘴中進出的“噗噗”聲音。
這次的時間很快,快到楊楠有些舍不得。
終於,他扶住她的頭,開始在她嘴中噴射。那一刻,他莫名地有些失落,一下子覺得眼睛有些發酸。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正努力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的霞兒,眼中也落下了兩顆淚珠。
楊夢菡
楊夢菡看見兩滴眼淚從梅梅的眼角摔下來,摔在那行一行字上,摔得粉身碎骨。
“我喜歡飛行,或許會隕落,但我至少燦爛。——Francesca·Shey”
潔白的大理石墓碑上,鐫刻著謝楠的話。照片上這個有著和謝雪一樣健康的小麥色肌膚的女人,有著一張小貓般的可愛臉龐,看著墓園里的一切,笑得很燦爛。
墓前,不知是誰奉上了一捧潔白的香水百合,那一段香,隨著墓邊那個背著吉他的女人的歌聲一起飄出來,飄在墓邊,也飄進楊夢菡的心里。
“C\u0027est une aquoiboniste(這是一個無用論者),
Une faiseure de plaisantristes.(一個喜歡黑色幽默的人),
Elle dit toujours a quoi bon(她總說這有屁用),
A quoi bon(這有屁用).
Une aquoiboniste (一個無用論者),
Une modeste guitariste.(一個低微的吉他手),
Elle n\u0027est jamais dans le ton(她的琴總彈不在調上),
A quoi bon(這有屁用).
C\u0027est une aquoiboniste(這是一個無用論者),
Une faiseure de plaisantristes. (一個喜歡黑色幽默的人,)
Elle dit toujours a quoi bon(她總說這有屁用),
A quoi bon(這有屁用).
Une aquoiboniste (一個無用論者),
Une peu trop idealiste.(還有一點理想主義),
Elle repet\u0027sur tous les tons(她用各種腔調說),
A quoi bon(這有屁用)……”
這把Hernandez y Aguado吉他的音量不是很大,但是歌唱性非常好,撥弦的伴奏宛如低吟,優美而毫不喧賓奪主。梅梅的聲音不高,被氣流包裹的聲音有些沙沙的,如宿深情之中,又帶著三分調侃,三分無奈,三分玩世不恭。
聽著梅梅低低的歌聲和琴聲,楊夢菡忽然覺得好熟悉,熟悉到她想哭。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她忽然知道謝雪從前聽的那首法文歌是什麼了。
那小丫頭去美國的時候,並沒有帶很多東西,但總是會抱著一個小隨身聽,一遍一遍地聽這首歌。聽著聽著她會流淚,楊夢菡和孫崢會問她為什麼,而她會說,說這首歌里有姐姐的聲音。
“C\u0027est une aquoiboniste(這是一個無用論者),
Une faiseure de plaisantristes.(一個喜歡黑色幽默的人),
Elle dit toujours a quoi bon(她總說這有屁用),
A quoi bon(這有屁用).
Une aquoiboniste (一個無用論者),
Une drol\u0027 de je m\u0027en foutiste(一個滑稽到什麼都不在乎的人).
Elle dit a tort a raison(不管是對是錯都說),
A quoi bon(這有屁用).
C\u0027est une aquoiboniste(這是一個無用論者),
Une faiseure de plaisantristes.(一個喜歡黑色幽默的人),
Elle dit toujours a quoi bon(她總說這有屁用),
A quoi bon(這有屁用).
Une aquoiboniste (一個無用論者),
Elle s\u0027fout de tout et persiste. (她什麼都不在乎卻總是說),
A dir\u0027 j\u0027veux bien mais au fond (我很想這樣,但是),
A quoi bon(這有屁用)……”
一個吉他的和弦過渡之後,梅梅依舊自顧自地彈唱。
——謝小雪的磁帶里,唱歌的應該是梅梅,雖然聲音比從前沙啞,但是還聽得出是她的聲音,可小雪為什麼說這里面有姐姐的聲音?
楊夢菡有些迷惑,於是她更用力仔細地聽,然後她發現梅梅的歌比磁帶里少了些什麼,是什麼呢?
吉他的聲音低回婉轉,可是……
——對了,是小提琴。
原來在謝小雪的磁帶里,伴奏的除了吉他,還有謝楠的小提琴!
楊夢菡點了點頭,她輕輕走到墓碑前,跪下,掏出那個晶瑩璀璨的瓶子放在墓前,雙手按在胸前,閉上眼睛,默默祈禱。
謝雪的樣子在眼前浮現,皮膚是小麥色的,胸脯呼之欲出,眼角有顆淚痣,笑得像個孩子。
——謝小雪,原來你早就告訴過我們你姐姐的事情,你看,我把你帶到你姐姐身邊了。
——孫崢,你的任務我完成了一半了,還差屬於你的另一半。
——謝楠,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我們搞砸了,毀了你和你的好朋友。
楊夢菡深深地吸了口氣,重重地對著墓碑和瓶子磕了三個頭。
“你也是來看楠楠的?昨天晚上我記得咱們見過,但是我沒和你做。”身後,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來,低低的,甜得有些發膩。
楊夢菡回過頭,抬眼——女孩身量不高,圓臉,皮膚很白,不算很漂亮但是五官很獨特,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深如秋水。
她記起來,昨天這個女孩子似乎在那只黃鶯的烤架邊聽著那首德語歌哭得淅瀝嘩啦的,她聽孫莉叫這個女孩星兒。
“嗯,你也是來看謝楠的?你叫星兒?這花是你送的?”
楊夢菡問著,隨手把身前的瓶子收了起來,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塵土。
“是,楠楠喜歡香水百合,但她走的那天我來不及去花店。本來我不知道今天還有時間來看她,後來知道可以,就又去花店取了一束。我來的比你們早一點,本來已經走了,但是聽到這首歌,就又回來……”星兒說著,向旁邊兀自彈唱的梅梅望過去,“楠楠很喜歡她唱的這首歌,我以為她早死了,但楠楠不相信,現在看來,楠楠是對的,這次我的直覺不准了。”
星兒喃喃地自言自語,而梅梅也仿佛沒聽到她的話,繼續開口,只是聲音稍稍有些苦澀:
“C\u0027est une aquoiboniste(這是一個無用論者),
Une faiseure de plaisantristes.(一個喜歡黑色幽默的人),
Elle dit toujours a quoi bon(她總說這有屁用),
A quoi bon(這有屁用).
Une aquoiboniste(一個無用論者),
Elle\u0027a pas besoin d\u0027oculiste(從來不去看眼科),
Pout voir la merde du mon-de(即便看清了這世界上的屎),
A quoi bon(又有屁用).
C\u0027est une aquoiboniste(這是一個無用論者),
Une faiseure de plaisantristes(一個喜歡黑色幽默的人).
Elle dit toujours a quoi bon(她總說這有屁用),
A quoi bon(這有屁用).
Une aquoiboniste (一個無用論者),
Elle me dit le regard triste(她用哀傷的眼神對我說).
Toi je t\u0027aime,les autres ce sont,(你, 我愛你, 其他人嘛)
Tous des cons(全是混蛋).”
歌聲促然而止,然後,是一聲重重的撥弦。
楊夢菡回過頭,看到這個女人就這樣橫抱著吉他呆立在那里,仰面朝天,眼睛緊緊閉著,用力抿著嘴唇,瘦削干枯的臉上已然淚痕縱橫。
[newpage]
[chapter:4.8 Yesterday Once More 昨日重現]
楊夢菡
看著身邊的梅梅和星兒,楊夢菡忽然覺得世界很小。
“你是梅梅,謝楠嘴里的老梅子。”星兒說著,抬起手地搭上了梅梅瘦削的肩,“謝楠一直在找你,每次她高潮的時候都會喊你的名字。”
“操!”梅梅罵了一聲,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臉,隨意地就地坐下來,兩條長腿放肆地張著,把吉他橫抱在懷里,“我要走啦,再來給這傻子唱支歌。”
“嗯,我叫陳星。我知道謝楠很喜歡這支歌。”陳星的聲音低低的,“La aquoiboniste,你們的歌,對嗎?”
“是啊,那是我們一起完成的,”梅梅仰起臉,咧開嘴笑,“確切地說,是謝楠為了我改的這首歌。不過,好多年沒唱了,嗓子也不行了。”
“蠻好聽的,我喜歡,還有我的朋友也喜歡。”楊夢菡插了句嘴,挨著梅梅坐下,“雖然我們都聽不懂……”
“你朋友?”梅梅斜了斜眼睛,“就是照片里的那個童顏巨乳的小女孩?”
“嗯。”楊夢菡只是輕輕應了一聲,揚起頭,把後腦輕輕靠在謝楠的墓碑上,後腦上被梅梅用啤酒瓶砸出的那個傷口和冰冷的墓碑接觸,涼絲絲的,有些疼。
楊夢菡忽然想多感受一點這種疼痛,因為她覺得自己和這個彈吉他的女人呆在一起的時間可能不會很多了。
半晌,她才開口,“梅梅,說老實話,我覺得現在的你和昨天的你簡直就是兩個人。”
“哦?那你更喜歡哪一個?吉他手?還是婊子?”梅梅側過頭,用細長的眼睛斜斜地瞟了她一眼,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狐狸似的壞笑。
“不知道,”楊夢菡苦笑,“我喜歡吉他手的歌,但是也喜歡婊子的身體,雖然那個婊子把我的頭打破了。”
“那有屁用!”梅梅戲謔地笑了笑,“那個婊子已經死掉了……哎,”她仰起頭打了個哈欠,用胳膊肘碰碰楊夢菡的細腰,“喂,再給我來支煙,和婊子一樣,吉他手也喜歡紅萬寶路的。”
楊夢菡把煙盒拿出來——那里面只剩下最後三支煙了。
她把一支遞給梅梅,自己也拿了一支叼在嘴上,然後給旁邊的陳星拋了個詢問的眼光過去,看到陳星點頭,索性連煙盒一起遞過去。
梅梅點了煙,深深地吸進一口,悠悠然從鼻子里呼出兩道灰藍色的煙。她也學著楊夢菡的樣子,把頭靠在謝楠的墓碑上,讓自己長長的馬尾在腦後垂下來,陶醉似地長長出了口氣。
楊夢菡順著梅梅的眼光抬頭望去,午後的天,湛藍湛藍的,雲很淡,也不很熱,柔柔的很舒服。
“你說,今天是個適合戶外演出的好天氣,不是嗎?”她聽見梅梅說,她不知道這句話是梅梅對她說的還是對謝楠說的,但是她猜梅梅其實也沒指望聽到她回答。
“喂,小美女,”果然,沉默了片刻,梅梅又開口,“再給我說點這個傻子的事情唄。”
“楠楠一直在找你,她每年都去你所謂的墓地,但她始終覺得你還活著,所以她想盡了所有的方法想把你找出來……”陳星把最後一支煙抽出來,卻沒有點燃,只是深深看著梅梅,聲音平平淡淡的,“去年冬天,她就為自己買了墓地,那時,就也為你立了墓,說有一天希望和你一起。”她說著,抬手朝謝楠的墓碑背面指了指。
楊夢菡順著陳星的手指看過去,才發現墓碑的背面刻了把吉他,上面有個小小的英文字母M。於是她又仔細地去看那塊墓碑的正面,同樣的位置刻了把小提琴,上面也有個小小的英文字母S。
“操!”梅梅好像也注意到了,她瞪著眼睛盯著這塊冰冷的墓碑看了好半天,然後把手撫摸在那把小提琴上,輕輕罵了一句。然後她仰起臉打了個哈欠,“老朋友,這麼多年,你一點沒變,還是個傻子。”
楊夢菡聽著這女人沙啞的聲音,忽然覺得有點心疼,但她不知道說什麼好,所以她只是默默地吸著煙,看著梅梅把臉又轉向那個紅裙子女孩。
“小美女,聽你剛才說的,你和那個傻子睡過,所以,我可以說你是她的現任?”
“楠楠有時會和男人或者女人上床,包括我,”陳星把香煙點燃,垂著眼簾,“她睡過我家,我也住過她家幾天,但是她從來沒有任何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那,她走時……你在嗎?”
“我沒在她身邊,她只給我打了個電話,”陳星吸了口煙,“不過,有一個朋友當時碰巧在她樓下,她告訴我,謝楠跳下去之前,在陽台上最後拉了一曲小提琴……”
“哦?是嗎?知道是什麼曲子嗎?”梅梅追問。
“聽我那個朋友說,那似乎是一部老電影的主旋律,好像是《辛德勒的名單》,不過我沒看過。”
“那部電影是講一個德國商人在二戰時救援猶太人的故事,得過奧斯卡,我和謝楠一起看過的……”梅梅緩緩地說著,聲音沙啞而苦澀,顯得有些出神,“那條大提琴,在片尾主人公的獨白的時候出現,那時,辛德勒哭著,說自己原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哪怕是賣掉一顆他的金牙,都可以再多救一些猶太人出來,所以,這條曲子,我們有時也叫它《I could have done more》。”
“I could have done more……”楊夢菡重復著,轉頭,看到梅梅用力揩了揩眼角。
然後,這女人把她的小眼睛眯起來,搖了搖頭,苦笑著嘟囔了一句:
“謝楠,你個傻子,做這些有個屁用!”
說完,梅梅沉默下來,只是抱著她的吉他,把半邊臉用力貼在謝楠的墓碑上,狠狠地吸著煙。
煙燃盡的時候,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隨手把煙蒂丟在謝楠墓邊,用腳踩了兩踩。
楊夢菡覺得她的心疼了一下,她沒站起身,只是稍稍抬起頭來,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吉他手,你要走了?”
“嗯,是時候告別啦,”梅梅把那張合影拿在手里,朝楊夢菡晃了晃,臉上的笑容依舊帶了幾分狡猾,幾分慵懶,“紅玫瑰,你很不錯,說話算話,一直陪我見完了這三個人,不過,我是還想知道你的名字……現在不問,我怕以後沒機會了,你知道我好奇心老重的。”
“我叫楊夢菡。”這次,楊夢菡沒猶豫,也沒有顧及身邊的陳星,只是直截了當地開口,然後伸手接過了照片。
莫名其妙地,她覺得梅梅望著她的眼里閃著一些異樣的神采,那眼神有點熟悉,有點像游泳池邊的謝小雪和花叢里的孫崢。
“你要回去了?”所以,她問,然後嘆了口氣。
“還要先去辦點自己的事,不過不用你陪了,我想你或許還有話對謝楠和她妹妹說。”梅梅的沙啞嗓子輕飄飄的。
“你那里那個男孩子,小志是吧,怎麼說?”
“你知道那里我不會回去住了,要是願意,你就住那,他要是來了,想不想和他再睡,也看你自己……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不用為了他或者我專門留下,那小子大了,後面的世界應該他自己闖,不過……”梅梅遲疑了一下,“如果,碰巧遇到別人欺負他,就幫他出個頭,你很能打,我知道。”她說著,又遞過來一個狐狸般狡猾的笑。
“可能吧,”楊夢菡看著她的眼睛聳了聳肩,“我沒見過幾個能打的,除了你能敲破我的頭。”
“哈哈,好好養傷,我先走啦。”梅梅的笑容漸漸明朗,沒等楊夢菡再說話,丟下這一句,便轉身。
走開的時候,她輕輕拍了拍謝楠的墓碑,又低低地嘟囔了一句:
“傻子,等著我,老梅子很快就回來。”
然後,這女人拋下一個燦爛的微笑,再沒多停留,便自顧自地飄飄遠去。
她又開始彈琴,也又開始歌唱,琴聲有些低沉,歌聲有些沙啞,幽幽地在樹叢間的小徑回蕩。
“C\u0027est une aquoiboniste(這是一個無用論者),
Une faiseure de plaisantristes(一個喜歡黑色幽默的人).
Elle dit toujours a quoi bon(她總說這有屁用),
A quoi bon(這有屁用).
……”
聽著逐漸遠去的歌聲,楊夢菡用力抽了下鼻子,看了看身邊的這個普普通通的短發女孩子,忽然淡淡地問了一句,“喂,這首法語歌的歌詞到底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我想我可能沒機會直接問她了。”
“是講一個玩世不恭,一天到晚地在說‘這有屁用’的吉他手,原來的詞里,這個吉他手是男的,但是謝楠把詞改了,所以梅梅唱的這首歌,里面的吉他手是女的,也就是她自己。”陳星吐了個煙圈,用手指摁滅了燃盡的煙蒂,“對了,一會你有空嗎?”
“我?什麼事?”楊夢菡怔了怔,她沒想到這女孩子會這麼問她,畢竟她們不熟。
“莉莉約我去參加一個party,我想去,可現在忽然不想自己走,你有空的話,咱們一起吧。”陳星的聲音無情無緒的。
——她口中的莉莉,就是那個梳長辮子的孫莉嗎?昨天晚上她們在一起,當然,她們是朋友。現在,謝小雪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就是孫崢的了。起碼這是個和孫莉接觸的好機會,可是……
“為什麼會來問我,我記得咱們不是很熟。”楊夢菡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但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冰冰的。
“直覺,昨天晚上你給崔瀅放那朵紅玫瑰時,我就忽然覺得我和你可能會有交集,而且,昨天你和莉莉做愛了。”陳星說著,手攬住了楊夢菡的細腰,從T恤衫的下襟滑進去了。
“你的直覺是不是也告訴你我不會拒絕了?”楊夢菡嘆了口氣,她覺得腰間的那只手很嫩,也很冷。
那只手摸到她平坦的肚皮,摸到那個黑蜘蛛形狀的臍環,停留了一會,就下行。然後,那只手把楊夢菡的黑色T恤下擺撩起來了。
楊夢菡沒有任何抗拒,只是單手把那張合影疊起來,放進褲袋,另一只手則搭在了這個紅裙子女孩裸露的肩頭。
她又想起昨天這個女孩在聽那首德語歌的時候哇哇大哭的樣子,這似乎讓她某一處塵封的記憶有點松動,但又再多想不起來任何一點线索。
她只是覺得星兒說得沒錯,自己冥冥中可能真的和她有著什麼牽絆,所以便放任星兒的動作。
她知道,星兒的眼睛此刻正停在她小腹上的那處紋身上。
“夢菡,這朵紅玫瑰好美,你紋了多久了?”
耳邊,星兒的聲音依舊很低,嗚嗚地帶了點哼聲。
梅梅
走出墓園的時候,梅梅聽見樹上有人在哼,於是她抬起頭,眯著眼迎著斑駁的陽光,看見樹梢上垂下來的那兩支一勾一勾的雪白赤足。
“喂,大活人坐樹上,以為自己是只鳥嗎?”她停下手里的吉他,笑著問,然後看著那道身影飄下來。
赤足如蓮,白衣似雪,手里撐著油紙傘,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眉間有一點血紅的朱砂痣。
“喂,小白鳥,我忽然覺得你的樣子很眼熟,但是我想不起來了。”梅梅撓了撓後腦,“我們在哪見過嗎?”
“想不起來就不用太用力想,”這個白衣漢服的女孩子嬌嬌地笑,轉了轉手中的傘,幾只小鳥兒隨著撲啦啦飛起來,“犯不上為了已經忘記的事情耽誤你的寶貴時間。”
“也是,哈哈。”梅梅笑得更開心了,“不過,我猜你跑過來不是為了告訴我這句話的。”
“嗯,今天聽到一條新聞,忽然想告訴你,”女孩咯咯地笑起來,“順便說一句,你這身打扮比那條黑裙子好看多了。”
“嗯,我也覺得,我總不能穿著像個婊子一樣彈我的吉他。”梅梅挑了挑眉毛,“和你聊天很開心,不過你最好快點說你的故事,我時間確實不多,趕著去投胎呢。”
“昨天晚上……”白衣女孩沒理會梅梅的玩笑,賣關子似地故意把聲音拉的有些長,“就在你常等生意的那個路口的廁所里死了個男人,似乎是被人捅死的,然後屍體好像還讓狗啃了,腸子出來了,半邊臉也沒了,蒼蠅和蟑螂爬了一身,但是他那根東西卻還挺得老高的。”她說著,然後輕輕吞了口口水。
“怪惡心的,所以呢?”梅梅歪著頭聽,“和我有毛關系?”
“今天早晨警察查出來,這個死鬼叫做吳非,是一個街道派出所的副所長,但是有個小小的愛好,喜歡干女人,可能是受了網上的哪些東西的影響,他特別喜歡一邊干女人一邊勒住女人喉嚨。十年前,還是個小蝦米的他犯了第一個案子,是他轄片里一個叫做葉雨涵的女白領,剛從日本的海島度假回來,他去那女人家里普查,看到那女人扔在地上敞開的箱子和不經意露出來的腰,就忍不住了,他強奸了那女人,扒光了她,邊干她邊看她被曬黑的皮膚和沒被曬黑的奶子和下身。當然他覺得不過癮,就學著網上那些文章寫的或者視頻演的,把那女人的絲襪勒在她脖子上,一直干到她斷氣了尿出來了才射。”
“說得和你在現場似的。”梅梅皺了皺眉頭,看著那白衣女孩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暈,“但是,還是那句話,和我有毛關系。”
“都寫在供詞里,不過不是他的供詞,是他趁著嚴打逼著一個已經肯定被槍斃的小混混交代的。當然後來那個吃了花生米小混混成功地當上了他的替死鬼和踏腳石,也讓他成為了吳所長,”白衣女孩舔了舔嘴唇,接著說下去,“當然,當了所長的吳非同志覺悟提高了,在沉寂了四五年後,他開始充分地利用他的愛好幫助他開展日常工作。這次,他專挑自己轄片外的那些戶籍不載的風塵女子下手,前前後後又殺了十一個,可都是無頭案……”
“然後呢?”梅梅的聲音大了些,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了那把吉他的琴頸,青白色骨節都有點凸出來了。
“然後他就折在他要殺的第十三個女人身上了,他想不到,男人會變態但是女人也會,而且女人變態起來的樣子是他想象不到的。” 白衣女孩額間的朱砂痣似乎更紅了些,她精巧的鼻翼開始翕張,高挺的胸開始起伏,聲音開始發顫,仿佛說這些話會讓她很動情,或者說,她仿佛回憶起了她說的那個場面,“他和那個女人在廁所里做愛……肏得……好用力……那女人很爽……其實這種邊肏邊勒的感覺真的很讓人著迷的……但是……比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勒死那女人……就被那女人插了十三刀……邊插,邊干……那女人很爽……那死鬼……也很爽……看來十三是他的吉利數字……啊~~~~~~~~”
然後,她索性把油紙傘收起來,用力地夾在腿間,緊緊地蹙起眉頭,好半晌才放松下來。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梅梅站在那里,等這女人高潮徹底結束之後才開口問——她的聲音也開始顫抖了。
“因為不想某些女人的勞動工具因為要查案子被白白折舊磨損。”女孩說,聲音還稍稍有些喘,若無其事地用手背擦了擦額角的汗,然後又把油紙傘撐開了,“聽說最後一個死在那狗東西手里的可憐女人的花名叫做思思。”
梅梅覺得頭很暈,她幾乎要摔倒,但是她終究站住了。
她仰起臉開始笑,但是也開始止不住地流眼淚。
——原來,是這樣,我真的沒什麼遺憾了。
她想。
“嗯,每個人都不應該有遺憾。”那個白衣女孩似乎讀到了梅梅的心思一樣,輕描淡寫地說,“所以,雖然你說你急著投胎,但是也應該再去一趟你昨天打工的老地方,那個地方能讓你有好運氣。”她說話間,一只雪白的鴿子飛過來。於是她抬起手,那只鴿子就落在她手指上了。
“喂,告訴我你是誰。”梅梅覺得眼淚已經讓她眼花了,她用力地吸了口氣。
“和你一樣,一個婊子,In English,A Bitch.”那女人說,然後揚了揚手,“相信我,梅梅,你不會後悔的。”
梅梅不知道她為什麼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忽然覺得這個白衣女孩剛才的話很熟悉。她想再多問一句,但是那鴿子卻朝著她飛過來,雪白的翅膀張開,幾乎擋住她的眼睛。
就在白影一閃之間,那個白衣女孩已經消失不見,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一樣。而梅梅也沒再停留。她知道她該去哪了。
周茗茗
依舊是那一片素白,有些晃眼。懸掛的瓶子里,液體一滴一滴的墜落。
周茗茗覺得那些液體好像是眼淚,而她也感覺眼角也有一點點灼熱的液體淌下來。赤裸的胸脯袒露在空氣里。兩顆棕黑色高高挺起的乳頭,緊張地挺立在渾圓高挺的乳峰上,戰栗地守護著那兩眼充沛的生命之泉。
她的右手蓋在小腹上,感覺肚子里的小家伙很乖,一動不動,似乎睡著了。
——已經無法挽回了吧。
她想著,下意識地抬起仍舊能動的右手,放在隆起而細嫩的肚皮上——那一刻,她忽然覺得有些冷,不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茗茗姐,你冷嗎?”菲兒的俏臉上寫滿了關切,“要不要我給你拿被子蓋上。還有,你還是睡一下吧,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才……”
她說著,回頭朝謝一嵐望望,藍色的眸子里滿是遲疑和悲憫。
“菲兒的話沒錯,茗茗,你先休息一下。”謝一嵐點了點頭,聲音清冷,“那件事,需要很多體力的。”
“沒關系的。”周茗茗讓自己笑了笑——其實她有一千種辦法讓這個笑顯得充滿自信,但是她沒有,因為她不需要,“我都知道的,也有思想准備。Helene,菲兒,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謝謝你們,你們放心,我撐得住,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會太多了,我舍不得睡,一點都舍不得……”
說話間,門打開,隨著高跟鞋的聲音,一襲白衣的楊琳走了進來。
“琳子,檢查怎麼樣?默兒呢?”周茗茗開口問,她發現楊琳的那張鵝蛋臉有些紅暈。
“檢查都沒問題,其實大部分的檢查早就做過了。”楊琳聳了聳肩,隨手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默兒不放心你,還想過來,但是我哄她睡下了。茗茗,你還好嗎?”她邊問,邊走上前,抬手摸了摸周茗茗的臉。
手指滑過的時候,周茗茗聞到一股奇異的芳香,垂眼看去,纖細而優美的指尖,兀自沾著一點晶瑩的花露。
莫名地,她心里跳了下,於是伸出舌頭,去舔楊琳的手指。楊琳的手縮了一下,卻終於沒有躲開,反而向前遞了遞,任她把自己的手指卷住,開始像吃棒棒糖似地輕輕舔食。
“琳子,和我說說默兒,說說你們的事。”周茗茗的話音含含糊糊的,她感覺楊琳的指尖在她嘴里輕輕的顫抖。她猜自己的舌頭把楊琳弄得有點癢,但她沒有停息來,甚至開始輕輕吸吮。
“知道嗎?你現在吃到的是我的水,不是默兒的。”楊琳開口,然後滿足地嘆了口氣,才繼續:“默兒受過很重的傷,所以她癱瘓了,腰部以下一直沒有感覺,當然,也沒法做愛。每次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都只能是揉她的胸,當然她會有感覺,但是不夠。默兒告訴我,以前她睡不著的時候就會自慰,或者干脆夾個枕頭。我們在一起以後,每次就都是我哄她睡。但是哄她睡時,默兒她總是不讓我碰她,而是自己揉著胸,然後看我在她面前手淫或者是和別人做愛,她說這樣可以讓她的大腦回憶起從前高潮的感覺,然後她才能一點點睡過去。”
周茗茗看著楊琳的眼睛,她忽然發現,楊琳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些東西是她在那個男人里沒見過的。她有些貪婪地盯著楊琳的眼睛看,也靜靜地聽她說下去。
“她原來是個挺活潑的女孩子,愛跑愛跳愛瘋,有點像現在的我,而那時的我卻有點兒像現在的她……她喜歡夜跑,而那時我喜歡在晚上街上亂走,所以我有時會在街上遇上她……那時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那時的樣子我一輩子也忘不掉。她總是穿西紅色的運動衣,扎著發帶梳個馬尾,個子不高,腿卻顯得很長,胸也不小,跑起來像兩個大白兔似的一跳一跳的……”楊琳說著,情不自禁地咧開嘴笑,露出了那兩顆小虎牙。她仿佛有些出神,那只自由的手不自覺地蓋在了周茗茗赤裸的乳房上,碰到了她乳房外緣的那個有些明顯的傷疤。
周茗茗打了個冷戰,她沒有反抗,反而把身體挪了挪,似乎想讓楊琳的手更舒服一點。
但是這個動作讓楊琳回過神來了,她抱歉地笑了笑,似乎想把手抽回來,而周茗茗卻先一步把楊琳的手按住了。
“我猜的我胸和默兒的胸手感有點像,除了我的傷疤,”她說,朝楊琳輕輕搖了搖頭,“琳子,別放開,就這樣。”她看向楊琳,眼光里帶了一絲懇求。
楊琳苦笑,也沒再管身邊的菲兒和謝一嵐,就這樣側著身子坐到了周茗茗的床上。
“琳子,接著說,我想聽。”周茗茗輕聲說,把楊琳另外一只手放到自己另外一邊的乳房上。那根食指濕漉漉的,周茗茗知道現在那上面都是她自己的唾液了。
“嗯,”楊琳點了點頭,纖長的手指開始有意無意地捻著周茗茗的碩大的乳頭,聲音微微有些神往,“我很喜歡看她,所以也穿上了跑步的衣服,有時甚至會遠遠地跟著她,直到她跑回家。知道嗎開始我跟不上她,但是慢慢地,我可以了。所以我知道了她家開了個紅油火鍋店,然後,有時我會從那家店門口走過,然後就看到她在里面對著電視看花樣滑冰……漸漸的我知道了,她有個好朋友,是個很喜歡吃火鍋的川妹子。然後,我有時就也會去那里吃火鍋,一個人,點最辣的那種,雖然我不太能吃辣椒,但是能坐在那里看她給我上菜,或者坐在一邊和她一起看同一台電視,看同一場花樣滑冰。”
楊琳的語氣開始有點激動,手指在那對脹滿的乳房上的捻動也變成了揉搓。這讓周茗茗的眉毛蹙起來。她很享受這種感覺,於是口鼻之間開始輕輕地哼出聲音。
“琳子,你那時……就愛上她了,是嗎?”
“是的,”楊琳秀美的鵝蛋臉一下子紅得有如晚霞,但是聲音卻從容,“或者……更早的時候,她給我的,可能你們都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
周茗茗其實聽不懂楊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她沒有問,只是聽楊琳說下去。
“然後,她的好朋友越來越多,兩個好朋友變成了三個,三個又變成了四個,總是聚在一起吃火鍋,喝酒。那四個都是大眼睛的姑娘,所以黑皮膚細眼睛的我不在里面——其實,我知道,哪怕我是大眼睛也沒用,她喝多了,就會親那個川妹子,親她的臉和嘴……我好羨慕,她有時會給我上菜,卻從來沒有注意過我……我學著她跑步,學著她健身,學著她看花滑,學著她吃辣椒,活在她世界的角落里……直到那天晚上,我看到她倒在那里,滿身是血……”
周茗茗的身體明顯地顫了一下。她微微坐起來一點點,用那只沒有插針頭的手按在楊琳的手上。楊琳似乎會了意,又似乎單純地激動起來,總之她的手開始更用力,捏得周茗茗的乳房開始發紅了。
而這乳房上傳來的感覺讓周茗茗的臉也開始發紅了。她的呼吸有些粗重,一直平淡的表情開始一點點鮮活,“後來,你一直就照顧她,是嗎?”
“嗯,我想這是老天給我的一個機會,”楊琳甩了甩頭,扭了扭身體,似乎有些難耐,索性解開了自己那件白大褂胸前的兩粒紐扣,“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能這麼近地看她,那天我才知道她原來的名字。然後,我就用盡我所有的能力,給她治傷,喂她吃飯,而她也開始認識我,然後一點點接受我,也一點點從原來的那個她變成了我的默兒。她癱瘓了,下身沒有感覺,我就這樣揉她的胸,然後吻她,而她會用手指要我,知道嗎第一次她要我時我好開心,開心到在她睡著之後出去跑了十公里,邊跑邊笑也邊哭。”
說到這里,楊琳抽了抽鼻子,但是嘴角卻在笑,“我知道默兒喜歡看,除了喜歡看我自慰,也喜歡看我各種淫蕩的樣子,所以我就去做了啦啦隊長,然後再開了琳瑜伽,讓更多的人知道我,看到我的身體,饞我然後想要我。而每次,我都會把這些人帶到默兒眼前,給她看。和那些人做愛很舒服,但是除了很少的一些時候以外,這對我不是必須的,但是,當我看見默兒的眼睛,我就會變得更瘋,更淫,高潮得更厲害。我知道,我是在替她感受,就像我變成了那個喜歡夜跑,愛運動,愛吃辣椒愛看花滑卻學不會的女孩一樣,漸漸地沉浸在里面,然後漸漸地愛上……其實,說句自私的話,默兒哪怕一直這樣坐在輪椅上,只要我能一直陪著她,我就很開心。默兒沒法做愛,而我知道我們即便始終不做愛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天天陪著她,一直站在她身後推著她到她想去的所有地方,哪怕是下地獄也好……”
周茗茗半躺著,就這樣聽著楊琳絮絮叨叨地說著。她沒有把楊琳的那只手再拉回來,只是看著楊琳把那只手伸到那件解開了扣子的白大褂里面。同時,她覺得楊琳另一只在揉捏她乳房的手變得更用力了。
於是,她用自己自由的那只手,把另一只空著的乳房握住了,手指再次碰到乳房內外兩側的傷疤,她感覺有些疼。
楊琳似乎沒看到,她似乎已經漸漸沉醉進那段回憶里面,她那只伸進白大褂里的手開始旁若無人的在胸口松動,嘴里在繼續地說。
周茗茗知道,現在這個女人的回憶已經停不下來了。
“嗯……可是……我不忍心……”楊琳吸了口氣,手指終於碰到了自己敏感點,“曉靜……不……默兒,她是我的默兒……她原來那麼愛跑愛跳……愛瘋……那麼……知道嗎……嗯咳……”她輕輕呻吟了一聲,“我看過她們……她和她那個小女朋友,或者她們幾個一起……有時還有男人……喝醉的時候,她說,她以後有了錢,要走遍全天下,吃遍所有的美食,睡遍……所有的帥哥……那個時候,我偷偷地躲在一邊,然後逃進廁所里……嗯咳……用力地摳自己,聽著她們,想著她們……後來我天天陪著她……聽著她說夢話,我知道,她不甘心,她想要屬於她的尊嚴……所以……才有了這個殘忍的方案……她不甘心,我就也不甘心……我想讓她……站起來……把屬於她的尊嚴還給她,哪怕一天……也好……”
楊琳的眼淚流出來了,她白大褂里的那只手開始向下探,但是她似乎有些猶豫該不該這麼做。
“琳子,奇異公主……想做什麼,就做吧,沒關系……讓我也看見。”周茗茗的聲音很柔和,她放開了楊琳的手,開始用自己的一只手用力地揉捏乳房。而楊琳似乎受到了她的鼓勵,索性坐到周茗茗的床尾,把白大褂里面的牛仔短褲褪下來,放肆地張開了她那兩條長長的腿,手指沿著濕淋淋的陰毛一路向下,然後開始不要命地揉搓自己的陰蒂。
周茗茗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了一眼旁邊的菲兒和謝一嵐,發現她倆也都在沉默著。菲兒的臉漲得通紅,緊繃的身體不自主地輕輕扭動,把兩條長長的腿緊緊夾在一起。謝一嵐卻似乎沒有反應,只是用那雙大大的眼睛望著眼前這一切。
“茗茗……我淫蕩的樣子……好看嗎……默兒最喜歡……看了……”楊琳精巧的鼻翼上有汗滲出來,細細的眉毛緊緊地皺著,“前幾天……在我的瑜伽館……我和整個一個籃球隊一起做愛……很舒服……嗯咳……你們在看……也很好……但是……還是想給她看……嵐嵐……嵐嵐……嗯……我好想……真正給默兒一次……看著她……高潮……那樣,我死……也沒有……遺憾……”
這個古銅色的軀體迅速地開始緊繃起來,旁若無人,只是自顧自地舞蹈,呻吟,囈語。
周茗茗靠在床的另一頭,兩條腿在被子下開始不安地搓動。她覺得身體里似乎有一股熱流在左衝右突,而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有一點點不安分,開始掙扎,動作逐漸大起來,弄得她有一點點疼。
她忽然有些緊張,感覺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但她不敢再去想,只是希望自己的身體快點被高潮填滿。於是她轉過頭去,求助似地望著謝一嵐。
“Helene……我可以嗎?”
謝一嵐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抿著嘴唇,轉身從抽屜里拿了個潔白顏色的精巧按摩棒出來,用酒精拭了表面,然後打開開關,遞過去。
周茗茗分開被子下面的雙腿,把那個冰涼的東西放到自己顫抖的兩片小陰唇之間——熾熱的身體遇到冰涼的按摩棒,本能地一縮。
她用手輕輕一推,那個流线型的,光滑的,震動著的東西就一下子滑進她的身體去,然後被她陰道的膣肉緊緊包裹。
其實,周茗茗幾個月沒有過了,有時會很想,但是她只是一直克制。但是此刻,她知道她不需要再克制了,而且她現在很需要這種感覺來讓自己麻痹。
周茗茗把解放出來的手重重按在自己的乳房上,眼睛卻仍死死盯著床上貪歡自瀆的楊琳,聽著楊琳的呻吟和囈語鑽進自己的耳朵。
“……默兒……無論如何……我要給你……嗯咳……讓你站起來,讓你感受我的身體……哪怕……馬上就死……”楊琳的手,仿佛彈琵琶一樣在自己勃起的陰蒂上快速的撥弄,另一只手用力揉搓著自己的左乳房,漸漸地開始語無倫次,“我行的……我可以……創造奇跡的……我是你的……奇異公主……只屬於你的……奇異公主二世……嗯嗯……極樂死……永恒的美……茗茗……周茗茗……我要謝謝你……謝謝你……”
楊琳忽然開始呼喚周茗茗,然後猛地抓起周茗茗的一只腳,把她的腳心頂在自己的乳房上。而與此同時,她下身也終於經受不住自己手指的粗暴撥弄,一股股地清流開始飛濺出來。她閉上眼睛,咬著牙,向前挺起腰肢,讓更多的水噴出來。
大約噴射了四五次,這次潮吹才漸漸地止歇。但楊琳似乎還不滿足,依舊大張著腿,用手指輕輕拍打自己紅腫的陰蒂,大約拍了十幾下,便又開始了第二輪噴射。
有些水濺到了周茗茗臉上,眼睛上,很熱,帶著屬於這個健美女人的獨特味道。然後,那些水順著周茗茗的臉頰流下來,流進她嘴里的時候,卻多了一些苦澀。
楊琳的高潮幾乎持續了三分鍾,才有些脫力似地一下子癱軟下去。她的發絲被汗水黏在臉上,眯著眼睛看著身上床上被自己濺上的水漬,然後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開了周茗茗的腳,咧開嘴苦笑。
“茗茗……對不起……剛剛……我可能是瘋了……最近壓力確實有點大……剛才……我胡言亂語的那些……對不起……我……”
周茗茗盯著這個古銅色皮膚的健美女孩,看到她的臉上的紅暈,看到她的小虎牙,也看到她分明掛在臉上的愧疚。
——其實,沒什麼的,這是我的決定,也是他想做的,我知道。
周茗茗想。
那根按摩棒開始放肆地震,這種不大強烈的震蕩讓她覺得剛剛好,但她的眉毛還是不自主地皺起來了。她忍著身體里的刺激,抬手捋了捋她的白頭發,對楊琳笑了笑:
“沒關系,奇異公主,我相信你能創造奇跡的。我們,”她安撫似地摸了摸自己那開始蠕動的隆起小腹,“我和我的寶寶,都會祝福你。關於默兒從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默兒一直不想提這件事,所以我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一點。”楊琳的聲音依舊有些疲憊,“其實,對我來說,這不重要。”
“但是我要把這個故事告訴你們,不為別的,只是為了我的孩子,他不應該這樣不明不白的,所以,琳子,Helene,我要講給你們聽,”周茗茗咬了咬牙——陰道那個東西的震動似乎又加大了,她的胸開始明顯地起伏,但她還是強忍著,讓自己的呼吸穩定在一個可以接受的范圍內,然後她轉過頭,看著菲兒,認真地說:“菲兒,下面我要說的是關於他的,不是好事情,或者說,是很不好的事情,所以你還是不要聽。”
“不,”菲兒微微皺了皺眉,“所有關於姐夫的事情我都要知道,而且,不管什麼我都可以接受。”她說著,輕輕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纖細的指關節間,隱隱出現一點青白的顏色。她的嘴唇在顫,似乎很害怕,但是語氣卻堅決。
“好吧……”周茗茗長長地嘆了口氣,她忽然覺得菲兒其實和她有點像,所以她知道,她們兩個誰也攔不住誰。
輸液瓶里的液體在此時堪堪耗盡,謝一嵐一言不發地起身,幫她拔掉手上的輸液管,而楊琳也站起身,開始整理自己凌亂的衣服。
周茗茗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很殘忍,殘忍到她有點不敢開口,她忽然想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於是,她開口:
“琳子,講故事之前,我還有個小問題,你說你是奇異公主二世,難道還有一世嗎?”
“對,很多年前,N大的籃球隊有另外一位啦啦隊長,而且和我一樣風流,也睡遍了整個籃球隊,”楊琳說著,開始系她白大褂的扣子,“但那些都不是重點。那個女孩子曾經是N大的校花,而且,也是一位傳奇的花樣滑冰選手。但是,在當年的全國聯賽之前,她因為一些事情被毀了容,最後蒙著臉參加了決賽,然後用一套世界冠軍都不一定做得出來的動作拿下了當時的全國冠軍。但是那場比賽之後,她就神秘地消失了,有人說,她是得罪了黑幫被毀容,然後傷重死掉了,但也有人說,她是因為和她的教練有染,或者妒忌她的同學,所以勾結了黑道上的人要報復,卻在最後良心發現所以自殺了。總之,那場比賽之後她消失了,甚至那場比賽也沒有了官方記錄,只是在民間口口相傳。默兒出事之前很喜歡花樣滑冰,但是一直學不會,那個時候她就一直在找那個傳奇女人的資料,把那個女人當作自己的偶像,我知道了,就偷偷地通過各種渠道也去找——但是,那個時候,人們不再提那個女孩普通得再不能更普通的名字,只是用她拿冠軍的那段叫做《奇異恩典》 的伴奏來稱呼她——叫她The Amazing Princess。”楊琳說著,吐了口氣,“所以,那個被人忘記名字的女人才是奇異公主一世,默兒從前的偶像,現在變成我的偶像了。”
楊楠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奇異恩典,何等甘甜)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我的罪已赦免)
I once was lost,but now I\u0027m found, (前我失散,已被尋回)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我目已盲,卻又得看見)
……”
冰場上空空蕩蕩的,只有空靈的歌聲在回蕩。清冰車已經開走,此時的冰面,光滑如鏡。
楊楠沒有換上冰鞋,只是在一旁看著,穿著毛衣和牛仔褲,外面再罩上長長的羽絨服的霞兒彎著顯得有點臃腫的腰,認真地系著冰鞋的鞋帶。兩條麻花辮子從她的頭兩側垂下來,後頸的位置上,瘢痕的顏色顯得更紅,而那個“楠”字的紋身也分外清晰。
“喂,帥哥,你不陪我們霞兒滑一會兒?”旁邊,一身教練服的長頭發女教練一臉揶揄地朝他眨眨眼睛。
他一下子覺得很尷尬,甚至臉上都有點發燒。
“卉卉,你別擠兌楊楠哥哥了。”霞兒抬起頭,滿臉緋紅,“他一點都不會呢,讓他上去挨摔嗎?或者你是趁機給你家李斌攬生意?”
“喲,楊楠哥哥~~~~~~”洛卉卉把眼睛眯成兩個可愛的小月牙,學著霞兒的聲音,“叫得好親呢!”
“洛卉卉,你壞死了!”霞兒作勢要打她,洛卉卉卻跑了兩步,跳上了冰面。
霞兒不甘示弱地追上去,而洛卉卉開始好整以暇地在前面滑,只是隨著霞兒的追逐,越來越快。楊楠盯著冰上的兩個人看,霞兒離洛卉卉似乎始終近在咫尺,卻怎麼也趕不上,終於一個踉蹌,“噗咚”一聲跌倒。
楊楠一怔,邁開腿想衝進去,但是卻被一只手輕輕按在他肩上,耳旁傳來童曉芳柔和卻清晰的聲音。
“沒穿冰鞋,就不能上冰場。同樣的,能力不夠,也不一定能保護你愛的人。”
這句話讓他的頭轟了一聲,而於此同時,霞兒的聲音從冰場里傳出來。
“芳……你……好漂亮……”
他抬頭,看著洛卉卉把一臉發痴的霞兒摻起來,然後,他才順著她們的眼神回頭,看到在他身旁婷婷玉立的短發女郎。
這個在他印象里總是穿著旗袍的優雅女人,此時換了一身冰藍色的滑冰服和一雙鑲嵌鑽石的白色冰鞋——肩、背、胸口和腿上,是肉色的材質,她玲瓏的身段包裹出完美的曲线,肩膀和手臂上的輕紗,更讓她顯得有幾分空靈飄逸。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原本看來文靜端莊的短發女人竟然可以變得如此充滿靈氣和活力。
“今天出來得匆忙,到了這里才想起沒帶滑冰服。”童曉芳淡淡的笑著,信步滑上冰面,緩緩滑行幾步,然後張開雙臂,身體前傾,做了個優美的燕式平衡,然後停下來,朝著洛卉卉微笑,“想不到這身衣服你還留著。”
“我扔了這里所有的衣服和冰鞋,也不會扔了19號箱子里這一套。”原本言笑晏晏的洛卉卉,此刻眼睛里卻蒙起了一絲霧氣,“師姐,我永遠也忘不了你穿這套衣服的樣子……”她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不想要這首曲子,我給你換。”
“臭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童曉芳苦笑,聳了聳肩,“你都安排好了,不是嗎?時間不多,我也只能滑這一曲……讓你家李斌幫我重新放一次吧。”她說著,倒退著滑倒進場口,深深地吸了口氣。
洛卉卉扶著霞兒退到邊上,卻沒有出冰場,只是輕輕朝場外的調音台揮了揮手,里面的小伙子朝她點點頭,下一秒,空靈的歌聲重新飄出來,聖潔而清澈。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奇異恩典,何等甘甜),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我的罪已赦免).
I once was lost,but now I\u0027m found(前我失散,已被尋回),
Was blind but now I see(我目已盲,卻終得看見).
……”
趙霞
聽著這歌聲,霞兒忽然覺得有點想哭,她用力地睜大眼睛,去看冰面上那道水藍色的身影。
歌聲里,童曉芳開始伸展,滑行。原本祥和平靜的歌聲,卻被她演繹出勃勃生機。肩頭的輕紗輕輕隨著她的滑行飄起來。然後,她倏然轉身,開始倒退著滑行,兩條修長的手臂,肆意地在身體兩側舒展開來,仿佛是一對玄冰凝成的絢麗冰翼。
“卉卉……”霞兒輕輕拉了拉洛卉卉的手,想說什麼,卻發現洛卉卉那兩只彎彎的笑眼也正痴痴地望著冰場中心的童曉芳,眼圈有些發紅。
於是,霞兒也不再說話,只是把身體輕輕倚在冰場的玻璃防護牆上,專心地看這個自顧自地沉醉在自己的冰雪世界里的短發女郎。
“……
T\u0027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如此恩典,使我敬畏),
And grace my fear relieved (使我心得安慰).
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如此珍貴,恩典臨現),
the hour first believed(當我初蒙恩惠).
……”
童曉芳的速度開始加快,仿佛是一團藍色的冰影,一下子從霞兒和卉卉身邊掠過。她隨著歌聲起跳,然後凌空旋轉,落地的時候,冰刀與冰面接觸,揚起一縷星塵般的冰屑。然後,她起跳,身體在空中旋轉了五百四十度,落地的時候,冰刀擦過冰面,刨起另外兩團冰屑。
“霞兒,你知道嗎?我很多年沒看過師姐穿著這一身跳這首曲子了,雖然不是當初的那套動作,但是我也感覺和做夢一樣……今天,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卉卉忽然吐了一口氣,“知道嗎?來以前,她問我今天我爸在不在,我說不在,顯然松了一口氣。”
“洛叔叔?”
“嗯……從前著名的雙人滑國家運動員,也是童師姐的花滑教練。”
“……
Through many dangers, toils and snares(穿越驚險,經歷悲傷),
We have already come(我們早已出航).
T\u0027was grace that brought us safe thus far(恩典庇佑,一路平安),
and grace will lead us home(照我返回家鄉).
……”
冰面上,童曉芳的身體時而蜷縮,時而舒展,忽然,她把雙臂張開,挺起前胸,一條腿高高地向後抬起——她精致的清麗容顏與冰面泛起的螢螢冷光交相輝映,讓霞兒感覺她的臉龐有些模糊,卻罩上了一層聖潔的光。
“The Amazing Princess……”她聽見旁邊的洛卉卉低聲喃喃了一句,“傳說中的奇異公主是從冰上誕生的,但我真沒想到,她今天會回來……霞兒,師姐對你真好,弄我都有點兒嫉妒了。”
“謝謝……謝謝你們。”霞兒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鼻頭,稍稍偏過臉去擦了擦眼角。她努力地睜大眼睛,去看在冰場中心開始高高從身後抬起一條腿,用手抓住冰刀開始做貝爾曼旋轉的童曉芳。
霞兒很想看清楚她的動作,但是眼睛卻越來越酸,而那團冰藍色的影子,逐漸眼前開始模糊,耳邊卻只有空靈的歌聲繼續。
“……
When we\u0027ve been there ten thousand years (我們縱然,經歷萬古),
Bright shining as the sun(陽光依然璀璨);
We\u0027ve no less days to sing god\u0027s praise(我們日日,感念主恩),
Than when we first begun(就如以往當年).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奇異恩典,何等甘甜),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我的罪已赦免).
I once was lost,but now I\u0027m found, (前我失散,已被尋回),
Was blind but now I see(我目已盲,卻終得看見).”
歌聲止歇的時候,霞兒感覺到有人輕輕把她擁在懷里,那股溫柔的體香,她很熟悉。
“芳,謝謝你……”
她貼著童曉芳溫熱的軀體,閉著眼睛努力地把眼淚屏回去,聲音中帶了些嗚咽。依稀之間,她感覺毛衣領口露出的皮膚有點濕。
“芳,你……?”
她有點詫異,想抬頭看童曉芳,但那顆梳著雙麻花辮的漂亮頭顱卻被童曉芳死死按在懷里。
“死丫頭,你也要離開我了,是不是?”
童曉芳的聲音有些顫抖,手卻用力,幾乎要把霞兒瘦削的肩按進自己身體里面。
“芳,人這一生,總要做點瘋狂的事情呢。”
霞兒覺得自己一下子平靜,她意味深長地重復了這句她曾經對童曉芳的話,便輕輕掙開了童曉芳的懷抱,然後仿佛游魚般滑開,向著呆立在一旁的楊楠滑過去,“楊楠哥哥,冰場快恢復營業了,我也累了,咱們走吧,那封信還沒寄呢。”
她說著,邁出冰場,轉頭向向洛卉卉揮手告別,然後,把一根玉蔥般的手指豎在唇邊,朝童曉芳輕輕搖了搖頭。
她的那張臉笑顏如花,仿佛很多年前那部老電視劇里那個馬上就要轉世重生的白兔精 。
周茗茗
“幾年之前,曾經有個女孩……”周茗茗躺在床上,微微合上眼睛,鼓足了勇氣,終於緩緩開口。她一只手撫在自己的乳房上,兩條腿放肆地張開,另外一只手,輕輕抽動著插在身體里的那個按摩器。
那隆起的小腹隨著那根按摩棒的抽動,開始輕輕蠕動。
更多的快感從下身涌上來,周茗茗覺得自己應該很久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快感了。但是,和這快感一起彌漫開的,還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疼痛。
周茗茗皺著眉毛,去享受這快感,也體會著疼痛。她知道,可能她在以後的生命里都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她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慢慢地,慢慢地繼續說下去,“有個女孩,她很活潑,很漂亮,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呆著的時候有點傻,玩起來卻很瘋的那種。
“她讀書,也在家里的火鍋店幫忙,有時還會去附近的一家酒店的酒吧里打份閒工。她不富裕,但是有幾個要好的朋友,所以她總是很開心。她喜歡和她們在自己的店里吃飯喝酒,也喜歡自己晚上出去跑步。當然,累了,煩了,就歇下來,自己坐在一邊,要一杯蘇打水或是香檳,然後靜靜地抽煙……有時,會有男人來找她搭話,她要是覺得對他有感覺,就會讓他在酒店開個房間,痛痛快快地瘋一晚上,然後自己穿好衣服離開……那年,她還小,只有十九歲。”她說著,看向一邊的楊琳,發現楊琳也正望著她,眼睛里滿是期待。
“一次,酒店里忽然戒備森嚴,說是酒店里來了個大人物……女孩子做夢也想不到,酒店會安排她做他的貼身服務生。她覺得有些怕,但還是去了,因為她覺得像他那樣的大人物,應該不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而且還會有錢賺……可是,見到他的時候,她愣住了,因為她分明記得前幾天的一個夜里,她和她這個她可以喊他叔叔的老帥哥回過房間。”
她說著,肩頭不自主地抖了抖,手在乳房用力地揉,與其說是在追求快感,倒不如說是某種程度的自我安慰。
“茗茗姐,所以,他和她……有過了?”菲兒的聲音有些虛弱,周茗茗睜開眼,發現菲兒的身體明顯地搖晃了一下。
“沒有,那個初見的晚上,他只是抱著她,什麼都沒做,聽她……嗯……聽她講關於她自己的種種。”周茗茗的聲音有些顫抖,手用力捏住了自己飽滿的前胸,指甲抓進那塊傷疤里面。
很疼,她皺起了眉毛,手卻沒有松開,同時用另一只手一下子把那根震動的按摩棒插到底,“她覺得今天也會這樣。可是,這次他開始不老實,開始親她的臉,開始摸她……啊~~~~~~”
按摩棒碰到了周茗茗的敏感點,這讓她呻吟了一聲,身體抽搐了一下,然後,她用力地了口氣。
“其實這個她原本還有些開心,因為她並不討厭他這樣的男人,於是她沒有反抗,這個老帥哥很有味道,而且看來也懂女人,能和他睡一次,應該體驗也會不錯……”周茗茗說著,微微頓了下,眉毛皺起來,深深吸了幾口氣,才繼續,“可是他伏在她耳邊對她說,他從前在街上遇見過她,在她跑步的時候,然後,他開始對她感興趣,所以接近她,了解她,也讓人查她……”
白發女郎的呼吸開始急促,手開始搓動自己已經發紅的乳房,聲音開始加快,也開始顫抖,“說話間,那個老男人開始難以自持,邊解她的衣服邊在她耳邊說,他說自己今天來,就是指明要找她。只要她以後在他身邊,陪著他,他就能給她所有她想要的東西,他還說,他最大的遺憾就是……”
“沒有兒子,是嗎?”菲兒忽然苦笑著插了一句,眼睛里忽然有眼淚滴下來,“他想讓她為他生兒子,就像你們一樣,對嗎?”她說著,纖細的手,忽然抓緊了自己紅色的工裝背心,可能是因為太用力,她手臂上的那道剛剛止血的新傷又開始滲血了。
周茗茗沒有馬上回答她,因為她身體里的感覺已經讓她難以控制,如果不連續地說下去,這些快感和痛就會馬上塞滿她的腦子。
所以,她終於在幾乎難以忍受的疼痛里小小地高潮了一次,但是還好,她覺得自己的神智還是清醒的。
“那時……除了孟爽,我們誰也沒在他身邊……”她喘了好長時間的氣,讓自己的精神又集中了些,看了看菲兒那張變得蒼白的臉,才再開口,“沒錯,他對她說了,可是……”她又看了一眼楊琳,“可她……不願意……雖然他是個……大人物,也是她……喜歡的……那一類……可是他的心思讓她有點害怕了……而且……更重要的是……”
“她……不喜歡被任何人強迫或者拘束……她想要的……自由……那個人給不了……是嗎?”楊琳的聲音有些顫抖,鮮嫩的嘴唇上,赫然有兩個清晰的齒痕。
“對……所以她開始反抗……但這似乎讓他更加亢奮了……終於,這個無可奈何的女孩子扇了那個老男人一個耳光,打掉了……他一顆牙齒……嗯……”
周茗茗艱難地說下去,把長長的指甲再一次掐進自己的乳房里面,同時也把下身的按摩棒深深地推進去。
她又開始呻吟,她的身體因為同時襲來的疼痛和欣快開始痙攣了,但是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強迫著自己說下去。
“那一巴掌之後,他似乎清醒了……他只是擦了擦嘴,似乎沒生氣,只是平靜地放她走。這讓她不再恨他了,甚至,她心里甚至有點感激他,或者稍稍有點抱歉,但是,她不知道那才只是開始……嗯啊~~~~~”
她終於停下來,那一陣痙攣讓她沒法再說下去。於是她就躺在那里呻吟,把雙腳踩在床上。她沒有停下對乳房和下身的刺激,反而更加劇,直到自己的身體再一次被痛感和高潮打垮。
周茗茗聞到了一點點尿騷的味道,她直到,這次的高潮讓她稍稍有一點失禁了。
好半天,她才恢復過來,額頭上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
她看見謝一嵐朝她走過來。這個清瘦的女人依舊沒說話,只是用熱毛巾幫她擦掉屁股下面的尿漬,再換了條毛巾幫她把汗擦去。
周茗茗有些感激地望望她,說話的聲音卻漸漸冷冽,“那天以後,她身邊漸漸發生了一些事——酒店換了老板,原先的老板進了監獄,說是他們容留賣淫;家里的火鍋店莫名其妙地被查封,然後爸爸莫名其妙地也被拘留,然後莫名其妙地死在拘留所里,說是和犯人玩躲貓貓被誤傷了;媽媽出了車禍,躺在醫院里,靠插管子維持生命……而她,莫名其妙地接到他的電話,告訴她如果想救她媽媽,就來上次他們見過面的房間找他……”
楊琳開始輕輕的顫抖,菲兒的身體開始搖晃,謝一嵐咬著嘴唇。
只有床上這個滿頭白發的准媽媽的聲音,有些殘忍的繼續。
“她一下子明白了,於是她把自己打扮得好美好美,去醫院里看了媽媽,然後來到酒店,對著他,默默無言地脫下了全身的衣服,只留下腳上一雙高筒皮靴。她把自己始終保持鍛煉的健美身體給他看,向他展示了少女的無窮魅力,讓他痴迷。然後,那老男人硬得很厲害,夜風里,他們在高樓的陽台上交合,先是用最原始的動物姿勢……
“她哭,她笑,她呻吟,但是她沒讓他太快射出來,而是背對著他,用身體把他壓在陽台上的躺椅上讓他插自己的肛門,在他不能動的時候,她抽出了靴筒里的長匕首,一下子刺進了自己的小腹……”
說到這里,周茗茗聽到楊琳和菲兒同時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而她肚子里的那個小家伙,也忽然開始大幅度地拼命掙扎。
她沒辦法繼續下去,於是開始用力地抽插那根按摩棒,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哭出來,但是她還是忍住了。
作為一個好演員,親人死了在鏡頭前也能笑得很開心,萬箭穿心的時候也可以雲淡風輕。
——千面玉女,加油,把屬於美人魚的故事講下去。
周茗茗在心里對自己說,用力喘了幾口氣,感覺身體已經徹底被汗濕透了。她沒有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放開聲音一口氣說下去:
“那男人愣了,因為這個姿勢和他妻子死的時候一摸一樣——他妻子死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插在她肛門里,看著她把自己的肚子,切開子宮里面還沒足月的孩子抱出來。所以,他開始在她直腸里面徹底硬起來,而且他忍不住了。當然,現在壓著他的那個女孩子並不是那條懷胎十月的赤狐,所以那刀幾乎從她身體穿過去。這是她的靴筒能藏的最長的刀了,但是,還是不夠,傷不到他。當然,那女孩子是知道的,她在和他見面之前,用這把刀在自己的身體上比劃過,所以,那女孩子按照之前想好的,開始用拳頭用力地捶刀柄,讓刀柄一點點沒入身體,讓刀刃一點點把腸子切斷,貼著脊椎骨穿出去,每一下都讓她的直腸劇烈地收縮,就像這樣,一下,一下,再一下……!”
周茗茗說著,把拳頭攥起來,忽然猛地捶向自己的小腹。
每一下都很疼,但是,她知道在當時,那個女孩子更疼。
只捶了三下,她的手就被無聲哭泣的菲兒拼命拉住了。
房間里沒人說話,安靜得很可怕,而周茗茗終於開始哭泣了,但是她還是用她能用的最冷靜的語氣繼續說下去:
“在他射精的時候,那刀尖穿過她的身體,在男人肚子上刺了個口子……正在噴射中的他,一下子軟下去,呆呆地看著她從他身上站起來,面對著他一步步倒退到陽台邊上。他問她還要不要她媽媽的命,而她卻哈哈大笑,對他說不用你操心媽媽在那邊等我我今天去看她的時候幫她拔掉了那幾根管子……然後,她就張開雙臂,從那六層高的陽台上倒摔下去……落下去那個時候,她始終……始終看著他的臉,對他說,我陳曉靜用性命發誓,聶遠你這個惡魔一定會……斷子絕孫!”
周茗茗斷斷續續地,在說出最後四個字之後,她終於開始長聲呻吟,也開始大聲哭泣。她不再說話,只是一下子掙脫了菲兒的手,忽然把身體緊緊地縮起來,緊緊閉著眼睛,蒼白的嘴唇開始劇烈抽搐。
她感覺身體里面好漲,感覺有些東西似乎要衝出來,於是她用一只手死死地抓著床單,另一只手猛地把按摩棒拔出來遠遠拋開。
她沒看見,那上面的液體濕淋淋的,是一片鮮紅的顏色。
“血!謝醫生,楊醫生,茗茗姐下面流了好多血!!!”
菲兒的這聲尖叫,將那片靜寂一下子打得粉碎。
[newpage]
[chapter:4.9 那些花兒 All Those Flowers ]
周茗茗
疼痛,撕心裂肺。周茗茗知道這會疼,卻沒有想過會這麼疼。
周茗茗知道,女人分娩的時候,陰道口會一點點張開,直到開到胎兒的頭那麼大,然後才是劇烈的宮縮。
——比起那個,現在可能算不了什麼吧。
她想著,感覺似乎有人抓著她的手,似乎有人在她耳邊說話,可她卻什麼也聽不清,只是感覺耳邊嗡嗡地響,然後,所有聲音漸漸匯合成一句話。
……
“小周,你聽說過安德烈·奇卡提洛 嗎?”
恍惚間,她似乎回到了那間不大但舒適的地下室里,他坐在她身邊,眉目似乎有些模糊,卻分外的好看。
“那是誰?”她挑起眉毛問他,看著他手里的一張光碟——《公民X》 。
……
“用力呼吸,茗茗,用力!”
周茗茗覺得自己的神智被一陣更為劇烈的疼痛扯回來。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吸氣,然後在呼氣的時候用上渾身的力氣——每一下,都會擠出一身新的汗水。
她張開嘴,無聲地嘶叫,似乎想咬住什麼東西來排遣——似乎有只手伸到她的口邊,她管也不管,便死死咬住。
……
“小周,你咬了我好久了。”
她聽到他說話時,電影已經放到片尾的字幕。
“聶總……對不起。”她松開嘴,眼睛里卻還是有淚水,“我有點失態了……這部電影讓我很壓抑,這個人讓我害怕,比漢尼拔 ,十二宮殺手 和綠河殺手 更讓我害怕。”
她說著,雙手抱住自己的肩,縮成一團。男人的手伸過來,把她攏在懷里。她沒有拒絕,反而把頭靠上了他的肩,然後放任自己在他懷里顫抖哭泣。然後,她把唇湊上去,開始吻他的唇。
從她第一次在片場見到他起,她就很喜歡這個男人,所以,她願意為他做很多事,包括為了他的事情睡到別人床上——反正她是千面玉女,也無所謂,王歡能做到的事情,她周茗茗沒有理由不行。而且,她要和她爭一件事情,她要比她更早得到他。
“其實,現實里的齊卡提洛也很可憐,”他躲開她的唇,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小時候,齊卡提洛的父母告訴他,他的哥哥被人吃掉了,然後,他的媽媽在他面前被一群人輪奸,他的爸爸被說為叛徒,他自己則作為叛徒的兒子,每天被嘲笑毆打。所以,他得了一種很奇怪的性功能障礙,只有在對別人實施暴力和殺戮的時候,他才會真正興奮起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咬了咬牙。
“如果……我也是那樣呢?……”
……
她開始哭泣,大聲地哭泣。似乎有什麼東西隨著她的每一次用力,在離她一點點地遠去。
身上已經被汗濕透,她卻感覺越來越冷。劇烈的疼痛讓她已經有點麻木,只是哭泣,只是用力,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
……
沒錯,她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本事——用手,用嘴,在他面前用最淫蕩的樣子自慰——普通的男人,不管是什麼高管巨賈,她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心蕩神馳。在床上,她或是婉轉呻吟,或是瘋狂索取,每一次,都會讓她的對象真正的欲仙欲死。但是對於他,這一切都無效。
所以她哭了,看著對面男人火紅的眼睛和股間垂下的東西——她一點沒有去想他為了能成就人事做過什麼,或者將要做什麼,也不在想那些跟在他身邊的各色女性——那一刹那,她只覺得上天對他不公平,怎麼會讓一個這樣好的人有這樣的問題,怎麼會讓他沒有自己想要的血脈傳承。所以,她開始大聲地哭泣,同時拉著他的手,讓他的手指插進自己已經濕透的下體。
“聶總,摸我,摳我……茗茗……我周茗茗……願意做你的女人……願意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他的手指沒有什麼動作幅度,她便自己開始套動自己的下身。
“小周……茗茗,別這樣……”男人的眼睛少見的有些惶恐。
“我要你……我要你……”周茗茗開始歇斯底里地呻吟,不知何時,右手里已經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水果刀,一抬手,左臂上出現了長長的一條傷口。
“你干什麼?”他焦躁地抽了她一個耳光。她卻朝他笑,看著他下身開始一點點抬頭。
“嗤!”又是一刀劃在大腿上。他僵住,沒有移開腳步,甚至沒有移開眼神——那東西,開始蠢蠢欲動,一點點恢復生機。
“聶總,我第一次認識見到你時,正在演花木蘭。可你知道嗎,在一個版本的故事里,花木蘭是北魏的人,而且,她在父親的墳前自殺了。還有,在我大學時演的舞台劇里,木蘭是一族人,而我演過她們的首領,一樣,也為了族人自殺了。”她忽然不著邊際的話,讓他一愣。
“我知道,你一定也受過非常的刺激,你的血脈是干淨的……所以,答應我,別去傷害無辜的人。”她笑著,聲音顫抖,然後,碰起自己的左胸,一下子,把刀子斜斜地插進去,刀尖從左乳房的內側進入,再從外緣斜斜地刺出來,帶了鮮紅的血,和黃色的脂肪組織。
他開始劇烈地喘息,下身的東西也隨著衝天而起。猶豫片刻,他伸手,想去拔插在她乳房上的刀。
“別拔……就這樣……干我……我要你……”她咬著牙,盡力把兩條腿分開,讓自己最寶貴的地方完全向他展現。
……
周茗茗覺得下身一下子變得好滿,滿得將要撕裂,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窒息。
她開始拼命地喘,幾乎是本能地開始做那種向外擠壓的動作。
在那種擠壓里面,那個小家伙經過那條幽深的隧道,帶著血,終於第一次來到這個世間。
哭聲在小小的病房里回蕩,只是,不是孩子的,而是母親的。
周茗茗覺得自己的心疼得要裂開了,因為她知道,曾經屬於她的那朵小花兒,在剛剛開放的時候,就已經謝了。
柳婷婷
“誰讓你心動,
誰讓你心痛,
誰會讓你偶爾想要擁他在懷中?
誰會在乎你的夢,
誰說你的心事他會懂,
誰為你感動?
……”
午後的太陽很亮,但已經漸漸開始有些偏西——天還是那麼清澈的藍,不時路過的一朵雲,好白好白。
柳婷婷站在路邊,背靠著牆,把那件寬大的男式襯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斜斜地露出半個肩頭和一道迷人的鎖骨。袖子高高挽起來,下面的扣子沒有系,兩個衣角在腰間隨意地打了個結,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她穿了條磨白的牛仔褲,褲腿上有大大小小幾個毛邊的窟窿,透出腿上光潔白皙的皮膚。
她依舊梳著那條長長的馬尾辮,依舊是單肩背著那個黑色的大書包,依舊是抱著懷里那把普普通通的吉他,依舊是那種淡淡的神情,依舊是低垂著睫毛,自顧自地彈唱,聲音依舊優美,帶著幾分淡淡的哀傷:
“……
如果女人,
總是等到夜深,
無悔付出青春,
他就會對你真。
是否女人,
永遠不要多問,
她最好永遠天真,
為她所愛的人……”
間奏的吉他,清新而明澈。只是在不經意間,獨奏變成了二重奏。
柳婷婷低垂的眼睛里看到兩條瘦削修長的腿,赤腳穿一雙白色運動鞋,右腳凸起的腳踝上,系著一條細細的銀質腳鏈。她沒有太在意,但是驚嘆於那把吉他的聲音——優雅,恬淡,潔淨,仿佛歌唱。
她再開口時,那把吉他的主人也同時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莫名的熟悉:
“誰讓你心動,
誰讓你心痛,
誰會讓你偶爾想要擁她在懷中?
誰會在乎你的夢,
誰說你的心事他會懂,
誰為你感動?
只是女人,
容易一往情深,
總是為情所困,
終於越陷越深。
可是女人,
愛是她的靈魂,
她可以奉獻一生,
為她所愛的人……”
吉他的和弦仍在繼續,彈琴的馬尾辮女孩卻已經把頭抬起來望向她。
“是你?”她問,眼睛盯著她,吉他禁不住停下。
“廢話,當然是我,婷婷,我又來聽你唱歌了。”那女人眯起她的小眼睛,給柳婷婷一個懶懶的,狐狸似的微笑,“還以為我到早了,你要到晚上才來呢。”
“你真的回來了。”柳婷婷沒回答她的話,但淡淡的聲音掩不住她的激動,她深邃的眼睛眨了眨,閃著燦爛的光,“我早就知道是你!”
“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女人的表情顯得有些迷惑,“我當然是我,喜歡聽你唱歌的站街女梅梅。”
柳婷婷沒說話,自顧自地撥弄了兩下琴弦,望著她,微笑著吟唱:
“C\u0027est une aquoiboniste(這是一個無用論者)
Une faiseure de plaisantristes.(一個喜歡黑色幽默的人)
Elle dit toujours a quoi bon,(她總說這有屁用)
A quoi bon.(這有屁用)
……”
“Jane Birkin的L’aquoiboniste?”梅梅似乎愣了愣,開口問。
“不是,你別裝傻,沒用的,”吉他停下,柳婷婷挑了挑粗粗的眉毛,眼神里難得地閃出一絲光華,“是你和謝楠的La aquoiboniste……Une aquoiboniste,對吧?Vicky?”
柳婷婷的聲音很淡,但是故意把前面的冠詞La和Une 讀得很重,有些夸張,當然,還有最後那個英文名字。
“靠!”梅梅又罵了一句,苦笑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點改動都被你聽出來了,服了你了!”
柳婷婷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看來我今天心血來潮早點到這里來,可能是冥冥中注定的。Vicky,你不會是專門來找我的?”
“想來和你一起唱首歌,不行嗎?”梅梅側過頭,看著她笑,輕輕撥了撥吉他的弦。她那張有些風霜的臉上依舊是懶懶的微笑,吉他的聲音如水般泛起層層漣漪,聲音有些沙啞,縹緲、慵懶,卻又有點蒼涼: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他們都老了吧?
他們在哪里呀?
我們就這樣,
各自奔天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她還在開嗎?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
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隨著節奏微微點頭,間奏的時候,梅梅笑著朝著柳婷婷揚了揚下巴,“該你了。”
柳婷婷點點頭,撥著吉他,合著梅梅的節拍,淡淡地開口,聲音少了幾分滄桑,卻多了些恬淡: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
如今這里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
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他們都老了吧?
他們在哪里呀?
我們就這樣,
各自奔天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她還在開嗎?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
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柳婷婷口中唱著,眼睛卻始終閃閃地望著梅梅,眼光出奇的火熱,里面有熱切,也有笑——她有很多年沒這樣看一個人了。梅梅似乎也被她的眼光感染了,於是她朝柳婷婷笑著,然後把聲音也加進來:
“Ohh yeah yeah 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花兒已去何方?)
Where the flowers gone?(花兒已去何方?)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girls gone?(姑娘已去何方?)
Where did they all gone?(已去何方?)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men gone?(少年已去何方?)
Where the soldiers gone?(戰士已去何方?)
Where have all the graveyards gone?(墓園已去何方?)
Where have all they gone?(已去何方?)
他們都老了吧?
他們在哪里呀?
我們就這樣,
各自奔天涯……”
二重唱的余音似斷還續,只有兩把吉他的二重奏的聲音還在交纏盤旋——柳婷婷的琴在低音區撥弄出簡單而清爽的節奏,而梅梅那把吉他富有歌唱性的聲音在高音旋律徘徊。
許久,這琴聲才漸漸淡去,兩個梳馬尾辮的女人彼此望了望,然後臉上都同時浮現出會心的微笑。
趙霞
“楊楠哥哥,這首歌真好聽。”書店門口,霞兒攬著男孩子的手,步履看起來很輕松。
“嗯,《那些花兒》,很老的歌了,朴樹也唱過。”楊楠用力箍了箍霞兒的腰,“我覺得他唱的比范瑋琪的版本好聽。”
“我倒是更喜歡范瑋琪的版本,特別是最後的那段英文。”霞兒空出的一只手玩弄著自己的一條麻花辮,“朴樹的歌,我倒是更喜歡另外一首。”
“哪一首呢?”
“《生如夏花》 。”
“哦,那個我哥會唱,我回來讓他唱給你聽。”
“才不要。”霞兒一下子嘟起嘴,“我聽他唱歌做什麼?”
“唉,楊楠,你真是個大白痴!”男孩子似乎剛剛反應過來,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頭,“好霞兒,我錯了,我自己去學,然後唱給你聽。”
“好了好了。”霞兒展顏微笑,有些心疼地伸手揉了揉男孩的頭,“三天,足夠讓我習慣你的傻樣子了……”說著,她輕輕吁了口氣,“要是真能聽到你唱歌就好了。”
“那還不簡單。”大男孩挺了挺胸,“以後我還要唱好多的歌給你聽,帶你走遍這個世界上每個漂亮的地方,還有……”
“嗯,”霞兒點了點頭,沒等他接著說下去就把話打斷了,“楊楠哥哥,你看,這里就有郵筒呢。”
說著,她掙脫了男孩的懷抱,快步跑過去,不待男孩阻攔,便自顧自地把那封信投進去。
“唉,不知道這信什麼時候能到,好想知道你究竟寫了什麼?”楊楠跑過來,有些遺憾地拍了拍郵筒。
“傻瓜,這里已經到你學校門口了,而且一會應該就有人來開信筒收信了,估計,等你看完了《第一次親密接觸》,就可以收到啦。”霞兒說著,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粲然,“好啦,大色狼,我懶得再走了,就到這里吧。”
“霞兒,我還是先送你回花店吧。”楊楠伸出手,依依不舍地摟住女孩的細腰。
“才不要,”霞兒沒有掙脫,卻皺起鼻子,顯出一臉嫌棄,“你跟我回去了,一定又會賴那我那不走,然後……今天一天,我已經被你搞得腰酸背痛了,屁股也疼。”
說著,她吐了吐舌頭,看著男孩有些失望的表情,又補了一句,“而且,楊楠哥哥,這三天,都是你送我,霞兒也想送你一次。”
“那……親親總可以吧。”男孩盯著女孩的眼睛,忽然有點衝動地把自己的額頭貼上了霞兒光潔的額頭,用自己的鼻尖和她的鼻尖相碰。
“嗯。”霞兒點頭,踮起腳尖,把唇迎上去,淺淺觸碰。
霞兒的唇很柔軟,唇齒之間芳香滿溢。四片唇,淺碰,然後分開。
男孩子顯得有些不情願,但是終究沒有再強求,但只是片刻,女孩的唇卻再一次火熱地貼上來,緊緊封住他的嘴,檀口輕啟,柔軟的舌頭開始主動地進攻。
楊楠開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但隨即便似乎被霞兒的熱情點燃了,他開始用力地回吻,同時緊緊地抱住了霞兒的背。
他們就那麼吻著,不遠處那間書店里,卻已經換了播放的曲子: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難才能睜開雙眼。
我從遠方趕來恰巧你們也在,
痴迷流連人間我為她而狂野……”
……
“何靜,你說我這麼做,對嗎?”半晌,看著在校門口兜兜轉轉的男孩子終於悵然若失地走進去,霞兒輕輕抹了抹眼角——她已經把那兩條麻花辮子解開了,讓那一頭微黃的長發散下來,“或者,現在我該叫你廣靜了?”
“都一樣,決定了的事情,就去做。從著自己的本心就可以,對不對的,真的有那麼重要嗎?”說話的女人穿著一身素衣,容貌清秀,聲音宛如天籟,光亮的頭皮上,幾點香疤分外明顯。
“嗯,”霞兒點頭,“我要回去了,今天晚上,我的花要開了,到時,你會在裸心齋嗎?想聽你念經了。”
“嗯,晚上我會回去,現在我還要去見一些人做一些事,剛剛買到一張旅行的車票,所以我現在可用的時間不多。”
“你說的,不會是……?”霞兒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好大。
廣靜卻只是微笑,笑容仿佛是吳哥窟石壁上那個小仙女。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只是聽著遠遠處傳來的歌聲:
“……
我是這耀眼的瞬間,
是劃過天邊的刹那火焰。
我為你來看我不顧一切,
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
我在這里啊,
就在這里啊。
驚鴻一般短暫,
像夏花一樣絢爛。
……
這是一個多美麗又遺憾的世界,
我們就這樣抱著笑著還流著淚。
我從遠方趕來赴你一面之約,
痴迷流連人間我為她而狂野。
……”
梅梅
“知道嗎Vicky,我在這里等你好久了。”
梅梅聽見柳婷婷對她說,聲音有點點打顫,那雙她在很多夜里看過的,始終古井無波的眼睛異乎尋常地顯得有些激動。
她其實不知道柳婷婷為什麼會知道她那些過去的事情,但是她也懶得管,畢竟她要走了。
於是她只是眯起眼睛看著這個有著粗大馬尾辮的女生,臉上帶著慵懶的笑,眼神之中帶了點詢問。
柳婷婷似乎讀懂了她的眼神,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摘下背在背後的黑色背包,放在腳下,拉開拉鏈,取出一件折得整整齊齊的文化衫。然後,這女孩蹲下去,把那件文化衫放在自己膝蓋上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里面包著那盒普普通通的磁帶。
磁帶的貼紙上,黑色鋼筆的墨跡留下美麗的圓體字。
La aquoiboniste.
而白色文化衫的背面,“Francesca”和“Vicky”兩個英文名字,顯得神采飛揚。
“這些以前的舊東西,想不到你還留著……”
梅梅的語氣淡淡的,她依稀想起很久之前的那場校園演出,想起那個穿著文化衫跑上台來的要求她倆在她衣服上簽名的,梳著馬尾辮的高中生。
“老梅子,剛才咱倆在湖邊親嘴時我看見過那丫頭,她在角落里偷偷看著咱倆來著。”
手摸到那件文化衫的時候,梅梅連當時謝楠咬著她耳朵說的話也想起來了。
——當年多好,當然現在也好,婷婷,你都長成這樣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你的吉他和歌都很好聽。但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吃過很多苦,但是你不想說,是嗎?
——小白鳥,我知道你為什麼讓我來這里了,很好,這樣我們才真的沒有遺憾,還有,老朋友……
梅梅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厲害,這讓她覺得頭有些暈,身上也沒有什麼力氣。
於是,她便緩緩地席地坐下來,摘下吉他,朝柳婷婷遞過去,同時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抽抽鼻子,朝著柳婷婷笑,
“我忽然有點累了……喂,婷婷,你看看他怎麼樣?”
柳婷婷有點詫異地把琴接過去,仔細地撫摸,然後忍不住驚嘆,
“這是Hernandez y Aguado的琴!是你從前演出時那把,難怪這麼棒!我還從來沒摸過他。”
“廢話,那當然了!”梅梅的語氣驕傲得有些偏執,“婷婷,告訴你,他可是我梅梅的情人,獨一無二的……”說到這里,她沉默了片刻,又朝柳婷婷笑著擠了擠眼,“想不想試試?”
“可以嗎?這可是你的……”柳婷婷眨了眨眼睛,手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去摸那淡黃色的雲杉木面板了。
“好朋友之間,偶爾換換情人睡一次,也不過分。”梅梅依舊是一臉壞壞的笑。
“你……?”柳婷婷怔了怔,她沒再問下去,只是把她的粗眉毛蹙起來,然後說了另外半句話,“可是我也……”
“沒關系,一天也好,我不想放他鴿子,他始終應該有適合他的人陪他,”梅梅懶懶地吁了口氣,“算我借給你的,別以為不用還……好好對他,不然我可不饒你……不過,既然是換情人,你的琴就給我吧,我猜你不想欠人什麼東西。”
柳婷婷沒再猶豫,點點頭,和她換過吉他,把長長的馬尾辮甩到腦後,微笑著開口:“哪怕只是一天,我也占了很大便宜了,所以我想,或許走以前你會想聽一首歌。”
她問著,手搭在吉他弦上。
“如果想不出別的的話,就La aquoiboniste也很好。”梅梅雙手一撐,站起身,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但當她聽到吉他前奏的時候,卻呆住了。
那是她從好久前就她喜歡的曲子,雖然她最喜歡的並不是演唱的版本,而是在舞台上鋼琴與大提琴的合奏 的,但是,這也足以令她詫異。
梅梅轉頭望向柳婷婷,看到那雙曾經古井無波的眼睛在笑。
而且,她看得出,那雙眼睛在說話。
“Vicky,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此時此刻,這首歌才最適合你。這是最後一次了,你走好。”
然後,她聽見柳婷婷開始唱了:
“Somewhere in time(似曾相識),
This story starts to write(故事開始書寫).
Joining two hearts that beat as one(兩顆心的律動開始一致).
To love and shard(感受這愛情).
As time goes by living in fantasies(時光流逝,我們活在幻想中.)
Where roses rain on us(玫瑰花瓣如雨).
Wherever we hide(無論我們身在何處).
……”
歌聲里,梅梅眯起眼睛,仰頭去看天上的雲。
今天的天氣格外好,就像當初在學校里的琴房里練琴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一樣。
她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晴朗的午後的那個同樣晴朗的女孩——小麥色的皮膚,白色吊帶,牛仔短褲,背著琴盒,小貓般的臉龐上,掛著可愛的微笑。
……
“喂,我喜歡這首曲子,你鋼琴彈得很好,做我搭檔,和我合奏,好不好?”
“你嗎?顏值是夠了,就是不知道拉琴的水平怎麼樣?”
“那就試試,你還真不一定跟得上我的節奏。
“你叫什麼名字?”
“謝楠,你呢?”
“梅玫。”
“哦,梅梅,哈哈。”
“草!”
……
“Tears in my eyes(我的眼中含淚),
We\u0027re running out of time(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
Splitting two hearts that bleed(兩顆分離的心在滴血),
With burning love and care(還有這份愛和眷戀).
Stumble and fall(跌跌撞撞),
Catch me with your arms(你把我攬在懷里).
Just hold me close to you(把我抱的如此之近),
And wipe out my tears(擦去我的眼淚).
……”
隨著柳婷婷的歌聲,梅梅似乎回到了那個音樂廳的舞台。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一身黑色長裙的她和同一條鋼琴凳上和她背靠背坐著的,白衣如雪的謝楠 ,不約而同地起身,雙雙和指揮致意之後,便旁若無人在舞台上擁抱——跑到後台,躲進化妝間,鎖上門,便已經急不可耐緊緊摟住,狠狠地吻在一起。
“老梅子,我想我愛上你了。”高潮後的謝楠,躺在梅梅的懷里,赤裸裸的古銅色皮膚上汗涔涔的,“你說,咱們嘗試一個新的風格好不好?這種大舞台太拘束了。”
“要走流行路线了?”梅梅問著,感覺謝楠又開始舔她的乳頭,“你這個色鬼,看樣子也不像安心做古典音樂的,甚至,雖然你拉得可以,但是我覺得小提琴才更適合你,可惜你定型了。”
“告訴你個秘密吧,我一直更喜歡小提琴,只是家里覺得我應該穩重點兒,所以一直讓我主修大提,我怕吵所以才答應他們的。但是沒所謂,投入一點精力就可以讓他們覺得我很用心了,所以,我才有大把的時間偷著自己拉小提琴。現在,我想是時候公開了,小提琴,還有你,這樣,算是我同時向家里出櫃兩次,嘿嘿……不過老梅子要是你會彈吉他就好了,鋼琴始終不方便路邊演出……哎呦,你干嘛又拍我屁股?”
“誰讓你對我還有秘密的?而且,誰讓你說我不會彈吉他的?”
“原來你會啊?太好了……不過,會不會跑調啊?嘿嘿,哎呦……”
“會不會又有個屁用,你還想去找別的搭檔?告訴你,我的吉他才是本行,而且,我的那把琴也是獨一無二的。”
“是嗎?老梅子,知道嗎?有一首法語歌,就是寫一個愛跑調的吉他手的,不過寫的是個男的。”
“改成女的不就好了?而且,誰說我不能像個男的一樣干你?”
“操……老梅子……真好……我操……你弄得我爽死了……”
……
“Promise to try(發誓會努力),
To hold on tight(緊緊相擁),
Our dreams are made inside(夢想已經勾畫),
This love to keep us alive(愛讓我們充滿活力).
Cherish tonight(珍惜今晚),
Well stay together(我們在一起).
Somewhere in time(似曾相識).
……”
“老梅子,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起一組英文名字?”
“好啊,我記得有本小說,里面有個拉小提琴的美女,她的琴能喚起人的情欲,和你一樣,她叫Francesca 。”
“嗯,那我就叫你Vicky,別問我為什麼,我喜歡。”
“Francesca Shey和Vicky May,S和M,嘿嘿。SM組合,很有衝擊力呢。”
“思想齷齪的死老梅子!操,你又打我屁股!”
……
眼淚順著臉龐流下來,滴在腳面上。耳邊,那飄渺的旋律依舊,柳婷婷的歌聲很有幾分空靈恬淡,就仿佛她的人一樣,看過很多,經歷過很多,卻變得超然。
——嗯……這才是真正適合的風格,我想她適合這首歌,也適合我的Aguado,我想,我沒選錯。
梅梅想著,開始認真地看著街上的車來車往。
——今天,真的有驚喜呢,謝楠,你這個傻子,現在,你能看到嗎?
她的目光鎖定了遠處的一輛Rolls—Royce的Silver-Seraph。
夕陽,紅得有些恍眼,逆光之下,她眯起眼睛,卻仍舊看不清開車的人。
——無所謂了,我喜歡這輛車,起碼開這輛車的人擺平這點麻煩事不難。
梅梅有些執拗地想著,抬手捋了捋稍稍有些散亂的頭發,深深吸了口氣,微微閉起眼睛,抱起那把曾經屬於柳婷婷的吉他,執著地邁開步,臉上懶懶的笑容依舊。
——還有,婷婷,唱下去,不要離開,看著我,讓我聽到最後。
“Promise to try, Ah ah(發誓會努力).
To hold on tight(緊緊相擁).
Our dreams are made inside(夢想已經勾畫),
This love to keep us alive(愛讓我們充滿活力)……”
馬尾辮女生的歌聲里,傳來一聲刹車的尖嘯。
梅梅手里的吉他一下子脫手飛出去,重重地摔在路邊。眼前景物劇烈的平移和旋轉使她覺得有些頭暈,視野最終靜止於一片略略映著晚霞的紅光的藍天,還有幾朵鑲著金邊的雲。
梅梅就這樣仰面平躺在地上,後腦與瀝青路面接觸的地方,感覺濕濕的很溫暖,空氣中咸咸的飄出一絲血腥。
T恤衫撕破了,斜斜地露出右邊的乳房,鼓脹的乳頭在空氣中挺立。風吹過,讓梅梅依稀感覺有些涼。
她的兩條長腿扭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本能地盡力呼吸,卻不由自主地嗆出一大口血。那血噴起老高,濺在淡黃色T恤上,染成一朵朵絢爛的花,也濺到她眼睛里,染紅了她的世界。
並不覺得很疼,只是出奇的無力。她嘗試著想動一動腰,卻發現所有的掙扎都是白費力氣。
“…We shall believe(我們相信).
True love is hard to find(真愛難尋).
Rub on this magic lantern(一幕幕匆匆掠過)……”
耳邊嗡嗡地響著,伴著吉他的歌聲依舊持續,只是有些遙遠,她盡力地聽,發覺微微有些顫。
——柳婷婷,別走音,讓我聽完它。
她想著,又一口血噴出來。胸部劇烈地起伏著,修長的腿,止不住機械地牽動。
漸漸地,血紅的視野里,梅梅依稀看到一個曲线優美的身體從車里出來向她這邊快步走——皮膚的顏色似乎有些深,眼睛卻明亮。
只是,血把她的視线模糊了,所以,那人的容貌已經看不清楚。
梅梅想開口向她道歉,但是沒有力氣,只能無奈地朝她微笑,然後,有些詫異地看著那女人在自己身邊單腿跪下,把自己的頭抱在臂彎,讓自己的上半身斜躺在她懷里。
“……
Make a special wish then close your eyes(閉上眼睛,許個特殊的心願).
Let memories fade away(讓記憶消逝).
Knowing well stand the test of time(我們知道我們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To keep us alive(讓我們充滿活力)……”
“謝楠……楠楠……是你嗎?”
梅梅的眼睛里只剩下那個模糊的輪廓,深顏色的皮膚,還有那雙明亮的眼睛。
她忽然開始呻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用手臂勾住了這個女人的脖子。
“嗯。”那女人似乎怔了怔,便點頭。
“真好……真好……”梅梅苦笑,“你似乎……更黑了……怎麼把……馬尾辮……也剪了?”
“你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
“操……傻子……你不是來……帶我……走的嗎?這麼久沒見了,也不……親親我……”
梅梅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那兩條有些瘦弱的手臂,死死的勾住了女孩的脖頸,用盡全力抬起上身,把嘴向她靠近。
“嗯。”女孩似乎又皺了皺眉,沒說話,只是低頭,把自己的唇向梅梅顫抖的唇上貼上去,然後用兩只手輕輕捧住了梅梅的臉頰。
“嗯嗚…………”
那條溫軟的舌頭探到梅梅嘴里,讓梅梅感覺親切卻又有點陌生。但她沒有管那麼多,只是用盡自己的全力與她的舌交纏,感覺她捧著自己臉頰的手由冰涼變得溫熱,越來越有力。
“……
Cherish tonight(珍惜今晚),
Well stay together(我們在一起).
Somewhere in time.(似曾相識)……”
這個吻讓梅梅一下子濕透了,她甚至覺得自己要高潮了。
神智迷離之間,她聽到柳婷婷最後的幾句歌詞。
與此同時,“咔嚓”一聲,她的頭顱被那兩只扶住她臉頰的手一下子扭轉成一個不可能達到的角度。
身體被輕輕放下,梅梅就那麼平躺在瀝青路面上,兩條皮膚嚴重擦傷的長腿扭曲成一個奇異的姿態,嘴邊和胸前片片鮮紅。她的一只手攤開來,另一只手卻蓋在那只裸露的乳房上,手掌之間,赤裸的右乳依舊高傲地挺立著。
她的頭怪異地歪向一邊,眼睛微微眯著,紅暈未褪的臉上笑容的懶懶地,很安靜很放松。
然後,這個纖瘦的,身材已經有些走樣的女人身體只是抽搐了兩下,便一下子放松下來。
一切都仿佛靜止下來了,只是在梅梅那條水洗布短褲的襠部開始出現一片濕痕,然後就漸漸地暈散開去。
蔣寧
“寧兒,怎麼回事……”後排座上的男人的聲音低沉陰鷙。
“干爹,沒事,只是個撞車自殺的女人,蔣寧記得她的臉,應該是這條街上的一個常吸毒的站街女。她直接斷氣了,所以蔣寧沒有給干爹再錄像。”女孩的聲音清脆而冷漠。
“嗯,你安排人處理掉就好。雖然不是咱們的責任,但如果她有親人,還是多補償她點錢。先走吧,別讓童小姐等太久。”
“是,干爹放心,蔣寧自會安排好一切。”
那輛黑色的豪華轎車繞開地上那具屍體,自顧自地開走,只留下街邊那個兀自憂郁地撥著吉他的馬尾辮女生。
柳婷婷
Hernandez y Aguado的琴聲宛如歌唱,忽然之間,一滴水珠濺在那淡黃色的雲杉面板上,“咚”地一聲脆響,碎成無數細碎的塵屑,飛濺開去。
柳婷婷只是在彈琴,用吉他的旋律重復那首她剛剛唱完的曲子 。她彈得很投入,沒有發現在她身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兩道曼妙的身影。
一個有著小麥色皮膚,剃著光頭的女人默默地雙手合十,光亮的頭皮上是九點顯眼的香疤,而她旁邊卻是俏生生立著個一身漢服的白衣少女,撐著一把油紙傘,赤著雙腳,身材高挑,微蹙的雙眉之間,有一點血紅血紅的朱砂痣。
吉他聲里,夕陽開始西斜,把這三個女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