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 華彩
致 謝
謝謝你們,陪我走到這里。
故事里的你們,已經死去的,即將死去的,或者活下去的。
屏幕前的你們,仍然繼續讀下去的,或者已經停止閱讀的。
我生命里的你們,已經離開的,或者依然在的,仍然記得我的,或者已經把我忘卻的。
我願意和你們分享這個華彩樂段,分享這個高潮,讓這個故事在高潮里結束,只剩最後一點點余波。用我在寫作時候眼里流出的那些淚,身體里流出的那些泉水,還有心頭流出的那些血。
同樣,我也謝謝自己能堅持下來。
微衝,謝謝你,我知道,每幅畫里也有你的靈魂在,你也陪著她們經歷了這些幸福、痛苦和死亡。
還有,H,更謝謝你,你的字里行間,你的不眠之夜,你的支持和鼓勵,你對我的接納和包容,你陪我的每一次瘋狂或者任性。
還是想說,H,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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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女子被撩撥而逗起的尖叫
那些明眸皓齒
那些濕漉漉的睫毛
喜歡玩火的那種迷人的酥胸
相迎的嘴唇激起的滿臉紅暈
最後的禮物
用手指招架的輕盈
都歸了塵土
還原為一場春夢
——梵樂希《海濱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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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本章之前:
這是故事正文的最後一章,也是最長的一章,一共十三節。時間上,是整個故事發生的第六天,也是最後一天,從白天到傍晚。
這是華彩樂段,久違的人會重逢,相愛的人會擁抱,有罪的人會報應,不安的人會寧靜。如果可以,我希望誰都不再有心結和遺憾。
可能會有很多人死去,或者平靜或者燦爛或者痛苦。我希望這都是她/他們想要的或者應得的。
雖然還是有腳注,但是沒有特殊規則的題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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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提示:
本文內容含有色情,虐待及殺戮情節,可能引起部分讀者不適,若有冒犯,先行抱歉。未滿18歲或不具備自控能力的讀者請勿閱讀。
本故事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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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錄
10.1 任務
10.2 歸去來兮
10.3 心聲
10.4 Pussy
10.5 兩生花
10.6 愛別離
10.7 笑與淚
10.8 報應
10.9 賭
10.10 美人嗜血
10.11 匕首和槍
10.12 La Papillon
10.13 黑
[newpage]
[chapter:10.1 任務 The Tasks]
陳星
陳星花了好長時間才把那把原本就已經殘破不堪的吉他徹底砸碎掉,而且她知道還有另一把吉他等著她。但是,既然是朋友交待的事情,就要認認真真的完成好,馬虎不得。
這也是她的生活方式。
今天,朋友們交待她的事情太多了,而她的時間又太少了。
——清晨要去墓園。給婷婷畫肖像的時候,她告訴過我她送給梅梅的那把舊琴被一個叫荊棘鳥的女人藏在了墓園不遠處地鐵站的寄存處,但其實她蠻想要那把舊琴和梅梅一起睡,而且她自己也在那個墓園里,很好。
——然後要去琳子那里,我答應過去看她一眼的。
——接著是鶯燕軒,說不准那時候月兒已經回來了,而且婷婷的新琴和書包還在那里。不用再跑去墓園了,在那里燒掉就行。
——還有馮茜的錄像帶,我一直覺得蠻怕的所以不敢看,但是再不看也沒時間也沒機會了。
——紅玫瑰告訴我下午四點要到那個有游泳池的別墅去,會在那里給我個交待,其實也不需要。
——我看過天氣預報了,今天會有個很好的日落,所以……
陳星沒有鏟子或是別的工具,所以只能用折斷的樹枝和自己的手指把土挖開,再把那些吉他的殘片潦潦草草地埋進去,摻了挖土時自己斷掉的指甲和指頭上的血。
——有點疼但好在可以用,所以能完成答應婷婷的事情。
墓碑上,柳婷婷的目光很深邃,從容恬淡,古井無波。
她還沒有聽婷婷的那張Demo CD——昨天晚上陳星把它借給了月兒,因為她覺得那些女人聽著婷婷的歌,路上會從容很多,就像張睿。
而且陳星知道這樣柳婷婷也會很開心。
——那麼,婷婷,我該選哪一首歌呢?
陳星忽然覺得很想柳婷婷,很想很想,想念到自己的心開始痛,然後很痛很痛。
她把臉貼上墓碑,貼在照片上婷婷的臉上,放任自己哭了一會。
——原來,或多或少的,哪怕只有一刹那,我也曾經愛過好多人,除了茜茜,還有謝楠,還有張睿,還有張晨,還有孫莉,還有琳子,當然,還有婷婷。而且,或多或少的,她們應該也都愛過我。
——原來,人真的總是要到睡覺之前,才知道功課只做了一點點。
——原來,生命真短,活著也真好。
當她走出墓園的時候,陳星想。
她知道自己的樣子有些狼狽——面容可能憔悴,可能有黑眼圈,褲子可能在地上跪髒了,指甲可能斷了手指上還有血,頭發上可能沾了點枯草,臉上也全是淚痕和口水漬。
——但是沒所謂,時間不多了,現在我該去下一站了。
楊琳
楊琳知道她不應該再拖延了,她說過等半小時後如果韓露還沒來她就開始的。
於是她回過頭,看窗台上的兩個瓶子。大些的是水晶玻璃的,小些的是黑色玻璃的。大瓶子的顏色是紅的,小瓶子的顏色是黑的。大瓶子里面裝著糾纏在一起的四只眼球,小瓶子里面躺著那粒她向小綠求來的不老藥。
楊琳知道,過一會大瓶子里東西會再多50%,而小瓶子會變成空的。到那時,她的任務就徹底結束了。
“琳子,這是條沒辦法回頭的路,你真的要慎重。”王歡有些沉郁的眼神在她眼前浮現。
“歡歡,這真的是件好東西,謝謝你……”她自言自語,咧開嘴笑了笑,有些期待。
——嗯,只要走過去,把它倒在手里,坐回來,吃下去,這幾步路就可以走到彼岸了。
——和默兒走得差不多遠呢。
——但是,還有別的任務沒做完,所以還不能進行到那一步。
——已經不是過了半小時,而是過了四十五分鍾了。
想到這里,楊琳起身,猶豫了一下,把浴缸的水龍頭關掉了,然後踩著滿地的水走到外面,開始收拾默兒的東西——很簡單,一張床,一個枕頭,一個便盆,一套簡單的洗漱用品,一條白色棉質沒有鋼圈的胸罩和一條同樣純白的內褲,一些沒有用完的尿墊和衛生巾,一把輪椅,一把小小的錐子,一席被那把錐子扎出好多小洞洞的白色床單。
“琳子,你說,從前有一個雙腿癱瘓的人去醫院治療,出院的前一天晚上他自殺了。事後,護士在收拾他的病房時發現他的床單上有很多孔,這是為什麼?”
楊琳想起沈默兒給她出的那道題來,那次她沒答出來,所以被罰在默兒面前跪在地上手淫。
她開始苦笑,當然她現在知道答案了。
很快的,除了那把小錐子以外,楊琳就把默兒的東西完全收拾好了。便盆扔掉,輪椅靠著床放好,其余的都裝進一個白色的小箱子。
而旁邊的那個紫箱子里面,她自己東西也早就收拾好了。更少,大部分東西都扔掉了,留下的只是一套醫生的白大褂,一身瑜伽服和奇異公主的啦啦隊服,一身紫色的蕾絲內衣,一個自慰器,還有一個裝了迄今為止所有《永恒的美》影集文件和那個叫做《冰雪女王》的故事的U盤。
這個醫院里所有剩下的一切,都會轉到白天鵝,早在王歡還在的時候,就已經幫她安排好了。
中午的時候,白天鵝的人會過來,把她們的身體連同這兩個箱子一起拿走。
她們會一起坐好長時間的飛機,然後放在同一個福爾馬林容器里,變成楊老師和沈老師。最後在她們下課之後,連同這兩個箱子一起燒成灰,撒在風里和海里,不要墓地。
收拾好東西之後,她開始把房間收拾干淨,用拖把擦掉漫在地上的水,用雙氧水把這間屋子里屬於她們的氣味去掉,把所有不要的文件放進碎紙機,格式化電腦好留給山村里沒用過電腦的孩子用,只把兩個人的遺書放在桌面上。
楊琳覺得自己還想做好多好多事,比如擦一遍玻璃或者瓷磚,或者把自己的遺書重新抄一遍,或者……
但其實她心里明白,這只是因為她不想走回到沈默兒身邊去,所以在潛意識里能晚一分鍾就晚一分鍾。
畢竟,和她現在在做的這些事情比起來,默兒給她的任務難多了。
但是總要面對的,奇異公主就是要創造奇跡的,想說就要說,該做就去做。
否則,如果一直逃避,她可能到現在還是那個只敢跟在夜跑的陳曉靜後面偷偷看著她的楊琳,苟且地窺視,苟且地生活,再苟且地死掉。
“楊琳,Cheer up,你可以的。”她對自己說,用雙手輕輕揪了下自己翹挺的乳頭,又拍了一下自己圓潤的屁股,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咧開嘴笑了笑。
她忽然更喜歡自己的那兩顆小虎牙了。
這讓她放松了些,於是她走回到衛生間里,又在默兒身邊坐下來了。
水稍稍涼了一些,默兒的身體也稍稍涼了一些。
“一會,看我斷氣了你再走,好嗎?”楊琳似乎看見沈默兒對她說這句話時的樣子了。
這是任務一,我當然能做到的。
她想,於是她把手伸到水里,用手背搭了搭默兒的頸動脈。
沒有脈搏,體溫大概35℃,作為一個醫生,應該可以做出死亡判斷了吧。
她想,但是下一秒她猶豫了。
要是判斷錯誤怎麼辦?萬一她只是深度昏迷怎麼辦?這樣,我在做後兩件事時她會好疼,那還好,如果她一直昏著,到我死掉她再醒過來?站不起來,也看不見,身邊沒有人……
楊琳忽然被這些歇斯底里的想法嚇得開始發抖了。
她想起默兒給她出的另一道推理題,那個因為始終不敢確認同伴死去所以總是在夢游里把已經被他掩埋的同伴再挖出來放到對面的科考隊員。
當時她也沒猜出來,所以默兒要求她說出在認識自己之前所有的性經歷。她那時不服,說給一個人下死亡判斷不是難事。
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這麼難。
好在,想到這個推理題的時候,她也有辦法了。
於是她起身,打開那個白色的箱子,從剛剛收拾好的默兒的遺物里面,又把默兒的胸罩拿出來了。
楊琳雙手握住白色胸罩的兩頭,拉成一條直线,放在眼前看了看,終於滿意地點頭,“一條不錯的絞索,你會喜歡的,新的嘗試,不是嗎?”她問著,把“絞索”輕輕纏在手腕上。
——默兒,既然不放心,那我就再殺你一次好了。
——對,我愛你,所以,就讓我親手再殺你一次。
——讓我親手再殺你一次。
楊琳想著,抬起手臂摘掉了自己的發卡,把頭發散開,然後抬腿跨進浴缸去。
嘩啦嘩啦。
又有一些水漾出來,把楊琳剛剛擦好的地面又弄濕了。
楊琳沒在意,她只是笑,把自己淡古銅色的健美身軀伏在沈默兒靜臥的白皙身體上。親吻的唇很柔軟,撫摸的手很輕柔,從股間精致的花蕾開始,經過腰間綻裂的傷口,沿著脊椎向前,直到沒入水中的脖頸——肌膚很滑,有熟悉的溫柔的味道和淒涼的血腥,安安靜靜的。
從前,大多數的時候,默兒也是這樣安安靜靜的,一切如舊,並沒有多大變化。
楊琳很想好好地看看默兒的臉,於是她睜著眼睛,把頭向下扎進水里,同時扯著默兒的頭發讓她抬頭。
鼻孔沒入水里的時候,楊琳本能地閉氣,在那種窒息里面,她看到默兒在微笑。
楊琳忽然很想吻,於是就吻了。
嘴唇接觸的時候楊琳忽然覺得這種倒立式的接吻方式有點像蜘蛛俠,只是默兒的嘴唇比MC的嘴唇好看多了。
所以楊琳忽然想笑,於是她就笑了。
水開始嗆進來,她開始咳嗽。但是她沒有閉上眼睛,也沒有停止在水里吻那兩片軟軟的但是冰冷的嘴唇。
——原來水嗆進去的滋味是這樣,默兒,到現在我才知道你能一直堅持到最後需要多大的勇氣。
她想,索性報復性地在水里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堅持了一秒鍾。
——默兒,我的肺好疼啊!
楊琳終於忍不住把頭抬起來,涕淚交流地大聲咳嗽。直到嗆出幾口水來,她的呼吸才漸漸平穩。
她伸長脖子,看著鏡子里自己的狼狽樣子,忽然開始止不住地笑,邊笑邊讓自己坐到默兒的對面,分開兩條腿讓自己的穴對著默兒的嘴,再坐起身子把那條胸罩擰成的絞索纏在默兒的脖子上。
“沈默兒,陪我玩這個游戲吧。”
楊琳輕聲說著,在水里躺下去,把兩條長而健美的腿分開,在沈默兒身體的兩側翹起來,架在浴缸邊上,把下身向默兒的嘴緊緊貼上去。她的兩只手放在身體兩側,抓住纏在那條“絞索”的兩頭,把上身稍稍仰起來。
那一滿缸水隨著里面這兩個身體的移動開始蕩漾,一蕩一蕩地拍擊在楊琳的乳頭上,讓她覺得有些癢。
“沈默兒,我要開始了。”楊琳咧開嘴笑了笑,然後手上便用力,一下子把手中的“繩子”拉緊。同時,她腰腹用力,盡力把屁股抬起來,有節奏地挺動著,讓勃起的陰蒂與沈默兒的嘴唇激烈地摩擦。
更多的水隨著漾出來,嘩啦啦地濺了一地。
“嗯……默兒,給我,舔我……我在殺你……嗯咳……現在……琳子……在……親手……殺你……絞死你……這樣……好舒服,好……哦……”
她眯起眼睛,陶醉而顫抖地呻吟。
她的呻吟聲本來就有點像咳嗽,現在,也有真的咳嗽在里面夾雜。
——好舒服。
楊琳覺得這次比她以往的哪一次性愛都舒服,舒服到她幾乎虛脫。但她的手並沒有松,依然用盡自己的全力,讓纏在默兒脖子上的絞索一點點地收緊,直到發出低低的“吱吱”聲。
這聲音刺在楊琳的耳膜里,和來自下身的粗暴刺激一起竄進她的心,然後點起火來,一下子把她的身體點著了。
“沈默兒……你……舔得我好舒服……啊喲,咳……好,好……嗯……你是……死在……我手上的……每次都是……我來幫你……極樂……死……”
楊琳的叫聲放肆得有些歇斯底里,結實平坦的小腹激烈地舒張著,架在沈默兒軀體兩側的腿禁不住夾緊,死死地夾住她的肩。
她用力地向上挺腰,隨著顫抖,隨著呻吟,隨著咳嗽。
握著“繩子”的手毫不留情地用力,開始一點點把默兒的頭從水里拉起來。
楊琳費力地脖子彎起來,看絞索在默兒脖子上深深地陷下去,也看默兒依舊微笑的臉在滴水,看那兩片開始有些發白的唇邊自己不停挺動的胯和被水沾濕的萋萋芳草。
她覺得快感的熱浪馬上就要在自己身上爆炸了。
“沈默兒……你壞死了……嗯咳……你真狠心……讓我看你死透……我真的很傷心,你知道嗎?……嗯,對,咳。是……嗯……”楊琳覺得自己的神經被要這種快感繃斷了,所以再她保持不了冷靜了。
她說著,叫著,絞著,眼睛里終於有淚淌下來,很燙很燙。
“沈默兒……我要殺了你,親手殺了你……好舒服,啊……咳,咳……好,好……我也勒得你很舒服,是嗎?”她挺起腰,一下子把自己春水淋漓的洞口緊緊貼在默兒的唇邊,然後就開始了身不由己地抽搐。
“要死了……要死了……和你一起……永恒……永恒……對……就是這樣,吻我……我……啊~~~~”
呻吟抑或是悲叫,楊琳分不清楚,或者此時她已經沒有神智,只是抽搐著放任自己所有的熱流一股股地迸射,然後一下子精疲力竭地癱軟。
手松開,緊繃的腳背翹出水面,屁股卻重重地坐到水里,濺起一朵絢爛的水花。
蘭雪
——奇異公主,你要等我。
——還有你,韓露,你也要等我。
蘭雪想著,穿著黑色小羊皮靴的右腳又向下踩深了一點,白色的吉普車咆哮著把身邊的一隊車甩在後面。
她知道她還有任務,她不該這麼著急的,起碼不應該在她任務的主角江馨月正坐在她車上的時候就顯得這麼著急的。但她總是感覺心里發慌,好像她計劃的事情會失敗掉。
她當然不怕Adam不等她,而且她也不牽掛小雷了。
自從想起小雷的事情之後,蘭雪就再也沒有什麼牽掛了。她知道,這個孩子會生活得很好,起碼,比和她這個不稱職的媽媽在一起要好很多。
很奇怪,忘掉的時候,心里總好像墜著塊大石頭。現在想起來了,卻才真正放下了。
後面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想另一件事——在給江馨月拍完照片之後該用什麼方法讓自己能夠快速的在楊琳面前死掉而又不傷害到自己的心髒,這樣才能順利地完成這此移植。如果條件允許,她甚至希望楊琳能夠不用麻藥直接剖開她的胸膛把她的心摘出來換到韓露身上,然後她的身體可以交給Thor當糧食。
——就和Adam一樣。
蘭雪想著,感覺Thor的舌頭舔了舔她的手,這讓她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她這才發現,在剛才的胡思亂想之間,她的白色吉普已經呼嘯著開上了跨江的橋面。
窗外,巨大的橋拱和橋面之間的一道道垂直的灰白色吊杆,仿佛是監獄的柵欄,隔著柵欄望過去,陽光很亮,天很晴,江上卻是一片朦朦朧朧的水霧,什麼也看不清楚。
——蘭雪,冷靜下來,做完自己的任務,而且,你答應過Adam不再任性開快車了。
她對自己說,於是她強迫自己深呼吸,讓自己的思緒回到那首她這一路上已經聽了不知多久的歌上:
“記得那一天,
上帝安排我們見了面,
我知道我已經看到了春天。
記得那一天,
帶著想你的日夜期盼,
迫切地不知道何時再相見。
記得那一天,
等待在心中點起火焰,
我仿佛看到了命運的終轉。
記得那一天,
你像是丟不掉的煙,
彌漫著我,
再也驅趕不散……”
楊坤獨特的嗓音,彌漫著淡淡的哀愁。這張CD在這輛車了好幾年了,一直沒拿出來過,所以今天她也沒有換上月兒給她的CD。她知道她想聽這首歌,就像從前一樣。
蘭雪聽著,覺得自己的心安靜了好多,她忽然聽到後排座上的已經換了一襲白裙的江馨月正隨著這曲調低低地哼。
“月兒,你也喜歡這歌嗎?” 她不知道江馨月是否注意到了剛才她的失態,自己感覺有些尷尬,於是便開口問。
“是啊,”江馨月的聲音風輕雲淡的,“從前不覺得,但今天和你聽了一路就喜歡上了。我猜你一定是很喜歡這首歌。”
蘭雪感覺自己的臉微微紅了一下,手停在CD停止播放的按鈕上,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按下去。
“傻瓜,干嘛停下來,其實我還沒聽夠。”江馨月笑了笑,“我猜,你也是急著去赴約會吧,其實我拍不拍照都不重要的,如果急,過了江我就自己打車回酒吧去。”
“月兒,我答應過我做完這件事的。”蘭雪抽了抽鼻子,“抱歉剛才我太失禮了。”
“誰也不想讓自己的愛人等太久的,我知道,感同身受。”江馨月的聲音更柔和了,“那你專心開車,也不遠了,一會我會很快的,不會耽誤太長時間……不是為了你,我自己也著急。”她說著,淺淺笑了下。
蘭雪沒說話,只是抿著嘴唇默默地打了把方向盤,讓車開下引橋,回到那片繁華嘈雜的都市里。
“……
生命在故意和我周旋,
給你一個難忘的瞬間,
卻不能讓他繼續永遠,
那天你走出我的視线,
再也沒有出現……”
歌聲的節奏開始有些激動,車轉彎的時候,蘭雪依稀似乎從後視鏡里看到一抹亮光,然後,副駕駛上的Thor身體一下子直起來,開始焦躁不安地嗅。
她忽然覺得心里緊了一下,於是再打了一把方向盤,狠狠踩了一腳刹車把車停在路邊。然後她猛地回過頭,看到月兒的那依然溫婉的臉,她手里的寒光閃閃的剃刀,還有她已經割開的,鮮紅絢爛的左手手腕。
“月兒,你……”蘭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這是我一會掛上去之前必須要做的任務,也是我和小瀅的約定的記號,小瀅死以前也一樣把手腕割開了的,”月兒的笑有些虛弱,把刀交到已經割開手腕的那只手里,另一只手平伸著,雪藕般的手臂有些顫抖,鮮紅的血涌出來,把雪白的裙角染紅了,“何靜說枉死城不是關自殺之人的地方,但是,死了以後的事情誰知道。這個世界上,自殺的女人太多,昨天咱們這一車人過去,今天不也就剩下咱們兩個回來……這樣,作個記號,我和小瀅起碼互相好認一點……小瀅說,這是系在我們倆手腕上的……紅繩呢。”
她說著,眼睛平平地和蘭雪對視著,用那只手腕受傷的手拿著刀,顫抖著在另一只雪白皓腕上那青色的血管上割下去。
鮮紅的血再次濺出來,濺了一點在月兒白淨溫婉的面孔上,也濺了些在白色吉普的頂棚上。
“小蘭雪,對不起,我把你的車弄髒了,如果願意,到酒吧的時候,我請你最後喝杯酒算是賠禮……”迅速的失血讓江馨月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她的手開始抖,刀子落在汽車地板上,“我完成我的任務了,下面要拜托你快一點,我一定……要死在……我們的酒吧里……才行。”
蘭雪沒再說話,只是咬了咬牙,再次把車發動了。
“……
那一天,
那一天我丟掉了你,
像個孩子失去了心愛的玩具。
那一天,
那一天留在我心里,
已烙上了印永遠無法抹去……”
歌聲依舊傷感惆悵,一個人流著兩腕鮮血,兩個人淌下四行眼淚。
白色吉普在水泥森林里飛馳,從車後門的縫隙里,滴滴地灑下一串鮮紅。
楊琳
楊琳跪在沈默兒的身邊,呆呆地看著自己手里的那把小錐子,還有那些新濺在瓷磚上的血。
她是猶豫了好久才把那東西刺進默兒腰上的傷口里去的。
沒辦法,如果要去當大體老師什麼的,至少,這個手術的任何東西都不能留下來。但是,即便她剛剛又親手“殺”了默兒一次,楊琳還是很怕默兒的身體會在她刺進去的時候忽然抖動一下。
就像那次默兒忽然嘴饞要吃龍蝦時一樣。
那是楊琳第一次殺掉活著的動物,而且不單是殺,還要在那東西活著的時候把一根筷子從它身體下邊的尿孔插進去給它放尿。
雖然總是和死人打交道,但是楊琳的這雙手,其實總是負責給人帶來新生的,比如移植,比如接續,當然有些時候也切除,而涉及到殺的事情,從前都是嵐嵐搶著去做。
那次,嵐嵐正巧和章萍去旅行,否則她一定也會搶著做那件事情的。
到現在楊琳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捏著龍蝦的身體,把筷子的尖端頂在那東西下身的時候,那個冷冰冰滑溜溜的硬殼東西卷起尾巴掙扎的樣子。
她試了三次,足足三次,才終於把那根該死的筷子插進去。那個時候,她感覺那東西的身體在筷子上一彈一彈地動,看著它所有的大螯小爪一起絕望地揮舞。
楊琳真的怕默兒也會這樣疼——所以,雖然在刺之前她猶豫了,但是刺進去的那一下她很堅決。
環住默兒的腰,手上用力,只一下,還好,默兒是一動不動的。
用錐子攪碎默兒的脊椎神經時,她分明聽見這個安靜得如雕塑的身體里面發出的那種骨肉碎裂的聲音。
當然,楊琳還是哭了。
倒不是因為心疼,而是直到這個時候楊琳才明白,剛才她所有的害怕和拖延,實際上都是一種盼望、幻想或者妄想。
一種潛意識里,希望她的默兒沒有死掉的妄想。
但是現在她明明白白地知道了,她的默兒早就已經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再也不會說話也不會動了。
楊琳知道這是默兒想要的,但她還是免不了傷心。好在,這一切都不會太久。
她站起身,把那把小錐子洗干淨,連同那條用來絞默兒的,依然濕噠噠的白色文胸,分別用密封袋裝起來,放回到自己那個紫色的遺物箱子旁邊默兒的白色遺物箱子里去。
她知道她該做第三個任務了,她覺得沒必要等到韓露來,直接讓她看結果會更好。
對,包括曲凡的委托,她也終於都安排好了,如果她們兩個都同意,那個手術還是會有人做。
但是她不需要再等了,她的默兒也不該再等了。
楊琳站起身,拿起了那個絢爛得有點詭異的玻璃瓶子,然後,她又坐進浴缸里了。
把默兒的頭再次從水里抬起來的時候,楊琳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但是她沒有接。
現在,沒有什麼比完成她的任務更重要的事情了。
韓露
“快啊,快啊,快啊!拜托拜托,快點啊。”韓露把電話摔在身邊,這時候,這個愛笑的女人已經急得快哭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貪玩的——或許是因為已經連續作戰了一晚上,在淋浴房里的那一炮,Peter差不多干了她半個小時,更要命的是,結束後她原本只是想在床上擦擦身體的,結果她竟然又睡著了。
直到Peter在八點時把她叫起來,她才看到手機上一大串的郵件和未接來電。
其中最後的幾張照片和一通電話都是楊琳的,照片里是穿著黑裙子站起來的如同清晨的人魚公主般的沈默兒。
原來,這麼多人都已經死了。而且,八點時她原本應該已經到楊琳那里的。
那個時候韓露真有心打Peter一頓,但是想想,似乎這事情和Peter的關系也不大,於是她只能跑出來,發瘋似地攔了輛出租車,然後開始給楊琳打電話。
但是,楊琳始終沒有接。
——琳子,求你,先別走,至少,看看《永恒的美》。
——你該看的。你該看看的。
“司機師傅,大叔,求你了。再快點。我朋友快死了。”她說,“我有錢的,要不把我送到了我辦完事就回來和您上床行了吧?”
“快不了的,姑娘,塞車了,你又不是而沒看見。”駕駛位上是個穿著白襯衫的中年大叔,“我不好多收你錢的,多收你的錢我的飯碗要保不住的。車上都有錄音,你也不要胡說了。”
他的眼睛似乎在韓露吊帶衫胸前被頂起來的那兩個小凸起上停了停,然後似乎不敢再多看了,於是轉頭去看車窗外面。
前面的車動了一下,司機跟上,把車轉過街角,然後,車又停住了。
韓露無奈地看向窗外。
馬路上各種顏色各種形狀消耗汽油產生廢氣的金屬蟲子在街上排成一條混亂的長龍——城市的早晨,忙忙碌碌,疲於奔命,只是誰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只是好像生產线上的機器一樣庸庸碌碌渾渾噩噩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大叔,還有多遠?”
“導航顯示還有1.5公里,不過都是嚴重擁堵,沒辦法,早高峰,上班的送小孩子的都出來了,高架上更走不動,穿穿小路還……”
“我下去自己走!”韓露拍了張百元大鈔便下車,然後抱著攝影包,便開始一路小跑。
下車時,她又把腳上的人字拖又甩飛了。
但她根本顧不上,更顧不上理會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只是一路跑下去。
一公里多的路,她就這樣赤著腳瘋子一樣地跑了十二分鍾,一直衝進那個診所,掠過那條長長的走廊,然後撞進那間熟悉的高級病房。
門沒有鎖,電視是開著的,屏幕上一身金色啦啦隊服的奇異公主踢著她的長腿,高挺的胸前似乎有點濕,豎起的兩顆小豆豆把那里的布料撐起來。
那張古銅色的鵝蛋臉兩頰飛起好看的紅,馬尾辮在腦後蕩啊蕩的,一點點碎頭發被汗沾濕貼在鬢角。
她在笑,燦爛的笑容好像初升的太陽,微微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韓露把手撐在膝蓋上滿面通紅地喘。心跳得好快,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趕上了嗎?為什麼沒有人?
——琳子呢?默兒呢?
韓露忽然覺得好渴,嗓子里黏黏的,於是她起身,抓了桌上的涼水壺。
“喂,剛劇烈運動完就喝涼水,你的心髒會受不了爆開的。”楊琳活力滿滿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韓露走進去,看到這個勻稱健美的女人正一身赤裸地站在鏡子前面吹頭發,腰挺得筆直,修長而健美的身體形成一道絕佳的優美曲线。
“琳子,你他媽的……嚇死老娘了……我以為……”韓露捂著胸口,她還是把那涼水喝掉了。
雖然心髒沒有爆掉,卻也好難受。
“誰讓你那時手機在褲子里而褲子沒在身上,”楊琳回頭,燦爛地朝她笑,兩顆小虎牙白白亮亮的,“我們有自己的計劃,所以太陽出來的時候默兒就走了,她現在在衛生間里面等你,還讓我替她和你說對不起……你先去拍默兒吧,我還要收拾一下,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干。”
“是嗎……”韓露苦笑,“看來我終究還是遲了一點——但至少你還在。拜托,你千萬等我一會兒,我還有東西給你看。”
“我也有,對了,有個信封在桌子上,不是白色的信封,白色的是我和默兒的遺書,是那個黃顏色的,給你和你那個搭檔的,她讓我幫她約了台手術。”
楊琳只是笑,手里的吹風機呼呼地響著,披肩發飛起來。說話的間隙,她甚至抬起手臂,似乎是要把腋下的那點小草也吹干。
——無論如何,至少琳子還在,這就好。
——沈默兒,小美人魚,對不起,我來晚了,但我還是來了。
韓露的喘息平復了些,於是她踩著那冰涼的瓷磚走進去,對著跪伏在浴缸邊的那個秀美蒼白的身體,把相機舉起來。
她猜得到默兒的死法,所以她和韓朋朋都做了准備。
她也知道默兒把頭浸在水里時一定吐出了好多好多的泡泡,所以她覺得應該從水下拍一張默兒的臉。
浴缸里的水是紅的,她猜是默兒咳出來的血。
韓露想著,把穿上防水服的韓朋朋拿出來,然後浸到浴缸里面。
當看到液晶屏上顯示的圖像時,她驚呼了一聲。
她這才發現默兒那張浸在水里的臉是沒有眼睛的。
楊琳
楊琳站在那里,邊看著韓露走進去,邊揚著手臂繼續吹頭發。
頭發還有點潮,但是腋毛和陰毛已經都吹干了,很茂盛,蓬勃地舒展,如同春天的芳草,生機勃勃,一如她的身體。
又過了一會,聽見韓露驚呼的時候,楊琳剛剛把頭發吹干梳好再用發卡隨意地扎起來。
“默兒的眼睛在我這。那是默兒的要求,她說要讓自己的眼睛和她朋友們的在一起,所以我想你該仔細拍拍這個瓶子。”她說著,眼睛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完美的鵝蛋臉形,彎彎的眉,有些媚惑的眼,鼻梁高挺,半張著口,脖頸修長而有力,皮膚是健康的淡古銅色,高傲的胸,緊趁的腰肢,豐臀長腿,不加修飾,卻散發著活潑而優美的魅力。
——奇異公主,你真美。
她心里想著,開心地笑起來,仔仔細細地把那個已經裝了三對眼球的水晶瓶子在桌上擺好,讓那個瓶子壓住那個一黃一白兩個信封。然後,在韓露走出來之前,她把那個黑色的小玻璃瓶還有她的555香煙拿在手里了。
其實,只剩下一支煙了,但她總是習慣把打火機也裝在煙盒里,這樣可以少拿一樣東西也不會在想抽煙時找不到火。
“我去上個洗手間。”擦肩而過的時候,楊琳忽然狠狠用手指捅了一下韓露的肋下。
楊琳知道這會讓韓露笑起來,而且會讓她蹲在地上笑好半天。笑完以後,她會去看那個裝著眼睛的水晶瓶子。
還有,韓朋朋一定會求著她拍那個瓶子的。
——這個時間就夠了,剛剛好。
楊琳覺得很輕松也很開心,因為到現在,她的所有任務都完成了。所以,在把馬桶蓋撩起來的時候,她開始輕輕地哼歌了。
她知道,那是屬於她自己的歌。
“Have you ever heard the wolf cry to the blue corn moon(你可曾聽到,野狼向著冷月哀嚎)?
Or asked the grinning bobcat why he grinned(可曾詢問,山貓為何咧嘴而笑)?
Can you sing with all the voices of the mountain(你能否與大山的聲音彼此唱和)?
Can you paint with all the colors of the wind(你能否繪盡風的萬種顏色)?”
她哼的聲音很低,她知道韓露聽不見——她自己聽見就夠了,當然默兒也聽得到。
她邊唱,邊把那個磨口的玻璃瓶打開,讓里面的東西滾到手心里——膠囊的顏色是鮮艷的紅和白,像在她身邊不遠處跪臥的沈默兒腰間鮮血淋漓的傷口。
——默兒,你別跑太快,希望這顆不老藥能讓我追上你,然後,咱們就可以一起去風里,也去海里了。
哼唱的間隙,楊琳那小東西含在嘴里,然後一身赤裸著在馬桶上坐下來,翹起二郎腿。
她把左腿迭在右腿上,赤裸的腳自然形成一道優雅的弧线,一直挺直的背微微有些弓。她總是覺得這個姿勢很舒服。
她打開煙盒,取出里面唯一的一支煙,叼在嘴上,再拿出煙盒里的打火機把煙點燃,然後把煙盒和火機都放在身邊的洗手盆上。
把那口煙吸進去的時候,楊琳用右手搭著左膝的膝頭,左手夾著煙,手肘撐在右手手背上。
手臂輕輕接觸到那翹挺的乳頭,乳頭馬上緊張地勃起了。
楊琳忽然覺得身體有些發抖,緊張,也興奮。
煙在肺里繚繞,有濃重的金屬味道。
——永恒的美,是嗎?無論如何,我喜歡這個pose。星兒畫過我這個樣子的,和我腦子里想像的一樣,默兒,這是咱們兩個的構圖。
楊琳想著,咧開嘴笑了。
她只是輕輕地一咬,那個小膠囊就被她的小虎牙咬破了。
迷人的苦杏仁味道在嘴里彌散,楊琳覺得自己一下子便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扼住喉嚨,開始有點喘不過氣。
——沈默兒,原來,不老藥的感覺是這樣,太好了。
——喂你別跑,我要追上你,再把這種感覺告訴你。
她仿佛看到一身火紅跑步服的自己正追上那個穿著淺紅色跑步服,扎著發帶的沈默兒——或者那時她還是陳曉靜。
她不管了,總之她快跑了兩步,就捉住了那個女孩子,把她壓在身下了。但是默兒不再是一動不動的,那兩條腿和楊琳的腿交叉在一起,身體里面充滿了力量。
和默兒在腦海里開始做愛的時候,楊琳已經沒法呼吸了,但是那種躁動的感覺卻讓她不得不把交疊的兩條腿進一步夾緊。
她知道她在這短短的幾秒鍾之內就高潮了,那個赤裸的,淡古銅色的健美軀體上,在那一瞬間已經泛起滿身紅暈。
“就是……這樣嗎?”
放松下來的時候,楊琳吞了口唾沫,長長出了口氣。
她覺得自己尿在馬桶里了。
她原本是想把眼睛閉上的,但似乎沒有成功,因為她依稀看到一口煙從正從她口鼻之間悠悠的噴出來。
她聽到韓露的聲音,似乎還有星兒的聲音,似乎還有韓朋朋快門的聲音,似乎……
還有風的聲音。
楊琳就那樣坐在馬桶上,那燃著的煙還在她指尖繚繞。
嘴唇是微微張開的,眼睛是半閉著的,眼神似乎微微有些迷離。
她的背比剛才顯得更彎,頭也稍稍垂下來一點點。
一线猩紅的血絲,輕輕地從她嘴角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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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2 歸去來兮 Ah ,Homeward Bound I Go ]
韓露
按下快門,韓露忽然有些傷感。
——琳子,原來你根本不關心影集里別人的樣子,可能你始終想的只是這樣一個結束罷了.
——站在你的小美人魚身後,和她一起回去,這才是你關心的。
——如果我來早一些,沒有遲到的話,是不是有可能多和你說幾句話?
“你好,我叫楊琳,我想你幫我和我朋友拍套照片,不過時間有點特殊……嗯,在我們死了以後。”
到現在,韓露還能記起第一次和楊琳見面的場景,說這句話的時候楊琳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咧開嘴笑,那是韓露第一次看到她的那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然後,就有了永恒的美,當然,後來她還知道了極樂死。從那天起一直到今天。
——嗯,到今天結束。
韓露忽然覺得有點疲憊,於是她長長地出了口氣,一下子跪在洗手間冰涼的地磚上,眼睛看著馬桶上的楊琳和浴缸邊的沈默兒。
然後她開始笑,笑得很開心。
——嗯,琳子,你做到了你想做的,而且,你和她又在一起了,所以我該為你開心的。還有,你真美。相信我,我會把《永恒的美》完成的。
“琳子和我說過她會用這個姿勢死掉,果然是的。”那個低低的,有點發膩的女孩聲音從門口傳過來,韓露回過頭,看到門口那雙踩在白色涼拖里,有著圓圓腳趾的,粉粉嫩嫩的腳。然後她把視线上移,看到那個穿了淺棕色亞麻褲子和月白色絲質無袖上衣的女孩子,看到她腰間細細的皮帶,領口上掛著的太陽鏡,還有頸間的那條水晶項鏈。
她留著齊耳的,學生似的短發,那張臉,臉型有點圓,並非國色天香,但是很有feel,讓人看了就很難忘記。
對了,她還有雙迷離的眼睛,眉宇之間,有一點點淡淡的哀愁。
“星兒,你也來了?”韓露抬頭笑,努起下巴指了指馬桶上的古銅色皮膚女人,“琳子約你的?”
“嗯,我答應琳子會過來看看她的。”陳星點點頭,把涼鞋留在衛生間外面,赤著腳走過來,“琳子的皮膚的顏色好鮮艷,嘴唇也是,好紅,她是用氰化鉀吧?”
“我化學不好,你怎麼知道的?”韓露輕輕聳了聳肩。
“張晨說過她很羨慕失樂園這本書里女主角死掉的方式,於是我就找了書和電影來看,黑木瞳很漂亮,她和男主角做愛之後喝掉摻了氰化鉀的紅酒抱在一起死掉的樣子也很美。”陳星說著,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去摸楊琳的嘴唇,“韓露,還記得我和莉莉在你那里第一次見到琳子的時候,她想吻我,就把我按在牆上吻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她,也想吻她,可是怕把她的姿勢破壞了,所以只能這樣。你說,她嘴里是不是還剩了點氰化鉀,我這樣吻了她,會不會也死掉?”她說著,把那兩根手指放到自己嘴邊,用嘴唇親吻了。
“誒星兒,你別……”韓露驚叫,可是陳星已經把那兩根手指伸到嘴里了,她知道,星兒是在吻那兩根手指,她把那兩根手指當作楊琳的舌頭了。
忽然間她釋然了,拿起相機來。
“看來,如果剛才我死在這個吻里,我至少還能得到一張好照片,或者,我會被你收進你的影集里。”把手指從嘴里抽出來的時候,陳星苦笑,“可惜,這看來不是我結束的方式。”
“你想嗎?如果想的話,我可以……”韓露看著星兒的眼睛,直到她問出這句話,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潛意識里想要作什麼。
“不了,莉莉的照片在里面就好,我其實不相信美能夠永恒的。”星兒淺笑,“我在門外的桌子上看到有個瓶子,我覺得,另一個人可能需要它,所以,介意我把它拿走嗎?我想你給它拍完照了。”
她說著,就起身,轉向門外。
“無所謂,雖然默兒的眼睛裝在里面,但我想默兒和琳子不會反對的。不過別動下面的信封,其中一封信是給我朋友的,一會我會拿給她。”韓露的聲音很輕松,她也站起身了,“星兒,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我的直覺告訴我不會了,甚至連看到對方的屍體也不會了,所以我不該和你說See you again。如果要說,也是Farewell.”陳星的聲音淡淡的,哪怕是韓露從後面一下子抱住她的身體,開始解開她的皮帶和衣扣的時候也是。
“所以你的直覺也告訴你,這個叫做韓露的瘋女人想在這里和你做愛了?”韓露笑起來。她已經把陳星的上衣脫掉,開始解里面的黑色乳罩了。
“是的,就在這里,我想琳子和默兒也會希望看見。”陳星的聲音開始有些氣喘吁吁的,韓露用手蓋住她乳房的時候,她開始哼了,“高潮之後,可以給我們三個合張影。”
“嗯,好。”韓露把自己的上衣扯掉了,也沒有躲開星兒繞到背後解她牛仔褲的褲扣的手,“會是很美的照片,相信我,日落之前,一定可以定稿了,我可以發你郵箱一份。”
“嗯,發或不發都好。”陳星轉過身,把韓露的牛仔褲脫掉了。
當然,牛仔褲里面除了韓露赤裸的下身以外,什麼也沒有。
星兒在韓露身前跪下去,韓露順理成章地把一條腿抬起來,架到星兒肩上。
“喂,星兒,你說得沒錯,Le Paradise的Peter很棒的,昨天我讓他干了我很多次。”陳星的唇碰到韓露的光潔的小陰唇時,韓露說。
星兒沒說話,開始用舌頭舔她了。
——很癢,也很舒服,和男人的舌頭不一樣,和男人的雞巴更不一樣。
韓露開始呻吟,也開始笑,她覺得自己這樣金雞獨立堅持不了多久,於是她拉著陳星躺下,然後她一翻身把陳星壓在身下,用一只手握住陳星的兩只手腕,把她的手舉過頭頂,讓星兒高聳的胸盡量地挺起來。
然後,韓露騎上去,開始吻這個圓臉女生雜草叢生的腋窩,還有那高挺乳房上面巧克力色的乳頭。
“韓露,我覺得你今天會進到你自己的影集里。”韓露用手指碰到陳星陰蒂的時候,這個女孩子把腿分開了一點,在她耳邊說。
“是嗎,那我會很開心,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的祝福,我希望和你的另外一句祝福搭配上,在高潮里死掉。”韓露開心地笑起來,她忽然一下子濕掉了。
於是她放開了星兒的手腕,開始邊插星兒的穴,邊揉星兒的胸,邊吻星兒的唇。
“嗯,那是……屬於你的。”星兒開始氣喘了,她拉住韓露的手,放到自己的喉嚨上,“干我的時候,掐我喉嚨……一會……我要去……那里……所以我想……先……”
“去哪?”韓露問著,進出星兒身體的手指加快了,而星兒也配合著她,把膝蓋蜷起來,雙腳踩地,微微把屁股抬起來一點點。只是,她似乎沒有聽清韓露的問話,只是開始隨著韓露的抽插低低呻吟了。
“星兒,你一會要去哪兒?”韓露又問,她把插星兒的手停下來,另一只手停在星兒的脖子上。
“鶯……燕……”
韓露其實知道星兒要說這兩個字,但是她還是固執地想聽見,所以,聽到的那一刹那,她就一下子把星兒挺起的脖子扼住,也開始繼續用手指要星兒了。
於此同時,她笑著,把唇壓到星兒張開的兩瓣唇上去。
——琳子,默兒,看看我們,結束之後,我們就都要離開,也不會再回來了。
韓露想,她知道現在那間酒吧里,可能也有人想著一樣的事情。
星兒的手滑到了她肋骨上,弄得她好癢,所以她又笑了。
蘭雪
“這次是我真的決定離開,
遠離那些許久不懂的悲哀。
想讓你忘卻愁緒忘記關懷,
放開這紛紛擾擾自由自在……”
歌聲輕柔而低回,熟悉的老歌倦倦地飄在空氣里,和鶯燕軒那有些零亂,和彌散的血腥味道、淡淡的屍臭、酒精味道還有香水味道混雜在一起。
在這個味道里,蘭雪就那麼坐在吧台前高高的吧椅上,兩只穿著黑色小羊皮靴子的腳一勾一勾的,托著腮看向吧台里面正拿著雪克壺的江馨月。Thor懶懶地伏在她腳下,仿佛一個巨大的黑色毛皮坐墊。
這個時候,蘭雪已經不再著急了,從江馨月割開手腕的時候她就不再著急了,她甚至希望時間過得稍微慢一點。
就和小雷一樣,該有時,始終會有,該能做到的,始終會做到,該忘不掉的,始終會想起來。
同樣,就和Adam一樣,該在一起時,始終會相聚,該告別了,也始終要告別,該抓不住的,始終要松手。
還有月兒也是。
雖然留不下,但是蘭雪覺得,起碼再陪她一會兒也好。
這可能也是她現在唯一能作的事情了。
江馨月的臉頰比剛才在車上的時候顯得更白了,眼神也似乎有些渙散,濃艷鮮紅的血從雙手手腕的傷口淌出來,流到她潔白的裙裾上,渲染成一片絢爛。
加拿大威士忌,蔓越莓汁,一小茶匙和她的血一樣鮮紅濃稠的石榴糖漿,加到裝著三分之一冰塊的雪克壺里——流著血的手,有些顫抖,但是每一步動作依然沉穩,帥氣,沒有一滴外泄。
搖動雪克壺的時候,一串串的血珠兒隨著月兒手腕的動作飛起來,在空中飛起一道道美麗的弧线,再墜落。它們有些滴在吧台上,有些染在白裙子上,有些濺到月兒的臉頰上。長發女人的那兩片蒼白的嘴唇是緊抿著的,鬢角的發絲被冷汗沾在臉頰上,旁若無人,神情很專注。
這讓蘭雪忽然想起Adam在大草原上拿著相機的樣子來。原來人無論男女,認真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的時候往往是最美的。
“月兒,我才發現原來你調酒的樣子這麼好看。”蘭雪說著,忍不住舉起相機給她拍照,“我猜,Merida也很喜歡看你調酒。”
“嗯,不過我還是習慣叫她崔瀅,至於什麼公主,我不關心,其實我也不喜歡叫她老公。”江馨月倦倦地笑,顫抖著把搖勻的混合物濾到三角杯里,“小蘭雪,知道嗎?我和小瀅第一次就是在這里認識的,當時這間酒吧還不是我們的……那時她還才大二,當選了學生會主席來這里慶祝,我呢?普普通通的丑小鴨似的一個女生,因為喜歡調酒,課余就在這間酒吧打工,從賣酒開始,到當酒保的助手,畢竟那個時候調酒師大多是男的……雖然被人欺負過,被喝醉的客人拉到洗手間奸過,被這里的酒保和老板要過,在偷著用練習的時候摔過練習瓶所以被打過……但是好歹能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那天晚上她來了,看到我,就坐在你坐的這個位子上,也和你一樣托著腮看我調酒……‘廬邊人似月,皓腕凝雙雪’……那個家伙,就那麼大喇喇地肆無忌憚地說我,像個浪蕩子……她喝了我的酒,就把我拉進洗手間去,放了個‘清掃中暫停使用’的牌子在外面,然後就要了我……知道嗎?那天晚上我簡直覺得我瘋了……”
月兒說著,眨了眨眼睛,一滴淚落下來,滴到那個三角杯里,蕩起一波小小的漣漪。
蘭雪沒說話,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打斷月兒的話,所以她只是把自己的腳上的小靴子踢掉了,再把那兩只赤裸的小腳輕輕踩在Thor毛茸茸的背上。
這讓她覺得稍稍溫暖了一些。
月兒輕輕打了個寒顫,可能是大量失血讓她覺得有些冷,但是她的兩頰卻仍然暈出了一片紅暈:“那天晚上就仿佛一場夢,我始終沒覺得她這麼優秀的人會屬於我,從前我只是趁著在她宿舍樓下對著牆打壁球時偷偷瞄她……不過是一場雨露之歡而已,之後我還是我,她還是她,但我還是很開心,有一次也夠了……後面,她一直來找我,但我還是覺得她和我只是玩玩,畢竟她和那些男生都不認真,而我們根本沒可能……”她說著,在酒杯里加了一點點淡色的姜汁啤酒和一點冰蘇打水,然後配了個黑色的櫻桃在中間,放在杯墊上,左手背後,用右手把杯子推過來,手腕的傷口吧台上擦除下一道長長的血痕,“Amor de cosmos ,愛神的天空……我的最後一杯調酒,同時也是我那次給崔瀅調的第一杯酒……歸去來兮,今天開始,我們就能在一起了……那杯酒里也有我的眼淚,但是那杯酒的櫻桃是紅的,而這杯的櫻桃用黑色,因為我馬上就快死了。不過,我好開心。”
“嗯,”蘭雪接過酒杯,向月兒舉了舉,便一飲而盡,“月兒,昨天晚上不知道你是不是醒著,所以或許你知道,或許你不知道,其實我也有愛的人,但是迫不得已分開了。所以我其實不明白,你們倆,這麼好的一對兒,為什麼非要……”
“因為我。”江馨月的聲音淡淡的,起身,她似乎有點頭暈,所以抬手去扶額角。手腕上的血蹭在她蒼白的鵝蛋臉上,紅得有些憂傷,“崔瀅始終很大膽也很決絕,敢說敢做,會放棄藤校的Offer去唱歌,然後在拿到全國第一的時候,當著全天下人面向我求婚……知道嗎她的老師,家人,同學,朋友,經紀人,粉絲,在她做每一步的時候都會反對她——各種責難,各種批評,各種脫離關系,各種掉粉,各種苦口婆心聲淚俱下的勸說,在網絡上各種噴各種黑,可她不管,只是天天笑嘻嘻的,盤下這個小店給我當禮物,隱姓埋名和我在一起,讓我調酒,給我唱歌,嘰嘰喳喳地哄我開心……”
江馨月說著,一步步地走出吧台,上樓的時候,她的腳軟了一下,幾乎摔倒了。但她終究扶住了樓梯扶手,只是一不留神把一抹血也蹭在樓梯扶手上。
蘭雪沒去扶她,只是跟在她身後,舉著相機,邊走,邊拍,邊聽她說。
她知道現在她應該這樣。
“我當然很開心,但是我始終覺得我在拖她的後腿,如果沒有我,她或許能飛起來,做更多她想做的事情。所以我開始在和她做愛的時候玩窒息游戲,讓她掐我,勒我,絞我,或者把我吊起來奸我……我喜歡,當然喜歡……每次我都流好多水……每次我也都故意不去說安全詞……可是你知道嗎小蘭雪……我想……好想在哪一次游戲里死掉……然後她可以哭著奸我的屍,然後把我火化了埋起來,這樣,她可以去做她想要的,我也可以一直在她心里……但我沒有成功,所以我背著她找了我們的一個朋友……伍凌,她也是窒息的同好,我倆在一個性窒息愛好者論壇上認識的……我知道她策劃過一些那種窒息派對,所以求她讓我參加,然後做點手腳讓我在里面……哪知道,那天,崔瀅忽然對我說,喂,老婆,下個月是我的生日了,我要請你吃一道菜,吃過之後,我們就會靈肉相合,你就再也不用擔心……再也不用擔心……會和我……分開了。”
最後這幾個字江馨月其實說得很模糊,蘭雪甚至有些聽不清,但她還是知道了月兒的意思,於是輕輕嘆了口氣。
她想說江馨月和崔瀅是傻瓜來著,但是當她回頭看到身邊跟上來的Thor時,她就把這句要出口的話咽回到肚子里,只是默默地跟著跟在月兒身後,走進那間樓上的房間。
“我開始蠻恨她的,真的,但是我沒說話。畢竟先要退出的是我,而她只是搶了我的先而已。而且我說過的,她想做的,我都會支持她。所以我只是對她說,好啊老公,你有你的玩具了,我也要,就裝在衛生間里就好,”月兒的情緒似乎平穩了些,體力甚至也恢復了些,說著,在梳妝鏡前坐下來,從手包里把那最後一個小黑人拿出來,連同一張CD一起放在桌角,然後把頭發理了理,擦了擦臉上的血,開始給自己補上一點淡妝,“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和另一個常在這里彈鋼琴的女孩子一起喝醉了,她老公——嗯,同性——離開她去了國外,為了別的女人,但她還是始終都很樂觀,說她老公會回來,而且應該把每一天都過好才行,不管是為了誰,也不應該每天只是自己消沉或者抱怨。小蘭雪你知道嗎,那天我才知道,那丫頭自己已經腎癌晚期了……也是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人其實最應該珍惜的事,其實就是眼前當下的那一點點幸福……可是我知道的有點晚,所以……”她說著,拿起香水瓶,在頸間微微灑了點。但是她拿香水瓶的手忽然開始發顫,優美的玻璃瓶子跌落,在地上摔成粉碎。
“水之歡”的香氣一下子彌散開來,Thor重重地打了個噴嚏,而蘭雪終於哭了。
“所以,她在她那個有流星飛過的生日里終於成了烤架上的Merida,而我作為老板娘,招待那些來吃她肉的混蛋,自己割了她第一刀,也吃了她的肉,還按她想的,成了最後一個小黑人。那天我吃了好多,其實我知道,她其實只想讓我一個人吃而已,別的,只是她答應Tiana所以順帶做的事情,從那之後,到現在,我什麼別的東西再也沒有吃過,雖然我知道這會讓我一會很失態,但是我管不了了……就這樣,我知道這是她想要的,她也知道我想要的,一路走下來,歸去來兮,現在我回來了……”江馨月說著,拿起那個小黑人,開始緩緩地往里面的洗手間走,“小蘭雪,謝謝你一路陪我,是告別的時候了。我邀請你進我的洗手間,但是,我沒體力,也不想和你做愛了。”
“嗯,我是Belle,所以我有我的野獸王子。”蘭雪苦笑,“月兒,你可以嗎?需不需要我幫你?”
“不用了,你就在外面看我,已經流了這麼多血,我想時間不會很長,最多五分鍾就好……嗯,還要謝謝你幫我拍照……對了,如果你那首歌聽膩了,就把小黑人旁邊的那張CD拿走,那是婷婷,就是第一個小黑人的歌,和現在放的歌是一個人唱的,我在你們那里做的拷貝……正品在CD機里,會有人拿走,所以只能給你這張復制版了……我都聽了,我覺得,里面的第七首歌你會喜歡。”走進衛生間的時候,月兒的聲音有點氣喘,說到這里她回頭,清雅的臉上笑容顯出了幾分嫵媚。
然後她把頭抬起來,去看水管上絲襪懸成的吊索,“這個絞環是那天伍凌找了個帥哥幫我們安裝的,套索是崔瀅向我公開表白那天穿的絲襪。知道嗎……那帥哥站在梯子上打鑽的時候,我就在下面給他口交,而崔瀅就坐在窗台上看我……就和現在一樣,現在……你看……她又坐在那里了……。”
蘭雪沒說話,只是帶著Thor走進來,把那個“清掃中暫停使用”的牌子放在門口,然後把門關上了。
“那次是你不經意的離開,
成為我這許久不變得悲哀。
於是淡漠了繁華無法再開懷,
於是我守著寂寞不能歸來……”
纏綿的歌聲里,蘭雪怔怔的看著江馨月有些踉蹌的腳步,身後是一道淋漓的血跡。
高跟鞋踩上那個絞索下面的凳子的時候,房間里這兩個女人的身體不約而同地晃了晃。
司徒冰冰
“小北,你別哭啊,我不疼的,真的。”一曲《歸去來》終了,司徒冰冰又開始手足無措了——她猜小北是把她當成楊過了。
“不是,大傻牛,我才不是郭芙。” 鋼琴邊的小北狠狠抽了抽鼻子,“這首曲子讓我想起月兒了,她出門前對我說,有一天她回來的時候,她會聽這首曲子。”
“她回來的時候,那不就是……”司徒冰冰愣了愣——她不是傻子,特別是這一天里面,她去過小北常去的所有網站,而且,昨天晚上帶著小飛俠去鶯燕軒的時候,她也看見二樓衛生間里那條絞索了。
“嗯,她會去見崔瀅姐,”小北笑起來,“而我們也要一起回去了,真好。”
司徒冰冰看見小北皺了皺眉毛,然後用力夾了夾腿,於是她索性一屁股坐在琴凳上,把小北的腰摟住,便去吻她的脖子。
“大色鬼,我先不要了……就這樣抱抱親親就好。”小北的身體觸電似地抖了下,卻沒躲開她的親吻,只是把頭偏過一邊,把修長的脖子暴露在司徒冰冰的嘴唇下面,“從昨晚到現在,我的腰都疼了。讓我歇會兒,如果你想要,一會兒我再給你,好嗎?”
司徒冰冰的吻慢下來,把嘴唇貼在小北的頸動脈上,舌頭所觸,一跳一跳地。她感覺懷里這個身體很柔軟,但是她知道小北的手會發冷,於是她把小北的手捏住了。
“小北,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做愛也好,合奏也好,想現在死也好。”她說。
“我好開心。”小北把頭靠在冰冰肩頭,慢慢把眼睛合上了,“冰冰,小蝶她們來了一會兒了。嗯,還有菲兒,可能還有另外一個熟悉的人,但是我有點兒想不起來了……剛才我聽見她們說話了,不過,她們沒進來也很好,我可以和你多呆一會兒。”
“我怎麼沒聽見?”司徒冰冰努力地聽了聽,但是什麼也沒聽見。
“大概是因為你的牛眼睛比較好,所以聽力就不如我。”小北笑閉著眼睛,笑得像個孩子。
“牛怎麼就眼睛好,我不知道。”司徒冰冰其實早就習慣小北這樣東一句西一句的節奏了,但是她還是接不住小北的梗。
“鬼故事里說,人的眼睛里如果滴進去牛的眼淚,就能見到鬼。”小北說,“大傻牛,你給我兩滴你的眼淚試試,說不定我能見到小綠姐、笛子姐和王歡姐她們,我記得她們都喜歡聽咱們合奏的。”
說著,她從冰冰身上滑下來,仰躺在琴凳上,讓長頭發從腦後垂下去,把眼睛大大地睜開向上看,手卻拉著司徒冰冰的手。
司徒冰冰搖了搖頭,便跨坐在這個瘦小身體上,用自己飽滿的胸貼住小北那對小小的乳,和她對視。
她其實覺得這個動作有點好笑,所以她很擔心自己流不出眼淚來。但是,當和小北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對視的時候,她看到小北眼里的那滿足兒而幸福的神情,還有那發黑的眼圈兒和有些憔悴的臉,聞著她嘴里淡淡的煙草氣味。
她忽然想哭了。
一滴,兩滴。
三對,四對……
這些眼淚從司徒冰冰的眼睛里滴下去,滴進小北的眼眶里。
淚眼朦朧里,司徒冰冰發現小北就這樣努力地睜著眼睛看著她,盡量不去眨眼睛。
但還是有眼淚從小北的眼睛里流出來,司徒冰冰不知道那是小北的眼淚,還是她自己的。
——呂綠,你這個瘋女人,謝謝你邀請我們兩個參加你的狂歡,現在我知道了,是你在成全我們。
——真好。
司徒冰冰想著,終於又開始吻小北的嘴唇了。
蔣寧
蔣寧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到現在,她眼前還是會看到那片火光,還有草地上那棵杏花樹上孟爽和宋妍那兩顆吻在一起的頭顱。
——原來,你們都是真心想死的。
她想著,揮了揮手,身後的兩個強壯的小伙子開始把腳邊的那幾個大號的蛇皮袋打開,然後把里面那一塊塊已經開始有腐敗氣味的身體殘塊扔下山谷去——紋身是綠色的,指甲和趾甲是綠色的,腋毛和陰毛是綠色的,頭發也是綠色的,肌膚是小麥色的,肉是紫的,脂肪是黃的,骨頭是白的,內髒是五顏六色的,血是黑的,還有她那木耳一樣的性器,也幾乎是黑的。
蔣寧知道把呂綠扔在這里是合適的,因為這里被動物吃掉的屍體不只一具。
——在海里有一具被魚啄得不成樣子的,看那長頭發,她就知道那是孫莉。
——那片海上面的山崖上,那具被縛在十字架上,身體被一根削尖的木竿穿透的女屍已經被鳥把半邊身體和一條手臂啄食得差不多,腸子花花綠綠地掛出來,但是面容宛在,就是那個乳房曾經被釘在桌面上的病嬌,也是那個在直升機懸梯上裸著身體的女人,干爹的女兒,荊棘鳥。
——樹林深處,有一堆殘骨,被吃得分外干淨,白森森的骷髏放在折得整整齊齊的那身衣服上。從旁邊的書包里找到的线索,這個女人叫謝一嵐。蔣寧知道她每周都會直播做愛,也知道就是她打掉了王歡和周茗茗肚子里干爹的孩子。
——還有那堆篝火旁邊的兩具衣衫不整的屍體,不知道為什麼一具還算完好而另一具上爬了那麼多毒蛇、蜈蚣和蟲子。但是,身份是清楚的,因為那具完好的,尿了好多的,因為窒息而死的屍體上帶著屬於伍凌的那個由五個菱形構成的五角星標志。而那屍體旁邊有一封遺書,就是留給蔣寧的,把這里發生的事情說清楚。
就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無人生還》里面的沃格雷夫大法官一樣,在自己死掉以後,把謎底再揭開。
——原來,那具已經爬滿毒蟲開始發黑的屍體就是Cleopatra,這座莊園的女主人,那個喜歡用寶格麗蛇形飾物,喜歡用頭發擋住自己那只假眼睛的,叫做高夢的獨眼女人,那個幫助很多女人去“極樂死”的神秘人,而極樂死組織的另外兩個人,負責了卻委托人夙願的“茉莉公主”何靜,還有幫助死者用遺體做些能做的事情的“奇異公主”楊琳,現在也都“極樂死”了,只不過一個在這里,另一個在外面。
——原來,如果挖開這里的土地,這里還會有很多的屍體。不管是選擇在這里死去的女人,還是因為她們認為該死在這里的男人,可能很多過去的失蹤案都可以一並破掉。當然,還有被我送過來,然後Amy昨晚殺死的那九十九個。
——第一百人是在地窖里被發現的,是那個曾經報案抓住Amy一次的警校學生,現在被煙熏得神智不清,手里捏著一件有著蜘蛛圖案的黑色皮女士夾克。
——原來,伍凌曾經組織過這麼多次的死亡Party,包括那次震驚全城的“灰姑娘”,那些失蹤的ID都是她自己。知天命,暗戀桃花源,FPPP,英雄冢,高斯的發明,沃格雷夫大法官,神車斯基……
——原來,那十個小黑人中的七個都在這里,剩下的三個,柳婷婷身邊有一個,呂綠身邊有一個,還有一個不知所蹤。這十個人里,除了呂綠以外,斷頭的孟爽,墜海的孫莉,都是干爹的女人,還有伍凌和童曉芳,她知道干爹也上過這兩個女人。
——原來,這些女人真的寧願死也不願意和干爹在一起。
看著遠處仍然在著火的白房子,蔣寧忽然覺得有點無力,不知怎的,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小腹那里熱乎乎的。
“干爹,寧兒能做到的,為了你。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寧兒只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和姐姐以外唯一對我好的人了。”
她這麼在心里說,但是她的無力感更重了。
“隊長,接到消息,一輛白色吉普到了那間鶯燕軒酒吧門口,進去了兩個女人和一條大狗,其中一個女人就是鶯燕軒之前的兩個老板之一,江馨月,她的手腕受傷了。”那是寇升的聲音。
“嗯。”
“隊長,要不要……”
“不要,跟著那輛吉普車就好,如果她沒什麼過激的行動,你們就不要動。”
“是,隊長,還有件事,在呂綠博士的胃里發現了一個U盤,外殼雖然被胃液腐蝕但是還可以打開,但是我沒讓人試著破譯密碼……”
“哦,知道了,給我就好……”
“隊長,您……”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那,您,要不要……”
“不要了……”蔣寧遲疑了一下,忽然又把手臂張開了,“寇升,抱抱我,別想別的,你就抱抱我就好……”
身體被那兩條有點僵硬的臂膀環住的時候,蔣寧忽然有點點想哭,但是她終於沒有哭,只是把臉貼在那男人寬厚的胸膛上,絮絮叨叨地安排後面的事情,從而努力讓自己的思路保持清醒。
“抱我十分鍾,然後再給這里加把火,把一切都燒掉,燒得干干淨淨就好……然後,送我回聶總那里去,就不用再管我,呂綠的那個U盤也留給我。下午的時候,你們去一下鶯燕軒,如果有了新的屍體,就一並處理了,我想,那最後一個小黑人也在。然後……就結案吧,把那個酒吧交給醫院里那個叫做夕顏的女孩子。我知道那里已經不會有再有別的謀殺了。”
“是。”
“一個小黑人,歸去來兮只一人。懸梁自盡了此生,一個也不剩。”她夢囈似的念著這句歌謠,終於把眼睛閉上了。
江馨月
“一個小黑人,歸去來兮只一人。懸梁自盡了此生,一個也不剩……”
江馨月站在那個木凳上,感覺頭有些暈,窗戶里射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弄得她眼前發黑,手腕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燒痛。腳底不是很穩,她生怕自己會一下子摔倒地上。
於是她沒再猶豫,咬緊牙,拉開吊索,套到脖子上,套緊,再把頭發整理好。
頸間的質感和溫存,依稀有愛人的味道,而這也讓她眼前更模糊了.她仿佛看到崔瀅現在正背朝著她坐在窗台上,手撐在兩邊,兩條長腿掛在窗外一蕩一蕩的一如往昔,正回過頭,笑嘻嘻地看著她。
“崔瀅,我替你看過整個游戲了,現在終於輪到我了,你就坐在窗台上好好看我,等我去給你講故事。”她對著窗台上的崔瀅說。
她當然沒聽到崔瀅的回答,她聽到的只是蘭雪粗重的呼吸,還有那飄飄蕩蕩響起來的男女和聲。
“啊……涌起落落余暉任你采摘。
啊……留住刹那永遠為你開……”
“刹那,永遠……就是這一瞬間,不是嗎,小瀅?”江馨月微笑起來,手里捏著那個小黑人,合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向前面的虛空邁了一步,然後把腳向後一踢。
咚的一聲,那凳子翻倒了。
那一刹那,江馨月聽到了蘭雪的一聲低呼,還有自己脖子被套索一下勒緊的“咯噔”一聲。
這個穿著染血的白色連衣裙的身體隨著重力下落,開始來來回回地蕩,旋轉著,擺動著,最終與吊索的拉力在頸間的受力點達到一個不十分穩定的平衡。
江馨月的頭向一邊歪過去,呼吸一下子被繞在頸間的絲襪禁止了,肺和氣管開始了那種熟悉的火辣辣的燒痛。
這當然不是她第一次像這樣雙腳懸空,但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
一股奇異的溫熱,從小腹以下升騰著蔓延。江馨月感覺自己的雙乳開始漲起來,那兩個原本屬於崔瑩的,帶著小鈴鐺的乳環讓她的乳房感覺更奇怪也更硬了,似乎要把胸前的衣服頂破。
實際上江馨月好希望現在那衣服就被頂破了,這樣她的奶子就可以露在空氣里,就可以讓崔瀅看見。
於是,她的手開始本能地向上身抓,這個簡單的動作,讓原本握在她手里的黑色小人一下子掉在地上,咕嚕嚕地滾向牆角去了。
她努力地睜開眼,向小黑人滾過去的方向看,依稀間,她看到蘭雪似乎正在扶著門框慢慢的跪下去,也看到蘭雪正在流淚的眼睛。
“蘭雪在看著我,最後的樣子……要拍照的……別太狼狽才好……江馨月……你是老板娘,要矜持……矜持一點……”江馨月模模糊糊地想著,淌著血的手攥起拳頭,停在半空中,修長的腿緊緊並攏,白色高跟鞋的鞋尖直直地指向地面。
但是,這種矜持大約只保持了十秒鍾,她就徹底地被自己身體的本能擊潰了。
懸在半空中的身體開始不自主地掙扎,兩條修長的腿,肆意地蹬踢,似乎要尋找一個踏腳的地方。高聳的胸部劇烈地起伏著,張大了口,卻吸不進半點空氣。那雙手也再控制不住,掙扎著想去扯自己胸前的衣服,去拉自己頸間的繩套。
但一切都是徒勞,她只能張著手掌無助地揮舞。血從手腕割開的地方灑出來,濺在衛生間上釉的瓷磚上,然後點點滴滴地滑下去。
——崔瀅,你不許笑話我……上吊都是……這個樣子的……
她翻起眼睛去看窗台上崔瀅的影子,她看到崔瀅在笑,但是,她實在管不住自己的身體里了。
——嗯,這是種舞蹈,那就,跳得再放肆些吧。
——蘭雪不會笑話我,她只會把我記錄下來。
——還有,Thor,如果小蘭雪想要,你就舔她,然後給她,只是,你們都要看著我,和崔瀅一起看著我。
想到這里,江馨月索性開始更為放肆地掙扎,兩條腿開始大幅度地蹬踢,整個人開始在吊索上蕩,如同一只飛在天上的,啼血的白色雨燕。
這讓她很痛苦,但是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又窒息帶來的奇異欣快也越來越強烈。穿了小鈴鐺的乳頭硬硬地勃起,下身卻是說不出的空虛,隨著一陣陣的悸動和抽搐,濕濕熱熱的春水便沿著大腿根淌下來。
江馨月拼命地扭著腰,希望給自己一些摩擦和安慰,但始終是徒勞,雙手只在胸腹的衣服上抓撓撕扯。
白色的連衣裙沾了鮮紅的血,仿佛雪地里盛開的紅梅。
蘭雪
這不是蘭雪第一次看到即將吊死的女人,但是,她知道月兒會是讓她最難忘的。
不管是她開始的矜持,還是後來的放開,蘭雪始終猜不到這個看似柔柔軟軟平靜如水的女人的身體里蘊含了多少力量,才能讓她看著自己的愛人先走,然後把這個其實很殘酷的游戲一路走到最後。
——Adam,這個女人比我堅韌多了。
——Adam,如果是這個女人做了媽媽,她一定不會像我,一定會自己把她的寶寶養大成人的。
——Adam,你看,她現在正在一點點死去。
——Adam,你看,她真美。
——Adam,我不想再給她拍照了,我現在想要了。
蘭雪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只是把相機放在一邊,跪坐在地上,不自覺地隨著月兒胸部的無助舒張開始劇烈地氣喘,手不由自主地解開褲子的拉鏈,探進去——陰毛短而蜷曲,內褲卻早已濕得不成樣子。
她沒有讓Thor過來舔她,因為她知道Thor也在全身貫注地看,於是她只是跪坐在地上死死的盯著月兒那個舞蹈的軀體,同時把手指死死地按在自己充血勃起的陰蒂上。
——那只白燕子,她在蹬踢,她在掙扎,她在舞蹈。
蘭雪覺得,這個時候的江馨月已經開始把身體里所有的能量都釋放出來了,把身體里所有的血都灑出來了,也把身體里所有的水都噴出來了——掙扎蹬踢之間,她能看到月兒兩腿間那塊越來越大的濕斑。
然後,她看見江馨月把腿夾緊了,開始一下一下的抽搐,每一下都把腰拱起來,蜷起腿,再放松,再蜷起,再伸直,仿佛在兩腿之間緊緊夾著什麼東西在磨擦。而月兒的胸也隨著劇烈地起伏,似乎想用那對被連衣裙包裹的奶子把胸前的布料頂開。
她的眉毛是皺著的,好像很痛苦,也好像很享受。
她的手在胸前用力地抓撓,把越來越多的血蹭在衣服上,也甩在地上。
她的身體忽然劇烈的一掙,然後是“繃”地一聲輕響,再是“嗤拉”一聲裂帛之音,最後是一陣叮鈴鈴的清響。
她胸前的那個扣子終於崩飛了,那一只赤裸鮮嫩的,掛著小鈴鐺的乳也終於一下子跳出來。
——Adam,她馬上就要死了。
蘭雪想著,手指不禁在下身硬硬漲起的小豆豆上狠狠地一挫,天崩地裂的感覺便一下子爆發——手死死按著下身,不自主地向前撲倒。
——Thor,來,快點,干我,從後面騎上來。
——月兒,死,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你現在……舒服嗎?。
江馨月
江馨月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痛苦還是痛快了,因為之前的游戲里,她從來沒走過這麼遠。
而且她知道已經不能回頭了。
淌出的血和頸上的吊索,已經把江馨月身體的氧氣消耗殆盡。她的身體,就仿佛一條上鈎的魚,已經從劇烈地蹬踢變成了無助的聳動。手從胸前垂下來,開始抽搐,而她的腿也開始抽筋了。
眼前變成了一片灰蒙蒙的,看不見蘭雪了,也看不見陽光了,只有窗台上那個紅頭發女孩的笑容開始卻變得越來越清晰,還有她撐在窗台上的兩條手臂,還有她手腕上的那抹鮮紅。
然後,江馨月看到那抹紅開始飛起來,終於變成一條紅线,和自己手腕上的那抹同樣的紅連在一起了。
她很開心,想笑,但是笑不出來,但是那張原本蒼白俏臉卻開始變紅,然後漸漸變成淺紫色。她的胸在起伏,肺部無助地痙攣,淺紅的舌頭不自主地從嘴里探出來。
她看見崔瀅回頭朝她笑,她看見崔瀅的兩只手在窗台上用力一撐。
——小瀅,等等我,帶我走吧,你的月兒馬上就死掉了,等等我。
江馨月朦朦朧朧地想著,身體不自主地繃直,而周身的感覺也終於在那一刹那隨之轟然爆發,強烈到讓她脆弱的身體幾乎無法承受,仿佛是在她身體里引爆了一連串的小炸彈——腰弓緊張地向前拱起來,兩條修長的腿緊緊夾著,手握成拳頭,劇烈地抽搐著。
——小瀅,先別跳,等等我,我來了,我這就來了,我們一起回去。
江馨月忽然好想叫出聲音,喉嚨里卻只是 “咯咯”地響,雙腿之間一下子好熱,一股淅淅瀝瀝的熱流泄出來,而且……
——算了。
崔瀅的屁股似乎離開窗台了,江馨月也拼盡了全身所有的力量,猛地一掙。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
咚!
左腳上白色的高跟鞋掉落在地上那片血泊里,而江馨月也終於飛起來,牽住了崔瀅的手。
“那次是你不經意的離開,
成為我這許久不變的悲哀。
於是淡漠了繁華只為你開懷,
要陪你遠離寂寞自由自在
……”
歌聲,依舊淡淡的纏綿著回旋。
一只黃鶯和一只白燕從窗台飛進來,嘰嘰喳喳的,看了看伏在地上眼中含淚滿面潮紅的小個子女人,看了看她身邊的相機和她身後仍然插在她身體里的那條大狗,看了看地下那汪血泊和滾到一邊去的小黑人,又最後看了看懸掛在洗手間里的那個衣衫凌亂,伸著舌頭,眼角卻帶了一絲笑,顯得有些狼狽的白衣女人的屍體。
“於是淡漠了繁華只為你開懷,
要陪你遠離寂寞自由自在。”
一曲終了之時,那兩只鳥兒終於又從那個窗台飛了出去。
她們沒再回望,沒注意到屋梁上那具屍體身後漸漸出現的那抹咖啡色,也沒注意到她的雙腿間,還在有一點點淋漓的液體灑下來,混在身下那汪不大的血泊里,倏然融為一體,再分不出彼此。
[newpage]
[chapter:10.3 心聲 Sound of the Soul]
蘭雪
蘭雪覺得Thor的舌頭很熱。
很多時候,在Thor射進她身體之後她都會睡過去,然後也都是這條舌頭把她舔醒過來的,今天也一樣。
月兒靜靜地掛在屋頂上,樣子有些狼狽。
她的頭發完全被汗沾濕了,白衣凌亂四肢垂落,胸前的扣子是崩開的,露出了一只穿著小鈴鐺的乳房,而身體已經開始漸漸顯得僵硬了。她的頭歪向一邊,白淨的臉已經變成了紫紅色,眼睛沒有完全閉上,似乎還在看著那空空的窗台,嘴角微微帶了點笑,舌頭半吐出來,還掛著一絲涎水。
身體四周,是點點的血,和她手腕上的血的顏色是一樣的。白裙子上血汙斑斑,後臀的位置有一點點咖啡色的汙漬,腳下是一汪暗紅的池水,浸著一只蹬落的白色高跟鞋。
那最後一個黑色的人偶滾落在牆角,脖子上套著繩索,笑得傻兮兮的。
蘭雪其實想去抱抱這具身體的,但是她終於沒有去,並不是因為她怕沾上月兒身上的血漬和汙穢,而是因為她有點怕破壞了這里面哪怕一點點的構圖。
所以她只是舉起相機,把月兒連同這些景物——翻倒的凳子,空空的窗台,一牆一地的血,那個小黑人——通通拍下來。
——十個小黑人,或者,永恒的美,是嗎?
——原來,一個人的結束可以這麼熾烈也可以這麼平靜。她沒有遺憾了,今天死去的人,孫莉也好Amy也好何靜也好,都沒有遺憾了。
——下面,我也該去做我的事情了。
蘭雪站起身,默默地把衣服穿好了。
Thor用他毛茸茸的大頭在她腿上蹭,顯得有些緊張。當然,這個酒吧死過這麼多人,不被盯上才奇怪。只是,昨天討論這些安排的時候,伍凌對她說過,只要她不主動對警察出手,就不會有警察或者別人來找她的麻煩,送走月兒之後,她可以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真的可以嗎?
蘭雪忽然有點怕。
當然,她不是怕死,從今天載著月兒出來的時候,她就一直想著這最後一步該怎麼走,她甚至想過找曲凡幫她。曲凡這家伙大剌剌的,但是她的刀很靠譜。
她也不是怕毀容,因為她覺得人最後總會變成大自然的一部分,把最美的時候留下來了就好。
她更不是怕被警察抓,一來,她和她最關心的人已經斷了所有聯系,誰也不會因為她被牽連,二來,她也知道若干種快速結束掉自己的方法。
所以……
蘭雪的手機忽然振了下,她怔了怔,就打開看。
“小蘭雪,我在咱們的窩里等你,你的那些照片收到了,我也收獲了很多照片等你看,然後楊琳給了我封信,說要咱們一起拆開。:D”
當然,這是韓露發來的。
蘭雪忽然覺得心跳得好快,她按住了自己的胸膛,感覺里面那顆心正狠狠撞著她的手。
——江馨月,這間酒吧是你的,我相信酒吧門口也是你的地牌,所以請你,還有你家崔瀅保佑我。我不怕做許文強 ,但是,亂槍把我打成篩子也好,至少別傷到Thor,也別打壞我的心。如果只能保全一樣,那即便打爆了我的心,也千萬要保全Thor,我欠他太多了。謝謝你,還有,別了。
蘭雪在衛生間門口跪下來,閉上眼睛向著懸掛的月兒合十祈禱,然後用心地叩了三個頭,才起身,拿了個“清掃中暫停使用”的牌子放在了門口。
下樓的時候,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已經有些發皺的照片,把嘴唇印在那個小男孩的臉上,深深地吻。她的另一只手是垂下來的,Thor的舌頭卷著她的手舔,濕濕的熱熱的癢癢的。
蘭雪忽然有些想哭,她就那麼慢慢地走,也一直任Thor舔著她的手,直到走到酒吧門前,才把手抽出來,摸了摸Thor那顆毛茸茸的大腦袋。
“Thor,謝謝你。一會出門的時候要乖,不許亂跑或者亂咬人,一切都聽我的就好。”
她站在門口,對這只大狗說。
那首《歸去來》還在循環吟唱,蘭雪沒把那音樂關上,她知道會有人來拿那盤CD的。所以只是深深吸了口氣,伸出手,把酒吧的門推開了。
蔣寧
“隊長,其中一個個子小一點的短發女人帶著出來了,帶著那條黑色的阿拉斯加犬上了那輛白色吉普車。她的身份已經查明,蘭雪,26歲,前國家地理雜志攝影記者,那條狗叫做Thor,是她近年來形影不離的寵物。那個叫江馨月的酒吧老板沒再出來。按您安排,我們沒有對蘭雪采取行動,只是在兩個人下車之後檢查了吉普車,發現車上存在大量血跡,吉普車上的血樣、毛發和DNA標本。其中,動物的DNA與日前發生在鶯燕軒的群殺案,停屍房看守王某屍體的傷口,四天前鶯燕軒酒吧附近發生的無名殺人案死者以及洪祖幫派死亡案件現場身上殘留的動物DNA一致。初步判斷,蘭雪應該也是A BITCH組織的一員。而車上的血跡與鶯燕軒門口地上殘留的血跡DNA高度吻合,考慮到江馨月下車時手腕上明顯的割裂上,可以判斷……”
“不用說了,那個姓江的女人應該是自己吊死在她的酒吧里了。”副駕駛上的蔣寧皺起眉頭,把寇升的匯報打斷了。看著這男人一臉疑惑的表情,她把自己的手機朝他晃了晃,讓他看上面已經完全變得血紅的十行歌謠,還有下面那個只有兩個字母還沒變紅的花體組合圖案,剩下的兩個字母已經可以看出來了,一個B和一個I,“按我說的,保持觀察,下午去那個酒吧把屍體和證據收集了,然後結案就好。至於蘭雪,就跟著她,如果她發現了我們的跟蹤形跡,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就連那條狗一起就地擊斃,如果沒做,就任她去自生自滅。我想,她活不過今天中午了。”
“隊長,我不明白,這些女人為什麼這麼執著地要尋死。呂博士也好,孟總也好,孫莉小姐也好,或者其余這些人,其實她們每個人,如果按我們這些老百姓來看,過得都很好了。”把車從地庫入口開下去的時候,寇升忍不住問,“就像那幾個自殺的那兩個韓國女明星一樣,我想不通。”
“沒有人會去無緣無故的殺人,也沒有人會去無緣無故地自殺的。”蔣寧的語氣冷冷的,“執念,欲望,或者不快樂,都有可能。對了寇升,你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說會是因為什麼?”
“隊長,你別……”駕駛室里的男人一下子有些囁嚅了。
“隨便說說,開個玩笑,別當真……那里都處理好了?”說到開玩笑三個字的時候,蔣寧的嘴角不自主地抽了抽——身為鐵騎,她有時會和她的手下性交,但是她從來沒對他們開過玩笑。
這個抽動嘴角的動作,或許可以算是她在笑。“笑”過之後,她想起來,其實她也很少對手下笑的。
所以她又笑了,她忽然覺得自己今天有點不一樣。
寇升顯然也有些不適應,他緊緊捏了捏方向盤, “都……好了,那些女人的屍體,都燒干淨了,什麼也留不下。“他說著,喉結滾動了一下。
“嗯,那就好,那些屍體,你看了,有感覺嗎?”車倒進停車位時,蔣寧盯著這男人看。
他顯得很緊張,沒說話,只是又吞了口口水。
“有感覺也不說明你是壞人,很多人看到這些也會……比如干爹的那些客人,還有我們敬愛的周大領導。你說,他們這些坐主席台的,也是壞人?”她眼睛灼灼地盯著這男人的眼睛。
“我不知道,按理說他們坐在主席台上的時候應該是好人的,但是我也不懂,為什麼他們這些好人有一天站上審判台上的時候就一下子變成大壞蛋了,而且還都是從很久之前就變得很壞了。”這次,這男人沒再沉默,雖然有點膽怯。
“哦?比如馬志宏嗎?”蔣寧饒有興味的挑了挑眉毛,“他被紀委帶走的一個小時前,干爹還讓我陪過她,可能我是他上過的最後幾個女人之一。”
這個男人再次沉默了,他狠狠咬了咬牙,捏著方向盤的手,骨節有點發青。
“那,你說,干爹是壞人嗎?”蔣寧追問。
“當然不是,聶先生為老百姓做的事情,大家都看得到,有些事情,是他身不由己。”這次,他沒猶豫,“大家都知道,周……那些人是聶先生的狗,狗吃飽了,才能為主人做事。”
“他也用我喂過那些狗,很多很多次。寇升,你說,我是壞人嗎?我該死嗎?”蔣寧問,又揚了揚嘴角。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對著個男人笑了,這個笑容似乎比剛才自然了些。
她沒等他回答,就俯下身去,把他的褲帶解開了。
——現在是上午九點半,和干爹定的時間是十點,剩下三十分鍾。
其實蔣寧沒想和他再做愛,她只是忽然很想吃他的東西。
雖然她一下子濕透了。
——那六個女人叫什麼來著?A BITCH?對,就和我現在的樣子一樣,像條母狗。
蔣寧感覺寇升的握著方向盤的手終於松開,然後按在她的後腦上了。她隨著這股推力向前,直到那男人火熱的龜頭頂住她的喉嚨口。
她感覺他在跳,她感覺自己開始本能地干嘔。她狠狠地揪住了自己的奶子,她感覺她要流淚了。
好在這個時候他就射了,一下子都射在她喉嚨里了。
“寇升,你先走吧。”她待他射完,就快速地起身,扔給他兩張紙,然後又拿了張紙遮住嘴和眼睛。
其實她不需要捂住嘴的,因為她早把喉嚨里的東西都咽下去了。
“隊長,你沒事吧?”她感覺那個男人竟然大著膽子來碰她的肩膀了。
——其實再被抱一下也不錯。
她想,但還是一抖肩膀把他的手甩開了。
“我用完你了,現在走!”她用力把聲音冷下來。
他沒再說話,也沒動。
“走!”蔣寧終於開始低吼。
——寇升,求你了,快走,給我留點尊嚴。
她在心里說。
“是,蔣隊長。”
那個男人把最後三個字說得分外重,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說完,他終於下了車,把鑰匙丟在座椅上。
走之前,他狠狠地摔上了車門。
——寇升,謝謝你。
她又在心里說。然後,她忽然開始哭了。
這輛車是防彈的,同樣隔音也很好,所以她不怕把聲音放出來。
剛才給寇升口交只用了五分鍾,所以她知道,她至少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十五分鍾。
完好的那只手已經插進自己褲襠里了,狠狠地掐著陰蒂,而她的眼淚已經流到那根斷指的傷口處,好像在那上面灑了很多鹽。
很疼,但蔣寧覺得不夠,於是她把那個斷掉手指的傷口放到嘴里,狠狠地咬,讓她的牙齒可以碰到里面那截斷掉的骨頭。
過了大概五分鍾,她的手機開始振,是寇升的短信,說蘭雪帶著那只狗去了一間叫做“寒雪閣”的攝影工作室。
“不用管。”蔣寧只用那只沒有小指的手回了這三個字,便不再管著手機了。
因為她知道,她只剩下這十分鍾可以哭了。
韓露
從楊琳那里回來,韓露就開始忙。
——時間不多了,可是,還有好多照片啊。
那些照片屬於好多人——好多面孔,鮮活的冰冷的,笑的哭的,美麗的或者殘忍的。有她自己拍的,還有蘭雪通過雲端傳過來的,要修圖要整理要結冊,這次,沒有50和她背後的團隊幫忙,一切只能自己做了。
配樂是謝楠專門進棚錄給她的,曲風和《絕響》很像,卻又不完全是,好像加了一段曲風差異很大卻不違和的前奏和間奏。
韓露覺得這段間奏很熟悉,但是她一直來不及想。
琳子的那封信就放在她手邊,她沒拆——或許她是覺得應該等蘭雪來了一起看,或許是她干脆是忘記了,直到在雲端看見自動上傳的那張月兒掛起來的照片時她才想起重新想起來。
其實怎麼樣都無關緊要,只是,在看到這幀照片之後,韓露才給蘭雪發了條短信。
然後她吁了口氣,看了看身邊空了好久的另一台電腦。
——那個小丫頭,總是會工作一段時間就把腿架到桌面上手淫的,很久之前為章萍做那影集的時候就是。
韓露記得蘭雪說過,除了最後那張章萍在天台上自殺的場景沒人死之外,其實每張照片的背後都有人死,而蘭雪也是在那一路上認識了她的Adam。
那個時候沒有那條叫做Thor的大黑狗,那個時候,那個又高又帥的Adam就在這屋子里的橡木地板上和蘭雪做愛,然後蘭雪的無名指上就多了那枚鑽石戒指,然後她就和男人離開去了肯尼亞。
那時候,韓露曾經以為蘭雪不會回來了,她覺得這個矮女人和她的高丈夫會浪跡天涯,好像動畫片里的辛巴和娜娜,然後再生個小崽子,在山崖上把他舉過頭頂,用剪掉臍帶的血抹在他額頭上。
當然,事實和她想象得不一樣,比如蘭雪終於回來了,比如最後蘭雪沒有再見到章萍的最後一面,反而帶走了章萍的戀人,留下那一池碎萍給她拍。
韓露想著,把眼鏡向上推了推,點動鼠標,把謝一嵐和章萍的照片放在了一起——左邊是晨曦里漂浮在暗紅的泳池里,被五彩斑斕的內髒圍繞,卻緊緊抓著那把長頭發的那具有些慘白的身體,右邊是月光下那疊整整齊齊的衣服上的那個骷髏頭,還有滿地的殘骨和一點點的碎肉。
謝楠和梅梅,孫莉和秦靈兒,崔瀅和江馨月,還有琳子和默兒。
當然,在一起的不一定是愛人,比如童曉芳和霞兒,或者張晨和張睿。
當然,在一起的也不一定兩個人,比如,也許是三個,四個,六個,或者十個。
韓露忽然覺得這影集可能就是一座衣冠冢,人們在里面留下她們想留下的,比如一個最美的形象,又比如人生里最後一點點執念。
當然,那些執念或許現在已經消散,那又怎麼樣?起碼她們存在過。
韓露忽然看見了屬於自己的文件夾,她想起那其中一張是孫莉和星兒來拍寫真的那天,她讓孫莉幫她拍的,而其余的大都是她和蘭雪在一起時被蘭雪的無人機偷拍的,有的有Thor有的沒有。
她忽然想起來,這可能是第一次她親眼看到自己和蘭雪做愛的樣子,原來,還真好看。
——小蘭雪,你說如果咱們倆也躺在這“衣冠冢”里會怎麼樣?星兒今天對我說,她的直覺告訴她,我也能進到這個影集里,或許就是今天。
——靠!小蘭雪,老子受不了了。
——韓朋朋,看著我。
韓露笑著罵了一句,把一條腿從牛仔褲里抽出來,搭在電腦桌上,然後把韓朋朋固定在三腳架上,開了錄像,再回到電腦桌前的轉椅上。
她的一手摸向自己的奶子,另一只手摸到那寸草不生的潔白陰戶。
她覺得很癢,於是她開始笑,邊笑邊喘。
於是她把另一條腿也搭上去,這讓她的屁股把轉椅向後頂,壓在地板上,發出好聽的咯吱吱的聲音。
很癢,很濕,很舒服。
手指插進身體里摩擦的時候,韓露覺得心跳得很快。
——媽的,小蘭雪,我不信任固定視角的韓朋朋,我怕他丫現在連焦都對不准。你快點回來幫老子再拍兩張照片吧,或者,就陪在我身邊,一起先手淫一次也好。
韓露想著,轉過頭去看旁邊那把空著的椅子,卻意外地看到了另外兩條搭在電腦桌上的腿。
那小小的腳心沾了土,顯得稍微有點髒。
韓露一下子笑起來,然後她用自己的腳挑逗似地碰了碰那雙有點髒的赤腳。
那赤腳很靈活地移開,然就報復似地用大腳趾在韓露的的腳心搔了搔。
這讓韓露的腳癢得蜷起來,同時也把她的笑再一次引爆了。
楊夢菡
楊夢菡第一眼看到的是司徒冰冰的赤腳,那只少了一根小腳趾的腳。
這讓她覺得有點詫異——她知道這個女人的身手很不錯,而且她也看到了司徒冰冰腰間的牛皮槍匣——所以,楊夢菡很難想象這傷是打斗里造成的,即便是打斗造成的,也應該是利刃切割的。
但那個傷口參差不齊,分明像極了用牙咬的。
但她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銜了支煙倚在陰影里,就像那天晚上她聽吉他的時候一樣——今天也是她第一次知道這個凶巴巴的男人婆竟然拉得這樣一手好琴。
楊夢菡進來時,司徒冰冰正拉的是一曲《送別》,和那具白色鋼琴前面的小北一起合奏。
——那個叫婷婷的女孩子,她還在這世界上嗎?好巧啊,又聽到這首曲子了。
——今宵別夢寒,這次,可能是我要告別了。不管怎樣,司徒冰冰,好好對你的愛人,你接不接受都好,我要祝福你。而且,我很喜歡你那個小女伴,從第一次見到時就是了,別辜負她。
琴聲似斷未斷之際,楊夢菡有些出神,但終於被司徒冰冰冷厲的話拉回來。
“喂,楊夢菡,你看什麼看?沒見過?”
楊夢菡愣了愣,抬頭,看著司徒冰冰把琴弓放下來,臉上那演奏時的投入已經重新變得充滿戒備。
“哦,”她今天並沒心思和這女人斗嘴,所以她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小蝶說讓我今天來這里和你比比槍法的,想不到你受傷了,恐怕會影響你發揮。”
“你別以為自己了不起!”司徒冰冰撇了撇嘴,“砍我一條腿一只手下去我也能贏你!”
“想不到大笨牛變成斗雞了。夢菡姐,要不你就幫她砍只手下來唄,反正我還餓著,不管雞爪還是牛腿我都吃得下。”小北把琴蓋合上,舔了舔嘴唇,然後白了一眼司徒冰冰,“也不是誰和我說過,這個女人身手很厲害。”
“郭夢北,你這家伙……”司徒冰冰氣得臉都有點白了,但是小北卻沒理她,自顧自地對楊夢菡笑,聲音還是啞啞的,“我開玩笑的,夢菡姐,這頭大傻牛是我的,我可舍不得你傷她,還有,謝謝你今天來送我們。”
“送你們?”楊夢菡忽然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對呀,等你們幾個比完槍,我就要和這頭牛一起走啦。”小北的聲音沙沙啞啞的,聲音從容,說話間,她抱著司徒冰冰的手臂,把身體軟軟地貼上去,指了指司徒冰冰腰間的槍,在自己胸口比劃了一下,然後便把頭倚在司徒冰冰肩上,滿臉幸福。
“嗯,我知道了,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很幸福。”
楊夢菡愣了半晌,才說了這一句,然後長長地噴出一口煙來,再怔怔地看著那煙在空氣中散開。
她忽然又想起陳曉靜了,不對,不是陳曉靜,而是那個會和她的愛人一起死掉的沈默兒——那一刹那,楊夢菡忽然發現司徒冰冰那張緊繃的臉一下子放松了好多。
而且,她覺得這個樣子的司徒冰冰其實蠻好看的。
“那,先祝福你們,需要幫忙的話,我槍法也還可以。”楊夢菡說著,忽然心血來潮,伸手拍了下司徒冰冰的肩膀。司徒冰冰的身體明顯的縮了一下,卻沒躲開。
“我們自己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司徒冰冰的話仍然很硬,但是語氣卻放松了好多,她甚至也沒甩開肩頭上楊夢菡的那只手,“楊夢菡,實話實說,從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咱們很投脾氣,可是我覺得你很危險,所以對你不放心。”
她說著,頓了頓,眼睛灼灼地看著楊夢菡,又繼續:“今天我要死了,以後,如果可以,幫我照顧下小蝶,她太愛闖禍了。還有……”她的口氣一下子又冷下來,“你如果對小蝶有什麼壞心思,敢動小蝶一根寒毛,我司徒冰冰就算死了變成鬼,也不會饒了你。”
“她有你這樣的保鏢,也是她的福氣。”楊夢菡忽然覺得心里有點酸楚,於是她盡力讓自己笑了笑,在司徒冰冰肩上揉了揉,又朝小北眨了眨眼睛,“小北妹妹,下輩子,如果我和你老公換個方式見面,說不定會我們是好朋友。”
“嗯,肯定的,到時你也要來聽我彈琴。”小北笑嘻嘻的,司徒冰冰卻只是淡淡地翹了翹嘴角。
“喂,你們幾個家伙,背著我定什麼約會呢?”紅蝶的聲音傳過來,輕輕快快的。
楊夢菡回過頭,看著正步履輕快地走過來的這個娃娃臉女孩子——額前是溫婉的劉海,換了件簡簡單單的白色吊帶,領口有點低,露出蝴蝶的半個翅膀,火辣辣的牛仔短褲,烘托出兩條優美而修長的腿,赤腳穿一雙白色運動鞋。眼睛明亮,表情活潑,卻帶點神秘。
走過來的時候,紅蝶的眼睛也盯住了司徒冰冰右腳小腳趾血淋淋的斷口,那雙眼睛一下子睜得好大。
“冰冰,你的腳趾……”她蹲下去仔細看,露出一段象牙般的腰背和後腰上的那處傷,眼神之中是發自內心的關切和憐惜,卻也帶出一點難以抑制的火熱。
楊夢菡發現紅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她忽然感覺紅蝶可能濕了。
“喂給小北這個小饞貓吃掉啦……”司徒冰冰揉了揉紅蝶的頭發,臉上一下子綻開微笑,一只手把郭夢北柔軟的身軀攬在懷里,另一只手把紅蝶拉起來,抬手刮了刮紅蝶翹翹的小鼻子,“你這家伙,說是要我們早來,自己卻來這麼晚。你看,太陽都這麼高了。”
“怎麼,我們冰冰等不及了呀?”紅蝶伸了伸舌頭,“其實我們早就來了,菲兒更早,天不亮就到了,但是看見你們兩個在這里纏纏綿綿的,沒舍得來當電燈泡,就一直在外面等。唉,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她說著,裝模做樣地撅起小嘴巴來。
“菲兒?”司徒冰冰明顯愣了愣,“你告訴她了?”
“我只是想今天大家再聚聚,以後沒機會了,”紅蝶眨眨眼睛,淡淡地笑,“咱們的最後一個party了,放心,你們開始的時候,我不會讓菲兒看到。不過,其實你們也小瞧她了,她才不是小公主Sofia。”
“嗯,我知道的,我還怕今天沒辦法再看見菲兒呢。今天真好,你來了,菲兒來了,甚至夢菡姐也來送我們。”小北開口。她懶懶地貼在冰冰身上,嘴邊依稀還有一絲血痕。
“哦?想不到你們竟然直接告訴夢菡了。”紅蝶輕輕嘆了口氣。
“為什麼不呢?這是我一輩子最快樂的一天,當然應該分享。第一次見夢菡姐時我就說,夢菡和夢北,聽著像姐妹,所以我們有緣,還能在今天見最後一次。”小北笑眯眯地看了看楊夢菡一眼。楊夢菡忽然發現這瘦削女孩的胸前蕩了條純銀的項鏈,吊墜的形狀是一只慵懶的貓。
“小北,你現在的樣子好像貓,讓我又想起阿貓了。”紅蝶說著,把鞋子脫掉了,沒有管池邊是不是有水,就那麼直接席地而坐,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點了支煙。
“阿貓啊……哈哈,論身材、論長相、論本事……我那里比得上她?”小北笑起來,她依然眯著眼睛,臉頰有些暈紅,“那天晚上她一聲不響地就走了,這麼久都沒有消息,也不知她現在好不好?說起來有點奇怪,我總覺得還能再見到她。”
“讓我見到她,我就一槍打死她!”司徒冰冰脫口說,狠狠咬了咬牙,然後就苦笑著揮了揮手,“小北,求你了,今天是開心的日子,咱們不提她了好嗎?”她說著,轉向紅蝶,“喂,小蝶,你不一直是說想聽我和小北的合奏嗎?想聽什麼?抓緊說,機會不多了,過一分鍾少一分鍾。”
“其實什麼都好,或者說想聽的太多,但想到很快就聽不到了,真有點舍不得。”紅蝶把眼瞼垂下來,眼神有點憂郁,深深地吸了口煙,“要不,就《梁祝》 吧,我第一次聽你倆合奏就是這個,而且,長一點,雖然你們會累,但是我可以多聽一會兒。”
“嗯,好。”司徒冰冰點點頭,沒有多說,就去拿小提琴,而小北也坐回到琴凳上。
演奏之前,這兩個女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向紅蝶微微欠了欠身。
楊夢菡忽然覺得這是這兩個女人對朋友告別時候的致意。
鋼琴的高音響起的時候,楊夢菡發現紅蝶的眼圈有點發紅。於是,她也在紅蝶身邊席地而坐,伸手去摸她光潔的頭發。
紅蝶聽得正入神,被她一摸,身體顫了顫,就勢把頭枕在了楊夢菡的肩頭,“不好意思,夢菡,被你看到了,所以,索性再借你肩膀用一次,不過這次我不睡了,舍不得,哈哈……”她干笑了兩聲,說著,長長吐了口氣,把聲音放低了些,“知道嗎,每次聽這首曲子,我都會哭,也會濕,甚至有時也會自慰,今天是我最後一次聽。然後我就要圓夢了,所以,如果一會我又這樣了,你別笑我……嗯,我一定會這樣的,一會我手淫的時候,如果你願意的話,就抱抱我或者親親我,我會很開心。”
“嗯,做你喜歡的就好。”楊夢菡點點頭,“對了,你們說的這個‘阿貓’是誰?我有點好奇。怕你一會顧不上回答我,就先問了。”
“是一個你很早就聽說過但沒見過的人,”紅蝶把嘴貼在楊夢菡耳邊,竊竊私語,“我們給她起過很多外號,比如阿貓,又比如顛當,甚至還有人說她的胸是I-cup,可她的名字你肯定早知道的——曲凡,我爸爸從前的貼身保鏢。”
聶遠
看到蔣寧遞上來的那份長長的名單時,聶遠始終鎖著眉毛。
那些人,死在海天閣的,死在鶯燕軒的,還有死在那幢山海之間的白色別墅的,男的和女的,很多熟悉的名字和更多陌生的名字。
——可惜,沒有那個女人。
——不對,應該說,還好沒有那個女人。
——寧兒和她應該還沒見過,還好。
——如果寧兒和她真見到了,有沒有把握一槍斃了她?如果讓她開了口,那個晚上的事情,她會告訴寧兒些什麼?
——那個貓一樣的大胸女人,你不是說,你師傅讓你到我這里來,是為了替你師姐保護我嗎?你為我殺過人,也上過我的床,那你為什麼就不能行行好,死在我派出去找你的人的槍口下面,寧兒沒有找到你,司徒冰冰沒有找到你,這麼多年,我派了這麼多人出去,也沒有找到你。
——如果一個人死掉了,那關於她的事情會很好說。但如果一個人消失掉了,就很難,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重新跳出來,然後說出一堆莫名其妙的“真相”。而這些“真相”,可能會毀掉很多別人苦心經營的東西。
——寧兒,我用這個並不高明的謊話騙了你這麼多年,如果不是你今天的那個電話,我原本就打算把真相告訴你然後就……可是……
唉。
他想著,悶悶地吐了一口氣,摸出煙來,面前穿一身鐵灰勁裝的蔣寧早已拿出打火機幫他點上。看到蔣寧那只少了小手指的手,他忽然有些心疼。
他有妻子,他有助手,他有女兒。可是現在,妻子沒了,助手走了,女兒大了。只有面前這個女人始終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無怨無悔。
於是他抬手,輕輕按了按蔣寧的手背。
蔣寧的身體輕輕縮了一下,但她並沒有把手移開,只是平靜地開口:“干爹,按您吩咐,三處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干淨了,除了孫莉是投海,蔣寧到時,屍體也已經被魚啃得七零八落,就沒有打撈。蔣寧已經安排,對外會說她出海旅行死於海難。”
她說著,把手機遞上來,順便把那只被他按著的手抽出來了。
聶遠的眉毛沒有展開,只是重重地噴了口煙。煙幕把手機屏幕上那具飄在海面上的,殘破零落的女人屍體遮住了,但他還是能很清楚地看到那把烏黑的長頭發,飄在紅色的水里,仿佛水草。
他苦笑,眼前依稀浮現出那天在小劇場,這女人甩開那頭潑墨般的長發,騎在他身上套動的樣子。那天,這女人曾經為他擋了一槍。
——原來,那個時候她是真的想死。
他苦笑,手碰在手機屏幕上,這讓上面的照片滑了一頁,變成了那具同樣支離破碎,被那根尖銳木杆穿過下身再刺穿胸膛的女人屍體——兩個手腕都被銬在橫木上,右臂和身體只連了一點筋,兩個乳房都幾乎被啄空了,腸子垂到腳下,肝髒掛在外面只剩了一半,一只眼變成了血窟窿,另一只眼球從眼眶里垂下來,蕩啊蕩的。
“這是誰?”他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眼熟,但是一時想不起來,便問。
“秦靈兒。”蔣寧的聲音很冷,“蔣寧自作主張,把她剩下的部分也摘下來一並扔進海里了。”
“哦。”他應了一聲,眯了眯眼睛,這讓他眼角的魚尾紋更深了。
還有,他忽然覺得下身熱起來了。
“呂綠在海天樓被碎屍,但是法醫檢驗,在那之前她就已經死於過度性高潮造成的心髒驟停,而孟爽是被腰斬之後砍頭的,和另一顆頭顱掛在一起,那顆頭是前任鐵……”
“夠了!”他喝了一聲,蔣寧的話隨即停下來。
這間寬大的辦公室里一下子死一般的寂靜,這種寂靜幾乎持續了五分鍾,蔣寧終於開口。
“干爹,蔣寧知罪。”說著,她單腿跪下來,“孫莉,孟爽要去尋死,蔣寧知道,而且,蔣寧還幫孟爽殺掉了她一直養著的那個小女孩。”
“嗯。”他又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那寧兒你說,你錯在那里。”
“干爹對蔣寧有恩,蔣寧違背了干爹的意思,就該死。”蔣寧的聲音冷冷的,斬釘截鐵。
“王歡、周茗茗、呂綠、孫莉、孟爽,其實吳迪也是,一個一個都要走,寧願死也……”他沒理會蔣寧的話,只是自顧自地開口,“寧兒,你說,我的所作所為,算是個好人嗎?”
蔣寧沒馬上回答,只是緊緊閉著她的厚嘴唇。
他也沒再問,只是眯起眼睛看這個女人——清爽的齊耳短發,冷峻,干練,不施脂粉,黝黑的皮膚飽滿而富於健康的彈性。額頭有些寬,眼睛明亮而寒冷,脖頸挺直,腰肢挺拔,豐滿而不累贅的胸部,現出幾分高傲。
實話實說,如果單看面容,她算不上很漂亮,甚至只有中上之資。她一直對他唯命是從,而他更多的時候對她冷冰冰的,甚至連要她的時候也只是閉起眼睛聽她的聲音而不去看她的臉。可今天,他忽然發現這個女人臉上多了些他從來沒發現的東西,讓他忍不住多想多看看她。
不單是因為她肚子里可能存在的那個小生命,實際上,他忽然覺得,這個不很漂亮的黑女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既在做著他的女人,也在做著他的心腹,還在做著他的女兒。因為那個謊言,他對她有愧疚,但是在他身邊所有這些女人里,他其實對她的珍惜是最少的。
而他現在忽然很怕連她也失去,所以,他也忽然很關心自己在這個女人眼里的樣子。
“於公,干爹是大好人,誰都知道,”遲疑半晌,蔣寧終於開口,“干爹別的那些女人怎麼想,蔣寧不知道,但蔣寧知道老百姓怎麼想,也知道這里有了干爹之後,有了多大變化。”
“我讓那些東西糟蹋你,你也不怨?”
“干爹所謂糟蹋的,都是自己的女人,同時,也都沒有什麼玉潔冰清的貨色,如果這些女人沒有遇到干爹,早就塵歸塵土歸土了,所以,不管她們是不是心甘情願,但是起碼她們都知道感恩,所以在干爹這里時,也都沒做錯事。”蔣寧的表情嚴肅,“至於蔣寧,干爹喜歡或者需要,蔣寧就不在乎,更何況這樣對干爹有用……從前蔣寧在日本的時候也瘋過浪過放縱過,所以不在乎,甚至有點喜歡,經得多了,就覺得男人只是男人而已,老的少的,胖的瘦的,丑的俊的,脫了衣服上了床,閉上眼睛,身體的感覺原本都是一樣,除了干爹。蔣寧在和別人做的時候,總是不喜歡看對方的臉,這樣,蔣寧想著身上的是干爹,就覺得舒服了。所以,被那些人用的時候,蔣寧的表情不是裝的。”
他愣了愣,心里忽然有點熱。
”那你說,孟爽她們,也都是嗎?”
“蔣寧不是她們,所以不知道,但是蔣寧想,每個人都有自己要的東西,所以干爹也不用掛在心里。那些女人,死了就死了,干爹在這里,只要干爹想要,那樣的女人們就還有,蔣寧也會幫干爹找,”蔣寧的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的,然後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其實不只是蔣寧,菲兒小姐一直也在做這些事情,只是她一直不許蔣寧說。”
“哦?那你為什麼還告訴我?”他怔了怔,忽然長嘆——菲兒做的那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一直不願意挑明,或者說,他有點回避。
“因為蔣寧要干爹知道,蔣寧是很感激菲兒小姐的。那天蔣寧阻止了菲兒小姐,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她咬了咬嘴唇,沒把這句話說完,只是說,“蔣寧知道干爹為難,而且蔣寧希望菲兒小姐如果恨,就恨蔣寧一個人。”
他沒說話,看著面前單腿跪著的這個黑皮膚女人,忽然覺得更心疼了。
“干爹的心思,蔣寧知道。主席台上那些人,都是干爹的狗而已。”蔣寧繼續說下去,嚴肅的臉上忽然浮起一抹笑,“養狗,是用來做事的。狗總要吃葷吃肉吃屎,吃人家的女孩。可是狗還是要幫人做事,都打死了不行。殺了這些幾乎吃飽的老狗,換了群餓狗上來,即便是一樣做事,吃得也會更多,倒霉的還是平頭百姓,所以更不行。干爹給他們吃,除了女人,還給他們吃藥,抓牢了他們的命根子,他們就聽話,就不敢去吃別人。既然總要有女人被糟蹋,那麼就索性糟蹋自己家的女人,也比糟蹋別人家干干淨淨的姑娘好很多。前幾天,干爹辦了馬志宏,那些被他禍害的家里就有吃喜面放鞭炮給干爹燒香的,還有那些原本看不起病的病人,原本讀不起書的孩子,原本通不了路的山民,原本住不起大房子的老百姓,所有這些,都是靠了干爹……每次看到這些,蔣寧就很開心,就覺得一切都值得。蔣寧猜,菲兒小姐也知道這些,所以她也是心甘情願陷在這里面。所以,干爹,對老百姓們,您是好人。”
“那,於私呢?”他等著蔣寧說完,終於還是問出口,“我做的這些事情,你怎麼評價?”
“於私,干爹算不算好人,蔣寧不知道,或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總之,因為干爹而死的人真的很多很多。蔣寧希望,能把所有這些血債替干爹都背了。”這次,這個黑皮膚女人沒多遲疑,只是語氣堅決地說下去,“還有,蔣寧的這些話對干爹不敬,應該受罰。”說著,她的手腕一翻,手里已經多了柄雪亮的匕首,刀尖明晃晃地指著自己。
“住手!”他忽然重重地一捶桌子,“你又想割手指麼?一共就十個指頭,你夠割幾次?”
“可以砍一只手,可以挖一只眼,”蔣寧的語氣出奇地平靜,冷得讓他都覺得有點害怕了,“只是,現在蔣寧不能死,也不能廢。不能廢,是因為蔣寧活著一天,就要保護干爹,這是蔣寧的責任。”
“那不能死又是因為什麼?”他望著她,嘴角微微上翹。
“因為蔣寧知道,干爹想要的,其實周茗茗和孟爽她們誰也給不了,但是蔣寧已經做到了,所以蔣寧現在死不得。”她說著,忽然垂頭,手不自覺地按在了小腹上,黝黑的臉頰廢棄一抹紅,“蔣寧測過兩次,不會有錯,所以蔣寧一定會好好保住,到大了些,就去查,如果是女兒,蔣寧不會讓她生出來,打下來給干爹補身體也好,然後蔣寧會再為干爹去殺人給干爹看,一直殺到干爹的願望達成為止。蔣寧的身子是干爹的,干爹高興,蔣寧也就高興。只是……蔣寧希望干爹答應一件事,”她略略沉吟,然後開口,一字一頓,“只是,如果是男孩子,等他足月的時候,請干爹放蔣寧去死。”
“為什麼?”男人手里,又是一支煙燃盡。
“蔣寧不得不死,”女人的聲音依舊平淡而冷漠,似乎在評論別人,“蔣寧違背干爹太多,早就該死,即便干爹原諒,蔣寧違背自己良心的也太多,所以活得並不開心……只是到蔣寧死的時候,還有三個心願。”
“是什麼?”他問,話依舊很少,語氣一下子柔軟了些。
蔣寧把另一條腿也跪下,卻把頭揚起來,聲音清冷,卻堅決:“一是,死之前,蔣寧想見見我姐姐,二是想找曲凡報仇,三是……”這女人說到這里忽然遲疑了一下,表情之中霎那間多了些小女兒的樣子,羞澀,甚至臉頰都有點紅了,“蔣寧希望自己一死能把所有的血債都帶走,干爹不再有心事,能和干爹的小兒子,還有鑫姐,菲兒小姐,還有她們身邊的所有人,都能平平靜靜活著,歲月靜好,彈彈曲子,做做時裝,不再殺殺打打的。”
這個黑皮膚女人的眼睛很亮,稍微有點濕潤,厚厚的嘴唇抿著,帶一點笑。她的脖子挺得很直,高挺的胸劇烈地起伏。
他忽然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再因為蔣寧之前的話生氣了,而他心里的某一部分堅固的東西似乎一下子裂開了一個口子。而與此同時,他心里的那點慌亂也順著這個口子冒出來。
他忽然覺得如果真能像蔣寧說的這樣歲月靜好就好了,當然不是像蔣寧說的那樣讓她用自己的命背起那些血債。但是他也忽然有種感覺,感覺他可能會失去更多的東西。
這讓他覺得有些害怕,而面前跪著的女人那灼灼的目光更讓他有些情難自已,於是他站起來,不經意間,他指間的煙已經落在地上了。
“寧兒,難為你想這麼多。” 伸手把她拉起來的時候,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心里有點發慌,但終於用盡全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把腦子里剛剛組織好的語言說出口,而且不再用那種他慣對蔣寧常用的,冷冰冰的語氣,“曲凡傷你姐姐和鑫兒的那件事情或有誤會,而且她在那次之後就不知所蹤,生死未卜,這麼長時間了,我能放得下,你也該放得下了……至於你姐姐,她傷太重,受得刺激也太深,恢復之前必須隔離,除了醫生,誰也不能見她,我也一樣。我說過的……”
“干爹,其實我姐姐早死了,是嗎?”站起身時,蔣寧忽然插話,“即便干爹如實告訴蔣寧,蔣寧也不會背……”
“胡說!”蔣寧的這句問話仿佛一下子讓他所有的慌亂和恐懼爆炸開來,一口吞掉了他的心里剛剛出現那點柔軟,燃燒成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怒。他似乎覺得他記憶里的那個紅頭發女人在這憤怒的火焰里朝他輕蔑地笑了一下。
這笑容,還有這憤怒的火焰讓他忽然控制不住自己,反手狠狠一個耳光,打得這個剛剛站起身的女人頭偏向一邊去,甚至連身體都向後一栽。
但這個女人卻終於穩住了身體,默默地把頭回過來,重新直直跪下,仰著頭,眼神平靜,嘴角垂下一絲血,左頰上幾條掌印高高地腫起來。
她始終沒說話,只是稍微側了側臉,把另一邊沒有腫的臉向他轉過來。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一下子捏住蔣寧的下巴,把她的臉轉正回來。
“寧兒,我打疼你了?”他盯住這女人的眼睛問。
“蔣寧懷疑干爹的話,就該打。”她說,聲音平靜,目光灼熱,“疼,但是喜歡,雖然比不上干爹要我的時候,但是也喜歡。蔣寧濕了。”
“嘩啦!”他忽然再忍不住,用手臂把辦公桌面上的所有東西都掃掉了,然後一下子把這個女人揪起來壓在桌上,把她的褲子扒下去,抬起她的一條腿,看著她的眼睛。
插入的時候,聶遠又聽見蔣寧高亢的,長長的,熟悉的呻吟聲。
還有,他幾乎在蔣寧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眼中的火苗了。
陳星
那片CD映著搖曳的火光,光暈有些曖昧。拿著CD的那只手,很白很嫩,一樣看上去似乎未經風雨,仔細看才能看到指間的繭子。
那只手把那片CD翻過來,舉在眼前看了很久,直到那兩滴眼淚打在CD正面的馬尾辮女孩臉上,才開始伸出手指,用指肚在那張稍顯棱角的臉上開始摩挲。
又過了半晌,這只手終於重又把這張CD放回到那台剛剛把它吐出來的CD機里,然後選擇了單曲循環。吉他的聲音飄出來,然後是有些空靈而縹緲的歌聲:
“A Perfect Indian is he(他是個印第安人,無可挑剔).
Remembering him life is sweet(憶起他的時候,生活甘如飴).
Like a weeping willow(有時候,我如那哭泣的垂柳),
his face on my pillow(席枕而眠,揮不去他的容顏),
Comes to me still in my dreams(在我的夢鄉,他總如約而至)…”
那歌聲恬淡而略略有些滄桑,就像染血的地板上平攤的圖畫紙里的那個馬尾辮女孩古井無波的眼睛。
陳星不知道柳婷婷活著的這十九年經歷過多少事,但是她至少知道柳婷婷是個有故事的人。至於是什麼,其實不很重要,反正很多事情寫出來也沒人看,就隨著人死掉一起消失,也很好。
陳星還知道柳婷婷可能喜歡香水百合,因為在她們看張睿切腹的那個中午,陳星聞到了柳婷婷指間有香水百合的味道,正如現在插在瓶里的那捧香水百合,潔白而芬芳,雖然花瓣已經稍稍有些枯萎,卻不妨礙它的美和它的香。
這是她從楊琳那里出來以後,來鶯燕軒的路上,繞路去霞兒那間叫做沉香塢的花店拿的。花店里面沒人,門也沒鎖,她便自顧自地進去,選了花,自己選了紙和絲帶,自己包好,把錢留在櫃台上,再向空空的店里鞠躬說聲謝謝就離開——去看朋友要帶花,花會讓人心情好。買不買得到滿意的花,和店主在不在其實沒有必然聯系,就像接受花的朋友是不是喜歡花,和她們是不是活在世上沒有必然聯系一樣。
鶯燕軒里也沒有人,酒吧大廳空蕩蕩的。陳星進門時聞到了血腥的味道,新鮮的陳舊的,也有精液、尿液、汗液、糞便的味道,還有狗的味道,有新鮮的也有陳舊的。那個下雨的夜她走得很早,所以她不知道她離開後這里死過多少人,但她也不關心。小舞台前面柳婷婷灑下的那片紅已經變成黑褐色了。屍體不在了,小黑人也不在了,但是吉他莫名其妙地還在,蠻好。
這把吉他讓陳星覺得安心了很多,然後她就注意到那串從門口滴到吧台,再從吧台延伸到樓上崔瀅和月兒的房間的新鮮血跡。她跟著那血跡走上去,推開門,看到門口那塊牌子。
“清掃中暫停使用。”
第一次在這間房間看到這個牌子,是和韓露一起,看見崔瀅在這里割腕。
第二次,她走之前,在這里和月兒做愛,答應月兒會回來看她。
今天是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她回來了,月兒正蕩蕩地掛在房梁上等她來。
很好,和她回家之後畫的畫兒基本一樣,手腕也是割開的,四周也濺了血,只是在她的鉛筆畫里,掛在那里的是她自己,裸體的。
陳星依稀記得這是她第三次畫上吊的自己,但每次都不大一樣,或許第四次也不一樣。
看著月兒,陳星沒再哭,今天看到楊琳和默兒的屍體時她也沒哭。她只是朝月兒點頭,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認認真真地祝賀她終於成功見到瀅姐了,然後告訴她自己想換一換背景音樂聽,然後就下樓去,沒有動那塊黃顏色的塑料牌子。
那天把CD給月兒之前她仔細看過,記得開頭就是這首Perfect Indian。
“……
And there I saw a young baby(夢境里,我曾看到一個嬰孩),
A beautiful daughter was she(她是個招人疼愛的寶貝女兒).
A face from a painting(她的小臉蛋就像油畫里那般),
Red cheeks and teeth aching(臉頰通紅,小虎牙讓人疼惜),
Her eyes like a wild Irish sea(小眼睛宛如波瀾的愛爾蘭海).
……”
“那首歌謠里的小黑人,英語竟然也是用的Indian Boy。婷婷,錄這首歌的時候,你應該還不知道這個Indian Boy會成為你的單程票,真巧,也真好。”陳星想著,淡淡地笑,臉頰被火光映得通紅——今天的她顯得很憔悴,不太好看,但是這就是她的樣子。
紅黃色的火苗舔食著Hernandez y Aguado優雅的淡黃色雲杉面板,一點點焦黑,然後燃燒,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音——酒吧里有斧頭,有引火碳,也有滅火器,所以劈開這把更貴的吉他容易很多——陳星其實不知道有個女人曾經為了這樣一把吉他當了好幾年婊子,從夜總會到桑拿房到樓鳳再到站街女。
——起碼現在它該回去了,彈琴的人走了,琴也該隨著去,留在這世界上積滿灰塵沒意義,琴也不會開心。
——不如這樣化作一縷青煙和一捧灰。
——沒錯。而且這點火並不會燒掉酒吧,最多燒穿那塊染著婷婷的血的地板。
陳星記得月兒說過,酒吧的新主人夕顏不喜歡這里的裝修,會通通都砸掉,所以這也不算是不可接受的破壞。
陳星想著,盯著那火苗開始微笑,看著火燒到地上那副她為柳婷婷畫的人體畫,燒到那個曾經柳婷婷曾經不離身的黑色大書包,還有被陳星取出來的又放回去的那些東西
——疊得方方正正的舊文化衫,上面有兩個飛揚灑脫的簽名,Francesca Shey和Vicky May。
——疊起來的海報,很舊的錄音帶,帶著鎖頭的相簿和日記。
——診所的盆腔炎宮頸炎病例,兩次人流手術記錄。
——火機,煙缸,沒抽完的幾盒香煙。
——半瓶安眠藥,還有兩大盒岡本零零三,一盒拆了包裝的一盒完好的。
——一把鋒利的壁紙刀。
——原來婷婷的書包里有刀子,可是她還是用了摔碎的杯子。
陳星想。她還知道那里曾經裝過那個粉紅色的自慰器。那個小東西現在就她的身體里,從柳婷婷死的那時候開始就已經物歸原主。
這個圓臉的女孩子坐在了燃著的火堆旁,把上衣脫掉了——她其實很想念自己的紅裙子,但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就像她的自行車,或者她生命里遇到的那些人。
她開始用一只手揉胸,另一只手伸到褲子里面按在陰蒂上揉,但是沒有插進去。
她的陰道里,那個粉紅色跳蛋的馬達依舊嚶嚶作響,換了工作環境,依舊辛勤。這一早晨,它一直沒停下來,陳星打算讓它先工作到沒電。
那種欣快的顫抖讓陳星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一如她給自己的那些疼痛。
“……
On a table in her yellow dress(她穿著黃色連衣裙趴在桌上)
For a photograph feigned happiness(在相機按下快門前佯作歡笑)
Why in my life is that the only time(為何生命里那情景曇花一現)
That any of you will smile at me(那時你們總是對我笑臉相待)
I\u0027m sailing on this terrible ocean(現在我卻漂泊於可怖的大海)
I\u0027ve come for myself to retrieve(孤立無援,不得不自我拯救)
Too long have I been feeling like Lir\u0027s children(長久以來我像是李爾王之女)
And there\u0027s only one way to be free(那是唯一可以通往自由的路)”
柳婷婷的歌聲里,陳星躺倒下去,臥在地上把身子蜷起來,然後把亞麻褲子褪到膝蓋上。
那種獨特的,低低的哼聲和那個恬淡的歌聲混在一起。
忽然間,錚錚幾聲,吉他的琴弦在火舌中崩斷,奏出了它在這塵世間最後的音符。
而陳星也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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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4 貓 Pussy ]
曲凡
歐式套房,敞開式的衛生間,大理石地面,落地窗下的砌台上是嵌入式的豪華浴缸,陽光滿屋,浴缸里滿是溫熱的水。
旁邊的大理石台面上,是一把烏黑鋥亮的手槍。手槍的旁邊是一部手機,屏幕上網頁的底色是清新的淡紫色,上面是十行都已經變成血紅顏色的歌謠和一個由A,B,I,T,C,H六個花體字母構成的女性腰臀圖案。
那個圖案里,除了B和I兩個字母以外,其余的也已經變成血紅色,而且有血從那些已經變紅的字母上淌下來,顯得淒楚而詭異。
回到酒店後,曲凡其實有段時間一直在刷屏幕。刷到那個A變紅的時候,她是哭了兩分鍾的。
當然也只有兩分鍾而已,後面曲凡就沒再哭過。
她們答應過彼此的,如果後走的為先走的流眼淚,不能超過三分鍾。
因為這是她們本來就計劃好的,而且也只有真正沒有遺憾之後,能夠面對各自該面對的那件事的時候才會去做的事情。
所以,這是幸福,也是極樂。
“你們這群家伙,終於一個個地得償所願了?”曲凡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咧開嘴笑起來,解下了身上那最後一絲束縛——那條深深勒進她股溝的深紫色T褲。
……
“屁股這麼大,還穿得這麼省布,顛當姐,看來你這只蜘蛛的生意不好,否則你也不會跑到這里來給極樂死打工,求夢這個女富婆包養你,哈哈哈哈……”
“沒辦法,誰讓我是只大懶貓不愛勞動也不抓老鼠,專門抓你這小白鳥吃,哈哈……來,讓姐姐看看你這個蜘蛛里的小網紅從前殺人賺了多少錢,能穿什麼樣的內褲,是不是在接觸陰門的地方鑲鑽石的,還能滿足你隨時享受疼痛的變態欲望……”
“討厭!Amy姐你要幫我……救命!”
“好啊,看我用水槍讓這只貓快美!”
“嘶……Amy你個變態,你用水槍也打人家那里的?”
“你的陰蒂大,又穿了環,好瞄准,而且,我說了要用水槍打貓的,貓,就是pussy,the pussy of this pussy。”
“對,就是因為你是淫娃,所以連藏在你奶子里的那只蜘蛛也是pussy的樣子,還是被人干腫的。否則,為什麼Pussy就不是蛇、馬或者狗的樣子……唉你看那三個家伙,又都去找各自的伴了,兩個有生殖器,還有一個長得就像生殖器,可惜我的鳥兒朋友就沒有……誒,Amy,靈兒也想要……”
“死靈兒,你要什麼……也學我……在這里穿個銀環嗎?……告訴你……穿了環……做愛的時候……蠻爽的……以後,你曲凡姐親手給你也穿一個……Amy,不許停……不許聽靈兒那個鬼丫頭的……你要是停下來,或者……偏了……我就和你……拼命……”
“凱瑟琳,不要小看我,你知道我可以雙手開槍的。”
“哎呀……哈哈……”
……
那一霎那,曲凡忽然覺得那六個字母,不管紅的還是黑的,都變成了活的。於是她笑得更開心了。
——我們六個變態,六個畜生,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
——師父,師姐,還有你,孫崢,你們這幾個死鬼知道嗎?和那五個變態在一起的這幾年,是我最開心的一段,雖然她們非要叫我I-cup。
——你們這群混蛋,我的奶子雖然大,但是真的沒有I。
她想著,彎下腰,試試浴缸里水的溫度,那對藏著蜘蛛的碩大乳房她身體的前傾自然地垂下來,那兩片乳暈有些充血,乳頭直直地豎起來,蹭在浴缸旁邊的大理石台上。
這讓她滿足地呻吟了一聲,扭了扭緊繃繃的腰,索性雙膝跪下去,把上身的重量更多地壓到那對大奶子上,讓它們在擠壓下變成兩團豐滿的肉餅。她那個豐滿的臀翹起來,臀溝以上,有另一塊不大的刺青,圖案是一只慵懶的貓咪。
說實話,比起那只蜘蛛,她還是更喜歡這只貓,所以她讓更多人的人看到過這個紋身,比如她出門時彎腰的時候。
反之,看見過那只蜘蛛的人,除了極少數,都沒機會再向別人描繪它的樣子。當然昨天那個小酒保是那極少數里的一個。
——A Spider with swollen pussy。師父,難怪你去赴Tina阿姨的約會之前廢了好大的力氣也要把那塊皮膚處理掉。我就沒你這麼多執念,雖然我這個紋身處理起來比你那個容易多了。
她想著,就這麼跪伏著又伸了個懶腰才起身。
瞟了一眼屏幕,她笑起來,然後揚起頭,把滿頭野性十足的長發攏到身後,甩了甩,隨隨意意地綁好,盤在頭頂,用浴巾包起來。
——一會要出門赴約會,來不及洗完頭再吹一次了,比起這個,泡個澡讓自己舒服舒服更重要。不是嗎,大懶貓?
——大部分貓不喜歡洗澡,原因其實是怕看到渾身的毛被水濕透的蠢樣子,所以我把頭發包起來了,把腋下也刮干淨了,至於胯下的那點毛,濕了就濕了。
——沒有那點毛的話,我就更不像是師父了。
跨進去,躺下,周身被溫熱的水浸沒的感覺很舒服很親切。捧了一捧水,從脖頸澆下去,手跟著下滑,然後掌根按在那對碩大的乳房上,稍稍用力揉搓。
大,但是真材實料,所以手感好極了。
——這是那個貧乳的孫崢喝醉了之後親口說的,可是你這家伙……
熟悉的欣快感覺升上來,曲凡長長地舒了口氣。
“曲凡,都這個時候還忘不了玩,和那個聖誕一樣。你這只大貓,真他媽是個好色之徒。”
她自言自語,對於被自己的這種肉欲的索求弄得稍稍有些無奈,但依然欣欣然地屈從了。
一只手用力捏著乳房,在那個直直豎起的乳頭上時輕時重地挑逗,另一只手滑下去,沿著平坦的小腹,滑過那片已經濕透的,稍顯茂密的草叢。
她止不住呻吟,兩條健美的長腿張開來,任手指肆意在鮮活的肉體上舞蹈。
——自己的身體,始終是自己最熟悉……這麼舒舒服服地洗澡,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你這個家伙,現在眼睛變成了兩個黑窟窿,也沒辦法來看我了吧。
她想著,把胸前那個包裹著小蠍子的琥珀吊墜銜在嘴里,卻沒有壓制自己的呻吟。那個充滿活力的軀體浸在寬大而舒適的浴缸里,隨著手指的即興舞蹈而肆意地扭動掙扎。
拇指和無名指把洞口分開,然後用中指探入——濕滑而熾熱,即便是浸在水里,她也能感受到自己身體里涌動的那股春潮。
“對,就是這樣的。”
曲凡閉上眼睛,呻吟著嘆息,那根中指仿佛是個不聽話的孩子,肆意妄為地在那個洞口進進出出,時深時淺。而她的食指卻似乎發現了新天地似的,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拉扯著穿在陰蒂上的的那個小小的金屬環。
“對,就是這樣的。”
她又說了一句,在呻吟里皺起眉頭,揉搓乳房的手深深抓下去,讓更多的乳肉從指縫之間擠出來,同時把那根中指一下子插到最深的地方。
那股奇異的火一下子在全身燒滿,頭很暈,快感的電流一下子竄遍四肢百骸。
“舒服……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嗯……還要……”下身的手有些瘋狂,曲凡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但是還差一點點火候。
差的是什麼,其實她心里很清楚。
從看到孫崢的那封郵件,不對,從那個聖誕節時她就清楚了。
她的右手不自覺地從乳房上游離開,一把抓住了她放在浴缸邊緣的那個冰冷的鐵家伙。
手指扣著扳機,用槍口死死地頂在前胸的時候,一股奇異的壓迫感覺伴著熟悉的冰冷一下子充滿了曲凡的大腦。她知道自己的奶子已經被槍口戳得深深凹陷下去,離她那顆有力搏動的心髒越來越近了。
與此同時,那根手指的進進出出幾乎讓她瘋狂。漾滿肉欲的軀體的激烈地抽搐,仿佛一條上鈎的大魚。
“舒服……曲凡……你……就這樣,就這樣死了吧……不管了,不管了……我要……我想要……啊~~~”
曲凡開始大聲地呻吟,痙攣的軀體在浴缸里濺出一朵朵水花,扣著扳機的食指不自覺地用力。
扣下去的時候,快感,天崩地裂。
蔣寧
剛才的做愛讓蔣寧感覺自己快瘋了,直到現在,她的陰戶還在劇烈地痙攣。
這里面插進過太多條陰莖了,可是,這次蔣寧覺得仿佛是她第一次做愛一樣。
其實她也很後悔,因為這樣激烈的性愛產生的宮縮有可能會讓她肚子里的那顆並不結實的種子生化掉,變成一抹血從身體里流出來。
——但是,沒辦法,這是干爹第一次要我啊,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著我的眼睛,要我啊。
——不是赤狐李麗娜,也不是別人。
——是我,蔣寧。
——雖然只有三分鍾,但是也夠了。
——死都夠了。
想著這些,她平躺在聶遠那張凌亂的辦公桌上,哭了。
“寧兒,你……”那個剛才要過她的中年男人苦笑著給她遞過一片紙巾,“傻孩子,干爹不是什麼好人,其實,你……”
“蔣寧不管,”蔣寧固執地噘起嘴,臉頰有些發紅,“對也罷,錯也罷,蔣寧到死都跟著干爹。”
“傻丫頭,你這個樣子好像你姐姐……”他低下頭看她的臉,脫口說,似乎有點出神。
“姐姐長得比我白,比我高,也比我漂亮,蔣寧又黑又丑,比姐姐差遠了。”說這話的時候,蔣寧的聲音冷下來,心里也稍稍冷下來了一點。
她緊緊握了握拳頭,覺得小手指的那個斷口更疼了。
其實從前她原本是白皮膚的,和她姐姐一樣。
那一瞬間她忽然忘記有沒有對干爹說過這件事,但總之她不再哭了,用那張紙巾擦干眼淚,起身,開始利落地穿衣服。
“蔣寧會一輩子陪在干爹身邊,到死,做干爹的一只狗也好,干爹什麼時候想用蔣寧的身體都可以。”她說。
她原本是想說“干爹什麼時候想肏蔣寧的屄都可以”的,但是她在說出口的時候把話改掉了。這讓她覺得有些不甘心,於是她想了想,終於把後一半想說的話說出來,“干爹剛才要了蔣寧,蔣寧很開心,所以哭了。有這一次就夠了,謝謝干爹。”
她咬牙說著,一下子跪下去,狠狠地把頭磕在地上。
“傻孩子,”他有些無奈地苦笑,把她拉起來,“是我不好,讓你多心了,我只是心疼你姐姐而已,沒有別的,而且,你曬黑了皮膚,留短頭發的樣子,其實更好看些。”
“是嗎?”蔣寧忽然覺得自己的鼻子堵了。
“寧兒,知道嗎?鑫兒這次回來,干爹發現她真的長大了,有自己的一片天,要自己去飛了,干爹攔不住……今天早晨我還在想,我為了那些事情執著了很多年,到頭來一場空,我的心也冷了,人也累了……”她聽見這個男人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地說著,那種語氣她從來沒聽到過,“寧兒,你肚子里沒我孩子也好,如果……干爹想讓你一直陪著我,不再打打殺殺的,直到給我送終,你願意嗎?”
聽他問話的時候,蔣寧偷偷抬起頭,看著這個已經不再年輕的男人。他微微蹙著的濃眉,高聳的眉骨和微眯的眼睛,在她眼里構成了一副好看的圖畫。
她沒敢多看,只是低下頭,玩弄著腰間的槍匣。房間里很安靜,只能聽到男人開始整理衣服的聲音和她自己的心跳聲。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在看自己,這讓她有點害怕,甚至連身體都微微發抖了。
這樣靜了好半晌,蔣寧才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見窗邊那個已經收拾停當的男人背影,這讓她如釋重負卻也有些落寞。
“干爹,不早了,路上會堵車,再不走,就趕不上10點開會了。”她在心里嘆了口氣才開口,還是那清冷的聲音,卻稍稍有些發顫。
她的發絲還有點濕,臉上紅雲未退,厚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但是這個時候應該沒人能看出她哭過了。
“嗯,也是,”他點頭,長長出了口氣,轉回頭來看她,“寧兒,一會兒把我送到會場你就走吧。鑫兒她們不是約你今天要去她的別墅聚聚嗎?都是女孩子家,也該放松下來玩玩,別一天到晚冷冰冰的。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
“蔣寧要保護干爹,鑫姐那里……”她沒辦法讓自己的臉不發紅,可她終於讓自己的嘴角沒再向上翹,這讓她覺得自己的面部肌肉有點僵。她忽然決定在以後獨處的時候對著鏡子笑一笑,如果可以,以後起碼試著對干爹多笑一兩次。
“放心吧,恨我的人雖然多,但我命大,死不了。”他苦笑,“寧兒,一會你就去陪鑫兒她們吧,放松一下……你過去吧,就當是為了我,鑫兒難得開口求我一次,你過去,她應該也會開心,我對她也有個交待……我知道我讓她傷心,但不想她太恨我。”
“是,干爹……”蔣寧點頭,忽然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沒事。”他起身,拿起了身邊的水杯和筆記本。
“鑫姐嘴上不說,可是心里很記掛干爹,蔣寧知道。她和我見面的時候,還特意問干爹這段日子身體好不好,有沒有按時吃藥。蔣寧想,干爹要是有空陪陪鑫姐,她會很開心。”
“是嗎?”聶遠眯了眯眼睛,唇邊的兩個字不置可否。
聶遠
直到坐進那輛Silver-Seraph後排的時候,聶遠始終沒有再說一句話。剛才和蔣寧的那些對話,特別是蔣寧的最後一句,讓他覺得溫暖得不大真實。
——鑫兒,你的想法我始終猜不透,我可能很讓你失望了,就像你外公之於你媽媽。還好,時間不會很長了,至少,不會等到你做出你媽媽當年的事情。
他想,苦笑著看了看手機。
“遠,不要對我說謊,哪怕是善意的謊言,相信我,我是足夠堅強的。那些建立在謊言之上的幸福,就像蓋在冰山上的高樓一樣,早晚是要塌下來的。”
他看著手機屏保上的那個火紅頭發的,英氣勃勃的女人,仿佛又聽見她對自己這樣說。
——小娜,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
他想,閉起眼睛。
可是眼前卻浮現出一塊烤得金黃的肉,那形狀如同一閃閉合的門,那扇“門”的拱頂石的位置,鑲嵌了半個小小的胡桃仁,仿佛一個回路深邃的腦。
他知道那後面遮擋的是什麼——那個准確而精致的彈孔。
——是啊,如果當初我沒對那個女人說謊,那個女人可能早就坦然地去刑場閉上眼睛揚起脖子等著那幾聲槍響了。是我的謊言讓她活下來的。可是謊言戳穿之後呢?
——按照那只白天鵝自己賭咒發誓的,她一直堅持到最後,然後把自己的陰部放在我的盤子里了。
——媽的,王歡,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到死都坦坦蕩蕩的。說謊的滋味太難受了,只有說謊的人自己才知道。
——如果謊言能一直不拆穿就好了,哪怕一直煎熬下去也好,聶遠,你應該可以做到的,起碼你可以在被戳穿之前自己選擇一條更有尊嚴的路,在那個時候把一切說出來。
他抬眼,看了看前面駕駛位上那個鐵灰色的背影。
——寧兒,對不起。我回不了頭了,也沒辦法當著你的面把那些話說出來。
——不過,相信我,我會對你實話實說的,我的第三個乖女兒,或者……
Rolls—Royce的開動的時候,他看向車窗幽藍色的防彈玻璃里的那個鏡像,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的面龐,清癯,陰鷙但有些蒼老,和二十幾年前的那個滿腔熱血,想著正義不該缺席的小伙子一點也不一樣。
他忽然覺得這張臉變得更陌生了。
蘭雪
這次回到寒雪閣,讓蘭雪覺得有點意外。雖然是熟悉的地方,但是她總是覺得似乎很多地方都和從前不一樣。
進來的時候她依舊在玄關處脫了鞋子,赤著腳踩在橡木地板上走進去,但是她今天腳踩在橡木地板的感覺比從前好的多——這地板是許多年前她挑的,因為預算有限,沒有買很好的,所以從前踩起來總是覺得硬。
工作室里依舊是那麼凌亂,似乎有韓露這家伙在的地方就總是和整潔無緣,但是她卻覺得今天這種凌亂有一種獨特的美感,讓她忍不住拿起相機把它拍下來——從前她在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要去把靠墊扶扶正,相冊擺擺好,直到上次她回到這里也是。
這里面依然飄著很濃的梔子甜香,今天蘭雪覺得這味道莫名的好聞,甚至不亞於肯尼亞大草原上的青草香和動物糞便的混合味道——但這種濃烈的花香明明是對韓露的身體不好的,那個四眼女人曾經不知多少次被這種花香引發哮喘然後差點死掉,所以從前她為了這個沒有少給韓露臉色看。
嗯,還有韓露,這家伙的身體明顯比從前更差了,卻也更好色、更怕癢而且更加作死,作死到主動用腳趾來搔她的腳心。當然,她們在電腦前做愛了,韓露被她弄得大笑不止,甚至直接在高潮了窒息了過去,但蘭雪先拿起來的卻是照相機而不是藥,仿佛她知道韓露不會有事似的——從前也不是沒出過這樣的情況,每次韓露昏過去蘭雪都很慌亂,手忙腳亂地給她喂藥,生怕她睡過去就不再醒過來,當然到韓露醒過來時她又會回到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可是為什麼會覺得不一樣呢?
——嗯,是我自己不一樣了吧。
——我已經能夠面對了從前的事情了,我已經知道自己忘記過什麼了,還有,我也做好准備面對將來的事情了。
蘭雪想著,用力把頭埋進柔軟地床褥里。
眼前是一片黑,身體里卻很滿。
這讓蘭雪覺得很舒服,她當然知道那是誰。聽到韓露開始打呼嚕,流口水的時候,蘭雪忽然就更想要了。
——曲凡,你總是說我和Thor這樣,是貓和狗在一起,因為Pussy也是貓的意思。我不管,但是,我希望最後你可以和Thor一起幫我,因為你的刀快,可以讓我的心髒更新鮮,而Thor會讓我到最後也很舒服。
——Adam,你會明白我的,是嗎?你給我的第二件禮物,他很好很好的。還有,我想你了,我要來找你了。
——Thor,對不起,我可能太自私了,但是,不會很久了。給我吧,給我吧!
她覺得那條大狗忽然緊緊頂住了她的身體,把她的“貓”充滿了。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於是她開始屏住氣,等待最後的那一擊。但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笑聲。
於是她費力地抬起頭,看到韓露已經把那架叫做韓朋朋的起黑色相機舉起來了。
“來,小蘭雪,抬頭,給爺笑一個。”韓露的聲音很明快。
蘭雪覺得有些無奈,但是她沒拒絕,只是咬著牙看向鏡頭,皺著眉毛撇了撇嘴。
而Thor的精液也在這時候把她的“貓”喂飽了。
陳星
走出鶯燕軒的時候,陳星忽然有點懷念有人在她陰戶射精的感覺了。
剛才,在那間酒吧里,小舞台的附近,陳星聞到了很多種精液的味道。有的很陳舊,有的還算新鮮。大多數很陌生,但是也有些很熟悉。
至少,有楊鵬的,有謝楠樓下那個衣冠楚楚的男鄰居的,對了,還有一股算是最新鮮的味道,是她在已經掛起來的張晨的陰戶里吃到過的。
昨晚婷婷走時身上是沒有男人精液的味道的,現在掛在那里的月兒也沒有。
但是陳星覺得她身上應該有一點,雖然那種仿佛石楠花的味道並不好聞。
畢竟,接下來的事情有點讓她害怕,如果被填滿一點,聞著那種味道,或許可以稍微安心點。
——對,馮茜對我說過,一個人看電影是件可恥的事情,一個人看恐怖電影是件可悲的事情。
陳星想。
和馮茜在一起的時候,她幾乎把所有想看卻不敢看的恐怖片都看了,山村老屍 咒怨 午夜凶鈴 循環自殺 自殺娃娃 完全自殺手冊 等等,每次最可怕的時候,馮茜都會狠狠地從後面干她,然後在她看完之後發抖或者嘔吐的時候抱著她讓她一點點平靜。
而後,她也會去看電影,沒再看過恐怖片,但是她會和每一個陪她去看電影的人做愛——男人,女人,在座位上或是洗手間里或是床上。如果是她自己,她就會在最後一排手淫一次,起碼這也是做愛,和自己做愛。
當然這種做愛不是禮節性的,比起禮節性的做愛她會投入很多,因為這是酬勞或者報答,因為這些人會讓覺得沒那麼可恥了,哪怕陪她的人是她自己。
——馮茜,我今天要看恐怖片了,想不到最後一部恐怖片是你托那朵紅玫瑰帶給我的。
她有點出神,把最後一口煙抽掉,開始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卻不留神撞到一個人的胸口。
她抬起頭看到那個抱著吉他的大男孩,覺得他的眼睛有點陌生。
“陳星?”
“楊鵬,是你,沒去上課?”
“你不也沒去。”
“嗯,和我回家。”
“做什麼?”
“陪我看電影,然後做愛,願意的話叫你弟弟一起。”
“抱歉,陳星,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和張睿也說一聲,以後我不會再亂來了。還有,我偷拍你人體的照片也刪了。以後……如果有事要去你家,咱們別……”
“哦,好。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張睿的。”
“嗯,以後我可能會在這里唱歌,願意的話來聽聽。不用給錢。”
“哦好的,我可能會陪張睿一起來,或許還有婷婷。”
“是嗎,好啊……那,我現在想唱了……可以嗎?”
“唱吧,我可能聽一會就走了,就不和你說再見了。”
“仿佛如同一場夢,我們如此短暫的相逢
你像一陣春風輕輕柔柔吹入我心中。
而今何處是你往日的笑容,
記憶中那樣熟悉的笑容……”
聽著這首有點熟悉的歌,陳星忽然又有點想抽煙了,但她摸過去,她的煙盒卻空了。
“喏,美女,試試這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帶了一股汽油味道。
陳星想起來剛才和楊鵬說話的時候,鼻子里就有這股汽油味道了。
於是她把那根遞到眼前的煙接過來,自己點上。
“捏一下,有爆珠的,薄荷味的,很醒腦。”
“哦,”她似乎沒聽見,深深吸了一口,“你騎的是哈雷?Street500嗎?”
“對,美女你很懂啊,不過我這個不是500,是750,美國隊長那款,500和這車外形一樣,就是排量稍微小了點 。”車上的男人說著,炫耀似地在車把上拍了拍,眼睛卻盯上了陳星那對高挺的胸,你剛才說要找人陪你看電影?看什麼?復仇者聯盟?”
“嗯。”陳星垂著眼皮,沒多說話,就跨上摩托的後座,抱住了他的腰,把上身軟軟地貼在他背上,然後在他耳邊說了個地址,“你蠻帥的,我也喜歡你的車。去我家,有部電影很嚇人,我自己不敢看。”
“嗯,有我陪你,我會保護你。”或許是因為他感覺到了背後的那對奶子,車發動得有點猛。陳星聞到了一股汽油和男性荷爾蒙的味道,還有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陳星忽然有點想哭,於是把眼睛閉上了,然後把那支剛剛吸了一半的煙戳在自己的大腿上,把她的亞麻色褲子燒穿了。
“美女你知道嗎,跟大多數人印象中終結者 里施瓦辛格的肥仔 不同,這台street750算是哈雷家族里的異類,運動風格,水冷電噴發動機……對了終結者你看過吧……”
似乎是為了壓過摩托的發動機聲,男人說話的聲音很大,喋喋不休地呱噪著這些陳星聽不懂也不想聽的亂七八糟。
這讓陳星覺得心里有點煩,她其實只是想帶他回去做愛而已。於是她開口,把他的話打斷了。
“喂,你剛說要保護我,為什麼?”
“因為你漂亮啊,讓人有保護的衝動。每個男人都喜歡保護漂亮的女孩子。雄性本能。”
“哦,雄性本能的話,你應該也想插漂亮女人的那里的吧?我長得不算太漂亮,但是那里長得還可以,應該不會讓你失望。”
陳星說,她本來想伸手去摸男人胯下那東西的,但是想起她現在不能出車禍,就算了。
韓露
“喂,知道嗎?其實我今天蠻擔心你這個機車少女會在回來的路上車禍掛掉的,想不到你回來了。”
這是今天韓露正式對蘭雪說的第一句話。這個時候,那頭大狗Thor已經從床上下來,趴去一邊睡覺了。
在這一點上,韓露覺得Thor是個真男人,起碼和大部分男同胞一樣。
“呸,你才機車。如果我在路上掛掉了,就沒辦法傳月兒的照片給你了。”蘭雪的聲音平平靜靜的,眼睛盯著屏幕上那一幀幀的畫面,“倒是我,一直擔心你的心髒,不過有個好消息,你的病或許有辦法了。”
“哦,我也有辦法,轉世投胎,哈哈哈哈。”韓露笑得沒心沒肺的,“說正事,覺得《永恒的美》怎麼樣?你發了月兒的照片過來,這部影集就算是完成了。”
“還差一點。”蘭雪說著,把影集放到末尾。楊琳的軀體淡去之後,剩下一片素白,只是右下角有“寒雪閣出品”五個深藍色的小字。她把鼠標移過去,鼠標在那個位置變成了一個小手的形狀,“你剛才休克過去的時候,我在這里加了個鏈接,我想你有素材,剛剛你還給我拍過。”
“你也給我拍過。”韓露笑起來,揉了揉蘭雪的頭發,“不過你這個創意不錯,還有,星兒的直覺也蠻准。”
“星兒?就是Moana的那個小女朋友?我看過她的照片。”蘭雪說著,把腿又架到了寫字台上,“我還以為她也會在影集里,結果我猜錯了,她說什麼?”
“今天我去拍琳子的時候她也在,她說她感覺我也會在這個影集里。”韓露笑起來,“想不到,然後你就做了。”
“那不一樣,”蘭雪的眼角張了張,“我……”
“我知道你還有事情沒告訴我,不管是沒來得及的還是不想說的,先等等,同樣,還有一封琳子讓咱們兩個一起拆的信。”韓露笑嘻嘻地把蘭雪的話打斷了,“剛才一直忙,然後被你迫害得出了一身汗,我要去洗個澡,你在給享受自我陰部按摩的百忙之中把咱們那些照片插進去。”韓露說著,把桌子上的藥收拾好,亂七八糟地丟進她的那個白色的小藥箱里,然後順手把身上那件白色T恤脫下來丟在蘭雪身上。
“附送老娘的一件原味內衣給你助興。”光溜溜地鑽進衛生間的時候,韓露嬉笑了一句。
——小蘭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還有,韓露,你雖然不算漂亮,但其實也蠻好看的,特別是你笑起來的時候。
她鎖上了衛生間的門,韓露隨手把她的藥箱放下,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她喜歡看自己笑,看到自己笑就能給自己好心情,所以她是個簡單的人。
鏡子里的女人有著濕淋淋的短頭發,帶著厚厚的近視眼鏡,讓鏡片後面的眼睛變得有些變形。皮膚白,臉上卻有些雀斑。奶子不小,但是腰不是很細,小腹的曲线很柔和,腿不算短但是比模特差遠了。雙腿之間的結合部分,光潔如玉,寸草不生。
——自我陰部按摩,又是一個韓式名詞,哈哈,我喜歡,我也要。
她想,於是把一條腿架到手盆上去,然後把兩只手探下去。沒有急於給自己,卻用力在恥丘和陰唇上揉。
這種“按摩”當然很舒服,但是也弄得她好癢,癢到她只堅持了一分鍾就忙不迭得想要把腿放下來然後停止。可或許是她的動作太笨拙,終於一屁股摔倒下去,把那個放在洗手盆上的藥盒都碰翻了。
屁股很疼,天旋地轉,笑聲不止,藥味撲鼻——噴劑、片劑、滴丸、膠囊,定喘的,護心的……看著這些曾經救過她不只一次命的瓶瓶罐罐散落在地上,有些散開了,滾落在她的身上地上。韓露忽然笑得更開心了。
“韓露,你他媽的,真是個傻大姐。”她笑,揉了揉腦袋又揉了揉屁股,“這些亂亂七八糟的藥,其實我根本就不需要的,不是嗎?”她自言自語,於是開始把這些藥瓶一個個撿起來,打開,倒進馬桶去,再把空瓶子丟回藥箱里。
韓露花了大概十多分鍾才做完這件事,然後她一屁股坐在馬桶上,開始很放松地小便,讓那有些湍急的水流嘩啦啦的打在馬桶壁上。等到徹底釋放干淨,涓滴不剩,她才起身,衝水。
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藥片隨著那個漩渦一下子呼嘯著消失,韓露又開始笑,甚至笑得直不起腰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從現在起,我自由了。
她想。她偷偷地推開衛生間的門,透過門縫看到那個留著披肩發的小女孩正把頭枕在轉椅的椅背上,把腿搭在桌面上,輕輕扭動著身體,發出一陣陣低回的呻吟聲。
——小蘭雪,你和從前一樣,我也和從前一樣。今天這日子蠻好的。
她在心里說著,重新把門關好,走進淋浴間,站在花灑下面,打開水龍頭。
冰涼的水從頭頂澆下來,一下子澆得韓露有些透不過氣。
曲凡
吹干頭發,曲凡認認真真地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高挑、美貌、性感,健康而彈力十足的紅潤皮膚,碩大豐滿的乳房,緊趁的腰,平坦的小腹,肚臍不很深。下體的毛發是黑色的,微微卷曲,不加打理,野性而活潑。她把槍握在手里,對著鏡子里那個一身赤裸的長發大胸女人瞄准,然後眨眨眼睛,做了個開槍的動作。
“槍里沒裝子彈,我竟然忘了,不過也好,已經感覺很棒了,”她咧開嘴笑起來,把槍放到桌面上,換了條白色的T-back穿上,轉過身,扭頭看看鏡子里翹挺的臀和上面慵懶的貓咪刺青,“師父,師姐,孫崢,小蝶,還有你們那五只禽獸,看來我曲凡的命不該這樣結束,還有事情沒做完。或者說,剛才那一下子,消耗了我這只貓的第八條命也說不定。”
她自言自語著,花了很大力氣才把她的大奶子塞進了潔白的彈力胸罩里,然後在外面套上同樣潔白的胸擋和短小的牛仔上衣,配上低腰牛仔褲和干練的高筒棕色平底靴。長頭發在腦後隨隨意意地扎起來,然後拿起那條項鏈在眼前看——琥珀吊墜里面,蠍子的長尾從身側彎過去,末端的毒鈎很銳利——戴上的時候,琥珀貼著胸口,感覺很溫暖。
她把那只蠍子塞進了那個住著蜘蛛的山谷里,用蜘蛛的螯肢把她緊緊夾住了。
——師父,師姐,我來了。不過,我沒徒弟,我覺得我不用收徒弟了。
——你們五個,在天上看我的表演,對,蘭雪,你也是。
——孫崢,你這死丫頭,蠍子精,我就要追你去了。天涯海角,碧落黃泉,這次,你躲不了我。
曲凡想著,認認真真地把子彈裝進了那把老式的左輪手槍里,然後合上轉輪,收槍——緊繃繃的腰上,皮帶很寬,上面有牛皮的槍套。
抱了摩托頭盔,出門,手在身後一勾,總統套房的門碰上,重重地一聲響。
通道鋪著厚厚的地毯,來來去去的服務生衣帽整齊,朝她鞠躬,無論男女,眼睛無不從她微顫的高挺胸脯掠過去。大堂很奢華,金壁輝煌,前台的領班小姐高挑端莊,妝容精致,小臉上職業性的甜美微笑。
“你好,喏,我的房卡。”她把房卡拍過去,挑挑眉毛,神采飛揚。
“豪華套房……曲凡小姐嗎?您預定了一個月,現在雖然只住了一天,按規定是不能退還這一個月的房款的。”領班小姐的樣子有些局促。
“嗯,我知道,所以我沒退房,只是把房卡給你。”她點頭,眯起眼睛,“我趕著去赴個約會,要走了,後面不住了。如果別人誰想在里面歇腳或者打炮,就給誰住,免費,我請客。”
她說著,便回頭,步伐很輕快,甩了甩長長的頭發。
“不知道拿了誰的錢在糟蹋,胸大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賣逼來的錢,臭婊子!”領班小姐的聲音很低,但曲凡還是聽到。
“如果你想在那間房里做生意,我也歡迎。寬敞的房間配上寬敞的通道,用戶體驗好一點。是嗎?”她裝作在和空氣聊天,卻回過頭,眯著眼看過去,眼神仿佛是盯上老鼠的貓。
脂粉下面,那張臉瞬間變了好幾個顏色,終於,職業性的微笑恢復。
“曲小姐,請您慢走。”聲音很甜美,仿佛是播音員。
“謝謝。”她轉回身,走進那片陽光里,長頭發在身後飄。撮起唇,吹出一段不知什麼的調子……
紅蝶
陽光明媚,水波蕩漾。鋼琴和小提琴交錯著纏綿。
十八相送,鋼琴是梁山伯,小提琴是祝英台,音程交錯,旋律交纏,重復著依戀,仿佛愛侶,滿是纏綿,滿是留戀,滿是不舍。
奏樂的人痴迷,間或相望,目光里溫情流露。
聽的人神往,隨著節奏呼吸,不經意間已經淚流滿面。
就在淚眼朦朧里,紅蝶回眸一瞥,看到那個長發牛仔褲的紅衣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了自己身邊,和自己背靠背坐下,而楊夢菡卻不聲不響地走開到一邊了。
“剛剛我看到你手淫了也看見你哭了,和從前你聽這曲子時一樣……她倆快走了,是嗎?”
菲兒的聲音輕輕的,嘴里有淡淡的煙味,但精神恢復了一些。
紅蝶仔細地看了看菲兒,她發覺自己似乎從沒看過菲兒素面朝天的樣子。
她覺得現在的菲兒比從前好看多了,也不再是“翹臀Sophia”了。
“菲兒,她們不想讓你知道,”紅蝶的唇貼著菲兒的耳朵,聲音很小。
菲兒似乎被她弄得有些癢,身體縮了下,嘴唇向上翹了翹:“那樣也好,隨她們的性子,咱們的事情也沒讓她們知道。”
“是我的事情。”紅蝶固執地補了一句,眼睛看向樹下正端著酒杯發痴的楊夢菡,“我走了一大圈,終於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今天,她就會幫我圓夢了。”
“這麼看,怎麼也看不出她是個會殺人的人。”菲兒輕輕嘆了口氣。
“那你看我像會殺人的人嗎?”紅蝶把身體移動了一下,確保菲兒能看清自己的臉。
“當然不像。”菲兒眨眨眼睛。
“可我是,我也殺過人,不只是你認為的打胎而已。我殺的是成年人,不止一個,而且殺人的時候,我會很興奮。和我爸爸,就是你姐夫一樣。如果說哪里不一樣,大概就是他殺女人我殺男人而已。”紅蝶水亮的眸子里蕩過一絲憂郁,看著菲兒怔住,索性把雙腿分開來一點,用一只手指著自己被濕了一大片的牛仔熱褲包裹的,微微隆起的陰戶說,“大部分我殺過的男人,都在我這里射過了。怎麼樣,菲兒小姨,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纏綿的樂聲乍然收尾,跟著的是幾個不和諧音程,音樂的氣氛,一霎時仿佛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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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5 兩生花 La Double Vie De Fleur ]
紅蝶
“知道嗎?”紅蝶原以為自己的話會驚到菲兒的,想不到這女孩聽完之後只是長長吐了口氣,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反而自顧自地開口,“那天我第一次看到那條美人魚的時候,我感覺很奇怪,仿佛在照鏡子一樣。”
她說著,輕輕打了個哆嗦,“那一刹那,我就想,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樣和我長得一摸一樣的人,可是過的日子卻差得那麼大,我是城堡里的小公主,嬌生慣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卻是陰溝里的美人魚,連站起來走一步路做一次愛都是奢望。然後,我從茗茗姐嘴里知道這些事情是姐夫做的,那以後,我就想,應該把我擁有的還給她,或者至少,我不配擁有這麼多。這樣,或許能讓姐夫身上的罪孽少一點,我想,茗茗姐也是……我當然知道你殺過人,你砍下茗茗姐的頭的時候,我看到她……”
“菲兒,別說了!”紅蝶覺得菲兒的話像是鋼針,一針針地刺在她的耳朵里也刺進她的心頭,所以她終於尖叫出聲,把菲兒的話打斷了。
與此同時,她似乎聽見遠處冰冰和小北的琴聲滯澀了一下,便再繼續。
“小蝶,那天你打那個電話,是想讓我殺了他?”楊夢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來,清清冷冷的。
“我覺得至少你應該有這個機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雖然我覺得你不會成功。”紅蝶苦笑,“不過我想不到孫莉會替她擋槍,更想不到這會引得秦靈兒那個女人出手。”
“你認得她?”楊夢菡的嗓音高了一點。
“嗯,或許你不知道,她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姐姐。”紅蝶苦笑,“她的媽媽叫做秦湘,當年是我媽媽的好姐妹,我外公的干女兒。如果沒有我爸爸,或許她們兩個會在一起。那樣就沒這麼多冤孽事情——雖然我那個名字叫做李龍,外號叫做惡龍的外公也是個魔鬼。可是何其不幸,我爸爸闖進了她們的生活,一下子打動了她們兩個的心,只不過,秦湘那女人一心想讓我爸給外公效力,甚至做著和媽媽二女共事一夫,娥皇女英 的夢,可媽媽卻覺得爸爸是個坦蕩,正直的人,覺得在他手里可能把老一輩的那些髒東西都改掉,所以,她為了他,做了希臘神話里美狄亞 做過的事情,甚至比美狄亞做得更過分。而這件事情,把秦湘徹底傷了。於是,赤狐和青柳,這兩個從前的好姐妹就此決裂,勢同水火,最後媽媽親手給了她的好姐妹致命的一槍,看著她落到江里去被水卷走。這讓我媽媽很傷心,但更讓她傷心的是她發現這個位子原本就是個大染缸,爸爸坐上去之後,很多事情也開始身不由己,畢竟想徹底改變那些既有的東西太難了。所以,那條舊的惡龍死掉,新的孽龍就在這個位子上一點點孵化出來。爸爸總是對媽媽說,他自己沒辦法干淨了,但是拼了他這一輩子,哪怕只能改變三成,但是,等媽媽給他生了兒子,到那一輩就能變過來六成或者七成,這樣,到他們的孫子那一輩,或許就可以,但是不能是女兒,因為女孩子家應該干干淨淨的,否則就會變得像是秦湘那樣……媽媽聽著他說,只是笑,不說話……然後媽媽的肚子大了,醫生說是男孩子,爸爸很開心,就這樣,盼著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但是他們忘了那條叫做‘青柳’的九頭毒蛇,他們以為她死了,可是她只是一直藏在陰影里看著她們,然後花了很大很大的代價,不惜把自己變成一個人人可以上的婊子然後再變成穿刺杆上的肉,才終於請了一只蜘蛛來……”
紅蝶說到這里,頓了頓,看了一眼身邊怔怔的楊夢菡,又看看長張大了嘴的菲兒,才繼續:“沒錯,蜘蛛是很難請的,而那只叫做馬龍騎的蜘蛛也真厲害,竟然能近得了我媽媽的身——夢菡你知道嗎,我媽媽不是一般人,她是赤狐,也是另外一只蜘蛛的徒弟,雖然她已經已經是個懷胎八個多月的孕婦,但是也……不過,孕婦畢竟是孕婦,而且,媽媽也為了保護爸爸,雖然用毒針要了她的命,卻最終中了她致命的一槍,那顆子彈嵌在心髒旁邊一點點的位置……”她說著,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紅蝴蝶,“取不出來了,她自己知道,所以她求爸爸再給她最後一次,後庭……懷孕之後,他們每次都走後庭的……爸爸答應了,可是當他射出來時,才發現媽媽的肚子上已經多了一橫一豎兩道巨大的刀傷……十字切,媽媽自己切的,和茗茗一樣,只不過她肚子里是有孩子的……可是,夢菡你知道嗎,當媽媽親手割斷了臍帶把這個孩子遞給爸爸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這他媽的根本不是個男孩子……”
四周靜下來,紅蝶開始笑,然後是啜泣。
好半晌,這個娃娃臉女孩子終於狠狠吸了吸鼻子,說下去,“楊夢菡,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的名字的來歷吧,聶鑫,三刀,一橫一豎,再最後一刀介錯……我生下來的那天,媽媽就死了……而她的好姐妹秦湘,從那個時候起就在澳門的賭船上被各種人輪著肏了十六年,然後才最終在她女兒親眼目睹之下被穿上烤架烤熟了變成客人們手里的一碗碗蛇肉羹……夢菡你知道嗎,你走之後,秦湘的女兒,我的姐姐秦靈兒也來殺過我爸爸,但是我拼了自己的命擋了她兩次,因為我覺得,秦湘的後人是沒資格來殺我爸爸的。而且,這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媽媽不是懷了我,她就不會死,或者,如果我真的是個男孩子,媽媽死的也不會這麼沒價值。知道嗎,媽媽如果不死,我爸爸也不會有這樣的心魔,不會去找和媽媽長得一樣的女人……而那樣的話,陳曉靜,那條小美人魚,也不會遇到他……如果沒有那一次,他也不會只有見到女人死才能硬……都是我不好,楊夢菡,都是我不好……我……在媽媽肚子里就應該用臍帶勒死我自己的……”
說到這里,紅蝶再忍不住,把腿埋在雙腿中間,開始放聲哭泣。
周圍很靜,琴聲不知停了多久,只有這個女孩子的哭聲在泳池邊回蕩。
“夢菡……你,不恨我嗎?”好半晌,她重新抬起頭,眼里滿是淚,卻模模糊糊地看到楊夢菡清麗而棱角分明的臉——這個女人手很瘦,很白,指尖夾了支有著黃色水松紙過濾嘴的萬寶路。
她把煙從楊夢菡手里接過來,顫巍巍地銜在嘴里。她有點擔心自己的手抖得打不著打火機,但楊夢菡卻幫她把煙點燃了。這個披肩發女人冷著臉,用另一只手輕輕拂過紅蝶柔亮的頭發,明澈的眼睛望著她,淡淡地搖頭,“小蝶,沒用了……大家都死了,我恨是恨過,恨的也不是你。你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們都知道。”她合上火機,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輕觸碰紅蝶小巧的下巴。紅蝶隨著抬頭,感覺那幾根纖長而有些冰冷的手指便沿著光潔的脖頸下滑,到白膩的胸口,到左胸那只絢爛的血蝴蝶,指尖在那個可怕的舊傷口上觸碰,“那個晚上,我太莽撞或者說我太害怕,你是無辜的,那一刀……其實你該恨我才對。”
“冰冰,小北……你們的琴停好久了,該到樓台會了。”紅蝶不著邊際地沙啞著喊了一句,深深吸了口煙,眼神迷蒙地望著楊夢菡和旁邊瞠目結舌的菲兒,好半晌,直到鋼琴和小提琴重新開始依戀而幽怨的往復,才把煙吐出來,把聲音放得很低,低到那兩個合奏的女孩子聽不見,“其實我寧願那時就死了,那時我替他擋了這一刀,如果死掉了,就和哪吒一樣,還了父精母血,從此再無瓜葛……可惜我沒死,但是我也知道了我該做什麼,這成了我的夢,而你就是我夢里的那個人……夢菡,你知道嗎我這幾年找你找得好苦,找不到你,卻找到很多關於蜘蛛,關於爸爸媽媽還有秦湘過往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知道這些……夢菡,還好,老天可憐我,終於讓我找到你了……我自己不是沒試過,我甚至故意惹了很大的禍,希望讓能讓人把我像一只畜生一樣宰掉,但是都不行……而且,死了好多人,我身邊死了好多人……夢菡,答應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好嗎?我求你了。”
“傻瓜,這事情和你……為什麼……”楊夢菡的眉毛蹙起來。
“報應,”紅蝶停止了那種夢囈般的哀求,咬了咬下唇,聲音一下子變得很冷,“凡是殺女人取樂的男人都該死。我看不慣他的做法,但他是我爸爸,他的存在對很多人都很重要,我不能對他如何。只有這樣,讓他知道,看著自己女兒這樣死掉,他心里會怎麼樣,會不會還硬起來。”
“可是,小蝶,值得嗎?為了姐夫……他……你……”菲兒怔怔地開口,眼光濕潤。
“無所謂,我其實已經死了,”紅蝶淡然苦笑,“從那個聖誕節,夢菡那一刀刺進去,那個叫聶鑫的女孩就已經死了。後來,所謂的紅蝶,不過是個孤苦無依的幽魂罷了。自私點說,早一天消散,我就少一天痛苦。”她說著,抬起手臂。
那條手臂粉妝玉琢,有如雪藕。她咬著牙,把火熱的煙頭摁上去,皺著眉用手指撮動,直到聽見那煙頭嗤地熄滅,才把煙灰吹飛,看著那朵精巧的粉色花朵在手臂綻放。
她的眼淚又流下來了。
“唉……”楊夢菡一下子把紅蝶溫軟的身體攬到懷里,苦笑,“真見鬼,我這雙手,怎麼殺的盡是些自己不想殺的人。”
“我想我肯定不是你的第一個,如果可以,給我講講那些人的故事,我會為你保守秘密的。”紅蝶苦笑了聲,把頭往楊夢菡的胸口貼了貼。
“你知道的,我是蜘蛛,我的No.100是在德國完成的,那是……”
音樂忽然沉寂,片刻,司徒冰冰的小提琴驀地奏響一個悲愴而激動的華彩長音,聲如裂帛,撕心裂肺……
Jason
看著這段錄像,Jason覺得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如果不是自己那天心血來潮在逛街時買了張彩票,他就不會得到那筆外快背著老婆買得起那輛Street750,如果不是買了這台哈雷,他就不會去那個酒吧High,如果不是去High,他就不會灌醉那個同樣喜歡摩托車的叫做Lisa的女孩子,如果Lisa沒被灌醉,可能她就不會在後來被人撿屍丟了處女再割腕自殺了,如果他不是從報紙上看到了Lisa的訃告和那間酒吧出事的消息,他就不會跑回到這間酒吧來探頭探腦,如果他不是回到這間酒吧,也就不會見到這個奇奇怪怪的女孩子,也就更不會和她一起回到她那間滿是鏡子的玻璃房子,也不會發現這女孩和他一樣會畫畫也喜歡畫冰圖,也就更不會看到這盤奇怪的錄像帶。
而且他也從來沒想過這個奇怪的女孩子會在看錄像時主動幫他脫下褲子打手槍。
電視屏幕里是一間滿是陽光的,有著黑色的大理石和白色陶瓷牆磚的浴室和那個巨大的白色三角浴缸,浴缸里的女孩子有著淡古銅色皮膚,一絲不掛,顯得健康而充滿活力。她的雙腿放肆地搭在缸邊,手里是一根男根形狀的按摩棒,紫色,碩大,扭動著,在纖手的掌控下放肆的進進出出,拉扯出一道道晶亮的液线。毛發稍稍有些濃重,不長,黑色,微微有些發卷,在恥丘上生機勃勃地分布。
女孩把頭盡力地抬起來——男孩似的短發,很干練很俏皮很活潑很清秀,臉頰暈紅,眼睛微微閉著,鼻翼劇烈地舒張——那台固定位置的攝像機選取了絕佳的視角,整個軀體優美地展現。
她試圖把那個碩大的假陽具吸到牆面上或者浴缸邊,希望自己能用後入或者騎乘的姿勢來自娛自樂,從而解放出自己的雙手來。但是可能是那些地方都太濕了,所以她嘗試了很久失敗了。這讓她顯得很煩躁,鼓起嘴巴吹了口氣,把自己的劉海吹飛起來,然後重重地拍了一下浴缸的水面,激起一朵碩大的水花。
這似乎讓這個女孩子的心情好了些,她換了個姿勢,用背靠住三角浴缸的那個直角部分,然後分開腿把那個碩大的假陽具插進去,打開了震動開關,再蜷起一條腿用腳後跟頂住那個大東西的尾部讓它不會從身體里滑脫出來。然後,她似乎有些尷尬地對著鏡頭笑了笑,用一只手按住了自己高挺的胸,把另一只手按在了陰蒂上。
“星兒,我差點又搞砸了,哈哈……不過,很舒服,起碼現在有點像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了。”
這是Jason第一次聽到畫面里的女孩說話,聲线稍微有點低,很有磁性也很好聽。
“星兒,我希望你都能看到。”她又說,把另外一條腿重新放肆地搭在了浴缸邊。鏡頭里,她腳踝上的那一圈梵文刺青仿佛一個墨藍色的腳鐲。
那只腳的腳面緊緊繃著,五個腳趾時而彎曲,時而舒張,胯下的手在舞蹈,高挺的奶子在抓揉之間不停變換著形狀,整個古銅色的身體在扭動,顫抖。
“星兒……星兒……嗯……星兒……”那個呻吟聲越來越大,而Jason也感覺自己的小頭被一團溫熱包住了。
Jason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對了美女,剛才在路上你和我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Jason把背向沙發靠了靠,原本被退在膝蓋處的褲子滑到了腳踝上。他微微偏了偏身,這個女孩的口活很好,起碼比他家里的那女人好多了。這讓他舒服地嘆了口氣,眼睛卻還依依不舍地盯著電視里呻吟著激烈自慰的短發女孩——他把左手按在伏在他胯下的那顆不停聳動的頭上,感覺頭發很柔軟很光潔,有淡淡的香味。而他的右手探在女孩身下,解開了她的上衣扣子再從乳罩里伸進去,感覺飽滿的乳房在手掌間充盈,乳頭硬硬地頂著掌心。
沒幾個男人是不喜歡奶子的,Jason是普通人,當然也不例外。
“陳星。”
這個圓臉女孩吐出了嘴里堅硬而火熱的東西,隨口說了一句,聲音很低很淡,把頭發攏到一邊。她似乎借著這個機會換了口氣,便再低頭,重新把那條已經硬氣來的東西含進去,繼續吞吞吐吐的動作。
“那個……電影里的女孩似乎在叫你的名字……不過……表現力不錯……”Jason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感覺女孩的嘴很柔軟很衝動,身體隨著顫抖,幾乎有點受不了了,“真是部奇怪的片子。”他說。
“她叫馮茜,我們曾經是一對,雖然只有幾個月的時間。還有,這是她從前寄給我的。”叫做陳星的女孩子抬起頭,眼睛看向屏幕,淡淡地說著。她就那麼跪伏在他腳下,把屁股翹起來,一只手從身下探過去,在充血直立的小豆豆上揉搓,另一只手握著男人那東西的根部,上上下下地套動,仿佛在玩什麼玩具。
“哦,你們是百合啊,嗯,百合好,百合真好……”他說,腦子里開始腦補這兩個女孩子做愛的樣子。他想他回家後或許應該找個安靜沒人打擾的時候腦補著這個場面衝個幾發過過癮。
——現在的女孩們,真是……
他在心里說,按著女孩後腦的那只手順著她的背滑過去,然後摸到那翹起來的臀峰——很滑,很彈,手感很好,卻似乎有道疤。
他忽然心疼了這個女孩一秒鍾。
“怎麼弄的?劃破了?自己要小心點兒。”他叮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真心的。
“嗯,其實和你沒啥關系,或者,這就是你說的保護我,謝謝。”她吐出了嘴里的東西,手卻沒有停,上下擼動著,“不過不用,咱們沒什麼關系。今天是碰巧遇到了,而且,她從前就是騎哈雷的,所以我雖然對於這些機器很討厭但是也知道那個street500,雖然和你騎的不一樣但是差不多。而且,她喜歡噴范思哲藍色牛仔,和你的香水味道差不多,雖然你的香水是劣質的沒牌子的,但是起碼有點像,所以我才讓你回家陪我看電影。不過你放心,我會和你做的。”
“那個……嗨……美女你的鼻子很靈……我那個香水好像也叫做什麼牛仔的……商場里買衣服送的……”女孩的話讓Jason覺得有點尷尬,他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他覺得胯下女孩的那只手的動作有點快,讓他有點受不了,於是把那支摸著女孩屁股的手移開,把她的手腕按住了,“而且這電影不嚇人啊,我看過的很多片子比這個嚇人多了或者刺激多了,體驗感很好,回來你給我郵箱我發給你。”
“不用了,她給我寄過來後我一直沒看過,只是覺得會很嚇人,就不敢看,但是我答應過她會看的,今天你來陪我,很好,謝謝你。還是給你口交吧。”女孩說著,低頭,再次想把嘴湊上去。
“等會,美女你太厲害,我有點受不了,不想這麼快出來,先用手打吧,慢點。” 他說,把握著星兒手腕的手松開了一點點。
這個時候,電視屏幕里那個叫做馮茜的女孩子的呻吟聲也越來越大,甚至帶了點哭腔了。
“隨你,都好。”女孩子的聲音依舊低低的,倦倦地把頭枕在男人腿上,左手握著那根火熱的東西上下搓動,屁股依舊撅著,隨著胯下自己右手的進進出出輕輕擺動,嘴里低低地哼著。
Jason放松了些,隨著她的動作開始哼,感覺握著他陽具的手掌很滑很溫柔,比他自己的手好多了。
耳邊的聲音甜甜的蕩人心魄——來自身邊的,也來自電視里,兩種不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兩雙眼睛盯著電視屏幕,看里面的那個短發女孩在浴缸中激烈而放縱地自慰——腳後跟死死地把那個不停嗡動的按摩器頂向身體的最深處,腰肢仿佛上了馬達一般肆意地扭動,手發瘋似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呻吟聲恍如悲叫——女孩的手指也隨著馮茜的動作,一下子用兩個手指深入,扭著腰呻吟,對男人的刺激忽然加快。
那一瞬間,Jason覺得他似乎是在同時和兩個女人做,他開始意淫那根插在電視里那個古銅色皮膚的,叫做馮茜的女孩的陰道里的是他自己的東西。
雖然他知道實際上那東西比他的大也比他的硬,但是這不妨礙他腦補,而這種腦補終於讓他沒法再堅持了。
“慢一點,不行了,慢……啊……出來了,美女,用嘴……嘴……”男人的呻吟有些絕望,忽然把女孩的頭按下去了。
陳星
陳星沒有猶豫,更沒有抗拒,順勢把頭低下去,張開嘴把那個龜頭含住了,用舌頭輕舐,仿佛在舔冰淇淋。
幾乎就在她的舌頭觸到龜頭尖端的那個小孔時,男人隨著噴射,熾熱,濃烈而腥臭,和大多數男人的精液一樣。陳星不喜歡讓這些東西長期留在嘴里,隨即就把它們吞咽下去,感覺喉嚨里粘粘的。
她抬起眼,看屏幕里的馮茜。她似乎沒辦法再保持那個用腳後跟頂著假陽具的奇怪姿勢,伸開腿任那個東西滑落進水里去,手指在股間近乎瘋狂地揉搓,腿抽筋似地繃直,然後悲鳴,濺出的液體晶晶亮亮。
陳星忽然開始顫抖,她那只始終沒有停止手淫的手幾乎和屏幕里馮茜的手保持著同樣的動作幅度。
——茜,用力給我,就像我現在給你的。
她想著,感覺春水一下子決堤,宣泄的時候,身體仿佛散了架,軟軟地伏下去。
太陽很高,透過玻璃屋頂射下來。電視里電視外,兩個女人一個男人,呻吟和喘息交織。
“要抱一下下嗎?”她聽見那個男人問。於是她抬起頭,第一次看了男人的那張臉和他的發際线,才發現原來自己可以喊他叔叔。
——不過無所謂,蠻好的。
“想抱的話,那就抱抱我吧。”
陳星說著,隨即把她汗水淋漓的身體懶懶地靠在男人懷里。男人伸手攏住,語氣有些懊喪,“美女你剛才出了好多水……想不到你的手也這麼厲害,這麼快就……”
“比你快的也有。”她沒讓這男人把話說完,就用嘴唇把他的嘴唇堵住了。
禮節性的做愛里,原本不該接吻的。但是今天的做愛是她需要,所以不能算是禮節性的。
——能吻個男人,也蠻好,或許以後不會再有了。
——這個男人的嘴唇有點厚,有點硬也有點笨拙,他大概很久沒有吻過他老婆了。
陳星吻得很用力,雖然她不喜歡這個男人嘴里的味道,但是比起來,她更不喜歡聽他叨叨。她很希望他能快點恢復,理論上來說,第二次堅持的時間會長些。
所以她捉住了那個男人的手,塞到了自己的雙腿中間,放到那片濕淋淋的草叢里。
他的手本能地開始撫摸,而他也松開了抱著她的手,開始揉她的奶子。
——這也好,起碼他喜歡我的奶子,這樣有助於他恢復體力,我還需要。
陳星想,她的身體已經隨著他的挑逗開始戰栗,她的喉嚨里開始低低地哼,她把他那條沒完全軟下去就開始重新變硬的海綿體握住了。
“星兒,好想你,剛才很舒服,你看的時候也會很舒服,咱們都不是會虧待自己的人……但是,始終沒有在一起時的好,可惜,不會再有那段好日子了,真的很懷念。你現在還是在那棟玻璃房子里吧。”
電視里,馮茜的聲音似乎已經平靜了很多,也許是高潮的原因,那聲音顯得有些疲憊。
陳星從前總是覺得馮茜的聲音和孫莉的聲音很像,所以她在和孫莉做的時候總是會閉上眼睛聽,可是今天她忽然知道她們的聲音其實很不一樣。
——但是,知道的時候,就晚了。
“星兒,我好想回來找你,可是我不能,回來就只有害了你。知道嗎,到現在我有點明白你吃了安眠藥躺在我懷里的感覺了。或許,咱們倆的生命是個古怪的輪回,而這次輪到我。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對不起,星兒。我只是你生命里的過客,忘了我,好不好……”
——不好!
陳星聽著,在心里喊了一聲。她感覺男人試圖把舌頭抽出來,她猜這個男人是要問她什麼東西,或者想辦法安慰點她什麼,但是她不想聽,所以她開始發瘋了一樣地吻他,同時把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扒光了,讓整個身體赤裸著貼過來,仿佛章魚。
“星兒,我和律師簽了文件,大部分的錢都捐了給慈善基金會,這邊的和國內的,只留了一張支票給自己,有用……除了你家旁邊我那幢小樓給你做紀念外,別的沒給你,一是你不缺錢,二是錢和男人一樣,根本就不是好東西……一會兒,會有場不錯的演出,我等的人應該快來了,不和你說了,我要抓緊時間洗個泡泡浴。就這樣吧,我愛你。”
熒屏上,浴缸里的短發女孩說著,開始有些嗚咽,含著淚,苦笑著看著屏幕,仿佛在看外面男女放縱調情的纏綿,然後輕輕拋了個飛吻。
陳星一下子松開了嘴,轉過去,張開口,對著空氣吻了一下。
——馮茜,我接住了。
她想著,忽然坐倒下去,任由大顆大顆的淚滴下來,滴在胸口上,打得胸口的皮膚有點疼。
“誒美女你哭了?”男人嘗到咸咸的淚,松口,看她紅紅的眼圈。
“沒事……抱著我,你不是說要抱我嗎?”陳星的身體有些顫抖,感覺男人又一次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然後把手蓋在她的奶子上。手依舊握著男人的半軟不硬包皮過長的東西,有一下沒一下地逗弄,感覺它一點點又大起來。
電視里,馮茜泡在浴缸里,大團大團雪白的泡沫把身體包圍,閉著眼睛,仿佛享受,然後是一個身影閃過,瘦削而優美,黑色胸圍,低腰褲,從鏡頭前閃過的一刹那,肚臍下方,有血色的玫瑰文身。
“果然……”陳星低低地自語,然後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男人和那根被她握在手里的東西
那男人大概沒聽見,或許他正也迷醉於那朵綻開在雪白肌膚上的玫瑰之中。陳星手里那根小弟弟硬起來了,包皮已經被她推下去,龜頭紫紅,尖端正吐出一顆露珠。
紅蝶
“這個女人就是你的第100個?”紅蝶皺了皺眉毛,“這不像是蜘蛛的作風,如果是,他們對你也太好了……不對,等等,你說她姓馮?在德國?”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是清楚的。去美國調查的這段時間,這也是一件她本來沒興趣卻還是知道了的事情。
關於那兩股大勢力,分別被稱作龍和蛇。
從前的龍姓李,後來的龍姓聶,但蛇卻一直姓馮。
龍的巢在國內,而蛇的根在海外,一個和這個“姓”有關系的國家。有人說這個馮家的血脈里是有那個國家的貴族血統的,但是沒人真正知道。
神龍見首不見尾,甚至在她爸爸上位之後,已經幾乎沒有人知道‘龍’的名字。
但是蛇卻遠比龍更神秘,伏延千里,潛在九泉之下不露形藏,卻推動了許多驚天動地的事。或許偶爾有一個蛇頭露出來,甚至被人費盡千辛萬苦砍掉。但實際上,砍掉一個,卻不知還有多少個。
有時候,蛇的某一個發育不良的頭也許會被它的其他頭吞掉,比如一段時間之前,北方一個存在了很久的叫做“騰蛇”的幫派在大姐頭因為一些原因死掉之後就一下子從上到下徹底消失掉,當然與此同時於其纏斗了幾十年的另一個幫派也消失了,甚至連那個幫派的幫主,那個被人稱作“小龍女”的女人也在不久之後的一個夜里被人打成了篩子,連她的黑乳罩都被打飛了。
紅蝶能查到這些是因為秦湘,那個她媽媽曾經的好姐妹後來的催命鬼,被人叫做青柳的女人。青柳的柳不是柳樹的柳,而是相柳 的柳,神話里的那條九頭蛇。
秦湘這個女人其實很有野心的,很想在未來用自己的身體把龍與蛇兩股勢力連起來,交給她的心上人。
很可惜,她死了。
也很可悲,因為她這個自視甚高的姓秦的女人,在那個蛇的陣營里,在馮家人眼里,其實什麼都不是。
所以,當她真的去祈求馮家幫忙的時候,她只能付出那種可怕的代價,被扔在賭船上,讓人肏上十六年,在徹底被榨干之後在穿到穿刺杆上變成蛇肉羹。
而她的女兒,在馮家的安排下變成了蜘蛛,就是那只可以用蛇當仆人也能把鳥兒當朋友的捕鳥蛛。
這可能是馮家的一個玩笑,傳說里,這個孤懸海外的家族掌握的蜘蛛的最終秘密,也有人說,有時,馮家也會讓自己家里的女孩子做蜘蛛。
“這個馮茜是馮家的女兒?是嗎?”紅蝶又問了一句。
楊夢菡點了點頭,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我是在她死之後才知道的,如果當時就知道,我可能會不敢動手。”
楊夢菡
楊夢菡其實始終沒有忘記那次的事情,而且,那個女人是她所有獵物里最平靜的。
而且,那女人到死都沒有提到過半點關於所謂馮家或者所謂蜘蛛的事情。而她自己卻還是那只傻傻的不要命的紅玫瑰,不管發任務的是誰,都好。
只是完成任務,或者死在任務里,如此而已。
她還記得馮茜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而且,用的是中文,不是英語更不是德語。
“Hi,來了?想不到你是這樣一個美女,真好。”那個時候,這個浴缸里的短頭發女人笑得很開心,顯得痞里痞氣的,甚至連眼睛都眯起來了。
但她的聲音其實很平靜,甚至可以說,帶了幾分期待。
實話實說,這個古銅色皮膚的女孩子雖然身材很好,但是長得不算很漂亮,眼睛不大,表情像個假小子,或者說,像個有點浮夸的浪蕩子。
“我叫馮茜,證件在外面,你可以核對。”她說。
“想不到我這一單的委托人竟然是獵物本身。”楊夢菡在當時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說‘這一單’的時候聲音用了重音,看來這一單對你似乎不大一樣,我美麗的殺手小姐。”說這句話時,浴缸里的女人眯了眯眼睛,語氣仿佛一個專業的偵探。
“你不需要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她的聲音冷冰冰的,“你下單時偽裝得很好,我一直以為委托人是一對要殺了女朋友拿下遺產和保險金的狗男女,或者說,是個渣男加上一個傻女人。”
“事實上你說的都沒錯,只是我碰巧猜到了而已。”她說,在空氣里揮了揮手,仿佛要甩走什麼討厭的東西,“所以,我選擇留在這里歡迎你。”
“你很迷人,也很勇敢,”楊夢菡的聲音冷冰冰的,“他們要你的遺產,也要你的保險金,我的組織收了他的錢,派我來。我知道你不該死,也不想殺你,但是沒辦法,我還有我牽掛的人。”說著,喀喳一聲拉開保險。
“我知道,其實我也不想,但是已經這個樣子,總還是要用積極的眼光看事情,不是嗎?”她微笑,眼睛卻顯得微微有點潮,捧了捧泡沫在手里,一口氣吹出去。
潔白的泡沫飛起來,飄啊飄的仿佛雲彩。
“放心,我出現在這里只是想看看我的擺渡人是誰,我不會妨礙你的任務的,畢竟這一單對你很重要,雖然其實我很舍不得死,也有人會為了我的死而擔傷心的。”她說,眼睛若有若無地朝遠處望了望,“紅玫瑰,告訴你一句話,千萬不要被情人節時的幾朵郁金香就衝昏了頭,男人往往是又蠢又壞的。當然,我也是——隨便愛上一個人很危險,會有報應,重來一次的話,我寧願抱著她在懷里,讓她安安靜靜地死在我懷里,然後再和她一起睡下去,也比現在開心。”說著,她按了按手里的遙控器,“對了,怕她哭,所以今天我不想再聽那首德語歌了。”
楊夢菡原本已經忘了那是一首什麼曲子,可是今天,看著面前的紅蝶和那個酷似陳曉靜的菲兒,她忽然想起來,那是一首中文歌,名字叫做《兩生花》,甚至,她連歌詞都想起來了一點點。
“兩種人生,
像一朵花開過之後。
回想當初綻放過的溫柔,
已過去好久……”
那歌聲在楊夢菡的腦子里漸漸地清晰起來,隨之清晰的馮茜眯起來的笑眼和她說的那句話:“喂,紅玫瑰,你聽過兩生花的故事嗎?一株二艷,並蒂雙花。同時開放,一朵必須不斷吸取另一朵的精魂,否則兩朵都會敗落。因此,其中一朵必須湮滅,才能換取另一朵的生存。很可惜,它們相愛了,所以它們用最深刻的傷害來表達最深刻的愛,直至死亡。最後,一朵花謝了,然後……所以,我給自己選了這首歌,可你看多巧啊,來送我走的又是朵紅玫瑰,我很開心,我覺得今天我想要做的事情都能做到,這是目前能以後的最好結局了,我不會再有什麼遺憾……對了美女,能知道你的名字嗎?古龍說過,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有你在,我相信我今天肯定會死掉的,所以你可以放心。”
陳星
“老公……”陳星脫口喊出來,聽到馮茜講那些話的時候,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誒美女你叫我?”身後面,那個她不知道名字的男人的聲音詫異而且自作多情。
——好在,他的雞巴已經夠硬了所以可以插了。
陳星懶得說話,只是爬下沙發來,眼睛盯著電視屏幕,俯下身,把屁股翹起來,腿向兩邊分開,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干我吧,快點,現在就干我……”
她的聲音有些顫,眼淚讓她有點看不清屏幕,所以她松開了那只托著奶子的手,用手背抹了一把臉,再把手放回到原來的位置,開始用力地揉。
“嗯,好,美女,你提醒我了,正好我也想要你了。”陳星聽見那男人邊說邊走到他身後,然後他似乎跪下了。於是她又把屁股向後挺了挺,感覺男人的手掰開了她的臀瓣,然後那根已經熱起來的硬東西就插進她陰道里了。
背入很好,兩個人的臉朝同一方向,方便一起看電視。從前,也是在這間玻璃房子里,她和馮茜一起看恐怖片時,馮茜也總是這樣從背後干她的。
“我是‘蜘蛛’里的捕鳥蛛,不過一般我都叫自己紅玫瑰,我的中文名字是楊夢菡。馮茜小姐,你讓我很有感覺,不過按照委托,我的男性雇主和那個女人十五分鍾之後會來確認你的屍體,然後做為第一發現人報案,所以屬於咱們的時間不多。”
電視里,高個子女郎走過來,伏下身,甩了甩她的黑色披肩發,忽然吻上去。馮茜只是略略掙扎,然後便放棄,手勾住了她修長挺拔的脖子。
“茜……”陳星低叫,把十根手指狠狠地抓緊自己的乳肉里面。
身後,男人一下一下地撞擊,那種脹滿和摩擦帶來的本能快感仿佛是麻藥,讓她對心痛麻痹。男人的腹肌和女人的臀部相碰,啪啪啪的聲音很有節奏。
與此同時,林韋君的歌聲,清澈,帶著一絲傷感,但是比起柳婷婷的歌聲,顯得有點單薄:
“你的雙手,
曾經就在我的身後。
無聲無息擁抱我的時候,
從沒想過有沒有盡頭……”
更多的眼淚涌出來,多到陳星已經來不及擦,只能依稀看著電視里兩個人,看著楊夢菡褪了衣服跳進浴缸去,看見兩個人熱吻交纏,看著她們的臉開始染上紅暈,看著她們在親吻的間隙里切切耳語,看著馮茜臉上那種有點痞痞的熟悉笑容,看楊夢菡輕輕點頭。
她看見楊夢菡那只沒在浴缸里的手的動作開始加快,然後她看見那鍾熟悉地高潮表情爬上馮茜的臉,看到她的眉毛皺起來,看見她的鼻翼開始擴張,看見她開始張開嘴呻吟。
看著楊夢菡從浴缸里起身的時候,陳星看見了馮茜眼角里那些晶亮亮的東西。
楊夢菡似乎從浴室旁邊的小櫃里拿出個信封,打開,看了里面的信。然後她點頭,朝鏡頭的方向看了一眼,把信裝回去,連同里面的其它東西一同撕掉,信手揚起,一地的落英繽紛。
“組織那邊我管不了,我這里,這項委托,還有我在你的錄像里出鏡的事情,都免費。”這個披肩發女人的聲音依然清冷,“咱們該開始了,一會我會把地上的這些東西處理好,放心。”
“好,紅玫瑰,你是專業的。”馮茜苦笑,雙手撐著浴缸邊,把上身探出來,打開花灑,略略衝了衝前胸的泡沫,“給我支煙。”
那只纖細的手把煙遞過來,然後給這個依然被泡沫包裹身體的女孩子點上。馮茜皺起眉毛,用力吸了一口。
陳星忽然很想抽煙,但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於是只能發出一種呼呼呵呵的無助悲鳴。
在她的這種悲鳴里,電視里的兩個女人都靜下來,只有那飄飄的,有些虛弱的歌聲繼續:
“如果會有兩種不同人生,
我會選擇站在你的目光中。
在那些紛擾的流言之中,
我只看見兩個人的天空……”
歌聲里,陳星聽見了楊夢菡拉動手槍的聲音,然後看見馮茜對著鏡頭軟語溫存,“星兒,我走以後別關電視,好戲在後面,就這樣。Ich liebe dich。”
“不要,不要,不要啊……”陳星喘息著,淚流滿面,把頭伏下去,讓一邊臉頰死死貼在地上。
Jason
Jason被這個畫面詫異得停了一下,然後就本能地加快了抽插的動作。
殺戮會令人興奮,殺女人會令男人更興奮。很多時候槍就像是雞巴,子彈就像是精液。所以包括Jason在內的不少喜歡看女人被槍殺。
Jason想象過很多,看過不少這類的文章,硬盤里也存著不少這類的片子,特別是用子彈打奶子,當然,還有打屄的。
但是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實的場面——他簡直覺得這場面已經是真的了。
他不知道這個正被他干著的圓臉女孩是不是在哭,有沒有看,總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浴缸里的短發女孩按下了電話的錄音鍵,低低地說了幾句,然後舔舔嘴唇,好像是在示意那個女殺手可以開始。
煙銜在嘴里,高挺的胸微微起伏,沒閉眼,盯著黑洞洞的槍口。Jason忽然覺得這電影是真的,因為那雙眼睛里分明有些無奈有些期待。
“在這里等待,
讓時光回來,
眼睛沾滿了塵埃。
回憶中的愛,
穿過了人海,
兩個生命別再分開……”
“不要啊……”男人聽見這個跪在他身前和他交合的女孩尖叫著失聲痛哭,這讓他覺得有點心疼,但是也莫名地興奮,於是加快了進攻的速度,在皮肉碰撞的間隙,手揮起來,開始不自主地拍打女孩豐潤的臀。
“噗!”
手槍加了消音。
“啊~”浴缸里那女孩慘叫的聲音低而短促。
瓷磚是潔白的,上面的血是很鮮艷的紅色。短發女孩的身體抖了一下,後背緊緊貼住浴缸後面的牆壁,高挺的左胸胸口多了一個鮮艷的彈孔。
那顆子彈撕裂了乳頭,有紅的血和黃黃白白的東西翻出來。
她的臉紅紅的,睜著眼,張著嘴——煙從嘴邊落下,掉到水里,嗤地熄滅,有如她的生命。
那一刹那Jason覺得自己的畫其實還是蠻傳神的,因為這女孩的表情和他畫里那些被槍殺的女主角很像——疼痛,欣快,有些不甘也有些不可置信。她愣了片刻,手不自覺地捂上去,但是沒用,鮮紅而濃烈的血馬上開始從指縫淌下來。
浸在浴缸里的古銅色裸體劇烈地掙扎、蹬踢,腳踢在浴缸壁上,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大團大團的白色泡沫飛起來,跌下去,附著,幻滅,浴缸里的水變得鮮紅,有紅色的血順著浴缸外壁流下來。
“茜……”
Jason再次聽見了身體前面的女孩的哀嚎,他覺得那女孩的陰道越來越緊,同時也看見了她屁股上的那些鮮紅的掌印,“干我,干我啊,你他媽的就不會讓我專心一點別去看電視,干死我……我要死……死……”
——好,這是你自己說的,那我就助人為樂,干死你。
他想著,按住女孩的腰,開始近乎瘋狂地進出,眼睛血紅,不再看身前人,只是看著電視上女孩地掙扎——高挺的前胸劇烈地舒張,一只手捂著傷口,乳房在擠壓下變形,手似乎要緊緊抓進乳房里一般,另一只手在浴缸邊一下下捶下去。浴缸里的水隨著她的掙扎翻動,有紅色的水漾出來,腰仿佛要扭斷一般,一條腿伸出來,腳面緊緊繃直,激烈地蹬踢。
“茜,我死了,我死了……”圓臉女孩的哀叫里,男人感受到她性器的擠壓,於是終於呻吟著噴射。
電視里的女孩忽然抽搐,然後有“咕……”的一聲從喉嚨里發出來,頭向旁邊垂下去。
而電視前的女孩也一下子向前癱倒,Jason的身體則軟軟地朝沙發上坐下去。
陳星
“那一種等待,
會讓你明白,
我彷佛看見你出現在人海。
轉過身流下,
想念你的淚花,
歲月中曾經有過的掙扎,
那些曾留在心中的話,
讓兩個生命微笑著回答……”
高潮過後,喘息里,是絕望的抽泣。
陳星抬頭,淚眼朦朧地看著電視屏幕。浴缸里,馮茜浸在自己血里,身體被雪白的泡沫包裹,仿佛飄在雲端,只斜斜地露著上半身,一條腿架在浴缸邊,依舊機械地牽動,腳邊有腳鐲似的刺青。
歪著頭,合著眼,似乎在笑又似乎有些遺憾。
那一刻,陽光透過玻璃屋頂射下來,天顯得很藍很藍……
[newpage]
[chapter:10.6 愛別離 Love,Parting]
楊夢菡
“馮家的那位大小姐,是不想讓她的愛人知道屬於她的一些事吧,我猜,她在那張字條上寫給你了。”紅蝶把眼睛垂下來,“估計,她是有自己不得不這樣的理由吧……那個女孩,星兒,就是早晨你那去的那間玻璃房子的主人,其實她蠻幸福的。”
“嗯,可如果是我,我一定不喜歡這樣被人瞞著,不過我想,星兒應該不關心,”楊夢菡皺了皺眉,看了看紅蝶的眼睛,“你想知道嗎?”
“當然,從咱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就告訴你我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了。”紅蝶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睛,“我相信,如果你說快一點,就不用擔心你四點時和那女孩的約會……不過,等一會,我想把冰冰和小北的合奏聽完,而且,我想要了。”
她的話讓楊夢菡怔了一下,然後,她就自顧自地把她的牛仔褲褪下去了。
“夢菡,知道嗎?每次聽到這里我都會哭,也都想要,今天聽了這個關於告別的故事以後,就更是。其實我滿不喜歡告別的,好在,這對相愛的人最後一起變成蝴蝶了,至於她們是一男一女,或者兩個女的,或者兩個男的,其實都好……菲兒,我要手淫,你不許笑我。”
紅蝶說著,她的手指就開始舞蹈,而她也就開始在小提琴哀婉而淒厲的聲音里哼起來。
而她的淚也流下來了。
楊夢菡覺得這女孩的頭靠在了自己胸上,看見她的眼睛眯起來,看見她的娃娃臉上浮起兩朵紅。她忽然有點衝動,想抱起這只紅蝴蝶的臉狠狠地親她的嘴唇,但是她終於控制住了自己。
這讓她很想要,這讓她濕透了。
於是她沒有管身邊那個臉已經幾乎和她的衣服一樣紅的長頭發女孩子,也沒有去刻意注意她緊緊夾起來的長腿,就那麼把手插進自己的牛仔褲里了。
她聽見紅蝶在呻吟里哭泣的聲音,她沒有詫異,因為紅蝶說過她會這樣的。
但讓她詫異的是,旁邊的那個叫做菲兒的紅衣服女孩子竟然也開始哭泣了。
韓露
洗完澡,韓露沒有急著出去,因為她隔著門,聽見蘭雪隱隱約約的哭聲了。
從前,她們在一起時,蘭雪也不是沒哭過,但是韓露知道這個小個子女孩是不喜歡在自己哭時被人看到的,所以她總是會在發現這女孩想哭或者已經開始哭泣的時候找個借口躲開。
比如她第一次和蘭雪瘋到休克之後,比如蘭雪收到那個高個子男人Adam的鑽石戒指的時候,比如蘭雪消失的前一天晚上,比如她回來的第一天。
比如現在。
而韓露躲開的方式也很多,比如睡覺打呼嚕遁、尿遁、手淫遁、啪啪啪遁。
或者今天一樣的洗澡遁。
而每次她回來時,蘭雪都會恢復到若無其事的樣子,甚至連眼圈也不紅。
她很愛笑,做人也簡單,但是她不是傻大姐或者傻白甜。
就像她是深度近視,但是她眼睛不瞎一樣。
想到這里,韓露笑得更開心了。
剛才洗澡時,她把眼鏡弄濕了,所以有一刹那她看不清楚東西,甚至一頭撞在淋浴房的玻璃上。
這讓她疼得哇哇叫,但是馬上她又開始哈哈笑了。
就這樣笑了好半天,笑到她眼鏡上的水霧和浴室鏡子上的水霧都褪下去,笑到她重新看清楚這間小小的,雜亂卻干淨的衛生間,笑到她再聽不見蘭雪的哭聲。
她拿了條寬大的純棉浴巾把自己包起來,讓那條浴巾上的纖維一絲絲地把身上的水分都吸干,才放手讓它滑落到地面上。她原本白就白得有些透明的皮膚被冷水衝過,泛起一抹美麗的暈紅,曝露在空氣,熱辣辣地很舒服。
她看了一眼已經空空如也的藥盒,用手指向上推了推眼鏡,把衛生間的門打開,赤條條地走出去。
赤著腳踩在棕黃色的橡木地板上,很舒服。
鼻子里滿是梔子花的花香,很甜美。
耳朵里是謝楠專門錄給她的那曲哀婉卻坦然的琴,很動人。
眼前是電腦畫面上不斷切換的畫面,那一個個曾經鮮活如今卻遠去的生命,很燦爛。
當然,還有電腦桌前的那個小個子女孩——頭靠著椅背,頭發披散,眼睛微閉,有長長的睫毛。白色的吊帶衫掀上去,乳房不大,被自己纖細的手掌盈握,乳頭是淺淺的咖啡色,褲子褪到左腿的腳踝處,腿張開,放肆地搭在桌子上,陰毛不很密,淡淡的在三角洲上分布,腿間的手在舞蹈,無名指插進去,還帶著璀璨的鑽石戒指。
她的眼圈已經不紅了,但是鼻尖還有一點紅。當然,她的那張小臉也是紅的。
“小蘭雪……”
韓露一下把自己的身體扔到蘭雪身邊的懶人沙發上,軟軟地陷下去,很舒服——托著腮,看著她,也看著屏幕,痴痴地笑——蘭雪卻似乎沒有覺察,眼睛眯著,看電腦屏幕上一幕幕地切換。臉頰是美麗的暈紅,牙齒緊緊咬著下唇,皺著眉,呻吟很放肆呼吸很急促,手在胸前抓出一道道的紅印,纖細的腰隨著手指的進出揉搓激烈地扭動。畫面定格的一刹那,腰忽然身開,直著脖子,腿一下子緊緊繃直,把座下的轉椅推出好遠,然後放松,喘息著回頭,朝沙發上的韓露看,表情里有些疲倦。
“喂你知道嗎?你讓我看得想要你了。”韓露沒起身,只是靠在懶人沙發上朝蘭雪笑。
“好啊,現在嗎?”蘭雪的嘴角向上翹了翹,起身,衣衫不整地把雙手張開,做了個擁抱的動作。
“等會吧,剛才洗澡時我自己偷吃了,所以要緩一緩。”韓露咧開嘴笑,然後把大拇指放到嘴里裝模做樣地吮了下。
“從來沒見過你用大拇指自己弄。”蘭雪苦笑,“別裝了,我知道剛才你聽見我哭了。”
“誒?我家小蘭雪轉性了呀?”韓露笑得更開心了。她伸手抓了抓頭,卻抓到了那塊撞到的地方,疼得咧了咧嘴,“既然你想說,那就把想說的說出來,我一直想聽的。”
“嗯,”蘭雪點了點頭,隨手把桌面的影集關掉,然後一層層地打開另一個文件夾,“剛才你洗了好久,我把影集都維護完成了,然後在看這個。”說著,她打開了一幀照片。
那是個小小的男孩子,兩三歲,正去摘一朵野玫瑰。他露著小肚皮,肚臍的形狀有點怪,似乎給他接生的人手藝不太高明。
“可愛嗎?”蘭雪問,抽了一下鼻子。
“嗯,當然,我猜你想告訴我他是誰。”
“他叫趙雷,是那個叫霞兒的小女孩的弟弟。”蘭雪又抽了一下鼻子,然後用力眨了眨眼睛。
“我記得你家Adam似乎姓李來著,所以我在考慮要不要買台相機送給他,作為韓朋朋的妹妹,起名叫韓梅梅,這樣,他倆就和咱們小時候的英語課文 呼應上了。”
“我說了他是霞兒父母的小兒子,霞兒的弟弟。”
“哦。你的娃,你說了算。”
“韓露,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的?”
“我有四只眼睛啊哈哈,你看他的眼睛和你多像,鼻梁骨高高的,不就是你家那帥哥的樣子。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比你高。”
“韓露,我恨你!”
“哈哈,說過了,老娘近視,但是不瞎……誒小蘭雪,我去趟廁所。”
“不要,你明明剛從廁所出來,不許走,看著我哭,抱抱我。”
聽見蘭雪這麼說,韓露又笑起來,然後一把把蘭雪抱住了。
“說起來,我也是瞎,看不出Adam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是個不負責任的人。”
“不許你說他,不負責任的是我。”蘭雪把頭扎在韓露懷里,聲音毫無掩飾地帶了濃重的鼻音,“我記得你好奇過我這件T恤衫上的圖案是吧?”
“對啊,那是牛嗎?也不大像……我不像你這個國家地理記者……在這方面老娘我是白痴。我以為你應該穿印著狗圖案的。”
“那對我不一樣,”蘭雪並沒有把頭抬起來——這讓韓露覺得自己的胸口開始熱起來,“這是東非大草原上的一種群居的食草動物,長得像牛,但是實際上是一種大型的羚羊,名字叫做……”
韓露覺得這個平常看起來很“硬”的小個子女人的聲音一下子軟下來,甚至有些遲疑。
“這種動物的名字……叫做角馬。”
說到這里,韓露發現蘭雪把頭抬起來,那張小臉上已經滿是眼淚。這個小女人抬起手招了招,一直伏在遠處的那條大狗便站起來,把一本不大的影集叼過來了。
韓露又笑了笑,把影集接過來,順手抽了一張紙巾,蒙在蘭雪的鼻子上。
“擤擤鼻涕再哭,要不就過河了,哈哈。”
Jason
Jason忽然覺得自己能感覺到那個圓臉女孩子有多傷心。她就那麼跪趴在地上,拿紙巾在胯下抹了兩把,把流出陰道口的那些精液擦下去,然後又拿著同一張紙巾去擦臉,甚至還長長地擤了擤鼻涕。
“那個……美女,換張紙吧,髒。“
他說。
“沒事,我看完了,你走吧。”她說著,微微坐起了點身體,從身邊抓了瓶啤酒過來,打開,仰起脖子開始灌,灌倒酒水從嘴角流下來,滴在她赤裸的胸上。
“那個……別傷心了。”
“哦。”她把那瓶酒喝完了,漫不經心地應著,又開了一瓶,繼續灌。
“那個……少喝點吧……對身體不好……”
“哦。沒事。”這次她多說了兩個字,把第三瓶酒打開了。
“喝這麼多,你不要命了。”Jason真的有些急了,於是他把這女孩手里的酒搶下來,“先說明,這不是為了占你便宜。”他覺得這句話可以把他的立場講清楚,也消除誤會了,於是開始自己喝。
“這是你說的保護我?”她問,表情木木的。
Jason覺得這啤酒很苦,但是還是點了點頭,但旋即,他的眼睛就睜大了。
因為他看見那個女孩自己又拿了第四瓶開始灌了。
“哦,謝謝你。”把這一瓶酒倒進喉嚨里之後,她說,而Jason手里的那瓶酒只喝下去了一半。
她打開了第五瓶,但是還沒等喝,她就開始哭了。
“那個……抱抱?”他把酒瓶子放下,把手臂張開了,“我明白你這種感覺,我在電影里看到過的。”
他說,說得有點含糊,因為實際上他也忘了是在哪部百合電影的簡介里看到過了。而且,他覺得這種百合的感情應該和自己的那種夫妻感情沒法類比。
“哦,好。”她把第五瓶灌掉了,然後把自己濕漉漉的身體貼到他懷里。
——老天保佑,她沒再開第六瓶。
Jason想著,把那個有些發熱的女孩身體摟住了。
可是,她卻在這時把他放在地上的那大半瓶酒撿起來,開始繼續喝了。
“那個……美女……咱們聊點什麼?那部電影……對了……那部電影後面還有吧……是你那個朋友和你開玩笑的,對吧,嘿嘿?”
她沒說話,只是把手里的那半瓶酒喝完了,然後用力地把手里的瓶子摔出去了。瓶子打在玻璃磚牆上,一下子撞碎了,甚至那玻璃磚牆也裂開了一點點。
這讓Jason發現這女孩似乎並不喜歡這個話題,而且他發現她又要去抓下一瓶酒,於是他把她的手腕捉住了。
“你想要啊?好,我給你再打出來。”
她說,似乎終於放棄了拿酒的念頭,反手握住了他稍稍硬了點的雞巴,開始用力地擼。
——嗯,這樣起碼她不想喝了,我也算奉獻了。一會可以和她再繼續看下去,或許我說得對呢,或者,起碼我猜劇情會有反轉,惡有惡報呢。
——可是她太用力了,媽的,我又快射了。
這個時候,Jason的電話響了一下,他連忙手忙腳亂地掛上,把手機向下扣在沙發上了。
“要不說說畫?我看你也畫畫的,我其實很羨慕那些會畫畫的,還可以出去寫生。可惜我雖然鑒賞水平不差,自己畫不出來。”
“她從家里逃出來後,去過很多地方,南亞,北歐,西澳,東非……她說過要帶我去東非坐熱氣球或者大棚車,去看野生動物的……”
——東非嗎?嗯,我也想去非洲……天氣好,也開闊……最好是我一個人去,沒人吵我,可能還有艷遇,多好。
——反正我也沒錢去只是想想。
Jason試圖讓自己分心,但是那女孩手上的刺激是在太強烈了。
“東非……野生動物……真好……哎呦……爽……我射了,真爽!”Jason其實覺得很遺憾,但是射精也真的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射精後的這種舒適感,伴著體內的酒精開始在他身體里彌散開,加上貼在他懷里的那個鮮嫩的女孩身體,讓Jason覺得一下子渾身暖洋洋的。
“欸對了美女,非洲……是不是……有角馬……我在《獅子王》里看過……”他說著,打了個哈欠,摟著那個短頭發女孩子,倦倦地把眼睛閉上了。
蘭雪
“這是我和他在肯尼亞拍的,看看吧。”蘭雪看著韓露手里翻開的那本影集,覺得心跳得很快。
那一張張照片里面,天很高,水草豐美,有各種各樣的草原動物。除了角馬,斑馬、瞪羚、長頸鹿、鬣狗、獅子。
沒有人,只有動物。
“想他了?”韓露的聲音響起來,語氣比從前柔軟了很多。
“嗯,那是多好的一段日子,”蘭雪的聲音有些神往,“完全的自然。很美,沒有人和人的勾心斗角,生,死,性和殺戮,都是純純的本能。我倆在草原上,開車旅行,露營,拍照,吃飯,動物一樣幕天席地地做愛,白天看太陽,晚上看星星。如果說那是我們的蜜月,就真的是無與倫比的蜜月了。”
“沒有你們的照片嗎?”韓露又問,把她的腰攬住了。
蘭雪覺得韓露的呼吸有一點點急促,她覺得這女人該去吃藥了,但是這個時候,好多話堵在她胸口,讓她只想把這些話傾訴出來。她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變成了兩眼泉水,讓她不由自主地仰頭看天,搖著頭,紅暈卻隨著爬上雙頰,一臉幸福,眼淚卻開始止不住地流下來。她用力搖了搖頭,“沒有,他想拍我,我想拍他,結果都怕自己影響構圖,結果……連一張在一起的相片,甚至連一張他的相片也沒留下……真的有點後悔。”
她停下,抬頭看看天花板,緊緊抿著嘴,苦笑。
床下,Thor的喉嚨里咕嚕了幾聲。
“你這小丫頭,前幾天和我說他因為你喜歡開快車所以不要你了,是騙我的吧,還有,你們倆的……”韓露眨了眨眼睛,把影集合上。蘭雪知道她想問什麼,於是她轉過身順勢坐在她腿上,扳住了韓露的頭,沒有讓她問下去,“也是,也不是……那些角馬,是喜歡群居的一種食草動物,很溫順,可偏偏膽小,受到刺激就會成群狂暴地反抗……Adam告訴過我的。可我那天太興奮了,那次完美的性愛讓我幾乎瘋了,我子宮里滿滿的都是他的種子,像一朵已經授粉的花或者一頭受精過的母獅子,就那樣開著吉普在草原上飈車,一開心就忘了,開始拼命地按喇叭……然後,那一大群角馬就朝我們的車衝過來……”
她頓了頓,雙手抱著頭,開始喘。
韓露跟著沉默,Thor也沒有出聲。
蘭雪知道,她和他都在等著自己說下去。
“有煙嗎?”半晌,她紅著眼圈問。韓露咧開嘴笑了笑,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是遞了杯冰水過來,“我一直不抽煙,這是我少有的健康習慣,小蘭雪,你連這都忘了。”
“不好意思……”蘭雪把杯子接過來,一口氣把里面冰涼的水喝下去,聲音有些顫,“那時,路不好,車跑不起來,衝過去的話,車不會有事可動物會受傷。Adam……這個混蛋,只親了親我,告訴我一定要保存好他給我的兩件禮物,要繼續把影集拍完,然後留了這個吊墜,就跳下去讓我關好車門。我像個白痴似的看著他跑遠,看他朝那群發狂的畜生打口哨,然後看著角馬群朝他衝過去,然後……”她把頭埋下去,深深地抽了抽鼻子。
她還是有點不習慣當著別人的面哭,即便是和她那五個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她也不習慣,所以她開始本能地壓制自己。但是,她感覺到韓露的手蓋在她的頭發上了。
“小蘭雪,哭出來,別逞強了,”韓露的氣喘和心跳聲似乎更雜亂了,但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卻像個大姐姐。
“露露,Adam那家伙,我愛他,我老公,這個混蛋,他就這樣不要我了……”小個子女孩開始喃喃自語,忽然把頭埋在韓露懷里,終於孩子似的“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韓露
韓露覺得和相愛的人分別的感覺應該是這樣的,實話實說蘭雪走的那天她心里也有一點點類似的感覺,但是她很快就選擇去笑了。
——不知道如果我掛了的話,韓朋朋同學會怎麼樣,起碼照相機應該流不出水來。
她想。
小蘭雪的身材像是個小女孩,而今天,她的情緒也終於像是個小女孩了。
她就這樣哭,邊哭邊說,邊說邊哭。
於是韓露知道了蘭雪和那只大狗第一次見面時那只大狗在吃什麼,也知道了蘭雪為什麼會和那只大狗做那麼親密的朋友。畢竟,她不是沒接觸過這類的想法,無論是從酒吧里的那對一那里,還是從章萍和謝一嵐。
至於Thor到底是不是Adam,韓露覺得不重要。至少,她知道Thor是真的拿蘭雪當朋友的,就像韓朋朋拿她自己當朋友一樣。
——不過也不一樣,起碼韓朋朋沒法和我做愛,拿來磨的話,會很疼的。
想到這里,韓露笑了,她知道蘭雪不會在意,因為蘭雪在哭出來說出來之後心里肯定會舒服一點。
她蠻喜歡聽蘭雪說話的,這孩子,一開口就再也停不下來,而她之前身上所有的謎,還有這次旅行了她所有不知道但實際上很好奇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比如她終於明確的知道伍凌是怎麼死掉的,原來,這個大法官給自己判處了一種很殘忍的絞刑,但是蘭雪的那張照片很漂亮,她猜那個時候伍凌看到的星星可能和梵高畫得差不多。
比如嵐嵐終於按照自己說的做到了,所以其實她從來沒有說謊,只是說了事實。雖然她不知道嵐嵐的大腦是在什麼時候真正停下來的,是不是直到最後插進她眼眶的那一刀,但是她知道怎麼都好。早點停下來,就少疼一點,晚點停下來,她就會更安心,都好。
比如她知道了那間孤兒院,知道了霞兒的父母是那里的負責人,也知道了蘭雪曾經選擇不敢面對那個男人給她的那件最珍貴的禮物,所以把他藏在了心里最深的地方,而昨天晚上,那個現在已經在太陽底下被燒成一蓬灰的光頭女人把這把鎖打開了。然後在剛才,一個曾經不負責任的母親終於親手選擇讓那個應該說從沒見過她面的男孩子有了更合適的父母,而剛剛韓露在浴室里聽到蘭雪的哭聲就是因為這次離別——雖然這很傷心,但是韓露覺得蘭雪做得沒錯。看過霞兒她就知道那對老夫妻會是很合適的父母,而這個選擇應該也是蘭雪這個親生母親為兒子的一生做的唯一的也是最正確的選擇。
還有,她猜得沒錯,A BITCH,那六個在一起的女人原來聚在一起的時候就是為了相互療傷,為了有一天去平靜面對自己不敢或者不想面對的事情。比如那里面的馬語者,和那個大洋馬玩了這麼多年的緣分游戲之後最終見了面,然後一起心滿意足地把頭砍下來掛在樹上,比如極樂死的那個女老板,原來心里有這麼多的傷,但是終於在最後見到了老朋友也不再有遺憾,可以去做她自己版本的埃及艷後讓她的蛇送她最後一程,比如那個叫做靈兒的病嬌原來就是那個大辮子一直想著的心上人,而且她的絕唱也那麼好聽,比如那個叫做Amy的睡美人終於成功地真正死掉了,帶著她的那些秘密,讓蘭雪給她拍了最後一張照片。
——所以,小蘭雪,你也……
“喂,我記得Amy說過要給咱們的攝影比賽當評委的,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想和我賭點什麼。”等到蘭雪的情緒平復下來一點之後,她問。
“先看看結果吧,在這個影集里,你一共有十四個委托人,而我只有十二個,而Amy最後沒給我什麼評價,所以我輸了。”蘭雪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長長地出了口氣,語氣很坦然,卻又有點調皮——這場大哭果然讓她輕松了好多,雖然她的眼睛和鼻子都是通紅的,但是韓露已經看不到她眼睛里原來的那些沉郁的東西,所以這個時候她看起來更像是個小女孩了,“至於賭注,如果我贏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而如果你贏了,我會送給你一件我最珍重的東西。”
“誒?”韓露抓了抓腦袋,“小蘭雪,我是不是被你套路了?萬一你給我的東西我不想要,而你的條件就是要把那件東西強塞給我咋辦?”
說完這句話,韓露有點得意,因為她看到蘭雪的眼睛眯了眯。
——這家伙只有在很囧的時候才會這樣,雖然被撞到手淫或者做愛的時候不會,但是被我撞到她換衛生巾的時候就會。
“我不管,你要答應我。”蘭雪把嘴嘟起來了一點點,“你答應了和我比賽,就代表你答應過我了。你知道我一會要去干什麼,你也應該知道,我們都不應該有遺憾。”
“所以,我就只能聽憑你把你的大狗朋友托孤給我嗎?”韓露裝模做樣地朝蘭雪瞪了瞪眼睛。
“啊?”蘭雪幾乎是本能地出了這一聲,而地上那條黑色大狗也一下子站起來,滿臉都是疑惑。
“哈哈哈哈。”韓露被自己的這個玩笑一下子弄得好開心。
蘭雪
“所以你要給我的是這個?”
好半晌,當韓露終於不再笑了的時候,蘭雪才一本正經地把她的決定說出來。而出乎她意料地,這個戴眼鏡的瘋女人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又笑了。
“你到底笑什麼?”
“原來,你們那個大胸貓姐說你在給我找的藥是這個,哈哈。”韓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現在我也知道琳子留給咱倆的那封信是關於什麼的了。”
“貓姐?”蘭雪一下子把眉毛皺起來。
“貓姐,就是你們那六個里面除了你之外還活著的,長頭發大胸,胸口藏著只蜘蛛,屁股上刺了只小貓的,叫什麼,曲凡?”韓露笑著朝她眨眼,“你是不是想手術時還要找她幫忙?”
“你見過她了?”蘭雪有些詫異,“她是在我之前離開的,今天她在這邊有個重要的約會。”
“嗯,昨天晚上,在酒吧,我請她喝酒,她請我做全身按摩,異性的。”韓露托著腮微笑,“真是個crazy的晚上,她很美,也很瘋,她和她的蜘蛛弄得那男人幾乎虛脫了……無論如何,過去了,應該不會再見第二次……”說著,輕輕拍了拍蘭雪翹翹的屁股,“她告訴我你在給我找藥,比殷紂王幫蘇妲己找藥還用心,當時我還不知道你要給我找的是什麼藥,當時我就告訴她,你就算找到了,我也不會吃的。”
“為什麼?你該開開心心活下去的。”
“我現在有點喘,你去把我藥箱拿來,在廁所。”韓露沒回答她,但是表情還是笑嘻嘻的。
“Thor!”蘭雪沒多說,指了指衛生間。但是馬上,她就被Thor叼來的空空的藥箱驚呆了。
“韓露,你……”她張口結舌,然後忽然覺得很憤怒,“你瘋了……還有,這麼說,你影集里的楊琳,就是……”
“哈哈,你這麼聰明,就應該知道我本來就是個瘋婆子的。”韓露笑起來,把一個信封遞過來,“早說過了,琳子給咱們的信。”
蘭雪這次想都沒想就把那信搶過來拆開了。
“寒雪閣的兩位攝影師,我的兩個搭檔,也是我的兩位准病人:
沒錯,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在《永恒的美》里面的某一頁看著你們。我漂亮吧?哈哈。
很遺憾,死人是沒辦法給你們做心髒移植手術的,雖然,蘭雪,或者B,雖然知道你有辦法把你仍然跳動的心摘出來。
小蘭雪(她們似乎都這麼叫你,其實我的默兒身高也不高,但是比你高一點點),別打我,我打不過你的。曲凡沒有不靠譜,她的委托很清楚,而我也沒法拒絕她,因為如果沒有她,我和默兒就沒機會在一起。
順便,你們要恭喜我,我的小美人魚站起來了,然後變成了曙光里的泡沫,而我也馬上就要和她永遠在一起了。
我也不是不靠譜,這個委托讓我困擾了好久,我甚至認真想過為此推遲我的自殺計劃,但那樣的話,我對默兒就食言了。
我不想食言,對於任何一個人都是,但是好在後來我想明白了。
我是奇異公主,所以這個委托也應該有奇跡。
我記得曲凡說過,因為B同學的小心思,無論這比賽誰輸誰贏,那個愛笑鬼似乎都沒辦法拒絕你的‘禮物’,但是,我相信比賽不只有贏和輸兩個結果的。
我篤定,因為我是奇異公主。
當然,以防萬一,我已經寫信給了我的導師。他從前在N大,幾年前去了北邊那座最著名的城市,是全國真正的,也是最著名的器官移植專家,甚至曾經做過幾個世界級的大手術,比如幫一個自我閹割的海外豪門公子徹徹底底地變成一個女人……說多了,如果你倆達成一致了,就一起買機票去找他,至於機票,去時買兩張,回來買一張就好。
我已經寫信給他,他不會拒絕他這個最得意的弟子的遺願,畢竟我和默兒都去給他當大體老師了,而且,他從前的那個生殖器再造手術還用了我的陰道做模型,哈哈。
但是,相信我,蘭雪,那個愛笑鬼沒想過要活太長的,更沒想過用她好朋友的心,你總是不開心,你把心給了她,也會把不開心給她的。
這點,她死也不願意,我相信。
P.S:我和默兒會在影集里看著你們比賽的結果,剛才我聽見默兒對我說,她看見Amy了,Amy說你們是平局。
我不放心,去給你們問問,但是我估計我沒辦法再回來告訴你們了,畢竟你們都沒辦法和我心靈相通。
就這樣,Farewell。
Princess Strange”
蘭雪長長地吸了口氣,把拳頭捏起來,把眉毛皺起來,仿佛一個做游戲時輸掉的小孩子。
“不公平,不公平,這場比賽我明明輸了。我不管Amy怎麼說,但是人數上,我就輸了。”
“喂,我把Joan和Susan這一對兒算作一個,這點你沒意見,這樣我是十四個,很公平。”現在輪到韓露用那種得意的語氣說話了。
“那我也差你兩個,我只有十二個,我算過了,否則我不會接月兒的委托,會讓你來拍……”蘭雪脫口,但轉瞬,就看到韓露鏡片後那雙笑著的眼睛。
“原來你真的套路我了,可惜……”韓露搖搖頭,她的臉顯得有點潮紅,鼻尖上有淺淺的汗,氣息有點粗重,笑起來的樣子比往常更好看,“可惜你現在還有兩個委托沒拍啊,算上這兩個,咱們的人數也正好一樣。”
“什麼兩個委托?”蘭雪一下子怔住,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而韓露的手也在此時揉上了她的頭發。“韓露,你是說……?”她握住了韓露那只汗津津的手,把眼睛一下子睜得好大。
“對啊,看來你也不笨,明明是你剛剛親手做的鏈接,我的和你的。”韓露哈哈地笑起來,聲音里有點點喘,“所以,我有權不接受了,對嗎?”
“你也可以拍,先拍我,到過十幾二十年你走的時候,用一台有雲上傳的相機就行,比如我的無人機,自動上傳到設置好的地址里,影集就完成了。很簡單。”
“很簡單,可是我不會,我家韓朋朋也不會。所以,可能這個影集就要一直敞著口,我看不下去,你也看不下去,而且這肯定對不起琳子,而你還承著她的情,我想,這不符合你的原則。”韓露的喘息又粗重了點。
“我不甘心,我的心明明可以幫你活下去,而不管給不給你,我都已經決定要……”
“我知道你早對自己有安排,否則你不會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舍得下。所以,這樣……”韓露吸了口氣,用手在蘭雪的胸前虛抓了一下,然後做了個塞進自己胸口的手勢,“好了,像你說的,人不應該有遺憾,你給我的,我要了,就這樣,謝謝饋贈。”說著,她朝蘭雪擠了擠眼睛,“我知道你還有約會,你家那個高個子帥哥怕是一直在等你,就像當時那傻小子在樓下等你時一樣眼巴巴的……哈哈嗎,約了人遲到總不好,注定要遲到的也別讓別人等太久。所以,去吧。”
這幾句話普普通通的,可是卻像是一股春水,一下子涌進蘭雪的心里,讓她一下子從里到外都融化了。
她的身體開始搖晃,她開始流眼淚。
Thor關心地跑過來舔她的手,而她卻一下子撲到韓露的懷里了。
她幾乎能聽到韓露急促而凌亂的心跳聲,又或許那心跳聲是她自己的,她忽然覺得有很多話想對這個始終笑嘻嘻的好朋友說,但是卻都堵在喉嚨里,只能喃喃地叫著韓露的名字,其余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小傻瓜,你大了,總有自己的選擇。從你告訴我要和他離開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不再是那個小姑娘了。”韓露扳住蘭雪的肩,氣喘吁吁地看著她,忽然抬手,掀起了她吊帶衫的下擺,“不過,你走以前,我還是想要你一次,剛才咱們就說好了……最後一次。”
“嗯,”蘭雪沒再掙扎,反而抬起雙臂,方便韓露把她那胸前有角馬圖案的白色吊帶衫脫下來——里面是真空的,乳房不大,很秀氣,在胸前挺起來,乳暈和乳頭有些偏小,是淡淡的咖啡色,雙臂張開,有淺淺的腋毛。
兩個女人的擁抱很熱烈,上身赤裸的皮膚緊緊相貼,她能感到韓露的心跳得很快,聽到耳邊她的粗重的喘息。
“韓露,對不起,我沒法說服你,但是真的我要去趕著去赴約了,你的委托,我可能完成不了。”她說,“對不起。”
“嗯,我知道,你走你的就好。”韓露依然在笑,笑里帶上了凌亂的喘,聲音忽然有點虛弱,“所以,走之前,順手幫我一下……剛才……要在你這個小妹妹面前……維持知心姐姐的形象,所以要忍一下……媽的……蠻難受的……哈哈……小蘭雪……看來……你的心也……不給力啊……哈哈哈……”
“韓露,知道嗎,你是混蛋,比我還混蛋!“這下,蘭雪全明白了,她終於狠狠地罵了一句,她也終於知道,這個女人如果堅持什麼事情,其實也根本沒辦法扭轉。
“有權不用,過期做廢……你這次拍拍屁股走了,我想不會再有人幫我……我可不會吃……這種……啞巴虧……來吧,小蘭雪,我要……那種……方式……”韓露開始出汗,氣喘吁吁地把手臂抬起來。
“好。”
蘭雪抿了抿嘴,再沒說話,忽然闔身壓上來,把韓露的身體撲倒了。
——既然已經是這樣,用這個方式告別,也好。
她想著,咬了咬牙,用一只手壓住韓露的身體。
“啪!”
似乎有什麼東西摔落的聲音,但是蘭雪沒去管。
“嗚嗚。”
Thor似乎低低地悲叫了兩聲,但是蘭雪也沒管。
她其實有點怕,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那點勇氣和下定的那點決心再散掉,所以她不敢停下來。她瞪著眼睛,看著韓露那兩只鏡片後面的笑眼,那扁扁的鼻頭和臉上的那些小雀斑,曲起一個膝頭分開了韓露的雙腿,同時,把自己自由的那只手向著這女人腋下那片寸草不生的光潔皮膚伸過去。
和往常一樣,她的手還沒碰到那片皮膚,韓露就開始本能地渾身緊繃,也開始不由自主地笑。
那笑里夾雜著喘,而這種夾雜著喘的笑聲一下子把房間里始終循環往復的小提琴聲蓋住了。
李索菲
旋律終了於小提琴最後一個縹緲的長高音。曲終之時,菲兒發現司徒冰冰的短頭發和小北的長頭發都已經被汗浸濕了。這兩個女人沒有管她們的這些聽眾,就開始這樣流著淚,旁若無人地親吻,放任那些纏綿的聲音從口舌之間傳出來。
菲兒苦笑,緊緊地夾了夾腿,從前,她也見過這一對兒親吻的樣子,但是今天,她的感覺不一樣。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回過頭,看見紅蝶衣衫凌亂地靠著楊夢菡的身體,一樣的香汗淋漓,一樣的嬌喘吁吁,一樣的淚流滿面。
那個叫楊夢菡的女人沒有哭,但是她的臉已經變成了一種桃花一樣的艷紅,而她的手正用力蓋住紅蝶高挺的胸,蓋在那只飛舞的紅蝴蝶上。
“真好……真好……”她聽見紅蝶喃喃的聲音,“謝謝你們……太好了。”
於是她走過來,抬起手,把紅蝶臉上的淚擦掉了。
“菲兒,今天真好,一會兒,我就可以變成蝴蝶飛走了。”紅蝶長長地出了口氣,眯著眼睛,卻把身體向著楊夢菡又貼了貼,“這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天。”
“是嗎?”李索菲抿了抿嘴,看了看正攜手走過來的冰冰和小北,沒有接紅蝶的話,勉強自己的聲音平淡下來,“小蝶,今天我沾了你的光,才能聽到冰冰和小北這麼好的合奏……真的,莫名其妙就想哭了,看來,變成蝴蝶飛走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情。”
“特別是兩只蝴蝶一起飛,對吧,大傻牛?”小北掛在冰冰的胳膊上,邊說邊笑,邊看著司徒冰冰的臉。
“嗯,”司徒冰冰點了點頭,把手掌蓋在小北枯瘦的臉上,“到了今天我才明白,人應該跟著自己的心,去陪自己愛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小北,還有大家,我想誰也不知道別人的幸福是什麼樣子,所以只是隨著自己的性子來就好……就像謝楠,那一跳,很從容,很隨意,我感覺她是開心的。”
“冰冰姐,聽起來羨慕她了?”菲兒強笑,“記著,你是有伴的人。”
“是呀,所以我才不會放她一個人走。”小北笑嘻嘻地把話接過來,“佛經上說,相愛的人分開是和生老病死一樣的苦事 ,我受不了……嘿嘿,你們還要再聽什麼?”她貼著司徒冰冰坐下,把兩只赤腳盤起來,甩了甩長長的頭發,眯著眼睛,聲音沙沙啞啞的很好聽,“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
“嗯,”紅蝶點頭,信手又點了支煙,“不過不敢再聽了,怕自己會舍不得,也怕自己手淫到虛脫死掉,哈哈……忽然想喝酒,咱們一起喝一杯吧,好嗎?”
“也好,這頭牛的腳不方便,我去拿,”小北起身,把正要站起來的司徒冰冰按住,然後回頭,一本正經地看著紅蝶的眼睛說,“小蝶,這次你回來,煙抽得是在太多了,再這麼下去嗓子會啞的,就像我,啞下去得很快……我答應了這頭大傻牛,下輩子不再抽煙了,這輩子戒不掉,但是每天也只會最多抽四支煙。小蝶,以後你自己千萬要小心……”說著,忽然深深吸了口氣,微笑,“我馬上就回來。”說著轉頭快步走開。
“死小北,你才不方便,等我一起。”司徒冰冰忽然把手在地面一撐,從地上彈起來,從後面追上去,摟住了小北纖細的腰。
只是,菲兒卻看到這個男人婆分明回頭看了紅蝶一眼,眼睛里也帶了深深地囑托和眷戀。但她也只看了一眼而已,然後就摟著小北向遠處的吧台走過去。一路行處,腿有點瘸,足趾的斷處灑下一行鮮紅的血滴。
“嗯,小北,我答應你,今天是最後一天,從明天起,我就不抽煙了。”紅蝶把煙夾在手里,仿佛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菲兒忽然覺得這個娃娃臉的女孩子很可憐,還有,雖然她知道小北會擔心,但是她現在也想抽煙了。
“小蝶,”她把手搭上了紅蝶圓潤的肩頭,“你和冰冰走之後,小北就開始抽煙,抽得很厲害,嗓子也跟著啞下去……我一直不明白,可是今天才知道,抽煙真的能讓人覺得心里舒服很多。”說著,她自顧自地從楊夢菡手中的煙盒里拿了支萬寶路出來,銜在嘴里。
——愛別離嗎?李索菲,你真的知道這種感覺嗎?
她問自己。
她就這樣銜著煙等了好久,才發現那個平頭男人原來並沒有在自己身邊,所以沒人給她點煙了。
於是她抓起桌上的打火機,自己給自己點上,然後把煙深深吸進去。
——小蝶,夢菡,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感覺,但是我可能一輩子體會不到這種感覺了,雖然我大概能想象得出來。
——冰冰,小北,我很羨慕你們。
——但是李索菲,這種幸福和苦痛是屬於她倆這樣懂得真愛的人的,你不配。
——還有,陸凱,對不起。
被她吸進去的那些煙霧硬得猶如固體,一下子碰在菲兒嬌嫩的肺葉上,然後,這個紅衣服女孩就開始劇烈地咳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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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7 笑與淚 Laughter and tears]
紅蝶
“喂。”出神之間,紅蝶感到有只手搭在她肩頭,很瘦,也很冷,和那個聲音一樣。
她自然知道那是楊夢菡,於是她抬起一只手,蓋在了肩頭上的那只手上,然後狠狠吸了吸鼻子。
“那一對?是真的?”楊夢菡的聲音不高。
“嗯。”
“為什麼?”
“死,需要理由嗎?”紅蝶苦笑,“至少她們兩個人是一起的。”
“如果能一起活下去,多好。”楊夢菡的手稍微用了用力,把紅蝶的肩膀捏得有點疼。
“有時候,是不能的。昨天晚上,她倆殺了很多人,雖然那些人都該死,可是,殺了人畢竟是殺了人。”紅蝶覺得自己的鼻子完全被塞住了,於是只能悶悶地從嘴里吐出一口煙來。
“這些事情,你這個大小姐不會擺不平,我可沒忘了飛機上的事情,那頭牛更不可能不知道,”楊夢菡眨了眨眼睛,“或許是她倆一時衝動,你應該勸勸她們的,能找到彼此相愛的人,不容易。”
紅蝶沒說話,只是把眼睛遠遠地望過去,吧台邊,那一對已經又吻在一起了。
她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這一刻她不想說,只是讓這些話都堵在胸口里。
很難受。她的眼淚開始不由自主地涌出來。
——或許,不說,這些事情就不存在。誰知道?
她想,好半晌,終於悶悶地吐出一口氣。
“夢菡,先不說這些了好嗎?今天是個開心的聚會,起碼現在是。”她看著楊夢菡,然後把話題轉開了,“過一會,蔣寧也會來,我相信你沒有忘了她。”
“嗯,她救過我一命,但是也想殺我。”楊夢菡點頭,“如果她來的話,說不定你想做的事情就未必能做得到了。”
“或許,但沒辦法,今天對我們大家都很重要,咱們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應該有遺憾。”紅蝶苦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自己安排的事情,我會承擔後果,就像那個時候我給你打電話告訴你我爸爸在小劇場一樣。當然,今天的事情,也一樣。”
這句話讓楊夢菡一下子沉默下來。
在這段沉默里面,紅蝶看著冰冰和小北開始往回走。她把電話開到免提,開始撥蔣寧的電話。
那個冷冰冰的機械女聲告訴她電話的主人關機了,但是紅蝶卻覺得如果蔣寧接起電話來,她的聲音可能比現在這個機械女聲更冷一點。
這讓她忽然有點想笑,她知道現在她這個又哭又笑的樣子在楊夢菡和菲兒看來一定顯得有點奇怪。
——可那又怎麼樣呢?今天,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她想,然後用力抽了抽鼻子。
“打給蔣寧那家伙呢?”司徒冰冰走回來,聲音清亮,少見的有些柔軟,“你這麼著急做什麼?我巴不得她晚點來,或者不來也無所謂,免得破壞了這里的氣氛。至於比槍什麼的,無所謂,比不比都沒什麼意思的。”
她說著,用她的大拇指把紅蝶臉蛋上的淚珠揩下去,然後一屁股坐在了紅蝶身邊,順手把托盤放下,取了杯殷紅如血的紅酒遞到紅底手里,“知道嗎?我從前太執著,也太好勝。其實,好朋友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已經是很珍貴了,只可惜,到今天,馬上就死了,我才知道。”
“大傻牛。”她旁邊,一直纏在她臂彎的小北含笑罵了一句,有些費力地彎下腰,也貼著她坐下。
紅蝶看著小北的眼睛,覺得那雙原本明眸善睞顧盼生輝的眸子此刻顯得比從前少了點神彩,只是盯在愛人身上,里面滿滿地都是愛意。
“小北,今天就別再說你的阿牛哥了,其實我們大多數人還不都一樣,傻乎乎的花了好多時間去追那些原本就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而真正屬於自己的,卻總是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她說著,手捏著杯腳,輕輕搖晃著杯里血紅的液體,“還記得那個初夏嗎?”
“咱們一起去野餐那次?”菲兒也坐過來,拿了杯酒,“怎麼會忘了呢?那可能是咱們這一群聚得最齊的一次了,除了咱們四個和伍凌之外,還有歡姐,茗茗姐和小綠姐,為了騎馬,我甚至把爽姐也拉來了。”
“是啊,那個時候,王歡和茗茗還不是他的女人,對了冰冰,還記得嗎?那次曲凡姐也去了。”紅蝶眯了眯眼睛,語氣有些神往。
聽到這個名字,司徒冰冰的表情僵了僵,但是小北卻先淺笑著把話接過來,“那次為了遷就我,你這大小姐和曲凡居然提前兩天在咱們踏青的那片林子里拉了台鋼琴過去。那天天很藍,雲彩白得像棉花,我和冰冰就和今天一樣背靠背地坐在同一條琴凳上合奏,王歡姐就在草地上跳舞,茗茗姐就隨著我們的旋律哼。”
“然後我們就去騎馬了,我,曲凡姐,茗茗姐和孟爽姐,後來她們三個用曲凡姐偷出來的獵槍去打獵,我就自己回來,結果竟然撞見小綠姐在那里光天化日地手淫,我說她,她還頂嘴,說大好的景色不能辜負什麼的,也不羞。”
“我也看見了,我還記得我可愛的菲兒小姨一下子臉就紅得像苹果。”紅蝶笑起來,把下巴擱在菲兒的肩頭上,“如果那時你回來晚一點,我就騎到她身上去了。知道嗎?後來呂綠那家伙就對我說,雖然你看起來總是燈紅酒綠的,其實應該……”
“你們兩個,怡紅快綠,一對淫娃!”菲兒的臉一下子通紅,沒讓紅蝶把話說完,就邊罵邊捂住了她的嘴。
紅蝶假意地掙扎,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看見小北開始掩著嘴咯咯笑,但同時飛快地把眼角的淚擦掉了。
“對啊對啊,”司徒冰冰一下子箍住了小北的腰,她的動作似乎有點猛,所以弄得小北皺了皺眉毛,“小北,還記得嗎?孟爽那個時候總是很局促,似乎不太適應和咱們一伙出來,顯得傻乎乎的。她插不上我們說話,就搶著去生火,把臉熏得黑黑的,曲凡就說原來我們的孟大總裁原來也是大花貓。”
“大傻牛,還說。”小北皺了皺鼻子,“那時候要不是你和伍凌吧比槍法時一點不讓著她,那家伙又怎麼會惱羞成怒地在我睡覺時在我臉上畫花貓的胡子,說這樣咱們這里就有三只貓了,都怪你,那次我差點就氣哭了。”
“對對對,然後你就狠狠地在冰冰手腕上咬了塊手表出來才罷休,哈哈……”紅蝶插嘴,“小凌還鼓勵你們咬對情侶表呢,哈哈……說起來,那次的野餐,燒烤真的很好吃,一切都那麼好,酒也好喝。”
“知道嗎小蝶?那次之前,我不知道你這麼能喝酒的,喝了啤酒,然後換紅酒,最後是白酒。除了茗茗姐,我們都被你灌倒了。”司徒冰冰有些神往地把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呂綠那家伙就很瘋,喝醉了就脫了衣服讓我們看她身上的那條常青藤,脫了自己的,還去脫別人的,讓大家party-sex和裸泳二選一,否則她就打電話叫十個大小伙子過來。”
“到現在我才知道,小綠姐自己就能把那十個都承包了,何況還有小蝶在……怡紅快綠,名不虛傳。”小北說著,鼻尖已經止不住地開始發紅,“你們……哈哈……總是這麼瘋……”
“還說別人,你自己不也脫了。反正你們倆是一對,裸泳或者做愛都不怕。”紅蝶笑著,看著冰冰和小北都已經開始流眼淚,所以她也不再強忍著自己的眼淚了。
“拜托,我是看到這頭傻牛脫了我才脫的。那天連最乖的菲兒都脫了。”小北爭辯,菲兒卻氣鼓鼓地捏了捏小北消瘦的臉頰。
“為什麼我是最乖的?我可是出名的……”菲兒說到這里,頓了頓,沒有說下去,把話題轉了開,“小北同學,想起來,那天是好多人第一次看到你老公的胸吧?喂小蝶,你還記得當時顛當姐和小凌異口同聲地說的那句話嗎?”
“我靠原來司徒冰冰是奶牛!……哈哈!”紅蝶和菲兒異口同聲地說出來,然後開始笑,笑得很開心,笑得淚流滿面。
“小蝶,菲兒你們這兩個死人,信不信我一槍一個……”司徒冰冰滿臉通紅地笑,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只是說話之間,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或許冰冰現在能看到鬼,因為她的眼睛里現在都是牛眼淚了。
紅蝶想著,嘆了口氣。
“菲兒,那天你給我們的編的花環好漂亮。”笑了半晌,等到大家笑得有些累了,紅蝶才開口,“想起來,那天真是春光無限,我們這麼多人,就這樣在太陽下面一起光溜溜的下河洗澡,再排成一整排光溜溜地躺在草地上曬太陽,那個時候,連孟爽和王歡看起來都像是小孩子了。”
“是啊,”菲兒也接口,“那個時候我記得大家誰都懶得起來,結果就那麼躺著看天黑下去,月亮和星星升起來。也是這樣的一個夏天,銀河好美,滿天都是星星……小蝶,知道嗎?伍凌那家伙總是說,那天看著星星,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她很想再有個機會這樣一直仰頭看著星星,一直看到她死。她最後……”
“嗯。”紅蝶輕輕點了點頭,她沒有回避冰冰和小北有些疑問的眼光,反而繼續說下去,“在一起的日子真好啊,可是,也真快啊,就這幾天,她們都走了,好像一場夢啊,現在,只剩下我們幾個了。”
“小蝶,我猜,她們都是幸福的,”小北的聲音沙沙啞啞的,剛才紅蝶的那句話似乎沒讓她太詫異,“瀅姐和月兒姐也是……”她補了一句,懶懶地把頭貼上了司徒冰冰高挺的胸,“對了冰冰,我還是很好奇,她們走之後,真象你說的那樣,會化作一團青煙嗎?”
“或許吧……我也不知道,一會……”司徒冰冰的話說了一半,似乎是想到菲兒還在身邊,就沒再說下去,只是苦笑,一仰脖,把杯里的酒喝下去,又倒上。
“一會兒什麼?”菲兒不依不饒地追問。
“一會兒……咱們該干一杯。”司徒冰冰有些尷尬地說,然後怔了怔,又補充了一句,“為了幸福。”
“嗯,我相信,她們都會很幸福的,茗茗姐、孟爽姐、小凌、小綠,歡歡也是,大家都一樣,也包括咱們四個……”菲兒眨了眨眼睛,然後舉杯,“冰冰,那就按你說的,干一杯,為了幸福。她們的咱們的。”
“好,干一杯,也為了我們大家的選擇,哪怕看起來很瘋狂或者很傻。”紅蝶覺得心跳得很快,端著杯子的手有點抖。
“嗯,不管以後是不是能在一起,咱們永遠是好朋友。”司徒冰冰在笑,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對,每個人的路,自己都不會後悔,好朋友總是好朋友。”小北也把杯舉起來,然後擦了擦眼睛,“對了……夢菡姐呢?”
“在那邊,”紅蝶的聲音很低,向遠處指了指——樹下,那個留著披肩發的高個子女孩倚著樹干,煙銜在嘴里,端了杯紅酒發呆,“咱們在想咱們的朋友,她也想她的朋友了吧……”
紅蝶把手里的煙摁滅,幽幽地說著,然後朝楊夢菡舉了舉杯,“Cheers。”
楊夢菡
“Cheers!”楊夢菡依舊靠著樹,向著那個娃娃臉的女孩子舉了舉杯,看著那四個玻璃杯撞在一起,聽著那叮叮當當的響聲。
——她們是四個,從前,我們也是四個。
——只是,可能再過一會兒,我們所有人就都……
她想,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干。
但是她覺得還不夠,索性走過去拎起不遠處剩下的那大半瓶,開始嘴對嘴地灌下去。
她覺得身體有些發熱,也覺得視线有點模糊。依稀之間,她看見泳池邊那緊貼著坐在一起的四個女孩子在開心地笑,同時也在縱情地哭。
她情不自禁地去摸牛仔褲的口袋——現在,那個瓶子不在了,還好,那張照片還在。
那張她們四雙大眼睛唯一的合影。
——你們三個,對不起,我沒有做成你們想我去做的事情。
——可是,就這樣吧。
“喂,小蝶,你們四個要不要合張影?”她忽然有點衝動,就問。
“好啊好啊,夢菡姐你也一起來。”小北的聲音沙沙啞啞地,邊說邊把手機摸出來。
她似乎想站起來,但可能是坐久了腳麻了,所以沒成功。這讓她的表情顯得有點懊惱甚至焦急。
“不了,我最多算是你們的半個新朋友,所以,我來給你們拍照好了。”楊夢菡把手機接過來,在司徒冰冰的注視下揉了揉小北的腦袋。
“第一張,大家表情都好一點。”
她向後退了兩步,把四個女孩子都放在取景器里。
這四個女孩的身體幾乎同時僵了一下,然後各自揩了揩眼角,開始對著鏡頭開心的笑。
藍天,白雲,綠樹,很好的陽光,很好的池水。取景器里,四個女孩笑容燦爛。
楊夢菡知道這些笑都是真的,但是她覺得還不夠。
“下一張,大家把表情和動作都放開些。”她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別那麼冷冰冰的,卻莫名地覺得喉嚨有點堵。
這句話里,四個女孩的身體似乎一下子放松了很多,她們的笑變得更放松,笑得眼睛眯起來,嘴巴張開。
還有,那些剛剛止住的眼淚也開始止不住地從那四雙眼睛里涌出來。
楊夢菡知道,這些淚和剛才的那些笑一樣,都是真的。
——好羨慕,或許,我有點嫉妒她們了。我自己,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楊夢菡想,咬了咬嘴唇,把手指按在了快門上。
蘭雪
蘭雪其實有點後悔在韓露叫停時停下來,因為這樣的話,韓露應該就不會看到莫名其妙從桌子上摔下來,摔得屏幕四分五裂的那台被韓露叫做韓朋朋的相機了。
韓露就這樣光著身子坐在那抱著這台相機擺弄了好久,但是始終沒能讓韓朋朋的屏幕再亮起來。
“看來韓朋朋同學終於掛了,沒有死於精盡人亡,卻死於跳樓自殺。”好半晌,韓露抬起眼睛咧開嘴笑,蘭雪卻發現她的鏡片上有一層薄薄的水霧。
“小蘭雪,知道嗎?”韓露搖了搖手里的韓朋朋,“有個朋友和我說,韓朋朋是她聽說過的第三台有名字的照相機,而前兩台都自殺了。我到現在也懶得找那前兩台有名字的照相機都是誰,但是如果再有機會,我會告訴那個朋友,現在那第三台有名字的照相機也自殺了。”
“哦?那,去告訴她好不好?”蘭雪問,有點遲疑——剛才她已經鼓起勇氣要做那件事情,可是這次停下來讓她的勇氣全部煙消雲散了,“然後咱倆去買飛機票?”
“星兒——哦這是我那個朋友的名字——她是個蠻奇怪的女孩,直覺也蠻准,或許她第一次和我說這句話時就預感到韓朋朋同學的悲劇結局了。我今天去拍琳子和默兒的時候還遇見她了,知道她對我說了什麼?”韓露依然是那樣機關槍一樣的快語速,但是她的喘息也依然粗重急促,這讓蘭雪覺得她是想一口氣把想說的話都倒出來,“她說她的直覺告訴她我們倆不會再見面了,甚至連看到對方的屍體也沒機會了,所以在琳子和默兒身邊,我和她抓緊時間做了最後一次愛。”
“哦。”蘭雪的聲音悶悶的,她已經不想再多說任何一句話。
“說實話剛才叫停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韓朋朋同學的事,我甚至連他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沒聽到,我只是單純有點緊張,還有點想尿尿。”韓露說著,從床上起身,把韓朋朋重新放在床邊的桌子上,在他的取景器上拍了拍,仿佛在拍一個好朋友的頭或者肩膀,“老伙計,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覺得再也找不到我這樣的搭檔,同時也再沒法拍到美女了,所以生無可戀了,是吧?而且這樣還能把最後拍照的鍋徹底甩給我這個說不好下一秒就又消失的搭檔,對不對。好了,我向你這豐富多彩的光輝一生致敬,還有,這次好好坐著,等我一會。哪怕拍不到,我相信你也能看得到。”
說完這些,韓露又開始劇烈地喘。她有些無奈地笑,拿了個玻璃杯,給自己接了杯冰水,然後向洗手間走去。
蘭雪始終站在那里沒說話,她分明看到了韓露鏡片上越來越厚的水霧。
Thor忽然用他毛茸茸的大腦袋拱了拱她的腳踝,她知道她的大狗朋友是在示意什麼,於是她便起身,跟在韓露身後也走進去了。
韓露
那泡暢快的尿和那杯冰涼的水讓韓露覺得自己的咚咚咚的心跳似乎平復了一點點,當然她知道那只是錯覺。
——不過韓朋朋,你放心,好在我還有辦法讓這顆心可以不再這麼沒完沒了地咚咚跳,蘭雪就是我的藥。就像加菲貓 說的,不吃飽了哪有力氣減肥啊。所以,醫學證明,通過拼命吃糖終究就可以瘦下來,而且大概率後期會瘦得很快。
韓露想著,禁不住又被自己這個關於糖尿病的笑話逗笑了。她還記得上次她把這個笑話說給琳子聽時,那個披著醫生外皮的健美教練把她壓在身下,幾乎讓她活活笑死。
而當時同樣在聽這個笑話的謝一嵐卻沒有笑。韓露相信,如果小蘭雪聽她講這個笑話,反應會和謝一嵐一模一樣。
——如果我是一本書里的人物,那麼可能很多讀者覺得我這樣的開心果應該長命百歲。可是他們或許沒聽過《說唐》或者《岳飛傳》 的評話,那里面的開心果最後都是笑著死掉的。
她想著,把已經擦干淨的眼鏡重新戴上,這才看清身後那團模模糊糊的白影子是蘭雪。還有,她發現蘭雪在哭。
“喂,小蘭雪,又哭鼻子了?想你男人了?”她笑。
“韓露,你該死,我要親手殺了你。”小個子女人哭得滿臉通紅,眼睛里像她胸前那塊血沁玉墜一樣布滿了殷紅的血絲。
“好啊。”韓露笑嘻嘻的,而蘭雪終於撲到她身上,又開始哭了。
“韓露姐,我舍不得你。”她說,“我好喜歡看你笑。”
“那就記住我唄,這輩子記住,下輩子如果你內存夠,就也記住。”韓露笑,“當然內存不夠的話你家Adam優先。”
“我害怕……韓露姐,我怕到那時就什麼都沒了,小雷沒了,你沒了,Thor沒了,Adam那家伙也不記得我了。”
“並不偉大也不是思想家的韓露同學認為,人這一輩子總要相信點什麼,不是嗎?”韓露拍了拍蘭雪的腦袋,“好了,小蘭雪,我有點累,走不動了。扶我出去,咱們快點開始,也快點結束,好不好。我先去給你打個前站,如果Adam那家伙要躲你,或許我可以勉為其難用身體幫你把你家Adam拖住到你來,哈哈……”
“韓露,你這個混蛋,他才不會躲我,而你也不許做我電燈泡,否則我不介意再弄死你一次。”
“哈哈……遵命……記者小姐……人家是有求於你才拍你馬屁,想不到拍到了馬蹄子上……哈哈哈……”
蘭雪
“床上?地板上?”
“嗯我想想,地板上吧,床上出汗之後的感覺濕哄哄的,尿了就更是。”
“要不要墊個墊子?”
“好啊。”
“要聽什麼?魔力大道?”
“嗯,小蘭雪你真貼心,金牌服務,作為你的顧客,我給你五星好評。哈哈。”
“准備好了?這次開始就不能再叫停了。”
“嗯,准備好了,開始吧……”
“等等,我打開無人機……”
“其實好照片有一張就夠……喂小蘭雪你是不是想一直耗到老娘心髒病發自然死亡?那樣的話我一定會向你那個獨眼女王老板投訴你。”
“嗯,好。”
蘭雪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這句“好”是什麼意思,但她終於用力點了點頭,讓她的短褲從胯間滑下去——陰毛不很重,淡淡地蓋著微微隆起的恥丘。
她鼓足了勇氣,終於分開腿,騎在早就把雙手枕在腦後躺在橡木地板上的韓露身上,手在她脖頸的兩邊撐著地板,把她的血玉吊墜轉到後頸,伏下身讓那對小巧的乳房自然垂下來,微微地一蕩一蕩。
“韓露,閉上眼睛,聽著音樂,全身放松,深吸口氣。”她說。
韓露順從的把眼睛閉上,深深吸了口氣。蘭雪就這樣騎在她身上,看著她的胸廓擴張,看著她的鼻翼也擴張到最大。
這個小個子女人咬了咬牙,猛然俯身下去,把韓露的嘴吻住了。
韓露
深吸的那口氣被蘭雪封在嘴里的時候,韓露就想笑了。
與此同時,她開始本能地用鼻子呼吸,這讓她覺得屋子里的梔子花那種甜香馥郁的味道更濃了。
口舌交纏之間,韓露能感覺到小蘭雪下身柔軟的陰毛在自己光潔的陰阜開始上輕輕摩擦,這讓她開始覺得有些癢,雖然沒有到不能接受的底部,但她還是止不住開始笑了。
她覺得騎在她身上的蘭雪很輕,但是身體卻在她的控制之下一點掙扎的余地都沒有。耳朵里是那首循環往復的《魔力大道》。歌曲版曾經是《環球影視》的篇尾,謝楠的版本,是專門給她的配樂,一樣傷感而美麗。
她腦補過,這段音樂配上她的笑有些不大和諧,不過她覺得無所謂,因為她真的很喜歡這首歌。而且,這次也終於是別人引著觀眾坐下,而她在前面的大銀幕里了。
——蠻好的。
韓露忽然好想摸摸騎在她身上的這個小女孩,但是她的手正被她的頭壓著,而她的頭又被蘭雪的頭限制了活動。於是她只能蜷起腿,用兩條腿的內側去蹭蘭雪的兩肋。
她感覺蘭雪的皮膚很滑,感覺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雖然蘭雪希望她閉上眼睛,可是她忽然想看看蘭雪的樣子,於是她把眼睛睜開了。
依稀之間,她看到蘭雪彎彎的眉和長長的睫毛,看到她微微合著眼簾,親吻的表情很投入。在蘭雪腦後,是那架嗡嗡飛著的小無人機。陽光從蘭雪的側後方照過來,晃得韓露的眼睛有點發花。
——無論如何,看過了,就安心了。
——小蘭雪,交給你。
韓露想著,朝那架無人機擠了擠眼睛,然後重新把眼睛閉上了。
蘭雪的唇舌濕熱而溫暖,從韓露的口舌間依依不舍地離開,溫柔地過渡到耳垂,銜住,輕輕向里面吹氣,濕濕熱熱的。
——很癢,好癢啊。
韓露的笑聲比剛才高了些,現在,她開始咯咯地笑起來了。
她的身體開始了些許掙扎,仿佛一條雪白的大魚。但是蘭雪那兩條纖細的腿一下子就夾住了她的胯部,原本撐在她身體兩側的手也按住了她的胸。
——是啊,三點確定一個平面。
韓露想,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幾何學得不錯,實踐出真知,至少她現在動不了了。
——小蘭雪,現在你是什麼表情,是不是那種有點傷感的樣子,你那樣子很好看,不過你笑起來更好看。
韓露的笑聲里開始夾上了呻吟,她感覺蘭雪的唇開始下行,開始舔她挺起的脖子。
她想掙扎,但與其說是掙扎,不如說是在抖。
——可是,小蘭雪,這樣還不夠,如果只是這樣,不知要多久。
韓露想著,她知道自己那殘缺的心髒其實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所以,她還是想要更多一點。
還有,她覺得韓朋朋也會想看到。
“熱身結束了……”
這個時候,她聽見蘭雪輕輕的聲音,感覺她的嘴唇銜住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癢,但是舒服。
她喜歡。
“那就開始吧。”韓露閉著眼睛笑起來,“小蘭雪,你辦事,我……”
她這句調侃終於沒說完,就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笑。這次,蘭雪沒有給她太多的緩衝的時間,就用纖細的手指占領了她光潔的腋窩,指尖輕觸,從腋窩到肋下,再從肋下到腋窩。
循環往復,越來越快。
在這種游走和彈撥下,韓露的笑神經終於被徹底激活了。
“呵呵……好……就這樣……給我,小蘭雪……呵呵,好癢……呵呵,哈哈哈哈……”
她開始尖叫,她開始扭動,她的身體開始掙扎。
——今天的英格麗·褒曼 是大笑版的。
她想著,感覺自己的脖子和肩窩開始遭受這個小個子攝影記者那條小野獸般的舌頭的進攻,而乳房則被那對小小的奶子有些粗暴地磨。
——要我,要我,最後一次。
大笑里,她想著。仿佛有默契般,蘭雪的一個膝頭從韓露的腿間頂進去,在那個濕熱的部位有些粗暴地摩擦。
這種刺激,欣快,也癢。熟悉,卻又和從前的哪一次都不一樣。
而那十根手指的侵襲也始終沒有停止的意思,那種彈撥和挑逗細密而緊湊,從腋窩到肋下,從肋下到肚皮,像是在彈奏一曲奇異的鋼琴曲——身體是琴鍵,隨著手指彈跳,緊張而活潑地抽搐,笑聲是旋律,高低起伏,夾雜著凌亂粗重的喘息和呻吟。
心在跳,眼前發黑,快感和癢一齊爆發——掙扎無用,騎在身上的小個子女人很敬業,但還是要掙扎,因為是本能,想忍可是忍不住,卻帶來更多的癢和更多的笑。
胯下的纖小膝蓋死死地抵著陰蒂,每一用力,她便一跳,然後呻吟,呻吟卻被笑打斷,卻還忍不住要呻吟,也還忍不住要笑,便交織成一段有些古怪的交響樂。
笑是開心的事情,笑多了也會哭,所以韓露笑著感覺到自己的淚淌出來,如同溫熱的河流。同時,卻又有一些水滴打在唇邊。她笑著去舔,咸咸的。
——是小蘭雪的眼淚,她哭了?
這想法只在韓露頭腦中閃了一下,就被新一輪的愛撫,或者折磨衝掉了。
韓露在笑,笑得花枝亂顫。她覺得自己是在被蘭雪推著爬上一座山,而一旦到了山頂,後面這個小個子女人只要一松手,她就會開始自己向下滑,然後徹底淹沒在自己的笑里。
耳邊,蘭雪低回的呻吟配著琴聲,宛如哀嘆。頸間、耳垂有濕熱的吻,腋下軟肋的癢處有手指時輕時重地挑逗,股間的膝頭硬硬的,越來越粗暴。
她感覺心跳得越來越快,感覺臉漲得很熱,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已經不知道出了幾身汗,感覺自己似乎剛剛浴缸里爬出來。笑止不住,抽搐著掙扎,腿翹起來蹬踢,然後纏住蘭雪的細腰,然後再蹬踢,再纏住。
然後一只腳被按住,接著,強烈的刺激馬上從腳心傳上來,一霎時,便讓這個已經笑得狼狽不堪的短發女孩子笑得頭暈目眩,仿佛綠柳山莊中被張無忌剝去鞋襪的紹敏郡主 。
——可是小蘭雪的手明明還在搔我的腋下,難道她變成了章魚哥?
——不對,操,是Thor!這是那條大黑狗的舌頭!
韓露一下子明白,但她也忽然知道,她已經被這一人一狗推到山巔了。
——所以,我現在就要死了,這樣,笑著?
——除了有點憋氣,還是很好玩的。
——星兒,你的直覺告訴你我會這樣死掉嗎?
——我的照片也會與眾不同的,是嗎?
——琳子,小蘭雪,還有,韓朋朋?
韓露不再想了,神志有些迷惑。她感覺周身的汗仿佛燒起來,笑神經被徹底激活,甚至已經不需要刺激,只是本能般顫抖著爆發出一陣有一陣放縱而歡樂地笑。
她覺得自己的氣管壁似乎變得很厚,又仿佛堵了一團棉花,讓呼吸的動作變得徒勞。
——我的臉現在是什麼顏色,紅的?紫的?
韓露沒法去管,只是笑,還是掙扎,用盡力量,吐盡空氣,心跳得不分頻率,快得幾乎飛起來。
但是,她胯下的那個小小硬硬的膝蓋還在,頂在她的陰蒂上,混雜在周身的癢和痙攣里,給她帶來一種持續而強烈的快感。
在這種快感里,韓露在喘,還在笑,卻只是笑不出聲音,也吸不進空氣。她開始拼盡全力掙扎,一下子又出了一身黏黏的汗。
就在這一刻,韓露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髒里始終堵著的一個地方一下子通開了。這感覺讓她前所未有的暢快。於是她笑著,深深吸了一口氣,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快感迸射,持續而綿長,伴著那陣忽然灑在她臉頰上的驟雨。
蘭雪
蘭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下子就哭出來,隨著哭泣,她感覺自己頂在韓露兩條腿中間的膝頭一下子被一股溫熱包圍,然後一下子濕透。
她隔著那些淋漓的淚,看著韓露的頭一下子向一邊垂過去,感覺她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好沉。
韓露那張原本白嫩的臉此刻漲得有些發紫,眼睛閉著,眼鏡歪掉了,嘴唇有點發白,卻笑得很開心,笑容明艷,不可方物。
蘭雪把韓露的那條小腿抱住,開始用手指搔她已經被Thor舔得濕透的腳心,越來越用力。
韓露的臉上卻保持著那樣明艷的笑,那笑容就這樣在她那張說不上漂亮的臉上定格,而那笑聲也歸零,再也沒有響起來。
蘭雪知道,這個短頭發女孩子會一直保持這個笑容,只是,她再也不會說話,也再也不會動了。
“Thor,干我,來干我,現在,狠狠地干我!”
她把臉貼在韓露已經不再起伏的胸口,忽然開始撕心裂肺地低吼,拼命地把屁股向後面撅起來。
那只大狗開始舔她的陰部,開始用兩只前爪按住她的脊背。
那根碩大的陽具插進來時,蘭雪用手擦了擦韓露的臉頰,然後把那副歪掉的眼鏡扶正了。
曲凡
“曲凡姐,這次我不叫你I了,我知道你雖然不說,但是總是有點對這個外號耿耿於懷的。反正從前的A BITCH六魔女現在只剩下咱們兩個了,胸最大的和胸最小的。
是不是覺得我和從前不大一樣,學會開玩笑了?可能是因為韓露臨走時終於和我換了心,所以我變得有一點點像她了。
原本我還想讓你在換心的時候幫我一次,現在看來,我想多了。
謝謝你幫我拜托奇異公主,她坐在那頁屬於她的影集里見證了我們換心的過程,原來交換彼此的心髒是不需要搞得鮮血淋漓的。
韓露走了,走得很開心。我和Thor一起送她走的,從開始到結束,她竟然連續笑了將近二十分鍾,或者是因為她真的收到了我那顆還算健康的心吧。哈哈。
現在我開車出來了,在咱們常常飆車的那條山路上,邊飆車邊給你發這條信息。相信我,雖然你是個很好的司機,但是我開這條路開得其實可以比你更快,只是從前我答應了Adam再也不開快車了而已。
當然,今天無所謂了,我要再任性一把。
車上有我的無人機,我會給自己拍照,照片會自動上載。你如果有空的話,過半小時應該可以看我的影集了。
還有,這次,Thor沒在我身邊。剛才韓露走之後我哭了,就趴在她身上和Thor做愛來著,你知道的,他每次做完都會睡上起碼十分鍾。我就用這段時間收拾好然後出來了。
從肯尼亞到現在,他陪我陪得夠久了。我一直告訴自己,他吃了Adam的肉,所以Adam的靈魂在他身體里。但其實怎麼可能,夠久了,我准備好面對,也該回去了,而Thor也該有自己的自由。
所以那時我成了有野獸朋友的Belle。剛才我提前把屬於我的字母改顏色了,雖然我還沒死,但是,我已經不是B了。
其實,我一直是這樣自欺欺人的,不管對Adam,對韓露,對Thor,還是對小雷。
嗯,謝謝你的照片,現在,我會去那間孤兒院,遠遠地再看小雷一眼。今天我簽了文件,現在小雷已經是趙院長的小兒子,也是霞兒的弟弟了。趙雷,很好的名字。
好了,就到這里,不說了。
祝你的party順利,做回你自己,去和你的老朋友敘舊吧。別怕,其實面對過去沒有這麼難的。我們五個都做到了,你也一定可以。
Farewell,預祝R.I.P.
你曾經的伙伴:蘭雪”
疾駛的摩托車上,那個大胸女人看完了這封不算太長的告別信,把手機塞到胸口,讓那兩座碩大的山巒把那個顯得不是很大的手機夾住了。
然後,她一擰車把,讓自己的這輛摩托打了個斜,停在樹下。
這是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可以聽見聲聲鳥鳴,也依稀能看到遠處的那幢白色的臨水別墅。
曲凡覺得自己沒有必要那麼早進去,她猜現在那間別墅里,那幾個瘋姑娘或許正又哭又笑的。
於是她岔開自己的兩條長腿,倚著一顆高高的銀杏樹坐下來,摘下頭盔,讓自己那頭黑色長發如瀑布般流下。
同樣流下的還有她的眼淚。她們六個早就說好了,在有人走的時候,作為同伴,可以痛快地哭一哭,以三分鍾為限。
——嗯,小蘭雪,然後我會笑,而且,我會手淫一次。
——還有,有件事情你可能猜錯了,不過還是等你自己去發現比較好。
——現在,我要開始了,師父,師姐,孫崢,還有你們幾個畜生,不許笑我。
她把手機從胸口拿出來,放在身邊鋪滿落葉的土地上,給自己定了個三分鍾的計時。
然後,她的嘴角向上翹了翹,浮現出一個有點滑稽的笑容來,但她馬上用兩只手把臉死死捂住了。
清幽的樹林里傳出一陣長長的哭聲,如吟如嘯,如歌如訴,驚得林間原本歌唱的那些鳥兒紛紛簌簌飛起,衝上天際。
有幾片羽毛飛下來,落在地上那個依然在倒計時的手機上。屏幕的背景依舊是那六個花體字母組成的女人腰臀曲线的抽象圖案。
現在,除了那個字母“I”,包括“B”在內的所有五個字母都已經變成那種淌著血的紅色了。
蘭雪
坐在白色吉普車的駕駛位上。看著駕駛台上手機上通過無人機傳回來的畫面,看著那個在玫瑰園里歡笑的小男孩還有遠處靠坐在一起的那對老夫妻,蘭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小雷,能看著你健健康康地長大,看見你笑,真好。
——Adam,我完成你的囑托了,兩件禮物,我留下了一件,另一件交給了更適合的受托人。
她想著,捏了捏用紅繩垂掛在胸前的那個小小的血沁玉佩,然後把它含在嘴里了。
然後,她用那只穿著黑色小羊皮靴子的右腳狠狠一踩油門。
“轟”的一聲,這輛白色的吉普車一下子竄上了那條山路。
手機屏幕上,已經鎖定跟蹤拍照的無人機的畫面持續地回傳,映出這輛開始在曲折山路上疾馳的白色吉普。
那些令人壓抑的水泥森林早已被拋在了十數里之外。現在,天是藍的,雲是白的,山是綠的。
在無人機的俯視視角下,蘭雪能看到那條盤旋的山間公路,一邊是山壁,一邊是懸崖。
她沒有關車窗,風灌進來,頭發飛起來。這個時候,蘭雪忽然覺得心情輕松了很多,似乎所有的包袱都沒有了。
她忽然想起月兒曾經給她推薦的歌,於是信手按開CD,按照月兒說的,調到了第七首。
“信箱出現一張美麗的明信片,
翠綠的山腳木屋裊裊的煙。
但我驚訝的卻是背面,
你熟悉的字跡竟以相隔多年……”
柳婷婷的歌聲有些寂寥,卻優美,如同訴說。手把著方向盤,速度表指向100,然後超過,嫻熟而狂野。
——真好,月兒,謝謝你推薦。還有,婷婷,也謝謝你送我。
蘭雪抿著嘴笑,嘴里含著那個微潤的小玉佩,含含糊糊地隨著哼:
“……
那一句話是你離開的玩笑話,
擱在我心里灰塵堆成了塔,
你就這樣地撥開了它,
在信箱前我已就是那個木偶,
线等著你來拉……”
風從耳邊吹過,帶起她的頭發,淚從眼角飛出來,流星般拋在腦後。
側過頭,看副駕駛上放著的那本打開的影集,最後一面的夾層里,那張照片已經泛黃——上面的男子高大帥氣,方方的下巴,淡淡的有點胡須,女孩靠在身邊,挽著他的手臂,嬌小玲瓏,掂起腳尖,仰著頭,吻上去,一臉幸福。
——韓露,畢竟瞞了你一點,這張照片,我只想和他分享,對不起。
蘭雪想著,笑著仰頭,聽歌聲在耳邊彌漫:
“……
你說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
我們死也要在一起。
像是陷入催眠的距離,
我已開始昏迷不醒……”
——韓露,我相信你說的,你在看著我嗎?你在笑,是嗎?這算是對我們的祝福吧,謝謝。
車快得幾乎飛起來,盤旋著過了兩個山道,前面的路已經看不清,只看到一面晶亮的玻璃凸鏡。
但是從手機上的俯視鏡頭,可以看到前面那個令人驚心動魄的幾乎180度的大轉彎。
“……
好吧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
你的誓言可別忘記……”
駕駛位上的小女人微笑,一咬牙,手把住方向盤,黑色的小羊皮靴在油門上一踹到底。
——Thor,你在哪?一覺醒來找不到我會不會很著急?我的氣味,在十公里之後就會散了吧。
車頭衝出公路的那一刹那,蘭雪忽然有點想那條曾經陪伴著她,曾經愛人一樣和她親昵的黑色阿拉斯加犬。
但是,下一刹那,她的眼角張開,嘴也張開,連那個血玉玉佩都從嘴里掉了出來。
一個黑色的,毛茸茸的大家伙從後尾箱里面竄出來,搖著尾巴,爪子搭在她肩上,開始舔她的臉。
——Thor,你學會騙人了,大壞蛋,大傻瓜!
——謝謝你,那就,一起吧。
車輛騰空,然後是忽然的失重。蘭雪沒閉眼,看著眼前的山和樹絢麗的變幻飛升,也看著那台鎖定了這輛車的無人機飛過來,鏡頭對著她的臉。
就這樣,這輛車帶著這一人一狗飛起來,隨著翻滾,隨著墜落,隨著疼痛。
當一切靜止的時候,蘭雪覺得自己站在了一片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只是眼前一片血紅。遠遠地,她看見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微笑著朝她張開雙臂。
他身後,是一大群橫掠而過的黑色角馬。
蘭雪開始孩子似地大笑,甩了一把鼻涕,就飛快地跑過去。
Thor跟在她身邊,跑得幾乎比她還快,吐著舌頭,搖著尾巴,興奮地低低吠著。
矮小女人投進高個子男人的懷抱,頭靠上去,把眼淚鼻涕肆無忌憚地抹在他的胸前,那感覺,很熟悉很親切。那條大狗就這樣靜靜地伏在她倆腳下,滿足地眯著眼睛,仿佛一條黑色的毛皮毯子。
遠遠的,似乎有熟悉的如銀鈴般的咯咯笑聲傳過來。蘭雪覺得臉有點紅,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猛然回頭。
這時,她看到身下山谷里變形扭曲的吉普車,里面的小個子女孩在駕駛位恬睡,一條雪白的腿支到駕駛台上,踢碎了風擋玻璃,頭靠著椅背,鮮紅的血從雪白的臉頰上淌下來,安詳微笑。那條大狗蜷起身體,伏在她的身邊。
——嗯,Adam,你看,原本就該這樣。我們的時間還很長,我會給你講Thor,還有小雷,還有我的朋友們,不過現在,我要……
她想著,掂起腳尖仰起頭,笑著伸嘴吻上去。更多的淚淌下來,把她眼里和臉上的那些風霜和沉郁都洗掉了。
於是,兩人攜手,帶著腳下那條大狗開始飄飛。
遠遠的,在他們腳下的山谷里,殘破的白色吉普車油管破裂的地方,無色的液體汩汩流淌。
忽然一個火花,咚地爆炸出一個絢爛的火球。
這也是蘭雪的無人機在墜落前拍下的最後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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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8 報應 Nemesis ]
司徒冰冰
“大傻牛,我又想要了……”
司徒冰冰聽著愛人沙啞的嗓音,看著她丟掉酒杯,滿臉紅暈地貼到自己身上,
“小北……”她有些虛弱甚至慌亂地回應,那聲音仿佛是個在考試里作弊被抓包的孩子。
她知道那朵紅玫瑰,或者是那個叫做楊夢菡的女人就在身邊,這讓她有些猶豫,有點想把小北推開,或者至少抱著小北到一個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但是小北的嘴唇卻早已經吻上了她修長的脖子。
那個吻濕濕的,黏黏的,熱熱的。開始,是邊吻邊舔,讓司徒冰冰覺得有點癢,但馬上,小北就開始用力地吸,吸得她有些痛。
這痛讓司徒冰冰的身體一陣戰栗,緊接著,一股火就騰地從她心頭燒起來,燒得她全身都開始酸軟了
相愛的人,對彼此的身體很熟悉,彼此的死穴,當然清楚。司徒冰冰總是對於這個瘦弱的小女人帶給她的各種惡作劇似地疼痛狠著迷,乃至於她在海外的時候,曾經用槍頂著那些她不得不與之交媾的男人的頭,讓他同樣地咬自己的脖子或者奶頭。
她曾經覺得那樣能讓她覺得自己還是在和小北做愛,當然她失敗了,因為那些疼痛一點都不突然,也一點都沒有愛意,反而每次讓她得很惡心,也讓她更思念。
那種思念的感覺其實是和對於曲凡的尋覓不一樣的,仿佛千萬根細細的針,綿綿密密地扎在她心口。
每次那樣之後,她都會手淫整整一晚上,想盡各種辦法讓自己疼,但是她總會發現,最疼的是她的心,在她想到小北是怎樣思念她的時候。
——好在,都過去了,現在,這種熟悉的痛又是真真切切的了,脖子上被小北吸的,舌尖被小北咬的,胸口處被小北揪的,大腿上被小北掐的。
——對了,還有那個已經被小北真正吃掉的小腳趾。
——太好了……可是,太短了。
——媽的,如果不是那個夜,如果沒去殺那些畜生,是不是我就可以和小北多呆一段時間,帶著她去旅行,請她出去吃飯,然後穿上禮服,跪在穿著長裙的她面前,用玫瑰和戒指向她求婚,然後再說一句……
——他媽的,老天,為什麼不多給我點時間,這算是什麼?
——廢話,司徒冰冰,這是報應。而且,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你敢說你現在心里就沒有一點想著小北以外的人了?你敢拍著良心說嗎?
——可是,報應我自己就好,為什麼要讓小北也……
——司徒冰冰,你是混蛋,也是懦夫,到現在你還……
她狠狠地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然後猛地揪住了小北的頭發,像拔一條水蛭一樣用力把她的嘴唇從自己的脖子上拔開。
“大傻牛,你弄疼我了。”小北慘叫,“你瘋了。”
“郭夢北!”司徒冰冰看著小北嗔怪的臉,沒有松開揪著她長頭發的手,“我要說一句話,當著大家的面,看著你的眼睛說。”
“大瘋子!大傻牛!!”她罵,“瘋牛病!!!虐待狂!!!!”
“我愛你。”司徒冰冰說,“郭夢北我愛你,現在就嫁給我。”
小北的眼睛定定的,仿佛沒有神彩,連焦距都渙散了,但是,她忽然開始笑起來。
“好呀,我也愛你,我早說過的。”她眨了眨眼睛,換了種溫柔的嗓音說,然後,把身體猛地向前撲,一下子死死咬住了司徒冰冰的嘴唇。
這個反應讓司徒冰冰有點猝不及防,甚至沒來及放開揪著小北頭發的手,以至於扯掉了她的一大把發黃干枯的長頭發。
嘴唇很疼很疼,比腳趾上的傷還疼。但是她不想躲,反而緊緊摟住了小北干瘦的身體,向自己的懷里用力按下去。
小北卻在這個時候掙扎著回退了一點。嘴唇的新傷口接觸到空氣,讓司徒冰冰覺得比剛才更疼了。
“我等了好久,我以為起碼你在出國之前會對我說的。雖然你總是叫我老婆,我也叫你過老公,但是你沒對我說過這三個字。我沒要求,但是我一直在等你,昨天晚上我們把一切都說好了,可是你還是沒說這三個字,我以為等不到了,還有點遺憾呢。”小北又哭又笑地,“這一顆草莓和兩根香腸,算是我給你的報復,誰讓你讓我等這麼久。但是我還開心,而且,心里最後的一點遺憾也沒有了。現在,司徒冰冰,我們結婚了,作為另一半,吻我,再給我,就在這里。”
“好。”司徒冰冰沒有管那可能已經腫成香腸的嘴唇和脖子上的鮮紅“草莓”,一下子把小北的嘴唇封住了。
這一吻好深,兩個人把所有矜持和猶豫都拋掉了。她們摟在一起,邊吻,邊相互撫摸對方的身體,飢渴得仿佛初嘗禁果。情欲一旦決堤,就一發不可收拾,再不管周圍的人和環境,情到濃時,歡愉是一切,百無禁忌,一如伊甸園里的亞當和夏娃,只是性別無所謂。
她們身邊,似乎有人抽泣了一聲,但是,這兩個浸在愛河里的女人,已經什麼也聽不到了。
楊夢菡
“冰冰,小北。祝福你們,雖然只有短短這麼一會兒了,也很好。”
楊夢菡聽見菲兒這麼說,看著這原本一副小公主做派的女人用紙巾擦了擦眼淚,然後毫不顧忌淑女形象地擤了擤鼻涕,抓起身邊的酒瓶,用力朝自己手里的酒瓶撞。
“紅玫瑰,陪我喝。今天本來就很開心,現在就更開心了。”菲兒說。
“菲兒,你應該少喝點。”楊夢菡皺了皺眉,求助似地望了望身邊的紅蝶。但是紅蝶卻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濕潤的眼睛意味深長。
“是啊,其實我原本不喜歡喝紅酒,也不喜歡喝茅台,我只喜歡喝白葡萄酒的你知道嗎?我今天特意帶了些來,放在房間里了……就是掛著我姐畫像的那間,你知道的……”菲兒的聲音醉醺醺的,“不過,今天是那一對傻瓜的大喜日子,總該喝點紅的,紅顏色才喜慶……哈哈……”
她說著,不再管楊夢菡,開始自顧自地嘴對嘴喝酒。血紅的酒從她嘴邊淌下來,滴到她紅顏色的工裝背心上,暈散成一片深黑,仿佛是血。
楊夢菡嘆了口氣,終於也開始把手里的半瓶酒灌進喉嚨里。
“孫崢,謝小雪,如果這一切都沒發生該多好。”喝下去的時候,她想。
她看見紅蝶起身,開始沿著池邊走向遠處。然後,終於灌完了酒的菲兒也起了身,開始踉踉蹌蹌地跟著紅蝶走,卻一下子腳一軟,跌倒了。
那一刻,楊夢菡的心里一顫,仿佛現在坐在地上的是陳曉靜——這個女人和陳曉靜長得太像了。
於是她走過去,把菲兒扶起來。
“紅玫瑰,我像不像那條小美人魚?”菲兒醉醺醺地扶住了楊夢菡的手臂,“我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也這樣摔在地上,和她的醫生情人一起,但是,我知道她已經有腿了。”
“嗯。”楊夢菡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穿了,但是,她咬著牙,沒有回應,強迫自己的思維轉到別的事情上,“告訴我,她們兩個為什麼要死。我猜你知道,小蝶似乎不想提這件事。”
“她當然不想提,”菲兒苦笑,“因為她也是肇事者之一,你也是……扶我,扶著我走,去我姐的那間房里……我姐姐,你知道吧,就是畫里那個女人,其實我沒見過她的,我出生的那年,她親手殺了我們的爸爸,而我姐夫親手殺了我們的媽媽……然後,幾個月之後,小蝶出生的時候,姐夫又親手殺了我姐姐……可是……我卻不要命地愛上他了……我姐姐……傳說里的赤狐……李麗娜……愛他愛到弑父……而我,社交圈里著名的交際花……翹臀……Sophia李索菲……愛他愛到為了他去讓不知多少男人干屁眼……哈哈……今天,我要死了,和他掌上明珠的親女兒一起……你說,這是不是報應……我爸爸媽媽都不是好人……姐夫也不是……姐姐和小蝶或許也不是……還有,我也不是……報應……”
她越說聲音越低,身體也越軟,幾乎要癱倒到地上了。
“紅玫瑰……抱我……進去……我不想再看著冰冰和小北了……心好疼……也嫉妒……我想,早一點,就這麼和她們倆告別……好朋友一場,我怕舍不得,而且……應該把後面的時間留給她們倆……抱著我進去吧……我會把小北的秘密告訴你……連那頭傻牛還不知道的秘密……然後,我就先走啦,把最後這點時間留給你和小蝶……”
Jason
“你可以走了。”那個叫做星兒的圓臉女孩似乎已經哭夠了,眼睛定定地盯著電視上定格的畫面,有些放肆地張開腿,用紙巾把那條亂草叢生的腫脹肉縫里滲出來的那一點點白色的濁液認認真真地擦掉。
Jason忽然感覺她的這個動作像是他老婆吃完飯後擦嘴角的樣子。
還有,他還是覺得這個女孩子很讓人心疼。
“我再……陪會你吧……那電影似乎還沒完。”
“我害怕的地方已經看完了,後面看不看也無所謂。”
“要不聊聊畫?我看你畫了好多?美院的?”
“沒什麼,畫著玩的,最後一學期了,以後就不上了。”
“哦看不出你已經畢業了,還以為你只有大一。”
“……”
“那個……美女……喜歡冰?你也是同好吧?我也存了不少的冰圖和視頻,都是精品……對了你在P站也有號嗎?我的ID是……”
“我不關心,畫著玩的。走吧,好好照顧家里。”
“沒事我時間安排得開,我覺得我在這里能給你點安慰,你說得對,這電影很刺激,特效也很真實,是我看過的最好的冰視頻了。”
“哦,你說是就是吧,剛才你確實很大,讓我很舒服,謝謝。我剛才有點激動,說髒話了,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你喜歡就好……誒你剛喝完酒怎麼又一支接一支地抽起煙來了,小心身體。”
“我們做完愛了,你回去吧,照顧家里,正事重要。放心,我下午會做避孕,不會懷上你的孩子的。”
“說了你不用擔心這個的……喂你還好吧?”
“如果還想做,就和我說,我不會拒絕。”
“如果你需要的話。”Jason其實已經覺得自己的胯下有點軟了,那條東西已經歪向了一邊,但是他還是伸出手,去摸她那條依然有一點點白濁滲出來的肉縫和肉縫頂端的那個小小的肉芽了。
隨著他的撫摸,女孩開始呻吟,這讓他感覺她還是有需要的,於是他用另一只手蓋住了她高挺的奶子。
“你還想要嗎?想要我就給你。”她問,有點氣喘吁吁的,掐滅了手里她已經抽完的第三支煙,終於沒再繼續點。
“嗯……好……不過,再看看那電影後邊吧。”他說著,擦了擦頭上的汗,“那個女主角不該死……說不定會惡有惡報呢不是?”
他始終不覺得這電影是真的,但是這特效真的絕了,連槍的後座力和奶子被打爆迸出的乳腺組織都看得到。所以他真的想看下去,他覺得這樣有助於一會的發揮。
他覺得自己的槍雖然快,但是兩發之後應該會可以——如果能重新硬起來的話。
圓臉女孩沒說話,也沒去管電視,只是一言不發地跪在他雙腿之間,開始俯下身子給他口交了。
他是真的有點想保護這個女孩子,雖然他不知道電視里那個叫做馮茜的“死掉”的女人是不是真的是胯下這女孩的同性戀人,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怎麼了,但是這個女孩子哭的樣子真的滿讓人心疼的。
當然她的奶子手感也真好,活兒也很好,和她做愛也真的蠻爽的。
他在網上撩過蠻多女孩的,但是沒有真正做過,特別是前幾天陪他喝得爛醉的Lisa。這個女人其實都已經願意和他上床了,可是他最終沒敢去答應,反而在她醉倒之後自己溜了。
他始終覺得和女人不一定非要做愛,又是聊聊更好,這樣也有成就感,而且壓力也小很多。
——但是今天不一樣,今天是這丫頭想要,今天是助人為樂。
“那個……美女……難得咱們是同好……交個朋友,我給很多同好看過我的存貨的……對了……我還可以帶你兜風。”去摸遙控器的時候,他說。
“什麼朋友?你是說炮友嗎?”她似乎有點興趣,吐出嘴里半軟不硬的小東西,問,“我不覺得除了做愛我們還能做什麼,但是,做愛,沒問題。”
“那個……美女……別這麼說……是那種可以在你煩的時候聊聊天,寬慰寬慰你……當然你想要的時候……可以……可以做愛……你需要的話。”他忽然有點結巴。
“你是說讓我做你女朋友?”
“或許……是吧……非要這麼說的話也差不多。”
“你家里知道嗎?你妻子和你孩子?不怕他們發現?”她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然後就再沒說話,又把他的雞巴含進去了。
“那個……哪有……我……”他含含糊糊地說著,手機卻又不合時宜地響起來,來電人的名字是“老婆”,封面是在一起的一家四口。
他驀地覺得心里有點點發毛,索性把手機關上,然後按了遙控器的開關。
女孩子沒理會他的這些動作,只是認真地口交。雖然一時還沒硬起來,但是Jason覺得很舒服。
電視屏幕上,小麥色皮膚的短發女人的“屍體”赤裸橫陳在堆滿泡泡的三角浴缸里,浴缸邊,斜斜的放了支紅玫瑰,鮮艷帶刺。有著玫瑰文身的高挑女郎沒離開,只是對著鏡子自顧自地抽煙,外衣脫下,內里並無寸縷。
那對乳房很驕傲,棕黑色的乳頭挺立著。她在鏡前探身,低腰褲輝映著黑色的T-back,抬起手臂,理理頭發——腋毛是黑色,長長的在深陷的腋窩分散。構圖絕佳,視角獨特,可以打動觀眾,所以Jason一樣被她吸引。
他的眼睛盯著這個披肩發女人看,忽然覺得電視里的這個女殺手和他很多年前筆下的某個人物有點像。
還有,胯下這個女孩熟練的口交和電視里的那朵紅玫瑰讓他終於又開始重振雄風了。
紅蝶
“小蝶,還在看她們倆?”楊夢菡原本冷冰冰的聲音里多了一些柔軟。
“嗯。”紅蝶沒回頭,只是定定地朝窗外看,眼神之中,滿是眷戀和不舍。
這間圓形的房間有著通體透明的落地窗,陽光灑進來,金燦燦的顯得很舒服,也把游泳池邊那兩具始終交纏在一起的女性身體映上了一層金輝。
“菲兒說的那些……是真的?”
“嗯,她雖然醉了,但是沒有胡說。”紅蝶的聲音有些苦澀,轉過頭去看楊夢菡那雙大得出奇的眼睛,“我爸爸,我媽媽,我外公外婆的事情,還有……”她吞深深吸了口氣,吐出了“小北”兩個字。
“她只說了一點點,我不知道,為什麼她說你也肇事者。”楊夢菡望了一眼了蜷在沙發上昏睡的菲兒,“我有點不敢相信,蠻好的女孩子。”
“可惜,是真的,小北的腎衰竭已經是晚期了。”紅蝶苦笑,“小北和冰冰都是孤兒,在同一所孤兒院長大,是我爸的慈善基金——也就是後來的駱駝基金資助她們讀的書,爸爸怕我一個人孤單,所以從他資助的孩子里選了兩個最出色的陪我玩,然後我們就漸漸成了死黨。那個聖誕節的事情時候,我決定出國留學——當然,是為了找你做今天這件事——我爸爸安排了冰冰做我的保鏢。我以為冰冰不會同意,以為她放不下小北,想不到那頭蠢牛竟然答應了。可我們誰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小北就已經病了,但是這傻瓜沒說,她總是希望冰冰能自己做選擇……我和冰冰在國外的這段日子,小北其實一直很消沉,每天的生活就是打靶、飆車,彈鋼琴。大概是因為寂寞,她學會了抽煙,然後就開始沒完沒了地抽,嗓子啞了,身體也壞了。還好,那間小酒吧里那對拉拉老板娘——瀅姐和月兒,給了小北蠻多安慰,但是,她的身體卻……”
紅蝶喘了口氣。
“她還有多少時間?”楊夢菡已經把眼睛轉向窗外,紅蝶分明看清了她已經捏得青白的拳頭。
“應該說她已經熬得油盡燈枯了,只是在強撐著,她的身體連換腎手術都已經承受不住了。”紅蝶說著,不自主地把指甲狠狠掐進了自己的大腿上,“菲兒,伍凌——我另外一個朋友——她們都知道,但是小北死也不讓她們告訴我們倆,說如果她們泄密了,她就拒絕再去透析。聽小凌說,知道我們回來的消息,小北笑了將近一天,做透析的時候都在笑,然後去開了很大劑量的阿托品回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司徒冰冰呢?她知道了這個才決定……”
“不是的。”紅蝶搖了搖頭,“知道嗎?小北其實始終沒變過,她總是希望她的那頭大笨牛能夠自己主動的為她做一些事情,而不是傻乎乎地像個直男。她舍不得離開冰冰,如果冰冰願意和她一起死,她會坦然地接受,但是她不想冰冰因為她的病迫不得已地答應她,然後帶著遺憾死掉。所以,小北始終沒說,只是在前天晚上主動開槍殺了幾個本就該死的男人……冰冰那傻瓜……開始是想自己攬過來幫她脫罪的,但是後來她知道小北的心了……昨天早上在醫院,你離開以後,那頭牛拉著小北來到我面前告別,告訴我她要和小北一起去死了……當時我真的幾乎崩潰了,當然我挺住了,沒倒下。哭過之後,我笑著答應了她倆,答應今天給她倆辦party,然後還做了些安排,希望……然後,我給伍凌打了電話,直到這個時候,那死鬼才告訴我……然後我就明白了,這場分別的痛,其實本來就是我該承受的報應,不是嗎?”
她說著,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或許,這筆帳應該記在我頭上。”楊夢菡苦笑,“要不是那個聖誕節……”
“那樣說來,可能就還有別的人該承擔這件事……也好。”紅蝶的心顫了一下,然後再次用力在已經裂開的嘴唇上咬下去。
——我會讓你看到的。
她想。
“姐夫……姐夫……”昏睡在沙發上的菲兒迷迷糊糊地囈語了兩聲。
蔣寧
“干爹,蔣寧……”
看著他一步步走上那排高高的台階時,蔣寧忽然有點詫異。
她當然不是第一次送她干爹來這個大禮堂開會,但是今天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的背影離她莫名的遠。
“寧兒,去吧,鑫兒她們在等你。”他回頭看著她,眼角有幾絲魚尾紋,“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你該放松一下才對。”
“干爹,您和周書記的這個會應該不長,要不蔣寧等您一會,然後我們一起去,鑫姐見到您,會很開心。”
“你先去吧,你們女孩兒家的事情,我在旁邊不方便。”他說,轉頭繼續順著台階走上去,“散了會,我自己過去,不用和鑫兒說,我會給她個驚喜。而且,好久沒親手開這輛幻影了。”
“是!”蔣寧點了點頭,那一霎那她忽然真的有些開心。
剛剛,她在手機看到寇升發來的匯報,說發現蘭雪已經從寒雪閣出來,跟蹤她的弟兄們最終發現她開著那輛吉普車去了郊外的一間孤兒院,略作停留之後就離開,卻因為超速一頭撞下了山崖,車毀人亡,而留下來的警員則在寒雪閣攝影工作室的地板上發現了那個叫做韓露的女攝影師的赤裸屍體,死因推斷為心髒病突發。
她沒有讓寇升繼續查下去,她知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就好。而且,她覺得今天不應該再有不開心的事情。
雖然她知道在一會兒在那間別墅里她會和司徒冰冰比槍,雖然她知道在那里紅蝶要告訴她的關於A BITCH的最後一個人的信息肯定不會簡單。但這一切都無所謂,該死的人都死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她覺得現在他已經釋然了。
不管經歷了多少,能看開了,其實就好。
蔣寧就站在那里,身形筆直如槍,雙掌卻在胸前合十,微微垂頭,把眼睛閉上了。
——不管死過多少人,至少今天以後不會再死人了,或者說,即便是死,也不該是橫死了。
——或許,在未來,會再死最後一個,我已經准備好了。
——如果有報應,就都報應到蔣寧一個人身上就好。讓干爹和鑫姐,還有司徒冰冰,菲兒小姐,小北……都能開開心心的。今天,應該就是個好的開始。
——比槍法,輸給司徒冰冰無所謂。A BITCH的消息,不聽也無所謂。
——甚至,姐姐,我不再執著於你,想來也無所謂吧。
——老天爺,蔣寧發誓,如果您能給蔣寧個機會,親眼看到這一切都像我預料的開始變好,那蔣寧一定不會貪婪。未來的某一天,三年,對,最多三年,安排好一切之後,我會一個人遠遠走開,一個人去做那件事情,把所有的罪孽和報應都自己吃下去。
——這可能是我作為他的夜叉,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當然,請原諒我,不是現在,我不放心,也舍不得。
她想著,把手伸進腰間的挎包里,捏了捏那團冰冷的鐵刨花——在她的車里還有更多,但是,她總是寧願帶一個在身上。
蔣寧自然沒有動那輛銀色幻影,而是坐進了她早就停在大禮堂停車場里,屬於自己的那輛黑色高爾夫。
然後,她給紅蝶發了條短信。
“鑫姐,我出發了,路上大概需要半個小時,到時見。蔣寧。”
楊夢菡
楊夢菡聽到紅蝶的手機響,但她沒去關心,只是默默看著窗外游泳池邊抵死纏綿的那一對。
她其實有點衝動想去和司徒冰冰挑明的,但是她一轉瞬就明白,除了那個瘦瘦弱弱,有如風中之燭,卻又堅韌如懸崖上的小草的小北,她們所有人都沒有這個權力。
她看了看開始低下頭看手機的紅蝶,又看了看蜷縮在沙發上的菲兒,最後轉頭,望了望床頭那副油畫里那個一身紅裙,和菲兒、陳曉靜都生得酷似,卻冷艷如吸血鬼的紅衣女人,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我們都是可憐的人,但我們也都是應該遭到報應的人,不是嗎?
——或許,除了……
“她,怎麼辦?你就任由她任性下去?”她壓低嗓音,眼睛看著紅蝶,指了指沙發上的菲兒,“她不該死。”
“我會想辦法,起碼,這世界上其實還有值得她托付的人的……雖然其實我能理解她,她愛上那樣一個人,就像我有那樣一個爸爸……想死,不奇怪。”紅蝶的聲音比剛才更干澀,她頓了頓,用舌頭舔掉了嘴唇上咬出的那些新鮮的血液,“對了,夢菡,咱們見面之後的第一個晚上,在那間酒吧旁邊,我見到你和那個叫柳婷婷的姑娘做愛了,當時,有個家伙想打你們的主意來著,然後……”
“他成了你的獵物,是嗎?”楊夢菡並不奇怪,那個時候,看到紅蝶丟下的那條黑紗,她就知道了。
“嗯,我在街邊的公廁和他做愛,他邊肏我邊勒我的脖子,在我幾乎完全窒息死掉之前,我殺了他,一共刺了十三下。”紅蝶說著,眼角稍微張了張,表情有點痛苦,卻也有點遏制不住的興奮。
“他射在你里面了?很爽是不是?我也有過。”楊夢菡看著這個娃娃臉女孩翕動的鼻翼,話音平平淡淡的,“不止一次。”
“很爽,不過,我相信我的感覺你不一定完全體會過。”紅蝶眼睛里的光華一下子暗下去,悶悶地吐了口氣,“和他做,被他勒,殺他,還有他在我的身體里射精的時候,我始終在幻想他是我爸爸。”
這次,楊夢菡沒說話,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不知道對面這個女孩到底經歷過多少事情,而且,對於一會要幫她做的那件事情,她忽然一點猶豫也沒有了。
“知道嗎?我們都是嗜血者,或者,惡魔,我們……不管是我和我爸爸,都會有報應的。”紅蝶的這幾句話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小蝶,你說什麼……報應嗎?”菲兒的聲音悶悶地傳過來,楊夢菡發現紅蝶似乎被菲兒的聲音嚇了一跳。
“你醒了……什麼時候醒的?我以為……”紅蝶難掩的有些慌亂。楊夢菡覺得這種慌亂是真的,因為這和她在飛機上第一次看到紅蝶被刀抵住腰時的慌亂不一樣。
“剛醒,你以為我喝多了是不是?”菲兒坐起來,倦倦地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床頭的那副油畫,“我和我這個大我二十幾歲的姐姐有著幾乎一樣的臉,也流著一樣的血,所以酒量沒理由不好……果然,這是需要練習和開發的,就像我的屁眼,現在多粗的東西都能塞進去一樣……茗茗姐死的那天,我喝了整整一瓶飛天茅台,想把自己給姐夫,雖然失敗了,但是酒量確實變得好了些。今天喝了這些,睡了一會之後,除了頭還有點痛,已經沒事了,連吐都沒吐,只是出了好多汗。一會兒,洗個澡,估計就全好了,可以干干淨淨上路……還是很喜歡這間房間,小蝶,一會我就在這里了,我想,一會,我應該能證實我的另一個潛在的基因,嗜血者。”
她說著,指了指那個放著多頭燭台的床頭櫃。楊夢菡看過去,發現那上面多了一瓶白葡萄酒,而且,還有什麼東西藏在那瓶葡萄酒和燭台的後面。
那是一柄大半個刀鋒藏在皮套里的,帶著血槽、倒鈎和鋸齒的軍用匕首。
楊夢菡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很疼。
“菲兒,你有愛你的人,你也有善良的心.”紅蝶的眉毛皺起來,“你和我們不一樣,你不是嗜血者,你是個好姑娘。”
“隨便被公子哥們干屁股的好姑娘翹臀Sophia?”菲兒捂著嘴咯咯地笑起來,“外甥女小姐,你家小姨可是你們怡紅快綠上的紅人,大多數的約炮記錄都在你的服務器上……不過我不否認我是善良的人,不過誰說嗜血者一定就是邪惡的?比如《驚情四百年》 里的德古拉,姐夫……”她說著,有些煩惱地揮了揮手,似乎是要把那些幾乎衝出口的話趕走,然後才說,“你也是嗜血者,夢菡也是,你們都殺過人對吧?甚至殺人的時候還會覺得爽,但是你們也不是壞人,我相信。”
楊夢菡看著菲兒那張干淨的臉,嘆了口氣,她覺得這女孩子還是天真得像個小公主,不知道生死的分量,所以才會這麼輕易的做衝動的事情。所以,她狠下心,開口:
“我殺過很多人,該死的和不該死的,男女老少都有,哪怕是善良的不該死的弱者。比如,我就曾經殺過九個月的臨盆孕婦和她肚子里的雙胞胎,也曾經拎著腳踝把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活活摔死。作為殺手,所有的任務我都會完成。”
她沒有說作為蜘蛛必須要殺死一百人才能解脫的事情,也沒有說她在殺死那些原本不該死的弱者時去問他們的最後一個願望然後盡量去幫他們完成,她更沒有說那個可憐的三歲小孩子其實不是她活活摔死的,拎起他的腳踝之前,她早就擰了一把他的脖子,讓他一點也沒有痛苦地死去,而且那時,她還跪下來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她覺得這些沒必要對菲兒說,因為她覺得殺了人就是殺了人,沒什麼可解釋的。
“是嗎?”好半天,菲兒終於抬起頭,臉色慘白,費力地笑了笑,聲音有點虛弱,“我不知道……不過,紅玫瑰,至少,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就是剛才你沒講完的那個,你的最後一個任務。快要死了,我有點好奇,我想這也是你想講的。”
楊夢菡沒說話,卻朝紅蝶看過去。
她看到紅蝶朝她點了點頭,眼睛里半是期許,半是無奈。
“也好,說起來,那是個關於報應的故事,而且,我是在殺死那個女人之後才真正知道她是誰的。”她對著這兩個女人聳了聳肩,自顧自地點了支煙,“其實,在這個任務里,我殺的人不止一個。”
Jason
電視屏幕上的那個女人的動作很干脆,很快的,地上的那些紙屑已經消失不見,而她也已經把衣服穿回去,開始好整以暇地掏出一把小小的木梳子,側過頭梳她的披肩發。
她的肚皮始終是坦露的,所以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小腹上紋的那朵紅玫瑰還有肚臍上的黑蜘蛛臍環。還有,在她開始梳頭的時候,Jason終於看清了,這個很颯的“女殺手”和面前還在吃他雞巴的小師妹一樣,都是沒剃掉腋毛的。
他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伸手往胯下那女孩的腋下摸,女孩順從地把手臂抬起來,他開始搓她那里那些被汗水打濕的黑色毛發。
“你喜歡?”她用手接替了嘴的工作,然後問。
“嗯,剛發現電視里那女殺手也沒剃。從前不適應,但是看到你倆的,忽然喜歡了。”他說,感覺自己又硬了一點,“要不要換個姿勢,這樣你看不見電視的。”
“馮茜死了,剩下的我不關心,你自己看,我會一直給你弄,差不多了,想做了就告訴我,或者我騎著你自己動也行。”她的表情還是那樣木木的,臉上的那些眼淚卻還沒有干。說完,她一只手握著那條陽具的根部,把頭發甩到頭的一側,張口把龜頭含進去,專心地繼續。
Jason覺得這可能就是這女孩現在需要的安慰或者反饋,所以他沒動,只是看向電視里面。
他的身體在這個時候緊繃了一下,發現這個女殺手的身體忽然緊縮了一下,然後一閃身,消失在鏡頭外面。
洗手間的門打開,進來的女人金發飄飄,豐臀款款,鞋根鋒銳有如寶劍。當看見浴缸里的那具斜靠的屍體時,她愣了愣,本來就明亮的湖藍色藍眼睛開始放光,把嘴角翹起來,開始有些陶醉地,無聲地笑。
作為一個資深的冰片賞析者,Jason其實很熟悉這種眼神的,那雙藍眼睛里面充滿了得意,夸張得有些戲劇化,仿佛映在眼里的那具屍體是她早就想殺掉的仇人,又仿佛她看見的是一個無窮無盡的寶藏。
這漂亮的金發女人的演技甚至讓Jason再一次恍然以為這不是電影了。
——這特效,加上這體驗感,絕了!
他想著,不再去摸身前仍然在給他認真口交女孩的腋窩,而是開始揉她豐滿的奶子了。
那金發女人就這樣笑了好半天,才收斂住表情,用雙手掩住臉,漸漸地將自己眼睛里的得意收起來,變成驚恐,然後張開嘴,開始發出一聲准備充足的,尖利的慘叫。
與此同時,是一聲低沉的,加了消音器的槍響。
——媽的,棒極了,報應來了!
Jason的眼睛盯著屏幕,看著血花從這個看來精致聰明又帶點強勢的金發美女下身緊窄的白色水洗布熱褲的襠部飛濺開來。
Jason想起來,很久之前,一篇他覺得並不太好看的冰文里寫過一段有點矯情的話:
女人的那里是座秘密花園,可以收納快樂,包容種子,采摘果實。當然,進到那里面的客人除了大肉棒和小蝌蚪,還可以是那些金屬制成,火藥推動的小可愛。只是如果打爛了,就不能再做女人,但是作為報答的是無邊無際的快美高潮。
當然,那都是冰文里寫的,臆想著胡說八道,不一定做得數。
但Jason還是有點願意相信這是真的。畢竟看論壇的頭像,寫這段文字的是個看得過去的女孩子。那時他還找過不少的圖片和視頻給那個女孩看,有槍殺的也有剖腹的。那女孩看了,有時就會告訴他她有感覺了然後看著那些東西手淫了,這個時候Jason就會很開心,然後背著他那時的女朋友擼一發。
後來他也給很多別的女孩或者女人發過他的存貨,也一樣擼過。一直擼到自己的女朋友成了老婆,然後有了調皮搗蛋的兒子和喜歡哇哇哭的女兒。
——可是,那個女孩後來去哪了?她叫什麼來著?
Jason一刹那間有點走神,但也只是一霎那,然後他的神智就被電視里傳來的呻吟聲吸引回去了。
那個金發的漂亮女人倒退幾步,貼著牆邊慢慢坐倒下去,直著脖子看出現在眼前的披肩發女郎,張大了口,莫名驚詫。她漂亮的藍眼睛里面開始有眼淚流下來,把她的妝都弄花了。高挺而豐滿的乳房在緊身胸圍的包裹下彈跳,呼吸急促,白皮膚上泛起紅暈,表情奇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拼命地呼吸。她的腿很修長,是那種白種女人典型的豐腴性感。現在那兩條長腿開始一下一下地蹬踹,有些發狂,高跟鞋踢掉了一只,腳趾甲染了紫黑色,腳面緊緊繃直。
呻吟放浪,有痛苦也有享受,但是也不甘心,這聲音比剛剛馮茜死之前的呻吟聲大多了。
與這呻吟聲同時鑽進Jason的是胯下含著他雞巴的圓臉女孩吸吮之間的嘖嘖聲音。
Jason覺得這個奇怪的女孩子的乳房似乎漲大了點,乳頭也更硬了。當然,他自己的那條槍現在也已經徹底硬氣來了。
他覺得如果他和這個小師妹再做一次,讓她到一次高潮,她的心情或許就會徹底好起來了。
——嗯,這要感謝這部高質量電影的主創,特別是這個玫瑰殺手還有這個不知名字的金發洋妞。
——演的真好,絕了!
楊夢菡
“開始,委托我的是這女人,她叫自己M&M,全名叫做Madison McEnany,馮茜的好朋友。”楊夢菡說話時,用手指在身體兩邊比了個引號的手勢,“但就在我接到委托的三分鍾後,一個新的委托就發過來,自動替換了原先的委托,內容是在執行原委托的基礎上再把她也殺掉,還特別強調要打她的陰道一槍。當然,做殺手,拿錢辦事,什麼千奇百怪的要求都有,不奇怪。和馮茜最後做的時候,她悄悄告訴我,這女人的性經歷很豐富,睡過各種生殖器粗大的白人和黑人,而現在的未婚夫什麼都好就是size偏小。委托上告訴我一定要用子彈打她那里,是因為他想給她最後一個高潮,讓她知道高潮的強弱和尺碼的大小是沒關系的。”
楊夢菡說到這里,難得地向上扯了扯嘴唇,讓她的兩個聽眾知道她在笑。
“看來你的服務很到位,無論這女人做過什麼,能成為你的目標,能死在你槍下,很幸運……所以我也很幸運,嗯。”紅蝶眨了眨眼睛,“我猜一會那個委托人就要出現了,對吧,還有,他那個插過這兩個死在同一間房間里的女人的小弟弟一定是硬邦邦的。”
“到底為了什麼?錢嗎?”菲兒的聲音有點顫抖,“錢有多重要?為什麼非要殺人?”
“如果是為了馮家的財富和‘蛇’的勢力,能想得到。”紅蝶苦笑,“有人單純為了硬起來能播種子不也殺人嗎?”然後,她轉頭,饒有興致地看了看楊夢菡,“夢菡,繼續吧,這個故事里,不該只死掉兩個人的,否則,老天就瞎眼了,不是嗎?”
Jason
那個圓臉女孩胯坐上Jason的身體時,他看到電視里,那個高個子女人面無表情地又抬了一下手。
他很想看後面的場面,於是一下子把這個剛開始自己動的女生撲倒在硬邦邦的大理石地面,壓在她身體上面,邊肏邊抬頭看。
電視里,那個靠著牆的瀕死身體隨著彈跳,血花四迸,Jason甚至聽到了彈殼落地的聲音,看著金發女人左胸的乳頭化為肉屑飛濺。
手掙扎著捂過去,血順著指縫淌出來,無名指上鑽石閃爍。
那雙湖藍色的漂亮眼睛里淚水盈盈,滿是不甘地看向門口。而一個男人在此時邁步進入,金絲眼鏡下是悲憫而得意的眼神。
“傻女人!”
那看來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男人,看著金發女孩無助而絕望地蹬踢,說出了自己的第一句台詞,用的是漢語,似乎不是很在乎這個馬上就要死掉的女人是不是聽得懂。
“對不起,我說錯了,你不傻……而是太聰明了,郁金香,還有紅玫瑰……哪怕是她已經不想要那些東西,可是徹底殺了她才放心,對嗎?可是,你忘了一點,這麼聰明的你在我身邊,我會放心嗎?”
他說著,回過頭看了一眼,聲音冷冰冰的,“按照委托,你還差一槍沒打,那里。”
“Von……No……it’s your……”
女人的金發蓬亂,原本已經光華渙散藍眼睛一下子瞪得幾乎裂開,嘴由於驚恐大大張開,牙齒潔白,甚至看得清里面的一顆蛀牙。她開始用雙手拼命地去捂自己的肚子,但是子彈已經飛過來,穿透了她的手掌,鑽進她的小腹。
手上的碎骨頭飛起來,斷指頭也飛起來,小腹上的血暈出來,眼睛里的眼淚流出來。
Jason有點害怕,他忽然覺得這電影太真實了。他的小弟弟軟了些,從那條他已經進進出出很多次,現在里面還塗滿他精液的陰道里滑出來。
但是他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看著那個金發女人用那兩只殘破的手拼命地敲擊著地面,長腿蹬踢,有如青蛙,胸腹緊張的舒張越來越快。她在哭泣,也在呻吟,隨著呻吟和扭動,身體的幾處槍傷都暴露出來,雖然只是定焦拍攝,清晰度卻很高,能看到每一塊被子彈打爛的肉。
Jason覺得這呻吟聲有點刺耳,雖然她的樣子確實很性感。他有點想去堵自己的耳朵,但是覺得這樣太有損自己的形象,所以只是用力的去抓手里那對奶子。
這樣大約過了十秒鍾,電視里的金發女人的手垂下來,身體軟下去,頭歪到一邊,湖藍色的眼睛睜著。
Jason也終於聽見了電視里這個女人發出“咕”地咽氣的聲音——咽氣的聲音,無論中西,不分人種,其實都一樣。
——報應。雖然慘了點,但是這劇本寫得還真可以,還有,這電影蠻棒的。
他想,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開始欣賞這個“死掉”的女人的樣子,看著她的四肢有一下沒一下的無力抽搐,表演出植物神經還在盡職的工作的樣子。
同時,他發現,那個剛才被她狠狠肏著的女孩子就這樣若無其事地跪起身來,又開始用那種木木的表情和熟練的技術認認真真地吃他的雞巴了。
——美女,這麼好的電影,我會好好回饋你的,我知道你想要一次真真正正的,我一定能滿足你,作為給你的回饋。對了,你是叫星兒對吧?
——Jason,加油,調整調整心態。按照套路,那個紅玫瑰殺手會是下一個被殺的,而且一定更刺激。好好看,抓緊回復狀態,你行的。
楊夢菡
說到這里的時候,楊夢菡還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和那個時候一樣,她的白皮膚上起了一層明顯的雞皮疙瘩。
她忘不了鼻子里的血腥和尿騷,忘不了那個死不瞑目的藍眼睛女人,還有那個男人咧開嘴朝自己笑著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的語氣。
“紅玫瑰,這是你的第一百單了,恭喜你,也恭喜我自己。”
“嗯,任務完成,合作愉快。”她是強忍著那種惡心回答的,說話的時候她擦了擦槍,隨手放在身邊,丟了枝血紅的玫瑰在Madison的屍體上,雙手按著高挺的胸,輕輕揉搓,讓自己顯得有些疲憊,“現在你是百萬富翁了。”
“百萬富翁?你是指那些保險嗎?”他冷笑,“那些對我不重要,可能你不知道馮家是什麼,但是,現在整個馮家都是我馮劍的了,沒有人和我搶了。”
“你說什麼,我只是個殺人機器,聽不懂。我連你是誰也不關心。”
“你這樣又傻又能打的才是我的菜,做我的保鏢吧,然後我再慢慢告訴你馮家是什麼。”男人說著,就湊上來,解開褲子,露出那根尺碼還好包皮過長的凶器,“如果你同意,現在就慶祝一下,說真的,我不知道紅玫瑰是個這麼漂亮的中國女人。”
那個時候,楊夢菡沒說話,只是伸手抓住了他的雞巴,把自己的披肩發撥到頭的一側,邊跪下去吮,邊開始脫自己的牛仔褲。
那個男人的手動了動,但是那個時候,她裝作沒有看見。
幫他舔大了,她就起身,坐在洗手間的台面上,雙腿分開,把T-back是黑色撥到一邊。恥丘上的體毛烏黑,陰道里面濕潤溫暖——這種內衣很好,穿著也能做愛,根本擋不住陰道口。
“這代表你答應了?”
“殺這兩個人讓我很有感覺,所以正好想要,現場我會收拾,不用擔心留痕跡。來吧,抓緊時間,剩下的事情做完再說。”她用手肘撐住台面,隱約地看了一眼那個隱藏起來的鏡頭,看著男人給小弟弟穿上衝鋒衣,任他用一只手卡住自己的的脖子,然後義無反顧地插入。
當然,那個時候她看見了這男人藏在背後的刀,而且她已經知道了,這男人的避孕套上塗了會讓她身體麻痹的東西。
很多時候,很搞笑。有人很聰明,但是不能打。有人很能打,但是不聰明。
如果不見面,能打的往往會被聰明的坑死。
但是如果見了面,再聰明也沒用。
特別是聰明人得意忘形精蟲上腦還覺得自己掌控一切的時候。
還有這個能打的人碰巧知道了聰明人的計劃的時候。
或許,這就是報應。
所以,用過馮茜給的預防藥劑的楊夢菡只讓他插了自己十幾下就覺得膩了,所以她甚至沒偽裝自己身體麻痹,只是一伸手,那家伙手里的刀就已經換到了她手里。
然後,只一割。
包皮過長需要手術,割掉一截會好用,連睾丸全部齊根割掉應該會死——小弟弟離體的時候依然熱情高漲,沉迷在楊夢菡熾熱而美麗的秘密花園里,血把三角洲上的芳草染紅,血紅玫瑰的文身在血海中隱沒。
下身原本雄糾糾的東西一下子變成血洞,而男人也不再稱之為男人,來不及去練辟邪劍法 ,倒更像是《感官世界》里的吉藏 。不過也不一樣,因為這個男人顯然不是情願的。
他的身體向後退了兩步,沒等喊出聲,剛剛幫他去勢的那把刀就飛過來,從印堂進去,深刺入腦。
那個不男不女的身體倚著浴缸倒下,歪在兩個女人的屍體中間身邊。
死得快,痛苦不大,是報應,但也很慈悲。
當然,楊夢菡有些不甘心,她本來可以讓他死得再痛苦100倍,但這是她的委托人——那個把一條腿搭在浴缸邊死掉的短頭發女人的要求,所以……
讓他自以為得意地插幾下,到你膩了就一刀閹了他,然後給他個痛快,這樣就好,別在他身上浪費多余的時間,不值得。
腳下,她甩下的那支玫瑰,新鮮帶刺,鮮紅如血。
Jason
電視前,Jason的冷汗從背後淌下來,他已經分不出電視里這電影的真假了,起碼,兔死狐悲。
沙發上,他的電話又開始不要命地響起來,這讓他的心態有點崩,有點想從女孩嘴里抽出來,卻在那個時候感受到她的牙齒。
有些疼痛,那個眼神變得有點媚惑卻邪惡。
這次她拿起他的電話看了看,似乎有點想接起來。
交合中的意外驚嚇,或許會終身陽痿。
“饒……饒了我……求,求你……我……”他一下子結巴,語無倫次。
女孩眨了眨眼睛,沒有把電話接起來,卻掛斷了,然後把手機遞給他。
屏幕上有好多信息——家里的,孩子老師的,學校群的,編輯的,還有那些冰群里的。
還顯示有十幾個未接——都是老婆的。
“我沒想接你電話,一個男人不應該有兩個未婚妻或者女朋友的,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女孩終於放開了他的雞巴,“偶爾出軌一次,沒事的,很多已婚的男人都上過我,而且我知道,起碼在我喝酒還有哭的時候。你是真的想保護我,雖然你做不了什麼。不單是你,誰都一樣。”
“那個……我不是……”
“但是,別說做女朋友之類的,除非你可以拋妻棄子,否則,會有報應……還有,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她說著,遞上一張字條。
手忙腳亂穿衣服的Jason看了一眼上面的字。
“下午4點,到這里來,德國那件事,馮茜的事,我給你個交待。”
字跡挺拔而優美,下面是地址,日期是今天,簽名是楊夢菡,旁邊隨意勾勒,是朵血紅的玫瑰。
“下午4點,還好,我趕得及,然後會回來看日落……如果再想要我,明天你可以來。”她點了支煙,站起來往衛生間走,她的腿有些發軟,似乎頭也有一點點暈。
Jason有點想扶她一把的,但是他終於停住了。
這一切讓他的心態在一瞬間徹底崩掉了,他不敢再面對這個房間里的一切,自顧自跑出去,騎上了他的哈雷。
摩托車越來越快,風吹在他臉上,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忽然發現,他在向家的方向開。他也忽然知道,有些輕浮的話不應該隨便說,而保護一個人或者安慰一個人,並不是幾句話或者打一炮就可以做到的。
還有,出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Jason,你該回家了。”
他對自己說,還有,他決定再找時間回來這里一趟,或許只是說一聲抱歉,或者把他現在想的這些告訴那個叫做星兒的女孩,然後真心祝她能過得好。
他分明已經離開那幢玻璃房子很遠,但是他也分明聽見了星兒的哭聲。
那哭聲,清清楚楚的。
陳星
——馮茜,我哭完了。
——你看,這個Jason其實蠻有趣的,也有點可愛。他可能是和我做愛的最後一個男人了。至少,我沒有一個人看恐怖片。
——現在我該走啦,夢菡說四點的時候會給我個交待,有點距離,不能遲到。我也不會早到,都不禮貌。
——雖然其實不需要什麼交待的,她做的是你想要的,不管是殺掉害你的人,還是殺掉你.我謝謝她都來不及。
——我不會再問紅玫瑰關於你的事,如果我問,她或許會給我講個不一樣的故事。其實都好,故事總是故事,不管你對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都不重要。
——你有沒有在等我,實際也不重要的。
——只是,我知道你真的愛過我,我也真的愛過你,從咱們第一次見面時就開始,好多年,真好。
——我記得你喝醉之後趴在沙發和我說的那些話的。
——出去了,懶得洗臉了,就這樣。早去早回,回來看夕陽。
陳星想著,反手把她的玻璃房子的門鎖上了。
[newpage]
[chapter:10.9 賭 The Bets]
曲凡
轟鳴之間,曲凡把那輛摩托車放肆地停在了這間白色的別墅門口,橫在了那輛紅色路虎和旁邊同樣是紅色的法拉利跑車中間。角落里還有停著一輛低調得不能再低調的黑色的高爾夫,顯得與這兩輛紅色的豪車格格不入。
——是誰的?管他呢。
曲凡用雙手摘下頭盔,甩甩頭讓,那一頭長發散下來。然後她抬起手,又整理了一下那對塞在白色吊帶衫里的大奶子,用手捧住下緣向上托了托。
這讓她的肩背感覺一下子輕松,長長地舒了口氣。
胸大,看來波濤洶涌,要克服的是地心引力,很多人覺得這樣好看但是誰累誰知道。曲凡總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的核心力量很出眾,說不定很早就會腰酸背痛腿抽筋。
——更何況這里面還有客人,一只蜘蛛和一只蠍子。
——好在以後不用了。
她想著,摸了摸粗皮帶上的槍套,然後看向這間別墅。
——很多年了,好熟悉,老貓死在屋檐上,這里是讓我有家的感覺的地方。還有一棟白色的房子也是,可惜現在已經燒成灰了。
——師姐,我回來看你了,你放心,雖然我不會說謊,單我還是會按師傅交待的替你做到最後。
她想著,邁開那雙穿了長靴的長腿,好整以暇地走進去。
熟悉的門廊,熟悉的游泳池,熟悉的鋼琴,熟悉的二層小樓。
還有池邊她同樣熟悉的,正纏在一起的那一對。
——冰冰和小北,太久沒見了,蠻想你們的。
曲凡忽然有點衝動,想過去和小北來個四手聯彈,或者拍拍司徒冰冰的後背,看看那家伙會不會像是忽然發現自己身後有條黃瓜的貓一樣一下子炸毛跳起來 。
但是腰間那段裸露的皮膚傳來的冰冷觸感讓她放棄了這個想法——不但冷,而且硬邦邦的,頂在那里。
如果只是冷,那麼可能是冰塊。如果只是硬邦邦的,那麼可能是男人的雞巴。
但是這兩種感覺加在一起,那就是槍口,沒有別的。
她想起Amy說過,槍口和雞巴都可以射出讓女人快美的東西的,於是她禁不住咧開嘴笑,笑得像那只柴郡貓 。然後,她有些夸張地把雙手舉過頭頂,卻毫不在意地回過頭去看那個持槍的人。
那是個一身鐵灰色緊身衣服的女人,黝黑健美的皮膚,干練的短發,額頭寬闊,眼神清冷,嘴唇稍稍有些厚。
“我打賭那輛黑高爾夫是你的車。”她說,“如果我猜錯了,我就把我的奶子送給你。”
看到那張清秀的臉孔上眉毛緊皺肌肉古怪抽動的樣子,曲凡禁不住笑得更開心了。她沒等那女人說話,就搶著繼續開口,語氣輕松得仿佛在和飛機上鄰座的乘客搭訕,“美女,我沒見過你,不過你真的很像我從前的一個朋友,我猜,你姓孫,對嗎?”
“我姓蔣,蔣寧,安寧的寧。”女人的聲音冷冰冰的,一字一頓,很好地掩飾了那一點點幾乎微不可察的顫抖,“曲凡,你動,我就開槍。”
“當然了,槍在你手里,指著我,所以現在你說了算,電影里都是這麼演的不是嗎,還有你不要手一抖走火了,那樣我會死得很冤。”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你不姓孫嗎?還是我太想我那個好朋友了?還有你怎麼會認識我?因為我的純天然奶子嗎?”她說著,試圖放下雙臂去再揉揉胸,但是感覺到腰間那把槍又用力頂了頂,所以終於放棄了。
“放心,我越緊張的時候,手會越穩,”現在,這個叫做蔣寧的女人的聲音里那最後一點點顫抖也消失了,“我看過你的錄像不知道多少遍——大胸,長頭發,屁股上貓的刺青圖案,這些都能模仿,但是你帶給我的緊張和壓迫感模仿不了,和秦靈兒出現那天我看到那架直升機的時候感覺一樣。”
“所以你選擇先發制人,連禮節性和你咬一咬的機會也不給我,是嗎?”曲凡說著,眼睛有些依依不舍的望向不遠處游泳池和白色小樓,“我本來是想和老朋友們敘敘舊的……”
“別打擾她們,跟我來,我有話問你。”蔣寧的聲音依舊冷冰冰的,“或者,我就在這里一槍殺了你。”
“嗯,也對,死蜘蛛才是好蜘蛛。聽你的。”邁步前行的時候,曲凡的聲音還是這麼輕輕松松的。
楊夢菡
“就是這樣了……”楊夢菡說完,悵悵地吐了口煙,“作蜘蛛的這段日子,手里這一百條多人命,各不相同,殺到最後,我本來覺得自己已經麻木成一台機器,但是這一單,真的讓我忘不掉。本來我已經做好了死在那一次里的准備,想不到結果卻是這樣。”
“她到死都不想讓她的那個小女朋友知道原因,寧可被認為她是個萬年渣女,其實是為了保護那女孩子,是嗎?”紅蝶問,歪了歪頭,“那所謂的郁金香其實是警告,告訴如果不回去老老實實地被殺,她的小女朋友會有危險,是嗎?所以,她選擇自己死掉,然後把這兩個幕後的人一並帶走?”
“是,瞞不過你。”楊夢菡點了點頭,“在我離開德國之後的第三天,組織給我發了一封來自雇主的閱後即焚的郵件,在那封信里,我才知道了他們嘴里的馮家到底是什麼。其實很可笑,馮茜這女人其實是她馮家的一個異數,從骨子里,她就覺得這個肮髒的家族實際上不該存在。所以,在跑回中國見她的心上人之前,她用了五年的時間,親手殺掉了上上下下所有有馮家血脈的人,只留了這個在她難熬的那幾年和她有過魚水之歡的同父異母哥哥馮劍,還有那個同樣和親密過的好閨蜜M&M,把這個已經散盡十分之九的權利和錢財,剩下一份聊以自保產業的新馮家作為這兩個日久生情的人長相廝守的禮物。可是哪里想得到,或許是因為貪,或許是因為怕,她的男人不但和她的好閨蜜走到了一起,而且還是要她死了才安心。她懶得爭了,只是逃開,回到了星兒身邊,隱姓埋名,以為那一對兒不會這麼快找到她,而且既然她已經沒了威脅,日久天長之後她也能和星兒過些平淡日子,可是那個情人節,她卻還是收到了M&M用男人的名義給她寄來的郁金香……可這個叫做M&M的女人也沒想到,她只不過是當了那個男人的凶器,兔死狗烹,死不瞑目。馮茜算到了這些事,所以也才想明白,這個馮家一點存在的必要也沒有了,包括她自己。她說這是她賭的最後一局,如果她賭贏了,我活著走出去而且收到她這封信,那馮家就解脫了,而且,她關心的那個女孩也就不會再有危險……果然。”
“說實話,馮茜其實是個對自己家族負責任的女兒,而我顯然不是……”紅蝶苦笑了下,沒有再繼續這個顯然讓她覺得不快的話題,“所以,夢菡,其實你的最後一單生意,殺了馮家的最後兩任家主,這沒事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而且,蜘蛛似乎還在,他們沒有對你復仇?”
“組織有組織的規則,只要是正式的委托,不管目標是誰,哪怕是組織的高層,作完就算成交。從殺手踏出殺人現場之後,組織就會支付報酬,而後續的事情組織都會負責,算是讓殺手沒有後顧之憂的安排。而且,組織的高層用這種方式來內斗或者自殺的,也不是沒有。馮茜死之前,給我下的是正式的委托,而且馮劍那個家伙大概是過於自信了,覺得他自己就能搞定我。總之,我活著走了出來。而這些規則像是一部機器,抹掉了後面的一切。”說到這里,楊夢菡忽然頓了頓。
因為她覺得心里重重地疼了一下。
——是啊,孫崢,你和謝小雪,還有那個屬於組織的Ethan,不也是一樣在死掉之後就被這部規則構成的機器抹掉了,只把我一個人送回來。
——好在那朵茉莉花讓我想通了,所以我現在只剩下最後一點點事情了。
——還有,蜘蛛,這個該死的組織,你的這些規則好像是網,把我們每個和你打交道的人都網在里面掙不脫,不知道有沒有一個規則,規定了什麼時候你會毀滅掉。
——不過,這已經和我沒關系了。
她想著,聽到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於是轉過頭看。
衛生間沒關門,紅色工裝背心,牛仔褲和紅色的內衣褲堆在洗手盆旁邊,隔著淋浴房的磨砂玻璃,依稀是菲兒優美的身體輪廓。
“喂,小蝶,她……”楊夢菡真的不知道一會在這個女孩子身上究竟會發生什麼,便想就此再問問紅蝶,卻發現這女孩子的娃娃臉上顯出一種奇怪的神情,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
“小蝶,你在等人嗎?”她終於臨時改掉了自己想問的問題,“蔣寧?”
“嗯,不單是她,還有一個人,算是我給冰冰和小北的臨別禮物,”紅蝶的聲音輕飄飄的,“或許,也是給你的。”
蔣寧
那條白色的外沿樓梯,有精致的白色鐵藝扶手,很熟悉,但蔣寧覺得這段熟悉的路今天分外的長。
她走在曲凡的側方,始終和她走在同一級台階上,和這個身材火辣豐腴的女人保持近身但不接觸,除了她的槍口。
她已經把槍口移到了曲凡的後腦勺,手扣在扳機上,保持著隨時擊發的狀態。
她沒有自信能在拳腳上勝過這個女人,所以她始終保持著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這一點點先機,而且隨時准備不再問任何問題直接一槍轟碎這個在她身邊高舉著雙手,臉上卻笑嘻嘻的,嘴里輕輕地不知道哼著什麼調子的長發大胸女人的頭。
因為她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她是顛當,她是阿貓,她是聶家從前的貼身保鏢,也是娜姐死後,干爹身邊最早的兩個女人之一。
她是那條赤狐沒見過面的小師妹,那只最長命的游走蛛楚芊的關門弟子,也是親手砍下那老女人頭顱的人。和她老師一樣,她叫自己凱瑟琳——巴西游走蛛里最凶狠的一種,口部的螯肢像是女人紅腫的生殖器。
嗯,她是曲凡。
所以,不管作為蔣寧,鐵騎抑或是馬龍騎,她都不敢在這只母蜘蛛面前賭運氣。
她真的很想從這女人嘴里問出一些東西,但是,單純的一槍干掉這女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真相很重要,但是其實死無對證也很好,這樣,她就可以安安靜靜地選擇相信她聽到的那些。
但她不甘心,對於這件事,她不甘心。
她有點想賭這一局的。
那段鐵樓梯的盡頭是二層小樓樓頂的天台,白色的鐵藝樓梯欄杆順延上去,順理成章地化作天台上的護欄。
“喂,鐵面美女,我真的覺得你很面熟。我自信我不是臉盲的,說真的,你真的不姓孫嗎?”踏上天台的時候,曲凡停步,把屁股靠在欄杆上。話音里,蔣寧看到這女人的長頭發甩了甩,緊接著,就看到了曲凡的圓臉圓眼睛和圓鼻子。
而她的槍卻已經頂在了這女人的額頭上。
那一刹那間,她已經滿身是汗,她不敢再猶豫,手指用力在扳機上扣下去。
“喂喂喂打人別打臉,會毀容的。”曲凡的聲音輕描淡寫的,但是蔣寧卻覺得自己扣在扳機上的指頭上一下子被一股大力托住,讓她不能扣動分毫。
緊接著,蔣寧覺得手腕一麻。這個豐腴女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手腕,讓那只持槍的手身不由主的隨著那股幾乎不可抗拒的力道下行。
恍惚間,她的槍口就頂在了曲凡高聳的左胸上,順著手里的槍,她幾乎能感覺到那種彈力十足的觸感。
“打這里吧,我一直都喜歡。”曲凡笑嘻嘻地把手松開了,那一瞬間,蔣寧甚至看見曲凡挺了挺那對碩大的胸。那高聳的碩大乳房被槍口頂出了一個凹坑,或者說,那些乳肉一下子就把蔣寧的槍口包住了。
“我記得死刑犯在吃花生米時都有權選擇打頭還是打胸的,我曾經穿著防彈衣為老爺用這里擋過子彈,當時就高潮了。”曲凡笑嘻嘻的,“放心,這里雖然看起來厚,但是都是一些沒用的脂肪泡泡,連保暖都沒用,更擋不住槍子,最多打爆了之後會多流出些黃顏色的東西,放心,純天然的。”
她說得很開心,自得其樂。但蔣寧幾乎沒有聽到她在絮叨些什麼,在出完那一身冷汗之後,她的心已經徹底冷了。
——輸了就是輸了,差得遠。
“你剛才完全可以卸我的槍然後打死我。”她想著,終於打斷了曲凡的話,表情沮喪,甚至連槍口都垂下來一點點,“我不是你的對手,來吧,做你想做的事情,殺了我。”
“殺你?為什麼我該聽你的?明明是你打不過我,所以你該聽我的。”曲凡笑起來,雙手斜斜地撐著天台的欄杆,“我有點覺得你不像她了,你太誠實也太厚道,不像那家伙,總是一腦子的鬼主意。我可能真的認錯啦……好啦,蔣~寧是吧?不管你是誰,現在,開槍吧……准些,你的槍口低了,這樣子彈會嵌在我肋骨上讓我活受罪的。”
她說著,把蔣寧的手腕向上托了托,然後就把手放開,重新倚在那半人高的鐵藝欄杆上了。
“曲凡,你認真的?”
“當然,騙你我是小狗,你知道貓總是不喜歡狗的。”曲凡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別奇怪,我除了是曲凡,也是I,Miss I,I-Cup的I,A BITCH里唯一還活著的一個,我們說好了的。你看,六個字母的圖案,五個字母紅了,流下一個I黑著多難看……我連夜跑了大老遠過來,就是想看一眼她們,除了外面那兩個,還有咱們腳下房間里那兩個,現在,想看的人也都看到了。本來想讓那頭小牛犢做的事,由你來做,也很好,我蠻欣賞你的。還有,還沒謝謝你幫我那五個畜生姐妹料理後事。開槍吧,中槍之後我會從這里掉下去,那頭牛看到我的屍體,也就心滿意足了……好了,快點,還是你的手抖了。這也要我手把手地幫你完成?”
她說著,慢慢地抬起手。
蔣寧忽然從現在曲凡的笑容里有一看見了一絲輕蔑。
——對不起,我知道你是在激我,但我還是要殺了你,然後……
她扣動了扳機。
一聲脆響。
樹枝間,受驚的鳥兒噗啦啦地竄起來,叫聲里滿是驚惶。
血淌下來,滴在地上,鮮紅鮮紅的。
紅蝶
紅蝶很喜歡楊夢菡的那雙大眼睛,特別是她受驚的時候,那雙大眼睛會睜得更大——就像是飛機上遭遇的那次,面對彩雪蛛時的那次,聽說美人魚消息的那次,還有現在,聽見屋外的那聲槍響的時候。
可是楊夢菡沒有讓她有太多機會看,只是甩下一句“你倆好好呆著,注意安全”,就拔了槍,一陣風似地跑出去。
——注意安全?哈哈哈,夢菡,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你要幫我做的事情,以為你是給我做保鏢來的?
——不過,去吧,那是我給你們的禮物。
——每個人都不該有遺憾的,冰冰,小北,夢菡,你們都是。
——我也只能做這些了。
“終於來了,你們兩個,謝謝你們。”她想著,自言自語,苦笑。
“你說誰來了?蔣寧嗎?還有,剛才的是槍聲,是嗎?”菲兒的聲音響起來。剛剛出浴的她,出水芙蓉般地立在衛生間門口,身上裹著大大的白色棉質浴巾,秀發滴水,肩頭大腿雪白的皮膚上,水珠如同荷葉上的朝露。
這女孩蹙著眉,檀口微張,大睜著眼睛,眸子烏溜溜的,讓看慣了她藍眼睛樣子的紅蝶有點不習慣。
“小蝶,我很擔心,說真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讓蔣寧來……我不喜歡她,茗茗姐死的那天,我喝多了,罵過她也打過她,說她是姐夫的狗,然後……”
她沒說下去,用力搖了搖頭,甩飛了一些水珠。
“今天應該是這樣的,她們幾個有理由見一面。”紅蝶朝窗外望了望,“她們幾個見面,說不定會比一場,也說不定會賭一場,當然,她們會動槍的,也說不定會見血甚至死人。不奇怪。畢竟剛才咱們那些只是前奏,現在人齊了,這個Home Party的主題才開始。”
“主題?什麼主題?”
“美人嗜血。”紅蝶眨了眨眼睛,“屬於我們這些殺人者和嗜血者的party,菲兒,你的酒醒了,現在,別再任性了,穿好衣服,回你家去,有人在等你的。”
“我說了,我打算就在這里了,在姐姐面前。”菲兒走過來,輕輕巧巧地坐在床邊,信手從床頭櫃上那個多頭燭台和白葡萄酒瓶後面抓起了什麼東西,朝紅蝶晃了晃,“夢菡姐剛才就發現了,而你顯然走神了所以沒注意。看看怎麼樣,這是戰場上退役下來的好東西,喝過不只一個人的血……為了買它,我花了不少心思,還答應了我的一位仰慕者明天和他睡一晚上,當然,我會放他鴿子,哈哈。”
紅蝶愣了愣,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那個裝在皮套里的東西。
“尺碼太大,皮套太小,裝不開,估計這是很多男人的畢生追求。”菲兒似乎已經從那聲槍聲的驚愕里徹底恢復過來,邊開著玩笑邊舒展了一下身體,任那條浴巾從身上滑落下去,然後把那把匕首從刀鞘里抽出來。
刀身不短,冷森森的,有著獠牙一樣的倒鈎和鋸齒,中間是深深的血槽。
紅蝶感覺渾身發冷,她知道這是真正用來殺人的東西。
“李索菲,別胡鬧了,穿好衣服回家去,你和我們不是一類人。”她咬著牙說,“我媽媽不會想看到你這樣,我也不想。”
“可我想,我決定的事,不會變。反正你們不都說我是任性的小公主Sofia嗎?”菲兒忽然咯咯笑起來,笑得那兩個粉嫩的乳尖都開始顫。在紅蝶的眼光里,她轉過刀柄,讓刀尖對著自己的胸口,雙乳中間的地方,“我一直喜歡穿紅衣服,今天也是,不過我想換一身新的。我想,這身紅衣服會很好看。小蝶你說,姐夫會看我一眼嗎?”
紅蝶看到菲兒握刀的手一下子用力,忽然一言不發地撲上去,抱住她的腰,把她撲倒在床上。
菲兒的驚叫聲里,那把刀終於脫手落下去。紅蝶覺得自己的右肩猛地一痛,緊接著,她的余光就看到那把落下去的匕首劃過了菲兒修長的大腿皮膚,留下一道長長的口子。
忽然之間,紅蝶覺得自己身體里的什麼東西被點燃了,她的神智一下子有些模糊。
她看見床頭畫里的女人在向她笑,看見那女人喝光了手里的那杯不知是血是酒的東西,看見她的紅色長裙飄飛出去,看著她的身體從畫里飛下來和床上的那個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赤裸身體重疊在一起。
然後,這女人抓住她的頭,向著自己腿上的那條新傷口按下去,與此同時,紅蝶覺得自己的肩頭上的那道新傷也被那女人吻住,或者說是吸住了。
她沒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呻吟著開始吮那傷口,仿佛在吮她從沒吮過的媽媽的乳汁。
吮吸的瞬間,她一下子濕了。而同時,她感覺到那條被她吮吸的腿在顫抖,有些什麼濕濕黏黏的東西順著那條腿爬下來,流到她臉上了。
“媽媽……”她忽然低低地呼喚了一句,然後,忽然開始遏制不住地高潮了。
在這高潮里面,她覺得自己的頭被身下的那個女人捧起來,然後,她們的嘴貼在一起。
兩種鮮血的味道一下子在她們口中彌散開。
司徒冰冰
看著蔣寧肩膀上被子彈撕出的那條口子和那些漸漸滲出來,浸在衣服上或者滴在腳下的血,司徒冰冰衣衫不整地舉著槍,一下子僵在了樓梯上。
那顆子彈是擦著蔣寧的肩膀飛過去的,撕開了她的鐵灰緊身衣,還有里面包裹的那黝黑緊致的黑皮膚,然後打在那白色的鐵藝欄杆上,火花飛濺,然後消弭。
她其實沒想到自己會對這女人真的開槍的。
她看著正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蔣寧,又看了看她身後若無其事地斜倚著欄杆的大胸豐腴女人,忽然覺得心跳得很快。她知道自己該冷靜,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做不到。
面對蔣寧的睥睨她做不到,面對著她心心念念想找的曲凡,她更做不到。
於是,她索性放任自己開口,讓那些話完全不經大腦地從嘴里說出來:
“蔣寧,曲凡的命是我的,要殺她輪不到你,讓開!否則我不介意先廢了你。”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抖,但是說出來,她還是覺得痛快了些。
“司徒冰冰,你讓開才對!”蔣寧眯著眼睛,傲氣十足地揚起下巴,一只手舉著槍對著曲凡,抬起那只空著的手抹了一把肩頭的血,放在嘴里吸吮,眼光很冷,槍口卻忽然轉過來,“雖然你是鑫姐的朋友,可是你該知道,你沒資格攔在我前面的。鑫姐說你會和我比槍法,想不到是這麼個比法。你比不過我,更比不過她,如果咱們三個相互開槍,最先死的是你,然後可能是我……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下去陪你的小北,走吧。”
她說著,用下巴指了指樓下。
司徒冰冰覺得自己的臉幾乎要漲破了,她沒再說話,只是咬著牙舉著槍。
她知道自己該瞄准曲凡的,可是她還是把槍口朝向了蔣寧。
“喂喂,你們兩個小女孩真可愛,我今天好開心。”倚著欄杆的曲凡忽然笑起來,把這片詭異的平靜打破了。
“阿貓姐,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太好了。”樓底下,小北沙啞的嗓音傳上來,聲音里滿是重逢的喜悅,似乎根本沒聽見剛剛的槍聲。
“是啊,小北。”曲凡轉過身,扶著欄杆探頭下去,背朝著司徒冰冰和蔣寧,若無其事談笑風生,“讓我看看,幾年不見,你這丫頭怎麼瘦成這樣了?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不要過度減肥的,是不是這頭牛欺負你了?你不上來嗎,讓你阿貓姐抱抱。”
“不了,阿貓姐,我和那頭牛做了幾乎八小時,累了。”
司徒冰冰聽著小北的聲音,終於往欄杆邊靠了靠,槍口仍然指著蔣寧,眼睛卻向樓下看——小北在身上披了件白色睡袍,靠在白色的三角鋼琴邊上,揚著頭,聲音有些飄忽,“你和冰冰聊吧,她很想你,一聽到你的聲音馬上就從我身上起來了……你們聊,我去給你們彈琴。”說著,她回身,趔趄了一下,然後穩住。
司徒冰冰覺得臉更漲了,心也更疼,比腳趾上的上還疼。她看著小北的手在琴鍵上摸了個來回,然後看著那十根手指開始舞蹈。
琴聲如水,黯淡憂傷而美麗,是《教父》的主題曲,司徒冰冰忽然想起,從前曲凡似乎總是喜歡用這架鋼琴彈這首曲子。
她一下子有點出神了。
“小牛犢,實話實說,比起這黑丫頭,你還差得遠。”她聽見曲凡大剌剌的笑聲,“你還是那麼蠻,也看不清局勢,你是不是忘了我身上也有槍了?那黑丫頭說得沒錯,既然想殺我,你們兩個的槍應該都指著我才對。別忘了,即便是蒼鷹搏兔,也要用全力才行,不是嗎?現在倒好,你們兩個傷兵在這里自相殘殺,很容易讓我漁翁得利的。做了鑫鑫這麼長時間的保鏢,還這麼意氣用事。鑫鑫能活到今天,大概都是因為她自己命大。”
這話幾乎把司徒冰冰身體里最後一點力氣都抽干了,但她還是狠狠地咬了咬牙,把槍緊緊地握住。
這次,她有些顫巍巍地把槍口指向曲凡了。
“曲凡姐,我和你學了很多。”她苦笑,“我知道,我司徒冰冰永遠比不上你,從前是,到現在也是,我佩服你,仰慕你,可是今天我還是要殺你,或者,就死在你手里。”說著,她抬眼望了望蔣寧,“可我不會讓別人插手,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這也是我要說的,”蔣寧忽然開口,眸子很冷,語氣絲毫不讓,“她的命,只能由我來取。或者,我死。”
“這可難辦了呢,你倆都要殺我,即便是我乖乖地讓你們殺,我也只能死一次呢。也難怪你倆火拼,哈哈哈……”曲凡側著頭,眨著眼睛微笑,“我倒是有個主意,想聽嗎?”
她頓了頓,抬眼看看指著自己的兩個黑洞洞的槍口,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順手從腰間掏了把左輪手槍出來。
那一刹那,司徒冰冰忽然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而且,她分明也從蔣寧眼睛里看到了同樣的緊張。
不是怕死,只是危險本能,如此而已。
曲凡卻還是一臉若無其事,信步走上來,甚至還習慣性地揉了揉她的那對大奶子,才站定下來,倚著欄杆,讓三個人的位置構成一個三角形。她熟練地甩開左輪,從里面卸出六顆子彈,然後當著她們兩個的面把其中三顆子彈一顆顆地丟在地上,再一顆顆地用腳踢到樓下去。然後,她才慢慢地把剩下的三顆子彈一顆顆裝進轉輪去,信手一撥,槍輪飛轉。
直到曲凡的手喀地合上轉輪,開始熟練而輕松地把玩手里這個不大的鐵家伙的時候,司徒冰冰依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花。
“這是什麼?俄羅斯輪盤賭嗎?”司徒冰冰死死盯著曲凡的眼睛,“那樣的話,一顆子彈就夠了。而且,看今天的狀況,咱們三個人起碼要死兩個,這個玩法並不適用。”
蔣寧卻一言不發,只盯著曲凡手里的槍。
“我比你倆大,無論是年齡還是奶子,或者還有本事。所以今天我說了算,規則有些變化,”曲凡的語氣很輕松,“同樣是三個人輪流開槍,但是可以打別人,前提是開槍之前要問被打的人一個問題,如果沒有問題問就pass,自動放棄這一輪開槍的機會。聽到回答之後就開槍,被打的人不能躲。一槍過後,重新洗牌,再把槍給下一個人,比如這樣……”說著,忽然抬手,拉開保險,槍口對了蔣寧的胸口,眼眉一下子挑了挑。
司徒冰冰一下子感覺到一股凜然的殺氣從曲凡的那對貓眼里透出來,她的槍沒離開曲凡的頭。
她發現蔣寧的槍也依然指著曲凡的頭,但是那女人的寬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們倆都沒說話,只是望著這個拿左輪的大胸女人,等她開口,或者開槍。
“我還是好奇,而且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會看錯……黑丫頭,蔣寧是吧?你和孫崢究竟是什麼關系?認同這個玩法就回答,不認同就馬上朝我開槍,和剛才一樣,我不會躲。你槍里有子彈,我這發卻不一定有,即便同時開槍也是我死你活的概率比較大。你是明白人,肯定知道我沒說謊。”
曲凡的聲音很明快。
她說完,這三個人就一下子靜寂,只剩下樓下水邊,小北的鋼琴哀傷而優美地循環往復。
司徒冰冰滿臉錯愕,握槍的手緊張得有些發顫,汗從額角滲出來,在明亮的陽光下,她睜大眼睛,看著身邊的蔣寧一言不發地抿著厚嘴唇,也看著曲凡長發飄飄,美目顧盼,歪著頭望著蔣寧微笑。
蔣寧
“真是不錯的創意。曲凡,實話實說,從前我只是很忌憚你,但是現在,我開始有點佩服你了。”沉默了將近一分鍾之後,蔣寧的嘴角忽然向上牽動了一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自顧自地把始終瞄准曲凡的槍放下了。說話的時候,微微把眼睛眯起來,朝著曲凡的槍口挺了挺胸。她的脖子挺得很直,下巴始終是揚起來的,“還有,你沒猜錯,孫崢是我的親生姐姐,那個時候我的名字叫孫檸,而她叫做孫橙,檸檬的檸,橙子的橙。”
曲凡臉上笑意盎然,雙手舉槍,一言不發地聽著她說下去。
“姐姐大我三歲,從小就是個鬼精靈,不像我,生來就是個傻乎乎的牛脾氣,”蔣寧的聲音變得有些輕,一直冷峻的表情也松弛了些,“從我記事起,那個男人……我爸……就賭錢酗酒,賭輸了就喝,喝多了就打媽媽,也打我們兩個。媽媽性子很軟,只是護著我們,自己挨打,然後哭。我那時候小,只能撲上去咬他,然後就被甩到一邊去。姐姐也挨打,但是不說話,只是瞪著她的大眼睛,咬著牙護著我和媽媽。直到那一晚,大風大雨,雷聲轟隆隆的,那個男人同樣是喝醉了酒,同樣是打了我們三個,打累了就倒在床上像條死狗一樣睡過去。我和媽媽抱在一起哭,姐姐卻笑起來,然後拿出了兩份按了那男人紅手印的離婚協議,兩張火車票,還有原本被那男人鎖在保險櫃里的十幾萬現金。”
“錢是她偷出來的,是吧?我猜那協議書也是那鬼丫頭寫的,對吧,而且不是手寫,應該是用電腦打出來的。不過,我很好奇你們為什麼會分開。”拿槍的大胸女人饒有興趣地問,臉上的笑容似乎更開心了,說到這里,她忽然抬手做了個掩口的動作,“唉抱歉啊黑丫頭,打斷你說話了,我不插嘴了,你繼續……”
“你說的沒錯,”蔣寧苦笑,“姐姐說,讓媽媽馬上就帶著我走,越遠越好。她說只有這樣才是一了百了的辦法,雖然沒有離婚登記,有這份協議書也已經是足夠合理的證據,現金歸女方,房子歸男方,妹妹歸女方,姐姐歸男方。姐姐還說,以後橙橙不能保護媽媽和檸檸了,媽媽一個人帶著檸檸,要小心,不要再遇見別的壞男人,檸檸也要快快長大,保護媽媽……其實那個時候我不是很聽得懂,只是哭,那年我才九歲,而姐姐也只有十二歲……媽媽當然不同意,說要走就一起走,姐姐卻搖頭,說她必須留下來,否則的話這件事情不會徹底結束掉,然後,姐姐說,如果現在媽媽不帶著我走,她就要開始喊,喊醒了爸爸,他看到保險櫃里的現金沒了,恐怕就不只是打人這麼簡單了。”
蔣寧的聲音越來越低,眉頭也開始皺起來。她似乎又看見了那個風雨交加雷鳴電閃的夜,看見了媽媽那張慘白無助的臉,還有姐姐那雙明澈卻堅忍的大眼睛。
“那天,媽媽還是帶著我走了,她本來想在別的城市先躲幾天,再想辦法把姐姐也接出來。誰知道,在我們離開這的第三天,警察就聯系上了我和媽媽,說我家的房子就著了一場大火,那混蛋被燒得只剩下短短的一截黑炭,而姐姐卻在大火里失蹤了……媽媽瘋了一樣地找,可是始終沒有消息,過了兩三年,終於心灰意冷。恰好那個時候有個日本商人追她,她就帶著我去了東京,想離開這片傷心的地方再不回來了,可誰知道……”
說到這里,她咬了咬牙,用力地捏了捏拳頭,這讓她黑色指套下面那個斷指的傷口重重地痛了一下。她發現曲凡臉上的笑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奈。
這個大胸女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要插話,但終究停下來,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我想你猜到了,等著我們的不是好事。”蔣寧吐了口氣,“那個日本商人開始的時候對我們母女還好,供我讀書,吃穿不愁。媽媽做了他的女人,原本也沒想要什麼名分,只是想能求個安穩日子,甚至把我的名字也改成了安寧的寧。但是,或許是直覺,我總是覺得這男人給我的感覺不好,而且,漸漸的我發現他看我的眼神總是色咪咪的。我記著姐姐的話,只是咬著牙忍下來,告訴自己必須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媽媽,於是我一邊讀書,一邊混社團,跟他們學打架,先是拳腳,然後是刀子和鈍器。媽媽不想我這樣,可是也拿我沒辦法。終於有一天,他明目張膽地對我和媽媽說,其實他根本看不上媽媽那樣的殘花敗柳,之所以接我們,全是因為我是個美人坯子,用他的話說,是顆好看的青苹果,而現在,青苹果熟了,如果不讓他摘,那他砍了這棵老苹果樹也沒所謂……”
“天底下的男人全他媽的不是好東西!”司徒冰冰的罵聲突然地插進來,蔣寧扭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司徒冰冰一下子有些窘,抿了抿嘴,補了一句,“想不到你這個傲氣鬼原來這麼慘。”
“司徒冰冰,我用不著你可憐,還有,管好你的嘴,再說一句對干爹不敬的話,我不介意先殺了你。”蔣寧盡量讓自己的語氣維持原有的冰冷,但是回憶里帶來的苦澀,還有那種從心里涌上來的感動讓她實際上發出卻是一種很少有的奇怪聲音。
端著槍的曲凡咯地笑了一聲,而蔣寧分明從這笑聲和她帶著詢問的眼光里察覺到了讓她說下去的意思。
——很久都沒說過這麼多話了。
——或許,說完這些之後,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姐姐,雖然他始終說你還在,可是我猜,我沒機會再對你說話,可能也沒辦法為你報仇了。
——就當是我說給你聽的,我猜,你會想聽我說這些事情的。
“說那些話的時候,他掏了把槍出來,指著媽媽的頭,可我沒答應他。”再開口時,蔣寧又悶悶地吐了口氣,眼睛空洞地望著天際,“我對他說,要我,也可以,但是我希望正式一點,不想這樣隨隨便便的。所以,我希望他再晚一天要我,然後選一間居酒屋,請我吃一頓飯,給我過十三歲生日,也作為我把自己給他的一個小小儀式。我沒說謊,他也沒理由不答應了,而一天,也夠了……那一天里,我先去找了社團里的大哥,在他面前脫光了衣服,我知道他早想要我了,給他,遠比讓那混蛋得到我強多了,然後,再是我能找到的社團里三個和我同級別的頭目,最後,是我手下所有的弟兄,我把他們帶進一間包房里,用身體滿足了他們每一個人。我要的條件很簡單,幫我殺掉明天和我吃飯的那個男人,如果殺不掉,就殺掉我和我媽媽也可以。”
——現在想想,蔣寧,你傻透了。
——其實媽媽早就看明白了,所以才會第一次反過來要求我唱那首歌哄她睡覺,讓我答應她以後會把這歌唱給我的孩子聽。
蔣寧想,她的身體開始發抖,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說下去,雖然每個字都讓她疼到骨頭里。
她永遠忘不掉那個下大雪的晚上,忘不了那間和室里榻榻米和清酒,忘不了那個揣著短刀枯坐等待的白皮膚小女孩,忘不了那個眼睛如狼,笑嘻嘻吩咐人上菜的中年日本男人,忘不了那個端坐在那個巨大的蒸籠里,已經熟透的長發女人……
“看到那些事情的時候我已經瘋了,沒有等社團里那些人,就抽出刀子撲上去,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幫手’們出現了……”蔣寧幾乎是咬著牙把後面的話擠出來,“他們把我按住,搶了我的刀,然後整整齊齊地跪在那個狗東西面前,給他磕頭,自扇耳光,那個要了我處女的大哥直接切腹了,而那三個頭目都自己斬下了自己大拇指……多可笑啊,多可笑啊,我進社團,學著變強,尋找能夠幫我的力量,誰知道,原來我要殺的人,才是那個幫派最大的頭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蔣寧揚起頭,開始歇斯底里地笑,笑了好半天才止住。
她其實很希望曲凡現在就開槍的,那一刹那,她甚至希望那一槍可以直接打爆她的心髒。
可是終究沒有,所以,沉默了好半晌之後,她終於再繼續說下去。
“他問我是不是服了,說如果真的服了,就吃一口桌子上的菜……那時我已經不哭了,一口喝干了面前的酒,我當著他的面,含著媽媽的乳頭,就像從前吃她的奶一樣,然後,我把它咬掉了,嚼碎了,咽下去,然後把衣服脫光了……他就那麼得意地笑,撲上來要我,先射在我身體里一次,然後再干了我的肛門,最後把混著他的精液還有我的血和屎的東西放到我嘴邊讓我舔……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於是,我拼勁了全身的力氣一口咬下去,他吃痛,扯住了我的頭,可我不松口,直到他把我直接撞破窗戶從樓上拋飛出去,我嘴里還銜著他的半個龜頭……”
說到這里,她聽見司徒冰冰低低地驚呼了一聲,但她沒停下,一口氣說下去:
“我知道我沒能殺了那東西,自然不甘心就這麼死掉,所以在落下去的時候拼命去抓身邊的窗台,扯斷了手臂的關節,然後落到離地面不高的遮雨棚上,再摔到地上……醒過來的時候,我在一間黑屋子里,看到一個蒙面的黑衣人在我旁邊,他問我是想活下來還是想現在死掉,我說我要活下來。後面的事情,你懂的……十六歲的時候,我開始正式作為殺手殺人,曬黑了皮膚,剪短了頭發,改了媽媽的姓,叫做蔣寧,而那個姓孫的白皮膚傻丫頭,在她十三歲生日時就死了。”
說到這里她停下來,她不想說自己變成蜘蛛的那個過程,而且,她也覺得司徒冰冰這樣的局外人是不該知道蜘蛛的事情的,所以她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曲凡一眼。
“沒娘的孩子,沒師傅的小蜘蛛,多苦,我知道的。”曲凡聳了聳肩,“我有師傅,所以我的過去比你幸福,原本我以為綁著你的那根絲是你姐姐,現在看,我想錯了,這麼說,老爺……”
“嗯,”蔣寧點了點頭,“那時我明面的身份是銀座一個不起眼的妓女,邊接任務,邊把自己所有的仇人——那個家伙,還有那天在場的社團的人和處理媽媽的殺手還有廚師,一共十七個,都記錄下來。在完成那該死的一百單之前,組織始終不讓我私下行動……有一天,我喝醉了,夢到了姐姐,在夢里和她說了所有的這些事,然後姐姐就帶著我到那個混蛋那里,我們先和那條斷了一半的東西做愛,然後一刀一刀地割了他……結果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睡在一間陌生的酒店,而干爹就坐在我身邊。原本我以為這只是一次邂逅,誰知道,三個月之後,我接到了一單龐大的委托,不是十七個人,而是十七家,上上下下,從老到小,只是要求用最殘忍的方法就好,最後,附上了一個電話號碼。做完這件事花了我整整半年的時間,那條雞巴斷了一半的狗是我最後殺的,我邊把他放在蒸籠里用慢火蒸,邊在他眼前把他家里的所有人,包括所有的小妾和所有的孩子,一個個地殺掉,可那家伙竟然還沒死……我本來想活吃他的肉的,但是太惡心,吃不下,所以我干脆開始把他四肢上的肉一條條刨下來……”
蔣寧終於說不下去了,她彎下腰,開始止不住地干嘔,直到把胃都吐空,把膽汁都吐出來,才抬頭,擦了擦嘴,慘然開口:“我說了這麼多,你也知道你的問題的答案了,開槍吧。讓我解脫。”
“說完吧,我知道你還有要說的,再不說或許沒機會了。”曲凡微笑,槍口指著蔣寧高聳的乳房,“你還沒說你怎麼知道孫崢的消息的,否則,那件事後,我猜你會去死。”
“嗯,本來打過電話之後我就是打算去死的,至於償還什麼的,一切都等來世。”蔣寧咬了咬嘴唇,終於說下去:“可是,在那個電話里,干爹告訴我,他給自己的女兒在射擊隊找了個陪她練槍的女生,叫做孫崢,在背景調查的時候,他的偵探發現她竟然許多年前另一個城市里在一起火災里失蹤的那個叫做孫橙的小女孩,還給我看了她的照片。我幾乎不敢相信,想馬上就飛回去,但是組織又有新的任務來。我費了好大的心思,欠了一個很大的人情,才終於脫出身來。結果,在我上飛機之前,干爹卻告訴我,平安夜那天,姐姐為了保護他女兒,那個叫做聶鑫的女孩,被打了三槍,成了植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而那個凶手,是干爹家里身手最好的女保鏢,也是姐姐最好的朋友……”
說到這里,蔣寧仰起頭,深深呼吸,不再說話,只是用眼睛狠狠盯著曲凡的眼睛。那一刹那,她從曲凡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苦澀表情。
“對,沒錯。孫崢,那個鬼丫頭,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她,所以今天還是回來了……黑丫頭,跟你說,我曲凡一聲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親手殺了她。”說到這里,她鼓起腮幫用力吁了口氣,甩了甩頭發,臉上那一絲苦澀一下子換回了笑容,而一股龐大的凶戾之氣也在這一刹那從她身周迸發出來。
“好了,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黑丫頭,准備好了嗎?我要開槍了。”
“嗯。”蔣寧盯著曲凡的臉,點了點頭,又向前挺了挺胸,把眼睛合上。
她幾乎能聽到槍輪轉動的聲音了。
李索菲
“小蝶,外面……”菲兒仰臥,赤裸著意亂情迷,身下的床單雪白,有大片大片的新鮮的水漬。
這是她第一次和同性歡好,而且還是和自己的血親,那個年紀和她差不多大的親外甥女。
這感覺,加上腿上的那道新傷,一下子讓她徹底融化了,分開的時候,菲兒感覺快感的余波在周身彌散,但是神智卻清明起來。
她知道自己一會要做什麼,但是卻也還是忘不了關心外面的事情。
“大家都有自己的路……”紅蝶坐在床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一支煙在指間,煙灰落下來,撒在白膩的胸口——那對水蜜桃般的乳房,鮮嫩而翹挺,血色蝴蝶的翅膀蒙塵,依舊振翅,“這里的人,都有死的理由,除了你……菲兒,對不起,我不會答應你。”她說著,揮了揮那把菲兒給自己准備的匕首。
“或許。”菲兒苦笑,“就像你說的,自己的路,你也有,我也有。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也知道你要做什麼,所以,小蝶,起碼,你等不了我,你沒時間了。”
她覺得自己的這句話很殘忍,但是,她想不出別的話了。
“賭一把,否則我不甘心。”紅蝶被她的話說得怔了怔,然後忽然跳起來,從櫃子里拿了副撲克牌出來,“求你。”
“賭什麼?”
“各抽一張牌,比大小,你輸了就馬上走,和喜歡你的那個人結婚,不許再動任何自殺的念頭。”
“那,如果我贏了呢?”菲兒緊追。
“那我不再攔你。”紅蝶狠狠咬了咬嘴唇,“媽媽看著我們,這件事,讓她做見證。願賭服輸。”
——真的嗎?也好。
——姐姐,你會希望看到你妹妹穿什麼衣服?白的婚紗,還是紅的血?
——我相信我要做的事情是我該做的,所以,我不怕。
“好,那就願賭服輸。”菲兒點頭,把牌抽出來,牌盒扔在一邊,撿出大小王,撕掉,然後熟練地洗好,在紅蝶的面前攤開,“你先來。”
紅蝶一言不發。她沒有摸牌,而是重新認真地又洗了三遍,重新攤開,才開始用手指在這些牌的邊緣游移。
菲兒看到她的手在顫,看著她的汗從鼻尖滲出來,看著她一臉嚴肅的樣子。
菲兒忽然笑起來了。
大約過了三分鍾,紅蝶的手終於觸到一張牌上。她的手仿佛觸電一樣往回縮,想把這張牌放回去,菲兒卻按住了她的手,“我的好外甥女,你自己說得,願賭服輸。選了,就別反悔。”
紅蝶虛弱地嗯了一聲,閉了閉眼睛,終於把那張扣著的牌翻開了,是一張紅心A。
“我贏定了。”紅蝶長長地出了口氣,“菲兒,你只有不到五十分之一的機會了,或者說,趨近於零。”
“我相信我要做的。”
菲兒想,同時也把這句話說出來。她沒去看那些牌,只是用眼睛深深望著紅蝶的臉,伸手,隨便抽了一張,扣著朝紅蝶遞過去。
“我知道我會怎麼樣,誰也改變不了,你說了,姐姐看著我們。”她說,忽然笑得很開心。
“不可能。”紅蝶的眼睛閃著光,“菲兒,快走吧,你不該這麼對自己。離開這里,離開聶家,和陸凱一起,結婚,生幾個可愛的孩子,還有,記得有空來看我們,你知道的,我喜歡馬蹄蓮……”
紅蝶說著,把牌翻過來,低頭去看。
剩下的話堵在她嗓子里,眼淚一下子決堤一樣地涌出來。
菲兒伸出右手,抓起這個似乎一下子被石化的女孩身邊的那把匕首,刷地在左腕上吻過去。
血的顏色鮮紅,迸射出來,在床單上開起紅花。
那些紅花也開在了紅蝶手邊那張剛剛翻過來的撲克牌上。
那是一張黑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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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10 美人嗜血 Belles thirsty for blood]
楊夢菡
“住手!”
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楊夢菡已經擋在曲凡和蔣寧之間了,而且,她的後背一下子就被汗濕透了。
這個大胸女人讓她很忌憚,從許多年前就是,或者說,是怕。
但是沒辦法,她沒有選擇,只能自己用胸口去面對這女人手里黑森森的槍口。
“捕鳥蛛?紅玫瑰?楊夢菡?你考我?”這個豐腴女人眯了眯眼睛,念出一連串的三字經來。她似乎看出了楊夢菡的詫異,於是又笑起來,“你的眼睛快要瞪得和你嘴巴一樣大了。別詫異,如果不是我師父教我教的嚴,我肯定管不住自己的手指頭,那樣的話,你現在就已經是一只死蜘蛛了。”
這女人說話的時候始終是笑吟吟的,但是楊夢菡卻覺得這女人的氣場強大到讓她幾乎說不出話。她用力地握著手里的槍,終於擠出五個字:
“曲凡,放了她!”
“難怪,那鬼丫頭始終會……“曲凡依舊笑吟吟的,但是卻沒把話說完,只是朝楊夢菡挑了挑眉毛。
“你,閃開!”蔣寧冷冰冰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來,與此同時,楊夢菡分明感到後心被另一把槍頂住了,“否則,我先殺了你。”
“孫檸,你……你姐姐有話……”
“這是我們三個的賭局,別人誰也不能破壞,有什麼事,等我們結束後再說。我數三下,就開槍,三,二……”
閃開的時候,楊夢菡終於嘆了口氣。
“曲凡,如果你真的還想著孫崢,就想想這槍該怎麼打,”她說,“今天我來,沒打算活著回去,所以你放心,如果你做了什麼不該做的,我不在乎和你拼了這條命。”
“當然,這就是今天這個轟趴的主題,美人嗜血,不是嗎?可是你應該還有事情沒做完,而且你遲到了,這個游戲里已經沒你位置了。”曲凡臉上還是笑嘻嘻的,但是已經重新把槍指向了蔣寧的胸口,語氣里帶了幾分贊許,“黑丫頭,你很好,我很認同你。除了皮膚顏色,其實你和你老姐很像,連這副閉上眼睛准備吃花生米的樣子也是……雖然我舍不得,但是誰讓我先定了這個游戲規則,規則就是規則,說出來了就要遵守,沒辦法。”
說著,她吸了口氣。楊夢菡分明看見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
“曲凡,如果我不死,下一輪,我有事情問你,現在……開槍吧。”蔣寧說著,也朝楊夢菡掃了一眼,把眼睛閉上了。
楊夢菡覺得自己的頭很疼,但是她知道她現在和對面的司徒冰冰一樣,什麼也做不了。她覺得周遭的空氣似乎都一下子凝固了,只有樓下池邊鋼琴曲循環往復地繼續,婉轉地哀傷。
她無可奈何地讓自己把眼光集中到曲凡扣在扳機的食指上,可她忽然發現,那根手指已經把扳機扣下去了。
紅蝶
——媽媽,今天這里可能會死很多人,冰冰,小北,菲兒,還有我。
——這是你想看到的,是嗎?
——美人嗜血。
——還有,小凌,你也在看著我們嗎?
“小蝶……我還想玩……有點上癮……而且……似乎……不很疼呢……” 菲兒虛弱卻興奮的聲音打斷了紅蝶的思緒,她回過神,看著菲兒手腕上那個深深的可怕傷口。
血還在淌出來,染紅了她身下的那片雪白的床褥。
菲兒的臉稍微有點蒼白,但那雙眸子卻前所未有的清澈,而且,還帶了一點點瘋狂。
——沒有辦法了,那,就這樣吧。
“也好……”紅蝶把煙掐滅,“菲兒,我真的是很沒用呢……那,就繼續比大小,誰大,誰就流血,不過,現在開始,互相來吧,這樣,咱們的時間或許都會多些。”
“嗯,也好……小凌說得沒錯,真正的美人嗜血,不是嗎?”菲兒苦笑,把手里那把染了血的匕首隨手放在身邊,“上次的輸家先抽牌。”
“嗯。”紅蝶點頭,抽了牌翻過來丟在床上,然後嘆息,“草花3,好小。”
菲兒沒說話,只是用那只依然完好的右手也摸了張牌。
這次,卻只是一張黑桃2。
“風水輪流轉……看來好運氣也會飄走呢。”她苦笑,把刀再次抓起來。但是,當那滴著血的刀尖真的指向紅蝶時,這個長頭發女孩卻明顯猶豫了。
“小蝶……你要不要……”
“要不要再想想,是嗎?”紅蝶扁了扁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願賭服輸,你說的,媽媽看著我們兩個,對吧……別忘了,現在的主題是美人嗜血,所以……”她說著,心里忽然很衝動,忽然一把抓起了菲兒握刀的手,同時把自己的兩條腿毫不顧忌形象地岔開,讓刀尖隔著她的熱褲頂在自己大腿內側的根部。
她覺得手里菲兒握刀的手在顫,覺得自己牛仔熱褲的布料質地有些硬,也覺得被刀頂住的皮膚有些疼痛。
——應該是這樣的,繭,總是要被自己咬破的。
——媽媽,看著你女兒吧。
——爸爸……
紅蝶想著,手上猛地用力,把那把刀壓進去。
鋒利的刀刃沒有費太大的力氣,就把那塊硬得有些頑固的牛仔布料割開了,皮肉綻開的撕裂感覺仿佛另一把刀,直直地刺進紅蝶心里。
在菲兒的尖叫里,紅蝶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力地張大眼睛,低下頭去看熱褲上這個新割開的傷口——稍大,但是不深,皮肉和布料向兩邊咧開,仿佛另一張大笑的嘴——鮮紅的血從這張“嘴”里涌出來,在牛仔褲上暈開,然後順著潔白的腿流下來。
紅蝶就這樣低著頭看,疼痛讓她不停地吸著冷氣。她的身體開始顫抖,把握著菲兒的那只手松開,搭在菲兒肩上,仿佛這樣可以給自己多一點點力氣一樣。同時,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摸那些滲出來的血,然後把那些尖端沾滿鮮血的送到自己眼前。
看著那些血,紅蝶忽然開始笑,笑得渾身發顫,笑得歇斯底里。
而似乎受到紅蝶的感染,對面一身赤裸的菲兒也開始笑。然後,她用她那受傷的手腕把紅蝶的身體環住了,然後,捉起紅蝶那只蘸了血的手,張開嘴,開始吮她的指尖的血。
軟軟的舌頭卷著手指,像在舔冰淇淋。這讓紅蝶覺得有些癢。
“真好吃,小蝶,我濕了。”
“嗯,我也是,每次都是。”
“你看,我和你一樣,也是嗜血者。”
“是嗎……或許吧……哈哈……我是個廢物吧……連你也留不住。”
“什麼叫連我也留不住,好像我是個乖乖女似的……那天,陪著茗茗姐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一個人如果真決定了什麼事情,別人再怎麼攔也攔不住……她是,你是,我也是,我攔不住她,你攔不住我,同樣,也沒人攔得住你……小蝶,今天,姐夫也會來,對吧?你會讓他看見你……所以他也會看見我……對嗎?”
“菲兒,別說了,該你抽牌了。”
“嗯,也對……還有,中間休息的時候,再要我一次。雖然不是相愛的人,但是也可以有,對吧,比如你和伍凌……說真的,你愛過伍凌嗎?哪怕……只是……一點點?”
“李索菲你還玩不玩了……”
“好好好,抽牌,抽牌。”
紅心9,方塊J。黑桃6,草花5……
一張張撲克牌被丟到地上,牌面上花色紛紜,帶著血,鮮紅。
那些數字和人臉仿佛在笑,而那兩個越貼越近的女孩軀體上,更多的鮮紅次第綻開。
潔白的床單上,鮮紅擴散……
司徒冰冰
曲凡終於扣下扳機的時候,司徒冰冰本能地閉了閉眼睛。她以為會在蔣寧的高挺的胸口看見那片鮮紅的血,可是,並沒有。
撞針回位,槍沒響,這一發,並沒有子彈。
司徒冰冰長長地出了口氣,抬起手,擦了擦從額頭淌下來的汗——她的短頭發已經完全濕透了。
被打的是蔣寧,是這個自己平素很討厭的女人,為什麼自己會緊張她,她說不清楚。
總之,槍沒響,這讓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嗯,不錯,黑丫頭,恭喜你。”曲凡微笑,甩開槍輪,用手一撥,讓槍輪又一次隨意地旋轉,然後再刷地扣上。她用手握著槍管,讓槍口對著自己,把槍朝蔣寧遞過去,“按你說的,估計你是要問我問題,對吧?。”
“嗯,”蔣寧接過槍,冷著臉,掰下了擊錘。
看著那把左輪手槍的槍口朝曲凡瞄准的時候,司徒冰冰忽然覺得曲凡的這個賭法哪里有些不對。但想說什麼,蔣寧卻已經發問,“曲凡,我問你,我姐姐,還有鑫姐,她們都對你很好,你為什麼還要害她們?”
“孫檸,不是的,她……”
對面,楊夢菡似乎想張口說什麼,卻被曲凡揚手止住了。
“紅玫瑰,我說了,這次的游戲你遲到了,我只留了三顆子彈在槍里,所以現在沒有你說話的機會。要說話,就等我們的賭局結束,把這把槍里的三顆子彈打完。別忘了,咱們兩個是某種意義上的情敵,孫崢到死都沒有給我,就因為這個,我也是很願意殺掉你的。”
——孫崢,或者孫橙,又是這個名字,你這個一直躺在病房里,活在傳說里的植物人,你他媽的,憑什麼?
司徒冰冰心里忽然很堵,那一瞬間,她忽然有點想舉起槍,把面前的這三個女人的頭都打開花,然後在把槍塞進嘴里給自己一槍。
這種狂怒讓司徒冰冰有些受不了,於是她反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這讓她覺得自己冷靜了些,而於此同時,曲凡已經開始說她的回答。
“我害了鑫鑫,是因為我打心里看不慣老爺……她爸爸,也就是你干爹做的事,但是他是我的主人,我答應過我師傅要替我那個早死的師姐保護他,不能做對他不利的事情,而且還要陪他三年,所以,我沒有辦法,只能做那個選擇,兩不相助自己離開……至於我害了孫崢,是因為我當時當斷不斷,如果那天晚上我一槍殺了她,她或許沒有後面的那些長久痛苦……總之,我知道我自己該死,所以我回來了。”曲凡說著,忽然嘆氣,聳了聳肩,眼神有了些少見的黯然。
司徒冰冰覺得曲凡的這些話說得似是而非,似乎每句話都和她知道的現實不矛盾,但是卻有很多的不協調。她希望曲凡繼續說下去,但是卻只聽到了曲凡的用這句話給自己的回答結尾,“要說的就這麼多,總之你姐姐的不幸,我要負責任,所以,黑丫頭,你開槍吧。”
“你說的我不明白。”蔣寧皺眉,“那個平安夜,刺鑫姐的那一刀,還有打我姐姐的那三槍的,到底是不是你?”
——對啊,曲凡,這也是我想問的。
——回答她,求求你,回答她。
司徒冰冰緊緊地捏著拳頭,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都開始發抖了。
“很可惜,你要下次再有機會摸到這把槍時,才能指著我問這個問題了,前提是那個時候你我都沒死而且槍里還有子彈。”曲凡說,“黑丫頭,干脆點,開槍吧。聶大小姐這個‘美人嗜血’的party,不知道會給咱們多少時間玩。”
曲凡的聲音又變得輕松了。司徒冰冰發現,這個大胸女人說話的時候,似乎又若有若無地望了楊夢菡一眼。
楊夢菡
楊夢菡第一次知道人之間的感情可以這麼深,深到無言,深到別人完全不明白。
只是,那些真正明白的人,如她,心就很痛,痛到連呼吸都困難。
那個平安夜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當然知道,即便她不知道的部分,也聽孫崢說過了。
現在,看到曲凡的那個眼神,她知道,這個總是笑嘻嘻的大胸女人,她心里的那份苦楚和懊悔,是真的。她對蔣寧說的每一句話,也都是真的。
而且連她想要做什麼,楊夢菡也知道了。
“紅玫瑰,不要阻止她,也不要現在就說出來,這是我想要的。”
——這就是你給我的這個眼神的意思嗎?嗯,那好。
——曲凡,我會這樣看著你,連同孫崢那一份一起。
“黑丫頭,來,干脆點,想想你姐姐。”
“嗯。”
“砰!”
槍聲里,楊夢菡看見曲凡的豐腴健美的身體隨之向後略略一弓。
於此同時,她聽到樓下池邊那循環往復的鋼琴曲在這一刹那停了片刻,然後,在司徒冰冰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里,那鋼琴聲又繼續下去了。
司徒冰冰
“曲凡姐!”
司徒冰冰幾乎把眼眶都瞪裂了,呆呆地看著那朵燦爛的血花從曲凡那件包裹著她碩大乳房的緊窄白色抹胸上迸開,看著曲凡皺起眉毛,倒吸著冷氣向後退,把身體倚在欄杆上,用手捂住了這個位於右乳尖端的傷口,也看著那些鮮紅的血開始從曲凡的指縫間流出來。
她的魯格掉在了她斷掉了一根小腳趾的腳邊,她的手腕上插了三根牛毛一樣的細針,可這些,她似乎是半晌之後才發現的。
“曲凡姐,為什麼用針射我,我……”
“小牛犢,你想救我,我知道,所以,我不答應……哈哈,咳……規則就是規則……要不是為了你家小北,我該……射你眼睛的……咳……”曲凡捂著胸口,咳了口血出來,但是她笑得更開心了。
“誰要救你,我……你……”
“你只是想……親手殺了我,對嗎?”曲凡劇烈地喘息著,一絲血线從嘴角垂下來,“放心,我暫時還死不了,你……還有機會的……奶子太大,容易打偏……哈哈……”
司徒冰冰覺得自己所有想說的話都被曲凡的這幾句話和兩聲笑悶在喉嚨里,只能走到曲凡身邊,低下頭,淚眼朦朧地去看曲凡指縫間的傷口——血汩汩地冒出來,原本是乳頭的位置變成了殷紅的血洞,殘缺的布片和肉屑在指縫間粘連,美得有些殘忍。
司徒冰冰還記得那個乳頭是棕黑色,碩大,每次勃起的時候都顫巍巍的。
這個大胸女人不喜歡穿內衣,連乳貼也不戴,總是把她的這對大奶子塞在緊窄的吊帶里,乳頭勃起的時候,凸點凸得都很厲害。
而她每次都會抱怨,就像她抱怨自己奶子太大一樣。
——曲凡姐,現在你那個大乳頭不在了,變成一團肉泥了,所以你也再不會煩惱自己會凸點了,是嗎?
司徒冰冰想著,鼻子忽然有些發酸。
但她的眼淚還沒流出眼眶,就被曲凡抬起手從她眼角揩掉了。
司徒冰冰想說點什麼,但是曲凡卻已經把頭轉向了蔣寧,“黑丫頭,抱歉啊,我不是存心要……要躲的,只是……奶子太大,揮手發針的時候……顛了……你的槍法很好……這是我第一次……吃槍子呢……好奇怪的感覺……哈哈……”說著,她微微合上眼睛,喘了幾口氣,隨著咳了兩聲,臉頰上卻泛起了一抹濃墨重彩的紅暈,“要不是我動的這一下,你這一槍……應該能打穿我右肺的,黑丫頭,你……要不要補一槍?”
蔣寧緊緊抿著她的厚嘴唇,沉默著搖了搖頭,重新撥了左輪,狠狠把槍塞進司徒冰冰手里。
司徒冰冰覺得手里這個鐵家伙仿佛是塊燒紅的烙鐵,她本能地就想把這東西丟出去。
“冰冰,小牛犢……你拋下小北和小蝶出來瘋……不就是為了找我……然後……你不是一直想這一天……想親手……殺了我嗎?”曲凡眯著眼睛,聲音忽然溫柔得像個大姐姐,“來,勇敢點,面對你想面對的……小北還在等你……她像你想得……都瘦成……那個樣子了……結束了,就去陪她……你們……每個人……都不該有遺憾的……來,司徒冰冰……勇敢一點……把槍……舉起來……把這個賭局,或者,游戲……做完……別讓我……失望。”
司徒冰冰覺得自己一下子回到靶場上了,回到她第一次摸槍的時候。
和現在一樣,那個時候她也很怕。
和那個時候一樣,她也終於把槍握住了。
出乎她自己意料的是,她的心居然也開始冷靜下來了。
“我不會讓你失望,我長大了。”她說,邊說邊向後退開了一點距離,“我確實會問你,但是,這個賭局似乎不大公平,我們都有太多的事情要問你,但是你們都沒有問題問我……對我過於有利了,而你,似乎是在自殺。”
司徒冰冰說著,單膝跪下去,用兩只手把槍握住了。
沒辦法,她站不穩,而且,這把看來輕飄飄的老式左輪手槍仿佛有千斤重,壓得她的手臂抬不起來。
——但是,曲凡,我不會讓你失望,更不想讓你看不起我。
——站不住,就跪著,單手舉不起來,就雙手。
司徒冰冰瞪大了眼睛,看著倚在欄杆上的長發女郎看過去——牛仔短外衣敞開著,雪白的抹胸被豐滿的乳峰高高頂起來,右胸的傷口一片燦爛的紅,被她用手捂住,和同樣碩大的左胸緊緊擠在一起。越來越多的血順著指縫淌下來,滑過她裸露了一點出來的,緊張舒張起伏的平坦肚皮,一滴滴地滴在腳邊的地上,漸漸匯成了一個小小的紅色池塘。
她的腿是岔開的,姿勢很不淑女。牛仔熱褲包裹的下身,恥丘的部分微微隆起來,緊繃繃的。
她的嘴是半張著的,吐出的有呻吟,垂下的是血线。
她的眼睛是微微眯著的,而那眼神里,分明是滿滿的期許還有鼓勵。
——司徒冰冰,勇敢些,想說什麼就說出來,不能讓她失望,也別給自己留遺憾。
“曲凡姐,你很出色,對我也很好。我一直拿你當我的姐姐,也一直把你當我的偶像,到現在也一樣……”再次開口的時候,司徒冰冰的目光忽然溫柔,卻也一點點堅定,邊說,邊把槍緩緩地舉起來,槍口對著曲凡微微顫抖的豐腴軀體,指著她雙腿之間那塊微微地攏起。她的聲音有些顫,漸漸嚴厲,“不要說什麼聶家大小姐,聶鑫……小蝶,是你的朋友,陪她練槍的那個孫崢,我和她不熟,但我知道你對她很好……可是那個聖誕夜以後,你跑了,丟下這麼一個爛攤子……小蝶出院的時候完全變了一個人,而孫崢就變成了只活在傳說里的植物人……我對你好失望,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一下子塌了……我不相信我一直崇拜,甚至偷偷喜歡上的人竟然可以對朋友下刀,而且還這樣一走了之……”
說到這里,司徒冰冰忽然停了下來,她覺得哪里不對,然後她才發現,小北的鋼琴又停了。
這次,小北停了好半天,才開始繼續,前幾個音顯得相當滯澀,到後面才逐漸好起來。
司徒冰冰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兩記耳光,她覺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塊肉一下子被小北狠狠咬下來了,但是,她終於把剩下的話繼續說下去,“從你走的時候起,我就在練槍法,然後在小蝶出院之後,扔下小北陪她出國。那是因為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聽到聶叔叔對別人說在美國找到了你的蹤跡,我出去,就是希望能找到你,然後……”
“然後殺我……對嗎?”曲凡苦笑。她的聲音有些虛弱,比剛才更斷斷續續了。
而小北的鋼琴聲音也一樣變得斷斷續續的。
“嗯,”司徒冰冰點頭,“至少,我希望能親手殺了你,或者死在你的手里,”她停頓,咬了咬牙,眼淚卻淌下來,“總之,我不希望別人動你一根毫毛……曲凡姐,告訴我,和我們分開的這段日子,你……過得好嗎?”
“嗯……”曲凡點頭,語氣有些疲憊,嘴角的血垂下來,淌到胸脯上,笑有些倦怠,但是眼睛里卻多了幾分光彩,“我們……六個受過傷,卻還沒准備好面對自己過去的弱者,躲在一個仙境般的地方,有時,會出來殺一些該死的人,或者給另一些人有尊嚴的結束,讓她們不會再有遺憾……有人叫我們極樂死,也有人叫我們六魔女,但我們叫自己A BITCH,實際,是六個畜生……一只做了落跑新娘的黑寡婦蜘蛛,一個把她的大黑狗當作老公的小個子攝影師,一條多金的美女蛇,一個總用鳥兒玩障眼法的短命殺手病嬌,一個天天和兩匹大馬聊天做愛的前任女警察,還有我這只喜歡偷懶摸魚不負責任的老貓……哈哈……現在,她們五個都可以面對自己的過去了,只剩下我……跑回到自己家的屋頂上……蠻開心的……你聽,我都舒服得開始咕嚕了。”她說著,急促地喘了幾口氣,肺里發出了一陣風箱一樣的聲音,接著就是一陣劇烈地咳嗽,大量的血沫隨著她的咳嗽噴出來,甚至噴了一點在司徒冰冰臉上,“小牛犢,這算是你的問題嗎?是的話……我已經回答完了……你開槍吧……我雖然……奶子大……但是血不比正常人多……一會兒,血流干了,你……就沒機會殺……殺我了。”
“是。”司徒冰冰只說了一個字,便舉槍。
“你……不關心那個平安夜的事情嗎?我還以為你會……問問呢。”曲凡的手把右胸的傷口捂得更緊了,同時用另一只手把左胸也托住了。剛才的那一大段話似乎把她殘存的精力消耗掉了不少,所以她的聲音開始虛弱,但是神情卻坦然。
“不了,雖然我不是不想知道,但我更關心的是你的事,我騙不了自己。”司徒冰冰苦笑,手指扣著扳機,“事情過去了,小蝶沒事,而我也累了,曲凡姐,我剛剛和小北結婚了,我會帶著她一起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曲凡姐,其實,追你,不是為了鑫鑫,或是聶叔叔,更不是為了孫崢……我只是為了我自己,我想親手把你殺了,連同我心里的那個你一起殺了,這樣我才能一心一意地對小北好,我對不起小北的……曲凡姐,我……”她的話梗在喉嚨里,嘴張開,沒有把那個“愛”字說出來,手指卻先用力。
火花濺起,聲音清脆,手槍落地,兩個人同時徹底跪下去,膝蓋重重地撞在地上,只是一人流淚,一人流血。
流淚的人想不通為什麼三分之一的機會竟然百分之百實現,連那一點點僥幸也不留下。完成心願,殺這個一直想殺的人。扳機扣下去,很簡單,但是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面對這個結果有多難——淚迸出來,哭聲梗在喉嚨。心是疼的,同樣,她到現在才知道一直想做的其實是一直最怕做的,即便已經決定一死百了,終究晚死了一會,所以該發生的總要發生。
而那個流血的豐腴的身體在被子彈打得跳動了一下之後,就倚著欄杆滑跪下去,合著眼睛仰著脖子挺著胸,五官顯得稍稍有些扭曲。她的屁股坐到了地上雙腿分開,比剛才的樣子更放肆。同樣放肆的是她的呻吟聲,似乎在痛又似乎在笑,更像是浪蕩而快樂的歡愉。
司徒冰冰不是第一次聽曲凡這把浪蕩的歡愉聲音,但是她知道,這肯定是她最後一次聽了。
曲凡
曲凡已經流了很多血,但是她的臉卻更紅了。
她沒再主動去思考什麼,只是在體會,在感受。因為這是屬於她自己的快樂,就像切開肚子抽出腸子是屬於她老師的快樂一樣。聲音,動作和姿勢都不雅觀,但是要雅觀做什麼?自己覺得好才是真的好。
牛仔短褲的襠部雖然很厚,但是依然被撕裂,殘損的布片和肉屑一同飛濺,流下一個鮮血淋漓的洞,比之前本來就有的那個洞大了些——女性之為女性的部分,在那一瞬間就被子彈徹底撕裂然後毀滅,方才還硬硬勃起的小豆豆化為飛濺的肉泥,夾著失禁的尿,隨著血濺出來,帶著上面原本穿著的精致陰環。
那個純銀的小東西,沾了血汙,打著滾落在地上的血泊里,表面開始變黑。
奇異的化學反應,但是,不只是化學反應。
剛剛這一小塊肉體的質量損失,引爆的快感有如洪水,或是海潮,鋪天蓋地,把曲凡這個經過長久鍛煉,豐腴、性感、健康也強大的女性身體徹底包裹住了。這股瞬間迸發出的強大的能量,也許服從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 。
——天才就是天才,高智商,連這個也算得到。
曲凡開始用力地把胸脯高高挺起來。那對碩大的奶子,左邊完好,右邊殘破,隨著呻吟和喘息劇烈地起伏著幾乎要頂破那緊窄的白色吊帶。她幾乎能想到那塊封著蠍子的琥珀吊墜被夾在她幽深的乳溝里被那只略顯妖異的蜘蛛用螯肢環抱的樣子,詭異,殘忍,美麗卻滿足。
傷口很痛,嗯,很痛,也舒服。
曲凡想起孫崢給她的告別信,那信上說,如果順利,她會吃到三顆花生米,第一顆打右胸,第二顆打下身,第三顆打左胸,就像那個平安夜她自己要求的一樣。
——小蠍子,現在我們越來越像了,嗯,除了奶子的尺寸,哈哈。
思緒信馬由韁之間,她用右手死死捂著右乳上汩汩冒血的傷口,而左手已經不由自主探下去——肚皮平坦而光滑,皮帶寬而野性,牛仔粗糙質感,傷口火熱顫抖,血的感覺是熟悉的粘稠。
她用手捂住那個傷口,死死壓下去,那里仿佛是一塊吸飽了水的海綿,隨著這一壓,指縫間瞬間冒出鮮紅的血——食指習慣性按上去,摸到陰蒂剩下的那一團稀爛的肉泥,中指習慣性伸入,插進徹底撕裂的陰道。
沒碰到子彈,那個完成使命的小家伙現在大概已經嵌在她寬闊的骨盆上休息了。
——嗯,這是屬於我的結局,我自己想要的,但是,還不夠。
她想,手指的刺激讓她已經開始渙散的精神恢復了好多。
鮮血的觸感增加興奮,撫慰帶來疼痛,殘忍的快感,破壞的下身血肉模糊,卻充實得莫名其妙。腰肢劇烈地扭動,健美的腿坐在臀下,幾乎分到150度。
呻吟聲很放肆,配著樓下水邊小北循環往復的那首《柔聲傾訴》的鋼琴曲,有些淒涼有些美麗。
——嗯,起風了。
曲凡的長頭發飄起來,右手在飽滿的乳房上狠狠抓下去,左手死死捂著陰部,繼續擠,繼續揉,繼續摳。
她是蜘蛛,是保鏢,是極樂死和A BITCH中的殺人者,殺過很多很多人,也就常看各種各樣的表演,所以今天自己表演起來就更投入。
因為沒有顧忌,所以盡情發泄。
從傷口蔓延的火似乎把她的身體點燃,把她的理智燒剩下了一點點。快感讓她覺得窒息,但是她希望清醒,於是一下下把後腦狠狠地撞向倚靠的欄杆——那些潔白的鐵藝欄杆,有鍛打的歐式魚尾花紋,隨著曲凡的撞擊振動,濺上點點滴滴的血。
頭撞破了,不疼,反而力量更大,撞得更狠,撞得那焊接的部位開始一點點脫開。
每撞一下,她心里就跳出一個名字,
——師父,師姐,Amy,蘭雪,靈兒,高夢,宋妍,伍凌,楊琳,何靜……
——還有你,孫崢。
——你們這些家伙,已經死掉的你們,原來死的感覺是這樣。
——小蝶,昨天咱們告別過了,我知道你現在在哪,相信我,一會我們還會見一面。
——現在我身邊有三個觀眾,三個同樣用槍的人,三個很在乎我的人,真好,很親切。
——紅玫瑰,你在抽煙,我也想抽,分我一根?還是算了,不能浪費體力。一會,小蝶的事情,拜托你了。其實咱倆在那個平安夜就都該把事情做完的。
——黑丫頭,我只想和你說這麼多,因為這是我師姐要求我的。而且,如果有別的話,應該是紅玫瑰要告訴你的,我不能搶了她的任務,因為這是那只蠍子交待她做的。
——小牛犢,別再哭了,你是個要當老公的人呢。你不知道我多喜歡你這一槍,不知道你為了打我這一槍打了多少靶子,有沒有我為了砍掉我師父頭的那一刀砍的木樁子多。
——誒,小牛犢,對了,還有最後一顆子彈,游戲還沒結束,現在,輪到我了。
“槍……小牛犢……司徒……冰冰……給我……嗯……該我了……快……該我了……”
曲凡的頭一下下地撞著欄杆,腿掙扎著伸直,後背死死倚著欄杆,喘息著呻吟,把那支已經被鮮血浸透的右手朝著癱跪在自己身邊的司徒冰冰伸過去。
“顛當姐!”司徒冰冰哭得像個孩子,她沒再轉動槍輪,直接把槍塞到曲凡手里,讓槍口直直地頂在自己左胸胸前,“顛當姐,打死我,我知道下一槍……。”
曲凡卻沒等她說完,一下子調轉槍口,反而頂在自己左胸胸口上。
鮮血肆無忌憚的涌出來,身體依舊抽搐,雙腿依舊蹬踢,喉嚨里依舊呻吟,依舊喘息著享受。她的頭停止了撞擊,身後的圍欄卻已經搖搖欲墜。
她看著司徒冰冰發呆的樣子,忽然抬起了同樣血淋淋的左手,想去給這只小牛犢擦擦眼淚,卻把司徒冰冰的臉弄花了。
——小北,病丫頭,如果你還能看見這頭牛的樣子,會不會被嚇到。
——小牛犢,留著你的牛眼淚給你的愛人吧,我想她需要。
——孫崢,這是我的最後一槍,位置和你的完全一樣。
——這也是我的最後一個問題,當然可以問自己然後對自己開槍,誰說一定要問別人問題的?。
曲凡嘴里喃喃自語,微笑著喘息,更多的血在唇邊淌下。
那個問題,含混不清的,但是也無所謂了。
“顛當,這麼死,你後悔嗎?……不,當然不會,還有,小北的琴很好聽……”
“砰!”
左輪脫手,從陽台上落下去,是水的聲音。子彈穿出後背,貫穿身體,留下一條灼熱的通道,血從後背噴出來,雨般墜下。
紅蝶
“小蝶,你說,這是誰的血?”
窗外,血雨潑灑下來了那一刹那,菲兒正趴在窗邊向外看。
她身下雪白的床單已經被血浸透,紅得有些發黑,整間屋子里,血腥的味道彌漫。那原本白皙修長赤裸的身體上,軀干也好四肢也好,已經綻開了一條條血紅的刀口,大多是割的,少數是刺的。大多是淺的,少數是深的。
當然,臉上沒有。
紅蝶自己也是。
和菲兒不同,紅蝶並沒把衣服脫掉。那些鮮紅的血從手臂上肩上腿上胸前腹部的一條條刀口中淌出來,白色變紅,藍色變紫,然後一起發黑,胸口依然白膩,血色蝴蝶振翅欲飛
她不記得已經和菲兒抽了多少次牌,但是,她記得,菲兒贏的次數比她多不少。
紅蝶其實想過劃菲兒的臉的,如果菲兒害怕了,就可以讓她退出。但是她不知道菲兒如果不害怕會怎樣,那樣,她的刀割不下去,因為她是在舍不得,也害怕——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毀掉自己的臉的,哪怕是嗜血者,這比死可怕多了。
紅蝶也不是沒想過一刀割開菲兒的頸動脈,給這個女孩一個痛快。但是她也放棄了,因為她從菲兒的眼睛里看出了真的渴望和那一點點瘋狂,就像她從鏡頭里看到自己的那些樣子一樣——她忽然想起了靈兒說過的話,赤狐的血脈,原來也同樣,天生就是嗜血者。
所以在剛剛,紅蝶大多選擇在菲兒身體上割開一些無關緊要的口子。但是,在剛剛她們歡愉的那次里,她原本只是想在菲兒還算完整的肚皮上再淺淺割一刀,但是菲兒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合身撲上來,讓她們的乳房貼在一起,也讓那柄匕首一下子刺破了自己的肝髒。
那時,紅蝶就知道一切已經不可挽回了,所以她索性遂了菲兒的願,用力把刀刃橫著推過去。
那道傷口雖然不好看,但是菲兒很喜歡,因為她說這和周茗茗的那道傷口有點像。
索性,在後面菲兒再賭贏的那次,她又按著菲兒的要求,還是學著周茗茗的樣子,用匕首橫著把菲兒右面的乳房刺穿了。
再然後,菲兒說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就開始趴在窗邊,在那之前,她們又抽了一次牌,菲兒的是方塊8,而紅蝶沒有看,只是從後面吃菲兒的穴。
兩個人的臉都是朝向窗外的,所以紅蝶也看到了窗外潑下來的血雨。
她自然知道那是誰。
“應該是曲凡的,我想,上面快結束了。”紅蝶的聲音有些虛弱,說著,她把手里的牌翻過來,然後拿給菲兒看,“只是一張方塊7,想不到,還是你大。”
“小蝶,我有些累,這次之後,不想再玩了。”菲兒虛弱地笑,“我趴著,你從後面狠狠捅我一刀,但是,別捅死我,我也想親眼看看曲凡姐,然後,剩下的,我要自己來,我想,現在你不會有意……啊!”
“嗯。”紅蝶點頭,沒等菲兒把話說完,就按住菲兒的肩頭,把匕首狠狠地插進菲兒的後背去。
她覺得這一刀甚至可以把菲兒的胸也捅穿了。
曲凡
曲凡背靠著欄杆,低下頭,看著左胸的血花迸出來。
乳頭還是完好的,吊帶衫卻多了個紅黑的血洞,垂掛著翻出的黃色乳腺組織。身體一下子僵直,挺起來,腿也隨之蹬直,然後張開嘴——快感的爆發,一下子把她推到浪尖,忽然窒息——嘴張著,急促地呻吟,想叫卻已經發不出聲音。周身的快感猶如電擊一般瞬時放大,睜大眼,眼前是一片曼妙的粉紅,里面站著那個高挑晶瑩的女子——額頭有些寬,眼睛明亮,微卷的長發,很白很秀美,白襯衫牛仔褲,神采奕奕,只是不笑。
——孫崢,說過你這個鬼丫頭逃不出我這只貓的手掌心的,雖然我的貓爪不像山竹。
——我答應過你,不會為了你去死,就像我也答應過師父,不會因為砍了她的頭就有心里負擔一樣。
——我活著,是為了我自己,我死,也是。
——我誰也不欠,我也沒有遺憾,而且孫崢,現在我可以面對你了。
她想著,似乎看到孫崢走近了一點。而孫崢那雙明亮的眼睛卻垂下來,交纏飛舞著流進一個水晶瓶子里面去,只在那張秀氣的臉上流下兩個深深的血洞。
而在孫崢的身後,不遠處,一個女人的身體跪在草地上,大量的內髒從她小腹的十字傷口流出來,流進她身下的木盆里。而在她身前,三寶台上,是一把刀,一截斷指,一塊血淋淋的帶毛皮膚,還有一顆眉眼鮮活的短發中年女人的頭顱。
——嗯,對。孫崢,還有師父,你們提醒得對,我差點就忘了,還要把那只蜘蛛拿掉,另外,屬於我自己的死亡,三顆子彈,遠遠不夠,過於簡單了。我砍了這麼多木樁,其實我也想……
曲凡想著,拼盡最後的力量,抬起雙手,在頸前交叉,摸到頸間的那個吊墜,把中指插進掛繩兩側兩個小小的圓環里。然後,她猛地分開雙臂,朝著她靈台里那個虛幻的孫崢,做了個擁抱的動作。
——現在,我來了。
“嗤”地一聲輕響。
然後,頸間一陣冰涼。
那有如火山噴發般的奇異感覺,裹著一點點羞臊和留戀,一下子升騰,曲凡的視野里,除了孫崢的臉,一切東西都開始旋轉,呼吸在喉嚨間哽住的一刻,那個最後的快感高潮讓她周身做了一個絕望的掙扎,然後帶著笑向後仰去。
帶血的白色鐵藝欄杆隨之傾落,肉感健美的身體隨著墜下,。先是一聲尖厲的鐵石碰撞之聲,隨著墜落的鐵藝欄杆的巨大黑影,那個有著碩大乳房的女性身體落在游泳池里,然後背朝上浮起來。忽然涌出的大量鮮血一下子把她身體周遭的水染紅了,四肢隨著植物神經機械地牽動。
那些血不只是從曲凡身上的彈孔里涌出來的,更多的,是從她頸間的斷口。剛才,隨著那一拉,那條始終藏在掛繩里的細鋼絲就把她的頭切斷了。
留下的那個切口,平整如鏡。
而那顆依然帶著燦爛笑容,眉眼鮮活的頭顱,此刻正被她的那把長頭發掛在了三樓的陽台邊緣的一截斷裂的欄杆焊口上,蕩啊蕩的,灑下更多的血雨。
但那顆頭顱只掛了片刻,便也隨著又一陣墜落的灰土一起墜下來,咚地落進那片已經鮮紅彌散的池水里。
郭夢北
那顆直直墜入水中的頭顱一下子把池水濺起老高,濺在潔白的三角鋼琴上,也濺在鋼琴邊小北微黃的清秀面龐上,點點殷紅。
而琴凳上的小北卻只是低眉垂目,眼皮不抬的彈奏。
琴聲猶如柔聲傾訴,綿綿不絕。
只是,在這琴聲里,開始有淚從小北的眼睛里流出來,裹著濺在臉上的血水一起滑過她有些突出的顴骨和瘦削的臉龐,最終從她尖尖的下巴上墜落下去,只在小北臉上留下兩行血紅色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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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11 匕首和槍 Dagger and Pistols]
司徒冰冰
低下頭,俯下身,望下去。
司徒冰冰看到了游泳池里曲凡背朝上漂起來的無頭屍體,淚順著腮淌下,猶如一串串的珍珠,那哭聲,撕心裂肺,毫無掩飾。
雖然她平常總是打扮得像個小伙子,雖然看上去似乎從來都不會哭,但是,一旦哭起來,就更傷心,也更投入。
——如果我的身手好一點點,曲凡姐或許剛才就沒法開那最後一槍了。
——或者,哪怕我反應稍微快一點點,我也可能能抓住曲凡姐的頭的。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現在,那顆頭顱正好整以暇地枕在游泳池入水的台階上,臉朝上露出水面,眼睛半開半合,帶著笑,長頭發在腦後披散開,隨著水波的蕩漾,仿佛在搖頭又仿佛在點頭。
“小牛犢,你改變不了什麼的,你那一槍很好,這是我想要的。”
“恭喜你,終於做到了你想做的事情,現在,你沒有遺憾了吧。”
“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司徒冰冰仿佛聽到了曲凡在對她這樣說。
“曲凡姐。你在成全我,我知道。現在,冰冰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曲凡姐,你走好,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她說。然後,她跪直身體,狠狠地對著腳下的游泳池磕了三個頭。
每一下,她都把頭磕在那片混著曲凡的血、尿和碎肉的,尚有余溫的小池里面。她知道自己的前額已經出血了,而這些血馬上就融在那片小池里了。
然後,司徒冰冰咬著牙,用右手把她的魯格撿起來,左手撐住地面,費力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順著那條白色的鐵藝樓梯緩緩地走下去了。
蔣寧
看著司徒冰冰的背影,蔣寧有些落寞地收槍。
心依然怦怦跳,短頭發被汗濕透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賭局,想殺的人死了,但是想知道的並沒有完全知道,甚至,那些似是而非的答案讓她的頭腦更混亂了。
曲凡的那把左輪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地上,曾經裝在里面三顆子彈完全回到了她主人的身體里面,就像蔣寧曾經聽到的那個故事里曲凡打她姐姐的那三槍。
——這三顆子彈,竟然沒一顆打中我。
——如果打中的是我,哪怕只有一顆,可能現在我就已經死掉,就不會這麼煩了。
——不行,我答應過干爹要陪在他身邊,直到……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對,干爹,我應該去接干爹了,讓他自己來,我不放心。
——無論如何,先離開這個地方就好。
——蔣寧,就當曲凡說得是真的,別再查下去了。
她想著,忽然覺得背後有一只手朝她肩頭搭上來。
——那個紅玫瑰!
蔣寧的肩本能地一縮,回頭,機警有如獵豹,目光射過去。面前,留著披肩發的瘦削女郎臉頰明艷得像朵桃花,一雙大眼,眼波明澈。
“閃開。”她只吐出了這兩個字。
“那天你放了我之後,說了只給我三十分鍾,然後就要來殺我的。”這個高個子女人的表情有一絲慘然,“現在,咱們兩個都在,你給我的三十分鍾也過了。所以,你不想做點什麼?”
“那天夜里,我聽見了你和孫莉在那間酒吧門口說話,跟你到墓地去。那個時候我以為我之前搞錯了,所以,那時我是想殺你的,可是鑫姐卻出現了,讓我沒法下手……現在,我見到了曲凡,聽到她親口承認那天晚上的事情,而且,她也死了,所以我不想再查了。干爹告訴過我,我姐姐就在那間沒人能進去的隔離病房里,雖然始終沒醒過來,但是……”
“干爹,你說聶遠那個王八蛋?”紅玫瑰的眼睛好像兩團火,臉頰好像兩朵火燒雲,但是表情卻不屑,“他的話你也信?”
“總之我不會再查了,就這樣,姐姐……”
“孫檸,你姐姐死了。”
“胡說,別再說,滾,否則我殺了你。”蔣寧覺得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她把槍舉起來,想指向對面這個咄咄逼人的女人的腦袋。
“她死了,就在幾天之前……”
但是那個女人的話卻仿佛電鑽一般不停地鑽進她的耳朵,讓她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下意識地把這兩個動作合在了一起,所以,她用一只手堵住了一只耳朵,卻把槍口塞進自己的另一個耳孔里了。
——別聽了,別查了,別管了。
——蔣寧,開槍吧。
——然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對自己說,但是她的動作卻僵住了。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對面那女人手里的那封信——姐姐的字,她認識。
她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
她的槍落在地上。
她也一下子跪在地上了。
“孫檸,對不起,你姐姐是我親手殺的,用的就是這把槍。還有,這是她給我留的絕筆信。”對面的女人在她面前單膝跪下去,把那把槍和那封信都擺在了蔣寧面前,“拿去,如果想殺我,用這把槍。”
“告訴我,把她的事情告訴我。”蔣寧的聲音有些機械,“然後,要殺要剮,隨便你。”
“如果可以,讓我聞聞你這里的味道。”對面的女人小腹上的那朵紅玫瑰開始急劇地起伏,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兩腿中間。
蔣寧沒說話,只是站起來。當她開始走向對面的女人的時候,她的褲子已經留在她的身後了。
紅玫瑰並沒有起身,她的手離開了她的槍,垂落在身體兩邊,同時把另一個膝蓋也跪下去,抬起頭,讓自己的披肩發向後垂落,就這樣毫不設防地把眼睛閉上了。
蔣寧抬起了左腿,搭在了這女人的肩頭,把陰道口壓在她的鼻子上。
她覺得這女人的呼吸很熱,鼻頭也很硬挺。然後她感受到了那女人的舌頭。
一陣類似檸檬味道的清新體香彌散開——蔣寧想起來,從那天陪孟爽去酒吧喝酒開始,她就再沒有用藥劑遮蓋自己的體味了。
除了媽媽和姐姐,應該沒人知道她身體的這個秘密了。
那女人的手開始熱切地揉搓她的緊張到有些顫抖的臀和大腿,那女人的鼻子開始用力的拱她雜草叢生的恥丘和已經勃起的陰蒂,那女人的嘴唇開始吻她的陰唇,那女人的舌頭開始進入她的陰道。
蔣寧的一條腿搭在那女人肩上,另一條腿站在地上,緊緊地夾住了她胯下的那顆頭顱。
她知道自己在高潮的時候肛門會不由自主地舒張,而這可能會讓這女人發現那個隱藏在自己肛門的高腳蜘蛛紋身。可她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她身上的那種檸檬味道越來越濃。
她終於開始呻吟了。
紅蝶
“沒錯,是曲凡……她回來了,可是沒見我,不過很快就……見到了吧……真好……小蝶……真好……舔得我……好舒服……刀……幫我拔出來……給我……我要……要……”
把那把刀扎進菲兒的後背之後,紅蝶並沒有把它拔出來,而是再次把頭埋在菲兒的兩腿之間,拼命地吻,拼命地舔,拼命地吸,拼命地嗅,有時,也拼命地咬。
而她的手則伸到菲兒身下,把她因為重力慢慢滑了一點出來的腸子托住,塞回那個傷口里去。
越流血,越疼痛,越殘忍,越興奮。
——媽媽,現在我知道了,我,還有菲兒,還有你,都是一樣的。
——你把我從你肚子里剖出來的時候,也高潮了吧?
“告訴我……曲凡……現在……是什麼樣子的……”紅蝶含混地說著說著,把已經被血染紅手從菲兒身下抽出來,握住了插在菲兒脊背上的刀柄,同時用另一只手把菲兒的身體按住了。
然後,她的嘴終於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菲兒的身體。
“她從上面落下來,乳房和陰部都中了槍,漂在泳池里……她的身體……好美……她的……頭……也是……她朝我……笑了……啊~~~~”
刀被一下子抽出來,血飆出來,刀身的倒鈎和鋸齒上掛著細碎的肉屑。
菲兒的身體隨著刀的抽出一下子向上立起來,然後就隨著仰面朝天向後軟倒。
紅蝶任由菲兒的身體靠在自己懷里,摟住她赤裸的肩,眼睛看著她割開的手腕,看著她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口,看著橫著貫穿她右乳的那道刺穿傷,看著她小腹上仍然頑固地探出一點點頭的腸子,也看著她胸前那個顯得不很大卻能直接看到背後的穿透血洞。
她似乎穿上了一件由鮮血織就的華麗禮服,不再是T台上那個驕傲的菲兒,卻更美。
妖異,殘忍,血腥。
但是,菲兒的眼神卻干干淨淨的。
紅蝶沒去看那把刀,只是把它塞進了菲兒的手里。
“小蝶……好……疼啊……我……高潮了,連著三次……你捅我的時候……看見……曲凡姐的時候……還有……你拔刀的時候……”
“嗯,你噴了我一臉……還有,我也和你一樣。”
“哦?是嗎?小蝶……我的……好吃嗎?”
“嗯。”
“你的……也好吃……可惜……沒機會……再吃你的了……”
“想的話,我給你。”
“不用了……累了……知道嗎?剛才,我一直覺得……是在……和我姐姐……做愛。”
“而我覺得是在和媽媽。”
“哈哈,我們兩個……是一樣的……姐姐……也是……”菲兒笑起來,把身體往紅蝶懷里貼了貼,把已經有一點點卷刃的刀頂在了自己左肋下面,“知道嗎?剛才聽到槍聲的時候……我在想……不管是誰打中曲凡姐的……那個人……都是愛她的……就像,我用刀……刺自己的時候……也是……愛……自己的……”
她說著,一下子緊緊閉上眼睛,身體在紅蝶懷里猛然一縮。
紅蝶卻只是緊緊摟著這個血汙斑斑的身體,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已經被菲兒直插進自己身體,深可沒柄的匕首。
“好疼啊,比剛才……更疼了……那個……小蝶……用手指……再……插我一下。”菲兒沒有把刀拔出來,隨著呼吸,那把匕首刀柄一顫一顫的。
她的嘴唇也是一顫一顫的,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含混了。
“嗯,好,前面還是後面?”
紅蝶問話的時候,緊緊地咬了咬牙。
李索菲
“廢話……當然是……前面……昨晚才是……我第一次……還不夠……從那時起……我就不是……翹臀……”
菲兒的話沒說完,她的陰道就一下子被紅蝶的手指填滿了。
——大概,一下子就有三根手指吧。
——好滿,好舒服。
——小蝶,謝謝你。
菲兒把眉毛皺起來,依偎在紅蝶懷里,眯著眼睛看著床頭油畫里的女人,忍受著紅蝶手指的粗暴抽插。
——菲兒,李索菲,這是你最後一次做愛了。
——姐姐,你看見了嗎?
菲兒費力地把眼睛抬起來,去著紅蝶晶亮如水的眸子和遍身被刀子割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吊帶衫的左肩帶被割斷,從左邊松松地滑落下去,肩頭圓潤,乳房活潑而飽滿,乳頭是淡淡的咖啡色,直直的挺起來,揮著翅膀的蝴蝶顏色如血——皮膚細嫩,身上的那些刀口仿佛一張張裂開的嘴巴,血是紅色,絢爛而有些傷感。
“菲兒,你……還撐得住嗎?”紅蝶看著懷里顫抖的軀體,忽然伏下身,含了菲兒右乳的乳頭,孩子般地吸吮。
“嗯……好……好……喜歡……啊……”菲兒的呻吟含糊。
——小蝶,謝謝你。
——姐姐……
菲兒用手抓了肋下的刀柄,用力抽出一點,然後再把它刺進去。
下身,紅蝶的手指也是,只是頻率更快。
——嗯,應該同步的。
菲兒想。
紅蝶的喘息讓她想起昨天的風,而紅蝶的眼淚讓她想起昨夜的雨。
她再把刀抽出一點,再刺入,每一下都抽搐,每一下都疼痛,痛里面帶著奇異的感覺,越來越快,終於和下身的那些進進出出的手指同步了。
——這進進出出的,和做愛好像啊。
——姐姐,你看,你的女兒在替你和我做愛,而同時,我,你的女兒,也在和我自己做愛,用我自己的方式。
——聶鑫,謝謝你,謝謝你幫我做這個實驗,讓我弄明白最後一件事。
——現在,我都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真好。
“再……快一點……我要……高……潮……了……”
她嘶啞著把這句話喊出來。她感覺紅蝶用一只手頂住了她的腰,而她身體里的那幾根手指的抽插也提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頻率。
於是,她把抽拔刺入的循環加快,讓血如同唧筒中的水一樣隨著插拔點點滴滴地濺出來,就像現在她陰道里開始濺出的那些愛液。
隨著痛,隨著暢快,隨著呻吟,隨著流淚,虛弱但是興奮,殘破但是瘋狂。終於,下腹和肋下的兩股熱流一下子同時爆發開去,讓菲兒忍不住劇烈地呻吟喘息,春水蕩漾,俏臉上一下子鋪滿紅暈,生命卻開始漸漸遠去……
郭夢北
“菲兒,我不去看你了。”
那十根纖長的手指在那八十八個黑白相間的琴鍵上游走,小北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她剛剛聽到了好多聲音——說話聲,槍聲,叫罵聲,呻吟聲,落水聲,哭聲和笑聲,然後再又是不同的呻吟聲和叫聲,可她始終沒有停下來。
她答應過她的阿牛哥,也答應過她的阿貓姐,會給她們一直彈琴的。
她知道阿貓姐現在就在游泳池里,她其實滿希望這個大胸女人能和從前一樣和自己來一小段四手聯彈的。
——但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沒所謂。
她笑著,在彈奏的間隙里終於把臉上的那些水漬用手背揩掉了。
然後,她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輕一聲重一聲的。
當然,那是那頭被她吃掉了一個小腳趾的大傻牛。
“小北,剛剛……”
“嗯,冰冰,我還沒彈夠,不想起來……我知道你想告訴我一些事情,等一會……先幫我去看看小蝶,我懶得起身了,你幫我去和她告個別。”
“好。”那個輕一聲重一聲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
“還有,幫我和菲兒也告個別。”小北在心里默默地補了一句。
李索菲
“菲兒!”
門口的尖叫很淒厲,如果不是這聲尖叫,菲兒覺得可能自己已經融化在剛才那個高潮里了。
她費力地抬起眼,看到扶著門框的短發女人,手里有槍,腳上有血,眼里有淚。
“司徒冰冰……大傻牛,嘿嘿,”菲兒倦倦地咧開嘴,虛弱地笑了一下,“對不起……我……逼著小蝶……和你……撒了個小謊。”
說著,她猛然閉上眼,咬著牙,一下子把刺在肋下的刀抽出來。
那把刀劃了個弧线便脫手,血噴出來,仿佛一道紅色的小噴泉。而菲兒身體隨著向反方向滾動,離開了紅蝶的身體,然後喪失了平衡,咚地從床上滾下來,抽搐著滾到冰冰的腳邊。
血在噴,嬌艷的身體宛如帶血的梨花,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线。
“為什麼都這麼糟蹋自己?你們也是,顛當也是。該死,真該死,我也就要死了,很快就死了。你們想死只管死,為什麼非要搶在我前面,讓我看到?到死都不忘了拿我開玩笑,這就這麼好玩,是嗎?”司徒冰冰的聲音嗚咽,滿臉都是淚。
“冰冰……其實……我……始終是想死呢……剛才……我和小蝶賭……我答應她,如果她抽的牌比我大,我就不死……去和……陸凱那家伙……結婚……結果,哈哈……也是我贏,看來……老天也同意我的選擇……對大家都好。”菲兒抬頭,喘息,嬌嫩的嘴唇蒼白卻帶笑,眼睛卻顯得有些黯淡,“有人愛我,可……我不愛他,一直留著自己,給那個我愛過的人……聶遠,我姐夫……想把自己交給他……你知道嗎?那個……幾乎被社交圈里每個年輕人都……都上過的……翹臀……Sophia……其實到昨天晚上……都還是……處女……哈哈哈哈……”菲兒笑起來,莫名其妙地,她覺得自己的體力好像恢復了很多,“實際上,他們都只肏過我的……屁眼……覺得物以稀為貴……實際上……都他媽的是……攪屎棍子而已……我曾經把自己給姐夫……他沒要……我難受過,但是後來我知道,這是好事……他不愛我,而我至少可以把自己的處女……給愛我的那個……今天……我被插到高潮的時候,腦子里沒有姐夫,但是也沒有陸凱……只有我自己……所以,我沒有什麼牽掛了,沒有遺憾了……司徒冰冰,你知道嗎?流血的感覺,其實……好極了……”
說到這里,菲兒忽然開始劇烈地咳嗽,大量的血從嘴里蹌出來,蒼白的嘴唇一下子變得猩紅。她喘息著掙扎,試圖起身去摸身邊的那把刀。
但是她失敗了,一下子重重摔在地上。她看到司徒冰冰在她身邊單腿跪下,然後,她的身體就被司徒冰冰那條有力的手臂扶起來了。
“大傻牛……你的懷里……很暖和……但是,放開我,讓我靠牆坐著……就好……司徒冰冰你記著……你的懷里抱的,始終應該是小北,郭夢北,不能是別人……你心里也是……小北她……為你吃了很多苦……”菲兒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任由表情有些呆滯的司徒冰冰扶著自己靠在牆上,然後心滿意足地吁了口氣。
“小蝶,冰冰,菲兒現在……漂亮嗎?”
“嗯,菲兒,你當然漂亮,比什麼時候都……”傷痕累累的紅蝶費力地挪到了她的身邊。
“設計了這麼多衣服,到最後,這個造型最適合我……大傻牛,別愣著……朋友一場……給我倒杯酒,然後……去找你的小北……好好抱抱她……用你的槍……好好給她……對……就是床頭櫃上那瓶……Fumé Blank ……還有……小蝶,刀……幫忙揀起來……給我……我覺得……我還能……再……來一刀……”
說到這里,菲兒把頭靠在牆上,喘息著休息了一會,看著正往高腳杯里倒酒的司徒冰冰,也看著紅蝶費力地走了幾步把那把染滿鮮血的匕首撿起來,同時在身後留下一串散亂的血腳印。
把刀遞過去的時候,這個娃娃臉的女孩止不住抽泣。
遞上高腳杯的司徒冰冰也是,她的眼淚都滴進酒杯里了。
菲兒先把刀抓在手里,卻只是笑,刀尖抵在翹挺的左乳乳頭上,“其實……死的時候……能帶著好朋友的回憶,好幸福……還有,小蝶,現在……我不關心姐夫看見我的時候會有什麼反應了……”說著,她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手上,用力刺下去,把乳頭分做兩半,直直地插在進胸口。
大口的血嗆出來,但菲兒卻開始笑,抬起仿佛戴了紅色絲綢長手套的手,接過冰冰遞上的白葡萄酒。
“淡淡的煙熏味道……果然,這才是我最喜歡的酒……留給自己的……”菲兒的嘴里喃喃著,抬起胳膊,有些費力地把高腳杯端倒唇邊,微微傾倒。沒有更多的酒流進她嘴里,反而,她嘴里血卻先流進酒杯去,在明澈的酒體中一下子彌散。
菲兒似乎想笑,卻止不住劇烈地抽搐,頭和手忽然一下子同時垂下去。
酒杯滑落,跌在地上,粉碎,白葡萄酒的那一點點醇香也就一下子湮沒在滿屋的血腥味道里。
紅蝶
“冰冰,對不起……菲兒,還有我……”
紅蝶癱坐在菲兒的屍體旁,淚如雨下,孩子似地張開雙臂,把司徒冰冰高挑而顫抖的身體環抱。
但是,司徒冰冰只是拍了拍她的背脊,就向後抽了抽身子,從這個擁抱里解脫出來了。
“小蝶,沒事,我想通了……”短頭發女孩的聲音忽然變得平靜也溫柔了,和從前那個總是緊張兮兮的司徒冰冰不一樣,和從前總是氣勢洶洶的那個司徒冰冰也不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做的事情。不光是我們,菲兒也是……”
“還有曲凡姐……”紅蝶沒說下去,“很抱歉,這可能不是你想象里比試槍法的樣子。”
“對啊,槍法最差的我安然無恙活了下來,可槍法最好的曲凡姐卻先死掉了。”司徒冰冰苦笑,“我知道,是她自己想。”
“其實她本來打算和她的五個姐妹死在一起的,可是終於還是回來死在了你面前。”紅蝶苦笑,“那天的事情……那個平安夜……”
“嗯,剛剛聽見楊夢菡對蔣寧說了……”司徒冰冰苦笑,有些無奈地看著紅蝶滿身的刀傷,“看來,都是真的……你去美國,不停地……闖禍,發瘋……或者說……作死,就是為了找到這只叫做紅玫瑰的蜘蛛,然後……對嗎?”她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沒有把話說完整。
“冰冰,對不起。”紅蝶又說了一句,當然,她知道面前的這頭牛已經完全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了。
“沒有,我只是滿不甘心的。”司徒冰冰的鼻音有點重,表情里顯得有點委屈。
“不甘心被我們耍得團團轉嗎?”紅蝶努力讓自己的笑容顯得輕松點,但是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表情不會好到哪里去。
“或許有點,不過不是主要的,”司徒冰冰抽了抽鼻子,“我不甘心曲凡姐就這麼背著黑鍋死掉,不甘心知道曲凡姐心里的人原來死得這麼憋屈,更不甘心,原來那個臉臭臭的黑丫頭蔣寧,竟然是那個能讓曲凡姐動心的……女人的妹妹,曲凡姐的心上人……原來……是那個類型的。”
“一句話里有這麼多曲凡姐。”紅蝶苦笑了一聲,“我覺得真正應該不甘心的,是你家小北。”
“不會,”司徒冰冰抬起手,把眼淚擦掉了,“從前,我心里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從來不敢和她說,但是現在,我和她把一切都分享了,剛才的這些,我也會告訴她,她笑我也好,我也不怕。因為我們倆是一體的,對於別人,仰慕也好,有一點點偷偷地喜歡也好,也不過都是那種……小迷妹追明星的感覺,哪怕偶爾會性幻想一下……”她說著,臉上開始有點發紅。
而且,紅蝶發現司徒冰冰開始淺淺地笑,笑容里都是幸福,也都是坦然,和在美國時候的她完全不一樣。
“嗯,真好,太好了。”紅蝶忽然也開始笑,但是她的眼睛里卻有更多的眼淚滾落下來。
她沒有擦眼淚,就這麼側過頭去朝外面看——陽光很亮,亮得有些晃眼,亮得水邊那架白色的鋼琴上似乎罩上了一圈明亮的光暈,把琴凳上的小北也籠罩在里面。那個羸弱的長發小女人依然垂著眼,沉醉地彈奏,身上寬松的的白色棉質浴泡被血水濺得點點鮮紅。兩頰有淚,混著血水從臉上掛下來。
從小北指尖流出的依舊是《教父》里的《柔聲傾訴》,從曲凡來,到現在,始終都沒有變過。
“Wine coloured days(金色時光),
warmed by the sun(太陽溫暖).
deep velvet nights(甜蜜夜晚),
when we are one(情意綿綿)……”
司徒冰冰隨著琴聲輕輕地哼,“小北最喜歡這首歌了……小蝶,那個……我……該走了……她等我太久了。”
“嗯,快去吧,做你們想做的事情,不用管我。”紅蝶用力抿著嘴朝她笑,“司徒冰冰,小北為了你,真的吃了太多苦了,所以,答應我,現在和以後,你們都要幸福……我就在這里,一會,等夢菡下來,我們會一直看著你們。”
“好,小蝶,我答應你。”司徒冰冰點了點頭,轉身,就往外走。
“喂,死黨,大傻牛,司徒冰冰。”紅蝶望著她的背影,忽然喊,然後看著司徒冰冰回過頭,“要告別了,我要求一次親親和抱抱,不用親我的嘴,親臉就可以……”
她的話沒說完,身體一下子就被這個短頭發的女孩子一下子緊緊擁住。然後,兩片嘴唇在她的娃娃臉上印了印。
那兩片嘴唇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在紅蝶的薄嘴唇上輕輕碰了碰。這讓紅蝶嘗到了那兩片嘴唇上的那些屬於自己的眼淚。
果然,那些眼淚都是又咸又苦的。
這次她沒有阻攔司徒冰冰離開,只是默默地坐在地上,看那道頎長秀麗的背影一點點走入門口那團明亮的光里。那只斷了小腳趾的右腳,讓司徒冰冰的腳步顯得微微有些瘸。
——冰冰,小北,這是屬於你們的幸福,而我,也有屬於我的。
紅蝶想著,捋了捋額前的頭發,倦倦地笑,然後俯身,按住倚牆恬睡的菲兒的胸口,握住刀柄,一用力,就拔出來。
菲兒睡得很沉,很香,一動不動,頭歪著,依然微笑。
匕首的鋸齒和倒鈎上,血肉淋漓,可能還有一點點內髒的碎片。血一點點從刀身上順著血槽流下去,露出里面拿一片慘亮的銀白。紅蝶想也沒想,順手就把刀刃在自己豐腴的大腿上深深割下去。
大量的血涌出來時,她皺著眉微笑,疼痛鑽心,感覺痛快,但是下一瞬間,她的腿就一下子軟掉,似乎再也承受不了自己身體的重量,於是她只能扶著門檻,慢慢跪坐下去。
——夢菡,這里只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而且,我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來陪我,陪我送她們走,我不想一個人聽到接下來的槍聲。
——然後,來幫我,你答應過我的。
楊夢菡
“要說的就這麼多,現在,我的事情辦完了。如果你願意,可以現在就殺了我,那樣我會很感激你。但是,記得我剛才告訴你的事情,在我死之前,把我的眼睛挖出來,讓我和她們一起。”
楊夢菡的聲音平靜,里面帶了說不出的輕快。
——孫崢,答應你的事情,我做完了。
——現在,我們四個可以一起了,雖然,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
——如果你妹妹現在不殺我的話。
——當然,她現在殺了我的話,也很好,她給我的花生米,應該和你給我的一樣好吃。
——還有,我真的不想做接下來那件事,你知道的。
蔣寧
“你走!或者,你現在就開槍打死我!”
蔣寧抱頭,眼珠通紅,頭發凌亂。
——姐姐、干爹、聶鑫、曲凡。
幾張面孔交替著在她眼前出現,真假混淆,善惡不分,神經被撕扯,頭痛欲裂。
“也好……那我下去,雖然不情願,但是答應小蝶的事情還是要做。”楊夢菡聳了聳肩,“還有,你剛剛弄得我很舒服,讓我恍惚間覺得是在和孫崢做了……所以,謝謝你。至於你的那個干爹,我現在已經沒興趣殺了。留給你自己,給他生娃,或者去勢,都隨你。”
蔣寧就這樣跪在地上,看著這個大眼睛女人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手槍,步履輕松地順著那條鐵藝樓梯走下去。
而那段始終循環往復的鋼琴曲,也在終於在這個時候停下來了。
郭夢北
感覺到那個熟悉的火熱身體坐在她坐的那條琴凳上,感覺到那肌肉緊實有力的後背貼住她瘦骨嶙峋的背,感覺到那只修長有力的手搭上她深深的肩窩,小北終於深深吸了口氣,把她彈琴的手停下來了。
她的眼睛依舊合著,反手在頸間司徒冰冰的手上搭上去,溫存地笑,聲音依然沙啞,卻好聽,“大傻牛,你好慢,等了你好久……我的琴好聽嗎?”
“嗯,”司徒冰冰從後面攏住她嬌小的身體,臉貼著她的耳朵,聲音異常溫柔,“小北,眼睛不睜開就知道是我,真好。”
“你的身體我熟悉,你的味道我也熟悉,”小北把身子軟洋洋地靠過去,仿佛一只求擼的小貓,依然舒服地閉著眼睛,“大衛杜夫的冷水,你用男香,我用女香,情侶香水的味道,死了也忘不了……”
“小傻瓜……”司徒冰冰溫存地在小北的脖子上吻上去,浴泡隨著吻從肩上滑落,肩頭圓潤,斜斜地露了半個胸,“剛才曲凡死了,菲兒……也死了,還有,小蝶……”
“嗯,我知道……這是她們想要的,可能是我的眼睛點了你的牛眼淚,所以,剛才,我看見她們了……”小北沒有詫異,只是微笑,擦了擦臉上的血,自顧自地撩起了司徒冰冰上身那聞起來有鮮血味道的T恤下擺。司徒冰冰隨著抬手,衣衫褪落,乳房挺出來,驕傲而堅挺。
“阿牛哥,現在,你准備好了嗎?”她問,“或者說,你還有遺憾嗎?”
“有。”司徒冰冰的語氣很認真。
“哦?是什麼,告訴我。”
“我的遺憾就是這輩子陪你太少了,而且,我還總是心心念念著別的女人。”
“沒事,和大多數男人一樣,時間不長,但是質量很高。”小北的聲音很輕快,“而且,有了這段等待,我的鋼琴,駕駛的水平都有提高,嗯,射擊也是,提高了一些。還有,大傻牛,你對曲凡姐是在追星,哪怕你會對她性幻想也是。”
“我懷疑你聽到了我剛剛和小蝶的話,”司徒冰冰的語氣也輕松了很多,小北猜她現在臉上的笑容一定戇透了。
“那麼,小北,你有遺憾嗎?”司徒冰冰嘴里的熱氣吹進她的耳朵,癢得她縮起脖子。
“嗯,有。”她躲開愛人的騷擾,學著司徒冰冰的語氣。
“哦?是什麼,告訴我。”這次輪到司徒冰冰問。
“我的遺憾是……”小北賣著關子,咧開嘴,笑得像個孩子,“奶子太小,所以你干我的時候,抓著我的奶子意淫曲凡就會出戲……哈哈。”
“哈哈哈哈……小北,郭夢北,小妖精,我愛你。”
“冰冰,司徒冰冰嗎,大傻牛,我愛你。現在,咱們開始,好嗎?”她聽著司徒冰冰衣衫落地的聲音,感覺那個貼著她的身體站起來,於是就也隨著起身,打開琴凳,從里面拿出了她的瓦爾特,“冰冰,我的槍法沒你好,所以還要麻煩你脫衣服,否則,我怕……”
“傻瓜,瞄不准也沒事,今天我的身體全給你打,而且,你不是最喜歡看我裸著胸只穿一條牛仔褲的樣子嗎……”司徒冰冰抬手揉了揉小北的長頭發,然後又不自覺地伸手到小北胯下,有點貪婪地摩挲著她雙腿之間的那塊小毛毯。
小北就這樣眯著眼睛享受。她其實有點想就這樣一直被愛人摟著,這樣一直被她摸。但是她知道時間差不多了,所以她終於伸出手,摸到司徒冰冰緊繃有力的平坦小腹,輕揉但堅決地把她向外推。
感覺到司徒冰冰的手終於戀戀不舍地離開,聽到她向後退的腳步聲,小北終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她現在睜開眼睛,她就能看到司徒冰冰握緊了手里的魯格,槍口對著她,一步步地後退,同時,撥開保險。
如果她現在睜開眼睛,她就能看到司徒冰冰的眼睛睜得很大,用力地盯著自己看,仿佛要把屬於她的一切都印在眼里。
如果她現在睜開眼睛,她就能看到,那一霎那,司徒冰冰的眼神之中溫情無限。
可是,小北只是眯著眼睛,目光茫然得仿佛沒有焦距。
“大傻牛,記得,千萬別第一槍就打死我。”她說,把手里的瓦爾特舉起來,滿臉是笑,幸福得像個剛剛吃了大白兔奶糖,心滿意足的小囡囡。
“嗯,我記得,小北,我……”
司徒冰冰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小北把她打斷了。
“司徒冰冰,我愛你。”她用那個沙啞的聲音說。
“郭夢北,我愛你。”她聽見那個清亮的聲音說。
砰!
司徒冰冰
兩聲槍響並作一聲。
在這一聲槍響里,樓頂露台上的黑皮膚女人皺著眉毛向下凝望,眼神里滿是不舍和無奈。
在這一聲槍響里,已經走到一樓門口的大眼睛女人倏然回頭,那頭披肩發一下子飛到她的腦後。
在這一聲槍響里,癱坐的門口的娃娃臉女孩把手里血淋淋的匕首再一次狠狠地在大腿根上那個本就已經很深的傷口上次重新割下去,穿透牛仔褲的布料,刺破皮膚割開肉,深可及骨。
可是,這一切,司徒冰冰都不知道,她只是看著她的愛人,看著這個肌膚發黃的瘦弱身體一縮,然後便向後倒下去,斜斜地壓在身後的白色三角鋼琴上,奏出一串零亂的音符。
那朵血花在她嬌小的右乳的最頂點爆開,帶著氣泡的血從她嘴里咳出來。她用握著槍的右手支撐住身體,左手捂在傷口上,但只有片刻便放開,五指箕張,對著身前的空氣緊張地摸索。
“大傻牛……冰冰……司徒冰冰……我打中你了嗎?……冰冰,你在哪?……嗯……咳咳……回答我啊……冰冰……老公……”那把沙啞的嗓音帶著喘息,夾雜呻吟,呼叫中帶著哭腔。
司徒冰冰奔過來,滿臉詫異——她的肩頭多了一道長長的子彈擦傷,擦掉皮肉,幾乎露出骨頭。但是她渾然不覺,只是一般攬住小北嬌軟的身體,看著她的血從胸口的彈孔濃濃地噴出來,感覺她在顫抖。
“小北……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麼了?”
肩膀上火辣辣地疼,但司徒冰冰卻顧不得,只是摟著愛人,邊問,邊用手在小北眼前晃。
小北睜著眼,眼神渾濁,沒有焦距,也沒有反應。
“你沒事就好了……你沒事就好了……我打你到哪了?大傻牛……你還好嗎?你疼嗎?”
長頭發女孩她胸口的彈孔在噴血,冒著氣泡,她的聲音變得比以往更嘶啞了。但她依然在問,邊問邊摸。隨著摸索,手上的血塗在司徒冰冰的皮膚上。
“我沒事,打到肩膀了……不疼,小北,你還好嗎?你的眼睛……到底怎麼了?”司徒冰冰滿臉都是焦急。
“嗯……咳咳……冰冰,我瞎了……對不起……你走時,我的腎就已經壞了……沒告訴你,我怕你擔心……會掛著我……不忍心走……咳咳……我真廢物……雖然視力越來越差……但是……沒想到撐不住,還是在對你開槍之前就徹底……看不見了……我練著蒙著眼睛……彈琴,練著……蒙著眼睛開那段去咱們孤兒院的山路……也練著……蒙著眼打靶……我以為……能打到的……”小北苦笑,邊說邊掙扎著去勾冰冰地脖子,“大傻牛,你沒事就好了……你這一槍,打得我好舒服,剛才一直忍,現在不用忍了……可惜沒讓你舒服……我好笨……咳咳……不行了……冰冰……哦……”呼叫的聲音忽然放大,大口的血嗆出來,身體軟下去,不再說話,只是呻吟,很陶醉很熱切,微黃的皮膚上泛起一抹美麗的紅,腳面繃起來,修長的腿也終於開始不自主地蹬踢。
——天啊,原來關心一個人的時候,竟然可以忘記自己的感覺,只有放下心來的一刹那,感覺才恢復。
——天啊,原來愛一個人,感情可以深到如此。
——小北,原來你吃了這麼多苦。難怪你會說腰疼,難怪你每次上廁所都要那麼長時間。
——難怪小蝶,菲兒和伍凌會那麼說。
——司徒冰冰,你這頭大傻牛,你其實什麼都看不出來。
——郭夢北,你直到這個時候才告訴我,是怕我做這個決定是因為你的病?是嗎?
——看來,我終於主動做了一件你想要的事情。
——還好,沒有讓你失望。
“小北,再來,沒事的……”
司徒冰冰想著,攬住了小北的腰,語氣溫柔,眼光濕濕潤潤的,對著小北翕張的嘴唇深吻下去。
她感覺小北的血一下子涌進嘴里,又濃又咸。於是她開始盡力吞咽,在吞咽間感覺小北掙扎著回吻。
她捉著小北的手,引導著她手里的瓦爾特,頂在自己左胸硬挺挺的乳頭上,而自己手里的魯格卻下滑,探索到她的兩腿之間的小毛毯,然後再往下,向著那道小溪谷進發。
“冰冰,不要……先打我的腰……腰好疼……一直好疼……求你……打掉它們……打掉……”
小北呻吟著,腿夾緊,推開冰冰的舌頭,沙啞地喊出聲,然後便繼續貪婪地吻。
司徒冰冰愣了片刻,便釋然,槍口橫移,滑到小北盈盈不足一握的腰,橫過來,頂住小北的腰眼。
然後,她詢問似地拍了拍愛人的後腦。
“唔唔……”小北顯然不忍松嘴,邊繼續深吻,邊掙扎著點頭。
砰!
郭夢北
聽見司徒冰冰的槍響時,小北的身體激烈地一顫,感覺那顆子彈呼嘯著橫穿過她的身體,一往無前地把那兩個帶來痛苦的兩個器官次第毀滅,讓它們化為肉屑和鮮血,崩解飛散,然後從腰的另一側裹挾著那顆子彈一起衝出來,濺出老遠。
這給小北帶來了更多的疼,但里面有解脫的痛快,就像小時候在孤兒院,冰冰幫她拔出扎在手指尖的木刺,或者挑開她腳心磨起的水泡,或者,接上她摔斷的手臂。
——疼,但是很痛快,很爽。
——冰冰,你能體會到嗎?
——當然,你能。
——我每次掐你,擰你,咬你的時候你都體會得到,不是嗎?
——告訴你個秘密,每次我欺負你的時候,我自己也能體會到你有多疼。
——我們是相愛的,我們的心也是相通的。
——兩個人都體會得到,相愛的人,心靈相通。
這股疼痛讓小北的身體開始痙攣,痙攣到她的手指開始勾起來。而那把頂在冰冰高挺胸口的瓦爾特,也在這陣痙攣里被她的勾動的手指擊發了。
砰!
司徒冰冰
在這槍聲里,司徒冰冰的身體隨著一顫,她覺得胸口仿佛被一個小拳頭重重打了一拳。
就像在孤兒院時,她用身體擋住那些壞小子打向小北的拳頭時一樣。
子彈從她的後背穿出來,帶著噴出的血。
胸前那顆高挺的乳頭化為肉泥,裹著鮮血,濺了小北一身一臉。
——小北,可惜以後沒法讓你再咬我這里了。
司徒冰冰迷迷糊糊地想,覺得這個傷口甚至沒有小北咬的疼,反而有點麻酥酥的,仿佛有千萬只小螞蟻在咬嚙。她忍不住從鼻腔哼出長長的呻吟,咬著牙,在那一股股熱血伴著奇異的欣快感覺衝上頭腦的時候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她咬著牙,把抵在小北腰間的槍再次向下滑去——槍口火熱,肚皮平坦,染了血的小毛毯顯得更柔順,私密的花園春水泛濫,比以往哪一次做愛的時候濕得都厲害。
“冰冰……插進來……進來……”小北喃喃著,把腿分開,甚至把胯向著槍管插入的方向沉下去。
“小北,你不是問過我會不會在你身體里開槍嗎?現在,最後的一槍,要來了。”
槍管沒入小北陰道的時候,司徒冰冰在心里對她說。她們嘴吻在一起,血從彼此口唇親吻的縫隙和鼻腔一齊嗆出來。
小北似乎聽到了她心里的話,於是更用力地回吻。但她握槍的手沒有放松,從傷口的地方略略移開,再重新抵住,另一只手緊緊勾住司徒冰冰的脖子。
砰!
郭夢北
——大傻牛,你終於射在我里面了,真好。
——可惜,小北沒法給你懷孩子。
——其實,蠻想給你生個孩子的,用你的卵子和我的子宮。
——不要你來懷孕,大肚子的司徒冰冰不好看,我更適合。
——唉。
小北能感覺到司徒冰冰射給她的那顆子彈留在她身體里了。
奇異的疼痛和酸脹,伴著快感涌出來,比那個什麼小飛俠強多了。
雖然她知道她的陰道已經徹底被這顆子彈撕爛了,以後,沒辦法再做愛了,可她還是覺得好開心,開心到她一下子就高潮了。
這個高潮來得比以往所有的高潮加在一起都厲害,厲害到她的耳朵里嗡嗡響,厲害到她覺得自己眼前那片黑茫茫的霧氣都散開了些。
——神啊,如果能讓我再看她一眼,該多好……
小北心里這麼想。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里所有剩下的血一下子被這個高潮通通點燃了,開始劇烈地,不可遏制地顫抖。她不知道一下子哪來的力氣,仿佛一條被網離水面的魚,盡力地掙扎著,修長的腿纏上來,死死地盤在司徒冰冰腰間,用血肉模糊的下體貼著她牛仔褲硬硬的襠部,拼命地摩擦著,沙啞地,發狂般地呻吟。
她那只枯瘦的手死死抓著司徒冰冰的背,斷掉的指甲插進司徒冰冰的後背,嘴貼上來,仿佛一只貪婪的樹袋熊。
汗滲出來,淚淌下來,手里的扳機不由自主的扣下去。
砰!
司徒冰冰
“小北……”司徒冰冰睜大眼睛,松開了手里那把依然插在小北身體里的魯格,抱緊懷里的瘦弱女孩,身體向前摔倒,壓著她一起在跌在那具白色的鋼琴上。
她聽見那些琴鍵發出的凌亂聲音,聽見小提琴琴頸折斷的聲音,聽見彈殼崩飛的聲音,聽見兩把手槍雙雙落地的聲音,也聽見了來自小北和自己的呻吟悲叫的聲音。
她看見了小北用力睜開卻迷迷蒙蒙的眼睛,看著小北蒼白的卻嘴角翹起的嘴唇,看見小北瘦削的臉上濺上的濃稠鮮血和那些自己的乳房內部的黃色脂肪組織,或許還有些紫紅色地的心髒碎片。
她的心。
司徒冰冰知道,現在,她倆就快死了。
她覺得自己的血很熱,但是小北的身體更熱。在她高挺卻已經殘破的乳房上,兩個彈孔緊挨著,血汩汩地流,流了小北一身。那些挾雜疼痛的欣快感覺,宛如一波波的水浪,隨著懷里小北的掙扎一浪接一浪地撲上來,讓她窒息便在窒息中和她緊緊糾纏,兩條腿不由自主地蹬踢,隨著她呻吟,隨著她抽搐,透不過一絲氣息。
嘴里卻是小北的舌頭,激烈地攪動,帶著濃重的血腥,暢快淋漓。
她忽然好想小北再咬她一口,於是她用力地把舌頭頂進了小北的嘴里,頂在她的上下牙齒之間。
——郭夢北,咬我,再咬我一口。
咔嚓。
——好疼,真好。
司徒冰冰迷迷糊糊地覺得,小北這一下子可能把她們兩個的舌頭都咬斷了,可這又怎麼樣?
她忽然想傻笑,緊緊地箍住了在懷里牽動的那個熱乎乎黏糊糊的瘦弱身體。
或許是因為這疼痛,讓司徒冰冰忽然覺得眼前一下子一片金燦燦的,什麼也看不清了。
——神啊,如果把我的視力給她一點點,讓她再看我一眼,該多好。
郭夢北
水邊,琴旁,血里。
兩個浴血的身體糾纏,互相需要,互相索取,互相撫摸,互相纏繞。
愛的感覺,沒有語言,彼此也明白。此刻只是這樣便足夠,彼此就是彼此。血流在一起,心跳在一處,一起加快,一起更快,一起到頂點。
顫抖,呻吟,痙攣,纏繞,攜著手攀上峰頂,再攜著手飛起來。
小北覺得自己眼前一下子全黑,再一下子,她便看到了明媚的藍天。
陽光很亮,潔白的雲朵不時飄過,水波蕩漾,眼前,滿身鮮血的短頭發女孩和長頭發女孩緊密纏綿,沉醉在那個永恒的擁抱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小北開心地笑起來,她忽然看見對面,司徒冰冰赤著上身,挺著驕傲的胸,穿著牛仔褲,臉上的笑傻乎乎的,正朝她伸出手。
這讓她笑得更開心了,於是便也把手伸過去。當她們的手再次牽起來的時候,這兩個身體就在小北的目光里漸漸地化成同一股青煙,不分彼此。
留下的,只有染血的鋼琴和破碎的小提琴,堆在一起的魯格和瓦爾特,還有那兩具死死抱在一起,已經失去生機的肉體。她們就這樣擁在那一大汪血泊里,隨著那一下下不時的機械牽動,揚起一圈圈血紅的漣漪,蕩漾,然後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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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12 蝴蝶 La Papillon]
紅蝶
“凡有血氣的,盡都如草,
它的美榮,就像草上的花……”
紅蝶倚著門框,自言自語,匕首握在手里,隔著那件已經變得血汙斑斑白色的吊帶衫頂在肚臍的位置。
她手上微微用了點力氣,把刀尖所觸的布料割破了,讓刀尖直接頂在她那個精巧的,淺淺的圓形肚臍上。刀刃依然冰冷雪亮,血跡斑斑,有她的也有菲兒的。
——媽媽,我在你肚子里的時候,你的血就是從這里流進我身體的,不是嗎?
——媽媽,今天這里的一切,這里的這些血,你都看見了嗎?
身邊,不遠處,倚著牆睡著的,是菲兒。她的頭歪向一邊,長頭發披散著,赤裸的軀體上仿佛穿了一件鮮血和傷口織就的血紅色禮服,長長的睫毛垂著,嘴角有笑。
屋外的泳池里,曲凡性感迷人的軀體背朝上漂浮,看不到她身上的那幾個彈孔,只是還有血從她身下涌出來,然後在周圍的水里渲染開來,讓她濕漉漉的白色吊帶變成暗紅色,淺藍色的牛仔熱褲變成葡萄紫色。她的那顆頭卻是仰面朝天的,眉目鮮活,表情釋然,長頭發在腦後的水面上散成一個烏黑的扇形。
泳池邊,那架白色的鋼琴上濺了不少新鮮的血液,仿佛一幅白雪紅梅的寫意國畫。旁邊,是翻倒的琴凳和摔裂的小提琴,交疊在一起的魯格和瓦爾特手槍,還有那依舊緊緊抱在一起,軀體交纏,嘴唇吻在一起的那兩個浴血的身體——長頭發的短頭發的,健美的和瘦弱的,穿著牛仔褲的和赤裸著的,閉著眼睛和睜著眼睛的。只是,她們倆都笑得好開心,和從前一樣,或者說,比從前什麼時候都開心。
——嗯,媽媽,我想你都看見了。
——現在我知道了,很久之前,在你和爸爸認識之前,你也在那個樓上的天台吹過風,在那個床邊的十字架上殺過人,在那個不大的泳池里游過泳,在那架白色的鋼琴上彈過曲子。
——還有,你和爸爸,是在那間房里有的我,不是嗎?
——今天,我要做一件二十多年前就該做的事情了。
她想,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用力,把刀向內推了幾毫米,讓刀刃把她那個精巧的圓形肚臍平平分成兩半了。
紅蝶覺得這種疼痛很特別,熱辣辣的,和身上其他的傷口的疼痛都不一樣。
她皺起了可愛的眉毛,輕輕吸了口氣,重新念了那段她剛剛並沒有念完的話。
“凡有血氣的,盡都如草,
它的美榮,就像草上的花。
草必枯干,花必凋謝……”
楊夢菡
“你念的是什麼?聖經嗎?”楊夢菡輕輕地走過來,故作輕松地問,但是卻沒刻意掩藏話里的惋惜。
她的披肩發顯得有些亂,稍稍把臉遮住了一點。她的眼睛顯得很亮,黑白分明的,甚至比以往更大了一點。但是,她看那倚在門邊的娃娃臉女孩的時候,眼睛里卻滿是惋惜。
“彼得前書,”紅蝶的聲音微微有些虛弱,“雖然我不喜歡讀聖經,但是這幾句話我還是蠻喜歡的,很帶感,不是嗎?如果單從這幾句看,寫這些話的那一位,說不定也是個冰戀者,哈哈……”說話的時候,這個娃娃臉女孩的面部肌肉稍微顫抖了幾下,楊夢菡發現她似乎又把那把匕首往里推了推。
這讓她覺得心很疼——完成了那個可能委托人都沒覺得有可能完成的任務之後,有一刹那她覺得很輕松,但是也只是一刹那,因為她真的不想面對後面的這個對於她這樣一個高級殺手來說應該簡單到不值一提的事情。
這件事情仿佛一塊大石頭壓在她心里,而現在,看著眼前人,楊夢菡覺得自己的心開始被這塊大石頭壓出裂縫,滲出血來了。
她覺得紅蝶從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像個被父母遺棄在街邊的無助的小女孩,無助到哭也哭不出來,甚至比那天她蜷縮在血泊里睡的時候更無助。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這個女孩子好受些。
她嘆了口氣,挨著紅蝶的身體坐下了。
“喂,夢菡你說,好看嗎……她們?”那個小小的,血跡斑斑的女孩身體貼上來了。
“嗯,好看,每個人都是。”楊夢菡苦笑,“真正的美人嗜血,你那個朋友給這個聚會取的名字,真貼切。”
“是的,可能你不知道,她也死掉了,昨天晚上。”紅蝶仰頭看了看天,“知道嗎?本來我覺得已經沒希望找到你了,所以拜托她幫我安排一個死亡party,結果呢,她或許是被自己的創意打動了,又或許有一點點想和我一起最後看一次星星,總之她自己參加了那個party,而我終於放了她的鴿子。她那邊也是,十幾個人,一晚上,每個都很美,可是……”
紅蝶的聲音哽咽了一下,身體也顫抖了一下。楊夢菡幾乎能聽到那把刀分開皮肉的輕微聲響,然後,她聽見紅蝶繼續說下去:
“死或許不很難,而看著自己的好朋友死掉,卻真是一件殘忍的事情,這對我不是第一次,我在美國的時候也是……那個時候,為了找你,我始終在瘋狂作死,希望你的那個組織最終派你來了結我,但是,我自己沒死,我的很多朋友卻死掉了,在我眼前……那天,你答應我以後,我以為起碼這次我可以做先告別的那個了,雖然不負責任,可是……唉……想不到,先是菲兒,然後是那兩個家伙,都過來找我告別,還有曲凡姐……還是剩我一個,最後才走……哈哈……好難受……可是,我高潮了……今天,好幾次……曲凡死的時候,菲兒死的時候,小北和冰冰死的時候……嗜血者……嗯……美人……嗜血……伍凌……你這家伙……”
她的身體又顫抖了下,現在,楊夢菡發現那把匕首留在她體外的刀刃只剩下一小半了。
“那天晚上咱們的確很瘋,你喝了我的血,我也喝了你的,像你說的,如果對於吸血鬼,這就是咱們的‘初擁’。那個時候,其實我就有感覺,我逃不出你的手心了。”她說著,感覺紅蝶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開始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倒,於是她用一只手把這個虛弱的,傷痕累累的女孩子的身體扶住了,然後,她用空著的那只手給自己點了支煙。
“或許,而且我猜,你剛才不是沒有要求蔣寧那家伙給你一槍,”紅蝶點點頭,用鼻子輕輕吸著楊夢菡噴出的煙霧,隨著咳嗽,“雖然一樣嗜血,可我比吸血鬼幸福,至少,吸血鬼沒辦法死,但是我可以……今天……終於……可以了……夢菡……幫我撐一下……腰……”說著,她咬了咬牙,雙手開始用盡全力把最後的那點刀身往里推。
楊夢菡狠狠地咬了咬下嘴唇,但終於按照紅蝶說的,抵住她的後腰往前推,制止了她身體本能的後縮。
她聽見那把刀從里面刺破肉體再穿透皮膚的聲音,也終於看到那把匕首的刀柄碰到紅蝶的白色吊帶衫了。大量的血從傷口的四周滲出來,把紅蝶的吊帶衫的下擺染成一片絢爛的紅。
“好疼……可是……我又……高潮了。”紅蝶把可愛的眉毛隨著疼痛皺起來,呻吟的聲音很輕。
“小蝶,你何苦……你這是怕我言而無信嗎?”楊夢菡皺眉,“我答應幫你做那件事,就不會反悔……雖然我真的想……何況你幫我……找到了……”
“孫崢的妹妹……出乎意料,是個黑丫頭,嘿嘿……”紅蝶笑起來,似乎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楊夢菡……知道嗎?有時候……你顯得傻呼呼的……我才不擔心你說話不算……否則,你早就扔下那個瓶子……自己解脫了……我只是很貪心,想多體會一點,也想……記住那些人……在我身邊死去的那些……還有,因為我爸爸死掉的那些……原來,刀是真的可以穿透身體的……當時,你那朋友……陳曉靜,就是這樣扎到……我爸爸的……不過……我沒她的勇氣……把刀捶進身體里去,所以我只能……”
她說著,忽然抬手把楊夢菡嘴里的煙搶下來,塞到自己嘴里,深深吸了兩口,然後一下子咬住那個煙蒂,把刀刃用力地向旁邊推。
她的手在顫抖,那把被她小腹皮肉咬住的刀幾乎沒有動。
“剛剛……幫菲兒的時候……沒這麼難的……我好廢物……夢菡……幫我……幫我一下……”
楊夢菡嘆了口氣,抓住了紅蝶握刀的手,用力向自己懷里拽了一下。
“嗤拉。”
刀刃終於把這個娃娃臉女孩的小腹割開了一刀兩三公分的橫向傷口,而纏住刀身的那些瑩潤的小腸,也隨著被割斷了一些。
“這是為了她?周茗茗?”她問。
“嗯,小雷……她肚子里的男孩子,她和他,都值得被我記住。”紅蝶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我爸爸對不起她,我死了,見到她,用這一刀請她原諒……還有,變成蝴蝶的時候,繭……總要割破,不是嗎?”紅蝶手扶著微微顫抖的刀柄,聲音顯得有點虛弱,但是眼睛卻更明亮也更清澈了,“夢菡,陪我進去,我要在那間房間里……知道嗎,那是我出院之後……重新……裝修的,就是為了今天。”
她說著,一只手扶著牆,掙扎著想站起來,卻一下子腿軟軟地倒下去。
楊夢菡皺著眉,一把把她扶住了。她覺得心里似乎已經完全被一些灰色的東西塞住了,讓她覺得沒法呼吸,所以她再次點了一支煙,悶悶地吸了兩口。
“剛才那刀,我可能把腿上的肌腱……割斷了……不過,我知道……夢菡……你會在我身邊,所以……我也……不需要……再走路了……哈哈……抱抱我……”這個娃娃臉的女孩子笑著說,聲音斷斷續續的,孩子似地朝楊夢菡張開雙臂。
“嗯,”楊夢菡點頭,把煙銜在嘴里,彎腰,一手托著她的後頸,一手拖起她的腰,一下子把她抱起來。煙灰隨著抖落,撒在她袒露的左胸上,血蝴蝶的翅膀落上熾熱的灰,閃爍著熄滅。
紅蝶被燙得眯了眯眼睛,卻只是笑,“夢菡,被你抱著,感覺很好呢……”
她說著,抬起兩條手臂環住了楊夢菡修長的頸,頭靠在她的臂彎,微微合上眼睛,但片刻便睜開。
“想再看看她們幾個?”楊夢菡問,沒等她回答,就先抱著她向走向泳池邊,再走過那台鋼琴,然後,她抱著紅蝶走進那間房間,緩緩地經過門口倚牆睡著的長發女孩,才最終向著十字架對面的那張已經浸透鮮血的床走過去。
她發現紅蝶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四個女人的屍體,那眼神里充滿了眷戀,甚至有些貪婪。與此同時,她聽到紅蝶開始斷斷續續地哼一首歌:
“Pourquoi les poules pondent des oeufs?(為什麼母雞會下蛋?)……
Pourquoi les amoureux s’embrassent?(為什麼情侶要親吻?)……
Pourquoi les jolies fleurs se fanent?(為什麼漂亮的花會凋謝?)……
Pourquoi(為什麼)……”
楊夢菡知道那是法語,但是她聽不懂。
——但是,無所謂了。
聶遠
“Pourquoi les poules pondent des oeufs?(為什麼母雞會下蛋?)
Pour que les oeufs fassent des poules.(因為蛋都變成小雞)
Pourquoi les amoureux s\u0027embrassent?(為什麼情侶要親吻?)
C\u0027est pour que les pigeons roucoulent.(因為鴿子們咕咕叫。)
Pourquoi les jolies fleurs se fanent?(為什麼漂亮的花會凋謝?)
Parce que ça fait partie du charme.(因為那是魅力的一部分。)
Pourquoi le diable et le bon Dieu? (為什麼會有魔鬼又會有上帝?)
C\u0027est pour faire parler les curieux.(是為了讓好奇的人有話可說。)
……”
那輛Rolls—Royce穿行在斑駁的林蔭里,速度不算很快。
音響里稚嫩的童音和低沉的男聲交錯,一問一答,聽得開車的男人隨著微笑,眼角那些淺淺的魚尾紋也隨著綻開。
這個可能是聶遠很久以來第一次關了電話讓自己清靜,第一次不用蔣寧或者司機小張,而是自己駕駛這輛車,也是第一次在開車時聽自己和女兒都喜歡的歌。
他想起了聶鑫小時候,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的小女娃娃,穿著紅裙子扎著羊角辮嘟著小嘴唇,小臉肉嘟嘟的眼睛水汪汪的,也喜歡這樣拉著他的手問這問那,問到了不該問的,比如問到媽媽到底去了哪里或者這幾個叔叔為什麼頭頂紅紅的還有那個大姐姐為什麼睡著了之類的,他便這樣用不相干的話叉開。
然後,這個小女娃娃長大了一點,學了漢語學了英文了學了法文,他總是會在她床頭給她讀睡前故事,後來就陪她看電影。
海蒂和爺爺 ,天堂電影院 ,這個殺手不太冷 ……
還有這一部,Le Papillon,蝴蝶 。
——鑫兒常常問我,為什麼不是La Papillon,因為她覺得只有女孩子才像是花蝴蝶。
這是他第一次當爸爸,他原以為只有他會這樣對孩子答非所問或者故意引導到一些積極的方面去,但是看到電影里的那個喜歡問問題的小女孩和那個做蝴蝶標本的白胡子老人,聽到這首歌,他才知道,可能所有的家長都一樣。
“Pourquoi le feu br ûle le bois?(為什麼木頭會在火里燃燒?)
C’est pour bien r échauffer nos coeurs.(是為了溫暖我們的心。)
Pourquoi la mer se retire?(為什麼海水會退潮?)
C’est pour qu’on lui dise \"Encore.\"(是為了讓人們說“再來一次”。)
Pourquoi le soleil dispara ît?(為什麼太陽會消失?)
Pour l’autre partie du d écor.(是為了地球的另一邊。)
Pourquoi le diable et le bon Dieu?(為什麼會有魔鬼又會有上帝?)
C’est pour faire parler les curieux.(是為了讓好奇的人有話可說。)
……”
那年,鑫兒五歲,給聖誕老人寫信要一只裝在水晶球里的紅蝴蝶,寫不出來就畫,他花了不知多少時間,讓手下幾乎跑遍了半個地球,買到了一模一樣的,在平安夜放在她的床頭。
那年,鑫兒七歲,他帶著她和菲兒一起出去踏青釣魚捉蝴蝶。兩個女娃鬧著要騎馬,結果馬驚了。他搶下了哇哇大哭的菲兒,鑫兒卻從馬上摔下來。她忍著不哭,腿上卻打了三個月的石膏。
那年,鑫兒九歲,已經開始長高的她第一次看到兩條腿之間流出的血,嚇得在洗手間哭著喊爸爸。他手足無措地滿頭大汗地抱著這個女娃娃,幫她擦血教她用衛生巾,然後去買關於青春期的書給她讀。
那年,鑫兒十四歲,那個下雨天,偷跑出去和那個比她大三歲的小眼睛女同學一起出去和兩個男生過夜。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在事後呆呆地看著鑫兒睡過的那張床上的那片處子血,等到鑫兒和那個男生分手之後三個月,再對他不感興趣,才把那臭小子抓了來,關在水牢里活喂了家里的那五條大狼狗。
那年,鑫兒十六歲,大學寒假里在農村做義工,第一次知道因為爸爸的“駱駝基金”讓那麼多窮孩子有學上,所以親手給他做了一個陶土燒成的煙灰缸。
那年,鑫兒十七歲,偷偷去他旗下的夜總會做公主打工,從酒客的嘴里,第一次知道她爸爸原來不只是和那些叔叔伯伯開會,不只修橋補路做慈善,而是還干其他的事情,所以不管不顧地衝到辦公室和他大吵,挨了他一耳光然後摔碎了他桌上的陶土煙灰缸。對了那天是那年六月的第三個星期日 。
那年,鑫兒十九歲,和新朋友小北,冰冰聚會回來,醉醺醺地不小心進錯了房門,看到里面正被他騎著的孟爽,在他面前手淫的呂綠還有對面屋梁上晃晃蕩蕩尿水淋漓的女死囚,只是笑了笑,說了聲打擾了,你們繼續玩,早生貴子,就帶著那兩個目瞪口呆的丫頭轉身出去把門輕輕關好。
那年,也是鑫兒十九歲,就在那件事情過去後第三天,是他的生日。鑫兒給他親手烤了蛋糕,端著紅酒祝他生日快樂,然後說爸爸沒事,鑫兒大了,以後鑫兒可以幫爸爸做事,也想聽爸爸心里那些不喜歡對別人說的話。
當然,還有,那個下雪的平安夜……
前面是紅燈,聶遠把車停下來了。
所有的這些事情,仿佛一個個五彩斑斕的記憶球,有一些金色的,一些藍色的或者紅色的,還有少數紫色或者暗綠色的,忽然一下子都涌到他腦子里,撐得他的腦子都快爆炸了 。
還有,他記得,這些時候,每一次,鑫兒都曾經在夢里哭著喊媽媽。
——小娜,我曾經努力地想做個好爸爸,可是我失敗了。我想要的太多了,而且,像你說的,其實我已經活成了最讓自己討厭的樣子了。
——小娜,好快啊,一轉眼,我們的女兒已經這麼大了。
——小娜,我終於那件事情,其實我早該這麼做了。我找了很多理由,但其實只是我沒勇氣。
——你生下她的那天,就想到會這樣了,是嗎?或者說,那個時候,你就希望我這麼做了。是嗎?
——鑫兒能好好的,就夠了。
——何況,小娜,你知道嗎?寧兒,那個聲音很像你的女孩子,她可能有了我的種了。
——是不是兒子,無所謂了。有沒有其實也無所謂了。為了那些虛幻的理由和借口,我說過太多謊話了。
——她告訴我的時候我差點就放棄那個想法了,還好你看了我那一眼,還好你給了我那個嘲諷的笑。
——我不該貪這麼多的,能保留最後一點尊嚴就不錯了。
——給了寧兒那一次之後,我就想明白了,也真的下了決心了。
——小娜,這次是真的了,這次我真的下定決心做那件事了。
——嗯,今天,一會兒,我會去原來你的那棟小別墅。今天鑫兒、菲兒約了寧兒一起在那里聚會,寧兒說,如果我過去,會給鑫兒一個驚喜。
——也算是臨別的禮物吧,能看到她們一起開開心心的樣子,看一眼,我應該就沒遺憾了。
——你……會生我氣嗎?
——你發怒的樣子,也好美呢。
聶遠想著,長長吁了口氣,開始靜下心聽那首歌的後半部分。
“……
Pourquoi le loup mange l’agneau?(為什麼狼要吃小羊?)
Parce qu’il faut bien se nourrir.(因為它們也要吃東西。)
Pourquoi le li èvre et la tortue?(為什麼兔子和烏龜賽跑?)
Parce que rien ne sert de courir.(因為只是跑沒什麼用。)
Pourquoi les anges ont-ils des ailes?(為什麼天使有翅膀?)
Pour nous faire croire au P ère No ël.(為了讓我們相信有聖誕老人。)
Pourquoi le diable et le bon Dieu?(為什麼會有魔鬼又會有上帝?)
……”
這讓他有些出神,驀地,他聽見一陣尖銳的喇叭聲,這才恍然,原來自己已經在路中心停了好久。
他苦笑,讓車子開始啟動,而後面那輛出租車卻已經衝到和他並排,放下車窗來用食指指著他罵。
換一個場合,他可能會讓這樣一個粗鄙的司機從這個城市徹底消失,連同那個坐在出租車後排的,呆呆木木卻有點眼熟的圓臉短發女生一起。但是今天他忽然不想,反而抬手朝那還在喋喋罵個不休的司機致歉,笑了笑,然後就那麼看著那輛出租車耀武揚威似地提速開走。
——做個普普通通的人,帶著女兒,不要這麼多,其實也很好。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聶遠想著,忽然覺得陽光很亮,便把眼睛眯起來。
紅蝶
弧形的落地窗被寬大而厚重的紅色絲絨窗簾遮掩了大半,只留了不寬的一道縫,陽光便從這道縫里射進來,照在紅色的弧形牆壁和那張已經浸透鮮血的圓形大床上,顯出一片燦爛的金紅。
紅蝶倚著床背,血汙斑斑的吊帶衫和牛仔熱褲凌亂地貼在鮮活而嬌艷的身體上,左邊的乳房坦出來,沒沾到血的地方,皮膚白而嬌嫩,左乳上血色的蝴蝶和插在小腹上的匕首一起,隨著呼吸起伏。
小腹上的那個傷口雖然很深,但是不長,所以到現在也沒有腸子流出來。
——不過,也夠了。
“知道嗎?聶鑫,你真狠,對自己是,對我也是。”在她身旁,楊夢菡的聲音悶悶的,“這件事,比讓我挖出謝小雪的眼睛還難。
“嗯,我知道,對不起。”紅蝶苦笑,盯著楊夢菡的眼睛,“漂亮的大眼睛姑娘……紅玫瑰……你看什麼呢?滿面通紅,一副……發春的樣子……現在……我的樣子很狼狽……不好看吧。”
“其實和我第一次在飛機上見到你時差不多,你的眼睛很干淨,而且,你也很美。”楊夢菡苦笑,但是語氣很真誠,“其實過了很久我才知道,你是故意讓那個金發女人看到你的箱子里的那些美金還有那個按摩棒的,是嗎?”
“不全是,美金是給她看的,按摩棒,是給你看的……在我拍的那些小黃片里,我用它插過自己很多次。”
“現在呢,需要嗎?”
“你在,不需要了,所以……扔了。”
“那本書呢?紫紅色封皮的那本,現在想起來,你似乎在把它翻出來後從來都沒看過。”
“那是我一個朋友送我的禮物……昨天,我給自己整理遺物時,燒了……那書不是用來看的,而是用來聞的。”
“我不明白。”
“我的那個朋友幾乎花了兩年的時間,用自己高潮時候的體液把這本書的前四章都塗滿了 。”
“哦?我猜,她死了。”
“對,在一個島上,我們是同一個比賽的競爭對手,她在比賽中勝出了,而我失敗了,所以她吃到了那顆紅苹果……在她被穿刺上了燒烤架之後……”
“說給我聽聽,我有點好奇……”
“楊夢菡,我真心相信你不會說話不算話的……所以……我要幫你一把……因為,如果我……再說下去,可能就等不到你……動手了……我知道你開始……心亂了……否則,你不會在這個場合……梳頭的……這個話題,我告訴你最後一句,一樣,A secret makes a……”
“我知道了,但是,我還要問你最後一句話。”楊夢菡說著,有些手忙腳亂地想把手里那把小梳子放回牛仔褲袋里,可是,或許因為她動作太用力,啪地一聲,那把尾端尖銳的小小木梳子竟然一下子折斷了。
“好吧,”紅蝶努力地笑了笑,看著楊夢菡無奈地把那兩截碎木頭隨手丟開,“看在……你這麼……在乎我的份上……”
“到底為什麼?”楊夢菡咬著牙,神情帶著三分惋惜,“他是他,你是你,你不該這麼對自己的。”
“糾正……救贖……同時,也是我的……好奇心。”紅蝶喘息著咬了咬牙,擠出這兩個詞。刀身被腹部的肌肉脂肪包裹,被肚子里迂回的小腸纏繞,每次呼吸都會疼,疼的頭暈目眩,“如果當初……沒有我……我媽媽就不會死……而爸爸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而如果不是我這個被詛咒的人……我身邊的那些朋友……或許也不會這樣……一個接一個的……在我眼前死掉……從我小時候……我的朋友……拿走我處女的……帥哥……在美國時的那些……還有……那個島上……周茗茗,章萍,伍凌,菲兒……冰冰,小北……一個接一個……就像陳曉靜……你那個朋友說的,我爸爸……會……眾叛親離……我想……被詛咒的……不單是他……聶家人……都是……或許……我早該去死了……這是……糾正……也是……救贖……把我的血,肉還有命……在這間房間里……還給爸爸和媽媽……這樣,才干淨……我相信……我自己做的話……即便能死掉……也拜托不了這個詛咒的……只有你……夢菡……只有你……至於好奇心……他喜歡看女孩子死,看了才會硬……我就讓他看我死的樣子,看他還能不能硬起來……如果……他硬了……想干我的……屍體……我還給他准備了……另外的禮物……在我身體里的……一些……活的……病毒……哈哈……”
說著,她那只一只握著刀柄的手猛然一擰,然後一拔。
那把匕首一下子抽離了她的身體,血隨著濺出來,刀上的倒鈎使傷口進一步撕裂,帶出一小截瑩潤的小腸。
紅蝶其實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備,但還是忍不住呻吟。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於是咬著牙,掙扎著抬起屁股,“夢菡,幫我一把……太難受了……脫……脫下來……我想要……”
楊夢菡
“嗯,好。”
說著,楊夢菡就起身,跪坐在紅蝶身前,一點點幫她把浸滿鮮血的牛仔短褲脫下——滑過大腿,滑過傷口,紅蝶的呻吟聲痛苦而享受,含含糊糊地念著什麼。
楊夢菡屏息,方才聽清楚。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郁郁……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時盡,血……血亦有時滅……”紅蝶喘息著,有更多的血從嘴里淌下來。
在她的念誦里,楊夢菡俯下身,眼前是紅蝶精致的桃源溪谷。
陰毛不長,軟軟地很可愛,血滴掛在上面,宛如露珠。她用力把紅蝶的腿大大地分開,讓那個洞口隨著張開,拉出寄到黏液構成的細絲。然後,楊夢菡把口鼻湊上去,聞著那熾熱而迷人的少女芬芳,混雜著淡淡的血腥。
楊夢菡知道現在這個女孩需要什麼,而且她也知道,現在她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於是,她用雙手扶住紅蝶顫抖的大腿根,把披肩發攏到一側,伸出舌頭,緩慢但堅決地進入了紅蝶的身體。
插進去的時候,她能感覺到紅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然後,那條陰道里仿佛長出了無數個小吸盤,一下子把她的舌頭緊緊裹住了。
耳邊,紅蝶虛弱而有些哀傷的吟誦繼續,夾雜著顫抖的呻吟,“一縷香……香魂……無斷絕……嗯……是耶?非耶?……化為……蝴蝶……”
聲音似斷未斷之際,這個傷痕累累的女孩子忽然發出了一聲長長的痛苦呻吟,把雙腳踩在浸透鮮血的床上,身體一下子緊繃,熾熱地下體緊緊地貼到楊夢菡的唇上,開始如痴如狂地激烈摩擦,隨著大聲呻吟,然後便是一股濕濕熱熱的春水一下子泄出來。
楊夢菡不禁一呆,好半晌,她才抬頭,卻一下子愣住,眼睛睜得好大。
紅蝶的手在顫抖,卻緊緊握著刀柄,而整個匕首的刀身已經在她高挺的胸前再次隱沒,依然只剩下刀柄。
刺下去的地方,赫然是左胸那只血色蝴蝶。
那個聖誕夜,她親手刺進去的地方。
“小蝶!”楊夢菡忽然有些情難自已,撲上去,把這個顫抖的嬌小身體攬在懷里,感覺紅蝶的皮膚火燙,看著那些鮮紅的血從刀口溢出來。
紅色蝴蝶的翅膀被鮮血澆灌,霎時間變得異常鮮艷,在刀下隨著呼吸舞動,妖冶而迷人。
——這些血,也流到我的身體上了吧,現在我小腹上那朵紅玫瑰,也和這紅蝴蝶一樣了吧。
楊夢菡想著,覺得自己一下子濕透了。她怔怔地伸手,握上了那個在紅蝶胸前起伏的刀柄。
紅蝶的娃娃臉一下子扭曲,仿佛感受到了鑽心的疼痛,大量的汗一下子從她額頭滲出來,也有更多的血從嘴角淌下,
“別拔……就這麼插著,留在這里……我不想……這麼快死……你還……沒出手……我只是覺得……這個造型……適合我。這一刀,還是老地方……”紅蝶微笑,眼睛明亮,精神忽然有些振作,“夢菡,剛才你給我的……真好,對了,知道當時……平安夜,你那一刀……我為什麼沒死嗎?……其實你下刀很准,應該是……心髒的位置的。”
楊夢菡愣在那里,只是怔怔地搖頭。
“琳子她們……給我檢查的時候……發現我的心髒,位置和正常人是反的……在右邊……我生下來,就是個……畸形的……怪物呢……”紅蝶苦笑,“其實……我寧願那個時候死了……也就省了這麼多煩惱……不過……也好……”
“小蝶,聶鑫……你真傻,”楊夢菡的大眼睛里已經滿是血絲,“你爸爸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系,為什麼非要……”
“爸爸媽媽生了我……這是個錯誤,我該把我的血肉……統統還給他們的……就在這間房里,這間他們懷上我的房間里,”紅蝶的神色有些燦爛,臉龐漸漸紅潤,更多的血從身上遍布的傷口涌出來,眼睛卻依然明澈,“但是……楊夢菡……是我自己的選擇……從那個平安夜,你刺我的那一刀開始,我就決定了……以後的日子,我常能夢到你,雖然當時在被子里……看不清你的臉,可是……我一下子就……愛上你了……”她皺了皺眉,抬手,輕輕握了楊夢菡有些冰冷的修長手指,“我找得你好苦……但是……在候機室的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了……我躲在你旁邊……的廁格里……手淫……真是……忍不住……楊夢菡……死在你的身邊……你的手里……這是……我的夢啊。”
“那個平安夜的事情是真的?”門口的聲音清冷,卻發顫。楊夢菡回頭,紅蝶抬眼,看到門口佇立的黑皮膚短發女孩——頭發凌亂,眼睛里有血絲,臉上有淚痕,嘴唇上有鮮紅的血印,神色之間再沒了高傲,反而顯得有些憔悴。
蔣寧
蔣寧其實原本是想去接干爹的。
楊夢菡告訴她的那些事情讓她怕極了,因為在這個故事里,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嚴絲合縫地拼接在一起,再沒一點點邏輯上的錯誤。
比如干爹所說的,那間不知道在哪里的醫院。
比如干爹所說的,睡在那間醫院里的,不能和任何人接觸的,她的姐姐。
曲凡死之前,雖然似是而非的承認了干爹所說的那個故事,但是,在楊夢菡的版本里,曲凡說的所有的話,都可以有另一種理解。
“我害了鑫鑫,是因為我打心里看不慣老爺……她爸爸,也就是你干爹做的事,但是他是我的主人,我答應過我師傅要替我那個早死的師姐保護他,不能做對他不利的事情,而且還要陪他三年,所以,我沒有辦法,只能做那個選擇,兩不相助自己離開……至於我害了孫崢,是因為我當時當斷不斷,如果那天晚上我一槍殺了她,她或許沒有後面的那些長久痛苦……總之,我知道我自己該死,所以我回來了。”曲凡說著,忽然嘆氣,聳了聳肩,眼神有了些少見的黯然。
——所謂當斷不斷,害了姐姐,她的原本意思是沒想到放了姐姐一條生路之後,卻會讓她在異國他鄉死得這麼憋屈。
——換了我是曲凡,假如我知道未來會是這樣,我也一定會一槍打死那個傻子。
——曲凡,你是這個意思,是嗎?你不和我說明白,只是為了自己尋死,然後把說這些話的權力留給那朵紅玫瑰?還是這也是你答應你師姐的事情之一?
——還有,兩不相助,曲凡你說過兩不相助。如果是兩不相助的話,如果姐姐那時是在保護鑫兒小姐,那曲凡不應該是開槍打了她的。
——更何況,姐姐的字,還有我們之間的秘密,孫橙和孫檸,這些事情,連干爹也不知道。從干爹第一次上我,到現在,除了最後一次,我都遮住了身上的檸檬味道的。
蔣寧其實不在乎干爹做過什麼,比如他對陳曉靜做過的那些事,比如對王歡她們做的那些事,比如對那些死掉的女人做的那些事。甚至,如果有一天干爹告訴她,她姐姐孫崢早就不治,甚至她姐姐根本就是干爹親手殺的,她蔣寧也不會怨,因為她有思想准備。
因為干爹是幫她報過仇,也真心對她好的。
她依然會做她的夜叉,幫他殺人,或者吃鬼,幫他懷孕,生子,然後在合適的時候,用她設想的那種方法結束掉自己,用自己的血和肉把他犯過的那些罪背負起來,再洗掉,換他和他在乎的兒女一輩子安好。
——但是,為什麼連這件事都騙我,從開始就騙我?
——我想要你親口告訴我,當然,我不會欠你,你對我的好,我會還給你。
——用這條命。
——其實,能沒有任何包袱地死掉,沒有遺憾地死掉,就像司徒冰冰和郭夢北一樣,是好事。
——對了,還有鑫姐也是。
直到親眼看到聶鑫之前,蔣寧的腦子里始終是這樣亂哄哄的。
眼前的場面讓她打了個寒顫,無論是牆邊已經開始變冷的菲兒小姐,還是床上那仿佛一團蠕動的血肉的鑫兒小姐。
——她還沒死,但是,她很快就要死了。
蔣寧僵立在門口,看著床上的聶鑫費力地用手肘把身體撐起來一點點,也一點點看清了她的那雙依然清亮的眼睛,還有那張絲毫沒有意外表情的,因為疼痛稍稍抽動的娃娃臉。
“嗯,蔣寧,你來了。”她說,“夢菡……都和你說了吧,那個平安夜……還有……關於你姐姐……你和冰冰,都誤會曲凡了……我爸爸……我爸爸……他……說謊……”說著,聶鑫忽然開始喘息,手扶住胸口的刀柄,一陣咳,嗆出了一大口血。
“他的事,我自會找他問。”蔣寧依舊冷冰冰的,“鑫姐,你是好人,你不該死。”
“不要叫我鑫姐,我也不是好人……凡是殺人取樂的人,都該死……我爸爸該死……我當然……也該死……”紅蝶苦笑,眼神里卻一下子帶上了一點祈求,“只是……爸爸……有他自己的路……也該讓他……自己選結局……蔣寧……如果可以的話……你別動手殺他,好嗎?曾經……我也是這樣求靈兒……我姐姐的……而且……我答應過媽媽……到我死……我都會……保護爸爸的……”眼光閃閃,帶著一絲懇求。
而蔣寧覺得自己的眼睛已經變成血紅色了。
她其實想說點什麼,比如再去干涉一下聶鑫的生死,或者至少祝她走好,或者告訴這個馬上就要死掉的女孩子,她會用自己的方式對她爸爸。
但她始終沒說話,只是默默轉頭,走出去。
她決定就在門外等著里面這一切結束,然後等著那個男人來,陪著他看完這一切。
所以她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床上的兩個人一眼,終於轉過頭,走出了這間已經被血腥味充滿的紅色房間。
出門的時候,她沒有回頭,隨著她的腳步,她的鐵灰色褲子滑落到了腳邊,然後,是她的黑色內褲。走到泳池邊的時候,她停步,稍稍把腿分開了一點,彎下身,把一些閃著銀光的東西一個個地塞進自己下身。
不很疼,只是微微發涼,她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紅玫瑰,鑫姐的事情拜托你了。我想,我們這兩只蜘蛛也不會再見了。
這個時候,她想。
楊夢菡
“夢菡……同樣的事……我也要拜托你。”
看著再次躺下的紅蝶用充滿乞求的眼光轉向自己,楊夢菡倦倦地吐了口氣,“不管別人,我反正是累了……孫崢交待我辦的事情都辦完了,馬上,你的事情,我的最後一個委托也結束了,我太累了,想休息了,就睡在你身邊,也很好。”
“嗯,那就好……夢菡,我有點想媽媽了……我生下來就沒見過她,只看過她的自畫像……她……好漂亮……夢菡,夢菡,過來,最後一件事,拜托你……”紅蝶眯著眼睛長長地出了口氣,呼吸忽然急促,說話的聲音一下子變小,只剩下嘴唇的翕動。
於是她把耳朵貼上來,仔細地聽,皺起眉毛,咬住嘴唇,點頭,然後嘆氣。
——也好,如果你喜歡,就這樣。放心吧。
她想。
“夢菡……我是不是太貪婪了……也太……瘋狂了。”
她聽見耳邊紅蝶的聲音大了點,於是她把頭抬起來,看著紅蝶那雙已經開始有些黯淡的眸子,搖了搖頭,然後俯下身,吻了吻紅蝶滿是細碎汗珠的額頭。
“真好……謝謝你……夢菡……原諒我……這麼任性地……愛上你……現在……幫我……結束吧……我相信你的子彈……是銀色的……”她拉住了楊夢菡的手,眼睛忽然大大地睜開,眼神一下子渙散,“我……很不中用啊,這麼快……就撐不住了……好疼……不過也……夢菡……我要……給……”話沒說完,忽然劇烈地喘息,脖子直著,眼睛迷迷蒙蒙地看著天花板,雙手緊緊地抓著身下的床單,把胸挺起來,胸口的刀隨著她的喘息一下一下地起伏,血一股股地濺出來,仿佛是紅色的小噴泉。
楊夢菡沒再說話,只是把手從紅蝶的手里抽出來,拿起槍,走下床,稍稍站遠了一點。
她看到紅蝶似乎用盡全力,把兩條腿用力地分開了一點點
“砰!”
一聲低低的槍響。
紅蝶的身體隨著彈跳了一下,少女最珍貴的地方血尿飛濺。
楊夢菡呆立,平端的槍口冒起一陣青煙,瞪大眼睛看著床上紅蝶掙扎的軀體。她的兩只手,不由自主地向雙腿之間捂上去,腳面仿佛抽筋般緊緊繃著,一下一下地用力蹬踢,似乎有些不情願,又似乎在享受人間至樂。
血,混著尿,鮮紅鮮紅的,從那兩條已經不自覺夾緊的腿中間流下來。那個嬌小的身體就在這血紅色的床上翻滾,掙扎,時而伸展,仿佛一條正在結繭的毛毛蟲,時而又蜷縮,仿佛子宮里的嬰孩。
紅蝶
紅蝶把嘴張得好大,卻喊不出聲音,眼睛睜著,緊緊皺著眉,表情似笑非笑。
她已經流了太多的血,但現在,卻還是緋紅滿臉,有淚流出來,有血嗆出來,斑斕而絢麗。
那把死死釘住那個蝴蝶紋身的刀,只露出一個漆黑的刀柄,在胸口隨著劇烈地呼吸起伏,血色的蝴蝶在刀下倔強地飛舞。
——嗯,這是我想要的,我終於得到了。
——媽媽,這感覺……好奇怪。
——伍凌,別吃我醋,我知道,咱們兩個之間的曖昧,實際上是因為咱們太像了,而咱們也都是自戀的人。現在,你該為我高興。
——菲兒,冰冰,小北,看著我。
——給我帶來死亡的,是我……愛上的人呢。
那顆子彈對於下身的撕扯有如火炭,一刹那完全破壞,一刹那瓦解冰銷,也便是同一刹那,紅蝶身體中積蓄的所有感覺和所有情緒一起爆發——哭、笑、悲、喜、疼痛、享受、一時間五味雜陳,不可辨別不可名狀。
疼痛,裹著強烈抽搐的暢快,夾雜著一絲嬌羞,一下子隨著血脈奔涌。胸口的刀,周身的傷,刹那間呼應,火辣辣的疼,或淺或深,或斷腸或刻骨或銘心,一時隨著爆發,如同一張血和欲交織的大網,一下子把床上紅蝶掙扎的嬌小身體緊緊網住,然後漸漸收緊。
網中的身體便隨著掙扎,殘忍的致命快感在隨著血管,在身體里左衝右突,衝擊心髒,衝擊大腦,一下子讓她迷亂,一下子讓她清醒,一下子讓她疼痛,一下子讓她快慰,然後再從周身的傷口涌出來——床品也是血樣的鮮紅,血在身下擴散,微微有些發黑的血色暈圈一點點不規則地擴大。
紅蝶直直地挺著脖子,張著嘴,卻吸不進半點空氣。一雙眸子睜得好大,眼前的視线卻是漸漸模糊,只是變幻出五彩斑斕的光影。
她感覺自己的血在流,周身的疼痛卻開始消解,變成一種奇異的,殘忍的欣快感覺。恍如一朵雲,一下子把她托起來。朦朦朧朧地,她看見了床邊的楊夢菡,看見了這個披肩發女人肚臍上垂下的黑蜘蛛,還有小腹上紋著的紅玫瑰。
當然,她也看見了床上的自己,看清了那只被那把匕首死死釘住的紅蝴蝶。
——夢菡,你會按我說的幫我安排好,我知道。
——不管你有沒有愛上過我,哪怕一點點,都好。
——能有你幫我做這件事,我已經沒有遺憾了,你看,我就要變成紅蝴蝶了。
——還有,老爸,一會你看見我的時候會怎樣,已經不是我該想的事情了。
——其實,我也很愛你,你可能是我唯一真正愛過的男人。
——所以,我希望你……
——現在,我飛走了,我要去找……
紅蝶覺得自己越飛越高,眼前倏然明亮,綠草如茵。
菲兒在笑曲凡在跑伍凌在鬧,冰冰和小北滾在一起纏綿。
不遠處,是一匹正仰首長嘶的棗紅馬,馬上坐著的是個紅衣女人,披著火紅色的長頭發,美麗卻英氣勃勃,笑著,丟下手中的酒杯,朝她張開雙臂。
“媽媽……”紅蝶笑著,開始放開雙腿奔跑,撲上去擁抱,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變成了血紅色的蝴蝶翅膀。
於是她笑起來,揮舞起翅膀飛過去。
飛起來的時候,紅蝶聽見最後一聲沙啞的嘶叫啞在自己的喉嚨里。
床上,那個女孩子身體忽然劇烈地一顫,然後完全癱軟,娃娃臉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完全放松,頭便朝一邊歪過去。眼睛合著,嘴角在笑,眼角有一滴淚垂下來。
太陽光從窗簾的縫隙射進來,照在她的血汙斑斑的軀體上,映出一圈淡淡的,血紅色的美麗光暈。
聶遠
幾乎能看到遠處那幢白色別墅的時候,聶遠的心里忽然狠狠地一疼。
不奇怪,從前也有,但是這次比那次都劇烈,劇烈到讓他不得不把車停下來。
硝酸甘油在口里融化,味道清涼而辛辣,疼痛緩釋的時候,透過幽藍的防彈玻璃,他忽然看到一只大蝴蝶正翩翩地繞著車邊飛舞。
驀地,他很好奇,便放下窗玻璃。
那只蝴蝶飛進來,翅膀鮮紅,如血,揮動之間,在他指尖灑下了一點晶瑩閃亮的血紅鱗粉。
他忽然覺得熟悉,但想不起在哪見過。
——這仿佛是很久之前他裝成聖誕老人送給女兒的那個水晶球里的那只,又好像是鑫兒胸口紋的那一只。
——可是,又似乎都不是。
就在他一怔之間,那只蝴蝶便翩然飛走。
他把頭隨著探出車窗,然後干脆開門下車。他很想再看一眼這只紅蝴蝶,但是,她卻已經飛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沒來過。
甚至,連他指尖的那一點點血色鱗粉也消失了。
——進去吧,鑫兒在等我,寧兒也是。
——至少,最後,做一點讓她們高興的事情吧。
——小娜,等著我,再等等我。
他想著,把車再次發動。CD里的歌聲,也隨著再響起來,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換做那個老男人向小女孩提問了:
“……
Pourquoi notre coeur fait tic-tac?(為什麼我們的心會滴答?)
Parce que la pluie fait flic flac.(因為雨會發出淅瀝聲。)
Pourquoi le temps passe si vite?(為什麼時間過得那麼快?)
Parce que le vent lui rend visite.(因為風把他們吹跑了。)
Pourquoi tu me prends par la main?(為什麼你要牽著我的手?)
Parce qu’avec toi je suis bien.(因為和你在一起,我感覺很溫暖。)
Pourquoi le diable et le bon Dieu?(為什麼會有魔鬼又會有上帝?)
……”
[newpage]
[chapter:10.13 黑 Black]
楊夢菡
就這樣站了好半晌,楊夢菡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間房間里已經被血腥味充滿了,讓她覺得有些氣悶。床上,那個娃娃臉的女孩子已經再也不會說話也不會動了,她睡在那里,上身白色吊帶已經被血染得有些發黑,左邊的吊帶滑落下去,露著那只紋著紅蝴蝶,深深插著匕首的赤裸乳房,下擺卷上去,小腹上的傷口張著口子,有一小節小腸探出來。
她的下身是赤裸著的,大腿根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刀割上。一部分修剪整齊的陰毛被子彈燒得有些焦糊打卷,那個小小的,可愛的陰蒂已經被子彈搗成了一團肉泥。
但是,陰道還完好,可以用。
——就像她要求的一樣,當然,她還要求了更多事,所以……
楊夢菡想著,走過去,彎下腰把這具顯得比活著的時候更小的女孩屍體抱起來,然後向著窗對面的個深棕黑色的X型十字架走過去。
她覺得紅蝶似乎比剛才更重了些。
——嗯,這是因為她沒辦法再勾住我的脖子了。
她想著,終於把紅蝶放在那個十字架上,然後開始認真地把她的四肢固定住。
那身體沒有僵硬,靜靜地聽憑她的擺布。這讓固定變得很容易。就像上次她們在這里時一樣。
只是,楊夢菡需要隨時用肩膀撐住紅蝶的胸口,免得她向下軟倒滑落。
肌膚相接的過程中,楊夢菡感覺到這個女孩的身體就這樣一點點軟下去。
四肢大大地分開,變成一個X型,這讓紅蝶的陰部完全露出來了——如果來個男人,稍稍用力,就可以輕易地插進去。
那天晚上,楊夢菡也看過紅蝶被綁在這個十字架上讓那個男人肏,當然,她已經忘記那個男人的名字了。
固定紅蝶的腳的時候,楊夢菡下意識地舔了舔她的腳心——上次,她曾經在這里幫紅蝶把扎進那里的碎玻璃拔出來。
那件幾乎被血染黑的吊帶並沒有脫掉,被血黏在她的軀體上。楊夢菡想了想,終於按住紅蝶的左肩,握住那把匕首的刀柄,費了一些力氣把那把刀拔出來。
倒鈎上帶了一些碎肉,但是沒有太多的血噴出來,只是稍稍淌出來了一些。
楊夢菡用這把刀把紅蝶的吊帶衫的肩帶割斷了。那塊小小的,黑紅色的布料沒有脫離紅蝶的身體,只是滑下去,斜斜地掛在紅蝶的打開的胯上。
——嗯,這就夠了。
——最後……
她想著,握著匕首站起來,踮起腳尖,捧起紅蝶冰冷的臉,在她的唇上親了親,然後,她站到這女孩的身體一側,抓起她的頭發,用力向上拉,直到她的脖子被拉得直起來。
這個時候,這個被縛在十字架上的小女孩仿佛抬起頭和畫像里她的媽媽面對面了。
楊夢菡讓紅蝶保持了這個姿勢將近三秒鍾,然後咬了咬牙,用匕首抵住了紅蝶被拉得直直的脖頸,然後用力切下去。
整個房間里都很靜,只有女人的呼吸聲和刀刃切割骨肉的吱吱聲。
可楊夢菡仿佛也聽到紅蝶的呼吸聲音了。
刀已經開始卷刃,楊夢菡割得很用力也很認真,足足花了十分鍾,她才把那顆頭顱徹底割下來。
她就這樣抱著這顆頭顱,吻了又吻,直到用舌頭把她的娃娃臉上的血汙都清理干淨了,才整理好了紅蝶的已經凌亂的頭發。然後,她用手攀上了那個泛著深沉血汙的,暗黑色的十字架,看見了那個十字架上方的,固定在牆上,平伸出來然後尖頭再向上挑的一根生滿鐵鏽的黑色鐵鈎。
她愣了愣,抬起手臂,把這顆頭顱掛上去。然後她退下來,珍而重之的捧住了紅蝶那只紋著紅蝴蝶的乳房,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匕首沿著那條已經存在的傷口一點點插回去,直至插到沒柄。
——小蝶,這就是你最後想要的樣子,想給你爸爸媽媽看的樣子,是嗎?
——就這樣,把骨肉還給他們了?
——剛才你是不是變成蝴蝶在旁邊一直看著我?我感覺到了。我聽到你喘氣了。
她想。
然後她看著紅蝶的頭,解開了牛仔褲的口子,把上緣向下推,直到陰毛上緣。腰肢有力,肚皮平坦,雪白細膩,微微有汗。肚臍不深,很潔淨,蜘蛛形狀的臍環垂下來,黑瑪瑙的質地,晶瑩潤澤。下面,血色的玫瑰妖冶地綻開,對比鮮明,醒目而魅惑。
就像她第一次給紅蝶看她的紋身時一模一樣。
“你常說,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小蝶,其實,我還有個小秘密,或者說職業習慣。不過或許你已經知道了,whatever……”楊夢菡甩了甩蕩到額前的頭發,“每個死在我手下的人,都會得到一朵紅玫瑰,算是我的禮物,無論男女。今天我沒帶花,可是你能得到那朵最好的玫瑰……我想,我可能是愛上你了,所以……。”
“那,有玫瑰給我嗎?”門口傳來的聲音低低膩膩地,有些熟悉,把楊夢菡對紅蝶說的話打斷了。
楊夢菡一怔,回頭,看到靠門站著的那個留著短頭發圓臉的女孩子——身量不很高,皮膚細膩,不是很漂亮,但是五官很獨特。她上身穿一件淺黃色絲綢質地的吊帶衫,領口開得有些深,微微露了一线乳溝,晶瑩的水晶項鏈在胸前掩映,下身是一條清爽的亞麻長褲,赤腳穿一雙白色中根系帶涼鞋,秀美的臉,帶著有些痴迷的笑,唇微微有些顫。
在那條亞麻色長褲雙腿結合的部位,有一塊淺淺的濕斑。
“星兒?”
陳星
“三點五十五,星兒你很准時。”高個子的披肩發女人的臉上顯得有些落寞,“正好,我剛剛把該做的都做完了。不過,你說你的玫瑰,是什麼意思?我不大明白。該是我給你交待的才對。+”
“這間屋子布置得真有些像吸血鬼的房間。”陳星言語間答非所問,信步走進來,沒有避開地上那些濃稠的血。
一邊走,一邊看。
她從玄關那里靠著牆裸著身子死掉的長發女孩身邊走過去,不時轉頭去看床頭的那副油畫,然後判斷出畫里畫的並不是這個剛剛死掉的女人。
——顱骨的形狀,肌肉的线條,眉毛,都不一樣。
——還有,那副油畫顯然是很多年之前完成的,那上面用了一些真的血,塗在那女人腳下的土地上,那些血已經變成深黑色的了。
然後,她停在那個床頭櫃旁邊,仔細地看那個多頭燭台和那個粗糲的尖頭木椎。
燭台上,每個燭碗都仿佛一個小小的酒杯,里面大概是燭淚,但都是黑紅色的,仿佛血漬。而那個木錐子的尖端,也是同樣的黑紅色——和床對面的那個十字架一樣。
直覺告訴陳星,那些可能都是真的人血。
——可能過一段時間之後,今天灑在這間房間里的這些新鮮的血,牆上的地上的床上的十字架上的,也都會變成這種暗沉的黑色吧?
——馮茜那里也是嗎?
——那麼,我的血呢?
陳星想著,忽然淺淺地笑了下。
她感覺楊夢菡有些低落,和之前每次見她都不一樣,甚至低落到沒有再追問她關於玫瑰的那句話。這個女人汗津津的小腹上的那朵紅玫瑰始終在隨著她的呼吸起伏,而她那雙大眼睛總是在看著十字架上的那具沒有頭顱的屍體。
那只紅色的蝴蝶仿佛被那把刀釘在那具無頭屍體的左胸上,而現在,那只蝴蝶身上的那些濃稠的鮮血也開始漸漸干涸了。
“上次來時,我見過她的。剛才,你和她做愛了,在這張床上,是嗎?”陳星問,然後指了指那張已經同樣被鮮血浸透,開始顯得發黑的床。
“嗯,然後我親手殺了她,按她自己想要的方式。”楊夢菡嘆了口氣,“這是她的最後一場party,她把這叫做‘美人嗜血’。”
“美人嗜血嗎?是啊,她真美,外面的她們也是,今天真是好美的一天……”陳星又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十字架,然後把眼神移開了,開始慢慢地繼續開口,像是在對楊夢菡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醒的時候,夢到孫莉跳海的樣子,那時候你在我身邊,我們做愛了,很舒服。然後我起了床,去墓園給婷婷送她的吉他,陪她呆了一會。我答應替她把另外一把琴還給梅梅的,所以後來我去了鶯燕軒,也順便把婷婷那張CD取回來,昨天月兒她們出發時我借給她的。但是我晚去了會,怕正好遇到月兒回來,打擾她。還好,我去的時候,那里沒有別人,月兒已經掛在她的衛生間里,手腕割開了,和崔瀅一樣,一牆一地的血。在去鶯燕軒前,我先去了琳子那里,到的時候韓露已經在那里給琳子拍照,琳子就和她自己說的一樣,翹著二郎腿夾著香煙坐著死在她衛生間的馬桶上,她旁邊……”
“默兒呢?”楊夢菡終於開口,把陳星的話打斷了。這三個字她說得聲音很大,但繼續說下去時,她的聲音就又低下去,“就是琳子身邊的那個女孩子,坐在輪椅上那個……”
“她也死了。”陳星直截了當地說,“跪在浴缸邊,頭浸在水里淹死的,樣子也很美。聽韓露說,她應該是自己站起來,然後自己一步步走過去的。”
“是嗎?”楊夢菡摸了支煙出來,點了好幾次才點著,然後迫不及待地深深吸了一口,隨之開始劇烈咳嗽,咳到透不過氣,咳到眼淚都出來,仿佛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抽煙一樣。
——很多事情原本就知道,而且知道了還會心痛,卻忍不住還要問,似乎巴不得有點奇跡發生。
——可惜世界上沒太多奇跡,人卻總是對自己不好。
看著楊夢菡的狼狽樣子,陳星想,她忽然覺得這個時候的楊夢菡和去看那錄像的自己沒什麼區別。
陳星今天沒有帶煙——在出租車上她很想抽,於是抽了出租司機的一支煙,沒和他做愛只是給他口交了——現在她又想抽了。
於是她走過去,抬手把楊夢菡嘴邊的煙拿下來放進自己嘴里,然後把那個她從楊琳那里拿來的水晶瓶子遞到了楊夢菡手里。
那個水晶瓶子現在變得更沉重了一點,里面的六顆眼球交錯纏擾,紅的紅,白的白,黑的黑。
“這個瓶子,怎麼……”
“我在琳子那里見到的,我記得之前這是你身上的東西,就順手拿回來給你,我想琳子和默兒不會有意見,還有,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這里面只有四只眼球,現在,是六只了,快裝滿了。”
“默兒和我說過,會把她自己的眼睛也放進去,只是我沒想到這瓶子還會回到我手里。”楊夢菡緊緊握著那瓶子的瓶頸,低著頭盯著那瓶子里的東西看,眼睛睜得比剛才更大了,“星兒,謝了。”
“沒什麼,其實是我應該謝你,現在我知道了,你讓馮茜最後很舒服,這個,我給不了她的。”陳星說著,向後退了兩步,重新把身體倚在牆上了。
“你看了那錄像了?”楊夢菡終於把頭抬起來,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悶,“星兒,對不起。”
“嗯,從月兒那出來,找了個男人陪我回家看的。”陳星說著,“別說對不起,那是你該做的。我知道馮茜死的時候很舒服,看的時候那男人在肏我,雖然技術很一般,但是看著馮茜,我還是高潮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我們說好了的,一會我會給你個交待的。”楊夢菡苦笑,指了指地上的手槍,“你什麼時候到的,還有,你說你的玫瑰,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死掉之前,”陳星朝十字架上的紅蝶指了指,“我看見你對她開槍了,還有外面的那一對,所以我忽然也想試試。”說著,彎下腰,撿起地上那把深黑色的手槍,向楊夢菡遞過來,“其實知道你沒有玫瑰花給我的,畢竟我是突然襲擊,那朵最好的玫瑰,你給她就好,我不用。不過我無所謂,而且我也沒有酬金給你,紅玫瑰。這就算是你給我的交待。你給馮茜的那一朵,已經很好了,嗯。”
——馮茜,我想試一次,如果成功了,也很好。
——起碼,能和你的樣子比較像,而且,殺死我們的會是同一個人。
——為了這個,不死在家里,應該也可以吧。
——可是,真的會成功嗎?
她想,把那個抽剩的,帶著孱弱火光的煙蒂丟在了腳下那片顯得有些發黑的陳舊血泊里,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
楊夢菡
“Come on,每個都是這樣。”楊夢菡看著這個短發女孩子,呆了呆,苦笑,“不過,最後了,也無所謂,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不過,我要先做一件事。”
她說著,探手把槍接過來,隨手放在自己身下那張被血汙浸透得有些發黑的床上,然後,把那個瓶子的玻璃塞子打開了,托在右手里。
“她們都很美,每一個都是。”星兒看著瓶子的那六顆眼球,認真地說,“比我的眼睛好看多了。”
“或許。你能把她們帶來,真好。知道嗎?我還以為我沒機會再見到她們了。”楊夢菡坐在床上,把腰挺直,甩了甩頭發,用右手托住瓶子,把左手的食指在眼前伸出來,指甲指著自己左眼的眼角。
她的眼神很亮,黑白分明神采燦爛。
“夢菡,你要干什麼?”星兒抬起眼簾問,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很多年前我們就說好了,四雙大眼睛,永遠在一起。我想做這件事好久了,放心,不影響瞄准的。”她平平淡淡地說,然後,把一綹頭發銜在了嘴里。
“噗!”
那根手指決絕地插進眼眶,貼著眼球上緣滑進去,只發出這一聲低低地悶響,夾雜著星兒那聲低低地驚呼。
楊夢菡卻只是在鼻子里悶悶地哼了一聲,終於還是沒有再出聲呻吟或者哀叫。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臉現在一定變成桃紅色了。
——還有,孫崢,這真的好疼啊。現在我終於知道了。
其實楊夢菡身上很多地方都受過傷,可是她覺得那些疼痛加起來也比不上這次。
這種前所未有的疼痛讓楊夢菡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她咬住牙,讓自己的身體沒有向後倒下去,同時,右手用力,把那個水晶瓶子握得更緊。
依稀間,她聽見有呻吟的聲音,她知道,那是星兒的聲音。
——好疼,可是,還不夠。
她把自己的下嘴唇咬住了,然後,用那根插進眼眶的手指狠狠一勾。
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的指甲把那些神經和血管切斷的聲音,也幾乎能感覺到左手食指指肚的奇怪觸感。
於是她沒有再猶豫,就這麼勾著手指把那個熾熱,滑膩的球體從眼眶里掏出來,然後把其余幾根手指湊過去,把那個圓東西虛握在虎口處,向外扯,一直到它後面拖著的那條肉乎乎的尾巴完全離開了她的眼眶,才小心翼翼地把左手里的東西湊近右手中緊握的那瓶子的瓶口,然後一點點讓它滑進去。
她覺得覺得左臉上熱乎乎黏糊糊的,而左邊視野一下子黑掉了一小半。於是她用力地把剩余的那只右眼睜大,和那顆正向瓶子里滑落的左眼對視。
那顆眼珠圓溜溜的,完完整整,後面拖著一小段絲絲絡絡尾巴一樣的神經組織,黑白分明,帶著新鮮的血。
她覺得這有點古怪,但是也還好。因為她已經這樣看了孫崢和謝雪好幾天了,今天還這樣看到了陳曉靜。
——現在我也看到自己了,你們三個,我的一部分已經來了。
讓眼珠滑進去的時候,楊夢菡仿佛感到了來自那三個好朋友的擁抱。她覺得暖暖的,但是身體卻還是顫抖了一下,幾乎拿不穩那個瓶子。
她不敢冒險,於是有些顫抖地把手里的瓶子放回到身邊的床頭櫃上。然後她想了想,沒有塞上瓶塞。
她感覺自己的臉龐還在因為疼痛而不停抽搐,於是就有血隨著臉上肌肉的抽搐流到嘴邊。她順其自然地吞咽下去,再伸出舌頭把嘴角的血也舔進去吞下。
喉嚨里一下變得很咸也很黏,但是這些血似乎給了她一點力量,讓她的身體穩定了些。於是,她抬手把自己的披肩發,撥了一部分到眼前,遮住了左臉上已經變成血洞的左臉——那些頭發一下子就被血黏在她臉頰上了。
然後,她把身邊的槍拿起來,用剩下的那只眼睛去看那個依然靠在牆邊的短頭發圓臉女孩子。
——她發現星兒的一只手按在胸上,另一只手探在緊緊夾住的雙腿之間,而眼睛卻盯著那瓶子。
星兒似乎在哼什麼調子,這種調子,在她們做愛的時候她就聽見星兒哼過。還有,她分明看到星兒手掌下的亞麻褲料上暈出一圈淡淡的印痕。
“星兒,馮茜說得沒錯,你真的不是個一般的女孩子。”楊夢菡抿了抿嘴,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了點,“本來想問有沒有嚇到你的,現在看,應該問你覺得我好不好看。”
“嗯,很好看,這是我第一次看這個。”星兒的手並沒有停下來,夾著粗重的呼吸,顯得聲音低低地有些發膩,“我猜你很疼,可是,為什麼不出聲音?和我做愛時也是。”
“習慣了。”楊夢菡覺得自己對左眼的疼痛更適應了一點,“好了,現在我該做你要求的事情了。”
“如果不方便,不用勉強,我是心血來潮而已,本來我每天都該回家的。” 星兒的身體顫了一下,微微顯得有些僵直,後背緊緊抵住牆,片刻後,才放松,而她的手也停下來了,“做你想做的就好,我不介意當個觀眾,看著你走。”
“本來我也是打算給你一個這樣的交待的。但是現在想想,一會這里還會有一個不讓人喜歡的人來,所以,其實在這里讓你先死掉也不錯,我想你不會在乎誰對你屍體怎麼樣。”楊夢菡讓自己的顫抖徹底停下來了,而且對於這種視野也適應了一點,“放心,我的手不會抖,而且,瞄准時也是用一只眼睛的。”
“那,剩下的那只眼睛,會留下嗎?”星兒抬起眼睛,“一會可能沒機會問,有點好奇。”
“不會,我們四個說好了,最後一次聚會了。你看,我們四個,現在七只眼睛在里面,彼此部分,誰是誰的,其實都看不出來呢。”楊夢菡搖頭,看了看星兒,又看了看床頭櫃上的瓶子,“最後那只,等到開完槍之後吧,我也沒法看到似四雙眼睛完全在一起的樣子了……好了星兒,我還有兩顆子彈,你要打哪里?打幾槍?”
“就打這里吧,打一槍就夠,你應該給自己留一顆子彈的。如果可以,別一下打死我,剩下的,讓我自己慢慢體會一會。”星兒用一只手把左面的乳房稍稍托起來一點,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然後,她不再說話,把眼睛也眯起來了。
“其實即便兩顆子彈都給你也沒問題,不過,聽你的。”楊夢菡點頭,握住槍,卻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那個立在床頭櫃上的那截短短的尖銳木樁和上面已經變黑的血,“第一槍打完之後,如果還想要,不用說話,向我豎下中指就好。”
說著,她已經把眼神收回到自己的目標上,盯住那被星兒自己托住的,高挺的左胸,直到那張不算漂亮卻很獨特的圓臉顯得模糊。
她想都沒想,那根摳出自己眼睛的手指便忽然發力,把那個烏黑顏色的扳機扣下去了。
聶遠
走進那幢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色小別墅的院門時,聶遠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發現那是一個有點變形的子彈殼。
這讓他的心揪了一下,但是片刻後,就放松。
——鑫兒曾經說過,今天在這里會讓冰冰、小北和寧兒比槍法的。
——比槍法怎麼可能不用子彈呢?
——神經過敏而已。
他想,抬頭望了望天。
夏天的午後,四點鍾,炎熱退去,陽光明亮,藍天澄澈,耳邊有啾啾的鳥鳴。
這讓他覺得很舒服,來之前心口處的那一點點滯澀仿佛也在這一瞬間一下子通暢。於是,他深深吸了口氣。
——有青草的味道。
——有池水的味道。
——有花香的味道。
——有女人的味道。
——可是,為什麼還有血腥的味道?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開始砰砰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水邊是那架鋼琴,看起來很新但是其實很多年了,而且沒有一點變音也不顯一點陳舊。誰都知道鋼琴不該放在水邊的,風吹日曬又潮濕,天知道他為了保養這架琴花了多少錢。
它的音色還是和以往一樣好,它的顏色也還是和以往一樣白。
——可是,現在它為什麼開始發黑了?
——不對,不是黑,那是深暗的紅。
——那是……血嗎?!
——鋼琴旁邊那兩個女人又是誰?
他腳步踉蹌地衝過去,眯起眼睛,才看清那兩個疊在一起的女人身體。
短頭發的個子高而結實,裸著上身只穿了一條牛仔褲,她懷里,那個長頭發的女孩赤裸著,稍矮且瘦。兩個人纏在一起,仿佛沒什麼能把她倆分開。
她們身上的顏色和鋼琴上的顏色是一樣的。
那是司徒冰冰和郭夢北,那兩個經過他考察,從孤兒院接出來給鑫兒做朋友的女孩子。
他覺得鑫兒從小有很多朋友都不好,很多都被他換掉了,也有些自己死掉了,但是這兩個一直在,善良也單純,干干淨淨的甚至是傻呼呼的,傻到他一句話就可以讓那個司徒冰冰跑到美國好幾年。
所以他能放心讓這兩個女人拿槍,還有一個讓他放心的是伍凌,可是那女人已經在昨天晚上死掉了。
——鑫兒的朋友本來就少,你們兩個也死了,鑫兒不就沒什麼朋友了?或許,也只有一個菲兒了。
——不就是在海天樓殺了幾個男人嗎?幾條肮髒的蟲子而已,何必為了那些人去死呢?
——我不是已經讓蔣寧放過你們了嗎?
——好多血啊,雖然身上地上鋼琴上的血開始變黑了,可是泳池里的水還是紅的。
——這兩個女孩子的樣子,比海天樓的那些死掉的髒女人強多了……
他覺得腦子有點亂,心跳得很快,想告訴自己不該對於女兒的朋友動心思,但是人的本能很強大,所以他的眼睛並沒有從那兩具緊緊纏在一起的屍體上移開,而且,他覺得身體的某一部分開始膨脹。
很快,這種膨脹就讓他覺得有些發疼,因為他看到了泳池里飄著的那具屍體。
那個女人穿著牛仔熱褲和短牛仔上衣,里面似乎配了吊帶,看不清,因為她是背朝上漂在水里的,只能看到那兩條健美的腿和豐滿的臀,脖子的斷口已經沒有太多的血吐出來。
旁邊漂漂蕩蕩的,是她的頭,黑色如墨的長發幾乎把她的面龐完全遮住了,看不清面容。
他想不起這是誰了,但是他忽然對這里的局勢有了新的猜測。
——或許池子里的這女人是刺客,在對鑫兒不利之前,被這一對擋住,雖然她倆死了,可還有寧兒在。
——對了,寧兒,一定是她做掉這女人的。
“寧兒!寧兒!!蔣寧!!!”
他喊。
他的眼睛變得通紅,身體變得火熱。他想看到蔣寧的臉,也想看到她的身體,更想聽到她的聲音。
然後,他聽到了,那種稍稍有點高亢的,長聲的呻吟聲。
和他記憶里那個女人幾乎一模一樣的呻吟聲。
——太好了,寧兒還在,那鑫兒也一定沒事,這就夠了。看來我的推測沒錯。
——鑫兒估計是在房間了,那最好。
——我忍不了了,我忍不了了!
——小娜,我不想忍了,今天我也不需要忍了!
他從那些已經開始發粘的血上踩過去,朝那呻吟傳來的地方奔過去。
那是游泳池的另一端,距離那幢白色小樓最遠的位置。
那個短頭發的黑皮膚女人就那麼靠躺在躺椅上,衣衫不整,胸乳盡露,褲子掛在左腳腳踝上,兩條腿放肆地分開,一只手在胸前,一只手在襠里。
他覺得蔣寧的樣子有點怪,他似乎從沒看到蔣寧這麼放肆過。
但是無所謂,他其實是喜歡蔣寧這種毫不壓抑自己的樣子的,所以他衝過去,一下子壓在那個黑皮膚的女人身上,一口吻住了她的厚嘴唇。
蔣寧那長長的,高亢的呻吟聲被堵在的喉嚨里,變成一種古怪的,嗚嗚的悶哼聲。
這聲音變得和這棟泳池別墅的原主,那個他日夜想念的紅頭發女人一點都不一樣了,可他不在乎。
他感覺出蔣寧的手離開了她的乳房和陰蒂,開始顫抖著去解他的褲帶。於是他把身體向後移開了一點點,方便她手上的動作。
已經硬到發痛的男根被那只依然冰冷的,少了一根小手指的手握住的時候,他任由蔣寧的厚嘴唇離開了他的唇,然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寧兒,鑫兒在哪?水里那女人是誰?那兩個丫頭為了鑫兒才死的?”
那只手開始用力地擼動,擼得他有些疼。
“鑫姐和索菲小姐在里面,冰冰和小北是自殺的,沒有為了誰,只是為了她們自己。水里的人是個女刺客,我和司徒冰冰一人打了她一槍,不過最後一槍是她自己開的,割下她頭的也是她自己。”蔣寧說著,撐起身體,把嘴湊近了那根火燙的東西。
“干爹今天很硬,比之前要蔣寧的時候都硬,看來這個場面干爹很喜歡。”她說,聲音顯得沒那麼冰冷,卻拖出了一些醉酒似的長音,“蔣寧也喜歡,蔣寧還比干爹多看了索菲小姐的屍體,滿身是血,和蔣寧腦子里的娜姐有點像,所以蔣寧也從來沒這麼興奮過。”
這些話鑽進了他的耳膜,然後傳到他大腦里,明明是漢語,但他聽來卻仿佛是一串他不能清晰理解的古怪音節。弄明白這些音節的意思花了他不少時間,而這個時候,蔣寧已經從躺椅上坐起來,半閉著眼睛,含著他的雞巴拼命吞吐。
“寧兒,松口,帶我去看鑫兒,鑫兒她……”他把雙手按在蔣寧肩上,試圖把她的身體推倒,但是這個給他口交的女人身上卻硬得如一塊玄鐵,怎麼推也推不開。
這讓他很急,也很怕,但是他胯下的那根東西卻越來越硬——這個身體硬如玄鐵的女人,似乎只有舌頭是軟的。口腔和舌頭構造出的那片近似真空的負壓,讓他覺得自己的龜頭要爆炸了。
“寧兒,求你了……放開我……讓我進去。”他忽然覺得有些無力,聲音里竟然帶了一絲哀求。
在他的哀求里。蔣寧終於把嘴松開了。但這與女人沒有容得他抽身,就又用那只殘缺的右手把他的陰莖握住了。
“蔣寧說了,蔣寧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想要過,也從來沒見過向今天這樣硬過。鑫姐在休息,她不想有人打擾,我想她更希望現在有蔣寧陪干爹。”他覺得蔣寧的樣子和今天上午的時候變了很多,這讓他有點害怕甚至有點畏縮。
而蔣寧則用另外那只手在他肩上一撐,整個身體就一下子掛在了他身上。
他也終於知道,除了嘴,這個黑皮膚的短發女人的陰道也是柔軟和火熱的了,那里面仿佛有不計其數的吸盤,把他的雞巴緊緊裹住了。
——好熱,好熱。
他的身體隨著蔣寧的衝擊不自主地後退,然後半坐在了地上,這讓他能更清楚地看到游泳池邊和游泳池里的那三具女人的屍體。
這個黑皮膚女人的身體纏在他的身上,一邊拼命地蠕動,一邊把一個奶子湊到他眼前。
“干爹喜歡這樣子,就好,多少次,蔣寧為了干爹去殺人,用各種手段殺各種該死的或者不該死的人,干爹都沒這麼硬過也沒這麼熱過,蔣寧還會讓干爹更硬更熱,也想讓自己更疼,蔣寧想讓干爹把蔣寧的乳頭咬下來……”這個女人的聲音開始歇斯底里,開始拼命地把自己直直豎起來的奶頭向他嘴邊送。
他開始向後躲,他覺得害怕,他希望自己軟掉。
可是他卻更硬了,因為他看見蔣寧直直豎起的乳頭上不知何時已經被一根鋼針貫通穿過。鋼針的尖頭一下子鮮血淋漓。
他忽然記起他認得這根針的,這根沒有針孔,隱隱泛著五彩顏色的針,針尖後面有一排細細的倒刺。
——這針,小娜用過,小娜死了之後,那個自己找上門的,她的大胸師妹也用過。
她們說,這針的名字叫做蜘蛛蟄。
“干爹,好看嗎?”蔣寧的問話聲在他耳邊響起來,語氣和她的表情一樣有點咄咄逼人,同樣咄咄逼人的還有她下身的越來越激烈的套動和蠕動,“蔣寧從那女刺客手里拿到的,所以把它插進自己的乳頭上給干爹看,干爹應該知道這針是有倒刺的,所以拔出來的時候會很疼……”她說著,用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讓自己的身體和他交合得更緊密,同時用另一只手黏住針尾,用力向外一扯。
隨著這粗暴地一扯,他聽見這個黑皮膚女孩長長地慘叫了一聲,再沒有絲毫地壓抑和隱忍。
隨著這粗暴地一扯,他覺得她那條火熱的陰道也隨著緊緊地一縮,箍得他的陽具狠狠一痛。
也隨著這粗暴地一扯,他看見那顆勃起的黑色乳頭隨著這粗暴地一扯一下子被撕裂了,幾乎有一半的肉掛在那根針上。
他以為蔣寧會到此為止,但是這個短頭發女人卻用力地把掛在那根針上的殘肉甩掉,然後一回手,把那根帶血的針再次插進自己的乳頭。只不過這次,這根針是直著從乳頭的最高處插下去的,只留了短短一個尾巴在外面,那個已經殘破得不像樣的乳頭,隨著她的呼吸,一顫一顫的。
“寧兒,你……你說的那個刺客是……”
他沒有把話問完,蔣寧的厚嘴唇已經死死地貼住了他的嘴唇,開始不要命地親吻,而她的身體就纏在他的身上,發瘋似地提落。
他越來越硬,也越來越怕,他已經知道那根針是誰的了,所以他也知道水里的那具屍體是誰的了。
——曲凡!
——她來干什麼?他和寧兒說了什麼?
——寧兒知道她姐姐的事情了嗎?
——這個瘋女人,為什麼要現在回來?
——今天我其實已經打算對蔣寧說了?雖然知道蔣寧有了之後我猶豫了,可是和她分開後我也想通了。
——我已經什麼都不要了,曲凡你這個瘋女人,最後給我留點尊嚴好不好,千萬別……
——聶遠,其實你早就該……
那個黑皮膚的女人身體起落得更瘋狂,他知道自己該停下,但是他的身體卻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地主動抽插。
——該死,該死,該死啊!!!
他的手開始狂亂地在自己的褲帶上摸,但他的手馬上就被蔣寧握住了,同時塞進他手里的是把冰冷的手槍。
“干爹在找這個嗎……干爹想在這里開槍打死蔣寧……就最好……在蔣寧……高潮的時候……”
蔣寧松開了口,但是只說了這一句話,就捉著他的手,把那把銀色手槍的槍口塞到自己嘴里了。
“啪!”
他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終於一下子甩開了蔣寧的手,用空著的那只手狠狠地扇了蔣寧一個耳光。
蔣寧的頭被打得向一邊偏過去。在她的眼神終於因此移開的那一刹那,他抓著那把槍,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開槍吧。
——開槍呀開槍呀!
——開槍啊,開槍啊,開槍啊!
聶遠在心里說,他的手指在顫,在那一刹那,他覺得死死纏著她的那個火熱的,黑皮膚的身體也在顫抖。
和以往不一樣,那女人沒有半點阻止他的意思,只是轉回頭望著他,漆黑的瞳仁里仿佛有兩團火,又好像藏著兩根針。
兩根和“蜘蛛蟄”一模一樣的針。
他覺得自己的頭被蔣寧的眼神刺得有些發痛,而他的雞巴被蔣寧裹得更痛。
他不敢再看了,他忽然只是想先痛痛快快地在這個女人身體里射出來,至於之後怎麼樣,他已經不願意去想了。
於是他把眼睛閉上,一下子翻身把蔣寧壓在身下,開始主動地,狠狠地插她。
他聽見蔣寧開始長聲呻吟,聲音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他覺得那把手槍有點燙手,於是索性把那把槍遠遠丟開了。
然後,他開始發瘋般地狠狠肏干身下的女人,與此同時,他似乎聽見這個女人似乎低低地嘆了口氣。
楊夢菡
“連續兩發啞彈,我一輩子也沒碰到過這樣的事情。”楊夢菡隨手把槍丟到了牆角,長長地嘆了口氣,“星兒,對不起,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用別的方式。”
“哦,沒事,也不用了。”那個始終在靠著牆邊揉胸邊哼的圓臉女孩把眼睛睜開了,聲音平平淡淡的,只是眼睛里稍微有點點遺憾,“本來我就不該睡在這里的,這種臨時的決定始終不容易實現,還害得你沒有子彈用了……我只是想體會一下馮茜體會過的,既然不可以,就算了。剛才你瞄准我的時候,我也高潮了一次,可以了。”
“所以,你現在要回家了?”她問。左眼的疼痛比剛才更厲害了,仿佛一把電鑽,不停地鑽進她的大腦去,所以她只問了這幾個字就不得不停下來喘息。
“很疼吧?”和從前與星兒對話時一樣,這個圓臉的女孩子給出的依然是一句不著邊際的回問。
這讓楊夢菡忽然覺得有點想笑,但是疼痛讓她的這個笑容變了形,所以她猜星兒只看到了她嘴角和半邊臉狠狠地抽了抽。她知道這個笑容並不好看,但是她忽然覺得心口有點暖。
“嗯,是很疼,星兒,謝了。”楊夢菡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了些,用剩下的那只右眼看著星兒的那張依然顯得有點呆呆的臉,然後用下巴指了指十字架上紅蝶的無頭屍體,“你回去吧,這里一會還要來個人,她爸爸,我覺得你在這里見他並不安全。”
“嗯,我和他一起吃過一頓晚飯,不過沒和他做過。”星兒的聲音平平淡淡地,邊說邊朝楊夢菡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烏黑的披肩發,“沒事的,也只是個男人而已。紅玫瑰,你繼續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我會在這里陪你到最後。我想原本你要給我的交代就是這個。”
“謝了,原本是,但是我沒想到小蝶會讓他也來。”楊夢菡有點遲疑,不過馬上就釋然,“星兒,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子,可能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吧……但我還是不想你看見他,所以,我就快點開始也快點結束,然後你就離開吧……還有,你說得沒錯,真的……好疼啊……”
她說著,慘笑了下,把那只剩下的右眼閉上,把手指按在眼皮上。
——沒有什麼再該為別人做的事情了,蠻好的,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她想,這讓她始終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了,這讓她忽然很想要,就像那天紅蝶把她從十字架上放下來之後一樣。她用力地夾緊了自己的腿。
——雖然還是感覺很空,但是,也還好。
“星兒,如果一會我喊出聲音了,別笑我。”她說。
“可是你沒有槍了。”最後一句回答,依然是不著邊際,一片黑暗里,她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猜是星兒在脫衣服,但是她不想再睜開眼睛看了。
“嗯,沒事,我有自己的方式,嗜血者該用的方式。看著我就好。”她平靜地說,頂在右眼眼皮上的手指突然用力。
“噗。”
尖銳的指甲刺破眼皮,手指與眼球親密接觸,疼痛迸發,一下子串連到周身上下所有的神經。最後一絲視线,是彌漫的血紅,然後便是那一片一下子席卷上來的黑暗。
——孫崢,這就是你當時的感覺,是嗎?
——謝小雪,陳曉靜,終於,我做到了。
——早該這樣了,不是嗎?
——好疼,好黑,可是,心里沒有東西壓著的滋味好極了。
那來自兩只眼孔的疼痛深深地剜進楊夢菡的大腦,再從大腦衝到心間,勢不可擋地奔涌到小腹之下,然後在那里一下子如煙花般爆炸開來,迸射到四肢百骸。
指尖隨著彎曲,隨著拉扯,讓那顆拖著長尾巴的眼球滑溜溜地滾到掌心,滾燙滾燙,而且一跳一跳的。
她顫抖著把手伸出來,去摸床頭櫃上的瓶子,摸到那敞開的瓶口,小心翼翼地讓手里那顆眼球滑進去。但就在這一刹那,楊夢菡忽然不由自主地開始劇烈抽搐,那瓶子被掌緣碰落,跌在地上,一下子摔得粉碎。
四個人,八只眼睛,紅的白的黑的,新鮮的陳舊的,裹著那一片晶瑩剔透的碎玻璃,一股腦淌在地上,不分彼此。
楊夢菡看不見,甚至連想都沒去想那些眼睛的樣子。聽到那瓶子落地摔碎的聲音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而這一聲叫,一下子把她徹底點燃了。
哼聲從她鼻子里擠出來,嘶聲從她的喉嚨里流出來,叫聲從她嘴里迸出來。
——Robin,我不忍了,這是我的最後了,我也不需要再忍了。
楊夢菡不知道現在算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總之她的視野里是濃重的黑暗,但她的腦海里五光十色,絢麗斑斕。血,隨著掙扎和扭動在血管里一點點沸騰,楊夢菡幾乎能感覺到那些沸騰的血液正在滾起一串串大大小小的氣泡,然後在嗶嗶啵啵地在身體里炸裂開來,帶著疼痛和莫名的快慰,在周身奔走,左衝右突。
經變得發黑的牛仔褲從她腰上滑下去了一些,裹住了她的小腿,卻把她的下身露出來了一些。已經被鮮血浸透的T恤卷上去,坦出了她一只高挺的胸。她身上那些曾經的傷口開始迸裂,開始有血滲出來,但是不夠。
太細了,太小了,那不是她要的宣泄途徑。
——小蝶,我要給自己的血再開一條路,就像上次你用那把剃刀做的一樣。
——但是我需要的不是剃刀,我要的是……
那個瘦削而充滿力量的軀體在殷紅發黑的床褥上顫抖抽搐。已滿是鮮血的修長手指在床頭櫃上摸索,拍出一個個暗紅的血手印,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摸到那個尖銳的木樁,然後一把抓在手里。
然後,她的身體似乎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向後倒下去。但她握著那木樁的手沒有放開,反而死死地頂在自己的心口。
“我需要……這個……就是這樣……”
她開始歇斯底里地呻吟嘶吼,高亢得仿佛悲鳴,但是語音卻含混。滿是鮮血的左手,掙扎著抬起來,緊緊握拳,一拳狠狠捶下去,打在木樁的尾部。
鋒銳的尖端一下子釘進了她的胸膛,身體隨著魚樣地彈跳,頭和腿同時向上翹起來。
楊夢菡覺得似乎有只柔軟的手握住了她的腳踝,似乎有人在把什麼正在嗡嗡翕動,又黏又滑的卵形東西塞進了她的陰道里。
然後,那手便離開她的身體了。
很脹,很滿,這種震動應該讓她很舒服也很欣慰的。
可是她顧不上管,只是發瘋般地用拳頭槌著那根釘在她胸口的木樁——她知道那根木樁的尖端已經幾乎碰到她的心髒,可能只需要再前進一點點,那個已經被血浸得發黑的木樁尖端就可以把那顆跳動的心髒刺穿,讓那些沸騰的血徹徹底底地噴出來。
可是無論她怎麼捶,捶得那木樁的尾部開始裂開,捶得那些碎裂的木屑深深刺進了她的掌緣,可那個該死的木樁似乎卡在了她的骨頭縫里了,就是沒法再釘深一點點。
“夢菡,我想現在你知道我的感覺了。有時候,一個人怎麼去想死也死不掉,實際上,可能是缺了個幫她的人,就像你幫了我一樣。我想,你也注定需要有個人幫你。”
那一片漆黑里,紅蝶的聲音清清澈澈地響起來,仿佛很近,就在她腦子里,又似乎很遠,飄飄地蕩在天邊。
——原來……是這樣嗎?
——眼睛好疼,下身好漲,衣服好緊,血好熱。
——殺人者,人恒殺之,想自己痛痛快快的結束掉,根本就是妄想吧。
楊夢菡忽然覺得自己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但她也忽然知道那個注定要幫她的人是誰了。
——星兒,是你。
——其實,那個塞進我身體里的東西,已經你在幫我了。
她張開嘴,想去喊那個“星”字,但是發出的卻是含混地嘶叫。
——幫幫我,再幫幫我,求你了。
——我該讓你知道的。
“第一槍打完之後,如果還想要,不用說話,向我豎下中指就好。”
她想起剛剛她瞄准星兒時說的話,於是她索性放開了那個已經釘進她胸前的木樁子,拼盡全力想把自己的中指豎起來。但還沒等她做完這個動作,她就聽到“咚”地一聲碰撞的聲音從胸口響起來。
那聲音幾乎震動了楊夢菡全身的骨頭,透過顱骨響在她腦海里。於此同時,那根粗糲的木樁尖端一下子直直地插進了她那顆激烈跳動的心髒。
刺破,釘入,再穿透。
楊夢菡的身體隨著這致命的一擊蜷起來,然後又猛然展開,一下子繃得筆直,只有緊繃有力的小腹劇烈地收縮舒張,血色玫瑰和黑蜘蛛的舞蹈妖冶而華麗。
眼前還是那片黑暗,但是楊夢菡卻似乎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顆劇烈博動的心髒一下子爆開的樣子,看到那些如煙花般四散濺開的,早已沸騰的暗紅色的血。
這些血,還有那一下子劇烈迸發的性高潮,一下子把她眼前的黑暗衝破了。
她看見了梅梅,也看見了柳婷婷,看見了她們的馬尾辮和淡黃色雲杉面板的吉他。
她看見了躺在泳池邊的謝小雪,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陳曉靜,看見了倚著那支步槍立在花叢里的孫崢。
她看見了那被血浸得發黑的X形十字架,看見了十字架上方那顆似笑非笑的有著娃娃臉的頭顱和縛在十字架上顯得愈發嬌小的無頭屍體,看見了那屍體左胸上紋著的妖艷詭異的紅色蝴蝶。
當然,她也看見了那個直挺挺躺在同樣已經變成紫黑色的床上,烏黑的披肩發從床沿垂下去的女人,看見了那纏住她小腿的紫黑色牛仔褲和高高隆起的恥丘上的那片烏黑陰毛。看見她小腹上的玫瑰紋身和從肚臍上垂落的黑珍珠臍環吊墜,看見了死死釘進她左胸的那根已經殘破的木樁,看見了她臉上那兩個殘忍的血洞和橫流滿臉的血淚。
還有,她也看見了地上碎掉的那個玻璃瓶子和在地上流做一灘的八只眼珠,也看見了旁邊那雙踩著棕色中跟涼鞋的,有著圓圓腳趾的赤腳,看見了她亞麻色褲子襠部那一大塊明顯的濕斑,看見了她正在劇烈起伏的胸和那張表情稍微顯得有些空洞的,並不算太漂亮的圓臉,也看見了她手里兀自緊緊握著的那個金色的多頭燭台。
楊夢菡忽然有點想對星兒說聲謝謝,又有點想再提醒一下她一會可能見到的那個惡魔,但是,她卻忽然看到有一片濃黑如墨的黑暗就從這間充滿血腥味道的房間的地底一下子涌上來,盤旋在她腳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仿佛一張張開的巨口。
楊夢菡明白,那是她應該去的地方,她也忽然明白了,其實沒必要再和星兒說什麼,或許,命運就是要安排她和那個惡魔見一面,至於結果……
她懶得再想了,於是,她甩了甩她的披肩發,銜了一綹在嘴里,便縱身朝那張黑沉沉的巨口跳下去,任由那片黑暗把自己完全吞沒了。
蔣寧
蔣寧覺得這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幾乎要把她吞掉了。
他的臉還是很俊,只是那雙眼睛已經變得通紅,臉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顯得有幾分猙獰。蔣寧不是沒看過他殺人的樣子,但是現在他這個樣子讓蔣寧覺得他似乎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他的手還是很有力,用力地揉著她的奶子,似乎已經忘記了被她插入乳房的那根針。蔣寧覺得那根針說不好已經被他揉捏得斷在她的奶子里了。
她被他捏得很痛,她被他肏得更痛。每次他頂到最深的時候,都痛。
那痛,一抽一抽的。
身體痛,心里更痛。
——干爹,無論什麼事,你只要對蔣寧說,蔣寧都會信你的。
——干爹,無論什麼事,你只要讓蔣寧做,蔣寧都會聽你的。
——哪怕你告訴蔣寧,蔣寧一直要找的姐姐其實是想殺你的,蔣寧也只是會和姐姐決裂,然後找到她再當著你的面殺了她,哪怕事後蔣寧馬上自殺也可以。
——可是,為什麼連這件事你也騙蔣寧?到現在也是?干爹還是怕蔣寧會因為這個反了干爹?
——那麼,干爹對蔣寧說的,又有多少是真的?你對娜姐的思念?你對鑫姐的感情?你做那些事情的出發點?你對你身邊的女人的看法?你對我……?
——蔣寧,原來你是這樣一個傻逼。
她感覺那條火燙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子宮口,一跳一跳地,每一跳都讓她疼得戰栗。
她知道他快射精了,她想起她曾經多少次滿懷期待地渴求他這樣射在自己的子宮里——壓著自己,揉著自己,看著自己,然後,射進來。
就像她今天把那把槍遞給他時的那種期待一模一樣。
可是……
她猛然把身體向後撤,讓那根火熱的東西“啵”地滑出了她的身體,然後馬上她用一只手握住它,用大拇指用力壓在龜頭系帶附近的位置上。
“寧兒,你……”那個男人充滿血絲的眼睛一下子滿是疑惑,還夾雜著不甘和煩躁。
當然,蔣寧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做蜘蛛時,她學過各種對付男人的手段,而她知道,按壓這個位置可以暫時抑制男人的射精衝動,當然放開的時候他會射得比剛才更爽。
“沒事,剛才蔣寧為了自己找樂子,想疼,放了點東西在身體里,蔣寧原本以為干爹不會在這里就用蔣寧的身子的,現在干爹要射在里面,蔣寧當然不會讓自己的身體里有不該有的東西。”她說著,用空著的那只手探到下身,從那個濕漉漉的洞口扯起一根纖細透明的魚线,“干爹等蔣寧一會,很快就好,另外,干爹估計也好奇曲凡對蔣寧說了什麼。”
她說著,費力地把拇指和食指掏進陰道去,沿著內壁向上摸到自己的宮頸,一點點摸索,仿佛是在做一種怪異宮頸指檢。越靠近,越疼,終於她摸到了那個埋在她宮頸內壁上的小小金屬物體,用手指捏住,開始一點點把它摘下來。
她宮頸的黏膜似乎不願意和這個冷冰冰的小東西分開,死死地抓住了那上面的那個小小的倒鈎。這讓蔣寧覺得自己的子宮開始劇烈地收縮,而這種收縮讓她更疼了。
“無論曲凡對你說了什麼,都……不要信。”在疼到有些心煩意亂的時候,她聽見他這麼說。於是她咬了咬牙。
“蔣寧當然不信她說的那些關於我姐姐的鬼話,干爹今天才告訴過我姐姐還在病房睡著……”她說,手上一用力,一下子把那個鈎在宮頸口上的小小的金屬東西連皮帶肉地扯下來了。
那個小東西從她的陰道口掉出來,掛在魚线上,晃晃蕩蕩的。
那是個銀亮的魚鈎,倒刺上的血肉,仿佛精心掛好的魚餌。
“蔣寧……你!”
“沒事……蔣寧身體里有些東西不干淨,這樣才好。”她喘息著,覺得手里那根東西變得更熱,於是苦笑,“蔣寧陪干爹釣過魚的……知道干爹喜歡用這種幾個一組的魚鈎……還有幾個,埋得有些深,蔣寧想,干爹怕沒有時間看蔣寧一個個……摘下來了。”她說著,一把握住了那根垂落在自己陰道口的已經變得血淋淋的魚线,任由那個垂落的魚鈎深深扎進了自己的手掌心,然後用力一扯。
那七八個深淺不一地散落在蔣寧身體里的魚鈎一下子都被她拉緊了,那些繃直的魚线把她的陰道口拉扯成了一個古怪的多邊形。
“寧兒,你瘋了!”
她看著聶遠朝她揮起巴掌,卻沒躲,任他重重地打在自己臉上。
“蔣寧沒瘋……如果……蔣寧為干爹……生孩子……蔣寧的產道……會開得……比現在……還要大好多……就像……周茗茗。”嘴里的血讓她說話有些不清楚,於是她索性把那些血和被打落的兩顆牙齒一起吐出來,“蔣寧是高興……因為鑫姐告訴蔣寧……她幫蔣寧找到姐姐養病的醫院,她說一會兒她就會替蔣寧先去那里……看……”
她的話沒說完,就已經發現聶遠的眼睛就已經快要瞪出來了。於是她加大了握住那男人雞巴的力道,讓他沒法抽身逃走,而她握著魚线的那只手也再次加大了力度。
她感覺自己的子宮要被那些魚鈎扯翻出來了,她知道自己的臉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了。
她在呻吟,她在哀叫。
“干爹,看著蔣寧!聶遠,你看著我!啊~~~~~~”
尖叫聲里,一個個掛著大小不一的肉塊的魚鈎一個個崩飛開,血紅的或者深黑的,里面說不好就有那個剛剛孕育的小生命。
她在叫,她也開始哭,她抓著把那根雞巴塞進自己下身的那個血窟窿里去。
“鑫兒怎麼了?你告訴我鑫兒怎麼了?”他在掙扎,但是怎麼也掙不脫她的控制.
“鑫姐會去替我看姐姐,在那之前她會收拾一下,她很好奇干爹會不會喜歡她現在的樣子……就像你喜歡你的那些女人一樣,不過現在,干爹要先射給蔣寧,咱們說好了的。”蔣寧終於把那根東西完全塞進了自己的身體。
她知道現在那上面已經全是她的血了。
她感到那東西開始跳,她知道他馬上就要射精了。
當然她也知道,自己那個已經千瘡百孔的子宮已經沒法再給他懷孩子了。
她掙扎著伸出手,把那把被聶遠丟開的銀色手槍抓住了。
“蔣寧,殺了我,殺了我吧!”她聽見他哀求,她看見他閉上眼睛,她發現他的一些頭發開始變白了。
於是她咧開嘴笑,把槍口壓在自己被他陰莖高高頂起的恥丘上。
“好啊,打這里,蔣寧會和干爹一起。”她用力向下壓了壓槍口,確認他那即將射精的陰莖頭感覺到這壓力了。
然後……
“砰!”
聶遠
聶遠在出汗,滿身大汗。
他貓下腰,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熱乎乎濕漉漉的褲襠——恐懼的本能,和性欲一樣與生俱來,只不過一個為了自我保護,一個為了繁衍。
或者自我保護也是為了保存有生力量,然後繁衍。
就像那輛車朝著聶鑫撞過去的時候他的選擇一樣。
這次也是,在槍聲響之前,他用自己都想不到的速度躲開了。他沒敢睜眼睛,因為他不敢看蔣寧現在的樣子。
剛才那一槍,這個女人或許已經把自己的屄打爛了。
“干爹真是了不起的人,所以干爹不該陪著蔣寧一起死。干爹即便不躲,蔣寧也把槍口移開了,只是干爹這一躲,這一槍卻差點打中干爹的睾丸,無論如何,結束了。”那個冷冰冰的清越聲音響起來,“老板,該還的,蔣寧已經都還了你,現在,蔣寧再不欠你什麼了。鑫姐在里面等著你,你去看看她吧,蔣寧也答應過鑫姐不殺你的,畢竟,你對蔣寧有恩,而且,這是鑫姐這輩子最後的要求了。有些東西原本是我給自己將來准備的,現在用不到了,或者你用得到。聶遠,我走了,還有些事情要做,就這樣。”
他把眼睛睜開了一线,看見腳下扔著的黑色皮包和里面那些晶晶亮亮的鐵刨花,也看見眼前那兩條黑皮膚的健美長腿,看著那女人把褲子提起來,看著那兩條腿賣開,腳步蹣跚地走遠,在身後流下一串淋漓的血痕。
“鑫兒到底怎麼了?”
“廢話,她當然死了,你連這個都沒有勇氣去承認嗎?”蔣寧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依稀是兩個含糊不清的字,“懦夫。”
聽到這兩個字時,聶遠的身體忽然癱軟下去,他沒有再忍,更多的熱而騷臭的東西從他的龜頭吐出來,把他的捂著褲襠的手和掛在他腿上的褲子都弄濕了。
當然他沒射精,哪怕是個正常男人也射不出這麼多,更何況他一點都沒射出來。
他尿了。
陳星
陳星沒急著走,因為離日落還有不少時間,而她要做的事情只剩下幫那個她在泳池邊遇上的黑皮膚女人把一個有著明顯內髒腥臭味道的U盤插到隨便一台可以聯網的電腦上,而這件事估計只會最多多花她五分鍾的時間,所以她索性選擇留在這間房間里對著楊夢菡和十字架上的那具屍體自慰。這讓她很舒服,不管是這個場景還是鼻子里的血腥味道。可是當那股尿騷的味道傳進她的鼻子的時候,她後悔了。
雖然那個時候她已經高潮過了。雖然她也曾經聞過尿味甚至喝掉過一整杯。
但是這次的味道還是讓她很惡心。
她順著那股味道,從楊夢菡的屍體旁邊坐起來,看著那個頭發半白的男人光著腚衝進來,幾乎被死在門口的長發女孩絆了一跤,然後就向十字架上的那具已經變得蒼白的無頭屍體衝過去。
於是陳星給自己點了支煙,用香煙洗了洗自己的鼻腔和肺,讓那種熟悉的味道把那些騷臭的氣味替換掉一些,同時,就那麼呆呆地看著這個老男人。
她知道這個男人叫聶遠,似乎是個比很多有錢有勢的人更有地位的人,但她不怎麼關心。
她也知道十字架上的屍體叫小蝶,她記得那只蝴蝶和那張娃娃臉,她看過這女孩不少的A片,只不過那個時候那女孩用的名字是Cindy。
她還知道這兩個人是父女,這是楊夢菡告訴她的。楊夢菡還告訴過她,小蝶說他爸爸看到她屍體的時候可能會控制不住地想做一些齷齪事。
現在,她看見聶遠把身體貼在那具無頭屍體,用臉和雞巴在上面蹭,嘴里喃喃著一個名字。陳星聽不清他喊得是鑫兒還是星兒,雖然她不知道鑫兒是誰,總之她覺得他不應該是在叫自己,雖然她已經想起來了她曾經在海天樓和這個男人吃過一頓天鵝肉,和孫莉一起。
還有,她覺得那個掛在十字架上的女孩子是不會喜歡有人把尿蹭到她身上的,她想那女孩可能毋寧有條硬起來的陽具插進她身體去。
莫名其妙地,她覺得這個老男人的頭發又白了一點,她也忽然覺得他和十字架上的女孩都挺可憐的。
於是她把香煙掐滅了,走過去,跪到了那老男人身下,把他的睾丸托在手心里,然後張開嘴把他的雞巴含住了。
她覺得更臭了,但是她想起自己沒有帶紙巾,所以就那麼伸出舌頭舔,想盡快地把上面東西舔干淨。
有血,有尿,沒有精液。
她沒所謂的,她連公共廁所的地面和便池都舔過的。
舔進嘴里的那些東西沒有這麼臭,而她也覺得吐在地上不禮貌,於是就都咽下去了。
可是很奇怪,陳星覺得他鼻子里的臭味更重了。
“你是誰?”那個男人問
她懶得回答,因為回答之前要松口,而松口的時候她會聞到更多的臭味。她也說不清這個臭味像什麼,比平安夜時想要她的那個老民工伯伯臭多了。
“你是誰啊,你是誰啊?”
他口齒不清地繼續問。
“我是一件禮物,我知道你想干你女兒的屍體,可是不夠硬,所以覺得你挺可憐的,所以幫你舔舔讓你硬氣來好干她。”她捂著鼻子說,然後皺著眉頭舔了舔他露出來的乳頭,再順著他的軀干舔下去。
——肌肉蠻好看的,可是好臭啊。
陳星終於忍不住干嘔了一聲,然後她放棄了這些調情的手段,只是繼續把他的雞巴含住了開始嘬。
——好軟,好小。
陳星不知道自己給他口了多久,總之她覺得自己的腮幫酸了,而且她也真的受不了這臭味了。
“看來你不行。”她終於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嘴,便往外走。
“別走……別走啊……”她感覺褲腳被他扯住了,“留下來,你應該知道我是誰,給我生兒子,我可以給你白天鵝,給你駱駝基金,給你海天樓,哪怕是龍騰……”
她把他的手踢開了。
“對不起,我沒時間給你生兒子了,我也聽不懂你說的這些,你是開動物園的?”她說,邊說邊往外走,“不過你既然要求了,我會盡量和你做愛的,但是我趕時間。先出去吧,這里被你弄得太臭了,還有你也要洗一洗。”
走出去的時候,她發現這個老男人似乎不小小把地上那一灘眼珠踩爆了幾個,這讓她覺得更惡心了,於是她出了門,就蹲在游泳池邊吐了。
雖然那里面還漂著一顆長頭發的腦袋,但是外面的空氣好多了。
“我洗干淨,我洗干淨……等等我,等等我,小娜,鑫兒,你們看,她說要我干干淨淨的,這樣她才願意給我生兒子……我洗干淨……”那個男人含含糊糊地說著,踉蹌地走到了泳池對面,從地上丟著的一個黑書包里抓了什麼東西,沾了游泳池的水,往手臂上和胸口上胡亂用力地刷。
這讓陳星覺得很有意思,所以她走過去,小心地繞開了那對死在一起的T和P,在他旁邊蹲下身子托著腮仔細看。
她看清他拿的是個鐵刨花,而且她看清了他腳邊還有整整一書包的鐵刨花。
這讓她覺得有點好笑,因為她想起了那個用勺子殺人的神經病了 。
於是她就這麼看著,直到她看到了這個叫聶遠的男人手臂上和胸口上黃色的脂肪和紫色的肌肉,看見他的一顆小乳頭被鐵絲搓掉了落在滿地的肉屑里。
陳星不知道他還會這樣搓多久,但是她蹲得腳酸了,而且她知道她起碼應該在日落之前回家,而她不想弄得自己太倉促。
於是她走過去,趴在他的大腿上,又把他的雞巴含住了。
她很認真的為他口交,就像他在很認真地刷洗自己的身體。
可是沒用,他更軟了,也更臭了。
終於,陳星又逃開,繼續干嘔。這讓她決定走了。
“你別走,你別走。”身後那個男人還在哀叫,“你知道我是誰的,我什麼都能給你,給我生兒子,給我生兒子,我能洗干淨的。”
“對不起,不管你是誰,你真的不行,也太臭了,還有,我沒時間了。”
她說。
離開的時候,陳星看見聶遠正換了個新的鐵刨花開始“洗”自己那根軟綿綿的雞巴,邊洗也邊開始揪自己頭上的白頭發,所以她知道,這個滿頭白發的老瘋子這輩子沒法再做愛了。
“你別走……小周,王歡……你們……孟爽,呂綠……孫莉……吳迪……寧兒……鑫鑫……小娜……你們別走……不不……你們別過來……哈哈哈……啊啊……”
直到陳星走出這幢白色別墅,她耳朵里還是聽到那個歇斯底里的聲音。
或許會有人救下他,或許他會把自己搓成一副骨頭架子和一地爛肉,又或許現在已經有烏鴉來啄他的肉和眼睛,而他坐的那塊地方會爛成一塊黑色的沼澤。
管他呢。
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她忽然聽到警笛的響聲,然後看著一輛黑色的摩托車眼前一掠而過。
但是無所謂了,陳星並不關心這些,她只是想快點回家。這次是個女司機,所以不用替她口交或者和她做愛了。
這讓陳星很開心,因為這可能能給她省下起碼十幾分鍾的時間,畢竟,快日落了。
蔣寧
——姐姐,原來日落這麼漂亮,像畫兒一樣。
——好久都沒靜下心來看過了呢。
站在那兩條平行伸展到無限遠處的鐵軌上,蔣寧想。
她想起來,那個從前貪玩調皮的小孫檸是很喜歡畫畫的,總是會用粉筆或者蠟筆在牆上或者地上畫出一些卡通人物。很多年了,今天她終於又畫了一次。
那是在她從聶遠那里出來,開著那輛幻影到了白天鵝的剪彩儀式,當眾掏出槍打爆了周胖子的腦袋以後,用手指蘸著他的腦漿和血畫在幻影的前風擋上的。
紅紅白白的肥頭大耳眯著小眼睛。
她覺得她畫得蠻傳神的。如果不是經歷了這些,她或許也不會是個好學生,但可能會去畫漫畫,起碼是個靈魂畫手。
想到這里,蔣寧的嘴角牽動了一下。
她本來想笑的,可是,好疼啊。
——指頭斷掉的手是疼的。
——肉里插著那根不知去到那里的鋼針的乳房是疼的。
——被子彈擦爛的陰唇是疼的。
——被那串魚鈎扯得千瘡百孔的子宮是疼的。
——當然心里也是疼的。
好在那個曾經可能在她身體里存活過的小小生命現在不疼了。
血淋淋的灰色緊身衣弄得她很不舒服,所以她在走到鐵軌邊之前,把那身衣服脫掉了,仿佛一身灰黑色的蛇蛻一樣扔在那里,和她的摩托車一起。讓自己的黑皮膚裸露在風里——傍晚的空氣帶著一絲絲未褪的暑熱,從周身的每一個毛孔里滲進去,溫溫柔柔的很舒服。
不用管那些衣服了,二十分鍾以後寇升和弟兄們會來收拾的——和鐵軌邊的其他東西一起,埋進那個她剛剛給自己准備好的,沒有墓碑的,角落里的小小墳墓去。
周胖子身邊自然不可能沒有武警保護,原本她作為“鐵騎”隊長也應該是在保護的隊伍里的,所以寇升他們連她的黑色摩托車也提前帶來了,只是想不到這倒成為她開槍後脫身的工具。
她知道那個圓臉的女孩子會按她說的把她從呂綠胃里找到的那個U盤通過計算機連到網上,她也知道那U盤是什麼——仔細如她,不可能沒查過。
那里面是王歡、呂綠和孟爽拷貝的所有視頻,海天樓的所有Party,呂綠的所有實驗以及王歡曾經參與過的所有聶遠的招待活動乃至無遮大會。當然,除了那三個女人,孫莉也好吳迪也好周茗茗也好,還有她蔣寧自己也好,各種赤身裸體,吸毒做愛、吃屎喝尿甚至喋血殺人的視頻都有。
那無所謂,畢竟里面其余的女人都已經是死人了。而里面的那些男主角,各種主席台前面的高級領導或者媒體報端的風雲人物,連同那個她曾經叫做“干爹”的人一起,有的已經死了,有的還活著但是也快死了。
當那個U盤連上互聯網後,只要十秒鍾,里面的病毒就可以通過怡紅快綠預留的後門,讓這些高清無碼看得清是誰甚至加了字幕和官網照片比對的視頻占據所有主流網站的頭條,同時飛入萬千尋常百姓家。
就像呂綠那臭婊子自己在U盤里留言說的,這會帶來一場暴風驟雨,雖然長久看可能沒什麼卵用,但起碼會在一段時間內讓這個世界干淨些。
她只是不放心周胖子,因為畢竟他可以利用他的位置,化作一座肉山把這把剛剛點起的火壓滅掉,而且,作為“干爹”曾經用好酒好藥好肉養的狗,養狗的主子死了,狗如果不殉葬就會亂咬人。
蔣寧覺得“干爹”應該也不會願意看到這一點,這也算是她作為“夜叉”,為聶遠殺的最後兩個人之一。
這樣,大家就都沒有遺憾了。
所以,現在也只剩下最後一件事情了。
原本蔣寧在把周胖子爆頭之後就想把那件事情做完的,但是看到追擊自己的是寇升他們,她那些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她臨時改了想法。
在帶著他們追出好遠之後,她交了自己的槍,然後指著遠方的鐵軌要求他們給自己一點尊嚴——其實她蠻想像之前出任務之前和這些兄弟在來一次的,打耳光,然後做愛,就像在她的水牢里一樣。
她知道如果她要求,他們會答應的。
但是她知道她沒有時間了,而且也不應該讓這些小伙子的體液留在自己身上,這只會給他們帶來麻煩。所以她沒開口,只是在告別的時候朝他們點了點頭。
而看到這些小伙子朝自己敬禮然後朝天鳴槍的時候,她第一次當著他們的面哭了——雖然這和她的“尊嚴”不大相符,但是她覺得不應該背著他們這些棒小伙。
——姐姐,你知道嗎?蔣寧一生最幸福的地方不是和你一起在家里,不是東京銀座,更不是和干爹在海天樓或者他床上,而是在那個陰暗的會有蜈蚣或者老鼠爬到身上的水牢里,被這些小伙子綁在刑具上抽耳光或者輪奸的時候。
她想著,把臉朝向西面,在陽光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望向那列似乎是從太陽里駛出來的貨運列車。
“其實,活著真好,不是嗎?姐姐?”
她自語,看著機車車頭一點點靠近,捋了捋額前有些凌亂的頭發,咧開嘴笑了笑,然後靜靜地跪臥下去,頭平放在枕木上。火車的轟鳴越來越近,大地隨著顫動,與她的心髒同步。
可以沒有誰比她更了解這個城市,所以蔣寧理所當然地知道,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會有這樣一列滿載煤炭的列車經過。
黑黑的,硬硬的,燒起來卻熱熱的。
和她一樣。
所以,用這些東西殺死最後一個該死的人,再合適不過了。
肚皮枕在冰涼的鐵軌上,有些不舒服,這讓蔣寧想要調整一下,但在那一刹那,她卻感受到熾熱的巨大鐵輪與赤裸的脊背接觸,讓所有動作一下子變成不可能。
“蔣寧,你活該。”
血霧彌漫的一刹那,她這麼想,跪在鐵軌外的兩條修長的腿猛然一蹬,便一下子歸於死寂……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