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 打草驚蛇
“是我。”豐華敲響了套間大門。雖然這間酒店位於鄉村,不過套房還是有的。
“…哼哼,差點夜不歸宿呀,真有種。”
說著,艾麗莎替豐華打開了房門,然後就看著豐華懷里還抱著一個的模樣愣住了。
豐華看了一眼愣在門口不動的艾麗莎,嘆了口氣,抱著懷里那個身上包裹纏繞著奇怪白色絲线的女孩走進房里,繞過艾麗莎,把懷里來歷不明的女孩放到了沙發上。
“不是——你偷吃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外帶?!”艾麗莎極度困惑地大聲問。
“媽呀…”豐華訕笑著吐了吐舌頭:“你以為我是去干什麼的?”
“不是去找雞了嗎?”
“放你的屁。”
說著,豐華沒好氣地瞪了這個內心齷齪的大小姐一眼:
“這不是雞,是我找到的證人…或者起碼應該算是證物吧。”
“哦。”艾麗莎頓了一下:“那她怎麼沒好好穿衣服?”
“這恐怕得去問嫌疑人。”豐華挑了挑眉毛,又說到:“我是在一個大箱子里找到她的,把她放進去的人應該是覺得她橫豎不會出現在別人面前吧。”
“大…箱子?”
“就是工作室里搬運音響或者投影器材用的箱子。”
“那密不透風的玩意能裝人嗎?”
“你也是龍類,應該知道有很多人不需要呼吸就能活。”
“你傻嗎?現在…起碼在艾列爾無論遺族還是歸復者都應該是亞特里亞人啊。”
艾麗莎還是斜睨著豐華,擺明了不信:
“就算體內通量耗盡接入點進入休眠狀態,也會在機體受到其他用戶接觸的時候臨時啟動開始發送求救信號的。”
“但歸復者不就是通過遺傳技術人為復原的嗎?”豐華反問。
而艾麗莎極為不屑地斜睨了她一眼:
“你是哪個牌子的笨蛋?艾列爾地表上除了亞特里亞還有誰能有這種技術?”
“省省吧——總不至於是我閒著沒事在騙你玩。”豐華無奈地說道:“換做是別的時候,我沒准還會想辦法拿你找點樂子…但現在是工作時間,我沒空逗你玩。”
“哈啊?!什麼叫拿人家找點樂子——”
“——哎呀,你們在吵什麼?”
套房客廳一旁通向臥室的大門打開了,露出了可蕾頭上頂著她那對龐大龍角的模樣。那對黑面金邊的龍角形狀大小都神似一盞倒過來的水晶吊燈,輕如無物地懸在可蕾頭頂。
可蕾一看見豐華就興衝衝地想往外跑,結果卻被自己的角卡在了房間里。她卡在原地尷尬地笑了一陣之後,才收起龍角跑了出來。
“你在房里做什麼?”豐華抱著可蕾問道。
“做准備啊。我不擅長具體偵查和搜索的工作,起碼要做好支援正面衝突的准備。”
“嗯。”豐華點點頭,又說到:“我剛好有個東西要讓你看。”
她們來到沙發跟前,可蕾一眼就看見了沙發上奇異打扮的女孩,眉頭慢慢地蹙緊了。緊接著,她用上各式各樣的傳感器將‘證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陣,最終搖了搖頭:
“…真是惡趣味。”
“你看嘛,你女朋友都這麼說。”艾麗莎很得意地對豐華說道。
豐華一時間也有點窘,解釋道:“這真的是我從汙點證人那里找來的…”
“別陪艾麗莎胡鬧了,豐華。”可蕾無奈地笑了笑:“我說的是把這個東西造出來的人,不是在說你。”
“你說‘東西’的意思是…”
“這不是人。”可蕾望著沙發上的女孩身軀說道:“就現在這個階段,它最多相當於一個未受精的‘卵’,既沒有自我意識,也不會自發地產生自我意識。”
“你看得出來?!”艾麗莎大驚失色。
可蕾淡然地笑笑:“我本來就不像你們一樣擅長打斗,別的方面總不能再落下。”
“你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只是一直在拿我尋開心對吧。”豐華平靜地瞥了艾麗莎一眼。
“哼,那當然。”
艾麗莎洋洋得意地說道:
“本小姐聰明絕頂,對付你這種笨蛋還不是手到擒來——怎麼,你有意見?”
“我記住了。”
豐華挑了挑眉毛,說完就不再搭理艾麗莎,而是有些不安地看向沙發上的‘東西’:
“那…這到底是拿來做什麼的?”
“沒必要這麼緊張。”可蕾輕輕摟住豐華的腰,說道:“這樣缺乏意識的機體並不少見,比如我們再生時,使用的也是大腦處於‘待輸入意識’的空白狀態,沒有自主意識的機體。而國家的倫理與法律會保證我們的遺傳信息專屬於我們自己,他人無法使用。”
“可像這樣被單獨拎出來的機體也不尋常吧?”
“當然,你傻嗎?你女朋友不是也說了,再生時需要用的機體都是專屬於某個人的。誰會把自己將來要用的機體到處丟來丟去,隨便塞在什麼大箱子里面啊?”
瞥了一眼艾麗莎翻著白眼的模樣之後,豐華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所以它到底是…唔,你剛才還提到了機體的大腦可以‘輸入意識’?”
“是的。”可蕾點點頭,瞥了一眼沙發上的機體:“它的腦中或許就已經輸入了什麼不是意識體的其他程序…但是我沒有學過相關技術,無法讀取其具體內容。”
“神經電路破譯也不是你想學就能學會的吧?”艾麗莎沒好氣地瞥了可蕾一眼:“你還要繼承夏榭爾家呢,家里人會讓你學那種坐牢技術嗎?”
“坐牢技術?”豐華眨了眨眼睛。
“那當然,你傻嗎?神經電路破譯可是很危險的技術,一不小心失誤了可是會直接把人腦子燒掉的,學會之後當然會受到嚴格監管——雖然待遇是很優渥啦…”
“你知道得還挺清楚。”可蕾有意無意地瞥了艾麗莎一眼。
“那當然,我——”得意地說到一半,艾麗莎卻突兀地住了口,隨後又有些惱怒起來:“——哼,本小姐為什麼要和你們說這種無聊的事…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那當然是找外援啦。”可蕾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看向豐華:“快,把你老媽找來。”
“把我…你是說夏洛特?”豐華訝異地問道:“她應該很忙的吧。”
“聽我的——先找她試試看。”可蕾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好吧…”
豐華點點頭,找到了聯系人列表當中夏洛特的名字,按下撥號鍵,啟用免提。
“——喂?怎麼啦?”
面對幾乎即時接通了電話的夏洛特,豐華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嗯…”夏洛特聽起來有點困惑:“…這是什麼惡作劇嗎?”
“校長。”可蕾說道:“我們遇到了一個沒有輸入意識的機體。”
“…啊,是我家小女朋友啊。”夏洛特費了一點時間才認出了可蕾的聲音:“所以你們是想知道剛剛找到的機體腦袋里都裝了什麼?”
“對,對啊,就是這樣。”艾麗莎也反應了過來,附和道。
“嗯,我明白了。”
夏洛特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又嚴肅地說道:
“不行。”
“為什麼?”豐華脫口而出。
“不是我不想幫你,豐華…”夏洛特的聲音有點無奈:“問題是,隨便破譯身份不明機體的大腦對我們來說是違法而且有悖道德的事情——你們可不能學壞呀。”
“…對哦,嘿嘿。”艾麗莎訕笑著說道。
“你早就知道這事違法吧?”豐華沒好氣地斜睨著艾麗莎。
“你女朋友也知道啊!笨…哼。”礙於電話另一頭的夏洛特,艾麗莎終究沒有發作。
“唔…我本來也只是想碰碰運氣。”可蕾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道。
“壞小孩,可別以為自己可以隨便作弄大人。”
夏洛特有點兒得意地說完,又話鋒一轉:
“不過,我覺得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有的時候拿到關鍵信息這件事本身就是最重要的…而內容是什麼或許反而沒那麼重要。”
“哦…”豐華似懂非懂地答應了一聲。
“別傷心嘛,來讓我抱抱。”
說著,夏洛特居然就真的出現在了豐華面前,對愕然的豐華張開雙臂:
“來嘛。”
豐華迷迷糊糊地抱了抱這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便宜老媽,然後迷迷糊糊地看著夏洛特憑空消失在原地,原地站了十幾秒,愣是沒搞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
“…這也是湍流傳送嗎?”豐華感覺自己像在做夢。
“不…這應該也是黑龍特有的能力。”可蕾緩緩地搖頭:“我也僅限於聽說過…”
“——哼,真是個媽寶。”艾麗莎不屑地瞥了豐華一眼,走向房門:“我要出去吃夜宵,想做什麼齷齪的事情就盡快解決吧。”
“艾麗莎。”可蕾突然叫了她一聲。
“怎麼?唔——”
艾麗莎一回頭就看見可蕾特地把豐華抱在懷里舌吻的模樣。一時間她氣得臉都青了,立刻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門。
豐華松開可蕾軟糯的舌頭,看了一眼被艾麗莎摔上的門板:
“是不是有點過分?”
“反正你本來也打算作弄她一下的嘛,對吧。”
“這倒是…”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1點半,豐華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後就有些睡不著了,於是開始躺在床上研究夏洛特不久前給自己的十九式軍刀上附帶的那本魔法書,還有里面的術式。
除了最基本的各種鍍層術式之外,她還找到了一大堆其他五花八門的東西,只是其中大多數不是操作太復雜就是原素消耗量有點大…還好,不是所有的都這麼麻煩。
捧著魔法書看著看著,豐華漸漸地就找到了睡意,自然地抱上身旁呼呼大睡的可蕾,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她卻又看見了一道似曾相識的光景——銀白色的大地平坦地延綿至地平线,而地平线上方正高懸著一座蔚藍色的美麗行星。
而夏洛特正坐在不遠處細膩月塵上擺著的烏木雕花天鵝絨椅面沙發上,靜靜望著她。
“我怎麼又來了?”豐華有些困惑地湊到夏洛特跟前。
夏洛特說過這是黑龍特有的能力,那麼把自己拉進來的應該也是她。
“因為你想找個地方試一試魔法書里的術式呀。”夏洛特說。
“…倒也沒錯。”
“是吧?”夏洛特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伸出小手一揮。
不遠處的月塵就像受到風吹一樣飛旋起來,形成一個一人高的白色旋渦。旋渦當中的月塵在飛旋當中形成了許多星星點點的閃光,隨即聚攏到一起,成了一個白色的人形。
它的表面光滑得像陶瓷,沒什麼細節特征,甚至連五官都沒有,只是姑且有手有腳,因此勉強還能算是有個人樣。
“這是靶子。”夏洛特說。
“就這?”豐華有些錯愕地看著眼前的白色人形——在她看來,沙子般的月塵就算聚攏起來變成人形,也一樣是一推就散。
然而緊接著,這人偶就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
雖然她的風帽迅速自動完成著裝並啟動面罩,不過這一個大逼兜帶來的衝擊力還是在面罩上敲出了‘邦’的一聲。豐華也被打得腦袋一歪,一時間脖子都有點酸。
雖然只有一瞬間,可是那一巴掌糊過來的時候所產生的既視感,卻讓豐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上輩子那寥寥幾次被老爸教訓的慘痛經歷。
“它總體上是按照亞特里亞人的平均水平設置的,會比正常人類強一點。”夏洛特說。
“好吧…”豐華苦笑了一下——挨了這麼一下之後,她也無法再小看眼前的人偶了。
而夏洛特這時候則控制人偶退後兩步,給豐華留出了活動的空間,一邊說道:
“砍一下試試吧。”
豐華點點頭,拿出軍刀,連鞘一起提在左手中。雖然刀本身並不重,但是豐華此前所接受受過的軍事訓練還不全面,沒怎麼用過長刀,因此她還是慢慢地把刀拔了出來。
畢竟是軍規產品,還是不要小看其鋒利程度為妙。
重新掂了掂手中長刀的重量之後,豐華就將它揮動起來,在人偶軀干上砍了一下。
隨著一絲輕微的遲滯感通過刀身傳來,人偶胸口多出一道長長的傷口,暗紅色的透明體液自其中慢慢滲了出來,沿著它魷魚般光滑的體表慢慢向下滴落。
“速度慢了。”夏洛特提醒道:“傷口太淺,只劃開了表皮角質層,沒能撕裂真皮層還有里面的金屬網狀組織。”
“金屬網…正常人身體里有這種東西嗎?”
“你身體里就有。”夏洛特提醒道:“雖然是以太合金的,不過為了支持日常行動也無法堆積太多厚度,只要是刀刃同為以太合金的軍用兵器,用點勁就能穿透。”
“可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居安思危嘛,對真空環境下的活動也有幫助。”
“好吧…”
豐華苦笑了一下,手中試著用了點力氣。
這次一刀下去倒是砍得人偶皮開肉綻了,綻開的表皮當中還有星星點點的金屬反光,豐華猜那大概就是夏洛特提到的金屬網。更大量的體液自傷口中淌了出來,不過很快就又隨著表皮自動閉合而停了下來。
“這是金屬網當中纖維的驅動系統在工作,它們會將傷口合上防止進一步出血。”
夏洛特介紹到:
“不過一般人挨了這麼一下基本上就歇菜一半了。”
對此,豐華只是扁了扁嘴——她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
“總之,有進步。”說著,夏洛特點點頭:“嗯,接下來試試對砍吧。”
“啊?”
就算豐華滿臉是驚訝的神情,人偶也還是提著手中月塵凝聚出的鋼刀砍了過來。
憑著出色的神經反應速度,豐華成功舉刀架住了人偶手中的鋼刀。只是她手中的軍刀重量實在太輕,在豐華反應過來並且發力將其格開之前,那柄沉重的鋼刀就輕輕地在豐華肩頭的制服布料上面碰了一下。
這一碰雖然沒產生什麼實質上的傷害,卻差點把豐華嚇出一頭冷汗——她上輩子幾乎一直都是個遵紀守法老實巴交的好公民,從沒被人拿著大刀砍過。
“放心,你的制服是高強度復合材料制成的,可不是隨便拿刀劃拉兩下就能弄穿的。”
夏洛特還坐在她的座位上,有些懶洋洋地說道:
“不過挨了刀還是會疼,所以你得用點力把它擋開來。”
“好吧好吧…”
豐華有些苦惱地點點頭,心想著你也不來教教我具體怎麼做。
不過在一次又一次的對砍當中,不知過了多久,豐華居然就可以和這個能一套一套地將大鋼刀舞得虎虎生風的人偶打個有來有回了。
只不過…豐華覺得,自己的進步是得益於她身上的制服防護性優異。她失誤吃的幾刀不是力道不足沒砍開布料,就是速度太快觸發了主動防御,被反應裝甲炸開了。
而人偶沒有防護,偶爾被豐華砍中之後動作還會變慢一會兒。夏洛特解釋說這是因為體液流失而導致的體力下降。
不過,無論豐華怎麼劈砍挑刺,就算洞穿軀干砍碎骨骼,人偶最多也只會一時倒地。只要給它一點時間,它就總會再一次恢復原樣,站起來繼續與豐華對練。
等到豐華練到可以輕輕松松將人偶的劈砍全數擋開之後,夏洛特就叫停了。
“嗯,該練練你之前看到的術式了吧。”夏洛特說道。
“唔…可是發動術式需要原素…”豐華小聲說道。
“是呀。”夏洛特點點頭。
“原素有點貴…”
“你很小氣哎。”
“我…沒准備嘛。”豐華吐了吐舌頭。
而夏洛特只是扁了扁嘴,隨手丟給她兩根小型原素棒。
豐華把刀插回刀鞘,接住夏洛特丟來的原素棒,將其送進了刀鞘內的存取器。
根據豐華之前在課堂上學到的知識,原素棒的主要成分是高度壓縮的原素,在低純度以太金屬制的基座上有序沉積形成,使用時會沿長軸消耗,因此只要看剩余長度就能大概知曉原素棒的余量。
此時刀內原有的原素棒已經只剩下了95%的余量,而這小小一根東西就要一百塊錢。換算下來,她昨天放出一次侵蝕鍍層就用掉了五塊錢。
如此花銷搞得豐華已經不敢再隨便亂用了,她一天的飯錢也就20塊錢。
不過既然夏洛特剛剛給她報銷了兩百塊錢的原素棒,豐華也就能放開手腳練練了。
於是,豐華向著刀鞘上的魔法書伸出手。
然而,她卻沒有碰到魔法書外殼上的花紋,而是摸到了另一只暖暖的小手。
“你得換個辦法。”說著,夏洛特將按在豐華魔法書上的手收了回來:“稍微想想看嘛,和人對砍到一半的時候,你有空翻書嗎?”
“那我要怎麼辦?”
“你可以用意識界面。”夏洛特說:“將特定的字詞與指令進行綁定,調試一下這些指令各自的響應閾值,確保不會誤觸之後,就只要想想關鍵字就能發動了。”
“那…我不會一不小心把人砍了嗎?”
“所以有一個閾值呀。我的建議是對大威力術式設定稍微高一些的響應閾值,這樣你就需要很‘確定’地想著關鍵字才能讓它發動了。而且,你也可以像使用戰術演算具的時候一樣設定一個指令動作用來確認,或者綁在按鈕上,又或者讓米夏幫忙。”
“唔…”豐華陷入了思索。
在夏洛特與米夏的幫助下,她費了點功夫,設置了一套有關十九式軍刀的意識界面。首先這些指令讀取只有在她左手握著十九式刀鞘的時候才有用,其次她也只設置了用於在幾個大類之間切換的指令,具體的類別她打算在戰斗之前設置完畢…或者讓米夏幫忙。
而且她很快就發現自己之前‘不小心把別人砍了’的這種顧慮基本上是杞人憂天。
十九式絕大部分術式都在刀拔出鞘之後才會生效,只要她不拔刀就砍不到任何人。
不過反過來說,只要刀出鞘,無論具體拔了多少都能使術式生效——豐華覺得這一點簡直不要太酷,比方說她只要按下刀鞘設置在拇指前方的解鎖按鍵,使得十九式整刀稍微出鞘半寸,進入‘鯉口之切’的狀態,那麼術式就會自動生效。
再搭配接入點的抬頭顯示,還有名為‘一閃’,‘八重’,以及‘九十九’的遠程斬擊術式,她完全可以實現仿佛刀不出鞘就砍中遠處目標一般的效果。
至於開銷…握著刀鞘就能砍翻大片敵人帶來的爽快感已經快要完全讓豐華把那點花銷拋到腦後去了。
不過豐華還不是那麼顧頭不顧腚的人,根據她的實踐嘗試來看,這些術式的花銷大多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嚇人,而侵蝕術式實際上是特別貴的例外。
而如果僅僅是用於對敵人產生氣體震波的衝擊術式,基本都很便宜。比如衝擊一閃,釋放10次都只會消耗掉一根原素棒的2%,平均一發0.2%,也就是2分錢一刀。
“…你就不能別再算計那點破錢了嗎?”
說著,夏洛特嘆了口氣,又將4根原素棒塞給了豐華。
“那我這不是沒錢嗎…”豐華說到這里,也只有嘆氣:“…不算計不行啊。”
“要真那麼怕花錢,我建議你還是練練基本的刀法得了。”夏洛特提醒道:“術式一響,黃金萬兩啊。”
“真有道理。”豐華深以為然地點頭。
而夏洛特也很干脆——她干脆將那台訓練人偶的水平提升了一個檔次,還是二刀流。一時間豐華身上刃口與爆反齊飛,刀光與激波共一色,被自己的反應裝甲和人偶揮砍出的衝擊力打得到處亂飛,滿頭滿臉地到處都是月塵,狼狽得像是戰場上逃出來的難民。
但豐華也依舊很有干勁,換在別的時候,這麼好的陪練上哪兒找?
而且刀法練好了還能省錢!
雖然人偶不會說話,不過兩把長刀耍得格外犀利。而夏洛特似乎這方面也挺在行的,看見豐華陷入瓶頸或者開始鑽牛角尖的時候就會開口提醒,防止豐華停滯不前。
饒是如此,面對兩把刀流轉自如的人偶,手里只有一把刀的豐華一時間就算已經能夠設法完全擋住對方的攻勢,卻也仍舊無法再進一步。費了些功夫之後,她終於想出辦法,開始練習如何運用刀鞘來牽制住人偶的其中一把刀。
雖然帶著本魔法書的刀鞘看起來有些笨重,但實際上根本沒有重到不便揮舞的地步,而且主要結構也都是以太合金,完全足夠結實。只是鞘中沒有刀時重心離手握處有些遠,豐華正是在練習當中不斷試圖克服這一點。
在不知疲倦的無數練習過後,豐華終於雙手並用,一手握鞘牢牢擋住了人偶的攻勢,一手持刀捅進人偶的胸腔。
“嗯,差不多了。”夏洛特贊許地點點頭,人偶也隨著停止了活動,變回月塵。
“媽呀…”
說著,豐華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訕笑著喘起氣來——之前積累的疲勞就好像一下子全爬上了她的脊背一樣,搞得她一時間突然就累得一步都挪不動了。
望著豐華狼狽的模樣,夏洛特也沒有嘲笑的意思,反而露出贊許的微笑:
“你很有天分,豐華。”
這句話還在豐華心中回響,她卻感覺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溫暖的被窩里面。
早晨明媚的陽光此時正照著她緊閉的雙眼,感覺暖洋洋的。
“…幾點了?”豐華迷迷糊糊地問。
“9點半了哦。”可蕾坐在床邊衝她笑著:“昨天累著啦?”
“有點。”豐華點點頭,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向自己擺在床頭櫃上那台FIA發的按鍵式小靈通:“那手機響了嗎?”
“還沒呢。”
“行吧…我餓了。”
說著,豐華從床上跳了下來,伸了個懶腰。
酒店的早餐是以自助餐形式提供的,只不過比較朴素,內容基本僅限於煎蛋與熏肉,可頌與面包圈,還有麥片水果與奶酪這樣傳統而簡朴的餐點…雖說能單點蛋卷作為補充,不過就得加錢了。
現在正是學校的夏季學期,許多學生都不樂意在溽熱的盛夏天天往教室跑,因此學校也順應民意將其設置為了可上可不上的學期,要放暑假還是奮發圖強全憑學生自己定奪。
而法爾肯是個崇尚自由的國度,因此大多數學生們就都順理成章的給自己放了暑假,回老家逍遙自在去了。正因如此,整座蒙多薩鎮上都沒什麼人,酒店里也是一樣。
雖說如此,這家酒店還是不願意自降檔次,早餐時餐廳里擺出的餐點一樣非常豐盛,對豐華與可蕾這兩個胃口奇好的家伙來說倒是剛剛好。
反正一時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好做,她們倆就悠哉地吃到了11點早餐時間結束為止。
就在她們走出餐廳的時候,手機終於響了——來電的正是緝毒局的騷包督查斯派瑟。
“喂?”豐華按下接聽鍵,把小靈通湊到耳邊。
“探員?出大事了。”斯派瑟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低沉。
“怎麼回事?”
“你找來的汙點證人出事了。現場有幾處打斗的痕跡,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鞋印,初步推測是團伙作案,把人給拐走了。”
“你知道這手機是調查局給我的,對吧?”
“讓他們知道一下也沒什麼壞處。”斯派瑟很干脆地說道:“現在我們都需要线索。”
行,反正和情報局不對付的也不是我——豐華暗自想到。
隨後,她又忍不住說道:
“不過既然都知道是團伙作案了…那麼到底是誰家兔崽子敢來觸情報局的霉頭?”
“呵呵呵…”斯派瑟苦笑了一陣:“情報局的名頭在黑道上可沒你想得那麼響亮,探員。不過對方的身份我們已經有眉目了,多半是食指幫干的。他們當中大多數都是錫蘭移民,在西32街混得很開,導致我們的問詢阻力很大…不過倒反而幫我們確認了身份。”
“呵。”豐華笑了笑:“緝毒局只需要懷疑就能抓人,是吧?”
“別瞎說,那不是你們調查局最擅長的事嗎?”
“‘我們’調查局啊…食指幫會把人帶到哪兒去?”
“你真打算去找人?”
“廢話,還不容易碰到一個知道點底細的,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放跑了?我可不想再去大海撈針一樣的找线索。”
“不,這方面嘛…我們對於涉事學生的質詢,其實已經有點眉目了。”
“這麼快?”豐華很驚訝。
“緝毒局畢竟還是有打擊犯罪的名聲在外啊。”斯派瑟的語氣聽起來還是比較自豪的:“就算涉事者本人不願意透露情況,他們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子的親人也會協助我們。”
“那麼,具體怎麼樣?”
“雖然還只是一條比較淺顯的线索…不過根據許多涉事學生父母的證詞,這些倒霉孩子在攤上事之前都和食指幫有所聯系。”
“又是食指幫啊…看來得上門錄個口供了。”
“別開這種玩笑啊,小姐。對付這種藥瘋子,可不是禮貌地敲敲門就能搭上話的。”
“別扯,我又不傻。”豐華笑了起來:“反正撐死了也就是個涉黑團體,就算哪一天被人黑吃黑了也很正常,對吧?”
“你…天哪。”斯派瑟嘆了口氣:“你要不就是瘋了,要不就是真傻。”
“放心,應該不會鬧得太大的。”
說著,豐華突然看見自己的接入點發來了一條通話請求,只好對手機說道:
“先掛了。”
“喂?喂!你——”斯派瑟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不過卻被豐華掐斷了。
而豐華也知道斯派瑟肯定不是什麼玻璃心,就收好手機,緊接著接通了那條打到自己接入點的通話:
“喂?”
“喂什麼喂啊!你這大蠢貨!”另一頭赫然傳出了艾麗莎的聲音:“出大事了!”
“剛剛才有人對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豐華哭笑不得地說。
“行了,行了,行了!這次真的出大事了!”艾麗莎格外煩躁地說道:“你還在房間嗎?看看窗外應該就知道了吧?”
“哦…”
豐華看著餐廳外亂哄哄地推開酒店大門走進來的一大票街溜子,露出訝異的笑容。
“哦什麼哦啊!你是真蠢嗎?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剛好逮到嫌疑人了,順帶錄個口供唄。先掛了——該工作了。”
“哈啊?!你是不是——”
豐華更加干脆地把艾麗莎尖銳的聲音掐斷在了通話另一頭。
“…我們怎麼說?”可蕾輕巧地問道。
“人家都自己找上門來了,這誠意難道還不夠嗎。”
說著,豐華左手提上了憑空出現在腰間的軍刀,在身後一眾餐廳服務生們愕然的目光當中走出餐廳大門,沿著走廊徑直走向了酒店大堂:
“走,錄口供去。”
根據米夏臨時在法爾肯互聯網上查找到的資料看來,食指幫的前身是在法爾肯南面,錫蘭半島東面的熱帶群島中住著的原住民之間發展出的‘指頭教’。
顧名思義,這個當地宗教所崇拜的是手指,每次到了要占卜或著有新酋長上任的時候都要砍手指生祭,野生動物當中有手指的也不多,因此除了當地猴子都普遍遭了殃以外,許多信眾也在生祭當中獻上了自己的手指。
這種祭祀活動即使對於信奉新教的法爾肯本地人來說都是相當難以接受,在豐華她們看來簡直不可理喻。
只是,食指幫這樣的‘指頭幫’本就是錫蘭東部沿海地區與熱帶群島的指頭教信徒們,在通過移民來到法爾肯之後抱團形成的。因此他們也自然延續了指頭教的一些做法。
而在看見大廳當中這票街溜子左手上齊刷刷少掉的一截食指之後,豐華就更加確信,這幫人多半就是一群徹頭徹尾的瘋子。
不過正是在這些瘋子的團團包圍當中,赫然還有一個更瘋的來帶頭。此時這個帶頭的正趴在前台上,恐嚇其中的年輕女接待。
“小姐,小姐…”穿著皮褲皮夾克的莫西干青年將殘缺不全的左手展示在女接待面前,神情中帶著幾絲異樣的亢奮:“你知道這是怎麼來的嗎?”
面對眼前這個皮夾克下露出無數猙獰傷疤的男人,女接待只是驚恐地搖了搖頭。
“啊…這是北海戰爭里頭,北國人的槍打掉的。”莫西干如數家珍般,如痴如醉地點著左手上已經斷在了指頭根上的食指,又指了指沒了最後兩個指節的無名指:“這是迫擊炮炮彈的彈片打掉的…大拇指呢,是被一個北國中尉拿刀削掉的。”
說到這里,他又‘砰’地一聲將自己插在腰帶上的長刀拍在了桌上:
“不過!現在他的刀歸我了,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嗯?嗯?”
就在他亢奮地不斷湊到女接待面前的時候,卻突然皺著眉頭抬起了頭,看向大廳一側走廊當中,不斷接近的響亮腳步聲的主人。
“她犯不著知道這種有的沒的,知道為什麼嗎?”
豐華一邊沿著走廊來到大廳當中,一邊漠然地望著前台邊上的莫西干:
“因為你他媽整個人就是本腦殘一樣的墊底B級片,少在這里丟人現眼了。”
“哦…嘲笑一個為國捐軀的老兵?真不友好。”
說著,莫西干瞥了一眼豐華,與他帶來的街溜子們一同放肆地大笑了一通。
而豐華只是靜靜地等到他們笑得差不多了,又補了一句:
“為國捐軀當然光榮。只不過對於把管制藥物賣給大學生的爛人嘛…真的還有人把他媽你當老兵看嗎?你這樣的,就算真的上了戰場也就是被人隨手丟下來喂狗的死肉吧。”
“臭妮子…你他媽想怎樣?”莫西干的眼中射出了前所未有的凶惡的光。
看來豐華的話算是戳到他的痛處了。
“FIA辦案。”說著,豐華拿出她的證件,在莫西干面前晃了晃:“你們所有人全都涉嫌制造販賣管制藥物,今天恐怕得跟我進調查局錄個口供了。”
“草…”
莫西干一時呆住了,他看了看兩旁的同伴,驚愕地問道:
“…我操,你們幾個都聽見她說什麼了嗎?錄口供——哈哈哈哈哈!”
街溜子們又一次哄笑起來,笑得比之前更加癲狂了幾分。
對此豐華只是充耳不聞,一邊確認了一下十九式的輸出模式,並將其固定在衝擊型。而可蕾也只是靜靜地站在豐華背後,面無表情。
笑完之後,莫西干就惡狠狠地盯著豐華,冷冷地吐出幾個字:
“老子就是食指幫的大刀麥林——你想怎麼死?”
“不老不死。”
說著,豐華走向酒店大門:
“出去解決。”
“哼…等到老子把你按在下面的時候,看你還怎麼囂張。”大刀麥林陰狠地放著狠話,帶著手下的街溜子們遠遠地綴在豐華她們倆後面,走出了酒店。
對於大刀麥林這種咸濕得可以的威脅,豐華費了好大勁才忍住沒嘔出來。
片刻之後,酒店門口的停車場上,兩方對壘起來。
一邊是大刀麥林和他的五十幾號道上哥們兒,另一邊是豐華和可蕾,還有之前就待在停車場觀察情況的艾麗莎。
‘有兩下子,還能把人從酒店里引出來。’艾麗莎通過意識傳訊問道:‘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豐華說道:‘這種團伙械斗,我們不也得搖人嗎?’
艾麗莎愣了一下,隨後就有些焦急地問:‘你傻嗎?就算我現在馬上去通知其他同學,她們也是分散在鎮子四周扎營的——再怎麼說也要十幾分鍾才能趕過來吧!’
‘你先去通知她們。’
說著,豐華緊了緊左手中的軍刀:
‘我來拖住這群小混混。’
‘媽的媽的媽的…知道了!’艾麗莎咬牙說道。
另一方面,停車場中央面對眼前烏泱泱一大片手持鋼管球棍等格式鈍器的街溜子們,豐華只是握著手中的軍刀,最終故作深沉地憋出了一句醞釀了好久的台詞:
“My power…should be absolute.”
豐華壓低馬步,十九式閃電般出鞘,在她面前爆發出一道寒光。
鋪天蓋地的遠程斬擊仿若瓢潑大雨一般籠罩了停車場,一時間整整五十號人全數被這密密麻麻地遍布在空氣當中的斬擊所捕獲,一時間斬痕仿佛蛛網般互相穿插交錯。
停車場對面的小混混們只看見一道白光一閃,還沒反應過來,豐華就已經收刀入鞘,恢復了原本淡然站立的模樣。
緊接著,嘭嘭啪啪的氣體炸裂聲不絕於耳,在場的所有食指幫成員都被一道道雪白的激波以及後面的高壓氣體衝擊炸得東倒西歪,緊接著就捂著仿佛在高速奔跑時撞了路燈般疼痛的鈍傷,紛紛軟倒了下去。
“原來是九十九。”可蕾有些訝異地望著豐華:“什麼時候學會的?”
“昨天做夢學會的…”豐華訕笑了一下。
“是…咱媽的能力吧。”
“怎麼已經是咱媽了?”豐華一時間陷入窘迫。
“不然呢?”可蕾哼哼著:“人家都以身相許了,你可不准跑。”
“行,我不跑。”
豐華踮起腳揉了揉可蕾的臉蛋,又回過頭去,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看著正雙手拄著那把不知從哪個倒霉北國人身上搶來的長刀強撐著跪在停車場瀝青路上的大刀麥林:
“我說老鐵,你要瘋也瘋過了,要鬧也鬧過了,咱是不是也該錄個口供了?”
“這…這是噩夢…”大刀麥林臉上挨了一發衝擊斬,斷了幾顆牙的下頜正不斷顫抖著:“我…我大刀麥林…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妮子…”
“行了行了行了,沒空聽你逼扯。姓名?”
“邁可·‘大刀’·麥林,原法克那山安保公司第二中隊B小隊下士,現已退休…”
大刀麥林魂不守舍地說道。
“現職位?”
“蒙多薩食指幫大當家…”
“那就是無業游民了。”
豐華說著,一邊示意負責記錄的米夏把文件上面原來的‘食指幫大當家’給改了。
然後,她又接著問道:
“瘦子阿連是你帶走的吧?”
“是…雖然阿連不是幫里的人,但他做了七哥…不抓不行。”
“嘖,混黑道就是麻煩。”豐華撓了撓頭:“賣銀邊新月草的人,也是你們牽的线?”
“…這我不能說。”大刀麥林堅決地搖了搖頭。
“哼,果然是你們食指幫做了中間人。對方是什麼身份?錫蘭人?”
“你…”大刀麥林聽見‘錫蘭’兩個字的時候臉色刷地一下就變了。
“放心。”豐華蹲在大刀麥林跟前,樂呵呵地說道:“你什麼都沒說,我只是猜的。”
“騙鬼去吧…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大刀麥林死死地盯著豐華的眼睛。
“別怨我啊,我就是替緝毒局辦事的而已。”
說著,豐華站起身來,看向了停在背後的那輛光鮮的黑色轎車,還有正目瞪口呆地自其中走出來的斯派瑟,揮揮手打了個招呼:
“早啊,督查——來抓人啦?”
“你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斯派瑟苦笑了一下:“你給搞出來的這一地雞毛,我最多也只能挑一件帶走,你有什麼建議嗎?”
“就他吧。”豐華指了指目光呆滯的大刀麥林:“記得先搜身,再拿手銬給銬上。”
“行。”斯派瑟點點頭,回車上找手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