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正面對決
籠罩整座冬木城的瓢潑大雨下,一座傳統的日式大宅靜靜矗立在市區邊緣的住宅區。雖然大體上看起來還算干淨,但卻空無一人,也沒有燈光,看起來沒有什麼生活的氣息,不免顯得有些陰森。
若是有人看見幾個人影突然憑空出現在庭院當中的話,大概會驚叫著逃走吧。
裹著黑風衣的男人有些疲倦地呼出一口氣:
“…呼,總算甩掉阿奇博爾德的使魔了。”
說著,衛宮切嗣四處看了看,沒有脫掉腳上沾滿泥汙的鞋子走進屋內,而是回頭走向一旁看起來似乎最近才翻新過的儲藏室,衝背後的夏洛特問道:
“你已經在准備工房了嗎?”
“是啊。我也有不少准備工作需要工房才能完成…你不介意吧?”
“無妨。這座宅邸我已經從本地的房東手中買下來了。”
切嗣拉開儲藏室的大門,在門口的踏墊上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雖然多半就只會用這麼一次,不過想來損壞的危險也很高。”
儲藏室內剛剛加上的感應燈光亮了起來,切嗣下意識抬頭看了看那塊發出柔和光芒的照明面板,脫下了身上沾滿雨水的風衣,掛在了旁邊的衣帽架上。
而夏洛特則在Saber的攙扶下,跟在切嗣身後也來到了儲藏室門口,指了指門口同樣是下午才剛裝上的鞋櫃和洗衣籃:
“這里有拖鞋。換洗的衣物就丟進那個籃子吧。”
“…這不是儲藏室嗎?”Saber有些困惑地看著這里仿若玄關一樣的布置。
“反正基本上會當做門廳來用的,就稍微整理了一下。”
夏洛特解釋著,輪流抬起雙腳,讓接入點內的自動鞋櫃將自己腳上那雙同樣沾了不少汙漬的鞋子換成了拖鞋。隨後她就擺了擺手靠在了門框上,方便Saber換鞋。
此時,切嗣正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儲藏室另一頭的牆壁。他雖然能發覺這里的尺寸與外面看起來時見到的模樣不太一樣,但卻看不出任何破綻。
“…唔,這是某種偽裝嗎?”他小聲自言自語道。
“是的——看看我給你的軍用電腦。”夏洛特說。
切嗣於是拿起了那塊被他拿著背帶背在身上的軍用平板。此時它的屏幕上已經多出了一個寫著‘遠程遙控門’的窗口。
原本光潔的牆面在切嗣的操作下消失了一小片,而偽裝質地後面露出的那扇上著木質面板的防爆門也隨之緩緩打開。
“看起來還不錯。”
切嗣如此評價著,給身為傷員的夏洛特和扶著傷員的Saber讓開了路。
防爆門後面是到樓梯,後面則連接著一間簡單的多功能起居室,其中的內裝修大體上采用了和緩的米白色,牆面上還以顯眼的顏色標記出了各式各樣可收納式的桌椅與床鋪,也備有簡單的灶頭和微波爐,以及幾個用來控制制造器械的終端機以及出貨口。
“這里具有很強的信號屏蔽功能,電磁波和魔術都進不來,暫時是不用擔心了。”
說著,夏洛特靠著靠墊坐在房間里柔軟的地面上,松了口氣。不過隨後又說到:
“但最好還是要有人負責留在外面的宅子里觀察情況。”
“唔。”切嗣點點頭:“我和舞彌會負責這一塊。你的傷勢如何?”
“放心,死不了。”夏洛特苦笑了一下:“只不過兩三天以內大概都動不了了。”
“是嗎。”
切嗣點點頭,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又說到:
“好在已經排除了六騎中的三騎,接下來的情況或許會簡單一些吧。”
“唔…考慮到Archer對聖杯興趣不大,Rider也沒有特別深的執念,肯尼斯也沒有什麼特別急切的願望要讓聖杯實現…接下來或許會安靜一陣子。”夏洛特分析道。
“是啊…這段時間,就用來恢復一下實力吧。”
說完,切嗣就轉身離開了夏洛特的房間。
“我…也出去的話,會比較好嗎?”Saber站在門口,有些不安地問道。
“警戒的工作有衛宮和舞彌負責就行了。”夏洛特搖了搖頭:“反正這幾天我也動不了,干脆就先開始教你一些基礎的東西吧。”
“嗯。”Saber於是點了點頭,坐在了夏洛特的對面。
由於夏洛特基本沒法大幅度活動,因此自然也無法做飯。於是,她們的課程就從下廚這件最簡單的事情先開始了。夏洛特為Saber安裝好了接入點,教會了她基本的觸控界面使用方式之後,就帶著她進入了模擬環境當中。
為了不浪費實際的食材,還是在模擬當中練習基礎會比較好——畢竟在利用雲海這一技術實現的現實模擬當中,從化學反應到物理現象乃至是味覺的模擬都非常完備。
首先,在報銷了一大堆虛擬雞蛋之後,Saber總算是在夏洛特的指示下掌握了基本的火候和廚具的使用。
其次則是簡單的日常菜色。從簡單的干煸時蔬,到西紅柿炒雞蛋,再到燉菜與牛排…由於不用擔心食材消耗與浪費食物的問題,Saber進步得飛快。
在經過加速的模擬中練習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做菜做得精神抖擻的Saber就已經能夠自己准備出一套七道菜的大餐了…除了甜點之類的細節上還略有欠缺以外,基本上進入了餓不著自己的階段。
好好休息了一晚上之後,之前瞪著一大堆鍋碗瓢盆瓜果蔬菜雞鴨魚羊肉看了一整天的夏洛特不免得感到有些審美疲勞,決定給Saber換個科目。
“模擬真是方便的東西啊。”Saber手中捧著自己做的咸豆花,一邊感嘆道:“接下來,學些什麼好呢?”
“嗯——總之呢,還是先教會基本的制御具使用方式吧。”
“制御具…?”
“就是使用了電子技術的自動魔術道具,禮裝的一種。我的魔法書就是一件制御具,你之前也稍微用過一下了,對吧?”
“嗯,是的…感覺還算簡單易懂呀。”Saber回想著自己在夏洛特魔法書中的所見。
“要用好可不簡單哦。”
看著Saber躍躍欲試的模樣,夏洛特開始配置模擬。
首先,她們來到了一座現實模擬當中的靶場。
這是一座矗立在白色沙原中的奇異建築,外立面上鋪著灰黑色的幕牆。由於是模擬,所以建築的許多部分都不用考慮承重問題,斜斜地伸到了半空中。雖然看上去非常怪異,不過這些結構能提供各種各樣的俯仰角,方便練習各種各樣的射擊姿態。
由於Saber實在是缺不少課,所以夏洛特特地幫她找了個老師來。
“…就是她?”
一位將一頭栗色大綣發規整地盤在腦後的年輕女性站在夏洛特身旁,好奇地打量著Saber。她有著一副充滿大家閨秀氣質的端莊容貌,身材中等,此時身上穿著一套簡練的米白色職業裝,儀態高雅,看上去比起老師更像是某國的公主。
“嗯,這是…Saber。”夏洛特有些為難地介紹到。
“…Saber?這不是她的名字吧?”穿著米白色正裝的女孩有些困惑地問道。
“你可以叫我莉莉。”Saber趕在夏洛特犯起難來之前開口說道。
“莉莉?好的。”
說著,正裝女孩衝Saber笑了一下,自我介紹道:
“我是克萊雅。克萊雅·奧菲利亞·索菲·伊蓮娜·維多利亞·卡羅爾·亞利山蒂尼·奧古斯特。我會負責教會你一些基礎的知識,請叫我克萊雅吧。”
“好的,克萊雅。”Saber點點頭,心里則對這位名字很長的女孩有些好奇。
不過,這位克萊雅小姐的教學手段比起更傾向於手把手地演示與實踐的夏洛特而言,要更加擅長闡述理論知識,然後再將其結合到實踐中去。在午餐前的課程當中,莉莉同學就學會了基本的牛頓力學原理,還有一些氧化還原之類的基本化學知識。
畢竟在模擬當中就算想在真空中扔下羽毛和鉛球也是很簡單的事情,而要想變些東西出來燒一燒演示一下更是小菜一碟,是非常方便的教學環境。
而在午休時,面對跟著自己與夏洛特離開了模擬來到夏洛特房間里的克萊雅,Saber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克萊雅的名字很長啊,里面是有什麼故事嗎?”
面對Saber的疑惑,克萊雅只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嗯…我覺得你應該也有一個很長的名字,對吧?我只是夏洛特請來教課的老師而已,我自己的瑣事不值得你在意。”
“唔,我知道了。”盡管沒有得到答案,不過Saber也不是那種會去死纏爛打的人。
何況,克萊雅的確是一位優秀的老師。
在Saber努力學習天天向上的時候,由於要養傷而無法動彈的夏洛特則是進入了一種除了從數據庫里翻些老電影老游戲出來看看以外什麼都做不了的境地——縱然有些不放心外面的局勢,現在的她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好試圖從數據庫里汲取一些靈感了。
好在雲海數據庫里的收藏也很少讓她失望。在琢磨了一下午之後,她就發覺某些影視作品與游戲當中所描繪的刀法大師都能將揮刀的時間壓縮在普通人看上去僅僅只是拔出了一小節刀刃的極短時間內,看上去煞是厲害。
雖然她不會特意在寶貴的超頻時間內收刀,不過要達成類似的效果,還有別的辦法。
第二天一大早,在Saber跟著克萊雅學習如何通過自己的接入點與戰斗數據鏈給妖精下達指令的同時,夏洛特則拿著模擬的軍刀來到了靶場里。她能夠在這里模擬出自己還沒受傷時的狀態。雖然不完美,不過她此時也只能在這里進行測試了。
她啟動了自己剛剛研究出來不久的‘八重’術式,全神貫注地望著眼前正孤零零地豎在靶場空地中央的草人。
然後,她不緊不慢地拔刀出鞘,挽出幾個刀花。刀鋒上附著著的幾片晶瑩剔透到幾乎看不見的地步的術式鍍層反射出淡淡的光澤輕輕飄零,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緊接著,夏洛特收刀入鞘。
在她的刀身完全收回到鞘中的一刹那,遠處的草人周遭卻突然亮起幾道晶瑩的閃光。緊接著,草人就干脆利落地分成十幾段,啪嗒啪嗒地散落在了地上。
至此,術式可以說是達到了她預期中的水平。
又試了幾次,優化了一下操作流程之後,夏洛特就將這套八重定為了新的框架術式,然後開始將衝擊燒灼破片催眠等等各種各樣的殺傷效果套了上去,挨個嘗試了起來。
實際上,這套術式的核心不是在於施術者的動作,而是在於術式本身。利用視线鎖定目標之後,將附著了遠程打擊鍍層的刀身拔出刀鞘,等到術式就位之後,再以收刀入鞘的動作為判定觸發這些術式,說它是障眼法也沒什麼不妥。
在完成了八重之後,夏洛特又試著以其為基礎,設計出了將數量優勢發揮到極致後所得到的大范圍術式‘九十九’,專注於釋放速度與單發威力的‘一閃’。以及將原本的自動索敵改為直线飛行後得到的‘飛揚’。
雖然這些招式實際看起來效果分別像是‘裂空審判’或者‘氣刃斬’之類的經典游戲招式,不過為了在戰斗中不會因為太過花里胡哨的命名而分心的考慮,夏洛特還是決定使用自己取的比較朴素的名字。
在醫療妖精的協助下恢復到現在,夏洛特的身體總算修復到了可以正常走動的地步。只是由於之前的傷勢導致心髒失去了功能,她現在的身體循環只能由體內局域網來完成。由於供養量地下,因此她在心髒和主供血恢復之前都無法進行長時間的劇烈運動。
很不巧的是,聖杯戰爭很多情況下都需要長時間的劇烈運動。要不是眼下還有切嗣在撐著場面,她這下基本上就算是出局了。
不過另一方面,肯尼斯·阿奇博爾德此時剛好也不在狀態。
“…可惡,那個法政科的混賬女人…”
肯尼斯暴躁地拆除了手中試劑瓶的瓶蓋,將其中的銀白色液態金屬倒進了眼前自己所准備好的微型工房當中。
拜某人所賜,之前他重要的禮裝遭到了暴力拆除,作為禮裝基質的水銀完全流失了。雖然最重要的魔術構造保存了下來,但是不將其灌注到新的基質當中也無法使用。
為了接下來的戰斗考慮,他必須將自己的禮裝恢復到萬全的狀態。
最麻煩的問題已經在他的金錢攻勢下解決了——作為有相當毒性以及危害性的物質,水銀在日本是管制品。因此,即便是貴為君主的他也不得不屈尊前往當地黑市進行交涉,費了一番周折才以令人肉痛的價格在某個可疑的女人那里買到了足夠的水銀。
現在他只需要按照自己之前作出的解析,以特制的儀式將手中這枚封存著月靈髓液的術彈進行解封,將其中存儲的魔術結構重新注入新的載體就可以了。
雖然嘴上說起來似乎是如此簡單的事,但肯尼斯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做過這些瑣事了。因此他一邊對眼前用於解封儀式的的臨時工房進行控制,一邊不由得有些惱火起來。
雖說要是進行更加完善的准備,構築起更大的工房的話這個過程就能進行得更順利,但經過此前他所做過的一些測試,要是一次性往任何儀式中灌注進太多魔力的話,似乎都會被那個法政科的女人莫名其妙地發現。
因此,如今失去了月靈髓液這一重要自保手段的肯尼斯,也只有謹慎行事。
只是,經手的工作越是進行得謹小慎微,起居時越是看見自己棲身的這片殘垣斷壁,肯尼斯心頭的無名之火就燒得越是劇烈。
“…據點周圍並無異樣,主上。”
一個冷靜的聲音在內心煩躁的肯尼斯背後響了起來。
Lancer收起了巡查時拿在手中的雙槍,在肯尼斯背後恭敬地單膝下跪:
“您辛苦了,主上。”
“哼,你覺得這是誰捅出的簍子?”
“是…在下辦事不力,實在是非常抱歉。”迪盧木多有些慚愧地低下頭。
“唉,罷了。”肯尼斯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本以為像你一般身經百戰的從者,怎麼說也不會對敵人抱有不必要的同情…看來,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啊。”
“主上,Saber與其御主乃是敵人,這一點在下心里有數…”
“…那麼,你為什麼沒有投出第二槍,確實解決掉那個女人?”
“那…是在下的獨斷,那時Saber已經注意到了我們的行為,繼續攻擊恐怕無法湊效,在下是如此認為的。”
Lancer強忍著沒有直接說出‘背叛盟友如此不齒的行為在下無法做出第二次’這種話,找了個由頭解釋道:
“何況當時主上處於不利的境地當中,冒險挑釁Saber非常危險。”
“哼,是嗎。”
結束了手中儀式的肯尼斯冷哼著收回了放在微型工房前的雙手。他背著手轉過身去,望著自己的從者說道:
“下一次,我不希望再聽到這種理由了。”
望著在肯尼斯背後自行撐出了一個球形的月靈髓液,Lancer恭敬地低頭:
“是,在下明白。下一戰,在下迪盧木多定然會全力以赴。”
“不,你不明白。”
肯尼斯嘆了口氣:
“那個女人…表面上假扮成愛因茲貝倫家的人造人,多半就只是為了讓我們放松警惕。她背地里的實力不容小覷,這一點你應該自己也有體會。”
“是。她的武藝相當精湛…”
“…但是,在此之上,那個叫做‘夏洛特·卡森梅爾’的女人,乃是魔術師的天敵。”
肯尼斯打斷了Lancer的話,格外嚴厲地說道:
“她的魔術…不,那恐怕已經不能算是魔術了。那種技術,對於你的御主我來說幾乎是世上最致命的劇毒,一旦讓她得手,你我的主從關系就到此為止了,你明白嗎?”
“這…非常抱歉,在下先前沒能察覺這一點。”
“也罷,你乃是與魔術無緣的武家出身,理解得慢一些也正常…”
肯尼斯無聲地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這個夏洛特·卡森梅爾…也不知道巴魯葉雷塔那個女人是發什麼神經,居然作出這種養虎為患的事情…咳,總之她的技術能夠使許多魔術失效,其中也包括你我之間的契約。面對這樣的對手,不能以平常的心態來看待。”
“是,如今在下已經心里有數了。”Lancer以堅定的語氣說道。
“哼,那是最好。”
說著,肯尼斯繞過Lancer,來到廢墟的屋檐下。
他望著窗外不斷散發著些微寒氣的細雨,不由得咬緊牙關——身為眾所周知的天才,身為時鍾塔統領一科的君主,身為掌握時間神秘的魔術師,他已經很久沒有像如今這樣,深刻地體會到自己身為一介凡人的局限性了。
盡管他心里清楚,這樣的局限性也正是人性的一部分,但是…
能夠隨意地將魔術與神秘這樣的‘概念’從世間萬物當中剝離而出…他打心底非常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是這種技術決不能僅僅稱之為魔術,而應當稱其為‘魔法’更加合適。
其他的君主,還有統領法政科的君主巴瑟梅羅,難道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嗎?
還是說他們都在利用這個似乎沒有自覺的魔法使,正在積極努力地排除異己呢?
肯尼斯凝視著屋檐下陰雲密布的天空,翻來覆去地在心中整理著其中的利害關系。
直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肯尼斯,遠坂家來信了。”索拉烏——他的未婚妻如此說道。
“遠坂?”肯尼斯皺了皺眉頭,咀嚼著這個有些陌生的姓氏,過了一會兒才想了起來:“哦,是最初舉辦聖杯戰爭的三支家族之一吧。他們有什麼事?”
“是…結盟的邀請。”
年輕的紅發女性一邊閱讀著手中的書信,也皺起了眉頭:
“也就是說,這個遠坂時臣認為我們是如今最弱的一方?真是被看扁了啊,肯尼斯。”
“…哼。”
肯尼斯有些惱火地冷哼一聲,搖了搖頭:
“不用理會那種無聊的來信。如今我已經恢復了戰斗能力,應當趕在卡森梅爾那女人重新開始活動之前,盡速前往教會領取令咒才是。”
“咦?你是說Saber的御主?”索拉烏有些不解:“可是那個人,不是都已經被Lancer一槍刺中胸口了…還有救嗎?”
“你不明白!這個卡森梅爾…多半是個沒有自覺的魔法使——魔法使是什麼樣的概念,你應該很清楚才對,索拉烏。”
“她…會是魔法使?”索拉烏皺起眉頭。
“沒錯。”肯尼斯點點頭:“如果我的判斷沒錯,她就算要把自己的靈魂從破碎的軀體中剝離出來,交換進Saber的靈基,然後讓自己的從者代替自己去死恐怕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們需要趕在她恢復行動能力之前,盡快掌握主動權。”
面對比自己強的對手,肯尼斯覺得自己的考慮並沒有什麼不妥。
只不過這一回…有人趕在他前面想到了這一點。
“…切嗣呢?”夏洛特困惑地望著獨自坐在和室客廳里的舞彌。
舞彌從手頭拆成了零件狀態,正在保養的手槍跟前抬起頭,答道:
“啊,小姐…為了預防敵人得到令咒,切嗣前去教會進行偵查了。”
“還是和往常一樣謹慎啊。”說著,夏洛特坐在了舞彌對面。
“是的。”舞彌點點頭:“有什麼需要我轉達給切嗣的話嗎?”
“我只是受傷了,又不是沒法用無线電。”夏洛特笑了笑:“如果有重要的事,我會主動聯絡你們倆的,不用擔心。”
“嗯…不過,切嗣倒是提起過你的事。”
“什麼?”夏洛特有些驚訝。
“唔,‘要是卡森梅爾的無人機還在就好了’——他不止一次說過類似的話。”
“對哦…現在這種天氣,使用無人機應該不容易被發現。”
說著,夏洛特看了看外面陰沉的天空:
“只不過這里是住宅區,隨便放飛無人機的話恐怕會有麻煩吧。”
“那麼,要開車去郊外嗎?”
“不…犯不著那麼費事。”
說著,夏洛特來到屋檐下,輕巧地一揮手。
一個散發著黯淡光芒的光點出現在她的面前。緊接著,光點就不斷擴張,成為了一道與正常的房門大小尺寸都差不多的方形門洞。
而門洞的另一側,則是愛因茲貝倫家在冬木的那處房產的中庭。其中的景象看起來還是和之前一樣,由於遭到了速射機槍的蹂躪而破敗不堪。
望著那道門洞中飄出的零星雨點,舞彌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
“唔…你的魔術已經超出我所見識過的范疇了。”
“因為衛宮不怎麼喜歡用魔術吧…也難怪,要是他的魔術沒那麼傷身體可能還好說。”
說著,夏洛特取出了術式步槍。以眼下不太好的體力,她只好吃力地將其抱在懷里,又回頭看向舞彌:
“可以請你來幫我一下嗎?”
“好的,請稍等。”
舞彌迅速將桌上自己的佩槍清理干淨組裝完畢,然後跟著了夏洛特穿過了門洞。
“這叫做湍流門。”
一邊將風帽戴在腦袋上,夏洛特一邊對身後剛剛穿過門洞的舞彌解釋道:
“因為使用的時候是連續不斷地在傳遞信息和物質,所以叫做湍流。”
“是嗎…很遺憾,我的理解能力也僅限於‘真是驚人’這麼多了。”舞彌苦笑了一下。
“不用太在意,理解能力也是能夠通過努力增長的。”
說著,夏洛特帶著舞彌來到了天台上。
在舞彌的幫助下,眼下體力遭到傷勢削弱的她才總算是成功地將無人機架上彈射器,送上了天空當中。
舞彌靜靜地望著無人機越飛越高。
夏洛特看著她的側臉,一邊收起術式步槍,一邊微笑起來:
“…這樣切嗣也能輕松一點——你是這麼想的對吧?”
“唔。”舞彌點了點頭。
而夏洛特則一邊打開了回到據點的湍流門,一邊問道:
“說起來,這次聖杯戰爭之後,你又打算做什麼呢?”
“我不知道。”舞彌很干脆地搖了搖頭:“如果切嗣的願望得以實現,我大概就沒有繼續下去的理由了。”
“…為什麼?”夏洛特望著跟在自己身後穿過湍流門回到屋檐下的舞彌,困惑地問道。
“這麼說吧…我會做的事就只有對著敵人扣下扳機。”
說著,舞彌在屋檐下的台階旁將剛穿上沒多久的戰斗靴換了下去,然後回到了桌旁,開始拆解那柄卡利科衝鋒槍:
“我的祖國,是個很貧窮的地方。每天都在打仗,沒完沒了地打。之後有那麼一天,某人發現比起招募士兵,動手拐來小孩塞給他們一把槍還要快一些。”
“嗯…我也遇到過類似的人。”夏洛特點了點頭:“如果從小就只會打仗的話,要是突然有一天世界和平了,反而又不知道該怎麼過了吧?”
“是啊。”舞彌點了點頭,回頭瞥了一眼夏洛特,又忍不住開口說道:“只是…”
“怎麼了?”
“…我能感覺到小姐和我是不一樣的人。面對拿著槍踏上戰場的孩子們,你究竟…”
“當然是好好教訓了一頓,然後送去讀書啦。”夏洛特認真地回答道:“雖然一開始是都一個個地犟得不行,不過只要給他們幾年的時間慢慢適應,也是能學會其他手藝的。”
“是嗎…”舞彌罕見地微笑了一下。
“不過,我感覺聖杯或許無法實現切嗣的願望。”夏洛特小聲說道。
“…什麼?”舞彌看起來有些不解。
“聖杯充其量也只不過是魔力的容器,是能借助龐大的魔力呈現出罕見事像的工具,而不是萬能的許願機那麼空泛的迷夢。”說著,夏洛特笑著搖了搖頭。
“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協助切嗣…”舞彌張了張嘴,顯得更加困惑了。
“因為有些事情,總是要經歷過了才會明白過來的吧。而且…”
說著,夏洛特坐在了舞彌身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的許願機,就在這里。人啊,要是不借助自己的雙手,是無法解決任何問題的。寄希望於空想是沒有用的…無論是過去的神明,現在的聖杯,都是一樣。”
“…你實在是和我們很不一樣的人啊,小姐。” 舞彌忍不住感嘆道。
“是的。我還並沒有陷入絕望。”夏洛特點點頭,站起身來:“我也希望切嗣…還有你,都能努力走出現在的境地。”
‘…舞彌,還有夏洛特,聽得到嗎?’切嗣的聲音通過無线電響了起來。
‘嗯。’夏洛特用意識傳訊回答道:‘無人機應該已經在天上了,有什麼收獲?’
‘釣到鯊魚了。’切嗣罕見地開了個玩笑:‘Lancer和肯尼斯正在趕往教會。’
‘我立刻就帶Saber趕過去。’夏洛特說道。
‘唔,不用太著急。’切嗣說道:‘我打算在這里用你制作的禮裝。’
‘剝離彈?’
夏洛特一邊在台階旁換鞋子,一邊皺了皺眉頭:
‘我不是說過…’
‘…對剝離出的魔術回路進行再植入的時候會造成神經痛,我知道。’切嗣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冷靜:‘我會在安全的距離,以安全的方式使用,不用擔心。’
說著,切嗣整理了一下自己風衣下出自夏洛特的信號屏蔽服,在手中那支特制雷明頓700P的槍口扣上了消音器。
隨後,他又拉開槍栓,看了一眼其中那些彈頭看起來像是白色陶瓷一樣質地的子彈,推動槍栓將其填入槍膛中。
接著,切嗣沒費什麼功夫就在彩繪玻璃後面找到了那個身寬體厚的中年神父的身影。
‘…你的令咒,我就收下了。’
說著,切嗣瞄准監督者神父的軀干,扣下扳機。
看見破碎的彩繪玻璃後面神父捂著肩頭倒下的模樣,切嗣立刻關上步槍的保險。幾乎在保險‘咔噠’一聲上好的同一時刻,一陣猛烈的劇痛就在他的右臂上燒灼了起來。
借著自身強大的意志力,切嗣將手慢慢從步槍的扳機上拿開了。他頂著滿頭的冷汗,以左手用力按著自己的右臂,伏在距離教堂兩三百米開外的山頭上,強忍著沒有做聲。
在劇烈的神經痛消失之後,他摘掉右手的手套,挽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此時,上面已經新多出了一直延伸到小臂的十幾劃令咒。
‘情況如何?’夏洛特的聲音在他的耳麥中響起。
‘很順利。阿奇博爾德永遠也別想拿到他的令咒了。’
說著,切嗣卸除了步槍上的特制快扣消音器,將其收到了手旁的漁具袋當中,走向了自己停放摩托車的位置。
按照切嗣的計劃,等到肯尼斯趕到教堂的時候,現場應該就只剩下了監督者一個人。而帶有湍流傳送裝置的剝離彈也不會留下槍擊的確鑿證據,為了洗清襲擊監督者的嫌疑,肯尼斯就不得不出手對傷勢嚴重的神父進行救治。
這麼想著,他騎著摩托回到了據點。
“哦,回來啦。”夏洛特衝來到屋檐下的切嗣打了個招呼。
“你已經可以走動了嗎?”切嗣看了一眼正在泡茶的夏洛特。
“嗯。不過要去找人械斗還是會很困難。”
“是嗎——我想也是。”切嗣苦笑了一下:“被貫穿胸腔之後才第三天就能站起來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有我的辦法嘛。”
“唔。”切嗣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你是重要的戰斗力,必須謹慎行事。”
“我知道。”夏洛特點點頭,把茶壺拎到了桌上。
切嗣則自顧自地坐在屋檐下的木頭台階上,一邊說道:
“然後…還有一個問題。”
說著,他掀起袖子,露出了下面好像暗紅色鎖鏈一樣纏繞在手臂上的令咒:
“這些令咒,我似乎無法使用。”
“怎麼回事?”
夏洛特皺了皺眉頭,盯著衛宮手上的令咒看了一會兒:
“可是,確實已經移植到你身上了。”
“這一點是沒錯,只是上面似乎還有類似‘鎖’一樣的機制。”衛宮搖了搖頭:“恐怕要是不用正確的詠唱進行解鎖的話,是無法使用的…不過只要肯尼斯無法取回令咒,我們也能算是達成目標了。”
既然切嗣本人不介意,夏洛特自然也沒什麼意見。
接下來的整整兩天,夏洛特都花費在了再生心髒恢復供血上面。之前中樞神經系統也連帶著受損,到了現在她才總算有足夠的帶寬去進行再生作業。
只可惜,眼下周遭的環境遠遠稱不上是安全,而直接進行手術更換破損的器官需要的條件比較苛刻,她不想冒險。
好在對方也沒有趁這個機會前來突襲——晚飯時,在夏洛特隨口這麼提了一句之後,切嗣就皺起眉頭,說道:
“…唔,這麼說起來是很反常。你休息的幾天里,也就只有Rider和Archer打了一架,而肯尼斯也沒有找上門來…他們究竟都在做什麼?”
“遠坂多半是在等我們互相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出手吧。”夏洛特猜測到:“肯尼斯多半是因為在我手上吃過虧,所以推測出消失的令咒是由我們拿到了,才不敢輕舉妄動。”
“…不妙啊。”切嗣擦了擦嘴,放下了筷子和手上的空碗:“我本來還在想最近怎麼老是發現Lancer跑到遠坂家去卻沒有打斗的跡象…這兩方恐怕是打算結盟。”
聽到這里,夏洛特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現在,他們也只不過搶到了十幾劃用都用不了的令咒而已,而要是Lancer和Archer因此結盟,產生的威脅就是實打實的了。
“抱歉,是我失策了。”切嗣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放在以前,誰想得到肯尼斯這種人居然也有低頭求人的一天。”
夏洛特苦笑著說完,深呼吸了一下:
“現在木已成舟,只能趕在他們真正針對我們制定出對策之前先發制人,殺過去了。”
“你的身體已經不要緊了嗎?”舞彌問道。
“還不是萬全的狀態,不過可以參加戰斗了。”夏洛特搖了搖頭:“這次的情況等不起,我們必須在明早之前做出行動。”
“說的對。”切嗣看向了庭院對面的儲藏室:“Saber呢?”
“她在自己做飯吃…要頂著雨水把她的飯菜搬過來可不容易。”
說著,夏洛特也擦了擦嘴,收拾好碗筷從餐桌前站了起來:
“我去叫她。”
雖然夏洛特找到Saber時她其實還在才吃到一半,不過夏洛特描述事情的經過之後,Saber也很快意識到了眼下事態的嚴重性。盡管看起來對切嗣先斬後奏的行為有點不滿,不過她迅速還是將剩下的飯菜打包好塞進冰箱,穿戴整齊准備出發了。
在Saber進行准備的時候,夏洛特已經與切嗣商量出了一個方案——首先由Saber與夏洛特去與Lancer進行正面交鋒,牽制Lancer與肯尼斯的行動。同時切嗣則會帶著步槍以及剝離彈伺機對肯尼斯進行無害化處理。
決定了行動方針之後,Saber與夏洛特就坐上那輛已經停在門口淋了幾天雨的跑車,跟在切嗣和舞彌開的轎車後面趕往了肯尼斯的藏身處。
這個藏身處,原本實際上是位於冬木市區邊緣的一座廢棄學院。或許因為時間不足,這里與之前酒店當中那座要塞化的工房根本沒法比,只是張開了幾個偵測用的結界而已…如此說來,的確只是一個簡單的藏身處。
望著不遠處廢棄建築光禿禿的水泥結構,夏洛特與Saber離開轎車,改為步行前進。
等她們來到主校舍跟前的時候,Lancer已經早早地候在了那里。
“…迪盧木多·奧迪那。”
夏洛特望著獨自站在校舍前面的Lancer,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
“唔…”迪盧木多苦笑了一下:“前幾日的情況實非我願…但我無法抵賴。”
“罷了。”夏洛特嘆了口氣,看了看身後的騎士王:“Saber,替我好好教訓他。”
“嗯。”
Saber點了點頭,手握長劍走上前去:
“迪盧木多·奧迪那——既然你作出了有違騎士道的事,想必已經做好心理准備了吧。”
“無論如何,在下都會為在下的御主而戰。”
“很好。”
說完,Saber單手持劍,向著迪盧木多衝了過去。
而Lancer則驚訝地發現Saber的另一只手中居然拿著一本金屬封面的書籍。
就在Lancer還沒決定好該作何應對的時候,Saber的身影就在一陣明亮的光輝間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在這里!”
說著,飛身出現在半空中的Saber松手任由魔法書消失,然後就雙手持劍從天而降,對准Lancer,借著重力猛地向下刺去。
在砸到地上的一瞬間,風王結界化作剛猛的爆風向著前方炸開。盡管已經有所准備,但受到衝擊波影響的Lancer還是險些失去平衡。面對緊隨其後衝了上來的Saber,Lancer只有依靠蠻力拉過長槍擋在身前,才勉強擋住了Saber接下來的攻勢。
第一波的交鋒之後,略顯頹勢的Lancer主動虛晃一招拉開了距離,有些驚訝地望著眼前看起來與之前已經判若兩人的Saber。
此時的Saber已經不再使用她那套閃閃發光的魔力鎧甲,而是穿著一身看起來幾乎與普通衣裙沒什麼兩樣的衣物。只不過在剛才的交手當中,迪盧木多也已經隱約發覺了它們平凡外表下暗藏的防護性能。
再加上最開始時使用的奇怪技術,他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劍士了。
“怎麼了,Lancer?你不是會被這點小花招嚇退的人。”
Saber握著已經顯出原形的金黃長劍,望著眼前按兵不動的Lancer。
“不…可是騎士王,你為何在使用魔術呢?”Lancer苦笑著問道。
“因為你是強敵。”Saber簡潔明了地說道:“而Rider與Archer也一樣。為了不被自己原先的能力水平所局限,我會在符合騎士道的前提下,在對決中使用我的魔術。”
說完,Saber打了個響指,借助身後爆發出的靜電斥力向著Lancer疾衝而去。
看到這里,夏洛特就從戰斗上挪開了視线。現在,Saber已經能夠很好地運用接入點所提供的術式制御能力配合自己的戰斗了——不用在其他地方消耗體內儲存的魔力的話,她光是揮砍的威力都能夠在自身魔力的強化下變得比原先更加猛烈。
既然Saber似乎已經無需擔心,她就開始關心起肯尼斯那個檸檬頭的位置來了。
畢竟歸根結底讓Lancer來背刺自己的還是他肯尼斯,像夏洛特這麼直來直往的人,如果找得到機會,自然要以牙還牙。
只不過肯尼斯似乎也很清楚這一點,早就帶著他的未婚妻躲得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待在原地一陣搜尋無果之後,夏洛特只好向切嗣的無线電內喊話道:
‘…呼叫衛宮,沒有發現肯尼斯。’
‘不用擔心,我找到他了…他人在校舍另一頭滑坡造成的懸崖下面。’
‘能打中他嗎?’夏洛特問。
‘不能。’切嗣簡潔明了地答道:‘這個人變得比之前更加謹慎了——那個水銀禮裝現在就在他身邊待機,要是貿然開槍,恐怕無法做到一擊制敵。’
‘不打緊。’夏洛特輕松地答道:‘Saber現在面對Lancer完全能占上風,等到我們這邊把Lancer逼上絕路,再看他打算怎麼辦。’
‘明白了,我會暫時待機,完畢。’
等到和切嗣交待完情況的時候,Lancer已經在Saber接連不斷的攻勢下喘起了氣來,感到自己即將無以為繼的同時,他立刻以一陣猛擊逼退了Saber,才終於為自己爭取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只是,他還是忍不住驚奇地望著眼前的劍士。
“不用那麼驚訝。”Saber微笑了一下:“夏洛特在養傷的時候,我當然也沒閒著。”
“可是眼下也僅僅只過去了五天時間…你難道還有能夠壓縮時間的寶具嗎?”
“唔,我是沒有那種東西。”
說著,Saber瞥了一眼身後的夏洛特。
注意到Saber眼神的同時,Lancer就忍不住苦笑了起來。但他很快就平復下了心情,以空前堅定的語氣說道:
“…也罷,事到如今,在下只有全力以赴,誓死保衛吾主!”
“住口,Lancer。”肯尼斯經過魔術放大的聲音響徹了舊校舍:“按計劃行事。”
“主上…”經過短暫的掙扎,Lancer就答應了下來:“在下明白。”
說完,他就揮舞著雙槍進一步逼退了Saber,然後轉身跑進了校舍當中。
“你這懦夫!”
“你對於如今的在下而言實在太過耀眼,騎士王!”Lancer的聲音從校舍里飄了出來,還在不斷越變越遠:“在下實在是沒有憑此身戰勝你的把握,只有先行撤退了!”
“快追。”
說著,夏洛特取出長刀,帶頭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在切嗣的步槍瞄准鏡視野中,肯尼斯已經驅使著月靈髓液變成升降平台,自己來到了懸崖上方,而趕到懸崖邊的Lancer也趕到了肯尼斯的身旁。
看見這副場景,他立刻通過無线電開口提醒道:‘注意,肯尼斯去和Lancer匯合了,多半是有什麼計劃。’
‘明白——唔?!’夏洛特的聲音被一道驚訝的低呼打斷了。
緊接著,切嗣就在校舍內觀察到了一陣像是爆炸般的煙塵,急忙問道:
‘怎麼了?’
‘沒什麼…他娘的。’
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身上掛著的爆炸反應裝甲術式掀到地板上的夏洛特,也只有望著眼前迅速縮回牆壁後面的水銀長矛苦笑了起來——這次的確是她輕敵了。
而下一刻,整堵牆壁都在某種劇烈的衝擊下四散裂開,Lancer血紅色的槍尖在飛散的塵土碎屑中若隱若現。
夏洛特抽出軍刀,以精准的姿態搭配上超乎常人的腕力架開了那柄長槍。
盡管身在濃厚的煙塵當中看不見彼此的模樣,Lancer還是開口說道:
“唔,是Saber的御主嗎?”
“你倒是真有閒心開口說話啊。”已經放下防護面罩的夏洛特忍不住笑了起來。
“哼。”
緊接著,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力的刺擊衝破煙塵襲來。夏洛特驅動手中長刀迎了上去,同樣灌進相當的力道,在火光四濺之間彈開了那柄血紅的長槍。
與戴著面罩的夏洛特不同,Lancer無法在如此刺激性的煙塵中戰斗太久,於是很快就主動脫離了煙幕。
此時,另一個牆洞在他眼前轟然炸開,Lancer作勢就要穿過它逃向牆外。
而早已打定主意要將其留下的夏洛特則啟用八重術式,挽出一個刀花後又收刀入鞘,隔空揮出了數道閃爍著晶瑩光芒的斬擊。
面對如此唐突且幾乎毫無先兆的攻擊,迪盧木多卻也憑著斬擊術式劃破空氣所發出的嘯叫聲勉強定位到了術式刀刃的所在。
他一個後空翻離開了八重的包圍,揮舞起長槍險而又險地擋開了其中最要命的幾支,卻還是被劃出幾個雖淺卻很令人生疼的傷口,呲著牙停留在了室內。
“放心,被你戳了個洞的時候我也沒閒著。”
說著,夏洛特冷著臉以衝擊八重驅散了自己周圍的煙塵:
“說吧,你打算怎麼退場?”
“唉…女人真是可怕。”
Lancer苦笑著架起手中雙槍,擺出了架勢:
“不到最後一刻,在下決不放棄。”
“好。”
說著,夏洛特奮力蹬出一步,單純憑借著自身優秀的體力與運動神經,爆發出了逼近跑車的高速,在躍出的同時轉體,揮出了空前迅疾的一刀。
將舉槍格擋卻被震出小半步的Lancer受到衝擊無法動彈的當口,夏洛特則安然落地收刀入鞘,隨後帶著附著在刀刃上的衝擊九十九挽出幾個漂亮的刀花。
“你輸了。”站在羽翼般飄零的晶瑩碎片之間,夏洛特‘噠’地一聲收刀入鞘。
頃刻間,Lancer周遭的建築物以他本人為圓心轟然倒塌。
就算遭到廢棄也應當一樣堅實的鋼筋混凝土此時卻仿佛泡沫塑料一樣,在密集的衝擊術式閃光之間摧枯拉朽般地寸寸綻裂,原本已經清空的房間在霎時間變得一地狼藉。
等到塵埃落盡,地上已經只剩下了一柄破碎的長槍,以及以雙手拄著短槍勉強支撐著自己上半身的迪盧木多·奧迪那。
“…漂亮。”
說完,Lancer就帶著一絲苦笑失去意識,滿身是傷地倒在了周遭的瓦礫當中。
“Lancer…?喂,Lancer?趕緊回話!”
肯尼斯慌張的聲音自牆壁另一頭傳了過來。
當然,到頭來他看見的就只有跨過牆洞走出來的夏洛特。
“肯尼斯。”夏洛特淡然地望著眼前這位時鍾塔的君主:“我似乎說過不要來擋道的。”
“哼…是嗎。”
看見夏洛特開口說話,肯尼斯似乎才總算是接受了自己慘敗的現實。盡管他臉上還是帶著倨傲的微笑,不過那笑容此刻也不由得帶上了一絲苦澀的意味。
面對正一步步逼近的夏洛特,肯尼斯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身後的懸崖,咬緊了牙關,似乎心中正在掙扎著些什麼。不過沒過多久,他就挺直胸膛說道:
“是我輸了。我肯尼斯·埃爾梅羅·阿奇博爾德從此刻開始,退出聖杯戰爭。”
“我去你丫的。”說著,夏洛特拔槍對准肯尼斯扣下扳機。
“你——”
面對那枚迅速抽走了身上所有魔術回路的術彈,肯尼斯只有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而旁邊失去控制的月靈髓液也恢復成了簡單的球狀,安靜地窩在了地上。
這次,撿走了術彈的夏洛特沒有再將其交還給肯尼斯,而是從口袋里摸出一個信封,塞進已經木然的肯尼斯的手里,說道:
“在你們兩個回倫敦之前,把里面的信紙交給新都國際機場的大陸航空會員辦事處,用它換回你的魔術回路。至於為什麼…你應該心里有數吧。”
“…好。”肯尼斯咬牙切齒地自牙關里擠出了這一個字。
“好自為之。”
說著,夏洛特擺了擺手,一邊穿過那個牆洞往回走,一邊通過無线電說道:
‘收工。肯尼斯已經不是威脅了。’
‘明白,干得漂亮。’切嗣的聲音隨著收拾槍械的聲音一同在無限電中響起。
“…喂。”
說著,夏洛特蹲在了倒在地上的Lancer身旁:
“你的君主也已經輸了,是時候退場了。”
“是嗎…”
說著,Lancer灰頭土臉地抬起頭。只是他的臉上卻看不見什麼挫敗的神情,反而露出還算輕松的微笑,說道:
“無論是與你,還是和Saber的交手都十分暢快——我向你道謝。”
“得了吧你,下次別再輸了。”夏洛特沒好氣地說道。
“哈哈…這種事,在下可沒法作保啊。”
最後開懷笑了幾聲之後,Lancer就徹底消散了。
這天晚些時候,夏洛特就通過無人機確認肯尼斯已經灰溜溜地跑到了新都機場附近的速捷大陸酒店住了下來。這樣一來,這位不怎麼擅長打架的君主就算是退場了。
在Saber繼續吃晚飯的時候,簡短地吃完夜宵的切嗣與夏洛特則開始對於之前的戰斗進行復盤分析。
“…肯尼斯·阿奇博爾德,不是個太棘手的對手,不過Lancer的實力毋庸置疑。”
切嗣望著眼前已經准備好進行歸檔的肯尼斯的資料,說道:
“他們的思路還算比較直來直去,給我們省了很多麻煩。最後你使用的魔術,那就是研究出的新招式嗎?”
“是啊。”
“威力不錯,隱蔽性也很強,要善加利用。”
簡短地評價過後,切嗣又繼續說道:
“只不過與Lancer不同的是,單純的對人殺傷術式恐怕對Archer起不到太強的效果。這方面你有什麼打算嗎?”
“唔…我可以試試把合在一起的斬擊分散開來,用來偏折Archer的投射物。”
“是嗎,那應該就能派上不少用場,很好。”
說完,切嗣將肯尼斯的文件收了起來,攤開地圖:
“接下來,就是決戰地的選擇了。眼下只剩下三騎從者,我們可以在某處發出信號,誘使對方的從者自己送上門來。”
“唔…考慮到Archer和Rider互相看不順眼,這大概是誘導他們進行決戰的好辦法。”
夏洛特分析道。而切嗣也點點頭:
“正是。那麼,關於戰場,你有什麼需要嗎?”
“掩體還是越多越好吧…我方的火力面對Archer那種貨色恐怕占不到便宜。”
“一點也沒錯——那麼,就選在冬木市民會館當中吧。鋼筋混凝土的建築,就算是對Archer的寶具應該也能有一定的遮蔽能力。”
“唔…只是,不知會不會波及到周圍的房屋?”
面對這個問題,切嗣指了指地圖上冬木市民會館的位置,說道:
“會館周遭有廣場與綠化帶作為緩衝,應該不太可能。”
“那就好。信號要怎麼辦?”
“到時候,就由你帶著小聖杯以及Saber去里面找個地方進行降靈儀式。”切嗣說道:“只要是從者,就無法無視聖杯降靈這件事。”
“唔,遠坂時臣…肯定會是第一個趕過來的吧。”夏洛特推測道。
“恐怕是。因此,你們需要第一時刻准備好面對Archer。”
“明白了。”
說著,夏洛特下意識在面前擺出塔狀手,盯著桌面上的地圖深深呼出一口氣。
說實話,她對全盤擋下Archer的攻擊這件事沒什麼信心。
要想解決這種級別的從者,他們必須另找突破口。
“…對了。”
切嗣突然主動開口說道:
“那座工房,你之前說過可以用來生產裝備?”
夏洛特點點頭:“是啊,你手上那把雷明頓就是這麼來的。”
“好。那麼我需要一些.30-06全威力鋼芯彈,還有相同口徑的軟尖彈。”
“…穿甲彈和軟尖彈?”夏洛特有些詫異地問道:“你打算對付誰?”
“言峰綺禮。那位代行者與遠坂時臣是同盟關系,因此有可能也會參戰。到了那時,我單靠自己的子彈或許對付不了他,所以需要一些額外的手段。”
“明白了。”
說著,夏洛特從桌前站起身:
“軟尖彈沒有問題。穿甲彈還是用鎢芯彈吧。”
“好。”
運用大量存取器的制造機工作速度比起傳統的機床和流水线要快上不少。不出十分鍾夏洛特就將兩盒子彈拍在了桌上。
“軟尖彈16發,還有鎢芯彈16發。”說著,夏洛特將盒中子彈各取了一發豎在桌上:“應該夠用了,要是這麼多子彈還打不死他,就換個辦法吧。”
“唔,我明白。”
說完,切嗣將桌上的子彈收好,塞進了衣帽架上自己風衣的衣兜里。
望著滴滴答答落在庭院中白砂上的雨點,夏洛特問道:
“還有什麼其他需要的裝備嗎?”
“不…說實話,能補充到子彈就已經很意外了。”切嗣搖了搖頭:“何況,要是這時候再拿到什麼新奇的玩意,我大概也用不明白吧。”
“唔。”夏洛特點點頭。
“而且,無論如何我們現在都控制著小聖杯,主動權在我們手上——接下來,只要把攔路的家伙都解決掉就可以了。”
夏洛特點點頭,走到了屋檐下。
正當夏洛特就要像往常一樣披上風帽穿過庭院回房間去的時候,Saber卻給她發來了一條‘我試著烤了一些餅干,要來嘗嘗看嗎’的信息。
回想著Saber從一開始到現在的變化,夏洛特一時間有些恍神。
在夏洛特看來,Saber一定不是什麼單純的使魔。雖然這個女孩一開始腦袋似乎有點一根筋,不過現在已經開始慢慢轉過彎來了。
那麼現在,她還要怎麼去說服Saber面對吉爾伽美什呢?
“…衛宮,你要交給聖杯的願望是什麼來著?”她鬼使神差地問了這麼一句。
坐在桌前檢查配槍的衛宮露出了一絲苦笑:
“都一路走到這里了,才想起來要問這種事?”
“就當是給我一個把Archer干廢的理由吧。”
“唔。”
衛宮合上手中的重型手槍:
“我要用聖杯消除世界上的戰爭…讓這場聖杯戰爭成為人類史上最後的流血。”
這是個很罕見的願望,即便是夏洛特也不由得有些驚訝。
“…怎麼,沒什麼想說的嗎?”衛宮瞟了一眼站在門口沉默不語的夏洛特。
“是個不錯的夢想。”
說著,夏洛特微笑了一下,披上風帽,走向儲藏室。
消除掉世界上所有的戰爭,也就是說要讓所有人都同時放棄爭斗。在眼下的地球上,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不過,遙遠而不可及之物才是為夢想。
正是因為如此,衛宮切嗣才會尋求聖杯吧。
“…啊,夏洛特。”
Saber手中拿著半塊帶著巧克力豆的軟式甜餅,從餐桌前的大烤盤前抬起頭。
此時那個幾乎有半張餐桌大小的烤盤上只剩下了角落里的一塊餅干。只不過從烤盤上四散的餅干屑當中,夏洛特還依稀看得出之前上面擺滿餅干的模樣。
在夏洛特換鞋子的時候,Saber已經吃掉了手上的半塊餅干,有些忸怩地望著烤盤里剩下的最後一塊餅干,欲言又止。
“想吃的話就吃掉它好了。”夏洛特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看見Saber回味的模樣,她又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不用嘗到嘴里,我也看得出有多好吃。”
“不行。”
Saber搖頭搖得像是撥浪鼓,有些手忙腳亂地拿起餅干湊到了夏洛特跟前:
“你一定要嘗嘗看。”
“…好吧。”
眼看實在是拗不過她了,夏洛特就從Saber手中的餅干上咬了一口。
餅干本身的甜味比較淡,甜味的主要來源則是呈粒狀點綴其中的巧克力,絲滑且帶著些微苦澀,源自小麥粉的淡淡焦香混雜著可可豆的氣味,卻有著軟糯的口感。
確實不錯。
“挺好吃的。”
說著,夏洛特抽出一張面巾紙擦干淨嘴上的餅干屑,擺了擺手,從Saber跟前繞開,坐到桌前開始准備明天的事宜。
而站在原地的Saber不知怎麼地臉似乎有點紅,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此前夏洛特還從未見過她露出這樣的神情,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問道:
“Saber,怎麼會突然想到要烤餅干吃?”
“我,這…是我自己突然想吃了,所以才學著做了一下。”Saber的臉更紅了。
…是克萊雅教她做的吧。
夏洛特這麼想著,斜睨了Saber一眼,無奈地說道:
“一般來說呢,是不會把松露巧克力這樣的高檔產品拿來做餅干的。而且很多人也不喜歡可可本身帶有的苦味,甜點當中很多時候用代可可脂做的巧克力就可以了。”
“好,好吧…”Saber有些難過地點點頭。
“不過我很喜歡。”
盯著夏洛特的笑容看了一會兒之後,Saber的臉頰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伸手揉了揉自己紅得發燙的臉之後,她就嗖地一下竄進了衛生間。
…是不是有點玩過火了?
夏洛特訕訕地笑著,拿開了原本十指交叉放在胸口的雙手,整理了一下臉上之前笑得超出熟悉的范圍而隨著時間推移變得有些生硬的表情,恢復了往日平靜的模樣。
而這時候狠狠地用冷水洗了把臉的Saber也從衛生間里走了出來。看見夏洛特心虛地看向旁邊的模樣,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夏洛特…真是壞心眼。”
“抱歉,剛才壓力有點大,所以才想來逗逗你…”
“原來如此。”Saber點了點頭——她就好像一下子自己打消了對夏洛特的耿耿於懷,又一次微笑了起來:“那麼,現在夏洛特感覺好些了嗎?”
望著Saber天真而單純的微笑,夏洛特忍不住看向旁邊無辜的冰箱:
“…我感覺一陣罪惡感爬上了我的脊背。”
而Saber則從容地捧著茶杯:“如果是存心玩弄單純少女的話,夏洛特是罪有應得。”
“這種話可輪不到你自己來說。”夏洛特沒好氣地瞪了Saber一眼。
而Saber則是輕輕地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隨後她就恢復了平日里嚴肅的狀態,問道:
“夏洛特,是和切嗣商量出什麼了嗎?”
“是啊,我們打算在冬木市民會館進行大聖杯的降靈,把Archer和Rider吸引過來,一次性解決掉。”
“Archer還有Rider都要?”
Saber顯得有些驚訝,隨即又罕見地表現出了一絲不安:
“單獨對付其中一個我還多少有些把握,可是他們如果一起來的話…”
“如果一起來的話,他們估計會自己先打起來吧。”
“唔,希望是那樣吧。”Saber點了點頭:“除了妖精的使用方式以外,我最近也學習了一些鍍層術式之類的魔術…要是能派上用場就好了。”
“Saber你…沒有想過要放棄聖杯嗎?你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可是就算你放棄戰斗,我也已經可以替你重塑肉身了。”
“我知道。”
Saber從容地點點頭,不過卻微笑起來:
“但是,騎士可不能臨陣脫逃啊。”
“沒錯。”夏洛特點點頭。
“而且切嗣也還是想要取得聖杯的吧。”Saber又繼續說道:“我好歹也是聖杯為了達成他的願望才召喚到這里的…既然如此,我就必須完成這項使命。”
“嗯,那我也沒什麼要說的了。”
夏洛特站起身來,走向浴室:
“今晚得好好休息,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簡單地衝了個澡之後,夏洛特就一頭栽在了床上。
正當她一邊考慮怎麼對付Archer,一邊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聽到睡在旁邊的Saber罕見地開口問道:
“夏洛特…我還沒好好問過你,你是為什麼要來參加聖杯戰爭的呢?”
聽見Saber的話,夏洛特有些迷迷糊糊地驅散了腦中亂糟糟的思緒,開口答道:
“我是被時鍾塔吩咐過來…”
“別說傻話,時鍾塔對夏洛特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Saber聽起來似乎笑了:
“雖然我不太清楚時鍾塔是怎樣的組織…但是像夏洛特這樣的魔術師,應該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也能過得很自在吧?”
“…你說得對。”
夏洛特苦笑了一下,認真想了一下,回答道:
“現在想想,大概只是放心不下吧。”
“放心不下…什麼?”隔壁床上的Saber翻了個身,望著夏洛特問道。
“你,還有衛宮。”
夏洛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輕輕地說道:
“還有愛麗絲菲爾,還有伊莉雅…就是這麼簡單的理由。”
“…嗯,像是夏洛特會說的話。”
本來夏洛特還想問問她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隨後就聽見旁邊的床鋪上傳來一陣平穩的呼吸聲,回頭一看才發現Saber已經睡著了。
等到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第二天的早上八點半了。
天花板上投影出的天空還是陰沉沉的,飄著絲絲細雨。由於今天是夏洛特起得更晚,不太想等到夏洛特起床在吃飯的Saber就負責了早餐。
“嗯…是和食啊。”夏洛特有些迷迷糊糊地捧起手邊的味增湯,拿筷子攪勻。
“你是不是有點沒睡醒?”Saber望著夏洛特輕輕揉眼睛的模樣。
“還好。昨天晚上都在想怎麼對付Archer。”
說著,夏洛特打了個哈欠,夾起盤子里那一小摞煎魚排最上面的一塊塞進嘴里。
“那麼,想到什麼辦法了嗎?”
“要在不拆掉那座會館的前提下正面無害化Archer或許是不可能的——就這樣。”
“真不像你。”Saber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唔…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
說著,夏洛特往嘴里送了口飯,又喝了點味增湯:
“不過昨晚我已經請綾琥幫忙把信標裝在了到市民會館的天台上。我們只要等到會館歇業之後傳送進去,找個方便迎戰的地方准備好小聖杯,然後守株待兔就行了。”
“唔…真是奢侈的誘餌啊。”Saber苦笑了一下。
“沒辦法,不押上聖杯的話,吉爾伽美什多半是不會來的吧。”
夏洛特捧著湯碗,無奈地說道。
經過一番商議,Saber與夏洛特決定將白天的時間用在了訓練如何運用戰術妖精攔截各種速度威力的投射物上面。她們嘗試了對於從彈弓的彈珠到高超音速反艦武器的一系列射彈的攔截,最後決定遇到威力太高的射彈時還是以緊急傳送進行閃躲為主比較好。
不過在面對過現代化軍艦用艦載垂直發射裝置制造的128發齊射反艦導彈彈幕之後,Saber自認為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了,應該不會再在面對Archer的攻擊時心生退意。
而兩只戰術妖精也能攔截掉最危險的幾發射彈,應該足夠了——Saber如是想到。
時間就在她們的秣兵歷馬當中推進到了傍晚時分。
此時雨是已經停了,不過天依舊陰沉著。舞彌駕車載著切嗣先一步出發去偵查現場,而夏洛特則與Saber一同整裝待發地坐在屋檐下靜候著切嗣的信號,隨時准備出發。
此時的夏洛特已經換上了自己原本的深色繡花衣裙,而Saber則穿上了一聲款式相近卻用著米白與寶藍布料,還秀著金色百合的衣物。夏洛特這回替Saber准備的這套衣物由內套裝,襯衫,短裙,外套,圍裙以及帶著風帽的短披風組成,比以往復雜了不少。
望著身上繁復華美地層層疊疊了好幾件的衣物,Saber一邊驚異於其出色的靈活度,一邊忍不住嘀咕道:
“…這身裙子,比之前的要厚重不少啊。”
“因為要增加防護性能嘛。”夏洛特解釋道:“除了自鍛反應裝甲與配套的主動防御系統以外,里面的防彈纖維也能夠起到很好的緩衝效果…到時記得戴上帽子和面罩吧。”
“嗯。”Saber點點頭。
在傍晚六時許,切嗣發來了‘可以行動’的信號。夏洛特隨即帶上Saber,利用湍流傳送直接抵達了市民會館空無一人的接待處。
“情況如何?”夏洛特望著從拐角處走出的切嗣。
“剩下來的幾個保安已經在不久前由我下了暗示,現在會館已經清空了。”
切嗣說著從風衣下掏出了那把大口徑手槍:
“我會在這里的走廊埋伏,你打算在哪里舉行降靈?”
“…劇場吧,那里的空間比較開闊,利於機動。”
“明白了,無线電聯系。”
“唔。”
夏洛特點點頭,看向Saber:
“Saber…可以請你先待在門廳這里等著Archer嗎?”
“沒有問題。”
說著,Saber看了看還算寬闊的門廳與接待處:
“就算要在這里戰斗的話,應該也還算放得開手腳。”
“我完成降靈之後就會告訴你,不過還是隨時保持警惕比較好。”
“嗯,我知道。”
Saber直直地望著夏洛特漸漸遠去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夏洛特的身影在樓道間消失不見,她才深呼吸了一下,握緊了出現在手中的勝利與誓約之劍,看向玻璃大門。
傍晚六時37分,夏洛特在一間劇場的舞台上利用阿哈德給與的小聖杯完成降靈。
而隨後沒多久,無人機就檢測到了從者的動靜。
其中一處是源自韋伯的藏身處,而另一處則是源自教會。
‘…居然是教會?’切嗣有些驚訝地利用無线電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遠坂時臣或許剛巧有事在教會吧…不過,會有那麼巧嗎?’
說著,夏洛特望著眼前早已經完成降靈,漂浮在了舞台上方不遠處的華美金色聖杯,輕輕咬著嘴唇。
她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而切嗣則簡短地總結道:
‘無論如何,那個代行者都肯定會來到這里,做好准備。’
‘…夏洛特?’Saber罕見地在她們倆的專用頻道里主動出了聲。
‘怎麼了?’
‘冬木大橋的方向有雷光…還有金黃色的光芒,可能是Archer與Rider在交戰。’
‘Archer和Rider啊…’
也就是說Archer也才剛剛抵達冬木大橋。那麼,她們要不要趁機調整部署呢?
就在夏洛特思索的當口,一道槍響突然自她腳下的某處炸響。
‘——是言峰綺禮!’切嗣急促的告警自他的無线電中發出,隨後就沒了聲響。
夏洛特皺起眉頭。在短暫的思索過後,她就當即對Saber吩咐道:
‘…Saber,我會把你傳送到聖杯所在的位置,你來守著它。我去支援衛宮。’
‘明白。’Saber立刻回應道。
在應急傳送產生的明亮閃光過後,Saber出現在了聖杯的基座旁不遠處。
“交給你了。”
說著,夏洛特拍了拍Saber的肩頭,隨後就回頭朝著劇場的出口跑去。
在她下樓的路上,槍聲還在不斷響起——先是湯普森Contender所發出的沉重巨響,緊接著則是卡利科衝鋒槍噠噠噠高速射擊的聲音。
就在夏洛特趕到那間展覽室的時候,她卻聽到了一陣突兀的念誦聲:
“神是個靈,所以拜祂的必須用心靈和誠實拜祂。”
在她推開大門的時候,一道明亮的光芒正在切嗣手臂上一閃而逝。
而切嗣則瞥了一眼出現在大門口的夏洛特,隨即緊盯著眼前的言峰綺禮:
“…原來如此,監督者把作為‘鑰匙’的詠唱留給了你嗎?”
“正是。想必拿到了用不上的令咒,你們也相當苦惱吧。”
說著,言峰綺禮瞥了一眼袖子下面從手臂上延伸到了手背的焰形令咒:
“既然如此,就不如將它交還給我來運用。”
話音未落,代行者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出現在夏洛特視线上的則是閃爍著寒芒的兩道黑鍵。
拔刀以八重粉碎了黑鍵之後,夏洛特立刻收刀入鞘,趁著切嗣以穿甲彈擊碎了代行者手中寬大化黑鍵防御將其逼退的同時,又一次揮刀發動八重。
然而令她訝異的是,這個名為言峰綺禮的男人居然憑著強悍的反射神經與體力硬生生拿著手中的黑鍵擋下了結結實實向自身軀干砍來的幾道斬擊,又以過硬的身體素質與身上受過洗禮的教士服接下了余下的斬擊。
隨後,他就丟下手中廢棄的黑鍵,緊接著兩袖一爭空出雙手,擺起了八極拳的架勢,馬不停蹄地向著衛宮發起了自己的攻勢。
看來,他多半是想集中精力先消滅掉眼前的人。
這麼想著,夏洛特拔出協調者手槍,裝填上了剝離彈。
下一刻,她已經通過緊急瞬移來到了言峰綺禮的面前。
“愚蠢!”
說著,言峰綺禮轟出了氣勢如雷的一拳。
夏洛特穩穩接住男人的拳頭,以嫻熟的手法搭配狂暴的氣力,在咯咯咔咔的聲響當中錯開扭斷了其中的所有軟組織連接部位,然後拔槍插進言峰綺禮的袖口,對准他手臂上的令咒扣下扳機。
嘭地一道槍響過後,言峰綺禮的右臂隨即軟綿綿地耷拉了下去。但即便是一臂被廢,他也沒有產生任何猶豫或是動搖,而是立刻采取後空翻的方式抽身拉開了距離。
而在夏洛特身後錯開了一個身位的衛宮立刻抓准機會,拔出卡利科進行壓制射擊。
在噠噠噠噠的一陣槍響過後,展覽廳上方的照明面板粉碎了好幾塊,然而側身以左手掏出黑鍵進行防御的代行者居然仍然只是受了幾道擦傷。
切嗣手中的卡利科卻在咔噠一聲當中彈藥告罄了。面對握著三把黑鍵襲來的代行者,切嗣衝夏洛特大喊一句“閃開!”,一邊舉起了手中裝填上了起源彈的手槍。
而在聽到Contender‘咔’地一聲合上槍膛的同時就墊步躲向一旁的時候,夏洛特也同樣舉起手中的協調者,瞄准了言峰綺禮已經無法進行防御的右手側。
“…哼。”
這對於代行者而言已經是必死之局,而他也很明智地放棄了抵抗。
一時間,展覽室里只剩下了自樓上劇場當中傳來的冷兵器交擊聲。
“看來,是Archer找過來了啊。”說著,切嗣仍舊以手中槍口遠遠指著代行者的額頭:“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是啊。”
說著,夏洛特握槍指著言峰綺禮的腦門,一邊用意識界面除去了左手上的手套:
“以令咒之名命之——Archer,立刻趕到我的眼前。”
她手上剛剛出現沒多久的數十劃令咒之一立刻亮起血紅色的光芒。
一道金黃的閃光過後,Archer眼神格外凶惡地她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魔術師…你打斷我與Saber的對決是有何企圖?”他冷冷地問道。
而夏洛特則同樣冷漠地下令道:
“以令咒之名命之——Archer,斬殺言峰綺禮。”
下一刻,黃金的寶劍將代行者的皂色教士服連同其身一同斬斷。
“哼…不錯的計策。”
望著腳下這個曾經是自己御主的男人殘破不堪的半截身軀,Archer只是輕巧地一笑,抬頭看向了夏洛特:
“那麼,接下來呢?”
“你應該能猜到,英雄王。”
夏洛特露出淡淡的微笑:
“以令咒之名命之——自殺罷,Archer。”
“哼…有趣的女人。”
說完,Archer不緊不慢地喝下手中精巧金瓶當中的幾滴毒酒,一邊回味著它的滋味,一邊化作飛灰消失了。
隨著地上僅僅余下半身的言峰綺禮在雙目圓睜之下咽了氣,展覽室里就只剩下了衛宮切嗣大口喘氣的聲音。
“…我們贏了?”他小聲呢喃著。
的確,言峰綺禮與吉爾伽美什已經戰敗,聖杯已經是他們的所有物了。
但就在此時,他們頭頂的天花板處卻傳來了一陣怪異的咕咚聲響。
頃刻之間,原本散發明亮光芒的天花板四散分裂,暗紅色的漿狀液體傾盆而下。
憑借著本能般的危機意識,夏洛特發動緊急傳送,回到了Saber的身旁。